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律师男友》 第1章 滨城景成律所，时值深秋，上班早高峰时间。 安和一进门就问过了前台的工作人员，打听到林律师的办公室方位后他直奔目的地而去。 律所的职员每个都步履匆匆，纷纷打卡走向各自工位。 在清一色着正装的男男女女中，安和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并非因为他出众的外形，而是因为最近圈内传的沸沸扬扬的事件： 由于安和固执已见，在项目的最后关头不给签字，导致服务对象无法正常过审，损失惨重……后来此事传的越来越离谱，比如安和工作出现重大失误……严重渎职，律师界的败类…… 众人有意无意地在私底下交流： “听说他就是被甄远扫地出门的那个律师……” “是啊，据说别家的律所都不要他，不知道是怎么通过咱们所的面试的。” “嘘，你小点儿声！别被人家给听见了，所里规定了不许在公众场合议论他人的，无论是客户还是自己人。”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好奇嘛……” 虽然大家已经被寡淡枯燥的日常工作生活给磋磨的没什么激情了，遇到些能八卦的事件，还是会好奇心四溢，抑制不住在背后嚼舌根的冲动，不过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着身为职场人的自觉，不会当着正主的面评头论足，但是那装作不经意间偷偷打量的目光，已经相当的赤裸裸了，叫人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作为被议论的对象，安和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些异样的目光，只是他面上仍然维持着八风不动的平稳步调，迎面碰上了别人的注视，便回之一个从容的微笑，仿佛他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完全没把这些打量的目光放在眼里。 他今天穿的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职业套装，这身行头是他特意挑选过的，他自我感觉还不错，上班第一天，自然是要格外注意些的。 当他不急不徐地穿过大厅，路过无数人的工位时，除了带给众人议论和想象的空间外，同时还带来了由于长相和身形气质出挑而形成的惊艳感。 他属于扔在大街上也能让人多看两眼那一类，长得端端正正，英俊中透着些许柔和，一双好看的眼睛清澈有神，搭配身上那股雅正清隽的气质，十足惹眼。 不过这点他本人没有太多自知之明，他从小到大都不是那种会对外形做管理的人，穿的用的，说得过去就行，只不过毕了业入了职场，形势所迫，不得不稍加注意一下，没办法，身为一名律师，形象跟能力挂勾，不注意都不行。 安和来到他即将工作的办公室，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正埋头在电脑前看些什么，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的，彰显出此人已经步入了工作状态。 这人手边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听见安和进门的动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安和见他抬头看自己了，赶紧主动跟他打招呼：“林律师，早！” “早。” 这人面无表情地冲他点了下头。 这位比安和来的更早的人，正是他新工作的领导，林律，景成律所的初级合伙人，他毕业后一回国就进入景成，只花了三年不到的时间就做到了现在的职位。 在大家心目中，他不仅是景成的新星楷模，是大家争相学习的模范对象，还是律所公认的门面，不光是因为专业素质过硬，工作业绩突出，更主要的还是他本人长得帅，要身高有身高，要颜值有颜值，据说家境还很不错。 最后这点倒是没有得到证实，大家都只是猜测而已，他平时穿着打扮吃穿用度都挺讲究，看他通身的气派只觉得这不是普通人家能养育出来的。 不过他为人却是十分低调，与人交往也很有分寸感，日常交往没见他流露过什么奢侈的迹象，所以大家也无从判断他的经济状况到底如何，因为他本身的工作能力收入，也完全能支撑得起他现在的衣食住行标准。 安和见领导跟他打过招呼后便埋头继续工作了，完全没有继续搭理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后他没有再开口，怕会打扰到人家。 他放下包，独自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了，坐下后没多久，办公室门又被推开了，进来一个浑身充满了蓬勃朝气的女生。 她扎着一束高马尾，上身白衬衣，搭配下身的黑色套裙，整个看起来异常干净利落，进来后先是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安和，冲他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 安和受到她的情绪感染，也冲她笑了一下。 接着女生转头冲林律打了个招呼：“老大早！” “早。”林律抬头应了声，刚想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随后他想到了什么，这才开口说了今早上的第一句长台词，声音很好听，跟配音演员有的一拼：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助理，宋泽莹。” 对安和说完他又转头对宋泽莹说： “这位就是前两天跟你提到的，安和。小宋，你今天开始跟他先做交接，手头的工作可以先缓一缓，晚两天完成也没事，目前的这个案子你还是先跟着，给他几天时间先适应一下。” “好的老大！” 宋泽莹是林律两年前配的助理，在她之前，他已经招了好几个毕业生，一直用不顺手，有的工作几天就受不了林律的模式，主动选择离职或者是申请了调岗，有的工作能力跟不上，适应不了这份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被林律主动辞退，宋泽莹是经过重重考验留下来的那一个，一直干到了现在。 为了追求更好的职业发展，工作之余她每天回去之后挑灯奋战，苦读两年，好不容易申请到了国外的LLM，所以她不得不申请离职，对于能跟在林律手底下干活，她很珍惜，加上自己的努力，这两年时间，她也成长了不少，但她是个清醒的人，要想有更好的发展，学历很重要，正因为有了这份清晰的认知，她才能在高压高强工作下还能坚持这么久不放弃，最终达成目标，考取了想去的学校。 得知这个消息时，林律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给了她很多在国外生活跟学习的建议，他本科时出去做过交换生，研究生也是在国外就读的，对此有着独到的体会。 宋泽莹十分感激自家老大，本来她还有些忐忑，感觉上好像是她背叛了老大一样，没想到他竟然还很支持自己，这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她在完成本职工作之余也尝试过给老大物色新的助理人选，想尽量减轻自己的离职给老大带来的影响，途径主要是从她的校友群里寻找，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 如果连她都不满意，那肯定是入不了老大的法眼的，她正为此犯愁呢，结果前两天老大突然跟她说，接替她的人有了，过两天就会入职，可把她给高兴坏了，她每天跟老大一块儿办公，最近并没有见他面试过谁，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助理人选，她其实还挺期待的。 第2章 宋泽莹听完介绍后才知道这位就是老大说的那位助理，她相信老大的眼光，光论这颜值就是一等一的极品，她看惯了老大的颜，说实话一般的帅哥都已经入不了她的法眼了，但这位安律师就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工作能力怎么样。 安和等林律说完，主动跟宋泽莹打招呼：“你好！初来乍到，还请多多指教！” 宋泽莹因为跟在林律手底下工作，工作饱和度高，又一直以来都忙于准备申请国外的留学事宜，所以对于律所圈内的众多八卦事件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心思关注，并不清楚外界关于安和的传闻。 看安和的年纪，感觉挺年轻的，看起来好像跟她也差不多，于是自动将他划归为才毕业没多久的那一号，开始带安和熟悉起当下律所的环境来。 “你好，不用客气，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律所的各个部门吧！” “好！” 宋泽莹带着安和在律所内部走了一圈，没有逐一去给大家互相介绍，大家都忙，有需要共事的时候自然就会认识，这次旨在让安和大至明白律所的地理空间环境，比如有哪些不同的部门和会议室、接待室等等，另外还有茶水间、洗手间的方位。 宋泽莹很贴心地为他一一作了介绍，安和很认真地记下了。对于一个刚入职的员工来说，牢记这些是很必要的，熟悉了环境，才能避免犯一些低级错误，更加快速地融入这个环境。 宋泽莹边走边小声问他： “你有带杯子吗，如果没带的话也没关系，有一次性的纸杯，以后你会明白的，咱们经常性地需要约见客户，会客室是常去的地方，茶水间就在会客室不远处，走过大厅拐个弯儿就到了……” “我带了……好的，谢谢！” “别这么客气，你多大了呀，看起来咱俩年纪也差不多……” 安和淡定报了个数字：“27。” “！你都27啦？真看不出来啊，你跟我们老大一年的，比我还大上3岁，我以为你才毕业呢，是我眼拙了！” 宋泽莹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安和露出苦涩的笑容，“是啊，我都毕业工作两三年了，不是才毕业……” 话题一打开，现在他们又不在老大眼皮子底下，宋泽莹本就活泼，便跟安和聊上了。 “那你之前都做的什么工作呢？” “也是律师，只不过内容和方向都跟现在不太一样，所以，我需要从头学起，你现在就是我的老师！” “唉，别别别，我可不敢当，老大相当于是我的师傅，你以后跟着他多学学，肯定能够进步飞快……我也教不了你多久了，下个月我就得离职去上学了，不过在这段时间内，我会把我这两年的工作经验都一一告诉你的，你放心好了！” “嗯，谢谢你！”安和诚心地说。 宋泽莹带安和转完一圈回来，林律已经不在办公室了，他去开会了。 宋泽莹见老大不在也不奇怪，因为她平时也会经常见不到他人…… 她轻车熟路地帮安和收拾起新工位来。 这间办公室不算大，里面放有两张平行摆放的大办公桌，占据了整个屋子近一半的空间，平时是宋泽莹和林律一人一张，分坐在两张桌子最远的两端，工作时互不打扰。 现在多了一个人，宋泽莹便把他安排跟自己一张办公桌，坐她对面。 办公桌本来就一直处于使用当中，所以很干净，不需要额外收拾擦洗，她把大办公桌另一半堆放的资料收拾起来统统放到了自己的那一边，没多大会儿就腾空了另一半的位置，安和的工位就算是收拾出来了。 