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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脏悲恸万分,洛云芙端坐着挺直的脊梁似有些微微的弯曲,似乎这样才能减轻几分痛处。

    忽而,琴声又凄凉起来似是叫人看见了血色残阳,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咆哮时的怒目,丢盔弃甲后的军旗。随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都飘散远去了。

    一曲毕,洛云芙已是泪流满面,似是自己的在乎的人真的是这般,马革裹尸,从此生死两茫茫。

    上一世,她的父亲却是因在夺嫡之争中被指派去了这样的战场,被自己身边的亲信暗算,在战场上万箭穿心而死。

    她不是共情流泪,却是真真体会到过这痛彻心扉的悲情。

    楼上,却见定宁阁最大的老板正恭恭敬敬对一俊美的男子道:“主上,王妃似有很重的心伤。”

    颜祉黎闻言一言不发,只攥着酒杯的手上微微绷紧的骨节泄露了他一丝情绪,他看着那周身贵重却布满哀恸的女子,眸子深不见底,心脏泛着一阵阵的心疼。

    你有什么我不曾知晓的秘密?

    宴席上的夫人小姐们也是

    都红了眼眶,有几个心软的已经低低啜泣了起来。

    显然,她们并未经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却为之深深的共情。

    姜意婷的曲子虽是技巧登峰造极,却因感情上没有这般的为人所动,瞬间显得有些浮于表面起来。

    她恨恨地灌了一口酒。

    洛云芙这时已经平静下来,她微福了福身子,道:“失礼了。”

    接着便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坐席。众人瞧着那庄重肃穆的身影,只在心里微微有些钦佩起来。

    接下来便是各位小姐的各式各样的才艺展示,因着洛云芙珠玉在前,大家都有些兴致缺缺了。

    不多时,时辰便不早了,众人纷纷起身回府。

    洛云芙被青萝扶上马车,一掀车帘便见马车内端坐着一少年人。

    洛云芙忙坐了进去放下车帘道:“你怎的在我车内,叫人看见像什么话?”

    “我的身手怎会叫人瞧见。”白景之倚在车壁上有些吊儿郎当道。

    “神经。”洛云芙暗暗骂道。

    白景之闻言一笑,并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只道:“琴弹得不错,我以为你这般骁勇,定不擅这些女子之物。”

    “你影射什么呢你,三天不打上房揭

    瓦。”洛云芙当真是活了两世,见这种少年意气的斗嘴又忍不住作长者姿态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白景之似受不了长者絮叨的顽劣孩童一般,“说起来是我比你还要大一岁吧,你怎的又开始像我奶奶了。”

    “臭小子,不与你计较,来找我干嘛,血毒又不够用了?”洛云芙道。

    “啊……”白景之眼神微微有些躲闪了一番。

    “昂,走得匆忙,忘记带工具了,今晚再去找你。”白景之轻咳了一声道。

    他今日并不是来取血毒的,只是在这京城里闲逛,因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见了那曲子,便进去了定宁阁,想看看是谁这般哀恸。却没想到看见洛云芙坐在琴前泪流满面的样子。

    他只觉得心脏都被攥住了,喘不过气来。

    所以才早早的进了她的马车,想看看她有没有事。

    见洛云芙还能同他插科打诨,便放下心来。

    这些,他却是不好意思同洛云芙讲的。

    既是洛云芙没事他也该走了,孤男寡女在这般狭小的空间里总归是不好的。

    “我走了。”白景之突然毫无由头道。

    于是便飞身一略,不见了。

    洛云芙

    看着他刚刚坐过的地方,微微摇了摇头。

    她若是活了两世还看不出白景之对她有意,也真是白比他长了几十岁了。

    洛云芙到将军府时天已是黑了下来。

    她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的翻阅着闲书。

    这段时间太安稳了,她隐隐有些不安。

    “小姐,天不早了,早些梳洗睡吧。”青萝说着开始检查门窗。

    “窗子先莫锁了,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便睡了。”洛云芙淡道。

    “那小姐早些休息。”青萝福了福便推门出去了。

    不多时便见一少年出现在了洛云芙房内。

    “还给我留了门。”白景之似是极愉悦般,自顾自给自己到了杯茶。

    “莫废话了,工具带了吗,取吧。”洛云芙自袖袍中伸出手,手掌朝上放于桌上。

    “这般公事公办,真无情。”白景之啧了一声。

    柔夷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显示着它的细腻柔软。

    白景之看着似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

    有些局促道:“有些疼,你忍着些。”

    “前几次怎不在意我疼不疼。”洛云芙似觉得有些好笑,眸子里瞬间盈满了笑意。

    白景之看了一眼忙掩饰的低了头,脸颊有点

    发热。

    不知有没有脸红,若是红了真是糗大了,白景之有些赫然地想。

    他微微捏住洛云芙的指尖,手下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颤,他狠了狠心,拿针尖往上轻轻一戳,殷红的鲜血便自那莹白的手指上流了出来。

    极白和极红形成了一种极扎眼极美的视觉感受,白景之喉头一动,觉得自己有些目眩神驰。

    他忙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清明过来,拿那玉瓶接住滴下来的鲜血,暗骂自己真是有病。

    “如此,我便先走了。”他的声音有些不稳,身子一动,便不见了踪迹。

    洛云芙颇有些头疼,不知怎么断了这孩子的念头。

    宁王府上。

    “主上,那小子是白棠隐的关门弟子,唤白景之,王妃似是与他十分熟稔,好像答应了他什么请求,今日王妃在定宁阁,那小子便早早上了王妃的马车等王妃,今晚又去了王妃闺房。”那人似有些愤愤,又道:“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竟连王妃的闺房都敢进……”

    “闭嘴。”颜祉黎道,听不出情绪有什么波动,只凌厉的丹凤眼似冰霜般淡淡地扫了那属下一眼,只教那手下觉得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