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溪进了院子,发现洒水的扫地的修剪枝叶的通通不是原来那一批人。
他很少关注北院,也从不过问杨银川的生活起居。
在他看来这个儿子独立,能干,是个省心的。
杏儿在的时候,这儿子还挺亲近他的,总是爹爹前爹爹后的叫着。
杏儿走后,这儿子就给了他嫡姐。
姐姐很好,姐夫也很好,将儿子教养的很好。
杨乐溪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若是跟了他不知道被毁成什么样子。
他那二儿子简直要他老命。
今日在赌坊欠了钱,明日在花楼里打了人,后天伤筋动骨在家收通房。
杨乐溪想起就糟心,也就不愿意想。
他进去后,院子里的人只管把活计干好,根本没拦着。
杨乐溪在房门口,门是虚掩的,他准备推门。
何氏急急的进来,丫鬟拉扯她袖子:“您不能进,您可不能进去啊!”
“老人进得,我进不得,没有这个道理!你快放手,不然本夫人可不客气。”
小丫鬟就是不肯松手,何氏恼火的给了丫鬟一巴掌。
何氏追上杨乐溪后,见他推门,她快了他一步,边推边道:“老爷,我给你开门。”
杨乐溪瞧着何氏积极的,下意识皱眉。
凤念盈早就醒了,外头丫鬟来报,她找了说辞打发她舅舅。
杨银川还没有醒来,躺着笔直,连个翻身的动作都没有。
凤念盈长这么大真不知道杨银川有这么好的睡品。
院子吵吵闹闹,她不得已推了推杨银川:“银川哥哥,银川哥哥,你快醒醒。”
何氏第一个闯入,她直奔床榻,撩起床幔。
“我的天哪!”
杨乐溪可没有何氏那么不懂规矩,这毕竟是儿子和媳妇的屋,岂能随便进去。
何氏发出惊呼声,他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何氏捂住嘴,吓得后退。
这一刻,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堂堂皇后竟在杨银川的房里竟还睡在了一起。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她魂不守舍似的后退,左一句完了,右一句完了。
何氏慌张的转身走向杨乐溪,紧张的说:“老爷,出大事了!真出大事了!我们通通都得完蛋了。”
何氏知道当今圣上是个可怕残忍的男人,瞧着年纪不大可做事狠毒。
谁会杀掉自己的亲生母亲,一刀捅死了琰王。
杀母弑父都做的出来岂是良善之人。
可杨银川却拐了人皇后,并且跟皇后躺在一张床上。
从成亲到了今日,已经过了很多日了,岂是几张嘴能说的灵清的。
“你说出大事了,出了什么事?你支支吾吾的谁知你什么意思。”
何氏在大是大非前还是很顾大局的,她知道这是关系杨家存亡的大事,不可伸张。
她忙跟杨乐溪偷眯眯的说了几句,杨乐溪也是听傻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岂能有假的?你进去瞧瞧便知妾身说的是真是假。”
杨乐溪木楞了,怎么也没想到凤念盈会在府上,并且是跟杨银川住了好些日子。
这就说的通了,为什么新媳妇进门第一天不敬茶,反而说得了天花要隔离治病。
为什么这北院子里里外外的人都换了陌生的面孔。
杨乐溪他策划了这一切。
何氏这么大的动静,把杨银川给吵醒了。
他还非常迷茫的状态,醒来第一眼看到了凤念盈。
她靠的他非常近,他下意识的吞了口水,向后倾了倾。
“你……”
“舅舅和何氏在外面,他们好像知道了。”
杨银川一楞,随即道:“你莫要慌,凡事有我。”
杨银川穿上衣服,然后快速下了床。
他穿上鞋子,出了门。
杨乐溪与何氏站在屋檐下,面色不太好。
他作揖见礼,沉声道:“孩儿自会与你们解释,还请你们先回院等着。”
杨乐溪年轻时干了不少混账事,也是能理解杨银川这年纪做的事。
他当年不还为了凌云琅跟皇上动了手,差点没了命。
他沉着脸道:“行,我在南院等你。”
何氏跟着杨乐溪走了,她现在被人头落地的恐惧给支配着。
杨银川叫了人给凤念盈打水洗脸,然后出了屋。
凤念盈很是不放心,沉声道:“我跟你一起去解释吧?”
