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聪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下馆子,他只知道,只要是姐姐说的,他都会拍掌叫好。
沈妈一脸的不可置信,哪有主人家带下人去吃馆子的,她忙摆摆手道:
“你们姐弟去吧,家中还有些剩饭,不吃就坏了。”
“走吧,沈妈!剩饭就留给小狗吃吧!”夏樱劝道。
“我们去清河县最好的酒楼——绫香楼,也去尝尝楼里的新法鹌子羹。
沈妈,等下你去店里,喊上吴叔。你们俩人今日若是不去,回头我就要生上大大的气。
一会儿,我就带着小聪先去了,我们在楼前会合。“
华灯初上,夜未央。
到底是太平盛世,即使是夜晚,街上还满是游人。
绫香楼,两楼相高,酒楼外挂有许多栀子形灯笼,灯上贴着金红纱,和着店内燃得正旺的灯烛。
呈现出一片金灿灿,耀眼夺目的光景。
店内彩帛环绕装点,帘幕绯绿可观。
食客穿梭其中,小二招呼声此起彼伏,伴着丝竹雅乐,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夏樱望着这热闹景象,脸上也情不自禁的带上笑意。
她怕人多,挤散了小聪,忙紧紧拽着他的手。
小聪人不得脱离开,只眼珠滴溜着,眼前的一切让他目不暇接。
正当姐弟俩沉浸在这热闹非凡的景象时,一辆豪华的双驾马车停在了酒楼前。
后面跟着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带刀侍从。
等马车停稳了,先从车里钻下来两名穿着绫罗绸缎的丫鬟,头上各插着黄金打的首饰,打扮地光彩照人。
路人瞧见了,都说,这莫非是哪个富户家的千金,要不怎么能戴的起黄金呢!
丫鬟们估计是听到了路人的议论,抿着嘴唇,脸上带着笑意,眼睛中却流露出几分鄙夷之色。
一只玉一般的手伸了出来,丫鬟们上前去接,从轿子中扶出个洛河女神,穿着一身玉白的衣裳,轻挽的秀发间戴了个玉质发钗,通身简素,却气质非凡。
真是个玉一般的佳人。
此人正是钟一山的幺妹钟玉柔。
后又出来个一身烈火劲装的姑娘,头发高高束起,只扎着个同色系的发带,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錾刻珐琅彩蝴蝶形项圈长命锁,想来极得家人的疼爱。
丫鬟伸出手去,想来搀扶于她,她却推开丫鬟的手,自行跳了下来。
抬头望着眼前的绫香楼,她“哟”了一声,“这个酒楼看起来也很一般嘛!”
“傲秋,这清河县可是个小地方,比不得上京!“
钟玉柔,人如其名,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你说大哥哥怎么就来这个地方,做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呢!”
黄傲秋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出米粒大小的样子。
两人正在说话间,侍从们已将马匹交予店里人安置好。
他们围了上来,将两人与路人隔开,为首的那人道:”两位小姐,既然已到了地方,还请里面说话,夜色渐深,还请早些吃完,早些归家,以免大人夫人担心。“
黄傲秋瞅了一眼那人,漫不经心道:“真没见过下人,居然要来做主人的主!“
那人拱着手,腰背挺着直直的,语气平静:“我并非下人,只是奉钟大人的令,来保护两位贵客的安全。”
正在此时,一个童稚的喊声响了起来,“二叔,二叔……”
夏樱原以为那人被众人围拢着,小聪定然看不见。
没想到他不仅看见了,还叫出声来。
夏樱此时想捂住他的嘴,也已然来不及。
梅守正回首,看见了夏樱姐弟俩,对着他们笑了笑,说了句,等着。
然后他对着两名贵女说了些什么,两人就直接上楼了。
梅守正将众侍从安置好,这才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怎么来这了?”语气温柔,眸中含笑。
他的话虽是对着夏小聪说的,而眼神却一直盯着夏樱。
“姐姐带我来的,说要下……”小聪挠挠头,转头看向姐姐,“哦,我想起来了,是下馆子。”
夏樱比不上小聪的好脾气,这些时日一直寻不见人,这股气还蓄在她的胸腔中。
“怎么,这地只能达官贵人来得,我们平头百姓不能来吗?”夏樱没好气道。
梅守正一脸的宠溺,“我又没招惹你,你哪来的这些怪话。”
“算了,算了,你去陪贵人吧!小聪,我们进去吧!“
刚才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他叫她等,她就跟个柱子一样,矗立在门外。
夏樱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梅守正发生什么口角,她只想赶快摆脱现在的处境。
她牵着小聪的手,就想往店内走去。
正在此时,一个丫鬟走了出来,对着梅守正道:“梅捕头,我家小姐说了,若是相熟的人,不妨一起坐坐。她们本想找些当地姑娘,说说风土人情之类的。”
原来,就在梅守正和夏樱说话之际,那两名贵女已然进了店,在二楼寻了靠窗的包厢,从窗户口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真没想到这呆木头,还有如此温柔缱绻的一面,你说刚才那姑娘跟他是什么关系?“
黄傲秋调笑地望着楼下,“柔柔,你说他有什么好的,我爹居然还妄想我跟他成亲?”
“黄伯伯位居怀化将军,凡事自有成算,长辈们思量至此,定然不会害了我们。”
钟玉柔边翻《金匮要略》,边闲闲地回答黄傲秋的话。
这话题,她们显然已经讨论过无数次,只不过每次议题中心的人物都不在身边,不像此次话中人即在眼前。
楼下的丫鬟还在交涉,没等夏樱回答,她又追加了句:
“我家小姐说了,若是姑娘怕生人,不肯相见,也不妨事的,免得说我们黄家仗势欺人。”
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若她夏樱狗肉上不了台面,她们也大度不计较。
这话里话外,都非要显示出他们黄家……高人一等?
哎,怎么成了黄家呢,不是说钟家小姐吗?
“二爷,这黄家……”
还没等梅守正回复,那丫头又抢着回答道:“我家小姐是上京怀化将军黄博达的长女,跟钟小姐乃闺中蜜友。”
“哦?”夏樱压根就不知道怀化将军到底是何官职,只能装作很懂的样子。
“既然小姐们盛情相邀,我岂有拒绝之理?”
夏樱拉着夏小聪的手,就要往店内走去。
那丫鬟忙伸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她笑着说道:
“这个孩子不若交给仆下看管吧,若是到了贵人面前,仔细冲撞了。“
她虽笑着,但眼神中却分明带着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