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念盈闻言,低垂下眸子。
杨银川看不清楚她情绪,只能看到她长而密的睫毛下的一片阴影。
他努了努嘴,正准备在说些什么时,便听……
她低低说道:“不走我算什么呢?”
这话落下,她凄惨的笑了笑,涩苦之意尽显。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他静默了很久,久到空气都变得很静谧。
片刻道:“我既与你拜堂,也算是名正言顺,你是我妻,我所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归宿。”
这话格外的心动,是凤念盈想听的话。
她谋算的不就是他的一生相守,白首不离。
她咳咳两声咳嗽后道:“你想留我?”
杨银川曾想过与她携手一世,共创美好未来。
他因父亲背叛母亲,母亲抛子离开而下定了决心,不能学着父母这般不负责。
后来他因父亲新娶,母亲改嫁,暗暗发誓对待另一半一定要一心一意,不可朝三暮四。
他养在姑姑和姑父的膝下,无比羡慕凤凩和凤念盈,因为长在被爱包围的环境下,他又暗暗发誓,一定要娶了妹妹。
他喜欢凤念盈,喜欢凤凩,喜欢姑姑姑父。
他想成为凤念盈的相公,想成为凤凩的好东西,想成为姑姑姑父的儿子。
他不敢不优秀,不优秀的人是不会被人看到的。
他所有的动力都来自于他自小就认定的目标。
当凤念盈成为一个他努力的目标时,他所付出的努力,汗水都是应当的。
无论多忐忑,多艰辛,他都有努力的目标,必要完成的梦想。
所以……他郑重回了话:“是,我想留你。”
凤念盈闻言,下意识的嘴角上扬,抬眼时又是正儿八经的严肃脸。
她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
凤念盈闻言,又是咳咳两声,看似是要咳血,实则是在掩饰上扬的嘴角。
她道:“我饿了,你喂我。”
杨银川是个很体贴,耐心十足的人,他给凤念盈喂粥,时不时的拿帕子给她擦嘴。
吃完粥后,凤念盈道:“既你当我是你妻子,今晚你可否留宿在我屋里?”
“这……”
“还是不愿意吗?”
这话问的非常小心翼翼以及苦涩,让杨银川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间。
凤念盈道:“你既留我在你府上,当我是你娘子,你我若是不住一起,底下的下人便会议论纷纷。”
“……”
“我总是一个人睡,半夜时常会疼的难以入睡
,咳的厉害也无体恤的人对我关怀备至,心有落差,想多了就会默默落泪。我更怕……我没有撑过去,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呜呜呜……”
凤念盈用帕子假装拭泪,哀哀戚戚,卖惨装可怜。
杨银川听后,沉声道:“好,我留下陪你。”
凤念盈目的得逞,微微颔首。
等杨银川一走,杨星朗便来了,他见凤念盈坐着悠闲喝茶,坐她对面。
“如何了?”
“小有成就。”
杨星朗将研制好的药丸递给凤念盈,淡淡道:“试试。”
凤念盈打开,锦盒里是一颗药丸。
她并没有犹豫,将其服下。
“你越发厉害了,这么早就研制出了解药。”
“非也,非也!这是更毒的毒药,以毒攻毒。”
凤念盈眼角抽了两下,一脸黑线道:“阿弟做事越发的草率了。”
“你本就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再过些时日就能融合体内的毒素了,解与不解有何区别。我拿给你是想问问你,这红果与你吃下的黑丸两厢综合有何特征。”
“体内翻江倒滚,疼痛难忍,时而冷,时而热,有些难耐煎熬。”
凤念盈说完后,很淡定的喝了茶。
杨星朗闻言皱了皱眉道:“明日我在来询问你身体状况。”
“好。”
对于凤家姐弟来说,以身适毒是家常便饭。
两人也时常探讨医学学术,娘亲曾说产妇生子可以剖腹,以避免孩子头大难产等问题。
娘亲也曾说皮外伤可以用针线缝合,凤念盈和杨星朗也曾试验过很多次。
爱情对凤念盈来说是一部分,那么医术就是另一部分。
她热爱大夫这个职业,同样也热爱杨银川。
两人说完了正事,杨星朗道:“凤凩哥在宫中过得挺滋润的,听闻这一届选秀哥哥为皇上出了不少力。”
“哥哥聪慧,一人在宫中也能应对,我倒是不担心。”
“为你也是出卖了原则,阿姐可不能让哥哥对你过于失望。”
凤念盈闻言,微微颔首道:“你给哥哥传信,待我心愿一了,我会有个交代的。”
“嗯。”
夜里杨银川在书房磨磨蹭蹭许久,他也没有处理宫里头送来的奏章,而是烦闷的徘徊。
丫鬟过来催促了两趟,杨银川才磨磨唧唧的来到了凤念盈的屋内。
这是成亲后第一天入住新房,他推开门。
不明物体却砸了过来,杨银川反应极快的躲开了。
屋内
没有点灯,暗处一道极为哀怨的声音控诉道:“你还来做什么呢?”
