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荣王自幽州回京。
此次赈灾他做得很好,不光将赈灾钱粮按时送到了百姓手中,还将受灾百姓都安置妥当。
被隆庆帝在朝堂上大肆称赞。
群臣也是马屁拍得当当响,都说能有荣王殿下这样的国之栋梁,乃是他们的福气。
一时间,风头无量。
“今日朝会上已经有人提出废太子,改立荣王为新太子。”陈竖坐在圈椅中,喝着茶,慢悠悠地说道。
自上次提出让谢南行夺位被拒后,陈竖就再没提过,过了几日,又登门拜访,对前几日发生的事仿佛失忆了一般,只字不提。
只是他开始走怀柔路线,总是暗示谢南行该做点什么。
比如今日刚下朝没多久,他就出现在了宁王府,告知谢南行朝堂上最新动向。
“下官还听说,太子听闻荣王被陛下大加赞赏后,气得又砸了一屋子东西,近来,太子殿下这脾性是越发不可控制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谢南行岂能不懂他的意思,只是他现在就算有心,也不能立马就表露出来。
他到底能不能活过弱冠,还是个谜。
“那荣王什么态度?”谢南行问道。
“荣王殿下那自然还是清风霁月,芝兰玉树的翩翩君子,这些个事自然都是他手下攒的,跟他无关,他低调的很。”陈竖语气讥讽。
这位大理寺卿自从与谢世子挑明自己的立场后,就不再遮遮掩掩,愈发显得嫉恶如仇来。
林樾坐在一旁剥坚果吃,对自己身份已经暴露丝毫没有察觉,只是觉得这位陈大人最近来王府来得实在太勤快了点。
而且她也模糊地感觉到这位陈大人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参与党派了,就这看不惯就阴阳怪气的脾性,估计无论是太子还是荣王,都忍不了吧。
“行,下官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退。”陈竖将今日之事都说完后,喝干杯中最后一口茶水,也就起身拱手走了。
仿佛他过来就是来给谢世子讲当前朝局动向的,硬生生把自己一个大理寺卿当成了探子。
“陈大人不知道你在宫中有眼线么?”林樾往嘴里丢了个松子,奇道。
“不知。”谢南行用帕子装了一小堆已经剥好的松子,放到她面前,语气温和道,“目前也不好告知于他。”
这皇室子弟谁在宫中不留几个眼线,也就陈竖认为宁王世子不争不抢的,他得时刻帮衬着。
“哇,这么多?”林樾眼睛亮了亮,“阿行,你剥松子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谢南行眼中都含着笑。
林樾捏起一撮往嘴里放,等嚼了咽下去后,又转回正题上,“也是,这事儿总不是四处嚷嚷,不过,你们那天都说了什么呀?我这最近天天被果儿缠着,都没能顾得上问。”
“没什么,就是他知道你的身份了。”谢南行又低头继续给林樾剥别的坚果。
林樾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人也坐直了,“他真知道我身份了?!”
“嗯。”
见谢南行这态度,估计也没什么大事儿,就又趴了回去,“我说怪不得之前那么相信我,还让我去探荣王的后院儿,原来是相信我的身份。”
“应该不是,他纯粹就是看上你的身手了,跟你身份无关。”谢南行想了想,说道。
林樾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也是,真见着我身手的就没有不惊叹的。”
说着,她又想起别的,“那不对啊,那他怎么不抓我呀?我可是逃犯,难道是他也认为我爹是被冤枉的?”
她这一问,还真把谢南行给问住了,他顿了顿,他也不能说因为他想让我当皇上,就以你来开口这种原因。
最终,他也只能含糊地点头,“嗯,大概是吧。”
也幸好林樾没有多想,依旧乐呵呵地嗑着坚果。
这边气氛融洽,而另一边的荣王府中氛围就不大妙了。
郑科与杨立君两位尚书束手站在荣王殿下的书房内,大气都不敢出。
而在外芝兰玉树的荣王殿下此刻正气得原地打转,将书案上的东西全都一扫而下。
“王爷......”刑部尚书杨立君吞了吞口水,尝试着劝道:“陛下可能只是经过东宫,这才一时兴起想进去看看,并没有其他意思......”
荣王自是不信这种解释,他一直知道父皇属意的人是太子,就算太子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他还是没动要废太子的念头。
现如今他再风光有什么用,只要太子还在一日,他就永远只是个王,永远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
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为什么父皇就是看不到!而太子那个废物才被禁足了一个多月,父皇就已经忍不住进东宫去探望,而他呢?他闭门思过那么多次,父皇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次。
荣王心中翻江倒海,可他面上并不明显,在郑、杨两人的眼里,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两人对视一眼,郑科试探着问道:“殿下,您还好么?”
荣王狠狠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突然有些气急罢了,现在没事了。”
“太子近来如何?”他坐到一侧的圈椅中,面上又恢复成以往的平静,仿佛刚才发火的人不是他一般。
“没什么动静,除了偶尔发发脾气。”郑科低声回道。
荣王冷哼一声,“他现在倒是老实装可怜,算了,不提他,就他那脾气,我看他能装到何时。”
郑、杨两人连连称是。
“还有其他什么事要说么?”荣王揉着酸胀的额角,眼睛半阖。
近来荣王得势,虽然面上还是先前的模样,但私下的脾气却是比以前大了不少。
就像今天当着两位尚书的面砸书房,那也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兵部尚书郑科确实是有事要禀告,现在却犹疑了下。
没想到荣王察觉到了,他撩起眼皮,冷冷看着郑科,“郑大人是有什么事要跟本王说么?”
郑尚书被这眼神惊了一跳,连忙上前道:“王爷,今日收到北疆魏将军来信说,北狄貌似在我朝边线偷偷集结人马,很可能随时对我朝大举进犯,下官想来问问王爷的意思,要不要将此消息呈给陛下?”
荣王沉吟片刻,抬起手,“先不必,此事还只是魏将军的猜测,并没有实际军情,此事你再给他去一封信,让他确认北狄具体动向后,再行汇报。”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郑科偷偷瞧了眼荣王的脸色,连声应道。
荣王冲他们摆摆手,“行了,没事你们就先回去吧。”
郑、杨二人拱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