宋泽莹打算去行政办给安和领一下办公椅，走之前问他： “你需要哪些办公用品，可以先列给我，我去给你领。比如，笔记本电脑需要吗？” 安和听她这么说，连忙回答：“谢谢，我有带笔记本，其他的日常要用的，你看着办吧。” 说着安和便从自己带来的背包里将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放在了他的工位上。 宋泽莹点点头，回了声好后便出去了。 安和一个人待在办公室，这才有暇好好打量一下这里面的布局，今天是他第一天进来这间办公室，一直没来得及细看。 办公室的陈设很简单，开门进来摆放了一组沙发，沙发旁边有一个茶几，上面除了一盒抽纸外还摆了两盆长相不甚美观的绿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也没见着烟灰缸，看来这个办公室没人抽烟，或者考虑到里面是办公场所，不让在这里面抽烟。 放眼一望，整间办公室都能尽收眼底，林律的办公桌靠近里侧，他坐的位置可以直接看到门，宋泽莹背对门而坐，现在他的位置在宋泽莹对面，也就是背对着林律而坐。 两张办公桌后面各自靠墙摆放了一排储物柜，都上了锁，看来是存放重要资料的，现在他和宋泽莹这张办公桌靠窗那侧还有一个紧挨着大办公桌的小木柜，上面放了台打印机，大概平时是宋泽莹使用的比较多，所以放在了她的办公桌左手边。 办公室不大，但几乎有一整面墙都镶嵌了落地玻璃窗，一眼望出去，繁华的城市街景尽收眼底，要是往侧边看，还能看到离律所所在楼层不远的一个小公园一角，绿化很好，景观不错，甚至还能看到公园旁的地铁站。 落地窗前摆放了一些盆栽植物，种类繁多，尽管拥有良好的光照条件，看起来却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大概是长时间疏于照顾吧。 不管是宋泽莹还是林律的桌面上，都放了各种各样的资料，不过都用统一样式的文件夹装订整理的非常整齐，看起来既整洁又有序。 一个人的工作台面可以从侧面反应出这个人的工作习惯与工作态度，从林律的办公桌来看，他应该是个在工作时非常严谨细致的人，他的文件按颜色和大小区分，依次排列，看起来井井有条，就连随手记录的本子和笔摆放的朝向都是保持平行的…… 通过为数不多的几面接触下来，安和觉得他跟自己一般的年纪，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应该自有他的过人之处，虽然林律可能并不十分待见他，毕竟他是被自家师傅凭关系硬塞给林律的，按照他这个人对工作吹毛求疵的态度，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入他的眼，不过自己现在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过鼠，凭自己现在的名声，他是不可能通过正规渠道找到工作的。 他也是要吃饭的，并且之前那件事，他坚信自己没错，所以他不能也不会放弃这份职业，就算是先苟着，他也要坚持把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做下去，即使跟他原来的方向大相径庭，使得他原来的经验积累基本用不上，但他并未因此而埋怨命运不公，能找到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并且还能待在这个行业，他已经很感激了。 为了生存，内心傲气如他，也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 第3章 当安和安静地坐在办公室里面等的时候，林律正在会议室里接受众合伙人的联合质问。 今天到会的不是所有人，只有部分，林律的师傅，刘云丰，景成的联合创始人之一没来，他本来是想过来的，但是因为孙女今天学校有活动，而儿子儿媳妇又要上班，走不开，他没办法只能缺席这次会议了。 景成的首位创始人大股东张所还没说话，其他一些联合创始人和高级合伙人已经议论开了。 “林律师，不是我说你，你没有经过大家的同意，直接把这样的人招进来咱们律所，这不是给大家伙招黑么？” “先不说招不招黑的事，因为他，我们很可能会丢失掉一些潜在的客户啊，这可是直接的利益损失！” “就是，在招他进来之前，你也没有提前跟大家伙商量一下，我还是刚才手底下人跟我提到了，才知道律所来了这么个人。”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不是八卦，大家都是律师，知道不能偏听偏信，但是无风不起浪啊，他都已经被上家给扫地出门了，这个是已经存在的客观事实，不是我胡诌出来的……” …… 会议上林律始终没有说话，他沉默地听着各位合伙人前辈们热火朝天的讨论，心里反而有些同情起这位处于旋涡中心的主人公来。 不过同情归同情，他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同情别人就随便把他招到自己手下来干活的人，他经历见识过的各类可怜人太多了，自愿的，被迫的，时运不济怨天尤人的，等等等等…… 要是都像这样似的全都招到手底下来罩着，这是不现实的，要不是因为自家师傅下了死命令，先不说安和的工作能力怎么样，是否与这份工作匹配，他都是不会同意把一个有可能损坏自己名声，甚至可能给律所利益带来损失的人招进来的。 名声对一个律师来说有多么重要自不必说，很多客源不了解这个律师怎么样，有时候很大程度上会因为这人名声在外，美名远扬，才会在有需求时主动找过来，接触后才会有后续合作的可能性…… 林律心里其实也对安和能否留下来存一个问号，但是师傅前些天在他们见面的时候说过了，放宽心，让他不用想太多，合伙人那边他会搞定。 这次会议前所未有的热闹，不管其他人怎么把矛头指向林律，他都没说话，他相信自己师傅。 直到在座的大部分合伙人都发表了一番自己的看法后，创始人张景成才说话，他年纪可能不是所里最大的，但资历却是最老的，律所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现在他的发言至关重要，别人说上十句一百句，都没有他的一句管用： “好了，大家的意见我都听见了，我明白大家对于最近律界疯传的那件事都有所耳闻，但是我希望大家不要做继续传播的人，私底下也不行，这是为人之道，谣言发酵到现在，其中有多少真实成份，其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有可能会对别人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大家都是同行，对一个青年小律师，大可不必做的这么绝，他加入景成，事先已经经过了我的同意，还有今天没来的合伙人，咱们所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刘云丰，他愿意为安和作保，相信他不会做出有损景成利益的事来。” “虽然他今天有事没来，但是把安和放在林律手底下，就是他的意思。景成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这个品牌是大家共同维护、发展壮大起来的，在律界的口碑也是有目共睹，我有自信，这么一个小人物的加入，还构不成对景成的危害，何况景成还有诸位优秀的职业楷模存在，谁敢多说什么？” 经过了律所老大这一番话，先前那些反对的声音果然小了许多，另一些比较油滑的保守派现在也跟着转变了态度。 林律听完了张景成的发言，才知道他师傅说的由他来搞定，原来是这个意思，的确，说服一个，比说服十几个，效果来得更为直接，真不愧是他的师傅。 接下来众人给林律提了相当多的建议和意见，让他好好约束管理好手下，不要因为他个人的原因给律所带来不必要的损失，其中甚至包含了对安和的工资等各项支出的建议…… 林律自是连连应下，以免惹来更多的‘帮助’。 宋泽莹来到行政办公室，刚取了物品领用清单打算勾选就听见该部门的同事开始向她打听起安和的事来。 “小宋啊，你们部门新来的那位助理，你见过了吧，你知道他现在是律所圈的‘红人’吗？” 宋泽莹听了前半句还以为人家觊觎安律师的美貌想找自己打听呢，谁知她的话锋一转就转到了让她一脸困惑的方向，她向来挂在脸上的酒窝慢慢消失不见…… 同事看她这疑惑的表情，干脆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看来你是还没听说过，最近在圈子里都传遍啦，他……” 同事看见宋泽莹的表情由疑惑不解逐渐过渡成不可思议，心里正得意呢，没想到下一刻宋泽莹的表情就快速切换成了一脸严肃，她平时在人面前都是大大咧咧，笑的没心没肺的，从来不吝啬露出自己的酒窝，她这么严肃的表情，这位同事还是第一次见，她脸上的得意笑容没挂上几秒就不得不撤了回来。 宋泽莹斟酌了一番后说：“你可别瞎说，我觉得安律师人挺不错的，至少我接触下来，感觉他是一个很有礼貌，也很谦虚的一个人，我不相信你刚才说的那些，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可别瞎传，大家都是在律所工作的，根据相关法律规定，侮辱或者诽谤他人，侵害他人合法权益……” 同事脸色瞬间白了，赶紧出言制止：“唉呀，好了好了，我知道知道，我这不只是私底下跟你说了一下嘛，你就当我瞎说好了，我闭嘴还不行吗，再说了，这些也不一定都是谣传，无风不起浪嘛，他没做过，别人怎么都这么说他。” “凡事我只信自己看到的，干啥都得讲事实，摆证据不是，这没头没尾的谣言，我才不信呢！” 说着宋泽莹三两下就把清单给勾选上了，递给同事：“给，好了，暂时先领用这些，麻烦准备一下。” “好的，请跟我来。” 第4章 林律开完会马上就得外出，目前他手头还有几个正在进行中的案子，都不算太紧迫，但根据进度安排，他要先处理法律援助案，今天要去办理阅卷手续。 林律在外出前先回了趟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安和正在给茶几上的绿植清理枯叶，重新换水，由于办公室里的两人整日忙于工作无暇顾及其他，所以连带着里边生长的植物都遭了秧，绿萝本就是生命力顽强的植物，不需要多么悉心的照料，可在安和打理前，它们已经黄了不少叶子，有的甚至连根部都开始腐烂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换过水了。 经安和一番照料后，办公室的绿植总算是恢复些精气神儿，一扫之前的颓靡之气。 林律进来后安和主动跟他说话： “林律师你回来了？小宋去帮我申领办公用品了，我闲得没事，就给它们换个水。” 林律对他主动干活的行为无动于衷，说实话他根本没心思去欣赏这些绿植，他的所有时间和精力都被案子给占满了，闻言他只淡淡应了句，“嗯。” 随后他就开始收拾起外出需要携带的各项资料。 安和在心里吐槽：果然还是对我有意见，一个字就把人给打发了，没礼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爷忍了。 林律收拾完毕，临出门前看了眼安和，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了： “你现在相当于实习期，最后能不能留下来，还是得看你能否胜任这份工作，实习期的待遇，就按最低的标准来，你看可以接受吗？” 