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国帝都城南一隅,此时此刻大火滔天,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恍若十年之前东城城墙上,那三天三夜未曾熄灭的妖火一般。
似乎亓国帝都内所有的人,都对失火这件事情,讳莫如深。
并且还有闲杂人等,无意间闲聊了几句“这十年之内,未曾有如此大火,这一场大火,又是否在预示着什么”的言论,一时之间这场大火,可谓是烧得人心惶惶。
虽然在顷刻之间,这一场大火的火势就已经受到了控制,并且京门府役的人也清点了一下并未有人员伤亡,但是不知为何,这家被烧茶楼的老板掌柜就是显得心思纠结,仿佛这场大火的出现,就好像是在预示着一些灾难的到来一般。
因为失火的地点,恰好是花间客对面的茶楼,所以这整个过程常岁都尽收眼底,并且在大家因为这一场大火而手忙脚乱之时,只有常岁一个人坐在大厅的那一张桌子旁,透过街边巨大的窗户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光,一时之间面色凝重。
那窜天的金黄色火焰,仿佛在常岁的瞳孔之中燃烧,然而这一把火烧的其他人乱作一团,唯独常岁仿佛是一块千年玄冰,坐在这里依然巍然不动。
哪怕就是暗卫因为忌惮火势上前,也被常岁挥了挥手遣退,示意他们不要靠近。
不过因为大家都手忙脚乱,顾忌及自己的人生安全,也并没有有心之人太过关心常岁的异常,只有二楼之上身穿薄纱罗裙头戴步摇金山的一个家伙,一直将目光放在常岁的身上,从未离开。
他便是这花间客的老板,花知晓。
之所以要用他,而不是她,是因为这个花知晓本是男儿身,但是却有一颗美娇娘的心,平日里男装女装换个不停,不过好在这亓国帝都的城南是出了名的龙蛇混杂,所以花知晓这奇怪的爱好,在这个地方也就并不是那么的惹人非议了。
而不过向来出现在某个地方,就会成为众人焦点的花知晓,在这一场大火的面前,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毕竟花间客可就在茶楼的正对面,今夜的风儿又恰好是
往这边吹来,一不小心,火舌就有可能沾染上花间客外面挂着的那些重重叠叠的纱幔,纱幔最是轻薄,一旦触碰到了火星,顷刻之间便会燃烧起来。
而花知晓开了这一间客栈,他也算是在这间客栈里面,见到了各种各样意外的发生,有三言两语不和就直接拍桌子一决生死的,也有随穷书生私奔的闺中少女被家里给抓到的,更有伪装成各种各样身份来这种地方刺探信息的,形形色色的人,在他的眼里就好像是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一般,这最可怕的人心他都已然看透,更别提这一场没由来的大火了。
只是这一位在面对着如此大火,但是却无动于衷的小姑娘,却让花知晓心里面有一丝好奇。
花知晓和休涯算是朋友,就是那种大家常说的江湖朋友,因为一点情谊或者是志趣相投,所以便有了交情。
而正是因为这这一层交情,也就可以互相卖一个人情,这一次花知晓就卖给了休涯一个人情,那就是帮忙看着这个小姑娘。
他并不知道休涯具体是什么人,不过大家都是行走江湖的,也就没有必要特别的执着于对方的身份,毕竟谁没点儿故事呢,有人想说,他便听,如若不想开口,他也不过问。
既然休涯已经开口,再加上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又是自己的地盘举手之劳而已,既然是举手之劳,花知晓也就并没有推辞,只是一开始,他仅仅只以为常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因为休涯不得以外出有事,所以将她给安排着了这个地方。
毕竟拖家带口的江湖客,花知晓也算是见了不少,他以为休涯便是被谁托了孤。
但是今日一见这个小姑娘,和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状态却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眼里仿佛是一片死海,就算是这熊熊大火,也不能够将其燃烧,甚至于这大火的火光,也在她的瞳孔之中,尽数化为灰烬。
她在想什么?在想这场大火吗?
事实上常岁的心里,还真的是在想这一场大火,因为在这场大火燃烧之前,有一个陌生人,在常岁的桌子上留下
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是一行小楷,内容则是“计划有变,你已暴露,吕浅生不能留,哨点做焚烧处理,你趁乱离开,此后会面,从长计议”。
这张纸条上面的一番话,让常岁看起来有一些云里雾里,里面出现的人名也是让常岁不知所以,但是当她刚刚看完这一场纸条之后,对面的一家茶楼就突然间起火,一时之间可谓是火光滔天。
似乎好像这场大火在无意间,印证了这张纸条上所说的话。
但是其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做你已暴露?那个吕浅生又是谁?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纸条到底是谁给自己的?
