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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手动清理“情敌”

    虽然梁时雨磨牙霍霍,声称等客人走了要整治顾璇,但很可惜,她提前一步被仅有8°的鲜啤放倒了。

    顾璇扶她去三楼卧室睡,不无遗憾地轻轻合上门。

    楼梯最上方电子天窗切换夜晚模式,投下银河繁星的光影,吊灯的十几种大小各异的鲸鱼海豚错落垂游曳在各个楼层,直到地下室,最底层地面一个硕大的水晶球无声旋转。

    四楼上,陈佐锋扶着楼梯把手,半个身子悬空着探头过来看。

    顾璇向他挥挥手:“哎!你当心别翻下来!”

    顾璇扶着左手臂,缓步踏上楼梯。为了防止打滑,楼梯特地铺了全台阶地毯和感应灯,虽然知道明天梁时雨就会把新月接回来,然后把羊绒地毯踩满狗脚印。

    陈佐锋等在楼梯口,颇为绅士地扶了顾璇上来。

    车阿姨在收拾卧室的残羹冷炙,开了空调新风,还搬了两台空气净化器,大力吸走麻辣、红油、烧烤和香薰的复合香味。

    陈佐锋没喝过瘾,搬了一箱啤酒和一盘毛豆,转战会客厅续杯。

    “明天怎么安排?”

    “等梁时雨睡到自然醒再说,医生都爱睡个懒觉。”

    顾璇捏了几丝藏红花在温水里,鲜红的花瓣吸饱水分缓缓坠落,在被子里氤氲出一条条金黄彩带。

    陈佐锋一个接一个地磕毛豆,很快手边堆满豆皮。

    他双眼放空,嚼嚼嚼,喝下一大口酒,拍拍肚皮,忽然笑了。

    顾璇一看他笑就知道没憋好话,先预防性地白他一眼。

    “你说,这有些事不信不行哈,有些人就是运气好,老天爷给她排除障碍。按说这一年来追你的人也不少,黏黏糊糊的,不清不楚的……”

    “什么叫不清不楚?”顾璇摇晃杯子,把满杯色彩摇匀:“我清白得很!”

    陈佐锋笑起来,你可拉倒吧。先有金萝莉这个艺人,再有姜织雨这个豪门二代,还有付成华这个野心小子虎视眈眈,天天跟着顾璇的小张冲也死心塌地,个个都很可疑好吧?

    结果呢,等梁时雨出现了,这些莺莺燕燕花花草草一个个销声匿迹,简直像约好了似的。

    “这爱情的苦,梁医生是一点也不用吃。不等她斗情敌,你身边就自动清空了。”

    自动?

    顾璇笑起来,抿一口水,放下杯子,学着老资格的样子,摇头晃脑。

    “小陈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世上哪那么多偶然凑巧?”

    陈佐锋眼神凝固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原来金萝莉是狼人自爆!

    早在顾璇给金萝莉撑腰那回,就通过她的前老板了解到她的一些黑历史了,后来回国给她办专场,也特意找她谈过。

    金萝莉管制药物成瘾,是被前老板算计了,也算是那个圈子的潜规则。她想退出娱乐圈,又被许多合约捆绑着。她的这个问题像个定时炸弹,一旦被爆出来,万劫不复。当时她看顾璇像是个救星,顾璇问她,她也就直说了。

    本来顾璇是打算帮帮她的,可是后来又出车祸又抢救住院的,自顾不暇,也管不了那么多。

    姜织雨是招揽过金萝莉,也用黑历史要挟过她,但是姜织雨不会在光熙已经怀疑她的情况下拿出任何加了料的东西。但问题是她有,只要她想做,她就能做。

    处理炸弹的思路,排在第一位的是引爆,只要情况可控,没必要冒着风险拆弹。

    金萝莉约王歆去夜店,接着王歆收到了路人甲的一箱饮料,当时情境下,他当然知道是金萝莉给的。

    王歆可以收,也可以不收,但他收了,还拿回国,还在段老太太临终那么重要的场合拿出来,专门发给顾璇亲近的人,以及跟他有冲突的人。他应该是想闹个事情出来,以顾璇管理不善为由,借着在场那么多人给他施压,之后再推给金萝莉,既能教训这不听话的小老板,自己又能落个干净。

    可是他没想到陈佐锋喝了一口立马吐了,之后又被何一晓看出不妥,及时被接走。

    而付成华的爷爷和张冲根本没喝,反倒是让薛有方给喝了。

    王炸没能用在合适的时机,反而在顾璇安全退场之后被发现,王歆陷入被动。

    “这事最后会推到一个韩国夜店的路人甲身上,不了了之。不管在内在外,没人知道金萝莉到底干了什么,她只是合约到期,自然退场,有充足的时间和资源养身体。以后她是想继续征战娱乐圈,还是想做什么,她都有自由。”