安和忙不迭地答应了，但是想起他兜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生活费，他忍不住还是问了声：“那个，实习期的待遇，一个月是多少啊？” 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内心感到惴惴不安，简直了，他好歹也是干到过独立接项目的职场老人，但现在的状态，他却表现得好像一个初出职场的小白，他担心林律误以为他会嫌工资少，于是他赶在林律回答前又补了一句： “你别误会啊，我是真不知道景成最低的标准是多少……” 林律见他面露尴尬之色，倒也没花心思过多揣摩，直接说：“除掉五险一金，每个月到手2500左右。” “好的，知道了。” 林律赶着出去，语气不由变快了些，“还有什么问题吗？” 安和跟着加快了语速：“没了，你忙的话就先走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嗯，我这边暂时不需要你，有问题你直接问小宋就好，她都知道，你先跟着她学习，有需要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说完他不等安和回答就转身出门了。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安和一个人，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静静思考了一下，想的不是别的，是他目前的生存问题。 房子是季付，前不久才付了三个月的房租，暂时不用担心住的问题，手里的余额，应该够他生活支出的，这段困难期，熬一熬就过去了，这样的日子，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好他住的地方来景成可以坐地铁，不用打车上下班，否则这么远的距离，每天打车，他那点存款，指定撑不到发工资的时候。 正当安和思绪纷纷时，宋泽莹回来了，她一手开门，一手推着个椅子，椅子上面堆了个纸箱子，安和见状立马上前帮忙。 “好了，这些都是你的了，这是清单，你查收一下，消耗品用完了可以再次过去领，像椅子这类算是固定资产了，如果离职了需要跟行政办做交接……” 宋泽莹耐心地一一跟安和作着解释，确定安和都听明白了，才协助他一起把东西都往外搬，两人三下五除二就把物品都归置完毕了。 宋泽莹这才有睱看了一眼办公室，眼尖的她立马发现了不同，“哟，我说咋感觉咱办公室氛围哪里不一样了，我还以为是多了个人的缘故呢，原来是有人精心打理了一下花花草草啊……安律师，给你赞一个！” “别客气，反正刚才我闲着也是闲着。” “那是因为你办公用具没置办齐全，从现在开始，你可就闲不了喽！” 安和明白这边的工作强度，过来工作前，他就略有耳闻，景成的林律是远近闻名的工作狂，虽然职业性质是一个原因，但也跟他个人的工作习惯挂勾，对此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笑着说：“尽管放马过来！” “好，我先分类理出一些近期的案卷资料，你先熟悉一下不同类型案例的工作流程，我直接发你电子档的吧，这样检索起来会更加方便，我们先加一下微信。” “好。” 宋泽莹效率很高地把资料整理好发给了安和，安和一边看一边按照自己的学习习惯做笔记，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直到宋泽莹喊他吃饭，他才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 他跟宋泽莹一起离开办公室，宋泽莹本来想带他一起下去吃饭的，但是临行前有其他部门的人过来喊她一块儿去吃饭，安和便让她不用管自己。 宋泽莹把办公室的开门密码告诉了他，就跟着同事离开了。 安和自行下楼，穿过人群，一路上异样的目光还是没断，他只当作没看见，快速走出律所，来到了楼下。 景成律所位于滨城CBD区，楼下就有很多配套的各色餐饮店，种类多得令人眼花缭乱，不过他没有选择在商区里面吃午饭，他现在的经济状况，还是能省一点就尽量省一点，否则着急的时候拿不出钱来才最致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可不想将自己陷入那样的僵局。 安和穿过公园，往远离商业街的方向走，走行了十几二十分钟，走到看起来没那么高大上的店铺，随便找了一家坐下，点了店里最便宜的快餐，打发了午饭。 下午半天还是只有他跟宋泽莹两人在办公室，没有见着林律的人影，晚上他自觉跟着宋泽莹一起加班，直到七点多了，宋泽莹开口：“安律师，你要不先回去吧，这些资料，你回去看也是一样的，不用非得在办公室里看，还有一点我忘记提醒你了，所里对于信息保密这一块儿看的非常重，你只能自己看哦，千万不能外泄了，按理说我应该打印出来纸质档让你在这儿看的，但是那太老古董啦，既不方便还浪费纸张，一点儿都不环保。” 安和认真听她说完后才说，“不用，我还是在这儿看吧，有什么问题的话也方便向你请教，对了，你们通常什么时候下班啊？” 宋泽莹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哧咔哧的响声，“这个嘛，不忙的时候都好说，忙的时候就说不准了，熬到十一二点也是有的，可能因为我是女生吧，老大好歹还剩下一点人性没有泯灭，他自己会通宵，但从没要求过我留下来通宵过……” “外勤的时候就没有具体的时间点了，看需要，随时随地待命，你呢，趁现在还不太忙的时候，就抓紧时间好好熟悉流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老大可不是那种会耐心等你成长的人，哦，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大人其实还不错的，就是你懂的，忙起来的时候，他连自己都顾不上，哪还能管得了别人……” 第5章 宋泽莹说着想起了她自己刚入职那会儿的惨状，简直是不堪回首。能留下来全凭她个人肯学习能吃苦耐劳且抗压能力强…… 安和听完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心里盘算着，十一二点，从他家距离所里的路程来说，那以后要是摊上忙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考虑直接住在办公室了，一来一回的还能省下四个小时的通勤时间，用来多睡会儿或者再加加班啥的会比较合适…… 安和飘远的思绪被宋泽莹的声音给拉了回来：“听说在我之前，有一位实习生刚入职就赶上好几个案子叠一块了，时间上都特别紧，可怜他坚持了一周不到就被吓得主动提了离职，也不知道那段时间老大一个人是怎么扛下来的，最后每个案子都好好地做完了，不过那会儿好像还有个师爷远程坐镇。” 师爷？ 说的应该是刘叔，安和在心里嘀咕，嘀咕完后说： “你放心，我会努力的，争取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以前工作也不是没有通宵过，尽管工作内容不尽相同，但忙起来的状态，或多或少总会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安和就接着看案件资料了，遇到不太明白的地方，他会先自己上网搜索答案，实在解决不了的，就攒上几个问题一起再问，以免频频发问打扰到他人，凡事考虑自己的同时也不忘站在对方的角度替别人着想，这是安和长期工作以来养成的行为习惯。 他深知，想做好任何一份工作，都需要先学会抓重点，提效率，这是共通的，也是必备的一项基础技能。 直到晚上八点多，林律才回到办公室，他一放下包就跟小宋交代了一些新的任务，后者赶紧拿笔记下，按照轻重缓急将顺序标注好。 宋泽莹今天的任务完成，打算下班了，临走之前她问安和要不要一起，安和应了声正准备关电脑跟她一起走，没想到林律叫住了他。 “你先留一下，一会儿有事跟你说。” 宋泽莹压低了声音对安和说：“安律师，既然老大发话了，那我就先走啦，不等你了。” 安和也随之压低了声音回她：“好，你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宋泽莹比了个ok的手势后快速收拾了东西，一溜烟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安和边看资料边等着林律开口，他怕打扰到对方的工作节奏，耐着性子等对方先开口，这一等就等了将近四十分钟。 他内心不禁开始怀疑了，不会吧？林律师年纪轻轻的，记性这么差？ 还是说他就是故意的？因为看自己不爽，第一天上班就要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不管了，直接问他有什么事吧。 正当他忍不住回头看向林律，打算问一下他到底要说什么的时候，林律手机响了。 见状安和只得住了嘴，回转头继续盯着电脑上的资料看，不过此时他不太能看的进去就是了，从林律回来后，他的工作效率就大打折扣了。 林律接起电话后说，“好的，我知道了，你先放在前台，我一会儿下去拿。” 这个电话就算接完了，可能是快递或者其他什么的吧，安和又转过身来打算开口，没想到林律的电话又响起来了，快的完全没给安和留下任何发问的时间，他心想，这得等到什么时候，路上还得花近俩小时，回到家不知道得几点了，他都快等的没脾气了。 但是林律不说话，他又不好走，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 这个电话听起来不像是工作电话，林律接电话时语气明显松驰了不少，虽然不想偷听别人讲电话，但没办法，安和坐的位置离的近，想不听见都难。 只听林律说，“嗯，回来了……吃过了，您不用操心……是的，还在呢……好，我把电话给他，您自己问他。” 安和听到林律起身朝这边走了几步，好像预感到林律是过来找他的，他稍微侧过身抬起头。 林律径直走到他身边，把电话递给他，“我师傅，他要跟你说话，我先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你们先聊。” 安和下意识接住了林律递过来的手机，应了声：“哦，好的。” 林律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接起电话后安和先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喂，刘叔您好！是我，安和。” 几分钟后林律拎着外卖回来了，安和还在跟对方聊，“是的，挺好的……嗯，还可以……嗯，我会的，一会儿就回去……谢谢您……好的，您早点休息！” 安和把电话递还林律，他又说了几句才挂断。 这时安和见他手里拎着的外卖，感到有点诧异：“你还没吃饭？” “嗯，今天下午去了趟隔壁市，饭点的时候在路上，没来得及，”说着他看了眼腕表，对安和说，“你先回去吧。” 安和却没马上动身，而是问他，“你刚才说的有事跟我说，是指的刚才的电话吗？” 林律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一扇窗户，让夜晚的风吹进来，然后才打开了外卖盒，“是的，老爷子不信我说的，非得要亲自听你说才行，下午就打了个电话过来，当时我忙，跟他说了几句就挂了，他说晚点再打过来，到时候如果你在的话再亲自跟你说。” “哦，那你这边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先不用，挺晚了，刚老爷子发话了，让你早点回去，你快走吧。” 