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玉虚峰,风吹雨斜。
司徒奔奔抬头看天,“我应该恶补占卜之术!”
“哎呀奔奔,都是年轻人淋淋雨怎么了?”卫嘉挽袖,“我来抓鱼!”
玉容柯抬扇挡在头顶,长指擦过一滴晶莹。
“我看,还是改日吧”,司徒奔奔皱眉,“这也不能敞开玩儿啊!若是明日晴好,就明日,一道传音符通知大家!”
花岚淡淡点头,“那我先通知阿杉别来了。”
“没事,你什么时候叫我们都可以,师兄浪荡闲人,有的是时间!”玉容柯接过花岚的伞,二人同荫,花岚矮矮小小,分外可爱。
司徒奔奔一笑点头,目送几人。
“喂喂喂!都走了?”卫嘉提裤跑近,推过司徒奔奔的泣红八宝罗伞,“没事!我们两个烤!他们讲究真多…”
“害!都说了改日,给,你拿伞回去吧!”司徒奔奔杏眼一亮。
“现在回去也没事啊”,卫嘉看看石表,未时二刻,“对了奔奔,虽然我没有找到八爪蟹…但是,今日没聚成,就不算!你还是要告诉我那件好事!”
“你放心吧,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好,你说!说了我就放心回去了!”
司徒奔奔施法烘干一处,坐在潭边,罗伞半歪。
“就是啊,下回我们去东海玩儿!”司徒奔奔神采熠熠,“我发现,西海岸有个bug!”
“什么…爸葛?”卫嘉挠腮,雨丝落脸,痒痒的。
“就是漏洞…或者理解成‘机会’的意思,你说,我们不从登极岭下去,只是从西海岸下去,还用得着连魂索吗?”
“天才啊”,卫嘉拍手起身,“三清确实没有规定弟子不可以去西海岸打怪啊!”
“只是,没有连魂索,遇到大妖或者危机,容易走散”,司徒奔奔起身。
“奔奔,你真是太聪明了!”卫嘉转身,激动不已,“管他呢,一个人也是打,两个人也是打!”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卫嘉跃跃欲试。
“不行…过段时间再去吧!”
“也是,别一下水,没打几个就散了…”,卫嘉又摆手,“不知道登极的风会不会吹到那儿!”
“这个也有可能,万一灵气结界互通呢?”司徒奔奔一笑,“不过,还有个好消息!我可以带你见识见识我家毓秀变鲲的样子,带你畅游大海!”
“胖鸟?”卫嘉皱眉,“那有什么好玩的?”
“那你不去我下回自己去了。”
“不不不,我要去!谁说我不去了。”
……
少年摆手,落下句“真男人都是不打伞的!”大步流星下了山路。
司徒奔奔摇头一笑,看雨幕冷清,一丝凉意,忙摸过手臂。
转身时,一瞬想到什么,又在一处坐下,呆呆托腮,有些失神——
雨似乎没有停的意思,灰鹰在一旁落下,抖过雨水,听那人说了句“先回院子休息吧”,大鸟踱到伞下,不为所动。
直到大鸟也飞回峰顶,司徒奔奔后知后觉,回想起毓秀什么时候飞走。
从怀里掏出石表,申时二刻。司徒奔奔眉目微舒,不悲不喜,撑伞起身。
灰壁边,一人赫然出现,一身深紫云纹玄衣…
司徒奔奔一笑,一瞬失语。
那人神色依旧冷峻淡漠,呆呆拿起一个盒子,雨丝冰凉,缓缓落下。
“真男人都不打伞?”司徒奔奔呆呆出声,实在憨直。
“在石壁边”,那人声音格外磁性清洌。
“大会刚闭,并非有心晚到。”
司徒奔奔一笑,心内暖暖,这人虽然爱冷脸,但待人真诚。
“没事,我很开心,你能来就…”
“生辰愉快”,萧淳逸说着,递过盒子。
司徒奔奔接过,“多谢!”
半晌无言。
“去山上坐吧!”
“教中还有些琐事…”
二人齐齐出声,一瞬尴尬。
“好…”,司徒奔奔低头,笑意不止,“那你下山小心。”
“嗯”,男子点头转身。
下阶利落稳健,背影高挺,一处朦胧,风姿更加飞扬…
“萧淳逸!”司徒奔奔叫道。
那人停步回望,眉目清明。
“谢谢你!”司徒奔奔心跳不止,看男子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若是有什么灵法,无论多难,能够定格此时,司徒奔奔想,再难的神通变化,都要尽力习得。
一只黄莺衔叶飞过,声却如同百灵鸟,叮咚清脆,灵动甜美——
院外落雨,灰鸟在檐下打盹。
“郎艳独绝!”女子不由感叹。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雨入芳菲,一笑甜甜。
翌日晴好,众人齐聚玉虚峰顶,一阵热闹。
乐桃忽然问,“怎么萧宗主没来?”