“不必了,你一出去准被人认出来,更是不好解释。”
凤念盈见他心意已决,只能任他去了。
认识数十年,她了解他,他是个非常固执的人。
杨银川到了南院,杨乐溪就叫所有的下人离开。
杨乐溪沉声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错了,既错了便一直错下去。”
杨乐溪气的嘴角猛抽,他气急败坏道:“念盈可是皇后,你是臣,她是君,你现在跟我说错了就得一直错下去。当初我问你可要娶你家表妹,你怎么跟我说的?”
“你信誓旦旦的说你不娶。”
杨银川听后,耸拉着脑袋,静默不语。
杨乐溪也是搞不懂儿子,他是极力赞成
娶了念盈的。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别家小子不如便宜了自家的。
凤毓的女儿很出色那是不用说的,讨来做娘子也会是一段佳话。
“父亲无需多说,错了便是错了,要打要罚尽管来便是,其余我不会多说的。”
杨乐溪觉得杨银川就是个贱骨头,他只想听他苦衷与解释,他却一副老子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得样子。
现在所面临的问题并非是普通的嫁娶问题,现在是抢有夫之妇,被人知道不单单是他一个人人头落地,全家都要陪葬。
杨乐溪这一生没出息了,他可不像他爹那样能打,大字不识还能当个将军。
他也不会成为儿子那样有本事之人,入朝为官,封侯拜相。
杨家的人一个个都很有出息,出息到简直令人望不可及。
他爹是个人物,他姐也是。
都是闷声做大事,惊的你猝不及防,朝天大喊苍天。
唯有他平平无奇,庸庸无为。
“你这是想害死我们全家!”
“……”
“你什么女人不可以要,非要皇帝的女人,你真是疯了!赶紧把念盈送回去,趁着事还没闹大。”
杨银川闻言,努了努嘴。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稍作片刻道:“我不。”
杨乐溪觉得不打一顿这孩子是不行的,棍棒底下出孝子。
打一顿,脑子清醒了也就不会做糊涂事了。
杨乐溪叫了何氏,让何氏去祠堂拿家法。
何氏怕掉脑袋但也想看杨银川被打,于是屁颠屁颠的去拿了。
杨越在时是木棍做家法的,到了杨乐溪教育孩子换成了马鞭。
这条马鞭子是专门抽打二儿子的。
杨银川倒是很平静,他是错了,错的非常离谱。
因为过于离谱,他需要鞭策。
杨银川见他倔强的跟一头牛似的,气不打一处,自是没有手下留情。
十鞭子下去,身上的衣服都破了条口,后背也是伤痕累累。
杨乐溪打累了,把鞭子摔在地上,然后坐下喘息。
人老了不得不服老,他看着整个过程一声不吭的杨银川道:“你就说怎么办吧?”
“不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
“你这是将全家的性命系在裤腰带上!你有没有考虑过府上的人?皇帝要是知道你私藏了皇后,霸占了皇后,我们杨家的八代祖宗坟墓都要被皇帝刨干净。”
杨乐溪想了想道:“孩儿自会有个交代,父亲只要答应孩儿不声张装聋作哑即可。”
杨乐溪黑
了脸看着杨乐溪走了,他愠怒不已后也只能无声的叹息。
杨乐溪已经认定凤念盈是被强迫的,怎么着也得把凤念盈从杨银川手里解救出来。
杨乐溪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他要把凤念盈送回宫里。
杨银川弄了一身伤回来,他没有回屋而是先去了书房,换掉破损的衣服,开始上药。
换了药换了衣服,与去时一样,他还是仪表堂堂的杨丞相。
凤念盈一直等着杨银川,等看到了杨银川,她着急问:“舅舅没说什么吧?”
“没有。”
“舅舅肯定问你要如何处理了,你怎么回的。”
杨银川走了几步路,赶紧伤口在裂开了,他皱了皱眉。
他故作淡定的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水。
凤念盈见他脸色不对,过于苍白,额头有汉。
“你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是舅舅对你做了什么吗?”
