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殊手里的动作一下子止住了,她猛地抬头,有些难以置信:“当真?”
林桡见她满脸惊讶,不由牵了牵嘴角:“这还能有假?”
姚殊倒从没想过进京。
如今在青铜镇上,她的胭脂生意才刚刚起步,尤其是和姚记布庄开在一处,便成了互补。
前些天还跟薛老板商量着,她若不愿定居青桐镇,倒可以和布庄合作,从外边买些各种样式的衣裙来。
只是生意在哪里都可以做,钱什么时候都可以赚。
可若要在阿志成人前多陪陪他,倒是只有这几年才可以了。
林桡说起进京来,姚殊自是愿意的。
又听林桡道:“将军早些时间来信,想举荐我入金吾卫,被我拒绝了。”
姚殊一愣:“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金吾卫是天子近臣,虽只是护卫的职责,却因着常年在皇帝身边,显得地位格外高些。
只是金吾卫筛选十分苛刻,既要忠心和武艺,也要足够的战功才挤得进去,更要年轻样貌端正,毕竟天子跟前,是容不得丑人的。
林桡年纪轻轻,容貌又生的极好,加上将军亲自举荐,自是符合要求的。
只听男人道:“若论昔日战功,我并不算最高,边关不少将军比我资历老,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边关苦寒,若要请功,自是先紧着他们来,我还年轻,过些年再说不迟。”
他说的认真,姚殊也认真了起来。
她一直都知道林桡有一颗柔软的心,他虽面上待人冷淡,并不同谁亲近,可实
际上却处处为旁人考虑。
一场战役,每个将士都是用鲜血和生命来拼杀,林桡的战功也都是用性命搏出来的,是他应得的。
可他甘愿让给年纪大些的将士,让他们先享受功劳和荣誉。
他声音很低,却也格外坚定:“他们早就该从战场上退下来,享受安稳一点的生活了。”
姚殊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真心称赞道:“阿桡,你做得对。”
林桡笑了笑,脸上冷硬的线条也随着这个笑容,完全软化了下来。
他从未和姚殊提起过此事,是不像引起矛盾。
从前姚殊看重很多东西,学识、钱帛、名利,在她看来都是重要的。
可是林桡不怪她,因为大多数人都是这般看的。
可如今姚殊的反应,让他心里仅有的那点顾虑,也彻彻底底消散了。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愉悦的情绪:“不同你说,是怕你怪我。如此一来,你可要再过几年才能做成诰命夫人。”
姚殊“扑哧”笑了,也开玩笑道:“谁稀罕你挣的诰命!男人一有本事就爱三妻四妾,我盼着你什么都不会,靠我挣得银子养活……况且,日后我可要等着做状元娘,让阿志来给我长脸呢。”
她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看得林桡心里一片火热。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林桡拐回了正题:“如今黑虎山贼寇已除,巡捕大人向朝廷报了我和二哥的主要功劳,想来过些天,便会有封赏下来了。”
姚殊好奇道:“都会有什么封赏?”
林
桡摇了摇头:“不外乎是给个一官半职,再有些银钱罢了。”
姚殊“唔”了一声,心想这天子也太好当了。
皇帝给的官职,也都是他自己封的;赏出去的钱财,是林桡他们从山匪处收缴来的。
这样一来,朝廷不出一钱一米,就能把战功给赏了,还剩下不少金银,倒是打了个好算盘。
想到最初的问题,姚殊疑惑道:“这样一来,我们还是没法进京呀。”
林桡道:“此事不急。如今黑虎山匪患刚除,还要处理后续问题,再加上巡防大营这些日子要练骑兵,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人。等此间事了,我自会给将军去信。”
姚殊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她不清楚从地方进京的困难,可是单是想想,也不会容易。
这些问题她不欲插手,只要林桡心里有个成算便是了。
再者阿志如今还小,便是在京城跟着谢谦学上一段时间,再入国子监也使得。等她安排好自己胭脂铺子的生意,倒也不用时常守着,届时就能安安心心进京了。
姚殊盘算着一桩桩事情,又想到了事事为林桡考虑的姜宁,感慨了一句:“将军待你,当真不错。”
姜宁对林桡的欣赏,表现在方方面面的爱重。
其实最初姜宁就想让林桡进京,只是他自己不愿,想把家中事情安顿好,再提其他。
见林桡有自己的打算,姜宁便亲自来到青桐镇,跟巡捕大人打了招呼,让他在府上任职。
堂堂燕国大将军,一个连当今皇
帝都尊称为“将军”的人,为林桡做到如此,当真是没有什么说的了。
林桡郑重道:“姜宁将军对我有恩。”
西北的将士,都知道将军行事温和、体恤下属,常常把将士们当作自己的兄弟,从不肯让他们轻易踏入险地。林桡最初从军时,身上也不曾训练出兵士该有的气势。
只是他性子坚毅,又耐得吃苦,渐渐在军营崭露头角。
将军关注林桡、提携林桡,对他有知遇之恩。
姚殊见林桡认真的样子,摇头笑了笑:“我是不太明白,你们男人之间的大义的。士为知己者死,当真如此?”
林桡轻轻颔首,又反问她:“女为悦己者容,可有问题?”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这两句话本是连着说的,姚殊问出上半句是真心发问,而林桡这下半句问的,就有些调戏的意味了。
她脸上有些发红,嗔道:“你的废话怎么越来越多了!”
林桡今日去了巡防大营,训练了一天兵士,身上还带着汗水和泥土的味道,他自是不愿意这样抱姚殊的。
可她双颊微红,似怪似嗔的模样,当真让人心动不已。
林桡顺从心意,往她身前凑了凑,在姚殊脸畔落下一个轻吻,问她:“今晚可要沐浴?”
姚殊把这句话理解成了共浴的意思,登时脸上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浴,浴桶哪有那么大……”
林桡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姚殊的意思,而后者见他发愣,自然也反应过来是她闹了
笑话。
男人毫不吝啬地露出一个笑来,让原本十分不好意思的姚殊一下子恼羞成怒:“我不洗,你洗你的去!身上那么臭,洗不干净不许上床!”
林桡笑出了声,低沉的嗓音仿佛上好的乐器,一阵一阵地轻击姚殊的耳膜,让她脸颊发烫不已。
她瞪了男人一眼,一双泛着光泽的桃花眼里却是满满的娇意:“你快去!”
林桡顺从地出了门,去厨房烧水沐浴了。
可不待姚殊手上的针线穿引几次,便见男人带着一身湿气又回了屋。
她脸上的热意才消不久,顿时诧异道:“这么快?”
林桡洗澡虽快,却也不像姚殊以为的那般迅速。
只不过是因为她方才心里一直想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觉得林桡只去了很短的时间。
男人没有反驳,低声道:“想早些安置。”
他抬眼看了一眼姚殊,眼神便定在了她的脸上。
姚殊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和林桡产生的这种默契,竟在一刹那明白过来林桡的意思,方才褪下去的热意又慢慢攀回了脸上。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炕上熟睡的三个孩子。
又听林桡低声道:“厨房还有热水,我多烧了的,等会儿你还可以用……”
姚殊又咬了咬下唇,此时却不是为难,而是害羞的了。
男人走近了,身上还带着水汽,伸出结实的双臂揽住了她的腰,用近似呢喃的声音道:“不要咬唇……”
林桡耐下心中的急躁,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去把油灯吹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