司徒奔奔一笑,“天阴宗近日事忙,但是…他已经告诉我了,而且…也没有失约。”
众人不明,没有刨根问底,又吃喝玩闹起来。
不过两日,司徒奔奔和卫嘉便从西海岸直下。
“唉,你这回可别被小美人鱼蛊惑了!”司徒奔奔叮咛。
“若是走散,就在紫烟台等待,以免意外…”
二人斩妖除怪,又见海浪大作,风云失色,忙离开那处海域。
卫嘉看见那大鱼模样,目瞪口呆。
二人站在鲲背上,少年叫得大声,将猎得的蟒服举在半空,似桨转起…
“胖鸟,怎么游这么慢啊?”
“你别催她,吹吹海风,也很惬意啊!”
……二人出了紫烟台。
“你说我们这次用时多久?”
“好像两三天。”
“那些怪都差不多了,很快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二人易换货物,三清福地,一群紫衣弟子急匆匆跑过…
“那帮龟蛋赶着去投胎?”卫嘉侧头说来。
“天阴宗,也不全是坏人,你别以偏概全嘛”,司徒奔奔接过“如意造化泥”,道声,“多谢!”
“喂喂喂,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拐着弯替冰块儿说话啊!”
“可是你不得不承认,萧淳逸是比他们正派多了?”
“也是。比那些趋炎附势、黑白不分的龟蛋好多了!就是冷得像冰!”
“其实,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正直侠义,只是…不太会表达而已”,司徒奔奔歪头漫漫,若有所思。
“好了!我要回去睡大觉了!”
“嘿嘿,那我去找小花篮和阿杉,让她们看我新得的宝贝!”
“那祝你心想事成哟!”
司徒奔奔踏过石阶,空谷似乎雨后,格外静谧清新。
“小师姐!乐桃师姐!”司徒奔奔看二人站在玉潭边。
“搏杀了这么久?”乐桃一笑,有些僵硬。
“是啊,应该没几天吧,我们在海底宫又找到些新的宝贝,走,我们上去再说!”司徒奔奔杏眼微弯,听得卫嘉聒噪几天,此刻心平气和。
花岚、乐桃 二人互视不动,似有隐言。
“怎么了?”司徒奔奔问,“卫嘉又闯祸了吗?他刚刚还说要去找你们。”
“不是”,花岚呆呆道。
“那干嘛苦着脸?我给你们带了好玩的,我们上去看吧!”司徒奔奔看两人模样,灰灰沉沉,又皱眉问,“到底怎么了?你们干嘛吞吞吐吐,奇奇怪怪?”
“奔奔”,乐桃叹出口气,“萧淳逸萧宗主他…”
“你们最近看到他了?”司徒奔奔一笑灿然,眼中有光,“他好吗?过几天,我带了礼物去看他,我们在海里的宝贝…”
“小师妹,萧宗主他过世了”,乐桃一气呵成,看那人笑意僵住。
“师姐你在说什么啊?”司徒奔奔皱眉,不解其意。
“是忽然抱病,天阴宗秘不发丧。天阴老道和众弟子现在正忙着处理,乐桃师姐去过一趟,没有看见…但…很安详…”,花岚看那人神情,越说越弱。
转身毅然。
飞身下阶,一路奔过三清福地,越到那处,脚程又似乎变重…
天阴大殿,一种特殊肃穆、悲戚的味道漫入鼻腔。
“萧宗主原本资质平平,这两年道法精进,立功不少…定是急于求进,伤了根本…”
“所以,道法自然…”
“英年早逝啊…老道的得意门徒,谁又想得到呢?”
几处唏嘘哀叹。
几名弟子拦过,“何人擅闯天阴宗!”
“逸儿…”,天阴老道哭唤。
司徒奔奔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是真是幻,张皇间说不出话,人像抽离出身体,晃晃荡荡,只知道奋力推过长剑向前挤。
“宗主已逝,姑娘不要打扰清静!”
花岚和乐桃赶到,看那人如同行尸,面无表情,站在那处。
“师兄,你们让她进去吧”,花岚求道。
“这是天阴内部事宜,外人不得窥探…”
“师姐,别让我们为难。”
司徒奔奔回神,又趁弟子松懈,正要冲进去,“萧…”
玉容柯掌风落于那人后颈,接住那人。不同以往的纨绔,只叮咛道,“走!”
花岚和乐桃连忙跟上。
渟水院。
“师兄有没有下手太重,打痛你啊?”玉容柯轻声问。
那人坐在石桌边,呆呆冷冷。
乐桃皱眉,“师兄说了,你师傅都亲自递话了,说是天阴之事,不许我们去掺合…”
花岚嘟嘴,“我也不知道,师傅向来不管这些的,是不是方歌师叔忙不过来…”
“大师姐!出大事了!”少年声如壮牛,人未至声先到。
卫嘉看过众人,叉腰喘气,转到石桌旁,右掌轻晃…
司徒奔奔仍旧死透了般,愁容不展…
“小师妹,你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花岚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