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各个员工正襟危坐,无不感受着暖气周围流淌出来的那丝丝凛然的逼人寒气。
财务杨锦边分析着手中近一月的报表边偷偷向坐在正中央位置上的人瞄了一眼,顿时背脊一阵发凉。
拒婚期不到两日了,这总裁不忙着去筹备婚礼却每天按时来公司上班,这还不足以为奇,更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前几日难得有幸一睹慕总的笑容,还以为他为婚事终于喜笑颜开了,却不想这几天他那张俊美的脸庞笼罩着层层密布阴霾,比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着实让人心生好奇却又不能作死地去打听。
这一感受全公司上下都体会到了,然而要说感受最深的当属慕总身后的顾秘书了。
顾雨用余光向斜对面的副总瞥了一眼,萧远正懒懒地靠着座椅,握在手中的笔转了一圈后敲击着桌面,看似若有所思。
桌上手机叮的响起,杨锦瞥到了那是谁的,一下噤了声。
“你继续。”始终低首缄默不言的慕以深突然开了口,拿起了手边的手机。
屏幕上短短的几个字,顿时犹如猝不及防地毙命一击,让他一下挫败不堪,万念俱灰。
慕以深握着机子的手背上青筋突起,眼眸内骤然升起一道凌厉之色,仿佛随时想要毁天灭世。
“出去。”顷刻之间,一道寒彻入骨的声音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杨锦。
众人皆是惊愕,目光都不由自主投向了声音的来源处,令人瞩目的是那双寒如冬夜冷星的深邃渊瞳。
杨锦背后早已一片涔涔冷汗,想必是哪里出错了,嘴巴自动问道,“慕总,有什么……”
“都出去吧。”打断他的是萧远,只见他起了身,站姿慵懒,修长的双臂随意撑在会议桌上,俯视着各位,勾唇一笑,“不出去,你们难道都想见识一下他绝无仅有的爆冷脾气?”
萧远话一落完,如坐针毡的各位几乎同一时刻逃也似地从门口拥挤了出去。
室内,一下只剩三人。
“慕总,敢问你这阴晴不定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片刻,萧远居高临下望着主座上的人打趣道,唇边擒着别有深意的勾弧。
慕以深置若罔闻,起身走到了窗边,随即按出了一个号码。
“小慕,怎么回事,要不是丫头的同事无意间透露,我还不知道她要回意大利了,你们……”电话那边一接起便急声问道。
“向伯,她没跟你说?”慕以深毫无顾忌地反问道。
“嗯,最近这丫头好像刻意在躲我,想找她吃顿饭都推三阻四,小慕,你这计划是不是暴露了?”
“向伯,我知道了,我再跟您联系。”
手机一挂断便被狠狠摔倒了地上,顿时坠地四分五裂。
慕以深右手硬生生一拳重击在玻璃窗上,指骨分明的手背上淤痕乍现,然而这份身上的伤痛远不及心底的寒心蚀骨,他唇边倏然弯起一道晦暗难明的弧度。
身后的萧远看出了一丝眉目,转头向顾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
顾雨却视若无睹,随手从捧着的一堆文件里抽出一份资料,走近慕总身侧平静地说道,“慕总,这是会前刚收到的快递,看信封好像是意大利匿名寄过来的,刚才没给您……”
顾雨话还没说完,手中的文件早已不翼而飞,一时噤了口。
“出去吧。”慕以深眸光紧视着手中的封面,沉言出声。
顾雨转身朝萧远投了个眼神,萧远却无动于衷,顾雨微摇了摇头,走了出去,萧远忍不住靠了一声,随即跟了出去。
出到门外,萧远终沉不住气问道,“顾秘书,你什么意思?”
她刚对他的眼色避而无视,反倒让他跟着她出来。
顾雨脸上慢慢挂上了淡淡的笑意,“萧总,慕总既然叫我们出来,想必不会让我们知道他隐瞒的事,你留在里面也是多此一问,迟早要被赶出来,不如趁早。”
“顾雨,你这秘书当得可真是……”萧远话到嘴边,却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她好了。
“萧总,你就让慕总一个人冷静一下。”顾雨突然收起了笑容,沉静地说道,“有些事不是我们问了就能解决,萧总,你和慕总这么多年的深交,应该比谁都了解他。”
“好吧,顾秘书,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萧远信服的女人。”萧远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后勾了勾唇,话锋一转,“但我们之前的约定你可别忘了。”
这晚,主编刘畅明代表boss带着一群公司职员给温心践行,却唯独不见胡梦含的人影,跟在温心身边的肖潇替她解惑,“她说临时有事回家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指不定找了个借口跟男人约会去了。”
“我闻到了好大一股酸味。”温心嘲笑。
“是啊,要是Johnson在,我用得着妒忌嘛。”肖潇斜了她一眼。
温心朝她身后瞟了一眼,揶揄叹息,“唉,你的护花使者听闻要伤心了。”
肖潇毫不留情地送了她一拳。
到静艺轩的时候,大家都争抢着说占了温心的光,一年终于有一次大饱口福了,各个嘴上虽这么说着,其实都心照不宣,难得主编请客,不痛痛快快地尽力宰他一顿,岂不枉费了他平时的‘谆谆教诲’。
喝到正嗨的时候,刘主编酒后半酗地开始长篇大论,“温心,你来我们社的时间不短不长,不过是最让我省心的一个,你看看他们,就知道吃好喝好的,不知道工作的时候卖点力......”刘主编说着打了个嗝,又继续唠叨,“对了,上次你介绍的那个.....那个混血Johnson.....”
