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云祈川和裴岫白还在对坐品茶。
“月如昨日，又让你为难了吧。”裴岫白起身给云祈川斟茶，无奈的摇了摇头。
“无妨，该说为难的，应该还是你啊，到头来，我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云祈川轻叹一声。
“罢了，这么多年，她眼中一直都只有你，随她去吧。”提起柳月如，裴岫白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虽为柳月如的师父，但年纪并没有比她大多少。
当年在旧部与暗阁的一次纷争中，裴岫白身为暗阁八首之中排行第四的高手，不幸遭人暗算，跌落悬崖。
他自己都以为要没命了。
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有一个小姑娘在照顾着她。
当年的柳月如，只有十二岁，面孔还青涩稚嫩，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笑起来甜甜的。
就这一笑，彻底夺了裴岫白的心魄。
柳月如当时还和她的外婆相依为命，她的外婆在山崖下的一个村子里靠做裁缝为生，每个月只有微薄的薪酬，为了救裴岫白，老人家更是不惜花光自己的积蓄为他请郎中。
他在山崖下养伤的期间，也一直都是柳月如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
他也慢慢爱上了这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她会扶着他去看后山上的花海，会和他一起在院子里用砍柴剩下的木头做秋千，会在做饭的时候一边把他推出厨房，一边不满的嘟哝，说他这个病号应该躺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他会推着她坐建好的秋千，听着她在荡秋千的时候银铃般的笑声，偷看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她告诉他，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要她了，只有外婆好心收养了她，含辛茹苦的抚养她长大。
她问他，他从哪里来，有没有去看过大山以外的风景。
山的另一头会是海吗？那里也会有漂亮的鲜花吗？
她还会告诉他，如果可以，她真想做一只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小鸟，这样就可以飞过高高的山岭，到世界各处去看看，当然，她想带着外婆一起。
“我没去过山的另一边，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海，但我想，只要你去，就一定会有鲜花等着你。”裴岫白想了想，认真的回答她。
柳月如每次都笑他，怎么可能她去到哪，哪就有鲜花。
可裴岫白想，无论她去到哪，只要她喜欢，他就会用尽一切办法为她种上一片花海。
无论山的那边是大海，森林，还是荒漠。
只可惜好景不长，裴岫白刚大病初愈，就听到了柳月如外婆去世的噩耗。
他只记得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柳月如跪在她外婆的房门前失声痛哭。
雨下了很久，她也哭了很久。
久到他几乎分不清雨声和她的哭声。
他过去抱住她，看着眼眶红红的她，一遍遍的安慰着她
他知道这样没用，但双臂却紧紧的箍在她的腰上，任凭她的泪水浸透他的衣襟。
柳月如说，她要卖掉这个屋子，安葬她的外婆，哪怕从此她要到处流浪。
从那时起，裴岫白便对天发誓，他绝不会让柳月如流落天涯，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于是他告诉了她暗阁一事，问她是否愿意跟着他。
从此以后，他便成了柳月如的师父，教她识字，教她学武。
为了让她不卷入旧部与暗阁的争斗，他花了整整八年，建立了百幽阁，不与任何门派为敌，让她在这险恶的江湖之中有一处安全的归宿。
只可惜，当年一进入暗阁，柳月如便喜欢上了与他做了多年兄弟的云祈川。
裴岫白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想让她开心快乐。
他能做的，也不过是默默陪在她身边，即使做不了她的意中人，起码，也可以做她的眼前人。
哪怕，她已心悦他人。
于公，云祈川是当朝太子，是暗阁的老大。
于私，云祈川是与他共进退的同伴。
两人在这每个人都心怀鬼胎的天山里，共同经历了太多，情分早已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了。
他又何必，让大家都不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