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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陷死境同苦凝怨嗔,困陷危地相依生真情1

    肖羽也起了火,冷冷道:“看不出你一个好人家的男儿,却对狗鞑子这般死心蹋地。真是枉自为人。我大哥骂朝廷你生气,我现在骂狗皇帝你又发火。汉人里出了你这个败类,也真是耻辱。”转身就要走。

    风清心中气苦,本想说:“我哪里是什么汉人?你瞎了眼,竟看不出我是个女儿身。”但这话却迟疑一会,并未说出口,一赌气眼睁睁地看着肖羽走得远了。见他竟不曾回头,更是有气,自怨自艾,又恨又恼,顾影自怜,只恨不得立时将他揪过来痛打一顿出气。可他却早已没了影踪,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心中竟是空荡荡的,难过之极,只觉他若不在身边甚是无趣,忙道:“滚了好。我才不要他陪在我身旁呢。”可心里隐隐仍是忍不住怀念,回想起同他相处的这几十个日日夜夜,生死与共,患难相济,不由怔怔出神,泪水充满眼眶盈盈滴下。

    她想要起身,可此时身心俱疲,竟是难迈动一步。长叹一声,寻思:“他就这么走了,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里,好狠的心。我再也不要理他。见他一回骂他一回。我便饿死在这里好了。也算遂了他的意。”一赌气和衣便躺在地上。只盼他突然出现,叫道:“小兄弟,我错了。我们下山去吧。”她便装作生气,不去理他。他便低三下四地认错。最后她终于让他给说服,于是勉强原谅他。但是警告他日后再不许惹她生气,再不要对朝廷和皇上不敬。他开始必定不愿。但她的命令怎能违抗,自然是顺从了她。于是她便在他的再三哄求下下山。他见她走不动路,自然提出要背她。她便会发怒,责他心中有鬼。他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自然红着脸道歉。她便顺水推舟,权且让他背一会。瞧他的肩膀也甚宽,趴上去必定舒服得很。她想至此,脸蛋上红扑扑的,长长的婕毛忽眨忽眨,双目秋波流动,熠熠生辉,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笑靥盈盈,娇柔妩媚。果然明艳动人。

    可是等了甚久,他却并未出现。她不由又恨又恼。心道:“混蛋,真的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了。我讨厌死了这个家伙,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他现在若是来了,任怎么哀求,我都不会再搭理。我发誓,说到做到。”真是咬牙切齿,目中满是被冷落后的幽怨不满与愤怒。

    可是眼见天渐渐黑了下来,那个该死的仍是杳无踪迹,眼见得是不可能再回转来了。一阵阴风吹来,她瞧着身旁这具血淋淋的死尸,一阵揪心的恐惧与悲伤,忍不住放声大哭。直哭得声嘶力竭,气塞鼻滞,终于是没有了力气。也不再期待着会有奇迹的出现,总不能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个阴森森的地方过上一夜,那还不如死了好。只得强打精神,拾了根木棍作手杖,一步一撑地出了山洞。抬眼远瞧,不由怔住。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却见肖羽正站在洞口不远处,遥遥地见她出来,忙走上前来,道:“小兄弟,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风清这下气不打一处来,挥起木棍便向他打去。肖羽猝不及防,正打在脸上,登时火辣辣的痛,求道:“有话好好话。你却别再打。”风清恨声道:“你又来作甚?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相干?你不如让我死在这里,也干净,你也不用再费心,岂不是好?你的气也甚大,我也怕了,说走就走,连个头也不兴回的。我再不敢理你。你又何苦再来招我?”

    肖羽陪笑道:“我本来是想一走了之。你我既然道不同,自然不相与谋。但是我想你虽是男子,却柔柔弱弱,怕这山上的野兽毒虫害了你,岂非我之过错?我便来等你出来,一同下山去。”

    风清心中不由气恨,寻思:“原来你是怕我让野兽害了,心中难免内疚,所以才来找我。并不是顾惜我挂念我。只不过是要让自已心里过意得去罢了。”再不迟疑,疾言厉色地喝道:“姓肖的,你若是敢再跟我半步,我必定不饶你。我们原本无半点干系,从今以后,也不会有半点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行我的独木桥。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无期,永别再见。”一咬牙撑着拐杖便向山深处走去。

    肖羽挠了挠头,只觉头大如斗,百思难解,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又作错了什么?怎么总是莫名其妙的?我是笨,可也是一片真诚。小兄弟怎的就是不知?唉。”自谓思维迟钝,行止笨拙,必定让小兄弟看不惯,自然不会喜欢让他跟着。但是他又不放心让她一人这么走深山老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其实以他的三脚猫功夫,真的要来了野兽,那也极是难挡,不过是多送上一条命。他虽然知之,但侠义心肠,却不肯改。况且这个小兄弟跟他同患难共舟济,可称情深义重。他怎能舍之而去?那可大非英雄好汉行径。孔先生就经常教导他,要有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英雄气慨。如此方能称之为大丈夫。

    风清满心烦闷酸苦,加上又饿又渴,浑身脱力,一个踉跄,差点晕去。怕肖羽乘机上前讨好,忙尽力稳住身形。忽见路旁有一棵桃树,上面有些似青似涩的桃子,如获至宝,摘了几颗桃子洗也不及洗就咽下肚里去。恢复了一些气力,终于一步一跌地向前走去。

    肖羽在风清后面远远跟随,以防意外。所幸一路上倒也顺风顺水,行了小半个时辰,眼见天色已黑,已然行得山脚下,望见前方小村落白幡幢帕迎风招展,旄旆旌旗摇摇晃晃,灯火点点,有如鬼火。正是那靠山村。她眼角余光向后瞄去,知道肖羽一直在后面跟随,心中火气消了一半。但一想起他这么作只是因为怕心存愧疚时,便不由气闷,暗骂道:“死人,可恶。我才不要你保护,哪怕是死,我也不要理你。”主意已定,看也不看肖羽一眼,便折向往另一个山村而去。靠山村死了那么多的人,她可实在是不愿意再进去了。

    走了一时,瞧瞧天色已全然黑了,一轮明月有如银盘,高悬于天际,清清爽爽的光辉洒下来,将天地照得银光素裹,如同撒遍琼玉。金风阵阵,时有疏萤起舞。银汉光灿,偶见流星飞度。玉露泠泠,有蛰声响于衰草。蝉声噪晚,叫于高桑茂叶间。两齐共鸣,相应喧喧。试看井梧零乱处,疏烟袅袅,冷雾绵绵。

    风清走进村口,见这里并没有那些白幡幢纸,不由松了口气。却也暗自惊讶,如何相隔不远的两个村子,一个受了大劫频频死人,一个却若无其事毫无影响。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总觉得其中必定会有极大的奥妙。

    寻至一家农户,见一个五十多的大娘正在场子中作事,她向大娘好生问了好,求借宿一宵。这位大娘是个热心人,自然答应。风清向后一看,并不见肖羽跟过来,不由甚是失望,心里怨道:“不让你跟你便不跟。倒是爽快听话得很。”怕这一进去他便再找她不着,只得借口帮大娘剥花生,拾了个凳子坐了在门口。却迟迟不见他过来,大为生气。便不再等候,进屋来闷闷地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