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城主离开时,给了商队一笔丰厚的钱财,是他们这次走商的两倍之多。并且承诺,以后只要他们的商队经过榕城,不需要拜山头,直接走就行了。
商队众人如在梦中,先是难以置信,而后欣喜若狂。
在这条道上走商,有榕城做靠山,那简直是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啊!
秦楚人也一瞬间成了商队的贵人,王二狗拉着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但是看到众人这么高兴,就哭了。
连方才那几个对秦楚人冷嘲热讽的老人都别别扭扭的表达了谢意。
这转换,让秦楚人也怪不适应的,好脾气的一一应着。
末了众人醉了个东倒西歪,秦楚人也被灌了许多酒,勉强还记着自己是个女的,不能跟一群大老爷们一起醉在大厅里。
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往屋里走,好几次差点跌倒。
推开房门,走进去,隐约觉得不太像自己屋。太昏暗了,还混杂着浓重的味道,什么味都有,混在一起便怪异至极。
抽了抽鼻子,秦楚人嘟囔道:“这是哪……”
眼前影影幢幢的,有很多人。
有个婆子目瞪口呆的
看向同伴:“这,这是?”
同伴是个八字胡的精瘦男人,眸光一闪,笑起来也如老鼠般猥亵:“王婆子,没瞧出来?喝醉了!主动送上门来的生意呢!”
方才秦楚人眼中的影影绰绰,是许多个被封了嘴,绑了手脚的妙龄女子。眼睁睁的看着秦楚人嘟囔完之后,扑通一声趴到地上,然后牙婆子麻利的把她也给绑了,丢进她们中间。
稀罕,这年头,还有主动往人贩子手里送的。
第二天一早,塞外是个难得的好天,艳阳高照,风也不大。
一行人零零散散的醒过来,没把宿醉当回事,自顾自的去收拾东西准备上路了。
只是到了准备出发的时候,王二狗扭扭捏捏的凑到刘领头身边,皱眉道:“刘叔,秦姑娘不见了!”
刘领头搀着缰绳的手一抖,心想,怎么又丢了?
便见昨个儿跟二狗一起去找秦楚人的长辈乐呵呵道:“傻后生,那姑娘可是能攀上榕城的大人物,怎么会还和咱们一道呢?没准就是来投奔榕城的亲戚的。昨个儿大家都喝醉了,榕城的官爷们给她接回去了吧。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王二狗不情
不愿的嘟囔了一声:“秦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哩……”
但商队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就算已经赚得了一笔丰厚的报酬,但道上走的,信誉不能丢。
而且刘领头沉吟半晌后,道:“你二叔说的也有道理,秦姑娘不是普通人,不会长久跟咱们一块走的。这样吧,你要是不放心,一会儿托个人去榕城捎个信。咱们先走。”
少年虽憨傻,却也知道轻重,只得点了点头。
近午的时候,商队一行人终是走了。
榕城附近的地界,处于一个很微妙的状态。乱,也不乱。
然许多在别处见不得光的生意,在这里是被默许的。
毕竟榕城的官老爷们,都是打家劫舍的行家。
这人贩子,便是其中之一。
小小的客栈里,住着形形色色的人。你永远不会知道,方才跟你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笑呵呵的朝你寒暄的人是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杀手,还是拐卖了无数妙龄少女的人贩子。
八字胡照常向老板要了食物和水,与几个食客聊了会儿,便又钻回昏暗的客房里了。
食物与水的分量显然多了,但没人回去过问。
这是人家吃
饭的活计,在这地界,人命是可以摆在桌面上来明着卖的。没人会多管闲事。
回了屋子,八字胡骂骂咧咧的给那些女子解开封嘴的布条,边解边骂:“赔钱的玩意儿,还没卖到价钱呢,倒吃了老子好些饭钱!”
少女们应该都是被打怕了,只敢无声的抽泣,默默地去拿那一份少的可怜的食物。
为了省钱,也为了让被拐卖的人没了逃出去的力气。
牙婆子坐在桌上嗑瓜子,土黄低矮的窗户里。细碎的光线撒进来,能瞧见她老人家瞌的唾沫横飞。
骂骂咧咧道:“这次的货都一般啊,卖不了多好的价钱。啧,倒是昨个儿自己跑进来的那个,姿色真是绝了,老婆子做这行这么久,一眼就觉得这狐媚子勾人,准能卖个好价钱!”
八字胡闻言,也嘿嘿笑了起来,然后两人的目光便同时转向了角落里还睡着的娇俏女子。
昏暗的光线下,那细嫩的脸上连绒毛都分毫毕现,睡得毫无防备。分明是无意间,却自然一派媚意。
天生的勾人狐媚子。
牙婆子放下瓜子,摸着下巴道:“你说这闺女会不会脑袋不太好?能自个儿跑
进贼窝里,到现在还不醒,估计也机灵不到哪儿去。”
“那有什么关系,我听说啊,现在有的是富人家的儿子又痴又傻,娶不着媳妇儿。赶着买呢。这个要是傻得,岂非绝配?”
两人笑了起来。
片刻,牙婆子道:“拿盆水给人泼醒吧。”
八字胡表示没意见。
秦楚人吧唧吧唧嘴,在做梦。
还是在东宫,太子妃还在,初春的时节,御花园里桃花开的又盛又艳。她和碧绿琢磨着去薅点下来做桃花酥吃。
正薅着呢,皇帝从天而降,后头跟着声色俱厉的皇后和太子。
她一个激灵,跪在地上求饶。
然后皇上不怒自威道:“大胆秦楚人,此树乃朕亲手所植,你一个小小舞姬也薅得?来人,给朕拖下去,丢进太液池里淹死!”
秦楚人没忍住哭了,边哭边叫太子妃娘娘救我,妾身还不想死啊!
太子妃的身形却是愈发远了,两个高头大马的侍卫架着她,来到御花园中央的水池子旁,冷冷一声:“下辈子还敢不敢贪嘴薅皇上的桃花树?”
“妾身不敢了!”
了……
一个悠长的尾音,被冰冷的水浸透,秦楚人猛的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