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若的劝说,盛启业听进心里了,脑海里浮现出白悯为生下孩子九死一生的那日,受了天大的罪。
是的,单凭白悯为他下一个儿子这一点,他也应该与她和平共处,至少不要让孩子长大了,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如仇人一般。
“我在皇宫长大,母后早逝,经常一个月运气好才见到父皇一面,我是嬷嬷带大的,不止是我,还有五皇子和六皇子,其实都没有得到过亲情,我曾经暗暗发誓,以后有了孩子定不能做个像父皇那样冷血的父亲……”
说到这儿,盛启业苦笑,“要不是你提醒,险些就让我的孩子经历我曾经经历的一切了,酿成大错。”
沈兮若开口之前,预计他能口头应下来就不错,现在看来,她没白费口舌。
“从现在起开始,还不晚。”沈兮若友善的鼓励。
盛启业起身对她抱拳以示感谢,旋即便去了东院。
窗户上有个女人抱着孩子走来走去哄睡的身影,温柔而小心,还轻声哼着曲,歌声里满满都是无私的爱意。
盛启业既欣慰又震惊。
自从生了孩子,白悯的性情真的改变了很多。
沈兮若没有夸大其词,白悯的确是个好母亲。
盛启业步伐轻快了些,大步流星推门而入。
白悯和一旁秋蝉看到来人都是一怔,不敢置信望着他,都忘了礼数,原因无他,只因盛启业从不在晚上踏足这边。
“宇儿睡着了吗?”盛启业对她们的反应没有不悦,径自走去白悯身边,看到襁褓里的儿子,许是被他的到来吵到了,睁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然后就对他笑了。
那软软的笑模样,直让盛启业心脏的地方软得一塌糊涂,不自觉地伸出双手去抱孩子,又因为没有抱过而有些害怕抱不好,就又收了回来,但兴奋之情掩饰不住,“你看到没有,宇儿笑了,宇儿对我笑了。”
白悯这才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看了眼小家伙,满脸温柔慈爱,“一个月的时候宇就会笑了,太子,你要不要抱抱试试?”
盛启业僵硬地伸手双手,掌心朝上,十指张开,根根用力,生怕托不住这么小的娃娃。
“噗……”白悯见他严阵以待忍不住笑出声来,“太子不必紧张,只需温柔点即可。”
盛启业被她笑得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后还是很小心地将孩子接过来,柔软软的小身子,很轻很轻,抱着几乎没什么份量,可又奇异地让他觉得很重。
大抵是因为孩子在父亲心中天然的重量吧。
“我不应该把对你的怒气迁怒到宇儿身上。”盛启业很遗憾,错过了孩子学会笑的那个时候,好在就如沈兮若所说,此刻开始弥补还不算太晚,“以后我会尽量抽出时间陪宇儿,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和平相处吧。”
最后两句他是认真看着白悯说的。
“嗯。”白悯微愣,然后用力点头,杏眸浮上一层水雾。
盛启业在东院呆了将近半个时辰,才亲自哄睡了儿子,还与白悯说了句“我明日再来,早点休息”。
白悯感觉像在做梦,很不真实,在盛启业离开后掐了自己一把,很痛,眼睛差点滚出来。
“秋蝉,我不是在做梦,太子真的来过,他喜欢宇儿,他喜欢我的宇儿。”
秋蝉见她如此兴奋,不禁也跟着高兴,“嗯,刚刚太子看皇长孙的眼神可温柔了。”
等到兴奋劲儿过后冷静下来,白悯脑海里不禁又生出疑团,“秋蝉,太子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改变,这背后莫不是苏敏敏的阴谋吧?”
今儿晌午沈兮若提醒她要注意汤药,晚上派人暗中去查,果然看到每日负责熬药的下人将她的药往外拨一样丢进炉子里,可惜没能让那下人招就被苏敏敏给暗害了。
这话提醒了秋蝉,“太子妃,要不奴
婢去打听打听?”
“去吧,千万小心点,别让太子和那个贱人发现了。”白悯道。
秋蝉出去了约莫没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回来。
白悯忙上前询问,“打听到了吗?”
秋蝉点头,关上门后才道:“奴婢打听到太子刚刚离开后去了沈兮若那儿,幸好沈兮若不喜欢侍候的人太多,只留了月溪一个人才没被发现……”
白悯耐着性子往下听,听到秋蝉言之凿凿说,太子是去感谢沈兮若提醒要对儿子多上心,才过来看宇儿的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和沈兮若不是仇人吗?
为什么沈兮若不计前嫌地一再对他们母子好?
“你说沈兮若这么做图什么?”白悯百思不得其解。
秋蝉见她今日心情不错,又对沈兮若态度有变,便大着胆子说句公道话:“其实奴婢觉得,沈兮若这个人并不坏,至少很有医德,不会打着救人的旗号去害人。”
白悯思索良久,不敢完全认同秋蝉的话,但至少信了一半。
“人心隔肚皮,还是提防着点。”白悯从苏敏敏身上看到了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对越妃说的话都不像之前那般百分百信任了。
之后连着三天,盛启业每天一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去看皇长孙,偶尔
和颜悦色跟白悯说几句话。
白悯调理身子的药由秋蝉亲自经手,加上白悯心中郁结不再,气色眼见的越来越好。
皇长孙也没再生过病,眼瞅着明显胖了些,皮肤也白了些,白白胖胖越发招人喜爱。
沈兮若便提出了回去。
盛启业和白悯尽管都希望她能一直住在这里,但这明显是强人所难,便都没有挽留。
只是白悯在东院设宴,请她吃了再走。
沈兮若没有拒绝。
盛启业也抽了时间回来一起用饭,谁知三人才落座,苏敏敏便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来了,摇摇晃晃地一头倒在了盛启业的怀里。
“太子,妾身刚刚做了个梦,梦到我们的孩儿又离我们而去了,妾身好怕……”苏敏敏旁若无人地抓着盛启业胸前的衣裳哭了起来。
盛启业是个男人。
只要是在他不讨厌这个女人的前提下,就会怜香惜玉,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的侧妃,为他小产过一次,现在又怀着身孕。
“做梦而已,又不是真的,别哭了啊。”盛启业声音不自觉放柔地劝道,尔后歉然看了沈兮若一眼,“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本宫这就送她回去。”
被扶起来的苏敏敏,在盛启业看不到的角度,对她们俩露出一个得意和挑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