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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那时候宁渊也不过几岁小童,但宋妈妈却自忖自己的忠心只能献给宁渊。

    先前她伺候老主子的时候,西宁侯以及侯夫人并世子等都是她的主子,老主子仙逝后,她的忠心却只能给世子一人尔。

    这些事她也并不是没有在私下里跟宋大夫说起过,宋大夫也是同样的意思。

    虽然宁渊为他们一家都脱了籍,但这两口子心中仍旧将宁渊视为主子,就连儿子宋旺,每逢学里放假回家,二人也常对儿子提及世子的情谊。

    或许有些事在贵人们眼里不值一提,但平民百姓身上办到却是难上加难,宁渊不仅为他们一家脱了籍,还襄助宋大夫开医馆,又将宋旺推荐到老西宁侯跟前,借助老西宁侯爱才的心意,成功的在西山学院读书。这种行为与他们一家来说,就是一份天大的恩德:甭管人家是不是只是举手之劳,可要靠自家努力,一辈子也办不到。

    宋妈妈先前被安排在这宅子里照看余氏,余氏的相貌根本没法同现在的秋鲤相比,且那时宁渊一年里也来不了一两回,余氏病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见来看一看,亡故后连丧事都未在这里办,当时过来装殓的人宋妈妈根本未见过,后来宁渊抱了秋鲤过来后,嘱咐了她一些话,宋妈妈才咂摸出一点味道来:敢情世子这是玩了一招狸猫换太子啊。

    世子对娘子的紧张显而易见,宋妈妈受世子嘱托,对秋鲤就用了十二分心思,既有仆从对主子的恭敬顺服,又有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呵护。秋鲤并不难伺候,这样一段时间后,宋妈妈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与秋鲤相处简直是相得甚欢。

    秋鲤第二日起了个大早,觉得身子也比之前几天有劲了,她也不喊人,穿上鞋,自己下了床,取了熏笼上的衣服一件件穿起来。

    穿好后自己坐到临窗的炕上,正巧扣儿提了水进来,她微微冲她一笑,然后就见扣儿呆住了……

    扣儿脸红鸟……

    秋鲤先还疑惑,忽的明白过来,这

    次则是掩着唇低低的笑出声来。

    扣儿本来不好意思,被她这样一笑,心中反而舒坦了,兑好了水,伺候秋鲤净面,将将收拾妥当,宋妈妈掀帘子进来了,笑着说,“娘子今日起的倒早。”因相处了一段时日,知道娘子温和好脾气,说话就随意了些。

    秋鲤含笑点头。

    宋妈妈见她气色不错,问道,“娘子可要梳头?”见秋鲤应了,忙拿了梳子过来,扣儿捧了菱花镜过来,宋妈妈上了炕,先将她的头发梳通,将头发发分成两股,结鬟于顶,也不用托拄,然后将头发梢儿扎了起来,放到她的左肩上,一个垂鬟分肖髻就梳好了。

    秋鲤见宋妈妈一会儿就梳完了头,正要选珠钗给她插戴,连忙止住,说,“我不戴这些。”

    宋妈妈和扣儿不解,她只好不好意思的低头解释,“太沉了,不舒服。”市面上千金难买的稀罕首饰,到了她这里,却嫌弃人家太沉了,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难脱稚气。

    “那我为娘子簪两朵花吧?”

    秋鲤正要答应,连忙又摇头说道,“这样就很好了,不必剪花。”明显的语气里是舍不得宁渊送来的那些花儿。

    这下连扣儿也抿着唇笑弯了眉。

    吃过早饭,宋妈妈还要陪着,秋鲤却说,“妈妈和扣儿去歇一歇罢,我无事。”

    宋妈妈昨夜值夜,没回自家院子,这会了忙的差不多了,嘱咐扣儿仔细听着娘子使唤后,她自己则告退出了门。

    钟管家正拉着宋大夫说话。他来了有一会儿了。两人正谈到,“通关透窍,上达肌肉,内入骨髓……”。宋妈妈进门后,钟管家站了起来,宋大夫对妻子说,“钟先生找你有事商量,我去倒杯茶来。”

    说话间便要避了出去,钟管家连忙拉住他,道,“左右都是要公事,您也帮忙参详参详。”

    原来是昨天宁渊走时留下话,让钟管家买两个机灵懂事会玩的小丫头进来,这本来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最后一个要求着实叫他为难:一般会

    玩的丫头都不太懂事的啊……

    钟管家想了半天,决定来听听宋妈妈的意见,毕竟她贴身伺候女主子,买来的丫头即便真如世子要求的那般机灵懂事会玩,可若是讨不了女主子欢心,也是炒韭菜放葱——白搭。

    宋妈**钟管家更会揣摩主子想法,钟管家一问,她便笑着说,“您只管找那些活泼会玩的即可,”顿了顿又说,“也别太闹腾了。”她一说,钟管家就明白了,这是要找几个陪着玩的丫头,既不淘气还会看主子眼色。

    考虑到女主子的年纪,这丫鬟还不能挑大了,“您看十岁左右的怎样?我找好了,请人教导一番再送进来,还是进来后再教?”