见林律拒绝的这么干脆，安和也不再固执，毕竟时间确实不早了，他是得抓紧时间回去了。 “好，你也早点回去，我先走了。” “嗯。” 安和离开律所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他步行进了附近的地铁站，沿着早晨来时的路线返回，中间倒了一趟地铁，出来后又扫了辆共享单车骑行了一段，才回到家。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半多了，他租住的小区离地铁站虽然不算远，但也还是有一些距离，当初主要是冲着地段偏，价格实惠租住的。加上他一直计划着买车，所以交通位置对他而言没那么重要，现在他可是吃足了远离交通枢纽的苦。 晚上下班还好说，早上的时候就有些困难了，很久才能寻到一辆共享单车，挤公交也不是很可行，还不如骑行去地铁站来的快，周围都是上班族，早高峰时不一定能挤的上去公交，排队等半天最终挤不上去的囧境也不是没出现过。 他快速洗漱完就躺下了，没有时间想别的，明天还得早起。 凌晨安和做了个梦，梦见他再次失业了，他最终没能通过景成的试用期，被林律给炒鱿鱼了，他只得再四处找工作，结果依然跟前两个月一样，处处碰壁，没人愿意要他。 雪上加霜的是，梦里他不仅再次丢了工作，房子也到期了，他拿不出下个季度的租金，被房东给扫地出门了…… ！！ 安和被吓得一激灵，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连醒盹的过程都不需要，他直接完全清醒了。 黑夜中，他深呼吸了几口，平复下来后，庆幸还好这只是一场梦……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后背凉飕飕的，原来是刚才在梦中吓出了一身冷汗…… 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多，身上黏黏糊糊的，不太舒服，他索性起身换了套睡衣才重新躺下。 再次闭上眼，他却无法入睡了，脑子里不受控地回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那会儿，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在工作。 第6章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彼时安和还在他的上家甄远律所工作，他研究生一毕业就进了甄远律所。 凭借着自身的努力以及无数个加班日夜的累积，跟着他的师傅赵友含学了两年就可以独立接项目了。 当时由他主力负责英舒集团的IPO项目。 该集团旗下有一个主打的高端品牌——按摩椅，售价远远高于同水平的其他厂家，但由于其营销做得好，品牌效应带动下，销量数年居高不下，很受消费者欢迎。 集团和他所在的律所有过好几年合作了，平时的法律咨询工作都是由甄远负责。 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前期计划制定以及尽职调查都完成了，就差出具法律意见书了，安和当时跟他的团队一起进行着收尾工作，但就在一切工作都快完成时，安和发现这个产品可能存在安全隐患问题，他翻到了一份不太起眼的纠纷赔偿款记录。 根据这条线索，他又查询到了另外几笔相同备注的支出。 经过查询他了解到，因为按摩力度不均，导致使用者身体接触部位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受伤者不仅有老年人，还有青年人。 发现这个问题后，安和第一时间跟组里的人整理了相关资料，做好了相应的记录，随后他特意找时间实地探访了其中一户愿意见他的顾客，访问记录了事件经过。 回来后他找到了集团负责人，说明了相关情况，跟他们提出产品存在这个安全隐患，希望他们能及时进行整改，最好是能先暂停所有产品的销售，尽快查验确定产品是否真的存在问题，以及考虑市面上已经流出的产品是否需要召回等等。 第一次沟通时，负责人痛快地表示知道了，会立马对相关产品进行抽检拆解检查。 事实上，对于口头答应了的事情，对方迟迟没有行动，相反，为了达成集团年度增长的指标，也为了给上市营造出有利的数据，他们不仅没有听进去安和的意见，反而持续性对产品进行大力推广销售。 当安和再次尝试找相关负责人沟通时，对方态度立马变了，说他查到的那都是个例，电子类产品嘛，多少都存在一些无法避免的偶然因素导致的损坏，这是概率问题，跟产品质量无关，让他放宽心，这都不是问题。 安和没有妥协，纠着这个问题不放，他认为产品可能存在安全隐患，如果放任不管，不仅是对消费者，也是对企业和律所，对自己和团队不负责，他不想看到那样的情况出现，也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所以他迟迟不肯在意见书上签字，最后券商和企业方都过来跟他聊过多次，仍是无果。 因为安和的坚持，企业方做出了一些让步，找到多年前出现问题的那一批次产品进行回购，做了抽检。 安和看过企业方的抽检纪录，发现并没有对全部部件进行逐一质检，只是进行了折解后由人工进行查验测试，这个数据并不具备说服力。 安和这边压着意见书不肯签字，最后闹大了，律所这边的合伙人也开始给安和进行施压，他努力地解释，不能因为利益而抱有侥幸心理。 安和的师傅已经处于退休状态，不再参与律所日常经营事项，对于此事，他没有过多发言，其他在位的合伙人则不然，他们认为安和对此有些谨慎过头了。 合伙人亲自打来电话：“集团方说的也没错，现在他们正处于上市的关键期，让他们停止销售或者是将已经销售的产品召回，哪一项都是不太可能的事！” 安和又把事情的严重性给他解释了一遍，最后得到的回答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这件事闹到最后，由于安和坚持己见，拒绝签字，最终的结果就是集团的上市进程受到影响，不得不推迟，集团负责人一怒之下取消了跟律所的所有合作。 迫于诸位合伙人的压力，安和不得不被迫引咎辞职，为了不影响到团队其他人，他一力承担了所有的责任，自愿赔偿了律所的部分损失，他留出一定生活费后将所有存款都拿了出来，甚至还把自己的车给卖了，他不能让跟在自己手底下的人出这份钱，毕竟做出这个决定是他一力坚持的，对于结果他也应该一力承担。 安和当时想的很乐观，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工作嘛，有手有脚大好男儿，他难道还会饿死吗？不存在的。 当他师傅得知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好徒弟不得不辞职时，想顶着压力出来帮他周旋，但安和拒绝了。 “师傅，我已经给您丢脸了，您就别再摊这事儿了。” 赵友含两鬓已经斑白，但精神头儿还不错，穿着老头衫，身形依旧挺拔，他眉间和额头均显现了几条深浅不一的皱纹，可能是这么些年工作里积压下来产生的吧。 他有点犯愁也有些着急：“说你什么好呢，你这孩子，就不能别那么实诚吗，好好的车卖了干啥，卖了以后你办公出行怎么办，律所也不差你这几个钱。” 这些年，他带出来的徒弟不少，其中最让他欣赏的就是安和，安和打从一毕业就跟在他手底下干活了。 他看着他从初出职场的青涩，到经历一番社会的打磨后慢慢变得沉稳，这孩子哪都好，人品和心地都没得说，就是骨子里有一股拧劲儿，认定一件事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有时候这是很值得肯定的优点，当他把这股劲儿用到工作学习上时，再大的困难他也会想办法去克服，遇到问题从来不会轻言放弃，但有时候吧，太固执了往往又会伤害到自己。 安和不甚在意地笑着说： “这有什么的，现在公共交通工具那么发达，出行都方便的很。” 赵友含叹了口气，摇摇头，“要是遇到什么困难，记得跟我说，别一个人硬撑着。” 安和笑的一脸无所谓，在师傅面前，他想表现得此事对他毫无影响，“不会的师傅，您就放心吧，我留了生活费，过两天我就开始投简历另外找工作……” “好，你心里有谱就行。” 安和离职后给自己放了个假，在家中休息了几天，把之前在项目上时亏空的觉统统补上，整个人的体力和精神状态都恢复了到了最佳。 养精蓄锐完毕，安和开始找工作，他大学和研究生都是在这座城市念的，在这儿生活了多年，对滨城拥有不次于家乡的深厚感情，理所当然的，他从没想过要离开滨城，其中很大程度上他是这么想的，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他一定能够在滨城继续他喜欢的事业。 第7章 孰不知，就在他休息的短短几天时间内，律所圈里有关于他的谣言就如凛冬的雪花般纷纷扬扬飘开了。 不知此事是从哪里传出去的，有可能是前律所里哪位看他不顺眼的同事，也有可能是从那家企业传出去的，现如今这事已经没办法可考，并且也没有人会关注事情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最初传言还没有偏离事实太多，后来走向逐渐变得扭曲、离谱。 安和是在找工作连连受挫后才察觉到不对的，按他的职业履历，应该不至于连面试机会都得不到才对，直到后来曾经跟他要好的一位同事把消息截图发给他时，他才知道原因所在。 安和刚开始是有点生气的，这件事明明他就没做错…… 最初他还会很认真地去给误会他的人耐心地解释，慢慢地他发现自己就一张嘴，就算是说破了天，也赶不上谣言传播的速度，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到后来，他就放弃了挣扎，算了，别人爱说说去吧，嘴长在别人脸上，他也没办法左右别人的想法。 与其整天花费这时间去跟别人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还不如多投投简历找找工作。 好在自己不在家乡，父母那边不知道他现在情况，他们以为自己儿子还是那个在大律所整天忙于工作的业界精英。 现实是，安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找到工作，现在想找到本行业的工作，简直比登天还难，看着为数不多的存款渐渐亏空，原本积极乐观的安和也不得不承认，现实给他啪啪打脸，拍的是又疼又响，把他的尊严强行摁在地上疯狂蹂躏。 前阵子他还充满了昂扬斗志，转眼间他就快无米下锅了！ 他不得不面临要么换城市，要么是换职业的艰难选择。 挣扎了一番后，他决定要不就先出去找份兼职做一下吧，先渡过这段时期再说，好歹先解决了温饱问题，再谈其他。 令他没想到的是，就这他还被嫌弃了，对方看了他的学历和履历，又看他长得细皮嫩肉的，以为他有什么毛病： “小伙子，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菩萨呀，不是不愿意要你，工资就这么点，你还是去别处再看看吧。” 安和立马表示工资好商量，他都可以接受，但对方还是委婉却坚定地拒绝了他，潜台词是只想找一个可以长期干的，不想招干一阵就撤退的人……安和听完后没有再争取，他确实没想着要长期在这里做下去，人家说的也没毛病…… 说起来也许有点惨，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 尽管安和已经在这座城市生活多年，结交的朋友也不算少，但真正关心他的却没有几个，关心他并且还留在这座城市的，除了大学时的一位室友，就只剩下他师傅了。 