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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和钟缙云大概有十多年没见了,她上了初中后,便刻意地和他保持了距离,但凡有他在的场合,她都不会出现。

    再后来,她上了初三,便没有见过他,村里的人都在传他因为诈.骗被抓进去了,她心里暗自庆幸,说到底,她心不会那么软。

    到后面,她就跟着父母搬到了灵城,彻底从村里走了出去,之后也就自然没有了他的消息,至于他出来后,去了哪儿,她也不会在意。

    直到今天,他的出现,以及他出现后的整个人的变化,都让池乔很惊讶。

    她觉得,这样的人,不配拥有这样美好的结局。

    ……

    隔间外突然传来林京的声音,打断了池乔的思绪,她站起身,假装冲了马桶后,推开隔间门。

    林京担心地问她,目光投向她的腿:“你怎么了?腿疼了?”

    池乔摇头,挤出个笑容,走到洗手池去洗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苦笑了声:“没有。”

    林京指着外面:“周江与来了,但他好像是带着合作伙伴来的。”

    池乔洗手的动作停了下来,林京再次问她:“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走吧。”

    林京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按照她对池乔的了解,她知道,池乔肯定有事,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她也不问了,跟着池乔一块儿出去。

    已经开业了,酒吧里陆陆续续来了客人,因为刚开业,魏白做了打折活动,生意不错,一楼的一半卡座已经坐满了人。

    她看到了周江与,他正在跟合作伙伴交谈甚欢,随着池乔走出来,他视线转移,落在池乔身上。

    魏白突然出现,把她拉走了,林京走过去王越他们在的那张卡座。

    池乔跟着魏白来到后台,说是后台,其实就是一个私人包间,她手里拿着一张A4纸,递给池乔:“这是歌词,直接拿上去就可以了。”

    池乔接过,看到上面的歌名,两个大字——不该。

    这是她高三元旦晚会跟周江与一同上台表演的《不该》。

    见池乔愣住,魏白在一边解释:“如果你有想唱的也可以,乐队虽然可以沟通。”

    池乔笑了笑,摇头:“没事,就这首吧。”

    魏白:“我看周江与也来了,要不你跟他一块儿上呗?”

    池乔想了想:“我问问他吧。”

    魏白走出去:“别了,我去叫他,你在这儿等吧。”

    “好。”

    过了五分钟,魏白带着周江与走进来,她便离开了,池乔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大好,涂了口红的唇也救不回来她的血色。

    周江与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池乔看着手里的歌词,抬头对他笑:“可能是,紧张吧。”

    周江与嗤了一声:“给你壮壮胆?”

    池乔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突然来了?”

    “已经谈完了,说要放松一下,我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池乔哦了一声,之后就没再说话了。

    周江与觉得她不对劲,他睨着她:“池乔。”

    池乔再次抬头看他:“怎么了?”

    周江与:“你有事?”

    池乔拉过他的手腕,他在自己边上坐下,把歌词递给他:“没事,快看一眼,待会儿就上台了。”

    周江与知道她有事,但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他也就不问了,接过歌词迅速扫了一眼,或许是因为肌肉记忆,他对这首歌必须熟悉。

    两个人正看着,突然门被推开,钟缙云踩着晃眼的皮鞋走了过来,周江与不认得他,扭头看着池乔:“认识?”

    池乔眼神闪躲了一下,很快站起身,对着钟缙云介绍:“哥,这是我男朋友周江与。”

    说完,她看着周江与:“这是我表哥,钟缙云。”

    周江与一听是她哥,笑了笑,伸出手打招呼:“你好。”

    钟缙云也笑得大大方方,像个家长:“我妹以后就拜托你了。”

    周江与看着池乔,见她实在是不对劲。

    看着钟缙云,又看池乔,按道理,池乔不会对亲人产生又害怕又抵触的情绪,可面前的这个钟缙云,她的表哥,她为何要这样。

    他隐约觉得不对。

    准备上台时,池乔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钟缙云,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恶魔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她心跳加速几乎到了嗓子眼,她握紧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转移视线后,周江与轻声问她:“怎么了?”

    池乔摇头:“没事。”

    两个人一站在台上便引来了无数目光,还有一大片的掌声和尖叫,还有夹在中间的几句“郎才女貌”!

