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鲤一口气画了十来张,宋妈妈惊叹的张着嘴,平日里最注重的礼仪也顾不上了,拿着纸啧啧称奇,看向秋鲤的目光就是看到一个发光体。
秋鲤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的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要稳住、要稳住,千万别飘起来啊!
兵家有云:转移视线、缓解的尴尬的最好方法就是换话题了。秋鲤呵呵笑着拿过宋妈妈的绣棚来,抬头对犹自看着花样惊叹的宋妈妈说,“妈妈,你教我绣花吧?”
宋妈妈连忙放下花样说,“今儿天色晚了,明儿再说罢,可别为了绣这个害了眼。”
秋鲤点点头,问,“我以前绣过吗?”
宋妈妈刚要回答不知道,好在理智靠谱,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子聪慧,只是年纪小不怎么喜欢就是。”
秋鲤理解成为:她先前很懒……
就算宋妈妈说后一句的时候在前头用“聪慧”这个词铺垫了,但一点也没妨碍秋鲤从自恋的高台上摔下来。不过被这结论一打击,她原本没了的困意又回来了,打了个哈欠,精神恹恹的洗漱过后,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秋鲤第二日醒来,却将绣花的事惦记开了,早饭过后兴冲冲地跟宋妈妈要了绣棚,扣儿几个见状也回去拿了自家的针线过来,顿时满屋都是“疏影帘栊对绣屏,鸳鸯织就怕针停。长居深闺无个事,此中清味要君明。”
秋鲤绣了一片羽毛,底部是蓝色,然后渐变到绿,再到蓝绿,最后是红色,这还不算妙处,妙处是这羽毛看上去就像活过来一般,让人仿佛伸手就能拈起来。
宋妈妈从后面端了水果过来,见扣儿几个趴在炕上围着秋鲤唧唧吱吱的,心中有些不喜,
等见了秋鲤绣的这根羽毛,她也有些吃惊了,秋鲤用色不多,甚至起针落针的手法还有些稚嫩,但单看这份心思以及技法,已经很了不起了。
“扣儿你们比着娘子绣的也绣绣试试,让妈妈看看你们谁绣的最好,今儿中午就给她加菜。”
秋鲤一听自己的作品都能做教科书了,顿时笑得眉眼俱弯,净手吃了些果子,对宋妈妈说,“妈妈,您教我绣荷包吧?”
宋妈妈无有不应。
秋鲤绣了一个荷包的事儿,宁渊很快就知道了。他有些惊讶,因为就他所知宁静妩可从未动过针线。
宁渊先去见了宋公,秋鲤现在既善解人意,又体贴他人,几乎是完全按照自己理想的状态出来的,最好的就是她不会问的你哑口无言,仿佛知道有些事情是他不想让她知道一样,“你不想让我知晓的事,我不问。”
这样的秋鲤总给他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若是她同之前那样尖刻一些……
宁渊觉得自己着相了,同宋公说了这些日子以来秋鲤的各种不同,说完就看着宋公。
宋公不知道事情进展到这样子,这东西又没有前人经验可以借鉴,他也只做了那一回,当时还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压根就没想到秋鲤能像现在这么好伐?!
不过这老头儿好面子,加之现在留了胡子,在宋宅里养的脸色又红润,这就叫人很难分辨他的表情。
“她以前诗书画应该不错吧?那么会画会写不是很正常吗?你见过她的笔迹,跟之前的相比可有不同?”
被宋公这样一问,宁渊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人,他极其确定就是那个人,可性格能变得这样多?她的笔迹他也看到了,同之前的相比,笔
力虚软了些,这同生病无力应有关系。说她画画是胸有成竹也倒罢了,可连绣个东西都能得了宋妈妈夸赞,宁渊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宁渊害怕秋鲤问“你这几日去哪里了,怎么总不见你?”他想了许多个理由,但秋鲤从未问过,宁渊对此既庆幸,又失落,心情简直难以描摹。
宋公的焕颜丹是个好东西,宁渊这几日未见,乍一看见秋鲤,还有些发愣,眉眼又生动了一些,脸色红润,虽然脂粉未施,但比那些上了脂粉的女子还要好看,还要水润。
秋鲤正在秋千上晃悠,她不敢同扣儿几个那样站起来荡秋千,但坐着也有坐着的乐趣,也不用人推,晃晃悠悠的,偶尔荡过来的时候,露出小巧的绣鞋,鞋面上的珍珠在阳光下会反/射/出粉红的光晕。
扣儿和桃儿杏儿正在月季花丛前商量剪哪一朵簪了戴起来,扣儿挑了一朵今日刚开放的小巧嫩黄的花,桃儿剪了一朵粉红的,也不大,只杏儿捡着那最大最红的,也不顾扣儿和桃儿的阻拦,咔嚓就剪了下来。
秋鲤闭了闭眼,想象了一下杏儿戴着这花的情景,噗嗤就笑了出来,她连忙拿手去挡嘴,忘记了自己在秋千上,眼看着就要五体投地,吓得噤声缩肩,却跌进了宁渊的怀抱。
宁渊发现几日不见,秋鲤脸上的梨涡更深了,情不自禁的按了按,肉呼呼的,张嘴说了俩字,“胖了。”
秋鲤腮帮上很是长了不少肉,她一鼓,顿时跟那福娃娃似得,偏宁渊喜欢逗她,伸出指头戳了戳她脸颊,然后说了句,“像青蛙!”