但越是关心他的人，他越是不想麻烦别人，更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当下的窘境，免得他们知道了会担心。 室友那边，偶尔还是会约出去一起吃顿饭，聊聊天，失业期间也一样，不过安和嘴巴闭的死紧，当谈及工作时，他愣是一句破绽都没露出来，仿佛他还是那个动不动就要出差跑项目的加班狗，把身为律师后锻炼出来的口才展现的淋漓尽致。 实际上他已经闲了好一阵儿了。 他们虽然学的是一个专业，但室友在大学期间就因为兴趣自学了代码，一毕业就转了行，现在已经成了一位资深码农，每天朝九晚九地搬砖，难能可贵的是，经过他自身不懈的努力——乐此不疲地相亲，终于有了一个交往多年的女友，两人生活感情都很稳定。 已经退休的赵友含很少关注职场上的动态了，但他一直牵挂着安和的情况，当他偶然间得知圈内的传言，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这事儿气得他血压都上升了不少，拉下老脸问了一圈以前积累的人脉后立马将安和叫了过来。 正当安和备受打击与煎熬的时候，他接到了赵友含的电话。 接到师傅的电话，他是有些抗拒的，却无法避免，毕竟他师傅也算得上是律师界的元老级人物，都是一个圈子的，师傅知道那也是早晚的事。 “说说吧，现在是什么情况？” 安和低垂着眼坐在赵友含对面，试图说点什么来掩饰过去，“我还在找工作，休息的时间有点长，一时之间没有找到合适的……” 看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徒弟，赵友含心里压着一团火，音量控制不住地低开高走：“说实话，你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我不是让你有什么困难了主动来找我吗？是不是不在我手底下工作了，我说的话就不管用了？！” 见师傅真的动了怒，安和立马认怂，“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没想着要瞒您，只是不想让您担心而已！您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赵友含态度稍微缓和了些，他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示意安和继续说下去。 安和斟酌着用词，“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工作，就是找的过程中不太顺利……” “怎么个不顺利法？” 算了，安和心想着师傅应该已经知道了，再绕下去，他铁定又得生气，索性一股脑儿都说了，“因为我现在在圈里的名声不太好，所以工作很难找。” “嗯，”赵友含点了点头，过了会儿后又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换个方向？” 安和闻言抬起了头，“换方向？您是觉得我不适合这个行业吗？我不会放弃的，我没想着要放弃！”他语气坚定。 “不是，要是觉得你不合适，当初就不会把你留下来，只不过当下这个风口，谣言对你十分不利，一时之间我也没能给你找到合适的地方，只有一个人，他说可以帮忙问问，他是我的多年好友，你也见过一次的，只不过他那边的业务跟咱们所不太一样，去了他那边，你以往的经验可能就不太用的上了，相当于需要从头再来，你愿意吗？” 安和听到师傅说有一个工作机会，好像落水的人突然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没有过多考虑，他就说了愿意，现在的他，别说换方向了，就连扫大街他都愿意去干，失业又没存款的焦虑已经快把他给折磨疯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又问了些具体的情况。 赵友含见徒弟有意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决定晚上就把好朋友给约出来。 第8章 安和开师傅的车两人一起出发来到了约定的地方。 转了一圈才找到停车位，停好车后他就感觉这里有些似曾相识，他以前好像来过。 见到对面的两人后，他总算是找回了记忆，是了，一年前有一回晚上他师傅跟朋友外出吃饭时喝多了，当时是他来接的人。 跟师傅一起吃饭的朋友就是现在坐他斜对面这位刘叔，跟师傅差不多年纪。 当时他一听师傅说喝多了，急着接人，而附近停车位又不好找，为此他特地炫了一把车技，见缝插针，给油，加速，转弯，一整套动作下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完成了一个漂亮的甩尾后，成功地将比他略微先到一步的另一位车主逼停了，抢占了唯一空着的停车位。 安和上到包间接到人之后没有立即离开，相互介绍认识过后，他跟师傅陪着刘叔一起等过来接他的人，但是那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到来。 一见这人，安和表情就有些不大自然了，这不是在停车场被他逼停的那位么。 刘叔给他们介绍过后，林律跟他师傅礼貌地打过了招呼，到他这儿，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挑不出毛病，但安和却觉得这笑容里透着一股邪气——他看起来好像对自己不怎么爽的样子。 安和按捺住心里的那点小小的尴尬之情，也还了他一个温和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个小插曲过去了就过去了，两人之后也没再见过面。 这次再见面，安和的处境好像比上次还要尴尬一些。 四人相对而坐，席间基本都是两位老人在聊，一见面他们就聊上了，二人是多年的好友了，也不见外，知道今天的目的，没聊两句刘云丰就主动把话题往正事上带了。 刘云丰人长得有点微胖，脸圆圆的，看起来特别有亲和力，与他的身材相符，声音十足地浑厚有力，“这位就是你的那位爱徒吧。” “是啊，你们见过的，以前我们来这儿喝酒那次，就是他来接的我。” 赵友含这一提，刘云丰也想起来了，“是哦，我想起来了，林律那次也在”，他偏过头对林律说，“你还记得吗，那次是你来接的我。” 安和听他们提起上次的事，他抢车位的事情可不怎么光彩，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真希望对方不要记得了，最好是能忘的干干净净的才好，他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林律，心里暗暗祈祷，兄弟，快说你忘了，千万别说你还记得我…… 安和偷偷打量的目光正好与林律看过来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他心里一惊，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林律就转过头回答，“记得，简直是令人印象深刻。” 安和心中一震，心想，没事儿，稳住，这有什么的，虽然给他留下了不怎么好的第一印象，但是自己的工作应该是掌握在刘叔的手上，跟他应该没什么关系，不出所料的话，他应该跟自己和赵律师的关系一样，跟刘叔是师徒关系。 接着刘云丰继续开口，“那就好，也是你们之间有缘，这次小安在工作上遇到了困难，你得多帮帮他，像我跟你赵叔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一路互帮互助走过来的，多少年了，不知不觉就成为了人生的挚友了！” 林律：“？！” 安和：“？！” 林律今天晚上搁置了所有的工作，前来参加了这个饭局，来之前刘云丰只是在电话里跟他说要见个老朋友，一起吃个饭，并没有说别的，现在师傅说这话，到底是要干嘛？？ 安和心里边也有点打鼓，这是几个意思？让他多帮帮自己，这次不是来给自己介绍工作的吗，跟这位有什么关系？他疑惑不解地看向了自己的师傅。 赵友含没有看他，直接笑呵呵地看向了刘云丰，“可不是么，不知不觉间我们都老喽！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刘云丰终于又进一步提到了重点，“没错，老赵啊，关于小安，我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先让他跟着林律一起学习，景成的业务跟甄远的不一样，没有适合小安的职位，他愿意从头开始的话，跟着林律最合适不过了，保证能进步飞快，别人我还不放心，也就是林律了，不是我夸自家徒弟啊，他在景成算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这个了！” 说着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这点你没意见吧？”刘云丰比划完又问。 赵友含多少是知道林律的，老刘日常没少跟他提起，每次提起林律，都少不了自豪与夸奖，见他把自己的宝贝徒弟都给叫过来了，也会心一笑，“没意见，求人办事，我哪敢有意见啊！” 刘云丰笑着打断他，“哪里的话，跟我你还见外了。” 林律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原来今天的目的是要给他介绍关系户来的，脸上一直浅浅挂着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 安和敏感地察觉到了林律的变化，可能是因为从刚才他说印象深刻开始，自己就格外对他多关注了几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虚？ 刘云丰却没管林律拉下来的脸，继续说，“你不是要换助理吗，正好让小安过来，我看没什么问题，小安可是很优秀的，是你赵叔最中意的弟子，已经独自做过好几个项目了，在他所擅长的领域，不比你差！” 听了刘云丰夸自己徒弟，赵友含马上接上，“是啊，小安人很不错，上进，正直，肯学能吃苦……” 这番夸奖听得安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好像也没有师傅说的这么好嘛…… 细心的赵友含还解答了一番林律心中潜在的疑惑，他把安和从甄远离职前后的经过大致说了一番，这是最接近事实的描述了。 最后他话题一转说，“相信我，刚才说的才是事实的真相，你们不要听信圈子里的那些传言，都是瞎说的，小安就是被这流言给害惨了，现在才会找工作困难，不然我也不能来找你们！” “别这么说，我肯定会相信自己的老朋友，如果不信你，今天我也不会叫林律出来了，林律，你说，是不是？” 林律被点到名，不得不回答：“嗯，我相信您所说的。” 安和听他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他是否出自真心，现在他的名誉已经是一团糟了，只要有人说相信他，他就感到由衷的感激。 第9章 刘云丰听完后满意地点点头，没有忘记刚才的话题自家徒儿还未给出回应，“林律，我刚说的，让小安过去做你的助理律师，你给句准话！” 