“我……
话还没落下,凤念盈打断道:“既不愿又何必答应了我,答应了又做不到,徒增彼此尴尬,你出去,咳咳咳,咳咳咳……”
杨银川忙点了琉璃灯,见她已经吐了血,忙上前。
凤念盈背过身去,不想理会。
“你走,我不用你管。”
“你都吐了一身了,也没个人在你身边照料,我不管谁管你。”
说着杨银川已经拿了帕子替她擦手,越擦越红,他也是着急忘了如何清洗。
折腾了很久,杨银川这才有条不絮的收拾。
他倒是挺会打扫清理的,将床榻下的边边角角有血迹的都擦了擦。
凤念盈就看着他打水,然后让她擦拭,换掉沾染血迹的衣服。
将一切都弄好后,杨银川便从柜子里拿了棉被准备打地铺,凤念盈又道:“你我住一个屋已是不清白了,你打着地铺也是无用的。”
杨银川手一顿,想了想道:“你想如何?”
“床上睡,好照顾我。
“……”
杨银川还是怕自己有不轨之举,想了想道:“你先睡,等我一会,我去冲个澡。”
杨银川没等凤念盈出声,就立马出了屋。
他回了书房,在暗格内翻了翻,然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药。他服下一颗,怕不管用,又来了一颗。
吃好药后,杨银川赶忙去了井边冲澡。
他回到屋里已经过了小半柱香,然后关门吹灯,上床。
助眠药的效果很强,躺下就有了困意。
凤念盈正想着怎么勾引,她不动声色的靠了过去。
然身边人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呼呼声格外的响亮。
“……”
杨银川睡过去前想:任你怎么影响我,我睡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晚上,凤念盈和杨银川很和谐的过了一晚上。
相爷和相爷夫人住一起的事第二天就在北院传开了,一旦有人开始川,东南西院也能收到消息。
杨乐溪的现在的夫人何氏听闻后,便派人去了北院让小两口来敬茶。
何氏一直很注重自己的家庭地位,她较为做人,年轻的时候以长相出众得了杨乐溪的青睐,成了他的正妻,后因生子容貌变样,身材走形给杨乐溪纳妾。
何氏是清楚的知道,只要坐稳正妻位置,任杨乐溪美妾再多,她的地位不会动摇。
自从她成了杨乐溪的正妻以来
,面面俱到,无可挑剔,杨乐溪也很满意她识大体。
她做的再好,可生了不成器的两个孩子,大女儿眼光高迟迟没有称心的婚事,小儿子吃喝嫖赌样样占了。
杨乐溪责备她慈母多败儿,对她早没了成婚时的情意。
儿子不成器,可杨乐溪的大儿子却非常成器,小小年纪考了状元郎,后做了大理寺少卿,征破了很多冤案,如今年纪轻轻已经是一品相爷,取了第一皇商的女儿。
她自是心里不平衡的,想借了敬茶打压打压,教教新进门的新媳妇一点规矩。
敬茶怎么也不能缺了杨乐溪,何氏就去了小妾屋里请杨乐溪。
杨乐溪还没有特别老,这把岁数还是干的动的,夜夜笙歌,快活似神仙。
杨乐溪听说北院的新媳已经病好了,要来敬茶,起了身,快速洗漱,去了何氏的院子。
去请的丫鬟匆匆回来,支支吾吾不愿说。
何氏道:“你倒是说啊?”