    池乔听不进,她紧闭着双眼,逼自己忘掉刚刚那个诡异的笑,可她忘不掉,越是想要刻意去忘掉的,越是记忆犹新。

    直到她和周江与唱完一首歌。

    周江与扶着她下台,林京跑过来:“我还以为你很紧张,没想到你还是那么稳。”

    池乔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结束了,全程她都是闭着眼的,还好她和周江与的默契过了这么多年还保持在线。

    王越跟在林京后面,给自己哥们竖了个大拇指:“唱功不减当年啊。”

    周江与没理会他,他实在是担心池乔,他不知道池乔今天晚上怎么了,突然这么心不在焉。

    突然钟缙云走了过来,笑地很慈祥:“我妹真是要颜值有颜值,要实力有实力。”

    这句话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个长辈对一个妹妹的夸赞,可在池乔这听来,她不见得有那么简单。

    周江与被合作伙伴拉过去了,池乔跟林京一块去了卡座,刚坐下来,池乔便倒了杯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林京看在眼里,但也没去问。

    倒是邹衍喜一边叼着烟一边看着她,打趣她:“吵架了?”

    池乔摇头:“没有。”

    邹衍喜还想继续问,被林京拉过去了,她说:“她今天状态不对。”

    邹衍喜笑了:“看出来了。”

    池乔的这个状态一直维持到散场结束,周江与在停车场等她,她跟伙伴们道别后,来到停车场。

    她上了车,挤出笑容,看了眼时间,正好是十二点整,新的一年,她看着周江与:“新年快乐。”

    周江与回了她一句新年快乐后,踩着油门出了停车场。

    回到公寓了,池乔扭头进了浴室,脱下衣物,她看着自己洁白的身体,突然有点心生恶心。

    热腾腾的水从浴霸里溢出,浇着她,她也不觉得烫,直到自己全身发红,她才关上浴霸,叹了口气。

    从浴室里出来,周江与早就洗好了,已经在卧室里躺下了。

    她掀开被子钻进去躺下,周江与从背后抱住她,吻着她的耳朵:“你今天,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池乔有点抗拒,她往边上挪,变相拒绝他:“周江与,我累了。”

    周江与不再做下一步动作了,躺平,两只手背着后脑勺,双目盯着天花板。

    池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池乔传来了很平均的呼吸声,他知道她没有睡着,他开口打破寂静:“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还有这么一个表哥。”

    池乔也翻了个身,语气略显疲惫:“我跟他也很久没见了。”

    “你们看着好像也不太熟。”

    池乔嗯了一声:“他比我大很多呢,没有共同话题。”

    周江与没说话了。

    这次是池乔开口打破沉默:“周江与,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纹一个这么丑的纹身吗?”

    周江与:“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那天在民宿,他透着微弱的光芒,看到了她锁骨上的纹身,还调侃她,眼光怎么变差了。

    她说,这是转到十一班之前纹的。

    再后来,他边吻着她,问她,为什么要纹?

    她不想回答,回应他的吻。

    池乔笑了笑,说:“如果你知道了,你可能就不会躺在这儿了。”

    周江与来了兴趣,坐起身子,看着她:“怎么了?”

    池乔缓慢地坐直,周江与把枕头给她放在背后垫着,她表情有点痛苦,但眼神里却是一股坚定。

    她想,是时候了。

    她说:“你今天见到的钟缙云,我不喜欢他,虽然说他是我表哥,但我很恨他。”

    周江与沉默着,突然心中飘过一个很荒谬的假设。

    直到池乔把这件事的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他,他才知道,为什么今天池乔心不在焉的原因。

    池乔:“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压抑着这个秘密,回国前,我曾想过,如果你知道了,你还会不会选择跟我在一起,之前有人问我,想要什么,周江与,我想要的,是你的答案,你知道了这些狗的答案。”

    周江与听得揪心,他不知道,这十几年里,池乔是怎么度过来的,再遇见他前,她还要承受着父亲的家暴,还有极力地隐藏着这一段故事。

    拳头不知何时握紧,他只知道,在他气到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是池乔握住了他的手,她说:“不要这样,我告诉你只是想解开我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

    她很认真地问周江与:“现在我问你,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周江与没有回答她,迎上去吻住她。

    她吻着她眼角滑下的泪,说:“我心疼你。”

    那天晚上,周江与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她的锁骨处的纹身,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又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他有的时候真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胆怯,让她苦苦等了那么久。

    他觉得他亏欠池乔太多了,尽管这一切并不是他造成的。

    是他太爱池乔了。

    爱是常觉亏欠。

    黑夜里,池乔躺在她怀里,紧紧抱着他,一轮皎月出现在落地窗前,周江与吻了吻她冒汗的额头,他说:“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