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竖进了宫,都没能见着隆庆帝的面,只能让吴喜进去传了话。
没过多久,吴喜就带着隆庆帝的口谕出来了,“陈大人,陛下现下身体还欠安,今儿就没法召见您了,您刚让奴才进去问的事儿,陛下说了,全都直接砍了,没什么好问的,让这两天就行刑,别养着,这些个南疆巫师邪性的很,小心别着了他们的道。”
“好,多谢吴公公。”
“哎,陈大人千万别多礼,奴才只是传了个话而已。”吴喜客气道。
“既然如此,下官就先告辞了。”陈竖朝吴喜拱手行礼后就离了皇宫。
......
夜色笼罩着整个京都,远远的巷子里传来打更声,“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四处都是静谧无声的,只有大理寺内还燃着烛火,气氛显得有些压抑紧绷。
林樾悄无声息地落在大理寺屋顶,她有些疑惑地朝四周看了看,总觉得有些怪异,可瞧着却没看到任何异常。
她晃了晃脑袋,将那种怪异的感觉从脑中甩去,大理寺牢房已经近在眼前,明日这些巫师就将会被押出去斩首,可关于谢南行身上那蛊毒的消息是不能再等了。
当她宛如猫儿一般落到牢房大门旁的阴影处,准备将那守卫敲晕时,突然听到牢房里面传来繁杂的脚步声,距离牢房门口还越来越近!
——有人?
林樾下意识地又缩回了阴影中,静静盯着那门。
果然,下一刻,就见一队全身黑衣的带刀侍卫自门内鱼贯而出,一个个神情严肃,非常迅速地在外站成一排,而原本门口的守卫竟然全都让开了路,走到一旁。
——这是?
林樾上下打量他们,却发现他们浑身上下完全没有能看得出身份的标志,只是从他们握刀的方式来看,大概是出自军队。
——军队?这三更半夜的,军队里的人来这大理寺牢房做什么?押解犯人?
没要她等多久,那跟在队伍后面出现的人就给了她答案。
只见十几个身穿黑色长袍,面目与中原人有些微区别的人脚步匆匆地跟了出来。
——南疆巫师?!
林樾眼睛微微睁大了。
那些带刀侍卫见人已来齐,最领头的挥了挥手,其余人立刻分成两列,将那些南疆巫师围在中间,随后就以这种队形护着南疆巫师快速地往大理寺外走去。
林樾她看了眼又走回门口站岗的守卫,眉头皱了起来。
——他们要将巫师都带到哪里去?
眼看他们就要离开视线,时机不容她多想,她立刻跃上屋顶,静静地尾随着他们。
这群人在无人的街巷中飞快的穿梭着,全程无人说话,只有凌乱的脚步声。
就这么一直奔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们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林樾匍匐在屋檐的阴影处,一动不动,只见那些巫师进了一间院子,院中似有人在接应他们,那些带刀侍卫并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张望了一番后,就又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巷尾。
林樾朝巷尾方向看了一眼,并没有继续去追,她的目标现下都在这处院子里。
在这静谧的晚上,一点动静都会被放得无限大,可那群巫师进了院子后,竟然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林樾等了等,就自阴影中飞掠而出,趴扶到了那院子的屋顶上。
她探出头,一双眸子在黑夜中逡巡着,发现这处院子并不大,但四面有很多厢房,她猜测,那些巫师如今全都分散进了这些厢房中,只要抓到一个落单的,就能撬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耐心地等待着。
半个时辰后,那些厢房中传来高低起伏的呼噜声。
她一间一间地在门口走过,最后,她选定其中一间。
里面只有一人呼吸的声音,她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
只见一黑衣中年男子几乎横在床上,睡得特沉,估计这几日在牢狱中,没有能好好睡觉。
林樾指尖一抖,一把匕首出现在她手掌中,她上前几步,一把薅起那个男人的头发,剧烈的疼痛让那男人瞬间就清醒过来,林樾在那男人发出惊呼声前,匕首准确地抵到了男人的咽喉处。
“闭嘴!”
匕首上的寒意渗进皮肤,男人倏地将尖叫声憋进了嗓子里,只剩下一声闷哼。
随后他用怪异的口音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谁?要、要做什么?”
“我问你答!”林樾并没有搭理他的问题,而是将匕首贴得更近,语气低沉狠戾。
那男人感受到巨大的威胁,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连连点头,“好好好,别杀我!”
“可听过‘朝暮’蛊?”
那日,谢南行将陈尔的信递给她看,上面写着,“殿下所中之毒是一种名为‘朝暮’的蛊毒。”
“没、没有,没有听过。”
“撒谎?”匕首的刀锋已经将男人脖子上的皮肤刺破,温热的血液氤进了领口。
“不、不敢,没有撒谎,真没听过!”男人急的冷汗直冒,连忙解释道。
林樾看他神情,沉吟片刻后,又问:“那太子私养你们做什么?”
“花、花柳,治花柳......”男人磕磕巴巴地说道。
“花柳?”林樾怔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是是,花柳,太子身患花柳,我们给他治病。”男人僵着脖子,拼命解释。
“就这样?”
“对!对!对!”
“没让你们做别的事?”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林樾想了想,又问了另一个问题,“皇上知道么?”
“知、知道,你们皇上、前天派人来见过、我们。”
——皇上知道?他知道这些巫师仅仅是为了给太子医治花柳病,却还是要将他们全都杀了?
脑海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林樾皱了皱眉头,总觉得里面有哪处不对。
“今夜之事不准声张,谁都不准说,否则,我随时都会要了你的命!”林樾警告道。
“是是是,遵命。遵命。”男人连连点头。
林樾将匕首收回,起身准备离开。
脱离危险的男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恶毒,他喉咙口动了下,一只黑色虫子就从他口中爬出,只见那虫子背上还长着紫色的斑纹,此刻正晃动着细细的触角,像是对自他身体内出来表示高兴。
男人面向林樾的背影,他眼睛眯了眯,那虫子就要射出。
却在下一瞬,他感觉胸口一凉,口中也是倏地刺痛。
他踉跄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插着的那杆长枪,想张嘴哭嚎,却突然发觉自己的舌头连同那黑虫一起被一把匕首削去,掉落在地。
“喀喀喀——”
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响。
林樾轻啧了一声,“就知道你不老实。”
她走上前,将沧月一把拔出,瞥了眼仍满眼震惊的男人,轻飘飘留下一句,“死人的嘴巴才最紧。”
之后就不再管地上的男人,跨出门槛,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