“那北院的丫鬟打发了奴婢回来,说相爷夫人还没起身。”
何氏得了话,看向杨乐溪道:“老爷,这新媳妇真是不懂事,病好了都不早起来敬茶,哪能让做公婆的等着。”
杨乐溪皱了皱眉,还算和蔼可亲的说:“在等等吧!”
“我看新娘子是不会来的。”
何氏继续穿着小鞋子,看了一眼杨乐溪,继续试探说:“老爷,是不是银川不愿意新娘子来给我们敬茶?银川一直不喜欢我这个母亲,至今都没有喊我一声娘,想来心里也是怨恨我们的。”
“你叽叽歪歪没完了?银川不把你当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有哪天尽了做母亲的责任,逢年过节都没有给银川准备衣裳点心,连个压岁钱都没有。他不喊你娘不是很正常的事。”
何氏闻言撇了下嘴道:“还不是姐姐过于霸道,不肯让我们将银川带回来。姐姐就是不想我好好做母亲。”
杨乐溪闻言,蹙眉更深。
“姐姐背地里说我的不是,银川自是不喜欢我。”
杨乐溪见何氏不曾收敛,一味的将错误归咎给杨絮儿。
他拍了桌子,怒了:“你够了!我阿姐岂是你能说不是的,说了多少次了?姐姐永远不会错,就算姐姐说了你不是,那也是你的错,若你做的足够好,我姐姐能挑你毛病?”
‘“我……”
“你现在吃的,穿的,住的大寨子,有佣人伺候的生活都是姐姐给
的,没有姐姐你跟我还在逃荒。”
杨乐溪一直记得杨絮儿的好,即便不好他也不允许外人说姐姐的不是。
他可以埋汰杨絮儿这不好,那不好,但是别人不可以。
他可以那是他是她的嫡亲弟弟,一母同胞,他说上几句发发牢骚怎么了?
但是别人不可以。
何氏见杨乐溪生气,不知道哪儿触及他的底线了。
想了想也只有杨絮儿这个人。
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小气的要死了,成亲的时候只给她一个金钗子。
从来不给她的孩子好东西,却给杨银川吃好穿好上最好的私塾学堂甚至请最好的老师。
她家儿子想寄养在她家里,死活都不肯。
说真的就没有比杨絮儿更偏心到了骨子里的人了。
何氏很是委屈的闲着,哭着示弱:“你只会凶我,欺负我好欺负。”
杨乐溪见他哭啼啼,挺烦的。
于是出了何氏的院子,何氏追了出去,跟着杨乐溪。
“老爷,我们去看看新娘子吧?”
“哪有公婆赶着去让人敬茶的,要去你自己去。”
“可新娘子病了很久了,如今好了,我们做父母的也得去慰问下。”
杨乐溪闻言觉得何氏这话说的对,想了想道:“那你带些好药材,我们过去瞧瞧。”
何氏立即去拿了些药材,跟着杨乐溪一起去北院。
北院的丫鬟都换了一个遍,杨乐溪这才发现。
丫鬟去回禀主子,看快就让人打发来打发。
丫鬟见了礼道:“杨老爷,杨夫人,相爷说不见。”
何氏闻言对着杨乐溪小声说道:“老爷,这里头一定有古怪,这院子里人都换了,而且新娘子进了门就不见人。会不会银川不喜欢这新媳妇,把人给杀了。”
“……”杨乐溪闻言嘴角一抽,只能说何氏想象力很丰富。
“老爷,今个不弄清楚不行,要事态发展的很严重,没发收场。”
杨乐溪听了后觉得很有道理,便对丫鬟道:“让我进去,新媳妇进门多久了?病了不见人,可以理解,现在病好了,总能见见吧?我都备了那么多药材了。你这小丫头要一直拦着不让进,我记恨上了,就把你讨来做十八房小妾。”
小丫鬟听后,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杨乐溪见小丫鬟唬住了,瞪了她一眼。
丫鬟被凶神恶煞的眼神吓到了,哇的一下哭了。
杨乐溪尴尬的一咳,趁着丫鬟抹眼泪,就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