他着急跟赵友含喝酒，正事一敲定今天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开喝了。 话一出口后，在座的三个人都盯着林律看，林律纵然对师傅骤然给他甩一关系户的行为很不爽，但良好的教养使得他没法说出拒绝的话，顶着一股莫大的压力他缓缓开口了，他寻思着怎么才能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拒绝，就算不成功，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开这个先例。 “我个人无法代表景成，他能不能在景成留下来，这点不是由我说了算的。” 林律言下之意是最近的传言无论真假就摆在那儿，并且暗指了景成那帮合伙人也不是吃素的。 刘云丰马上打消了他的这个顾虑。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会搞定！” 师傅的语气听起来有十足的把握，林律对此也不好再说啥，只得退而求其次，“做我助理可以，但是您知道的，我这边的工作强度大，经常需要加班或者是出外勤……” 这回赵友含插话了，“这点你放心，小安很能吃苦耐劳！” 他说的倒是实话，安和不是吃不了苦的人，出去做项目，通常一干就是好几个月，加班加点也是常事，这点他是看在眼里的。 安和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师傅帮自己说好话，他不敢开口，怕自己说的，林律会觉得不可信，毕竟他之前已经给人留下了不好的第一印象了。 林律顿了顿，继续说，“是这样，他之前从事的方向跟我这边很不一样，具体能不能做得下去，这点我也无法保证。” 在两位长辈面前，他已经尽可能表达的委婉了，潜台词是，如果这位能力不行，他不保证不辞退他，律所不养闲人。 这回安和主动开口了，“你放心，只要有机会入职，我会好好努力不会让你难做的，如果有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直接跟我提，不用看在我师傅的面子上客气，或者你可以定一个试用期，试用期过后，如果不满意就把我给辞了。” 安和话说的有些直，但也的确在理，正中林律下怀，林律当即表示，“师傅，赵叔，你们可都听见了，这话是他自己说的，不是我要求的。试用期一个月，就这么说定了。” 刘云丰还想再说点什么，安和抢在他之前开口了，“一言为定！” 沟通到这里，安和的工作基本上已经敲定下来了，接下来，林律主动跟他介绍了一下具体的工作内容，安和心里也有了数。 正事一谈完，两位老头子就开始喝上了，林律和安和作为两边的司机，很自觉地没有沾酒，只偶尔给他们二位轮流斟酒。 林律和安和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跟他约定好哪天开始过去上班后就闭了嘴，反正他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没必要再跟这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人过多交流。 安和挺有自知之明，知道对方不怎么待见他，也就不再主动找人聊了，以他这么些年察言观色的经验来看，这人应该属于油盐不进的硬茬子，他也没必要白费工夫去讨好巴结他，搞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让人对自己感到更加厌恶，吃力不讨好，所以安和从善如流地跟着林律闭了嘴。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工作总算是有着落了，他心里高兴，这一顿饭吃下来，他心情都相当愉悦。 快散场时，安和借着出去卫生间的功夫溜出去打算结个账，没想到被告知另一位帅哥已经结过了。 安和感到有些意外，另一位帅哥，那八成就是指的林律了，他什么时候来结的账自己还真没留意。 他回了声好后又返回了包间。 当天回去后安和就开始着手为新工作做准备，他网上找了很多景成的资料，了解了对方主要从事的是哪一方面的业务，针对性地对林律跟他描述的工作内容又做了些基础知识的补足。 他本身就是法律科班生，以前实习的时候多少也接触过一点诉讼业务，他这次去给林律做助理律师，应该是没太大问题的。 尽管如此，安和还是做了不少的准备，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工作能力，而是林律这个人，万一对方看自己一个不爽就找理由给自己辞了呢…… （以上是回忆，下面回到现实：） 通过一天的接触下来，安和对林律的认识并没有加深多少，他觉得这个人不太好揣摩，倒是同办公室的另一位同事，小宋，人挺好的，对他不懂的地方都十分有耐心地予以解答。 安和睁着眼挨到了天亮，睡不着他索性起来了，洗了个澡，浑身上下都清爽了不少。 时间还早，他悠哉游哉地做了个早饭，从容地吃完后甚至还有时间给自己搭配了一身合适的衣服。 在家里待着也没事，安和索性提早出门，去公司看资料，他在上班前四十分钟就到达了办公室。 安和站在办公室门口，准备输入密码开门时却发现门没锁，他愣了愣，推门进来，看到跟昨天早晨一样的场景时，他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安和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有近四十分钟啊，林律咋又来得这么早。 安和还是跟昨天一样主动跟对方打招呼，“林律师，早！” “早，今天怎么提前这么多就来了？” 今天的话总算是比昨天多了些，听起来没那么冷漠了，不过这应该是他该问的才对。 安和没好意思说他做了噩梦就睡不着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哦，没啥，今天起早了些，干脆早点过来了。” 顿了顿他还是问了自己的疑惑，“你每天都来的这么早吗？” 林律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回答他，“嗯，通常我会提前一个小时来所里，主要是处理一些邮件以及回复客户的消息之类的，顺便梳理一下当天的重点工作。” 林律会这么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安和还是有点意外的，还以为他会敷衍自己两句呢，说来惭愧，自己刚刚就是那么对人家的。 话说回来，最令安和意外的，还是林律这家伙竟然会每天都提前一个小时来上班！这也是没谁了，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他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打工人，要是没有硬性规定，说实话，单纯为工作，他真做不到这份上，也对，毕竟人家已经成为合伙人了，好好工作也没毛病。 第10章 安和去茶水间给自己接了杯白开水，又给办公室的绿植浇了水，做完这些后他才坐回自己工位，接着看昨天的资料。 从昨晚开始，他就攒了几个问题，现在坐下来看了会儿，又遇到了两个新的问题，安和看的皱起了眉头，他停止翻阅资料，转而上网搜寻了一番，找来找去，没检索到有用的信息。 带着问题，安和继续看下去，他想着等小宋来了后再问一下她，虽然旁边就坐了一位绝对够格给他答疑解惑的人，但他并没有去问这人的打算，万一在他眼中这些问题太白痴……他可不想连试用期都过不了。 安和憋着问题默默看资料，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了鼠标滑动声和键盘敲击声。 直到九点宋泽莹踩着上班的点准时到达了办公室，这个沉默的气氛才被打破。 “早呀！老大、安律师。” 随着宋泽莹的声音响起，安和才感觉到办公室里有了点子活人的气息。 他从容地跟小宋打过招呼，等她坐下来歇了会儿后才拿起本子，上面记录了他没解决问题，他走过去小声地向人请教。 宋泽莹三言两语就解答了他的疑惑，果然，实操经验丰富就是不一样，宋泽莹聊完这几个问题后还主动提出了几个新的问题。 “这是后续你可能会感到奇怪的地方，既然你已经提到了相关的，那我就一起帮你总结一下……” 一番沟通下来，安和感觉获益良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和的上班时间被小宋安排的明明白白，看完案例资料后，小宋开始把一些文书工作交给他，同时开始带他一起参与到最新的案子里来，比如会见委托人的时候让他在一旁负责记录内容。 宋泽莹看安和是一个上进肯学的人，并且他可能是因为有上一份工作的经验基础，教起来比刚毕业的学生上手要更快，于是便拼了命地带他，想让自己离职前尽量给老大带出来一个得力助手，这样她也能减轻一些自己才刚出师就要离开的负疚感。 安和在小宋日复一日的亲自教导下，开始渐渐上手这份工作。 时间临近她离职的日子，宋泽莹晚上主动延长了加班时间，她想看一下安和在工作上还存在哪些有漏洞的地方，再给他补补。 安和最近一周，每晚都几乎被迫跟着宋泽莹加班到十点多才出发往回赶，他住的远，通勤时间长，最近一周晚上睡眠时长被严重压缩，尽管如此，他一到了所里就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懈怠丝毫，尤其是林律在的时候。 有一天白天安和跟着出外勤，回来路上不巧赶上交通事故，堵了很久，部分当天的工作没有及时完成，只能晚上加班补救。 到十点四十多时，安和就有点不太能坐得住了，地铁十一点左右就要停运了，以他现在的经济情况，自然是能省则省，他每天的出行原则也基本上是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就绝不打车，何况他住的离所里这么远，如果赶不上地铁，打车的花费，估计都够他吃上几天的了！ 今天林律也还在，三人难得能同时加班到这么晚，安和一边整理装钉打印出来的证据清单，一边频频抬腕看时间，坐在他后方的林律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但是没说什么。 宋泽莹关上她的电脑，问：“安律师，你那边好了吗？” “马上就好！” 安和把按时间顺序装订成册的资料递给宋泽莹检查。 宋泽莹接过后说，“好的，我明早再检查，不早了，我叫的车已经到了，你怎么回，安律师？” 安和三下五除二地快速将电脑装包：“我坐地铁回。” “啊？这个点了，地铁该停运了吧，还来得及吗？” 安和已经全副武装好了，把包一拎，回了句：“应该来得及，小宋，林律师，明天见！” 说完不等他们回应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他连等电梯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了，直接从楼梯往下跑，跑到公司楼下时正好是十一点，安和脚步没停，拿出了上学时参加400米的冲劲往地铁站方向拔腿飞奔。 律所所在的位置地段好，交通便利，下了楼距离没多远就是地铁站。 这么晚了，路上也没几个行人，安和一路狂奔的身影几乎没有几个观众，他一定想不到，还有一个人此刻正站在公司楼上注视着他迷乱狂奔的背影。 直到他人进入地铁口看不见了，林律才收回了目光。