还没说完,几个人过来架起他继续灌他酒,大家对他酒后的胡言乱语心知肚明,只有灌倒他其他人才能畅欢尽兴。
醉倒的那一刻,刘主编还在对着温心喃喃呓语,“呃,温心,以后多....多回来看看我....”大家随后异口同声应道,“还有我们。”
温心听着心里一暖,朝各位会心一笑,难得好相处的同事,还有刘主编平时脾气虽然差了点,口德不好,其实心地挺好,大家心里都明白他平日的咄咄逼人就是他的相处之道。
餐后,时间也已过十一点,作为主角的温心被灌了不少酒,即使酒力再好,她今晚也不得不拜倒在大家的盛情难却下,酒意盛浓的她不知道往洗手间跑了几次。
肖潇扶着温心从厕所里间出来,眼内透着几丝心疼,“小心,你又不是不了解那帮兔崽子,怎么由着他们胡作非为。”
温心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没尽兴,甩开了那只扶着她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嫣然一笑,“我很开心.....今天太开心了.....嗝....肖潇......你知道我妈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吗.....那是因为.....因为.....”
温心踉跄几步,忽然上前抱住肖潇,语无伦次地问道,“我能因为点什么.....”
肖潇以为她是在发酒疯,顺着她的话说道,“当然是因为,你妈希望你开心啊。”
温心突然没了声音,肖潇以为她睡着了,刚想放开她,却听到了几不可闻的抽泣声。
肖潇愕愣,来不及猜测她今晚到底是真醉了还是她或许是在借酒消愁,温心已然放开了她,粉扑的脸颊探查不到丝毫泪水的痕迹,肖潇顿觉刚才是不是耳背了。
然而,还没等肖潇反应过来,温心一个人走出了洗手间,她立即追了上去。
待她们离开,一抹人影才从里间出来,嘴角透着意味不明的笑痕。
自从那天跟温心闹僵后,詹茉莉跟她几乎进水不犯河水,她表面上不再去找温心的麻烦,心里却在捣鼓着怎么给她致命一击,既然她要离开了,怎么着也要送她一份大礼。
顷刻后,詹茉莉拨出电话,不等对方开口便冷言冷语道,“你什么时候动手?”
对方似乎犹豫了下,随即大声问道,“你谁啊?”
詹茉莉一下被卷起了怒火,“死小津,这么快把我忘了?”
“原来是你。”对方突然肯定道,然后传来阵阵流里流气的笑声,夹杂着污秽不堪的吵闹声,“怎么,想老子了?这女人就是耐不住寂寞。”
“她都要走了,你居然还有心思赌。”詹茉莉听出来那边在干什么,强忍着心底即将爆发的火苗,大声提醒到。
“她要走?去哪?”这边赵小津终于反应过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找了个偏静的角落问道。
“哼,去哪?”詹茉莉冷嗤一声,“我告诉你,赵小津,你如果真让她走成了,我铁定找你算账。”
“怪不得今天手气这么背,死女人,你敢咒我,快说,她要去哪?”
“意大利,赵小津,你就算赌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找到她,所以赶紧给我动手。”
“死女人,你给我记着,动不动手都不是由你我说了算,在我找你之前千万别给我惹麻烦。”
赵小津急冲冲挂了电话,立马又打出另一个号码,这边詹茉莉看着被掐断的手机,怒摔了出去。
温心独自从洗手间出来后,体内的酒劲似乎越演越浓,步履踉跄的她一个不小心直直向向前面倒了过去。
出乎意料地,没有与冰冷的地面亲密接触,而是鼻子磕到了一睹温暖的身墙。
温心晃了下脑袋,缓缓抬头,迷茫不清的双眸中,那张脸交错重叠,飘忽不定,陌生而又有些熟悉,温心再次使劲摇了摇头,又举起手朝那人的眼晃了几下,随即霍然抓住那人的衣领,埋首倒在他的胸口。
追上来的肖潇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后,一下瞠目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正想上前跟那个被撞的男人说声抱歉,却乍然听到他怀里的人轻声咕哝道,声音里伴随着几不可闻的清浅笑意,“呃.......慕以深......嘿嘿......你知不知道......我很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肖潇瞬间石化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