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琅和魏廷一同走出了宣晖殿,魏廷看着身侧的小伙子,满眼欣慰道:“殿下果然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眼下卢阳的事还未完全解决,待峥儿得胜归来,还望殿下赏脸来相府同饮。”
赵玉琅万分欣喜,没想到未来岳父终于注意到他了。不过,魏廷接下来的话还是打击到赵玉琅了。
魏廷摩挲着下巴,看着远处的禁军,突然想到了沈柯,于是对着赵玉琅补充了句:“对了,届时老夫还要邀请郎中令,就是那位小沈大人,他的棋艺很是不错,多些年轻人在,想来殿下会觉得有趣些。”
赵玉琅只得尽力演示他的尴尬,没办法,沈柯确实是青年才俊,而魏廷,也确实是太榆木疙瘩了些,这点,赵玉琅很是认同相夫人的话。
元盛就站在两人的斜侧面,他是刚从敬茶坊回来的。没想到一来就瞧见了自家三殿下脸上有些尴尬,好似还有些咬牙切齿的表情,加上刚刚听的一言半语,元盛这个鬼精灵,大概就猜到了是关于什么。
少见赵玉琅露出这样的神情,元盛看着也是眼角微眯,赶紧干咳一声,先缓解了赵玉琅和魏廷之间无声的无措。
元盛最懂人情世故,开口闭口之间都让人自然而然的感受到舒适。
“丞相大人,这外头飘雪了,奴婢让内侍替您准备好了伞,您出宫路上慢些走。”
随后又看向赵玉琅,温声道:“殿下,太子殿下的内侍福登在外头等着了,您且先过去东宫,若是陛下这头有宣召,奴婢再去知会您。”
魏廷看元盛这般周到,也是客气的道谢,随后便出宫去了。
魏廷离开前还跟赵玉琅强调了一句,“殿下,可千万别忘了啊。”
赵玉琅无奈的回道:“魏相放心,本宫心里有数。”
元盛侧头憋笑,虽然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但是赵玉琅还是发现了,赵玉琅别扭道:“元盛公公!你也学会打趣人了。”
元盛赶紧赔罪,不过说得话还是带着笑意,“我的好殿下哟,您快去东宫吧,奴婢知错啊,知错了。”
赵玉琅听罢,这才抬脚去了东宫,不过背影还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元盛端着茶水亲自送进宣晖殿。看元盛进来了,懿德帝放下了折子,淡笑着问:“刚刚殿外可是魏相和琅儿在说话?朕瞧他们两个倒像是忘年交一般,那魏廷,他都没来宫内陪朕下棋,你再看琅儿,天天两头跑,更没时间陪朕了。”
元盛放下茶盏,看着懿德帝越说越委屈,轻笑道:“陛下,您忘啦?当初魏相棋瘾犯了天天跑宣晖殿和御书房找您下棋,结果,您觉得魏相打搅了您和皇后娘娘的独处时光,便喊来了二殿下,叫二殿下陪着魏相下了好几天棋,您自个去中宫找娘娘去了。”
元盛将茶盏放在案桌上,还顺带着将上一盏茶端走,底下的内侍瞧见了元盛的示意便弓着身子端走了托盘。
元盛边研墨边说:“再说三殿下,三殿下这些年忙得脚不沾地,莫说下棋了,就是进宫请安时都坐不了一盏茶时间,底下的消息都堆着等他处理。奴婢看太子殿下的婚事都定好了,也不知道咱们三殿下何时才能娶亲呢,奴婢瞧着真心着急。”
懿德帝轻哼一声,取笑道:“元盛啊,你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说吧,你是又跑哪去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啊,值当你特意当着朕的面讲。”
元盛憨笑道:“陛下仁慈不怪罪奴婢,奴婢也是不敢擅离职守的,这不是碰巧听见了魏相邀请三殿下去府上同饮,奴婢才听了一耳朵。”
懿德帝想到很久之前,元盛在宫门口瞧见了他那小儿子和魏相的掌上明珠之间的两情相悦,既然有这层关系在,那魏相邀请琅儿去府上岂不是好事一桩?
元盛瞧自家陛下当真疑惑,赶紧解释道:“陛下,魏相还要邀请郎中令一同去呢,奴婢瞧着三殿下听到郎中令也要去时笑意都淡了,您看,这其中肯定有些曲折,奴婢瞧着,魏相很可能是看上了郎中令,这才让三殿下觉得棘手了。”
懿德帝看元盛振振有词,一时分不清谁才是遇上事的人,假装思考道:“那依你的意思,朕现在得立刻写一份赐婚诏书,写好后你便策马出宫去相府宣旨,打相府个措手不及。”
元盛见懿德帝不像是开玩笑,赶忙找补:“陛下,陛下,这也不用这样着急的,奴婢哪敢做相府和三殿下的主啊,俗话说得好,一切都讲究水到渠成不是,陛下您也不必忧心,奴婢相信三殿下自有应对的。”
懿德帝是说笑的,元盛也知道懿德帝是逗他的,因为元盛从小就跟在懿德帝身边,是最了解懿德帝的人。
懿德帝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无奈道:“这事啊,不是朕不想管,而是管不了啊,你别看魏廷现在老老实实的,其实他通透得很,你以为他当真看不出来琅儿那点心思吗?不!是他不想戳破,所以权当不知道,朕跟他好歹相互扶持了这么久,当初先皇有意让他尚公主,还承诺不会让驸马的身份限制了他的抱负,谁知道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先皇不是个度量小的,只是问他为何不愿,魏廷说,皇家极尽富贵、奢华,权势极盛,但他说他是一介书生,还是喜欢四方城墙外的地界,说白了,他那是委婉的嫌弃皇家的复杂和混乱。”
元盛冷哼一声,“他大胆!同皇室结亲那是高攀,怎可言语轻慢。”
懿德帝轻撇了一眼元盛,安抚道:“你也不用着急上火,魏廷他忠心可嘉,他早点说清楚了,对于两方都好,若是强买强卖,反倒是伤了君臣之心。从那时起,朕就知道,魏廷子女的婚事大概不会和皇家有关联,除非是他的孩子自己求来的,若不然,就算是拿刀架在魏廷脖子上,他都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不可能。”
元盛听完,突然觉得,原来魏相是这样坚持又无畏的人,不过也好在是遇到了贤明的君主。
懿德帝何尝不是这样认为,“他啊,很有个性,也很大胆,更会揣测朕和先皇的心思,所以说出的话都是恰到好处。现在你知道为何朕从来不参与琅儿的婚事了吗,孩儿们的姻缘,就让他们自己去把握,现在朝堂稳固,君臣一心,朕也不甚需要他们用姻缘来维系政治。”
元盛知道,懿德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因为懿德帝还是太子时就必须要靠政治联姻来稳固地位,那时候当真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说到这里,懿德帝忽然想到了那个被他遗忘在后宫的女人,听底下的人回禀,她的咳疾越发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