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宋泽莹刚离开。 大概是坐的久了，他觉得有些不得劲，想站起来活动一下，索性起身走到了窗边，窗外虽然已是夜色深沉，但却一点也不显黑暗，城市里五光十色的灯光恨不能把每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 并非刻意，但是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几分钟前还身在这间办公室的人在夜色里狂奔。 林律很注意保护自己的眼睛，工作这么些年了也一直没有近视，他能看清安和的头发被快速奔跑带起的气流掀了起来。 也就是眨眼间的工夫，那人就跑出去了很长一段路。 ……身体素质不错，看来平时没少锻炼，林律在心里想。 刚跑过安检，从下行电梯上往下跑，正好赶上晚点了几分钟的最后一班地铁，安和在车门即将关闭的前一秒成功闪身跳了上去。 当他扶着扶手缓缓坐下来时，人已经喘成了牛。 安和此时除了大口呼吸，就只有赶上了末班车的庆幸，过度运动飚升的肾上腺素还在起着作用，他全身仍然热烘烘的，热量都没来得及散发出来。 他感觉热，脱掉了身上的中厚外套，只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衣。 空空的地铁上乘客寥寥，轨道的冷风呼啸着从车厢的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凄厉的嗡鸣声。 这个时节，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安和才脱下衣服没多久，就觉得有点冷了，他又把外套给重新披上了。 等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他才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连额头上都是一片冰凉，安和不甚在意的随手抹了把额头。 他从律所回家得转一趟地铁，估计只能坐这前半程了，后半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早已停运了，幸好后半程不算多远，他打算充分利用自己前不久专门充值的月卡。 出了地铁站他左右踅摸半天，找着了一辆共享单车，扫码后骑了出去，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过半了，反正也挺晚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他破罐子破摔似的慢悠悠地往回骑。 第11章 第二天闹钟响时，安和差点没起来床，他总共没睡上几小时，就又得起了，整个人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他感觉自己脑子已经醒了，但是身体还在沉睡，挣扎了好久他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 刷牙时他对着镜子挤出个笑脸，还好今天是周五了，明天可以睡个够，他要把最近缺的觉都给补回来！ 带着这点激励，他人进入办公室时，看起来已经人模狗样，神采奕奕了。 林律和宋泽莹已经到了，下午有个开庭，准备工作都已经准备好，安和也要去旁听，他很少有机会能参与到正式的开庭里，他以前从事的是非诉业务，几乎不用上庭。 这一次他虽然只是旁听学习，并不参与其中，但他还是兴致高昂。 下午出发前，林律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就已经换了身装扮，平平无奇的宽松衣袍穿在他身上，竟然意外的合身，效果一点不比剪裁合适的西装差，衬衣还是他今天早上穿的那件，标准的白色宽尖领，只是领带换成了跟黑色律师袍配套的红色系。 宋泽莹每次见林律穿律师袍，都忍不住要夸一夸，“老大是我现实中见过的唯一一个能把律师袍穿出贵气感的男人，简直太帅了有木有！” 安和随意应和了小宋几句，应承话说完后他不禁也多看了林律两眼，看过后安和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以一个gay的挑剔眼光来看，他也能称得上是人间极品了，只是可惜了，长这么帅，偏偏是他的领导。 这要是在外面偶遇这样的帅哥，他说不定还会考虑一下去要一个联系方式，虽然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无法单从外表上看出来对方是不是同类，单凭这张脸来说还是值得他冒险去试探一番的，但是现在？可拉倒吧，就算是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生出些别的心思。 林律见安和有点心不在焉，提醒道，“准备出发了，我先去开车，一会儿停车场门口见。” “好的。” 安和回过神来主动拎过了沉重的资料袋。 小宋满意地露出了两个梨涡垫后锁门。 法庭是一个严肃的场合，当事人往往都没什么经验，于是在辩论过程中几乎全程依赖的都是律师，林律已经有了丰富的庭审经验，这次代理的是原告方的案子，出示证据，说明缘由，一系列表达全部都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安和在下面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认真观摹全程，不时地记录一下要点，当法庭辩论进入到关键时刻，他也跟着代入到正在发言的律师身上去，只不过他承认以自己目前的水平，绝对做不到像林律这样从容不迫就是了。 经过一下午的忙碌，庭审当庭宣判原告方胜诉，安和比上庭的林律和宋泽莹还要激动，当事人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明显还没从紧张的情绪里缓过神来。 出了法院后林律接到了一个电话，走到停车场后他把车钥匙扔给安和，“你来开。” 说完不等安和同意就长腿一跨进了后座，继续聊他的电话。 宋泽莹识趣地上了副驾，安和只好上了驾驶位，是了，问都不问一句就把钥匙扔给他，因为早就知道自己会开车，并且技术还十分‘不错’。 一路上安和稳定地发挥自己的驾驶技术，把车开回了律所，正当他以为今天终于可以早点下班回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时，林律一句话就把他的美梦给毫不留情地戳破了。 “刚有一个客户给我打电话，明天需要过去一趟，安和，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小宋你不用去了，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这几天辛苦了。” 宋泽莹开心到飞起，忙不迭答应了。 安和一脸生无可恋，停好车后努力调整好面部表情，继续做一个合格的打工人，默默转到后排搬运资料，林律随手拎走了一半走在前面，安和情绪低落地跟在后面把剩下的袋子拎回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可以下班了，难得这么早下班，安和所有的七情六欲一律被清空了，现在只剩下唯一一个念想，那就是能回去好好睡一觉。 两个小时后，安和打开家门，进门把东西往玄关台上一扔，外套一脱，领带扯松就瘫倒在了沙发上，先歇个十分钟的…… 他在回来前特地骑车绕去了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些食材，他以前不出差时上下班的点挺正常的，偶尔也会自己在家炒两个菜，虽然厨艺不怎么样，但他是个糙人，也不嫌弃，能吃得下去就行。 现在兜里的钱不多了，距离发工资又还有一段时间，更是得省着点花，这么累还自己做饭，纯粹是生活所迫，被逼无奈，换作以前，他要么选择出去吃，要么就直接叫外卖了。 在沙发上躺尸了一阵后安和终于认命地爬起来去做饭，简单地捣鼓了一阵，一顿卖相不怎么好看，但凑合能吃的饭菜出锅了，他吃饱喝足后又拖着疲惫的身子把碗给洗了。 当他洗完澡准备躺下时，手机响了，是林律给他发的消息： “你明天是自己开车过去，还是坐我车一起？” 安和想也不想就回：“我没车，跟你一起。” 安和回完消息才察觉到不妥，想起他之前漂移抢车位的壮举，林律该不会以为他自己有车懒得开吧，赶紧又解释了一句：“我车已经卖掉了，所以现在没车可开。” 隔了一会儿，林律才回复： “你住哪？明天早上我去接你，直接出发。” 明天要去的地方在滨城市郊，安和大概搜了一下路线，从他这边出发稍微有点绕，本着尽量不麻烦他人的出发点，他回复： “这太麻烦你了！刚查了一下，从我这边走好像不是特别顺路，要不我还是去所里跟你汇合？” “好，路途远，得提早出发，你七点能到所里吗？” 七点？！ 安和此刻毫无顾忌地疯狂吐槽，带声的那种：七点早班地铁才刚开吧？我可不想提前两个小时专门打车过去，我还想多睡俩小时呢……既然你愿意绕那就绕去吧…… 吐槽完他斟酌了一番，谨慎回复： “好像我这边勉强不算太绕，要不您还是过来？＾ｖ＾” 林律：…… 安和没等对方回答，立马就把自己的地址甩过去了。 林律：…… 看到对方发来的地址，林律才知道原来他住得离所里这么远。 过了半天，安和才收到林律的回答： “好。” 安和临睡前把自己的证件收进了包里，以免明早一着急漏掉，正当他准备歇息时，收到了小宋的微信： “安律师，明天好好表现，老大点名要你跟着去，就说明他认可你的工作能力啦，恭喜你哦！” 安和一看这内容竟然有点激动，不枉费他这近一个月以来的努力付出，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他格外珍惜，尽管最后能否顺利通过试用期留下来，还是一个未知数，但小宋的这句话，在很大程度上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主要是你指导的好，谢谢你，小宋，我会好好表现的！” “客气啦！” 第12章 第二天林律七点准时到达安和租住的小区门口，他把车停在路边没多久，就看到安和在休闲西服外随意套了件冲锋衣，外套拉链随意地敞着，背包斜搭在身侧，两只手里各拎了几袋吃食径直朝他走来。 林律看了他两眼，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只是伸长胳膊主动帮他把副驾的门给打开了。 安和上车后没来得及把背包放下就要把早餐递给林律：“林律师，你一大早赶过来，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吧，给，还热乎着。” 林律看了看安和递过过来的油条和沾满了芝麻的炸团子，眼中写满了嫌弃，淡淡开口，“不好意思，我已经吃过了！” 事实上他今天五点多就起来了，早饭的确没来得及吃。 安和察觉到了他充满拒绝的眼神，愣了两秒，随即恍然，“你是不是不喜欢吃油炸类的食品？” 林律未置可否。 安和心中吐槽，啧，瞎讲究，豆浆配油条，人生一大美味好吗，不吃拉倒，反正饿的又不是我！ 心里吐槽归吐槽，他还是把揣在怀里的其他吃食都摆出来，“这儿还有呢，你自己挑吧，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最后林律挑了份小米粥和一份蒸饺，其余的统统进了安和的肚子，一丁点儿都没有浪费。 