生气的推开某人,**款摆进屋去了。
孰料宁渊赖皮,先她一步窜到炕上,杏眼含笑
的等她呢。
她偏不上炕,一掀帘子进了内室,宁渊又颠颠儿的跟了进来,秋鲤在心里唾弃了一下他“没脸没臊”的,抓了把扇子呼呼扇风。
“哎呦,好香的扇套,嗯,这绣的也精致。”宁渊从眼睛余光里偷瞄了一下,发现秋鲤虽然仍旧鼓着腮帮子,但眼角分明带笑,立马讨好的说,“小生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的手艺呢!”
秋鲤掩口一笑,拿着扇尖点了下他的额头,“作怪吧你!”
“说实话怎么是作怪呢?您给我解释解释?”宁渊故作委屈的扯了扯她的袖子,那衔冤负屈的样子别提有多么萌萌哒了……
两人亲密的窝在一处说着话儿,宋妈妈在外头禀道,“钟管家送了张帖子来。” 宁渊正要说“让他看着处置。”没承想,秋鲤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对着外头说,“快拿进来。” 宁渊瞪了她一眼,秋鲤现在根本不害怕他了,冲他灿然一笑,得,宁渊觉得又有点儿上火了,只得闭起眼睛,一副“高情逸兴不理俗务”的清高样子。
帖子是精致的醉花小笺,闻起来一股清新的茉小莉花香,落款“惜花人家”。
帖子上大意写了,原来是宋宅东邻的宅子换了主人,搬家后邀请四邻去赏春,吃喜饼等等。
“我能去吗?”秋鲤对新邻居十分感兴趣。
宁渊一面在心里将钟管家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还要做云淡风轻的样子,委婉的说道,“你刚病好不久,去了那边人一多,万一有个照顾不到,叫人冲撞了你怎么办?”
“那人家都送帖子来了……”垂死挣扎的继续争取一下。
“你写个回帖,让宋妈妈过去道个喜就行了。”
一听道
真的不能去,秋鲤连帖子都不想回了,拿起刚才放下的扇子摇了几下,脸上总不是那么好看了。
宁渊是奔着荷包来的,没想到荷包还没到手,反倒得罪了这小祖曱宗:想个什么法儿哄得她回转了才好?
“哎呀,这是哪个良工巧匠设计的花样儿呀?听说有人出高价买这鲤鱼步摇的图样呢!”宁渊拿着多宝斋送到他那里的鲤鱼步摇,左看看右看看,那模样恨不能将眼睛粘到步摇上面。
秋鲤也不生闷气了,扭着身子去抢,宁渊哪里能让他抢到,两人在内室炕上你争我避,秋鲤一个劲儿的说,“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哎呦,衣服都拽烂了!”宁渊呵呵笑着嫌弃道。
“哪有?快让我看看嘛。”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她直起身子来去够,他也跟着直起身子来躲避,秋鲤捉急了,用一只手圈住宁渊的脖子,将他头压着,自己先他一步直起来,终于将明晃晃的步摇握到手中。
宁渊一动也不动的停在那里,一个劲的告诫自己,蛋定,蛋定啊,少年!宋公说焕颜丹会促进发育生长,他起初没怎么在意,今儿才算领会了……
秋鲤就着阳光反复看了,果真跟自己画的图一模一样,不仅佩服多宝斋那位师傅的手艺,反正叫她做她是一定做不出来的。
赏玩了一番,发现下面被自己镇压了的某人没反应了?不会被自己闷晕了吧?疑惑的一低头,唰!脸蛋这下红的比煎熟了的龙虾还鲜艳。
“登徒子!”一把把有些沉迷有些陶醉的宁小郎君推开了。
推开还不罢休,追着上前捶了两把,宁渊连忙拦了,待要说“是你将我闷到那里的。”可这话儿到了嘴边怎么也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