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一次模拟考成绩下来，池乔成绩斐然，冲进学校年级前二十。
她这样的成绩在京城一中算是出众的，她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
“池同学，你这个成绩上华清是绰绰有余的，你怎么能选择出国呢？”
池乔懂了，自然是徐邱骆跟她说了什么。
池乔回她：“老师，我还是比较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班主任叹了口气，“既然你选择了，那老师也不劝你了，你不后悔就好。”
池乔点头，从办公室退了出来。
同天，林京给她带来喜讯。
“乔乔！我跟你说，迈哥说我有机会上京师范！”
池乔笑笑，在房间里的阳台上点了根烟：“恭喜你，你一定可以的。”
“你最近怎么样？在京城过的好不好？你后爸对你怎么样？还有你那个哥哥。”
池乔默言，望着灰暗的天空，呼了口气，晌久，她开口：“很好，他们对我很好，你放心吧。”
她还是不知道如何跟林京开口说自己要出国的事情。
“乔乔，我不跟你说了，王越跟俞滨还在等着我陪他们去打球，晚上我回家了再跟你说。”
池乔脸色一变。
看来大家过的挺好的。
当然，这也是她想要的。
只是不知道周江与怎么样了。
“好。”
挂了电话，池乔灭掉烟，打开窗透风，随后回房里学习口语表达。
为了出国，池乔做了很多准备。
她英语算是好的，英文沟通起来不算难，但她还是得巩固自己，不然出去了不方便。
毕竟异国他乡，很少人会给她帮助，也可以说甚至没有。
…
隔天周六，池乔窝在家里休息，中午苏瑾去医院产检回来，给她带了京城烤鸭。
“出国的东西准备好了么？”苏瑾问。
池乔尝了一块，味道不错，她挺喜欢，就是吃不惯。她点头：“护照得等下午哥哥回来带我去办。”
“好，乔乔，出国是你自己选择的，未来的路会很难走，但你不要放弃，一定要坚持下去。”
池乔笑了：“知道了妈妈，我会努力的，只是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定时产检，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好放心。”
苏瑾笑笑：“你照顾好自己就得了，家里有叔叔，有哥哥，你担心啥，还有啊，灵城那边的那个林京小姑娘，你跟她说了出国这事吗？”
“没说，我晚点会告诉她的。”池乔说。
…
京城机场，周江与下了飞机，接通王越的电话。
“喂。”
王越的声音带着几分震惊：“周江与，你真到京城了？”
“嗯。”周江与一路上都没睡，眼尾泛着红，声音哑的厉害。
“我服了你了，你现在一声不响地杀过去你能解决什么问题啊？你好好地在灵城等她回来不就行了！”
王越真是为了他的冲动苦口婆心，“你现在过去就能改变局面吗？她会跟着你回来吗？”
周江与走到机场里的一个贩卖机前，摁了一瓶矿泉水：“她走的时候没跟我告别，我至少要知道她怎么想的。”
说完，他挂了电话，扫码。
拿到水，他扭头，忽然一道身影从他黑眸中闪过，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道黑影已经不见踪影。
他追上去，还是没找到。
机场里人山人海，人们为了生活马不停蹄地奔波。
周江与吸了冷气，给那串号码拨过去。
…
护照办好，池乔在前台等待着徐邱骆，捏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是一串陌生号码，她第一反应是掐断。
等她反应过来，看到了来电地址。
灵城。
第六感很准，池乔心一咯噔，她回拨过去。
周江与沙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池乔，你挺有种。”
与周江与不明不白地断联之后，池乔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他说，想告诉他，她这段时间是有多么的委屈，对于他莫名其妙地消失，有多么的愤怒，她总以为自己会一股脑全都发泄出来。
可是她并没有。
她只是淡淡地笑了声。
“周江与，我要走了。”
“你走哪儿去？你他妈不是在京城么？”周江与第一次跟她说话那么冲。
池乔摇头，笑了笑：“我要出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听到两边机场广播同时播报的女声。
池乔一愣：“周江与，你在哪儿？”
周江与嗓子涩得厉害，看着眼前背对着他，靠在前台的少女的背影：“没在哪儿，我要回去了。”
说完，他掐了电话。
池乔慌了，她重新打回去，秒通。
“你告诉我你在哪个地方，我去找你。”池乔边说着边扭头。
一时间，她看到了正对着她的周江与。
两个人的视线在杂乱的人群中交错。
…
京城的天气开始回暖，地面上的冰因为气温的影响开始融化成一滩滩的水洼。
池乔跟在周江与身后，一步一个脚印，踩着水洼，一言不发。
直到不知不觉走到胡同尽头，周江与才停下脚步，侧头摸着口袋，掏出烟，点了一根。
池乔走过去，鼓足了勇气看他：“你怎么来京城了？”
周江与后退一步，靠在墙根上，一只腿微躬着，低着头，微微抬起眼皮，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充满了不屑：“打听这个做什么？”
面对他莫名其妙的态度，池乔也很窝火，她脸冷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一根烟抽完，周江与将烟掐灭：“你不是挺有种吗？一声招呼不打就到京城来。”
