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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真相之一

    肖潇怎么也没料到,在她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如此妙不可言的,当然只是曾经在她梦里幻想过的场景,两个面对面站着的男人,傲然挺立,玉树临风,出众的外型不相上下,然而他们初次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径庭。

    一位刚刚对她眉开眼笑过,犹如春风拂面,暖意袭人,而另一位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视觉神经中,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流让她骤然感觉寒气凛冽,但是仔细一瞧,她甚是眼熟,然而刚被冲刷过的脑袋却一时记不起在哪儿见过,而他身后站着的竟然是早前借口开溜的胡梦含。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男人站着却始终不发一言,肖潇越来越觉得四周的空气冷冽得都快把她凝结成冰人了,她心一横,从身侧的男人怀里拉过温心,笑逐颜开,“谢谢你啊,叶先生,由我送她回去就可以了。”

    拉扯间,温心的长发被抓了下,顿时不由嘀咕喃语,“慕以深,别闹......”

    不轻不重的低声细语,令在场几人的表情瞬时变化莫测。

    肖潇骤时豁然开朗,怪不得如此眼熟,他不是.....

    肖潇在心里连连惊叫了好几遍,激动得惊天动地,就差拍死自己的榆木脑壳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向杂志上走出来的男人偷偷瞄了一眼,却让她当场错愕。

    那双冷如寒夜的星眸不知何时凝视着她怀里的人,眸里似有暗涌浮动,渐渐流露出微不可察的温柔和流连,接着那黑眸的主人向她走了过来,低醇浓厚的嗓音蛊惑人心却又淡冷疏离,“把她交给我吧。”

    慕以深无所顾忌地从肖潇怀里搂过温心,揽腰抱起,怀里的人似乎感应到了宽而厚实的暖意,往他胸口上蹭了蹭,接着安然地睡了过去,而始终凝视着侧颜的黑瞳里逐渐洋溢出旁人难得一见的柔和之色。

    肖潇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慕以深,他眼里涌动的丝丝波澜扣人心弦,此时她无法克制地甚为嫉妒他怀中的人。

    顷刻后,慕以深朝始终缄默不言的男人看了一眼,眸色复杂难测,随后转身离去。

    “喂,她家你认识吗?你带她去哪?”肖潇一个激灵,打算追上去。

    胡梦含伸手拦住她,瞥了一旁的男人,见他神色泰然自若,她有意无意地浅笑道,“放心吧,就算他把自己毁了,也舍不得把她丢了。”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男人听还是说给肖潇听。

    片刻后,肖潇呆呆地看着眼前两辆跟随其后的车子消失在弥漫薄雾中,半晌后使劲地拍了几下脑壳,今夜所发生的一切恍然如梦。

    车里,胡梦含望了眼靠在她肩上的温心,视线转向窗外的两个男人。

    寒冬暮色下,两个人影显得更加孤傲清冷,四周是一片屏息的沉寂。

    良久,慕以深先开了口,脸色微凝,“她是我和羽芩的师妹,我们曾经交往过。”

    叶天墨回忆起之前叶羽芩对温心的态度,加上今天看到的听到的,有些事他已经猜出了几分,他收敛心神后,看着慕以深缓缓开口,语气里透出咄咄逼人的冷然,“所以呢?你想说你还没忘记她就和羽芩订婚?结婚呢?结婚又算怎么回事?我只不过出差几天,慕以深你真够可以的,你当我妹妹是什么?代替品?还是可有可无的未婚妻?那晚你的信誓旦旦又是什么?”连连的质问声令人退无可退。

    浓重的夜幕下,慕以深从容挺拔,片刻后平视着眼前的人坦承一切,“订婚的事,我认真地考虑过,也许是我太高估自己,以为可以完全放下过去,可以去重新另一段感情,可是.....”

    慕以深顿了顿,唇边掠过一道嘲弧,接着他自嘲道,“可是她回来了,和她当初离开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面前。当初她怕我不要她,最后却是她放弃了我们的感情,毫无预兆的分手,没有解释,没有理由,连一丝余地都不留给我,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对她的恨,恨了她六年,恨她当时走得那么彻底,恨到告诫自己绝不会去找她,恨到太累了以为能忘记她。”

    叶天墨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只见他垂下眼眸,眉宇间虚浮着一丝颓败,稍后他又听他说,语气逐渐冷硬又带着坚定,“再次面对她,所谓的恨,就算再深都不堪一击,对她,我想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了。”

    就像当年他承诺过她的,他说谈感情太累,花时间花成本,但她的出现,他这辈子想谈一次,认真地谈一次足够。

    叶天墨微怔,仿佛看清了一直被冷傲孤寂隐藏下那个真正的慕以深,原来之前他从他身上看到的另一个影子,是被他埋藏至深的她。

    叶天墨微敛心思,然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取消婚事。”慕以深抬眸看向他,眼里恢复冷峻。

    叶天墨看着他忽而失笑,“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反对羽芩和你来往,以她的性子想她最多折腾几年后会放弃,想不到太低估她了。她从小就没什么忍耐力,对待感情也一样,却唯独对你是例外,没想到执着了这么多年依然始终如一。她的个性你很清楚,你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她会怎么样,你想过吗?”

    叶天墨不等他开口,又继续说下去,“还有我父亲,他一向对你青睐有加,毫不犹豫地把女儿放心地交给你,你现在让他失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比我清楚,还有她.....”

