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破门而入,看到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长公主居然在为白棠隐洗手作羹汤的那一幕,她的心中便隐约的有了这个猜测。
所以如今,也不过是意料之中罢了。
颜听霜低声道:“棠隐的情况,想必你也看到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懂了,完全和一个孩子一样,根本就离不开我,我也没办法离开他。”
“当然,我也知道,作为一个将领,我有了留恋,便不再适合主帅这一个位置。”
“只是……我想祉黎不会舍得我就这么离开,所以我想要托你代为转告。”
洛云芙隐隐皱起眉头,道:“长公主,你大可直接对他说明一切,他绝对不会是那种人!”
颜祉黎,永远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君子。
便是知道身为祁国栋梁的长公主要离开,他也绝对不会有半分阻拦。
“他会不会同意,谁能知晓?”
长公主淡淡道:“毕竟,当年的陛下,也是如祉黎一般的君子。”
洛云芙忽然一震。
“霜霜。”
也就是这个时候,睡梦中的白棠隐,不知何时忽然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
就是四处找寻着颜听霜。
颜听霜低下头,看着白棠隐,眼中再一次浮现出了洛云芙曾经见过的温柔。
“棠隐,不怕,霜霜在这里呢。”
白棠隐的脸上于是就露出一抹微笑。
颜听霜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回过头来,面对着洛云芙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但是却多了一份暖意。
只有洛云芙知道,这份暖意并不是对着自己的,而只是因为有白棠隐在她的身边,所以她的心中自然欢喜,这份欢喜和温柔冲淡了她身上的冰霜,令她第一次想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一般。
“还有一件事情,我得同你说一下,是关于棠隐的徒儿白景之的。”
“景之?”
她微微吃了一惊。
“景之他……如今怕还是到处在寻找长公主和白先生的下落呢。”
回到京城之后,她和颜祉黎都忙于寻找长公主和白棠隐的下落,倒是一时间把白景之忘在了脑后,但是她记得,白景之回京城就是探查两人的下落的。
颜听霜却摇了摇头。
她只是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棠隐在出事之前,曾经为他卜过一卦,卦象
上显示他凶多吉少,所以棠隐才会心急之下想要赶往边关,且出了事。”
她说的淡然,但是洛云芙却从里面听出了数不清的刀光剑影。
想也知道,这中间所发生的事情,绝对没有长公主口中所说的那般简单。
如果真的只是一般的意外,又怎么会使得长公主和白棠隐双双落崖?
“出事?”
洛云芙忽然想起在云南的那段日子,白景之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身中剧毒,险些死去的事情。
莫非是因为那件事?
颜听霜道:“景之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不清楚,只是听棠隐提起过,好像跟一个女子有关系。”
“女子?”
“是的,棠隐说那女子乃是景之命定的克星,而且和他有两辈子的纠葛,两人命格相克,两个人命中注定只能活一个,还说,景之是注定要死在那个女子手中的,所以这些年来他才会令景之栖身山林,不让他到处乱走。”
可惜,他锁住了白景之的脚步,却没有锁住他自己的一颗心。
从喜欢上颜听霜的那一刻起,便注定白棠隐不可能一生呆在那荒芜的山林中。
他从深山
中走出,也连带自己的徒弟。
也令得上辈子的白景之,逐步走向自己注定的命运之中。
和白景之有两辈子纠葛的女子!
洛云芙心中一沉,眼中忽然就浮现出了一点火光,那是燃烧着的怒意。
“云芙明白了。”
她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了。
普天之下,和白景之有两辈子纠葛的女子,恐怕也就只有白景之曾经提起过的,那个曾在上辈子害死他最亲近的亲人的南疆女子。
竟然是她!
“顺便再提点你一句,棠隐说景之和那女子纠葛极深,不出意外的他们已经遇见。倘若景之已经回到了京城,那么不出意外,那个女子应该也已经到了京城了。”
所以,景之到如今都没有消息,就是因为和那个女子有关吗?
洛云芙深吸一口气:“多谢长公主提点。”
“不必言谢。”颜听霜冷冷道:“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看在棠隐的面子上,你回去吧,告诉祉黎,从今往后,祁国就在他的肩上了。”
“是。”
洛云芙离开了屋中。
茅屋中便只剩下了颜听霜和白棠隐两人。
她低头,看
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男子,眼中慢慢漫开一抹柔情:“霜霜从今往后,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屋外,颜祉黎静静立在风雪之中。
洛云芙走过去,立在他的身边,声音平缓淡然:“白先生身子还未康复,所以长公主想要继续留下,等过些时日再回京城。”
“皇姑……不会再回京城了吧。”
颜祉黎的这句话,令得洛云芙一愣,不自觉的就转头朝着他看去。
她只看到对方俊逸的侧脸。
颜祉黎淡淡道:“如今正是陈国南下的艰难时期,而纵观朝堂之上,洛将军重伤刚愈,镇守边关,丞相病故,太傅逝去,剩下的那一批臣子,要么就是作为作为颜祉铭的同伙被肃清,要么就是年纪大了无力再用。”
“这个时候,正是需要皇姑的时候。”
“她是害怕我不愿意放她离开吧。”
不得不说,颜祉黎猜到了一切。
洛云芙听着,心中忽然百味杂陈。
他淡淡的道:“皇姑,其实只是不相信我而已。”
否则,不会连告别都没有一句,就这般悄悄地离开,甚至连辞别之话,都需要别人来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