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也一起啊？”刘家豪好像忘记了之前林故楠在饭桌上不给他好脸的事,照样能谄媚着,讨好着,这种事安然做不出来,所以分外的对刘家豪“刮目相看”。
脸皮层面上来讲,安然觉得,自己还没有修炼到刘家豪的这种层次,也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修炼不到了,所以她也只能在心里说“佩服,佩服”。
林故楠呢,照样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舍给刘家豪,只是淡淡着声儿对邓明莉说:“我先回酒店,晚上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们去唱歌了,账记到我身上就行,你们玩的尽兴。”
邓明莉脸上的笑容还是那样温和,眼神也不过是借由着路边的灯光闪烁了一下,接着就非常理解地说:“知道你忙,真是的,就出来这一天两天的,公司都离不开你哦。”
林故楠对此并不做解释,反正这也不过是他用来搪塞的理由,邓明莉知晓他的脾气,自然不会和他正面对上,更何况,是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邓明莉可是一个很好面子的人,此时便是她心里正酝酿着大火,估计表面上都是能做出一片泰然的样子。
“好啦好啦,你去吧,回了酒店忙完自己的事就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了。”邓明莉说着这样暧昧的话,倒是让别人看在眼中直觉得,这对老夫老妻,感情实在是恩爱非常。
“哎呦,林总,邓总,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都在一起这么多年,女儿都那么大了,还能这么腻歪,真是羡慕死人啦！”女同事多喝了点酒,歪靠着另一个女同事身上,拿自己的两个领导开涮。
“是啊,我们也要好好向林总和邓总学习,能把爱情经营的像事业一样成功,也是圈内少有的呀。”员工之中,永远不缺乏那些溜须拍马的人。
安然听着那些人吹捧着邓明莉和林故楠的感情,她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溜向了林故楠和邓明莉脸上。
刚刚那阵名不副实的夸奖,听在邓明莉和林故楠耳中,也是各种滋味,但是好在两个人都不是一个喜欢把情绪写在脸上的,所以就是安然再怎么仔细看,林故楠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样子,邓明莉也还是挂着和善的微笑,抬手轻轻拍了一下那个喝多了的女同事,然后招呼着所有人一起去就近的一家歌厅唱歌。
安然走在最末尾,看着乌压压的一群人紧紧簇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安然故意放慢了脚步,看着自己和大部队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才看准时机,转过了头,才发现,林故楠也站在原地,目光正好和她交错。
安然一下子就像被抓住的窃贼,心虚慌乱地收回了目光,低着头,赶紧跟上了大部队,行为十分搞笑。
林故楠眼看着安然落荒而逃,眼中也显现出一抹笑意。
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胆子再大,也不过就是个鼠胆。
进了KTV,安然整个人就安静了下来,虽然在饭桌上她也没说几句话,但是,和自己身边那些霸着麦克风就开始“昨夜星辰”“像风像雾又像雨”的同事们比,她就像是整个大集体中的异类。安安静静捧着一罐子可乐坐在角落。
没有人招呼她唱歌,她也不习惯在这些人面前唱歌,所以接连几轮下来,都没有人还能记起,有安然这么个人存在了。
这也好。安然暗暗地想,也省得自己又像在饭桌上那样,被邓明莉挑出来针对,她可不相信这里还会有什么能出声帮她一把的大无畏的勇者,所以,她宁可把自己缩得最好谁都看不见才好。
碍于邓明莉的身份,在场的人倒是会经常把麦克风送到她面前让她点歌,而作为公司老板的她,自然也不需要自己去点,只要说个歌名,必然就有人会殷勤地去给她点歌并且插队置顶。
安然的脸掩藏在昏暗的光线里,听着邓明莉在那儿唱着一首和她明显不是一个时代的旧情歌,怀旧,缓慢,伤感,就是她听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多半还是年代不同,没有足够的回忆和代入感。
一曲歌罢,满室的掌声,叫好的人十之八九。安然就是那个十之一二,冷眼看着那些人谄媚献好,一点都不觉得疲倦。
反而是她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打了个哈欠。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安然就是觉得,比平时工作都还要累一些。正是无聊,忽然被刘家豪点名:“哎,那谁,不是还有个人一直都没唱歌吗？那谁,那谁来着的……”