    姜织雨一出场就是按顾璇的喜好安排好的人设,外貌不俗,个性坚毅,经历坎坷,且有心施以援手,就是傻子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而金萝莉和顾璇的CP已经炒到顶峰了,再继续下去没价值,一旦金萝莉心生希望,反来纠缠,则是大大不妙。顾璇一则不想看到梁时雨被迫和另一个女人斗法,二则以他对梁时雨的了解,梁时雨根本不会搞雌竟,只会对顾璇开嘲讽,之后转身就走。

    顾璇指着自己:“顾家的男人在感情方面是有渣男的先例的,我也不能保证我会等梁时雨一辈子,但她就是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你说我怎么办?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陈佐锋一拍大腿。

    “我C……上赶着不是买卖,没你这样的。”

    “我怎么地?”顾璇不爱听:“且不说爱情经不经得起考验,就梁时雨,你还不知道她?就爱情这事在她的人生任务中能占多大分量?有5%就了不地了!我要考验她,还不等我出题,人家直接就跑了。你以为我多金贵?”

    她的人生考卷,就算直接放弃这5分,依然是优等生。

    而我呢?

    “那是你自己给自己的评价过低。”陈佐锋也不是没学过心理学,就没学过,见也见得多了,梁时雨要真不把顾璇当回事,何必一次又一次追着他跑?

    “她就算是个卧底,她也是通过费娅拿下的欧阳,其实完全可以绕过你,何必搞得像她欠你似的?”

    “那你得问她呀。”顾璇颇有些得意:“谁让她是个视觉动物呢。”

    “人民医院不是光熙这样宽松的环境,她说请假就请假,这么多天什么都不干,专心致志陪着你。有没有可能是她们青寰健康在商业谈判方面不占优势,她在你身边可以探听消息,或者干脆就是打个感情牌?”

    “她要真愿意利用我,那我可高兴了。”顾璇捧着茶杯,靠在椅子里望天花板,整个人放松而愉快:“说明我在她这儿有价值啊。”

    陈佐锋一口酒噎在喉咙里,很艰难才咽下去。

    “我也不是要当恶婆婆,枉顾你的意愿拆散你梦想了很久的小家庭。但是你仍然在讨好中祈求感情,可见这一年的磨难没有带来任何进步。”

    顾璇眼神黯淡了一下,琥珀色的瞳仁如黑暗中的深海。

    茶水已经凉了,鲜红的花瓣沉到杯底,像血。

    陈佐锋越喝越清醒,议论着别人的感情,想到自己的感情,放弃了在昌平过夜的打算,连夜回家,打算进门就给李佳佳跪下,声泪俱下承认自己的错误。

    李佳佳虽然没睡,但是小宝睡了。

    在陈佐锋开门不慎踢到换鞋凳,弄出第一声响的时候,小宝如同打开了声控开关,眼睛还闭着,嘴巴一张,“哇”地哭出声来!

    陈佐锋屏住呼吸,犹豫自己是该直接转头就跑,还是冲进去抢先抱起孩子,当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李佳佳温声细语的哄睡孩子,趿拉着拖鞋走出来,看了一眼在门厅杵着当蜡像的陈佐锋。

    “回来啦?”

    “啊,是,喝了点酒,不多,就一点儿。”陈佐锋一秒钟切换天天回家的熟老公状态,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我回来的时候路过荒郊野外,那个……出去抽根烟,愣会儿再进来,免得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着孩子。”

    “嗯,去吧。”

    李佳佳随手把头发盘在头顶,打开冰箱,拿出一罐蜂蜜。

    陈佐锋把手里的打包袋放在鞋柜上。

    “带了一份夜宵,你吃两口再睡。”

    “好。”

    这真是一个难眠的夜晚,顾璇要躺下,怕压着手,要把手放在支架上固定起来。然而左手被绑定,身体也就随之固定姿势,只能仰面看着天花板。

    他习惯侧身佝偻着睡,这么直直地躺一夜实在是煎熬。本来已经好些了,在静夜中,疼痛不适又卷土重来,甚至还有扩大的趋势,比如他的屁股也在五分钟后开始酸麻。

    “嘤嘤嘤……emmm……”

    他开始发出各种各样的鼻音,婉转绕梁,绵长悠远,凄惨可怜……

    眼泪顺着眼尾流进鬓角,打湿枕头。

    他越哭越觉得自己可怜,觉得自己可怜就更止不住哭泣,于是彻底躺不住了,坐起来,完好的那只手抱着膝盖,小声啜泣。

    “咚咚咚……”

    门外响起急促的跑动,很快门被推开,梁时雨窜上床。

    “你怎么了?手很疼吗?还是肚子疼?”