常岁今日原本只是坐在这个地方刷一下存在感,毕竟她并不知道黑衣人什么时候会来,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存在感还没来得及刷多久,老天爷就突然间给自己砸下了这样的一个“礼物”。
就依目前的情况来分析的话,这一个纸条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是自己的暗卫给她的,因为这里边的指令,对于常岁来说,可谓是驴头不对马嘴。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常岁暴露了的话,那么暗卫们第一件事则应该是将常岁保护起来,根本不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自己撤退。
所以综合条件来说,这个纸条,并不是给她的。
可能是刚刚的那个人传达信息有误,但是理论上来说,像这样重要的信息,不可能会传达错误才对。
因为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并且常岁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才低头看到这张纸条,对面就发生了这一场滔天的大火,以至于她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甚至常岁还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就是将这张纸条,交给它本来的那个主人。
毕竟像这种原本的计划突然间出现意外的情况,实在是让人很难接受,就好比是常岁,因为她体验过这种茫然四顾的无助感,所以她才有这样的一个想法。
可是不知为何,当她抬头看到对面的一场大火的时候,常岁整个人就好像是魔怔了一般,坐在那个地方顷刻间动弹不
得,整个人的脑袋都是空白的,包括她的心里面,也有一丝奇怪的情绪在蔓延。
这种情绪,常岁可以肯定并非来源于自己本身,由此可以推断,她之所以会对这样的一场大火,有这样奇怪的情绪,很有可能是因为戈罗。
但是戈罗本应该是一个百毒不侵的人啊,她为什么会对一场大火有这样的反应?或许是因为她和大火之间有什么不解之缘?还是因为小时候被火灼伤过,所以心里留下了阴影?
但是这阴影得多大呀?像戈罗那样承受能力那么强的人,每时每刻都在鬼门关之间徘徊,既然会因为这一场根本烧不到自己的大火,而在心里面产生一种类似于恐惧的心理?
甚至于,现在让常岁根本就处于一个动弹不得的状态。
一直到她身边的人都已经尽数离开,常岁还依然坐在这个窗户口,看着这一条街对面的热浪滔天,甚至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心理作用,常岁甚至感觉对面的火舌,似乎都要舔到自己的脸上了。
“咚!”就在常岁坐在这里动弹不得的时候,从她的头顶上,也就是二楼掉下来了一把扇子,这把扇子好巧不巧,正好砸在了她面前的茶碗之中,伴随着扇柄与茶碗的撞击,里面的茶水飞溅开来,飞溅到了常岁的脸上。
这一缕湿润的凉意,让她从刚刚恍若梦魇一般的状态瞬间清醒,四肢也渐渐的开始有了感觉,只见常岁低头看着面前的这一把扇子,和那些已经破碎了的茶碗碎片,心里面忽然间生能出来一丝无明业火,这是谁的扇子?要是稍微再偏差那么一点点,砸到自己的头上的话,那么常岁很有可能就直接被砸回现代世界了。
可是当常岁抬头往二楼的方向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低头往下探寻着什么,有的只有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客人,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嘈杂声。
大概是因为楼上的一些客房招受到了火舌的侵扰吧,应该是某些客人的财产遭遇到了损失,正在和客栈的人理论。
看着一层又一层楼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群,常
岁心里的无名业火也渐渐地消失了下去,大概是因为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所以不小心掉了一把扇子,也无可厚非。
现在既然自己已经能够自由活动,她也就不必再做在这个地方犯傻,也不去执着纸条和扇子的主人又是何人,索性收起了那张纸条,也拿起了那把扇子,准备离开客栈。
今天的这一场大火,可算是够热闹了,现在对面已经聚集了许多官府的人,想必那个黑衣人,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出现。
所以常岁准备打道回府。
这场大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是让对面的茶楼彻底化为灰烬,好歹周围没算是被殃及太多,在火势被控制了之后,不远处的商贩也重新继续了自己的生意,来往的百姓也逐渐多了起来,仿佛那场大火,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
但是当常岁穿越着人群,一路准备回到狭沙的住所之时,她突然从那些来来往往的百姓口中,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传说。
这些传说,似乎是和这一场大火有关。
“啧啧啧啧,大概已经有十年了吧?帝都之中从未有如此大的走水,再想想,现如今皇帝陛下身体欠安,这场大火,想必是一场妖火……”说话的是一位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他旁边有一个拎着酒罐子的小胡子,估计二人是来街上打酒回去准备一醉方休的,却没想到看到了这样的一出热闹。
而那个拎着酒的小胡子,似乎已经喝过了一场,所以这个时候走路有些晃晃悠悠,说话也是口无遮拦,只听他直接说的“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吗?原来有天家镇住那些东西,现在皇帝陛下身体出了岔子,那就说明守护着皇室的真龙之气,也应该是受到了影响,既然如此,城墙底下的那些魂魄,可不就是逮到了机会吗”。
“看样子是真压不住了吧?有时间咱们兄弟二人去求个护身符吧,也算是讨个心安”那个中年男子调侃完了之后,便和小胡子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唯独徒留常岁意个人,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难不成这场大火,还另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