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颜祉黎出宫之后,乌秋桑坐在寝殿里,手里拿了个小物件看得出神。
她一身苗疆衣裙,和古朴精致的中原寝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似乎也有些别样的美感。
十指不沾阳春水使得她的手格外纤细瘦弱,手心里正攥着一个银钗子,上面还镶了一块精巧的翠玉。
流苏顺着那块翠玉的顶端柔顺的垂下,这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她在大理国从未见过如此巧夺天工的钗子。
诚然苗疆姑娘不经常戴钗子,但乌秋桑还是能看出来,这银钗子绝对算得上是中原的好东西。
眼前忽的浮现出颜祉黎那双淡漠的双眼,还有淡淡的笑容,这种相敬如宾的感觉让她很是不舒服。
“哎。”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就连美艳有余的眉眼间都染上了些许愁色。
那支精致的银钗被她轻轻放在了铺了大红桌布的桌子上,再也不看一眼。
一旁身着苗疆服饰的侍女拿过一个小盒子,那根银钗被侍女妥当的放在了盒子的最上面。
乌秋桑的目光缓缓转向那个首饰盒,看到里面不仅有刚被放进去的银钗,在它的下面还有许多首饰和胭脂。
这些东西无一不
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就连胭脂水粉都是皇城里能买到的最好的。
颜祉黎对她好得天衣无缝,可她却总觉得他的眼神冰冷。
小侍女机灵,想来也是自小便跟着她的,看到自家公主愁容满面,赶紧收起了小盒子放到一边,又回到她身边出言安慰。
“公主殿下。”侍女的手轻轻搭上乌秋桑的肩膀,拍了拍:“公主殿下还是不要想太多了,好歹宁王心里还是有您的。”
可她听到这话却并未高兴起来,而是愈发愁容满面了。
她稍微有些悲戚的说道:“那是祁国皇帝赐的婚,他不这样做还能怎样呢?”
想来她心里也知道,颜祉黎并不是真心实意喜欢她,只是在对她好罢了,毕竟是皇上的圣旨。
若是这些日子颜祉黎并不来看她,难免外面会出现一些风言风语。
一滴清泪悄然滴落在她的衣裙上,趁着侍女还没发现,她赶紧转过头去用袖子拭了去。
随即她的愁容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坚定。
“就算宁王不喜欢本公主,本公主也要嫁,我还有我的子民……”
侍女心疼极了,她自小便跟着公主,眼看着公主长大。
若
不是因为大理的国主说,公主如果不去祁国和亲,祁国就会派兵踏平大理国,公主才不会放下一切跑来和亲。
而现在宁王殿下又对公主不冷不热的,侍女自然是十分心疼。
侍女小声安慰着乌秋桑:“公主殿下,你能嫁进祁国的皇室便是我们大理百姓的福分了,想必百姓们都会对公主感恩戴德的。”
乌秋桑点点头,沉默不语,一张美艳的脸上尽是坚定的神色。
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踌躇了一下,还是目光转向侍女:“你知道太傅现在身在何处吗?”
小侍女闻言有些为难,收回了手,低头沉默不语,眼神时不时的抬头瞟瞟乌秋桑。
乌秋桑叹了口气:“哎,别吞吞吐吐的,你告诉我,太傅现在在哪里。”
“这……公主……”小侍女吞吞吐吐的说道。
侍女并非不知道艾黎现在身在何处,只是……艾黎和公主的事情,大理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更何况她是公主的贴身婢女。
侍女心里明白,公主还是舍不得艾黎的,眼下公主好不容易被祁国接纳了,怎么能去见艾黎呢?
到时候二人若是死灰复燃,整个大理岂不
就水深火热了。
侍女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说在哪儿,她知道公主的性子,公主若是想做什么,谁都拦不住。
当初在大理国的时候,国主都不能把公主左右,更何况现在还是在祁国的地界。
“这,太傅……”
侍女的冷汗都要打湿了自己的淡紫色衣裙,看得乌秋桑一阵焦急。
她连忙开口催促道:“说啊,太傅现在在哪里?”
小侍女一闭眼睛,似乎在下定决心一般。
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眼神却有些闪躲的看向乌秋桑:“公主,艾黎回大理了,您就不要再为难奴婢了。”
乌秋桑深邃的双眼却好像能穿透人心一般,一下子就看出了侍女是在说谎。
这个侍女打小便在她身旁侍候,是就连来和亲都带着的心腹,她怎么能看不出来,侍女说的话是真是假?
她淡淡的开口,语气却充满威压:“本公主再问一次,太傅在哪里?”
侍女叹了口气,眼神也不再闪躲了,一脸认命的表情。
又输给公主了,从小到大,公主的武功学得不怎么样,可分辨人是否说谎的本领可真的愈发炉火纯青了。
侍女无奈的说道:“艾黎正在城
边上的驿馆,等到公主和宁王大婚之后他再回大理。听说,皇……不,大理王封他做国师了,袭了巴图的爵位。”
听到这话,乌秋桑的心里越来越冷。
竟然被下令,看了她的大婚再走,这岂不是杀人诛心吗?
她很明白父皇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就是让艾黎亲眼看着她十里红妆,嫁作人妇,好彻底死心。
回去之后,承袭巴图的爵位成为大国师,他便会一心扑在朝政上再也不想远在皇城的那个人。
父皇真是好手段啊,乌秋桑想道。
她站起身就往寝殿外走,丝毫不管侍女在身后拼命的求她,让她不要出宫。
奈何她从小便是个不服任何人管教的人,区区一个侍女当然干预她的抉择,只能面带担心的跟在她身后,随她出了宫。
皇宫门口的守卫都认识这个来和亲的公主,互相点点头就把她放出宫去了。
他们当然不担心这个和亲公主跑掉,她若是真想跑就跑,除非她想让大理国陷于危难之中了。
大理若是不送来这个公主,祁国倒也真的不会踏平大理国,可这公主来都来了,最后却在大婚前夕跑了,到时候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