“周江与，你自己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信息，你有接通过吗？还是你有回复过？我爸住院手术，我给你打，你没接，我爸走了，我也给你打，你也照样没接，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你要知道，是你不要我的。”
池乔爆发了，她这段时间里，所承受的委屈，一下全都输了出来。
她不能让周江与觉得，她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
“我跟慕连打官司去了，法院判决书下来那天，我给你回了电话，你猜怎么着？”周江与说的时候，嗓子开始哽咽，但他最后还是压了下来，吼出了声。
“他妈的是一个男的接的电话！池乔你告诉我，是谁不要谁？”
池乔一愣。
他所说的这些事，她都不知道。
可是生活又没有上帝视角，没有人会知道对方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承受了什么，承受了多少。
人们只会看到自己所受的伤。
池乔吼回去，既然两个人就隔着一米距离不到，“那又怎么样？你一声不吭消失，我就不能一声不吭地走吗？”
两个人吵的愈来愈烈，一个电话打断了这场闹剧。
池乔看了眼手机，备注是“哥哥”，她垂眸看了一眼，没接，挂断了。
周江与瞥到了那个备注，心里窝着的那股气，彻底爆发了。
在来的一路上，他想过池乔会给他无数个的解释，最坏的结果他也想到了。
无非就是，池乔有了新的人，不要他罢了。
可是当他看到那个备注的时候，他才彻底慌了。
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池乔不是他的人的事实。
周江与跨步上前，拉过池乔，池乔被猝不及防地一拉，被惯力推到墙边，周江与压着她，手掌握着她薄瘦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问道。
“池乔，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不要我了。”
池乔被他摁得发疼，她第一次见到周江与这个样子，有些害怕地发起抖，她摇头：“不是，周江与，我没有，他只是我哥……”
池乔话还没说完，她的眼睛就被周江与的手心给挡住了，眼前一黑，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到，自己的嘴已经完全被堵上。
风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只能听到两个人急促的心跳声。
周江与的吻来的猝不及防，带着一股猛烈攻击，舌头暴力地撬开她的唇，容不得她反抗，探进去扫荡。
忽然，池乔觉得鼻尖一凉，她睁开眼睛，看到周江与从眼角滑落下来的泪。
周江与哭了。
这是第二次看到他哭。
第一次是她承认喜欢他的那天，第二次就是现在。
池乔推开周江与，喘着气看他：“怎么哭了？”
周江与眉眼带笑，舔了舔嘴角，再一次俯下来。
池乔：“……”
几分钟后，周江与才松开她的唇，头搭在她的肩膀上，胸脯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
他说：“你走吧。”
池乔沉默了，不说话，手轻轻地摸着他的后背。
“我说过，我会在灵城等你回来，如果你不回来，那我就一直等，等到你回来为止。”周江与继续说。
池乔刚想开口，抬眼的那一瞬间，看到了站在胡同尽头的徐邱骆。
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过来。
“哥，给我十分钟。”池乔接通电话，咬着牙说。
徐邱骆没说话，挂断电话，扭头走出胡同。
周江与蹲在墙根，又点了根烟。
池乔蹲下来，看着他。
周江与憋不住了，他抬起头，看着池乔，嗓子哽咽着问：“你为什么要出国？”
“你来找我之前，我答应好的，我不能反悔了。”池乔解释道。
“你为什么不能继续留在京城？就一定非要出国？”
周江与像听不进池乔说的话。
或者换另外一种方式，他不愿意听。
“周江与，你好好地在灵城等我，我会回来的。”池乔站起身，背对着他，抬手擦掉了眼角流下来的泪。
周江与：“你有种你就别回来。”
池乔急了，回头瞪他：“我说了我会回来！”
“成，你不回来，我杀过去。”周江与也站起了身，靠在墙上，头砸在墙面上，他也不觉得疼。
“周江与，再见。”池乔冲他摇手，转过身迈开了腿。
周江与被气笑了，冲着她的背影喊过去。
“再屁见。”
池乔：“……”
池乔憋着一股气，她也得发泄，就现在了。
她回头，看着周江与，喊回去：“周江与你他妈混蛋！回去替我转告我的朋友们，照顾好自己，不用挂念我，我一切都好！”
喊完，池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拍了拍手掌，回头，继续往前走。
周江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渐渐在他的黑眸中消失，他扯了扯嗓子，说。
“你要平安。”
这是他跨年那天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第二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