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贵妇人互相对视一眼,面上全都不由露出紧张的神色。
刚才就是以为屋子里没人这才说的那些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他们两家人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皇室中人的事,哪是她们能随便议论的。
不由地,两人都起了杀心。
来这处看布料的都是富家太太,她们两人合力弄死一个,胜算还是大的。
两人朝对方互相点点头,随后轻手轻脚地往里侧走去。
“哗——”
两人一把掀开最里侧的布匹。
——什么都没有!
只有旁边开着的窗户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发出极轻地嘎吱声。
“没人?”
两人朝窗外看了眼,窗外就是锦绣河,不可能有人能从这里跳下去,还不发出声响的。
两人这才轻舒了口气。
“估计刚是什么东西被风吹了撞到哪里了吧?真是吓死人了。”一贵妇人嗔怪道。
“是啊是啊,算了,今儿扰了兴致,不买了,回府去。”
“走走走。”
两人又都相携出了屋子。
还候在走廊上的伙计见两人出来,忙低头行礼,之后又走了几步,进了屋子,好奇朝里面看了两眼,口中嘀咕道:“哎,刚才那两人呢?怎么不见了?——这窗户怎么开了?”
说着,就将敞开的窗户小心合上,要是被当家的看到了,不得骂死他。
这屋子里可全都是宝贝,弄脏弄坏了,他可赔不起。
而之前那两人,早就被他抛之脑后,有可能是他刚去了趟茅厕的时候就走了吧。
伙计将屋门也给关上,这就下了楼。
而他刚才念叨着的两人,林樾跟元元,正吊在窗棱下缘处,元元被林樾死死抱在怀里。
等伙计将窗户关上,脚步声渐远后,林樾这才抱着元元踩了下墙上凸出来的砖块,斜切进了旁边的小巷子中。
“元元,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林樾察觉到怀中元元呼吸有些急促,站稳后就低头问道。
可这一低头,就发现元元正激动的满脸通红,捂着嘴巴拼命不让自己发声。
“没事儿了,可以说话。”林樾拿下她的手。
“啊!!!姑娘!姑娘!你好帅啊!!能飞啊!能飞啊!!”元元激动地语无伦次,拉着林樾的手腕,摇来晃去。
“......好,停!”林樾一阵无言地按住元元的脑袋,“我们现在就回府,有事要跟阿行说。”
“唔——”元元一下就定住了,乖乖点头,“好。”
铺子也不看了,两人又回了宁王府。
林樾让元元先回锦泠院,她自行进了栖吾居。
来到屋前,刚准备往里走,就听到里面谢南行清冷的嗓音,“按陈姑娘所说,此蛊毒乃出自南疆巫族,又怎会在皇宫中出现?”
林樾虽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下意识想起皇室一则秘闻,还是先前有次老爹空闲下来,跟她聊天说起的。
原是在大梁朝太祖皇帝的时候,因皇子之间争夺皇位,其中一位皇子私下联系南疆巫族,给其他皇子下蛊毒,幸好发现的早,否则除了他,太祖皇帝估计就只剩一个独苗。
此后,大梁皇室严禁与南疆巫族有瓜葛,一切皇室子弟行巫族厌胜之术全都视同谋反。
为了自证清白,大梁皇室子弟从来都与南疆巫族划清界限,丝毫不敢逾矩。
林樾想着,估计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在探讨,她就想着敲门进屋,可谁知,李老下一句直接将她定在了原地,“殿下,那您还记得当年在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有人碰到过您么?否则这毒是怎么下到您身上的?”
——阿行中了蛊毒?还是当年?
——是这个意思么?
林樾倏地愣在了原地。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阿行中了蛊毒?
室内的对话仍在继续。
谢南行似乎顿了片刻,这才说道:“当年之事只模糊记得来来往往很多人在走动,也接触了很多人,印象中好像开席没多久,父王就突然倒下了,之后就是四处吵闹,再后面就记不清了。”
“不过南疆巫族素来神秘,他们想下个毒,大体应该用不着触碰之类。”
“唉,也是,这巫族手段确实不能以常理去想,况且当年殿下您还年幼,自宫中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浑身发烫,高烧不退,记不清也属正常。”李老叹了口气。
谢南行沉默着,没有出声。
李老想了想又说道:“那既然现下陈姑娘已经查到您所中之毒出自南疆巫族,那是不是就说此毒能解了?您有救了?!”
李老很激动,就连嗓音都颤抖了起来。
“李老,现下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而且此毒这么多年都没被陈家找到,近日才露出端倪,那定然不是那等容易解的。”谢南行语气淡然舒缓,“不急的,李老,还有时间。”
“哎呦喂,我的殿下哎,您还不急呢?这都几月份了?离您的生辰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您就不能对自己的身体稍微上点心么?您自己瞧瞧,您胳膊上那条血线都到哪里了?啊?这、这万一,您这、这要是没了,让我们怎么办啊——”李老情绪似乎有些绷不住,连声音都大了起来。
谢南行似乎还轻笑了一声,“李老,这事儿要是急得来,那我也就急了,被下判活不过弱冠,也不是今年刚知道,别急,能解自然就解了。”
——活不过弱冠?!
——轰隆一声,林樾感觉自己像被雷击中了一般,脑海中空茫茫一片,一瞬间,像是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她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
倏地想起之前谢南行让她等他到今年年底。
——原来是这个意思。
还有那条红色血线,她之前还以为只是他纹绣上去的,没想到,那竟然是他的生命线。
瞒着她的财产移交。
替她与朝中大臣交好。
李老偶尔的欲言又止,满心惆怅。
这一刻,林樾将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全都连接了起来,她也终于知道了那莫名直觉的原因。
——如果找不到解药,谢南行就快死了。
又有人要离开我了。
林樾茫茫然地想道。
她感觉手脚冰冷,顿在原地,想进去确认是自己听错了,又害怕进去后,被证实谢南行确实身中剧毒,且命不久矣。
惶恐。
无措。
而这时,她听到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