    “稍微教两句规矩就行,我看扣儿这样的就挺好。”

    三言两语定下了进人的标准,钟管家告辞了宋氏夫妇,自己驾车出门了。

    秋鲤拿出昨天宁渊带来的几只匣子,又打开一一欣赏了一番,只觉得件件都是精品,首饰里以玉石珠宝为多,只一套赤金首饰,除了那金黄灿烂的项圈,余者也俱都精致美丽,耳坠是金镶珠,手镯上面的花纹要复杂的多,秋鲤粗认了认,好似有飞鸟、奔马等物,雕饰的非常精美,足足有三指宽。

    秋鲤拿了项圈往头上一戴,顿时脖子上加了不少重量,只得匆匆摘了,又试了试手镯,觉得仍然很重,不一会就褪了下来。

    宁渊昨日回去的晚,打发人去母亲那里说了声就直接回了自己院子,早上起来,双喜连忙上前说道:“爷,夫人叫您今日去正院吃饭。”

    “母亲还说了什么?”宁渊一边接过双临递来的帕子,一边问回事的双喜。

    他这里的问话是有技巧的,双喜回话自然要结合主母当时说话时的表情、动作,以及陪侍左右的人的话语。

    第十九章父母

    西宁侯和夫人在一处,不说想起一出是一出,但日常的事儿整出些来,也很够儿女们受的。宁元妩和宁贞妩出嫁的时候,面上不舍,心中却欢天喜地,一

    个接一个的逃也似得嫁到了婆家。有这样一对奇葩父母,再出一个更奇葩的宁静妩仿佛也不是难事,当然还有更上层楼的宁渊以及奋起直追准备做后起之秀的宁凯,总之西宁侯府里的人都是十分活泼可爱滴,除了宁静妩。

    宁静妩十多年来,性子连变都没变,真是应了那句“以不变应万变”,后来见了顾衍,心虽动,理智却仍旧沉着冷静,她这种性子可以这么理解:她喜欢顾衍,那是她的事,这不代表她欢喜与他的互动,更不代表她想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总结一下就是:我喜欢你,可这关你鸟事啊!

    到了她当时的那种地步,用固执和倔强已经不能形容她的性格特点了,她是固执到了极点,说偏执还差不多。她顽强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喜欢人走进来,更不喜欢走出去,简直就是宅女中的女王,乌龟中的万年龟。

    人终有一死,要么羽化成仙,要么火化成灰。

    宁静妩不畏死,顾衍的提亲使她意识到她陷入了一种避无可避的困境——到了成亲的年纪就要出嫁,而解决这种困境的办法她当时肯定也想了很多,然而最终决定还是要死一死。

    要是没有宋公的妙手仁心,她也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因她常年缠绵病榻,所以西宁侯府的众人的悲伤并不深切,反而不如石二和顾衍,石二是想起来就哭一哭,顾衍则更绝,他决定为宁静妩守孝三年。

    西宁侯府将宁静妩的丧事低调的办完后,迎来了一位客人,这人的来头可不小,她是当今皇后娘娘的母家东平侯府的当家夫人,顾衍的老娘是也!

    东平侯府作为当朝第一外戚,这些年来向来低调。东平侯年轻的时候还算风流倜傥,年纪越大反而越长越憨厚。

    东平侯世子顾衍长的一表人才,但论起爱玩会玩,实在不及当年东平侯的十之一二,也不知东平侯会不会在心里遗憾自己后继无人……

    不论东平侯内心如何挣扎腹诽,顾大夫人对

    自己的儿子顾衍还是比较满意的,直接表现在对顾衍婚事的安排上,全随了儿子的心意。然后她就后悔了。

    说来也巧,西宁侯四十整寿那天,顾大夫人不欲惹眼,本想早早到了,送上贺礼就回的,却正巧碰到宁家几个孩子给爹爹拜寿,她是长辈,倒也不用避出去,自然就见到了养在深闺的宁静妩。

    “当时见她长得模样实在是好,人也不轻浮,不像有些人家的女孩儿有那么几分颜色就妖里妖气不知天高地厚……”宁静妩去世后,顾大夫人很是伤心了几日,这是她的小姑子顾青鸾来看她时候她说的话。

    “嫂嫂也别太伤心了,许是她命里该着如此,再者,我听说她这身子骨着实弱不经风,一年到头口不离药,真要是嫁过来,受累的可不还是衍儿?”顾青鸾看问题比较实际。

    不提顾衍还好,一想到儿子近来的郁郁寡欢,顾夫人就更伤心了,“衍儿从小聪明懂事,娘娘疼爱,咱们家看的也紧,读书进学哪项不是勤恳上进?只这一次,真不知是哪一世的孽缘,叫他遭这一回难。”

    青鸾见嫂子面上伤情更甚,也不敢继续提顾衍,只将话往外扯吧,“嫂子,不是我自夸,素日里我也见过许多花骨朵儿般的小娘子们,但要论能配上衍儿的,总觉得差那么一两分。我没见过宁三姑娘,想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样子能好到哪里去,就值得您匆匆的想定下来?”

    听到小姑子夸自己儿子,顾大夫人心情好了些,“她从不出门,也鲜少见外人,当日我只一眼就打心底里欢喜,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这么说吧,若是她身子再好些,名声稍微传出来那么一点,前门大街上那家人家估计早抬了去了。”

    顾夫人说的前门大街那家人家正是皇宫里刘娘娘生的大皇子,人称安王的周孝文。因为成婚后无所出,所以宁王妃从不吝啬的到处划拉人,宫里也常常赐下,因此宁王府里美人众多,只是都不曾有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