武青颜能够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她知道,那是他说不出口的亏欠。
而他不说,她便是也不说。
她不是个矫情的人,更不屑在一个男人的面前邀功。
那反复摩挲在她面颊上的手,停在了她的下巴上,抬起她的脸,看向他。
他同样也凝视着她,眸中柔情似水,“可累?”
武青颜看着那双近在咫尺地双眸,她知道,只要她点头,他便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她从这里抽离出去。
她其实也想,但是她却不能。
她无法看着她的男人一个人肩负起所有。
爱是承担,不是压迫。
只是这些矫情的话,她不会说,因为她是武青颜。
抬手,反抬起他的下巴,她笑得比市井的无赖还流氓,“狐狸,咱能不用如此流氓的姿势,说着如此感人肺腑的情话吗?你这样会让我想偏的。”
“哦?”长孙明月挑眉。
他又怎不知她是故意岔开话题?
只是他心知肚明是不错,可既她不愿再继续,他便宠着她跟她一起岔开话题。
武青颜趁机在他的脸上揩下油,才顿了顿又道,“就你现在这姿势,我完全有理由把你当成专门闯人闺房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长孙
明月悠悠而笑,凤尾一般的眼角撩得越发俊朗,“如此说来,若我不如夫人所愿,倒是让夫人失望了才是。”
“长孙明月你……”武青颜身体一僵,被瘫倒在床榻上三天的情景直逼大脑。
话还没说完,那微微张开的唇便是被吻住了。
床幔落地,烛光熄灭。
窗外,月色皎洁,树影绰绰。
窗内,比翼连枝,如胶似漆。
时不时,有不合宜的对话响起,惊飞了栖息在附近的鸟儿。
“长孙明月,你还能在无赖一点吗?”
“如果无赖是将你留在我身边唯一的办法,我倒是不介意一辈子无赖下去。”
“你丫无耻!”
“是夫人教得好。”
“……”
“青颜,青颜……”
三更敲响,窗外仍旧是一片的漆黑。
武青颜动了动酸疼的四肢,挣扎地从温热的床榻之中爬了起来。
其实早在她得知遁世仙门的人离开的那一刻,她便是决定了要在今晚出发,所以她从穿衣到收拾行囊,完全是有条不紊的。
片刻后,武青颜便是整理好了一切,其实她本没有多少的行囊,再加上她习惯了轻装上阵,将一个简单的包裹背在了身后,便是迈步朝着门口走
去。
床榻上,长孙明月还在昏睡之中。
俊美的五官在床幔之中忽隐忽现,对于她的离去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察觉。
武青颜知道,若是平时,只要她稍微一动,他便是已然惊醒,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他全神贯注拥抱着她的时候,将指甲里早已准备好的迷香,一点点的让他吸入进鼻息之中。
眼下,武青颜已然站在了门口,心却忽油然而起了一丝不舍,转身回到床榻边,掀起床幔,轻吻在了那俊美的面庞上。
既早晚都要离去,不如趁早离去,只有越早的离去,才会有更早的重逢吧。
唇角苦涩笑一闪即逝,武青颜转身再是坚定地朝着房门外走了去。
而她并不知道,就在她走出房间的刹那,那一直闭目沉睡的长孙明月,却是睁开了狭长的双眼。
武青颜承着月色一路朝着宫门外的方向走去,在快要抵达宫门口时,轻声对着四周的黑夜道,“沈沪,出来吧。”
沈沪一如既往般,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是落定在了武青颜的面前。
不过此刻的沈沪却没有似往常那般奚落,而是以一种很是怪异的目光看着武青颜。
半晌,他才冷声道,“据我
所知,锦王爷三日后才出发离开燕国。”
言下之意,武青颜完全没有必要走的如此早,将自己弄的如此悲伤。
武青颜却道,“他三年以后再离开与我有毛关系?他是他,我是我。”
长孙明月的任务是镇守护城河畔,防止一切外敌的入侵,以及护城河畔的动荡,说白了,他就是个在护城河畔看门的。
而面对五洲国的虎视眈眈,光御敌是没有用的,不然长孙子儒也不会愁得一缕缕往下掉头发。
要想彻底断了五洲国不断潜入辽东各国的心思,建立起不可摧毁的沪城台才是关键。
所以长孙明月能拖得,她却拖不得。
她每拖延一天,护城河畔的百姓们便一日不得安宁,她每浪费一天的时间,各国的百姓便要在危险之中度过一日。
她是舍不得长孙明月,但她绝不会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当然,这些话武青颜是不会蠢到跟一块石头说的,在沈沪疑惑的注视下,她只是笑着拍了拍沈沪的肩膀道,“沈石头,杨帆,我们启航了!”
沈沪虽不知武青颜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见她主意已定,便是不再多言,拉着她一起朝着皇宫
的宫门处飞跃了去。
武青颜是跟沈沪不对付,但沈沪的轻功却是她要竖起大拇指称赞的,现下在沈沪的轻功下,不过只是片刻,武青颜别说是出宫了,就是连城门口已经近在眼前了。
当然,沈沪不单单是轻功好,就连感应也是远超于常人的。
不论是出宫还是出城,他都敏锐地察觉到在各个地方的暗处,都有旁人的气息在流动,不过见武青颜并没有察觉到,他便是继续保持着沉默。
燕国皇宫的宫墙上。
长孙明月副手而站,漆黑的眸始终望着城门处的方向,任由夜风卷起他的袍摆,卷起他束起在脑后的发梢,心中则是算计着武青颜抵达城门的时间。
与她相处的年头久了,便是知道了她的心思。
而她只想要避开分别的伤感,却不知他打从一开始就屏住了呼吸。
心思念转,算计着以沈沪的轻功,这个时候武青颜应该早已出城了,这才转过身再是不对城门的方向留恋半分。
而就在长孙明月身后的不远处,鸿宇天正静默而站。
四目相对,长孙明月漆黑的眸无半分波动。
他一早便是知道鸿宇天的存在,只是他不曾在他的身上多浪费心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