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明月伸手接过了酒杯,却并没有站起身,只是淡淡的一笑:“恭喜。”
眼下这杯酒,他是必须要喝的了,人家和太子已经被指婚,他就算不给她面子,也是要给太子面子的,况且老皇帝还坐在那里,他不能让老皇帝觉得他太过心高气傲。
随着他举着酒杯愈发靠近自己的唇,坐在他身边的武青颜,忽然闻到了一股子极其清淡的味道,猛一呆愣,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长孙明月的手臂。
这酒有问题!
长孙明月侧眸,扫了下她凝重的眼,再次朝着手里的酒杯看了去,这酒只有淡淡的酒香,色泽也是清透的,难道会有什么问题?
其实所有的药物,都不可能是无色无味的,就算是再淡,也是有着药材本身的味道,但因为味道太过淡,一般人闻不出来,可却瞒不过一向和药材打交道的,武青颜的鼻子。
周围那些暗中支持长孙益阳的大臣,见长孙明月迟迟不肯喝酒,不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纷纷开了口。
“三皇子为何不喝?难道非要太子殿下亲自敬酒不成?”
“你也别挑这个理儿,咱们大齐谁人不知道三皇子的心高气傲?如今皇上只是指婚了,又不是真正的大婚了,三皇子怎么会给未来太子妃的面子?”
“那这岂不是佛了皇上的面子?”
老皇帝在正座坐着,缓和了没多久的脸,再次阴沉了下去。
熹贵妃明见着老皇帝阴沉的脸色,却并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似乎长孙明月的死活,和她没有啥太大的关系一般。
长孙益阳轻轻地嗤了一声,丑陋的脸上扬起了一抹阴狠的得意。
他本来只是想让武倾城想办法让武青颜那个贱人把迷药喝下去,没想到武倾城竟然主动找琪了长孙明月的麻烦,这样也好,他倒要瞧瞧,长孙明月这个野种这次怎么脱身。
武青颜稍作细想,便是知道这酒里装的是什么药了,只是眼下这么多双瞧着,她着实是没办法告诉长孙明月。
伸手,接过了长孙明月的酒杯,她缓缓站起了身子,对着武
倾城笑了:“大姐姐被指婚,怎么说也应该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先敬酒不是?”
武倾城挑了挑唇:“二妹妹还真是越来越让大姐姐我心暖了。”
她故意将酒杯递给长孙明月,为的就是让武青颜这个爱出头的站起来,果然这个贱人没让自己失望!
武青颜下意识的将酒朝着自己的唇边递了过来,故意用余光瞄着武倾城的神色。
武倾城眼看着武青颜就要把酒喝下去了,眼中凝着的兴奋越来越多,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深,只要这个贱人把酒喝下去了,她以后便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然,就在她兴奋到最高点时,武青颜却忽然停住了动作。
武倾城脸上的笑容一僵,差点没闪着自己的舌头:“怎,怎么了?”
这个贱人又想作什么幺蛾子了?
武青颜本想把酒杯直接摔碎,但后来想想,不能这么白白便宜了武倾城,好歹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今日皇上设宴,我本该应该献上一个节目,以表示对皇上的答谢,但一直没找到机会,不如就趁着现在,大姐姐陪着妹妹玩个游戏如何?也算是你我二人,答谢了皇上的一番心意。”
老皇上听着这话倒是舒心,笑了笑,并没有出言阻止。
长孙明月眼中却挂着抹不掉的担忧,不管这酒里的手脚是谁动的,反正绝对不会是毒药,他掐指一算,按长孙益阳和武倾城的尿性,撑死不过是下个迷药。
迷药对于他来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武青颜是个女孩子,若是服下了迷药,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不过如今武青颜已经站起了身子,他又不好再阻拦,他知道她倔强的脾气,只要她下定了决心,别说是十头牛,就是一百头,一万头也是拉不回来的。
武倾城冷冷地扫了一眼武青颜,面上却带着笑意:“二妹妹的提议虽好,但总要是先把酒喝了吧?二妹妹难道想让姐姐一直举着酒杯不成?”
武青颜也是笑:“大姐姐别着急啊,妹妹这个节目有点俗,但偏偏就和这酒有解不开的关系。”
她
说着,吩咐身边的宫女,再取两个小酒盅,和两个大碗来。
老皇帝对那些歌歌舞舞的早就没了兴致,如今见武青颜这般的折腾,不但没有怒气,反倒是觉得有些新鲜。
周围的官员也是跟着好奇,均是探头探脑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长孙明月本来是担忧的,不过当他瞧见武青颜眼里扇闪烁着的狡黠,轻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她心里是有分寸的。
“二妹妹可别是为了不想喝酒而找借口就好。”武倾城别有用心的一笑,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武青颜手里的酒杯。
武青颜又笑:“大姐姐可真是会开玩笑。”她说着,分别在宫女拿来的酒杯里,倒满了酒,然后放下自己的酒杯,耐心的解释了起来。
“其实不过是个游戏,很简单,两杯酒一组,两碗酒一组,谁先喝完谁先胜,但在大酒杯没放在桌子之前,另一个人不准先拿起第二杯酒,还有就是,两个人均不能碰触到对方的酒盅亦或是酒碗,碰到便算是输了。”
如果这个游戏比的是智商的话,那么在这一刻,武倾城会认为武青颜的智商基本上是为零的,那一碗的酒,足够装三个酒盅的酒,就算要等喝酒碗的人放下碗才能端起酒盅,那也一定是选酒盅的人赢啊!
