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律通过小蓓妈妈的描述,大致了解了一下案件情况,他没有当场给予肯定的答复,只说要先去见一下当事人,然后才能做决定。
这也给了小蓓妈妈一个希望,至少这一位律师,没有像之前见的那些律师一样,当场就拒绝她了。
她感激地谢过林律师,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约好明天一起前往看守望所,就离开了。
安和跟林律第二天在约定时间来到了看守所,见到了当事人齐威利,也就是小蓓的父亲。
齐威利三十多岁,光看面相就挺生猛,个子中规中距,体格看起来却孔武有力,健壮非常,寒冬时节,他仍然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外面套着一件统一的马甲,手臂肌肉的形状隐隐透过微薄的衣料鼓胀出来,可以想见衣料下的身材相当的‘有料’。
两人认真地听齐威利讲述了一遍事情的前后经过:
他正在上小学二年级的女儿小蓓,在学校被班上一名男同学给欺负了,回家后哭着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听说了这件事后感到非常的愤怒,了解到女儿被欺负过不止一次,第一时间就跟班主任反馈了这件事,希望班主任能帮忙联系对方的家长进行处理。
班主任在接到他的反馈后,私底下对该位男生进行了批评教育,也联系过对方的家长,但是男孩家长对此态度比较模糊,推脱说自己忙,抽不开身过来学校处理,承诺回去后会教育好自家孩子。
齐威利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他没想到的是,男生因为被批评后心生不满,直接挑嗦了班内几名跟他关系较好的同学,放学后把小蓓拖去了学校一个僻静角落,再次动手打了人。
女儿最后回来时,身上到处都是伤,精神上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一度对去上学这件事感到抗拒。
齐威利忍无可忍,报警了,通过警察联系上了男生的家长,把女儿受伤的证据都保留好,说要跟对方讨个说法。
对方家长对此事的态度是,你要多少医药费,我赔给你,至于其他的,都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当不得真。
对方家长是这个态度,齐威利当即炸了,表示他要的是对方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如果你不会管教,迟早会有别人来替你管。
齐威利没要男孩母亲的医药费,直接把情况向学校领导反馈了,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后来他辗转从班主任处得知,男孩在学校横行惯了,他家里有钱,父亲是开公司的,给学校赞助了不少的设备,所以男孩态度嚣张,班上的不少同学,甚至是其他班的同学,都曾遭受过他的欺负。
班主任说,她之前也收到过不少学生的告状,她能做的,就只是对男孩进行批评教育,对方家长不配合,学校领导那边的态度又模棱两可的,这件事一直很让她头疼,她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不久后,女儿小蓓再一次被男生给殴打了,齐威利忍无可忍,直接在放学后逮着人给教训了一顿。
他毕竟是个成年男子,无论是体格还是力量都完虐对方,加上他自己常年锻炼,身体的爆发力不容小觑,盛怒之下,下手就重了些。
最后男孩伤的挺重,除了身上各处皮下淤青之外,可能是由于着力角度原因,造成了一边耳朵失聪,外加腹部遭到踢踹,脾脏受到了伤害,需要进行手术治疗。
他母亲放学后来接人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当即愤怒地报了警,撂下狠话,她儿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要他偿命。
齐威利因为故意伤人,并且伤害的是未成年学生,所以当场被拘留了。
之后男孩父母请了律师将齐威利告上了法庭,要求他赔偿一笔巨款的同时,以故意伤害罪处以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齐威利方也试图找过律师,但由于他的这个情形确构成了故意伤害,并且也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后果,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做无罪辩护或者是减轻刑罚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因此大多律师在了解了事发经过后,出于对案件难度和本身经手案件成功率的考量,都委婉地表达了拒接此案的意向。
林律在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决定接下这个案子。
安和自然是听他的,只不过他隐隐有些担心,这个难度颇大的案子,最后能否得到顺利解决。
了解完事件的前因后果,如果单纯站在个人的角度来说,代入到齐威利的角色当中去,他这做法实在也是情有可原,小男孩的行为算得上是赤裸裸的校园霸凌了,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被欺负,这谁还能忍。
要不是被逼到了一定份上,但凡他有其他的解决办法,都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安和回去的一路上心情都十分沉重。
林律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他见平时在车上喜欢跟他聊上几句的安和,今天如此安静,便问他,“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或许以后没有孩子,也会少上一份担心和牵挂。”
林律笑了,“你是把自己代入到家长的身上了?”
安和不答反问,“你是怎么做到个人情绪与案件相分离的?我看你好像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要不是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不然真的会怀疑你是一个冷血的机器。”
林律瞥他一眼,“要是我真冷血的话,这个案子我就不会接了。”
“也是,不过这也不是冷不冷血的事儿,关键这个案子它不好做啊,齐威利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事实,这要怎么进行辩护,才能为他争取到最大的权益啊,我真不希望看到小蓓还这么小,就要在成长过程中失去父亲的陪伴,还是一位这么爱她的父亲。”
说着安和又想起了跟小蓓年纪差不多的琪琪,前阵子他还跟林律去看过他一次,他现在过的挺好的,跟新家庭融入的也不错,已经开启了属于他的新人生篇章。
安和自顾自地感叹了一句,“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要是方文成有齐威利一半关心自己的儿子……你说,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能这么大呢?”
林律趁等红灯的空档,伸出手摸了一下安和的头:
“别想这么多,人性哲学问题,不是你我能想明白的。专注于案件本身,做我们能做的,尽力而为就好。”
安和听乐了,赞同道,“有道理!领导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