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赌气说的,但也是事实。
耀宸殿里,冬青碍于沈承君体内的凤惜鸾,有些话并没有直说出口,但自小一起长大的默契,某些动作,已经给了沈承君足够的提示。
凤惜鸾残留的那一丝意识,母亲若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天长日久的确是能消除,但却不敢保证意识消除那一日,会不会与当初的凤岚音同一结局,眼下最保险可靠的方法,其实就是让凤惜鸾松下警戒,当她以为彻底夺舍了沈承君,不再执着于另一个后路,那一丝残留的意识才是以最安全的方式消散。
这些话,在耀宸殿里冬青并没有说出口,但两人已经心知肚明。
此刻,沈承君忽然将这些话怒极之下脱口而出,不仅冬青骤然白了脸色,连她体内的凤惜鸾的情绪也动荡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禀报声,在得到沈承君虚弱的首肯后,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看到地上跪着的冬青微微一愣,随即在她身旁也端正跪好,恭恭敬敬的朝着沈承君磕了个头,说道:“殿下,礼部尚书大人吩咐奴才来给您带个口信,说是殿下关心的华晟公主,有消息
传过来了。”
“快说!”沈承君霍然起身,望着那人急声道。
“是。”小太监一脸邀宠的朝着沈承君脆声道:“大人说,永乐公主几日前已经因病薨逝,举国同哀!”
“什么!”
“这不可能!”不等沈承君继续发问,冬青已经脱口惊呼出声,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过是场伤寒,凌墨都已经赶回去了,这绝不可能……”
冬青的这番话,就等于是彻底推翻了先前的谎话,不过此时,沈承君已经顾不得再去追究什么真实、虚假,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这个消息震得神魂聚散,胸口处一阵阵闷痛。
强压下翻涌在喉间的腥甜,沈承君声音颤抖的问道:“消息……可实?”
“千真万确,华晟那边如今已经发出了丧告,奴才在老大人那里已经看到过了。”
沈承君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胸口一阵重创,喉中腥甜再也压制不住,灵魂撕裂一般剧痛加身,紧接着意识模糊间隐约听见冬青的低呼,整个人被黑暗包围,没了知觉。
与此同时,在距离皇城不远的精致小院里,萧桓微微皱眉,抬手捂住了骤然间隐约作痛的胸口。
“喂,你那是什么
表情啊,被拒绝的明明是我好吧?”
坐在对面的洛祁一袭锦衣缎袍,郁闷的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继续口中的抱怨:“你说我这是图什么啊,千里迢迢满腔热血的赶过来帮忙,结果连面都没见到,就要被赶回去,真是无情啊。”
“那你怎么还不走?”萧桓放下手里的酒杯,眉心仍旧未展,抬眸看他。
洛祁被堵得一怔,随即一脸坏笑的凑了过来:“我说你现在是不是很不安啊?听宋家人的意思,那些老家伙正在商议着给承君选秀呢,据我所知,那个兴国公府的嫡子人品、家世样样出众,是鸾凤京城里不少贵女的梦中情郎,最重要的一点,据说他容貌俊美不凡,比起本殿下来也就只差那么一点点,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压力?”
“压力?”萧桓挑眉转头,上下的打量了洛祁一番,然后在他得意又得瑟的表情里缓缓摇了摇头:“之前或许有,现在,没了。”
“你少看不起人。本殿下也就是这会儿且将你当做妹夫。”
洛祁手里的空酒杯往桌上一丢,哼笑了一声:“别以为本殿下不知道当初承君是怎么瞧上你的,你们华晟就是美人太少,要是这
丫头长在本殿下身边,能不能看上你还不一定呢,你等着看,那个兴国公嫡子文武兼修,品貌绝佳,没准儿就能打动承君,到时候谁是我妹夫,还不一定呢。”
那丫头就是见识太少,才会早早被萧桓的那张脸迷惑。洛祁沉痛的叹了口气,再次给自己斟了杯酒。
提起多年前沈承君看上他的那段往事,萧桓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她一身红衣如火,张开双臂拦在自己马前的倔强模样,不由得眼神也柔软了几分:“阿君不会。”
她的喜欢,早于京都繁华,始于边关大漠,那时他虽为将领,但在狼烟烽火里穿梭厮杀,何曾有半分京中时的似锦光鲜。
洛祁无意中抬眼看到萧桓那含笑温和的表情,险些被自己倒进嘴里的一口酒被呛死,酸得牙根都痒痒,有媳妇了不起吗?不带这么刺激人的。
“你倒是真坐得住。”门外一声轻笑,一道青影从外面缓缓踱步而入,手里抱着一只肥嘟嘟的云貂,随着他的走近,满室光辉仿若集于一身,让人忍不住视线相随。
洛祁哀嚎一声捂住了引以为傲的脸,沈承风这种妖孽,只可远观,不可同站啊。
沈承风也
只当看不到洛祁的动作,笑眯眯的只看向萧桓,道:“华晟那边越发不像话,谣言都传到鸾凤来了,可见那些人多不安分,你就不管管?”
“萧慎不敢。”
萧桓淡淡吐出几个字,目光只盯着他怀里的云貂,问道:“它怎么会过来,阿君有事?”
“的确有事。”沈承风袍袖一撩,找了个椅子坐下,表情里带了几丝幸灾乐祸:“你不把华晟那边的小打小闹当回事,阿君可不行,这不,来消息问你呢。”
说罢,从云貂鼓囊囊的肚皮底下翻出一个小小的圆筒,将里面的字条拿出来丢给萧桓:“该怎么解释自己想好了。”
萧桓连忙接过来看,一目十行之后立即起身,径自向外走去。
“哎,你做什么去,天还没黑透呢。”洛祁见状,放下手凑过来,见萧桓头也不回,便转头去问沈承风:“这是出什么事了?”
“华晟的流言传进宫里了,虎妞不放心浓浓。”沈承风喝了口茶,说道。
“那也不能天还亮着就往里跑啊,当鸾凤的禁军都是死人呢。”洛祁翻了个白眼,随即贼兮兮的笑了:“我看他这么火急火燎的,八成就是被承君要选秀的事给刺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