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领头怕是一辈子被人夸的次数还没有今天的多,黝黑的脸膛都有些红了,摆手无奈笑道:“小娘子寻在下开心哩?”
正笑着,账房阴沉着张脸走了过来,看到秦楚人,一愣,提了些许笑意:“客来领头有事?”
秦楚人敏锐的察觉到刘领头神色暗了下去,心想这恐怕是账房来追问他的考虑结果了。
不动声色笑道:“来看看马,看来账房先生有话要和刘领头说,那妾身便先告辞了。”
账房假笑着和她作揖告别,等秦楚人身影消失后,对着刘领头就没那么客气了,焦急道:“老刘,贵人已经在催了,我就问你一句,做还是不做?”
转角处,秦楚人背墙站着,手里把玩着刚和小神仙换来的道具,名为千里耳。
账房和刘领头的声音真切的从这个小玩意儿里传出来。
刘领头有些发火:“大柱,我不信突厥人啊!你想想,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突厥人能找你?要我说,不过是因为现在咱们摄政王和周将军都在前线,突厥久攻不下,动了歪心思而已!咱们要是傻傻的做了突厥人的走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秦楚人心想,刘领头不愧是半辈子摸爬滚打的人尖子,果然通透。
账房狰狞道:“你什么意思?昨天告诉我考虑考虑,今天又?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帮我?老刘,我看你就是穷怕了,穷傻了,这种好事找上咱们,不正说明上天眷顾,时来运转了么?我不信什么阴谋,你要是不做,我就自己一个人单做!”
“你!大柱,你别糊涂!”
却是没用,账房已经怒气冲冲的爬上一匹马,一挥鞭。
那匹马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眼小红马,小红马这偷心贼,眼角都没分人家一个,哼哧一声,慢条斯理的转身消食儿。
马:心碎。
一次性的道具自动碎成渣渣。
秦楚人:“?”
“小神仙,我还没用完!你这个,太劣质了,我要投诉!”
小神仙铁面无私:“不,道具是正直的,你听完了。”
混合着小神仙的声音,账房先生的马扬起一阵灰尘,从她眼前飞掠而过。
“……”好,道具厉害。
刘领头站在原地唉声叹气,脊背一瞬间弯了许多。秦楚人稍一犹豫,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刘领头回过头来,一瞬慌
乱,抹了把脸手忙脚乱道:“小娘子怎么回来了?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秦楚人平静的看着他,道:“刘领头,刚刚那些,我都听到了。”
刘领头手一僵,随即缓缓放下,眯着眼竟显出几分凌厉来。
“小娘子,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也许非富即贵。但这件事,你最好不要过问。孤身一人在这般荒凉的地方,你家族的势力再大,也帮不到你。”
有的人,心善是与生俱来的,装不出来。就像刘领头,即便这么凶狠的对她说话,也是为了提醒她。
秦楚人垂眸,哭笑不得。
非富即贵?
她就是个太子府的小舞姬而已啊。
大抵是小红马给人的错觉太深了。
“刘领头,我想你是误会了。妾身并无什么家族势力,但这种事,听到了,作为大周子民,总不能不管的。”
“不过实不相瞒,若说势力,妾身与摄政王殿下倒是相识。”
刘领头怔然,许久许久之后,憋出一句:“姑娘莫不是就是,清河郡让王爷怒发冲冠的女子?”
秦楚人:“……”
她艰难的点了点头。这个真的不好解释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
千里,说的大概就是这个了。若有机会,她一定让孟衍回去好好查一查当时在场的人,是哪个乱嚼舌根的传的谣言!
但好处在于,这个身份莫名让人很心安,毕竟摄政王殿下都为了红颜一怒去边境算账去了。
于是刘领头老泪纵横,抹了把眼睛,叹道:“在下早些年听闻了王爷的事迹,对王爷一直敬佩不已。也曾疑惑是什么样的女子值得王爷如此倾心,如今见了姑娘,方知道,王爷的心没有托付错人啊。”
秦楚人生怕越抹越黑,忙快刀斩乱麻,问道:“刘领头,这些都不重要。妾身听方才你们说,突厥托付给你们的东西?不知是何物?”
刘领头挠了挠头,愧然道:“这个……其实在下也不曾见过。”
“大柱是个孤儿,早些年赌博输了钱,险些让人打死,我看他可怜就带在身边。他头脑灵活,走货时记账十分厉害。但就是啊,好赌的毛病改不了。”
“大概是在一个月以前,他夜里回来,突然便很激动,拉着我说有桩天大的好事找上门来了。一问,才知道他在赌坊遇到了个男人,告诉他,只要帮忙带一样东
西到突厥去,就会给他黄金万两。那天晚上还帮他付清了所有赌债。”
虽没见过那样东西,但刘领头还是和秦楚人一起坐在草垛上,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秦楚人沉吟,一个月以前?
也就是布日固德从京城撤走后,那时起,他应该就去部署清河郡的事了。
那赌坊里的人又是谁?
“我寻思着,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而且突厥和咱们大周的局势,那还用说吗?听说突厥人那会子刚在京城闹过事呢。我就劝大柱,这事咱们不能干。可是那个男人很有耐心,说只要我们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去找他。不过,他要的只是一支能出入大周境内的商队,并不是非我们不可……”
秦楚人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随时可以去找他?怎么找?去哪找?”
“他没有说,弄得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只要我们想通了,他就会出现。我更觉得那人不可信了。”
可不是么,整得跟一神棍似得。
秦楚人对突厥的认知有限,找不出对的上号的人,刘领头也把知道的都说了。
又陷入了死胡同。
为今之计,似乎只有找到大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