安然头皮发麻,心里直叫不好,紧接着就听到刘家豪喊出了她的名字:“安然,对,安然,你也来唱一首助助兴！”
这时,所有人才把目光放到了安然身上,也总算是记得,还有个叫安然的实习生,也在他们之中。
“对啊,安然还没唱,上去唱一首,别总在那儿喝可乐,多不合群啊！”同事跟着起哄。
安然本来想笑着拒绝,但是被好多同事催促了,也只能接过麦克风上去了。
“我唱歌不好,你们别笑我就行了。”安然拿着麦克风说了一句。
“不怪不怪！就是唱了玩玩儿的！”
安然随口点了一首陈奕迅的《红玫瑰》。
起了几声稀疏的鼓励掌声后,所有人就开始嗑瓜子的嗑瓜子,掷骰子的掷骰子,聊天的聊天。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软禁的红。所有刺激剩下的疲乏的痛,再无动于衷。从背后抱你的时候,期待的却是他的面容……”
这一嗓子出来,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安然手拿着麦克风,神态忽然在昏暗迷蒙的包厢光线中,显得尤其的迷离。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又落空……”
她故意的！这就是邓明莉脑子里唯一闪现出的想法。她的脸色终于有那么一丝的龟裂,但那也是稍纵即逝。
可安然此时如果知道邓明莉的想法,心中必然要大喊一声“冤枉”。她可以对天发誓,这首歌,不过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听了那么多年,歌词烂熟于心,去KTV都是必唱曲目,怎么会知道还能被别人听出个什么其他意思来。
歌才唱到一半,安然忽然感觉到自己口袋中的手机正在振动,安然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一看来电者,心跳就莫名快了半拍,匆忙让人切掉自己唱了一半的歌后,就趁着别人唱歌的声音,接起了手机。
“喂？”
“还在那儿唱歌呢？时间不早了。”林故楠的声音是可以放大了,好方便安然听见。
安然捂着自己的手机缩在一边回答:“嗯,大家都还正嗨,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说着,安然抬眼看了一下邓明莉,发现她忽然转过脸,对自己笑了笑。
安然心中感到非常不安,当着人家老婆的面接人家老公的电话,自己成什么了？于是语气一下子冷了,对林故楠匆忙输了一句:“没事我就先挂电话了,拜拜。”
这电话挂得尤其的果决和迅速。看她脸色不是很好看,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女同事问:“怎么了？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安然摇头,就说:“我没有男朋友,一个朋友而已。”
“安然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呢？”邓明莉忽然发声,话语又是直对安然的,让她心中一下子就警觉起来,坐在那儿的身体也僵硬了几分,回答:“没有呢邓总,我这刚毕业,不急着谈恋爱。”
“哎呦,在学校的时候就应该谈了,你可是影视学院出来的,这学校里帅哥是一抓一大把,长的这么好看的,怎么没在学校稳定一个？”邓明莉“关切”地问。
“对啊,安然,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好多男孩子追求你吧？女孩子不能眼界太高的,这出了学校大门,男生就跟打了催熟剂似的,都往那种肥肚子秃顶上面发展,你看我们公司的这些男的,也就刘家豪身材还不错,可惜啊……”
“说什么呢？”刚刚唏嘘的女同事一下子成了男同事的攻击对象,大有群起而攻之的意思。
安然脸色冷淡,却挂着笑容。心中不免哼笑,我为什么没有男朋友,你女儿不是最清楚的吗？但是这话,她不能宣之于口,所以只能借着同事之间的嬉闹而逐渐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让邓明莉再有机会找上她。
邓明莉这个人,似乎并不是个会公私分明,并且,有容人肚量的。
想到这里,安然就忽然回忆起之前林故楠怎么都不同意她进大明的事,现在想想,可能林故楠,也是非常了解邓明莉这个人才会对自己说那些话吧。
这么一个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刚刚可是被她挂断电话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安然两相对比后,就能深刻感觉到林故楠对自己的那份照顾。明明人家就是打个电话来关心自己有没有安全到旅馆,自己怎么就那么不识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