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观澜台亮起了灯火。
赵玉琅放下了手中的雕刻工具,拿着帕子擦拭着手里的玉佩,现在还没雕刻完,只是初具雏形,再等几天就可以了,剩下的料子还没想好做什么,就先放着吧。
陈钊端了碗桂圆莲子汤进来,嘴还唠叨着:“这江管家非要殿下喝,说殿下大病初愈,得补补,可是,我看殿下都好了呀,应该去喝酒才对的。今早江管家就看到魏家的马车往西城去了,肯定是去吟鹿山了,那里风光好啊,围炉煮酒什么的,只可惜,那魏侍郎没叫上殿下,不过下次我可以陪殿下去。”陈钊放下了碗,后脑勺就被孙鸿打了。陈钊刚想还手,就听赵玉琅问:“你说魏峥去了吟鹿山?那可有人陪他一起去?”
陈钊暂时歇了还手的心思,先回答赵玉琅去了,“殿下,江管家听到魏峥说有女眷,那肯定就是魏家姑娘也去了,而且魏侍郎还约了那个叫沈柯的,江管家说是太傅家的公子,近日回京任职,他们是在春风楼附近遇到的,估计就约了一起去吟鹿山。”
赵玉琅沉吟片刻,心下涌出了不好的预感,那沈柯也是一表人才,就几天都能和魏峥打成一片,说不定比自己会哄人,那、那魏泠看过的男子哪有他这么多,万一就被他哄骗走了呢,这真是个不好的消息。
赵玉琅站起身来,朝陈钊吩咐道:“后日就是本宫的生辰了,届时你去发帖子,邀请魏峥和魏泠前往瑞云台用晚膳,就当是为我庆生了。”陈钊原以为殿下的生辰是要在宫中大办的,但是赵玉琅嫌麻烦,就只说在宫中吃个家宴即可,所以就算太子强烈要求,还是被赵玉琅说服了,不过,在宫外吃饭,太子肯定也会到场的。
等房间恢复了安静,赵玉琅又拿起了雕刻工具,他想快些把玉佩做出来,想早点见到魏泠,见上一面就好。但是他的心头总是惶惶不安,像是有什么要被抢走了一样。顿了片刻,赵玉琅突然自嘲的喃喃,“该如何是好啊,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她真的喜欢上我,才能不被别人分走眼光呢,可是我的立场在哪呢......”
从未被感情问题折磨过的赵玉琅,第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
翌日
魏峥收到了赵玉琅的请帖,上头还写着,要带魏泠一起去,那敢情好啊,魏峥早就想带魏泠去瑞云台吃一顿了,看来赵玉琅还是很上道的。相比于魏峥的欢喜,魏泠突然陷入了迷茫。
赵玉琅为什么要邀请自己呢,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是魏峥的妹妹吗,还是说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比如,像她一样的,只是单纯想见到他的想法在呢。可是,魏泠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赵玉琅和她只有几面之缘,如果突然告诉她,人家喜欢她,那又有点敷衍了,总之,就是不可以这么快说这些。
魏泠晃了晃脑袋,哎呀!我在想什么啊,我才是那个登徒子吧,毕竟一开始真的是见色起意,算了算了,魏泠决定顺其自然吧,她还是好好想想送什么给人家吧。他是皇子,金银珠宝肯定都不缺的,那书画呢?不成,太无趣了。那还能送什么呢,魏泠实在想不出来了。
等等!魏泠突然想到了,赵玉琅会剑术。那只要有任务,赵玉琅肯定就会带着剑一起去办公的,所以,送他一枚剑穗就是最合适的。魏泠记得自己的私库里有一枚上好的吉祥纹白玉,只要打一个络子,再挂上穗子就成。这对魏泠来说可是极简单的,她刺绣一般,但是打络子很厉害。这么想着,魏泠就去挑丝线了,选了烟青色,衬得白玉更为通透。
太子在东宫收到了赵玉琅要在瑞云台宴请好友的消息,他放下了手头的奏章,吩咐大太监福登去备好礼,瑞云台他这个做哥哥的肯定是要去的,还有怀芷和玉璟,大家都去,才更热闹,而且不在宫中,也没这么拘束,于是又吩咐福登通知另外的两个人。
待看到奏章,是新上任的郎中令沈柯的奏案,里面是关于整改内廷禁军的章程,赵玉显看沈柯是个有用之才,就大手一挥,也邀了沈柯,到时候还能让赵玉琅和沈柯结交一番,对赵玉琅的发展也有益处。不过,这个事还是得跟赵玉琅说,万一他有别的安排,冲突了反而不好。
观澜台,福登的徒弟福禄跟赵玉琅说明了太子的意思,赵玉琅思忖片刻,也没反对,那就让他去会会这个沈郎中令好了,毕竟迟早要见面的,加上,诚如太子所言,与他结交,受益的是自己,看来自己还是冲动了,一时间竟没想到这一层。
几个人各怀心事,但都在暗暗期待着那日的到来。
赵玉琅自从被太子的做法点醒后,心头的酸涩就被压下去不少。无论怎样,自己都没办法干涉魏泠的决定,也阻止不了她会对谁动心,能做的就是时刻关注她需要什么。在她没确定自己的心意前,自己不能太刻意,否则肯定会给魏泠造成困扰,到时候,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反而得不偿失。
赵玉琅一直是清醒的,因为清醒,所以才更害怕失去。他想清楚后,决定就先默默地站在魏泠身边,如果魏泠当真不喜欢他,反而是喜欢沈柯,那就没必要陷入争抢了,只要对方也喜欢她,对她好,想来自己也会接受的吧。
可是赵玉琅忽视了他心里被压抑在最深处的想法,那就是,只要魏泠喜欢的是他,那就算是和沈柯决裂,就算是让太傅一家都处处掣肘,自己也不会放手,无论代价是什么。
明明没见过几次魏泠,明明只是最随意的交流,明明所有的一切在别人眼中都是最浅淡的描摹,可是,到底是在赵玉琅心底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赵玉琅知道,月亮之所以被他珍视,从不是因为皎皎月光的清冷如画,而是那一轮月晕,确确实实透过迷障洒向了自己,最后将他包围了,再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