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真好啊,仿佛又回到了她不是毒妇的时候。
唐婉宁躺在床上,晨曦透过窗棂照在脸上,身上仍旧是那条熟悉的腰带,仍旧是从头捆到脚。
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唐——婉——宁——”傅景珩人未进屋,先破音了。
不过在唐婉宁看来,大概率是破防了。
傅景珩一阵风似的冲进养心殿,挥手将所有宫人赶出去,俯身到唐婉宁面前,死死盯着她:
“你又干了什么——”
声音压的很低,如同野兽的低吼,带着极强的威胁性。
“没啥事戴这玩意干啥,直打脸。”唐婉宁晃了晃脑袋,傅景珩戴的这个勉冠,前后两扇珠帘。
这么俯身下来,珠帘正好垂落在她的脸上。
不疼,但有点烦人。
傅景珩一把揪下勉冠,随手扔在地上,犹如暴躁的野兽一般,在屋内不断的踱步。
昨晚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他直接睡在了南书房,愣是将养心殿让给了唐婉宁。
本以为能清净清净,谁想到一大早,就有几个老臣堵着门口,要找他谈事情。
不出所料的老生常谈,还是絮絮叨叨的讲皇后无才,后宫空虚云云。
傅景珩不动声色的冷笑,这几个老家伙不知道又是为哪位勋贵世家之女铺路来了。
正不耐烦的听着,突然,他就感觉舌尖一痛!
紧接着,腮帮子,舌头根,整个嘴里好像有人用烧红的针乱刺一样,一个劲的冒血。
剧痛之下,傅景珩当时就血水混杂着口水,喷了老臣一脸。
当场吓得两个大臣昏了过去,还有一个哆哆嗦嗦抽了风。
傅景珩闭眼睛猜,都能猜得到,必定有事唐婉宁作妖了。
果然。
当他气的满脑袋冒火赶到养心殿,看到唐婉宁笔直的躺在那里,龇牙咧嘴的冲他坏笑,他就完全可以确定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猜我要干啥捏?”唐婉宁脸上笑嘻嘻,心里哔哔哔。
她是心大了点,但不是二楞子啊!
自打穿越过来,她就不断在这个世界最高权利掌控者的雷点上,反复旋转跳跃践踏。
这位大兄弟可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皇帝,别说刺杀,就算对他翻个白眼,都得剁碎了包饺子。
可无论她如何挑衅,他却只是恨得咬牙切齿,始终没有表现出要把她切片,或者BBQ的念头。
甚至唯一的一次严刑拷打,都是那位关姨叔自作主张。
而且之后还把她带回养心殿,严密看管起来。
仿佛,他很怕她受伤……
坦白来讲,一分钟之前,以上想法还是她昨晚睡不着的胡思乱想。
直到她验证了一下,傅景珩便满嘴是血的走进来,她才真正确定:
她和皇帝心连心,命连命,体感互换啦!
唐婉宁有点想哭。
shift!
她就知道,天底下就没有容易拿到手的奖金!
呜呜呜呜。
“说吧,怎样做你才能安生下来。”傅景珩不想再废话,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
这两天他接连受伤的消息,早已传出皇宫,方才他又在吐血,恐怕消息也已经进了有心人的耳朵。
所以,他要在没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先稳住唐婉宁。
自己没时间和她扯皮。
她宁愿神魂俱灭,拉上自己共赴黄泉,必定是抱着即便不能恢复唐家王朝,也要颠覆傅家天下的恨意。
这样的恨意,恐怕只有皇后之位,才能够抹平了。
想想自己的皇后发妻,傅景珩暗暗攥紧了拳头。
他已经负了她太多,接下来连皇后之位,也为她保不住……
滔天的怒意,在傅景珩的胸腔内汹涌碰撞,不断挑战着他的理智。
他不断告诫自己,即便许了唐婉宁皇后之位,都只是缓兵之计,并不会委屈秀芬太久。
“我要自由。”
就在傅景珩即将理智失控的时候,唐婉宁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傅景珩一怔。
他不知道,唐婉宁心里琢磨的是,既然让皇帝杀自己这条路走不通了。
那就得考虑其他人选了。
听说,宫斗的伤亡率很高的嘛。
傅景珩不是蛔虫,就算是蛔虫也猜不到唐婉宁是真心想死。
不对,是猜不到唐婉宁并没有打算把他一起带走,这是单纯自己先去世而已。
他只在琢磨,什么自由?
她又要做什么?
“朕没有心思陪你废话,说出你到底要怎样?”傅景珩咬着牙低吼,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堂堂帝王的性命,被一个女人拿捏在手里。
他也没有时间和唐婉宁在这里玩心思。
一旦皇帝吐血的消息传出去,之前的很多部署,可能就要提前了。
唐婉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跟这种多疑的人说真话,也没用。
“我就发现,跟你这人唠嗑咋这么费劲呢?”
“我说我要自由,你能不能听懂人话啊?”
“你两个耳朵中间夹的是装饰品吗?耳朵不好使,脑袋里装的也是屎壳郎的爱吗?”
“你!”傅景珩怒急,“你以为朕当真不会杀你么?”
“要杀快杀,磨磨唧唧都不赶好老娘们。”唐婉宁歪歪头,将脖子亮出来。
傅景珩睚眦欲裂。
再也忍不住了。
噼里啪啦给了唐婉宁十来个耳光。
然后坐在椅子上捂着自己的脸。
疼也认了,能出气就行。
不然会气死。
听傅景珩宛若拉风箱一样的呼吸,唐婉宁思索着要不要再加把火,直接气到他理智丧失,将自己噶了。
还未等她说话,傅景珩深吸几口气,开口了。
“好,我许你自由,但只许在后宫,不得入前朝,不得出宫。”
“哟?服了?”
唐婉宁舌头从左面腮帮子,滚到右面腮帮子,刮着牙床子,露出一个邪气四溢的笑容。
不疼不疼,气死猴!
“你真以为以命换命便能威胁朕了吗?”
“朕自与先皇起兵之日,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生死于朕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唐婉宁我知道,你恨朕,但是朕要告诉你,一个王朝的兴替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简单。”
傅景珩缓缓站起身。
视线不再盯着唐婉宁,而是望向窗外。
仿佛在望着芸芸众生。
“朕自然知道你父皇并非昏君,可那又如何?你们唐氏王朝早已痼疾沉疴,岂是你父皇一人可以力挽狂澜?”
“所以,皇朝必须更迭,所有人才能有生路,为了更多人的生路,如你一般无辜之人,连同潇湘殿内的宫女太监们,也都必须牺牲。”
“现在南有你父皇的余党动乱,北有蛮族虎视眈眈,朝中更有结党营私,世家攀盘。”
“所以,你必须活着,朕也必须活着,这个国家的人,才能活下去。”
说到最后一个句的时候,傅景珩格外用力。
“你懂吗?”
唐婉宁:不懂的话,能杀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