    叶天墨倏然止住,看向远处,浓黑的车窗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弯了弯唇,“婚事取消后,如果你和她在一起,那些流言蜚语对她的影响,你考虑过吗?”

    慕以深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稍后淡淡地说,“我有分寸。”

    “看来你都深思熟虑过了,不愧是慕以深,既然你决定好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你的错,以后羽芩有什么偏激的行为,骂你打你或是狠狠地揍你,你都得受着,毕竟是你辜负了她,枉费她这么多年的用心。”

    “好。”慕以深颔首。

    叶天墨看了他最后一眼,迈出步子,没动几步却蓦然停住,唇边弯起无可奈何地笑痕,“订婚你是认真的,那结婚呢?慕以深,你其实早就知道羽芩之前所做的一切,是不是?你结婚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报复?”

    “我会同伯父解释。”慕以深言简意赅地回到。

    叶天墨又是低低一笑,突然一转话锋,“羽芩说过以我们截然不同的性格永远做不成朋友,却不曾想到.....我们竟会喜欢上同一个人。对了,刚才我真的很想出手揍你一顿。”

    慕以深看着远去的背影,薄唇轻抿,脸色慢慢沉冷下去,他最后话里的用意,他岂会不知。

    落地窗外,夜幕浓重,闪烁的霓虹此刻渐渐隐去。

    慕以深不知在窗边站了多久,顷刻后他拿起手中的名片,按下了上面的号码。

    短暂几秒,那边接起,传来淡淡的男声,“Hello,Mr.Mu,我今天等你的电话很久了。”

    “Johnson?”慕以深按着名片上的那行印文问道。

    “资料收到了?”那边不答反问。

    “嗯。”

    “我只想知道你是否在乎Sweet?哦,对了,Sweet是我给她起的英文名。”

    得到肯定的回答,电话那头的Johnson传出轻微的笑声,“凭这点,我虽作为医生,本不该向你透露Sweet的病情,但现在看来我做对了。我不管你和Sweet之前有过什么,现在能帮她的只有你。不过......”Johnson稍作停顿了下,然后一转话锋,“听说你要结婚了?”

    “没有结婚。”慕以深简单地解释道,“结婚的事你可以当作是我逼她回来的手段。”

    Johnson一愣,看来有很多事他都错过了,仔细斟酌了一番他的话后,了然一笑,“怪不得Sweet突然说要回意大利,看来你适得其反了。不过这也说明Sweet她现在的心里状况真的很糟糕,糟糕得她终究只想着一味地逃避。”

    “我应该怎么做?”慕以深眉头蹙起。

    “资料中有份是我一个朋友对她的分析,你对她来说,是我朋友所说的劫,还是能解开她一直不愿提及的心结,我们都难以预料,我唯一确定的是,你的婚事又在她的心上开了一道伤口,所以我建议你让她回来一段时间,等她心情放松下来,你再来找她。”

    慕以深眸光转向室内,只留一盏卧灯的房间,舒暖静谧,望着床上安逸熟睡的人,他的眉心蹙得更紧。

    电话两头似乎都没了声音,半晌,犹豫许久的Johnson终松了口,不怎么流畅的中文有些语无伦次,“Sweet之前有过孩子,那次事故造成了她流产.....Aunt为了减轻她的痛苦,在她刚醒过来的那段时间对她进行了选择性消除记忆,原以为她不会再想起.....曹飞说她有可能再次看到了或是经历了相似的场景.....当年我见到Sweet,她已经昏迷了一段时间,她当时受了怎样的伤害,没有人知道.....我说这些,接下去要怎么做,怎么查当年的事就看你了。”

    良久,Johnson始终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又过了很久,终于传来低微的声音,晦涩沉滞,“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等。”Johnson以为他要切断电话,立即出声提醒,“Sweet其实从没忘记过你,她昏迷的那段时候叫的都是你的名字,这也是我很久就认识你的原因。还有,我寄给你的那些画稿,你一看就清楚了,这些年她虽从没向任何人提到过你,包括Aunt,但是我知道她每年的这段时间都会逼迫自己去记住你。Aunt说她对每个人都很用心,但我能感觉到她唯独对你,用心至深。我听她朋友说当初是她和你提的分手,现在她又想起了孩子的事,毫无疑问她把所有的责任都归根在自己身上,孩子是她病的根源,这点你必须记住。”

    “好。”

    不知过了多久,慕以深收了电话,如夜的黑眸始终紧紧凝视着床上的人,许久后,他走了过去,近在咫尺的睡颜,真实存在而又唾手可得,但此刻他却不敢靠近她,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失去后的恐慌无措,无能为力,他曾经尝过一次。

    良久,慕以深在床沿坐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手缓缓移到了她的额头顿了顿,撩起那处细发,突兀的疤痕瞬间落入他的眼眸,他停顿了很久,吻了上去,温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他最后深深凝望了她一眼,走出房间。

    房门外,胡梦含看着走出来的人迎了上去,“慕哥哥,你会留下她吗?”

    慕以深双眸直视着前方,沉重的脸色令人难以揣测他此刻的心思,片刻,他淡淡地说,“今晚的事,暂时别告诉她。”

    胡梦含欲言又止,看他的神色,她知道他心里已然有了决定,只是不知道这决定是让温心离开还是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