    顾璇情绪崩溃,在梁时雨的追问下哽咽难言。

    梁时雨搓热了手心,探进他的家居服中,轻轻覆盖在他的小腹上。

    感受到温热的干燥的手心轻柔按压,顾璇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也被温柔抚摸了一遍,舒缓地松开身体,枕在梁时雨肩头,把大半的身体重量压在她身上。

    虽然这个人凄凄惨惨的,但他的小腹并不冰凉,幸好也没有什么肿胀硬块,梁时雨放心了些,给他喂了片止疼药,咚咚灌下半杯水。

    顾璇去够水杯,一直喝光见底。

    梁时雨放好杯子,回来隐忍地打了个哈欠,靠在床头半坐着,拍拍肩膀让顾璇靠过来,拿被子裹住他,手在他衣服底下随便摸,摸到哪里算哪里。

    欲望有抬头,可是气氛更温馨。虽然顾璇也想干点什么,睡意不可抵抗地袭来,合上眼皮之前,不自信地擦擦脸,整理整理头发。

    “你怎么样都好看,不用忙了。”

    梁时雨一偏头,亲了亲他的侧脸。

    顾璇身体僵硬了一下,悻悻罢手,松缓下来,枕着梁时雨的肩膀躺着。

    享受还没有五分钟,他突然觉得被媳妇儿抱着多少有点没面子,换了个姿势,自己靠在床头,右臂揽住梁时雨在怀里。

    梁时雨枕在他肩窝上,侧脸挨着他家居服的领子,触碰到好大一片湿湿的泪痕。她有点想开个玩笑,但又不敢怕刺激到他脆弱的心情。不过,经过这几分钟的打岔,他应该是不想哭了。

    梁时雨也就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枕着人睡觉的感觉是很好的,温温热热,听着心跳,比起激情缠绵,更让人心安放松,如果他可以再多点肉肉就更完美了。

    顾璇顺着她的肩膀捋下去,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你继续。”

    黑夜之中,梁时雨的眼睛亮亮的。

    “我给你唱一首歌。”

    洁白的仙鹤,借我一双翅膀,不会飞到很远,飞到理塘就回转。

    轻柔舒缓的歌声一遍又一遍,搭载着伤痕累累的灵魂高高飞起,飞入繁星之中。

    不知道你是否回忆起了我们相处的一些片段,还是你只会这一首歌。

    但你总能知道如何安慰我。

    顾璇曾经痛下决心就此翻篇,不再提起他和梁时雨曾经的那一段其实称不上是恋爱的关系。然而,你可以忘了我,你怎么能忘记你师姐,忘记常海青,忘记你心心念念想要寻找的真相?

    在彻底睡着之前,顾璇改变了主意,决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自己知道的真相全部告诉她。

    早七点,顾璇睁开眼睛。

    梁时雨一条腿搭在自己身上,另一条腿搭在床沿,整个人睡成一个“大”字。

    顾璇有点纳闷,回头看看这张公主床,脑子里回忆起新加坡的大床,似乎无论多大尺寸的床都无法容纳梁时雨。他没办法复盘昨晚自己以是怎么样的姿势在她翻滚的夹缝中睡着的,但总之睡得很好,左手也没有挤压磕碰。

    他从另一边下床,自己去洗漱了,摇摇晃晃去楼下,正赶上车阿姨和新来的陈阿姨做交接,被塞了一杯豆浆。

    “老板你先喝,小笼包还要三分钟。”车阿姨解下围裙递给陈阿姨,嘱咐说:“你多照管老板,他要求比较多。老板娘大大咧咧的,没那么多事儿。”

    “哎?当我面讲究我啊?”顾璇缓缓吹凉豆浆,好大不乐意听。

    车阿姨笑起来:“就你事儿多,自己家人还演戏,还好梁医生没在意。她要真跟我犟起来,我是不怕的,我怕他上楼捶你两下子,你这身子骨不知道能不能挨得住。”

    陈阿姨满脸问号:“什么?演什么戏?”

