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面色一变,低声咒骂一声,随后身形一晃,消失在方真眼前。
接下来,广场上惊叫声,喝叱声四起,一片混乱。
方真目睹这一切,心中震骇莫名。
万年以来,大衍王朝立玄天仙宗为护国教宗,威慑天下。所以,俗世间虽有仙道传说广为流传,却罕见仙道中人显露人前,如今,三圣山与英侯府大张旗鼓地结盟,大开山门,招收弟子,又有修行者出手重伤其门派中的仙使。
这一年多来,天下修行界已混乱至此了吗?
方真初涉修行界,也未曾与其他修行者有所接触,对当今修行界的大势自然知之甚少,眼见广场上一片混乱,也无意在此停留,起身悄然离开。
他一路向南,皆因高天宝所在的道德天宗山门位于大衍王朝南面姑射峰。
摩云窟生变,老爹和凤梧生死未卜?那红袍魔修又是何来历……
高天宝与方真、凤梧、燕鹰自小被老爹收养,情同家人,方真觉得有必要告之一下高天宝。
高天宝拜在四大天宗之一的道德天宗门下,道德天宗势力强大,有诸多弟子行走天下,若能借助其力量,或能寻得一丝蛛丝马迹。
道德天宗乃修行大派,仙凡有别,世俗间的讯息难以传递至山门,方真只能亲身前往。
如此往南又行出数百里。
这一天,夜幕降临,一轮残月悠悠升起,清冷的月光洒落大地,点点繁星如璀璨的碎钻镶嵌于浩瀚的天幕。
方真随意走进一间道旁的破旧庙宇。庙宇年久失修,静静的矗立于夜幕下,仿佛诉说着往昔的沧桑。
夜风呼啸着,穿梭于山林之间,不时传来野兽的吼叫,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回荡,为这座破庙里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方真寻了一处角落,生起一堆柴火。
跳跃的火光闪烁不定,将他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对面靠壁处的数尊神像东倒西歪,残缺不堪,也不知是供奉的哪一路神佛。
方真用削尖的树枝串起一只肥美的野鸡,架在火上慢慢翻烤。金黄色的油脂不断滴落焰火中,发出“滋滋”声响,溅起点点火星。
自重出摩云窟后,他的身手较之前有了天翻覆地的提升,于这山野之中狩猎,以裹腹充饥,又或换取些物资,自是手到擒来的之事。
不多时,烤鸡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便在这时,神像后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响。
方真浑身一震,警觉顿生,双眸瞬间闪过一丝寒芒,低声喝道:“谁?”
“自然是老子了,咳咳……小兄弟,我们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嗯,有酒吗?真香……”一个低沉郁闷的声音响起,接着从神像后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蓝衫汉子。
“李……道禅……前辈……”借着火光,方真将那人面容看了清楚,脱口惊呼道。
那人衣衫褴褛,一副落魄景象。
正是两日前在酒铺有过一面之缘的李道禅。
当时,两人虽然未曾直接交流,但同为修行者,暗中早对周遭的事物打量了清楚。
李道禅摆摆手,说道:“什么前辈,叫我兄长便是……”说话间,腹中又是一阵咕咕声响,脸上不觉露出赧然之色。
方真自是理会,随手将手中树枝串着的烤鸡递了过去,说道:“可惜,晚辈身边未带酒水!”
李道禅倒也未客气,伸手接过烤鸡,连咬了几口,一边点着头,嘴中发出“呜呜”声,油渍飞溅,洒落衣襟。
方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片刻之间,一只烤鸡全落入李道禅腹中,只留下满地细碎的鸡骨。
李道禅双手在衣襟上用力擦拭一番,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方真,赧然道:“小兄弟,对不住……我已饿了两日……”
“不碍事,李前辈,不知您为何落得这般境地……”方真忙说道。
两天前,在巫溪镇上,李道禅威风凛凛,仅用一根筷子施法,便让三圣山仙使落得生死不明,实力可谓强悍至极。
后来,又有修士赶来,惊走了李道禅,没想到事隔两日,二人又在此地重逢。
“都已说过了,叫我兄长便是。别瞧老子外貌显老,其实比小兄弟你年长不了多少,哼,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若不是老子重伤未愈,岂会被那无相天宗金丹欺负至此!”李道禅一屁股坐在地上,揉了揉胸口,猛烈地咳嗽了两声。
“金丹真人!”方真瞳孔一缩。
他不过是炼气期三层的小散修,金丹真人于他而言,简直是只能仰望的存在。
“金丹又如何?老子照样斩杀!”李道禅满脸不屑。
方真嘴角微一抽搐,小心地问:“李……兄的修为境界是……”
“筑基后期!”李道禅瞥了方真一眼,哼哼道,“怎么,瞧不起老子?知道什么叫天才么?我便是天才,咳咳……”
“失敬,失敬!”方真赶忙抱拳施礼道。
“小兄弟,你亦非凡啊,以凡骨这等低劣的姿质,也能修炼至炼气三层,咳咳,不知你师出何门何派?尊师何人?”李道禅道。
方真稍作迟疑,说道:“在下……无门无派……”
“散修?”李道禅轻咦了一声,眉头微蹙,从储物戒中掏出一颗丹药,仿若吃糖丸般丢入嘴里,而后说,“那就是无人扶持啰,若无宗门支持,小兄弟想崭露头角,难矣”
方真心有所动,朝着李道禅深深一揖,道:“还请李兄指点一二!”
“别指望老子,你瞧老子如今这般境地,也是自身难保。”李道禅先是一愣,说道。
“哦。”方真神情落寞。
毕竟,想想自己的资质实太过平庸。
李道禅看到方真失望的模样,或许心中有愧,讪讪说道:“咳咳,倒也并非毫无办法,这些时日,老子被无相天宗的金丹追甚紧,恐难以安然脱身,你若能将这枚玉简送到玄天仙宗掌教手中,或能凭借此功成为……杂役弟子吧……”
“玄天仙宗?”方真心头猛地一震。
他自然久仰玄天仙宗威名,乃大衍王朝的护国教宗,修行界的巨擘,其地位犹在四大天宗之上。
“不错,老子就是玄天仙宗坐望峰弟子。”李道禅说道,“小兄弟莫要嫌弃杂役弟子的身份,以你这凡骨资质,在本门中,连做杂役弟子的机会都难得,不过你已突破炼气期,又能立下此等功劳,勉强够得上资格吧!”
方真眉头微蹙,此差事看似简单,实则暗藏凶险。然而,加入宗门却是他当下最佳的选择。
略作沉吟,方真说道:“现在,连无相天宗的金丹真人都敢追杀李兄,贵宗可是发生了何变故?”
李道禅闻言,收起了那不羁之态,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十年前,我玄天仙宗的南无老祖在通天山脉离奇失踪。”李道禅轻咳一声,叹息道,“纸始终包不住火,未过多久,这消息便被四大天宗知晓。我玄天仙宗之所以能力压四大天宗,正是因为南无老祖的存在。南无老祖失踪后,过了数年,四大天宗终于按捺不住,联合起来向本宗发难。没有南无老祖坐镇,我玄天仙宗的优势不再显着,只得收缩势力,固守宗门。这一年多来,四大天宗愈发肆无忌惮,开始明目张胆地追杀本宗弟子,各地诸侯亦蠢蠢欲动,与一些修行门派相互勾结起来……”
听到此处,方真眉头皱得更紧了。
显然,如今的玄天仙宗已风光不再,犹如一块诱人的肥肉,引得各方势力都想分而食之。
在选择这时候加入玄天仙宗,并非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