这根本是毫无悬念的事情,她实在想不通武青颜为何会弄这么小儿科的玩意儿。
武青颜倒是不在乎武倾城眼里的闪烁,只是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游戏是我想到的,所以这个酒,理应是大姐姐先选。”
武倾城并没有马上选择,而是看着武青颜沉默不语,怕她再有其他的什么幺蛾子。
倒是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官员,纷纷叫嚣了起来。
“选小的啊!”
“谁傻谁选大的!那里面装酒的分量根本不用量啊!”
这……
站在皇上身后的张总管,看得那叫一个云里雾里,这也就是个傻子比试吧?怎么就算上一个助兴的节目了?
不过瞧着自己身前的老皇帝看得还挺津津有味的,他也不好开口多说什么。
也许
是在周围叫嚣的促使下,也许是武倾城不想再浪费时间,想让武青颜赶紧喝下那迷药,最终她伸出了兰花指,点在了两个小小的酒盅前:“我选这个吧。”
“好。”武青颜说着,将两个小酒盅推在了中间,又将两个酒碗并排而放,“大姐姐请吧。”
武倾城怕武青颜会趁机将她那杯酒,换到自己的面前,索性提前揣了个心眼,将手中那杯没喝完的酒,放在了桌角,也就是武青颜踮着脚也够不着的地方。
伸手,端起了酒盅,并没有马上喝,而是用眼睛一直瞄着武青颜。
武青颜知道武倾城瞄着自己呢,也不落后,端起酒碗,没等武倾城先喝,自己倒是开始喝上了。
武倾城见了,赶紧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当她把空酒盅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武青颜还没喝完,她也不急,因为有规定在先,要等武青颜放下碗,她再能再次提杯。
事情到了这份上,她倒是松懈下了戒心,她还以为武青颜喝酒是把脑袋摘了直接灌呢,原来也是一口口的往下咽。
什么东西,竟然用如此幼稚的手段拖延时间,瞄了一眼那稳稳摆在武青颜手边的酒杯,武倾城笑了,今儿这迷药,武青颜这个贱人是喝定了!
其实不光武倾城,其他围观的大臣见此,也是知道武青颜铁定是输了,纷纷摇头,叹气,亦或是讥嘲的笑着。
倒是武青颜,不紧不慢的喝完了一碗酒,然后,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将自己的酒碗,扣在了武倾城那杯没有动弹的酒杯上。
酒碗足足大了酒盅三倍还多一点,这么一扣,直接将酒盅包裹了个严丝合缝。
这……
周围的大臣呆了,老皇帝笑了,长孙明月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长孙益阳头疼的抚额,武倾城这个废物又输了!
武倾城武倾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卡巴着眼睛眨了半天,气得浑身都哆嗦了起来:“你,你使诈!”
武青颜轻笑着端起另一碗酒,无辜的耸肩:“我怎么使诈了?我可是没碰大姐姐的酒盅啊!”
武倾
城肝脏剧颤,有种想哭的冲动:“你把酒碗扣在了我的酒盅上,你让我怎么喝?你这不是使诈是什么?”
“哎?”武青颜呵呵的笑了,“我一没碰大姐姐您的酒盅,而没有吐酒倒酒,不算犯规又何来的使诈?大姐姐若是觉得不服气,也可以扣我的酒碗啊!”
她说着,当真将手里的酒碗放下了,等着武倾城扣。
武倾城看着那酒碗,怒火冲天,那酒盅小的和她眼珠子差不多,酒碗却大的和她脸盘子有一拼,拿眼珠子扣脸蛋子,怎么扣?往哪扣!
武青颜也不着急,就站在那里瞧着武倾城那如变色龙一样的脸,找抽的她并不是没见过,但像是武倾城这种越抽越勇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过。
既然她不见黄河心不死,自己就给她造一条黄河,既然她不撞南墙不回头,自己就给她垒一道墙又如何?
和她玩?她可是职业虐渣三十年好吗!
“呜……呕……”武倾城站在原地吭哧了半天,哭是没哭出来,但却气得吐了……
弯着腰身,扶着桌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岂是一个狼狈了得?
老皇帝知道,武青颜这个丫头的身世,也知道她和武家的人多有隔膜,只是眼下武家是奉了他的意思,帮着太子谋权,他也不好看着事情一点点僵持下去。
收敛了脸上的几分笑意,轻轻地开了口:“这个节目倒是新鲜,不过朕确实是有些乏了。”
武青颜一看,哎呦喂,这是未来的老公公心疼儿媳妇了?笑了笑,端起了酒杯,将酒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之后,又举起了刚刚的那杯酒盅。
“大姐姐今日指婚,做妹妹的我自然是开心,妹妹在这里祝大姐姐与太子殿下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武倾城越听越是想吐,恶心的感觉是止都止不住,让她和一个癞蛤蟆百年好合?这不是诚心恶心她么?
这个贱人!贱人!气死她了!
长孙益阳瞧着武青颜终于喝下去了那杯酒,松了口气,慢慢伸手,对着身后的侍卫示意了一下。
侍卫点头,先行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