    “啊没事没事,咱老板长的像个明星,偶尔在家cosplay一下霸道总裁什么的,你要习惯。”车阿姨扯着陈阿姨出去,继续给她介绍。

    顾璇端着豆浆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刚到门廊,猛然和新月的豆豆眼对上。

    小狗看他相当冷漠,俩人就像室友似的,互相点点头就当是见过了。

    “你下班啦?挣了几盒狗罐头啊?”顾璇伸手摸摸新月的背毛,倒是很干爽,毛发顺滑,虽然是白狗,也干干净净的,显然被照顾得很好。

    你这个小狗要是会说话就好了,早在你发现梁时雨的时候告诉我,说不定咱们早就是一家四口了。

    顾璇想到这里有点惆怅,但还是开心的,蹲下来把整杯豆浆拿给新月。

    “你妈妈在楼上睡觉呢,等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新月闻了闻豆浆,不是很喜欢,突然转头看向另一边,整张嘴咧开,像是在笑,尾巴欢快摇起来。

    一个梳着长马尾的姑娘缓缓从门廊下方现身,素花长裙沾了些露水,她用手拎着裙角,抬步走上台阶,小白鞋一步一步走得很犹豫,不时回头看鞋底沾的泥有没有蹭在砂岩石台阶上。

    “您是齐老师?”顾璇是听说过农学院的老师,但这还是第一次见,没有想到老师刚刚订婚,这么快就回来了。

    “恭喜老师啊,订婚喜糖我收到了,什么时候结婚,酒店定了吗?”

    齐老师微黑的皮肤透出些许红晕。

    “其实,没有订婚,我还在考虑。”

    “哦,那不好意思,我过度理解了。”

    “没关系的。”齐老师停在距离门廊平台两个台阶的地方,一只手扶着大理石罗马柱,仰头看着顾璇。

    “顾先生……结婚了?”

    “还没呢。”顾璇笑起来,语调轻快地抱怨了一句:“我家那位比较忙,得跟着她的时间走。”

    齐老师身子微微后仰,摇晃了下,好像晨起有点低血糖似的。

    顾璇赶紧下来,扶了她一把。

    “老师没吃早饭吧?这边饭做好了,一起吃点。”

    他说着拉着齐老师的胳膊,把她拽进来,按着她在餐桌边坐下。

    两位阿姨互相看看,同时看向楼上,眼神有些惊恐。

    还是车阿姨率先反应过来,麻利地给齐老师摆饭,小米粥,豆浆,蟹粉小笼包和羊肉蒸饺,几样小菜和蘸料。

    虽然是简单的早饭,却是整套的骨瓷餐具,错落有致地摆在眼前,让人想象不到除了优雅之外的其他用餐方式。

    车阿姨问:“老师您喝豆浆加糖吗?”

    “加糖,多加一点。”顾璇嘱咐。

    餐厅里飘荡着食物和鲜花的混合香气,各样陈设精致美丽。齐老师两只手扣在一起,目不敢斜视,呼吸微微急促,整个人坐立难安,其实已经非常想走了。

    然而顾璇在她对面坐下来,一边喝着豆浆,一边用眼神催促她赶紧吃。

    “是不是有几个小玩偶在您那儿?有没有一个蓝粉色的独角兽?”

    齐老师刚做好心理建设准备去拿勺子,顾璇突然来这么一句,她赶紧把手放下。

    “是的,有的,等一下我就去拿,给您送回来。”

    “独角兽的肚子里有一块圣路易斯手工玻璃球,写字画画可以当镇纸,如果发烧了还能用来降温。您留着玩吧,算是谢谢您帮我照顾新月这么长时间。”

    “其实,也没有,它到处跑,我害怕它被人捉走……”齐老师温柔笑笑,不知为何放松了些。

    “其实这狗也不算是我养的,我只把它领回来就忙别的去了,倒还是它妈妈管它比较多。”

    “您太太一定是个很温柔细心的人。”

    “温柔谈不上,细心倒确实是,她是医生嘛。”

    齐老师看见他满眼的柔情,抿了抿嘴角,权当是个笑容。

    新月溜了进来,在客厅沙发前的一块地毯上翻滚蹭痒痒。

    两个阿姨急忙去驱赶,小狗绕着沙发和她们打游击战。

    多了些吵闹的声音,齐老师没那么尴尬了,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小米粥混合了些许山药的颗粒,粘稠软糯恰到好处,多少抚慰了一些她失落的心情。

    顾璇拿出一张全地形鸟瞰图,摊平在桌上,和齐老师定下果园部分监控探头的排布点位。

    客厅巨大的古董座钟咔哒咔哒走着,早起的鸟儿欢快地鸣唱,一个相当安闲的早晨就这样过去了。

    齐老师吃饱了饭,习惯性收拾碗筷,被两位阿姨接过去。

    “那……我先去忙了。”齐老师眼神在顾璇平放在桌上的包着绷带的左手停留了片刻:“祝您早日康复。”

    顾璇在豆浆的香气里笑起来:“好嘞,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