“没有。”
“怎么可能?”
“我的事他一向不多问,也不担心。我对他来说较为省心,他相信我没有多问。”
凤念盈难以置信,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她道:“真没说什么?也没问你如何安排我?舅舅也没有询问新娘子吗?”
“没有。”
杨银川很干脆利落,凤念盈不得不信。
但是凤念盈也不是傻白甜,她稍靠近一点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金疮药的味道。
细心的她发现他去时的衣衫颜色与现在的颜色不符。
他定发生了什么事,不愿意告诉他。
午膳过后,杨银川在书房处理公务,一个时辰内是不会出来的。
杨乐溪为了解救被困的侄女,当即就乔装成了北院里园丁。
他穿着下人的衣服混进了北院,撞上了早上来传话的小丫头。
小丫头看到是南院住的老爷,瞪大眼,磕盼的说:“你,你,你……”
杨乐溪吓唬单纯的小丫头片子是老手,龇牙恐吓,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
他道:“带我去见相夫人,不然……你等着被我弄到南院去当小妾。”
小丫鬟很怕,这个老爷小妾很多,他婆娘特别恶毒,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意思是这老爷的小妾不能生下孩子。
小丫鬟吞了吞口水,指了指屋里:“夫人在里头。”
杨乐溪拔腿就跑进了屋,快速的扫了一圈,喊道:“盈盈!盈盈啊!”
凤念盈从里间屋里走了出来,看到乔装成下人的杨乐溪,楞了楞。
杨乐溪非常激动,上前一步攥住了凤念盈
的手,二话不说道:“杨银川那畜生不在,舅舅带你出府去。”
“……”
凤念盈跟着杨乐溪走了几步,走出了北院。
杨乐溪边走边道:“你别着急,舅舅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想办法送你回宫,以后就老实待在皇宫里,让皇上派重兵把守看护你。”
凤念盈跟杨乐溪的关系很好,小的时候舅舅常常给他零花钱,压岁钱也给的很多。
别人都说舅舅喜欢女人,只喜欢母的。
因为他长得好看才对她格外的好。
凤念盈却不那么认为,舅舅对凤凩哥哥才是最好的。
“舅舅,你要带我回宫吗?可盈盈并不想回去。
“啊?为什么?”
“皇上待我不好,冷落我,欺辱我,压榨我。”
“……”
杨乐溪怔住了,感到匪夷所思。
杨家在朝中的势力虽不如从前,但盛望还是在的。
想当年他爹不废一兵一卒就赢了战事,被祁武帝封为元帅。
那时候他爹可是横着走的。
虽然他爹去了,可杨家的店铺布满全国,国库杨家可是出了一半的力。
白月洁那女人不就是看重了杨家家大业大忌惮他们,才让凤念盈进宫当皇后的吗?
“舅舅,是我设计了银川哥哥,我一直很喜欢他,成亲那日是我绑了新娘子,代替新娘子入了府,银川哥哥什么都不知道的。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想给银川哥哥做娘子。”
杨乐溪倒吸一口气,诧异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是当了皇后有了觉悟回头找了银川?你们这些孩子当婚姻是儿戏吗?你做事从不计较后果的吗?”
“我一直都喜欢银川哥哥,我放不下他。入宫这事是我一时冲动了,我自会向皇上解释的。”
杨乐溪皱眉,搞不懂年轻人们的感情。
他道:“银川怎么会接受你入府?”
凤念盈并没有瞒着杨乐溪,她沉声道:“我服了剧毒,命不久矣,他怜我一片痴情,暂且不将我送回去。”
杨乐溪倒吸一口气,他没想到凤念盈这女娃娃这么偏激。
凤家的人怎么做事那么偏激。
想想凤毓为了得到杨絮儿做的那些事,果真得了凤毓的真传。
想想凤毓最会卖惨卖可怜,仗着一张花容月貌的脸为所欲为,他在凤念盈身上看到了凤毓的影子。
“你连服剧毒这种事都做的出来,你可真爱的深沉。”
简直可怕!
杨乐溪下意识的哆嗦了下,想想跟这样的人待一辈子得多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