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诏书一下,全朝堂一片静默。
谁都没想到仅是被告私养南疆巫族,太子竟然就这么被废了。
而且隆庆帝连让太子申辩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废黜以及圈禁宗人府。
旨意很快就被送了出去。
众人心有戚戚,谁都知道,等待着太子的,将是无尽的宫墙与无尽的黑暗,他再也无法翻身了。
唯有荣王及荣王一派,全都强压着兴奋,互相对视,仿佛荣王的太子之位就能马上到手一般。
隆庆帝脸色不好看,也不耐烦再看众位大臣的面部表情,他自龙椅上起身,吴喜忙道一声,“退朝!”
可谁知道,他刚喊完,就见原本已经站起身来的隆庆帝脚下一软,竟似要摔倒,他连忙上前一把扶住,“陛下!”
隆庆帝被吴喜扶着,眉心紧蹙,面色蜡黄,仿佛很不舒服地闷哼了一声。
众臣纷纷喊道:“陛下,陛下!”
荣王越众而出,一把挤开吴喜,大声喊道:“快传御医!”
之后就将隆庆帝搀扶住往乾清宫去了。
朝臣不便前往皇帝寝室,只得表示关心后,就都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朝。
只有陈竖脚步是忙的,因他刚在朝堂上被隆庆帝下了旨,要去问太子那些巫师目前在何处,听着隆庆帝的意思,是一个都不能留,全都得掉脑袋。
这事儿他得尽快去做,别到时候那些个巫师听到风声跑了,那掉脑袋的就是他了。
而就在他这么忙的情况下,还有人喊住他,“陈大人!陈大人,请留步。”
陈竖都急的一脑门子汗了,但听到声音,还得回头等着,“冯大人。”
喊住他的人正是礼部老尚书,冯育德。
等到冯尚书走到跟前,陈竖拱手行礼,问道:“不知冯大人是有何事?”
冯育德却没顾上礼仪,一把扯住了陈竖的胳膊,避开人多的地方,低声说道:“不知陈大人刚才可看到陛下的脸色了没?”
陈竖一懵,他只知道陛下大体是急火攻心,这才面色不大好,不过算算陛下的年纪,也还算正常。
“是有哪处不对么?”陈竖想了想,还是换了个折中的方式问道。
“我瞧着陛下的脸色不似气的。”冯育德说道。
“这怎么说?”刚才所有人都看到陛下是被太子养巫师给气的,怎么在这老尚书嘴里就不是了呢。
“哎,我就是提醒陈大人一嘴,陛下明显印堂发黑,似有不吉之兆。”冯育德用几乎是气音的声音说道,说完,不等陈竖反应,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陈竖一下又懵了,这冯大人是什么意思?提醒他一嘴,提醒他陛下将命不久矣么?
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只可惜冯育德没说明白,陈竖思来想去,也是没想明白。
不出一刻,陈竖就将此事抛之脑后,毕竟他还肩负着找出巫师老巢的重任。
这会儿太子刚接到旨意,还没被送至宗人府,还在东宫。
陈竖着急忙慌地进殿寻他,却差点被飞出来的花瓶砸了脑袋,赶忙避让。
之后就听到太子在里面的痛骂声,“谢承瑞你个王八蛋,龟孙!你不得好死!你他娘的陷害我!!”
边骂边扔各种玉器瓷器。
旁边一众宫女太监都在劝,“殿下,陛下派来的公公已经在催了,咱们快些走吧。”
“我不走!!我要见父皇,父皇!!我是被冤枉的,父皇,我从来没有阻碍皇家子嗣啊父皇!父皇,您来见见儿子吧!”说着,就又哭了出来。
陈竖躲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哭嚎声,心中暗道,这太子殿下还真是性情不定,这都几岁的人了,还能说哭就哭。
他又朝站在院子里候着太子的太监们瞥了一眼,只见那些人也是一脸菜色,遇上太子这么个人,也是无可奈何。
他一直等到太子嗓子都快嚎哑了,声儿小了下去这才转进了屋子里。
避着一地的碎瓷片,走到还瘫坐在地的太子身边,低声喊了句,“殿下。”
谢承琥一看到他,立刻眼睛亮了,急急问道:“是父皇派你来的吗?父皇愿意收回成命了吗?”
“呃,这个......”陈竖一脸为难。
太子看出来了,脸色又败了下去,他垂着脑袋闷了一会,不再吭声,就在陈竖打算要不要再喊他一声时,谢承琥自己站了起来,只是眼中的神采已经完全灭了,像是忽然间就认了命一样。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眼皮子往下,面无表情地问道:“陈大人找孤有何事?”
陈竖惊叹于他身上飞速消逝的生命力,但还是老实回道:“殿下,陛下让我来问那些南疆巫师现下都在何处?”
太子闻言,沉默半晌,突然嗤笑了一声,“在外城桃李巷。”
说完,他就不再停留,径直出了房间,直直往那些等着的太监面前,冷声说道:“走吧。”然后就自行往东宫外走去。
那些太监显然也被太子这番变脸给惊到了,在原地愣怔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小跑着跟了上去,“殿下!”
这么快就能问到结果,陈竖也是始料未及的,他站在原地,看了眼已经开始收拾地上那些残渣碎片的太监宫女们,顿了顿,这才出了大殿。
废太子说得没错,那些个巫师真的在桃李巷,被陈竖带人抓着的时候,大部分人还都一脸懵,一个看似是这伙巫师头目的男人还用蹩脚的大梁官话嚷嚷,“我们是太子的人!我们是太子的人!你们不能抓我们!”
陈竖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暗道——太子自己都自身难保,还太子的人?等着受死吧,啧。
“带走!”陈竖没搭理他,直接挥了挥手,听着那头目还在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转而就想到这些个巫师邪性的很,就又加了一句,“把嘴堵上!”
“是!”手下很麻利地抓了块破布把那张破嘴给塞严实了。
逮住了这些个巫师,陈竖将人送进大理寺牢房后,就又急匆匆进了宫,向隆庆帝复命,顺便问问是直接斩了还是要审一审。
另外一边,宁王府。
林樾正路过前院,就听一声娇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