二人吃完早餐后林律从中央扶手箱里拿出了湿巾擦手，擦完自己还不忘递给安和，用眼神示意他也擦擦。 安和其实刚才已经用纸巾擦过了，他琢磨着，这人又不瞎，明明已经看见他擦过了，还递给他，心说，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心里这么想着，他还是接过了湿纸巾擦手，内心的吐槽却没停，这么爱干净怎么会在车上吃早餐，不嫌有味儿吗。 安和主动收拢了所有垃圾下车去扔，他一下车，里面的人就把所有车窗全都打开了。 …… 车辆启动了一会儿，待里边的空气都换过一遍后，林律才重新关上了车窗。 这个时节早晚的温度只有几度，他们都穿的不薄，安和穿了件冲锋衣保暖，林律穿了件长款黑色大衣。 安和见他打开了空调，没一会儿便随手脱了冲锋衣扔到了后座。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尤其是上了高速后，林律一心都放在路况上，全身心认真开车。 安和坐他的车其实还是挺安心的，他开的很稳，连颠簸都少有。 安和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风景，加上连日以来的缺觉，他渐渐犯起困来，不知不觉人就睡过去了。 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放在后面的外套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身上，车身这时有些颠簸，看样子已经下了高速，从车窗看出去，道路两旁的风景变得十分陌生。 “你醒了？快到了。” “嗯，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睡过去了，谢谢”，安和扯了扯要往下掉的外套。 林律点点头。 车在路边停好后两人沿着不甚宽阔的巷道往里走，林律掏出手机刚要打电话，前面走过来一位年纪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的女性，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二位好，我是吴翠翠，请问你们谁是……” 林律上前一步伸出手，“吴女士你好，我是林律，这位是我的同事，安和安律师。” 吴女士热情地跟他握了手。 安和也笑着跟吴女士打了个招呼，“你好。” “林律师、安律师，请跟我来，我们进家里谈吧。” “好。” 两人跟着吴女士一路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她的家中。 这是一户民宅，两居室，面积不大，里面却挤了一家人，吴女士给他们初步介绍了一下自己家里的情况。 “这是我们租的房子，全家人一起将就着住，没办法，我和我老公都要上班，他现在还走不开，一早就出去工作了……” 一位老妇人把刚洗了切好的水果端上来，“来，两位律师，你们吃水果！” 林律顿了一下，没有出手去接。 安和笑着接过了一片哈密瓜啃了一口，“谢谢您，很甜！” 虽然林律跟各种各样的客户都接触的很多，但他面对这么热情的老人家，还是有点拘谨，面对递过来的水果，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安和的举动，正好掩释了他的尴尬。 吴女士：“我和我老公、还有我爸妈，以及我儿子五口人因为原来的老房子被强制性拆除了，没地方去，就只能暂时先租住在这儿，将就着先挤挤……这次麻烦你们了，大老远跑过来。” 林律：“不客气，还请你详细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林律一边引导着吴女士继续往下说，一边用眼神示意安和做好记录。 安和会意，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开始仔细做着笔录。 整个过程中，吴女士的父母一提起这事就忍不住痛斥那群可恶又不讲理的执行者，话题几度被带歪，林律最后一一将话题引导回来。 听完吴女士和两位老人家的陈述后，林律帮他们总结，“所以你们的诉求是希望政府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说法？也就是说希望相关方给你相应补偿是吗？” 吴女士听后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林律师，我们的房子没了，也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林律弄懂对方的需求后给出了初步的分析意见，“基于我目前所了解到的事实，主要责任方在于滨城ｘｘ开发区管理委员会方，至于涉案房屋是否存在其他的问题，还需要进行相关的查验核实才能够进行判断……” 吴女士和父母听后觉得这位律师不仅人看起来专业，说的话也十分有条理，她们这辈子跟打官司这件事离得实在是有点远，根本无从下手，辗转反复从吴女士老公张华的同事那里打听到了这位林律师，昨天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对方今天就亲自过来了。 三人跟林律沟通过后进到了房间商量去了，留下林律和安和两人待在客厅，以及他们的尚在念小学的儿子，安和估计比较招这位小朋友喜欢，吴女士的儿子一见大人走开了，就拿着自己的玩具过来找安和玩，安和把电脑放在一旁，撸了把衣袖也陪他玩起来。 吴女士给她老公打了个电话，说明了大概情况，几人一致决定，要聘请这位林律师给他们打这场官司。 商量完毕，吴女士出来后直接说，“林律师，我们想好了，这个官司，就拜托给你了，具体要怎么做，你跟我们说，我们会全力配合的！” 林律：“谢谢你们的信任！” 接下来他又跟对方沟通谈妥了收费问题，并跟吴女士约定下周一，去律所签订正式的书面委托合同。 第13章 一系列工作谈完，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吴女士和老两口非得要留他们下来吃午饭，二人不便打扰，婉拒了，两人从吴女士家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 林律开着车在附近转了一圈，最后选择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餐馆，停好车后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大概是因为已经过了饭点，里面人不多，只剩下几桌节奏慢的人还在吃。 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安和本想找一下点餐单，老板先开口了，“二位想吃点啥，菜单都贴在墙上，你们看好直接跟我说就行！” 林律扫了眼墙上的目录，很快报了菜名。 安和则尽量将身体往墙那边倾斜，眯起了眼睛想看清楚墙上的字，看了几眼后他放弃挣扎，直接站起身走到了墙边抬头往上看，这下终于能看清墙上的字了，跟着他也快速报了个菜名。 老板说了声二位稍等就又回到后厨忙碌去了。 等安和坐回座位，林律开口问，“你近视？” 安和刚才还想直接坐座位上点菜，结果墙上的菜单字体印的实在是有点小，没办法，他不得不走近去看。 安和原本是会戴眼镜的，但他戴上眼镜后看起来非常学生气，有一回带队做项目的时候被合作方以此为由打趣了一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大学毕业呢，谁能想得到他竟然会是团队带头人…… 从此以后他外出就很少会戴眼镜了，反正他度数不算高，日常工作生活基本不会有太大影响，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 现在偶然间因为这件事被提醒了，一时间他感觉有些尴尬，他怕林律以为自己这样会影响工作，于是赶紧解释： “嗯，你放心，其实我度数不高，正常情况下都看得清，不会影响工作的。” 林律点点头没再说啥。 吃完饭安和主动要去结账，在他起身后林律淡淡提醒，“记得要一下发票，或者支付凭证，方便报销。” “哦，好。” 安和本来还想着要还一下上次林律请客的人情，见状只好放弃，倒是忘了他们这趟是因公出差了，也好，又能省下一笔，反正自己现在很缺钱。 回程时由安和开车，这次他主动跟林律要过了车钥匙，并贴心地提醒： “你今天起得早，一会儿可以在车上稍微眯一会儿，放心，我会好好开车的。” 林律正有此意，上车后闭上了眼睛。 安和看了眼窗外强烈的阳光，贴心地给人将挡光板拨了下来。 安和一路尽职尽责，把车开得平稳无比，既是为了不影响领导休息，也为了挽回一下他之前给人留下的开车很野的不良印象。 林律刚开始还是闭眼假寐，后来慢慢地睡着了，他最近刚办结了两个案子，昨晚又留在律所很晚才下班，整理材料，撰写结案报告等等，忙完回家已是凌晨…… 他向来作息规律，偶尔才会睡的这么晚，所以今天的确比较困。 安和直接把车开回了律所，当他在停车场停好车后，发现林律还睡的很沉，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靠在座位上睡得一脸无害的男人，这人拥有着完美的侧颜，浓眉深眼，鼻梁挺翘，下颌线分明，连喉结都这么性感迷人…… 安和盯着他看了会儿，最终收回了要把人给拍醒的手，转而从自己兜里掏出了手机，打发起了无聊的时间。 他心想，谁让你是我领导呢，看在你今天早起去接我的份儿上，就让你再多睡会儿。 安和没有给车熄火，继续开着空调，后座车窗留了条缝儿，安静地坐在一旁刷着手机。 直到他的手机都快被刷到没电了，旁边的人才悠悠醒转，见他醒了，安和立马开口： “你醒了？我不知道你住哪，所以直接把车开回了所里，一会儿还有别的任务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林律醒来后往外面看了一眼，地下停车场开着灯，分不清时间早晚，他回了句，“没有了，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哪里的话，都是我份内的事，那我走了，再见。” 说完他从后座拿上了背包径直下车离开了。 林律下车伸展了一下四肢，他身高腿也长，已经把座椅调到最后了，身体还是蜷缩着，在车上睡了一觉后他感到浑身难受。 林律走出停车场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他下意识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将近晚上七点了。 自己这一觉睡了这么久么，看来自己最近真是太累了，那他就一直在车上等着自己？ 林律在办公室待了会儿就决定回家了，是时候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刚把车开出停车场，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来显，是林远。 电话接通，电话里的声音跟他有几分相似，带着点疏朗清亮，“今晚回家吃饭吗，难得爸妈都在。” “好，我马上就回去。” 林律调转了一个方向，不一会儿就驶入了主干道，车子很快汇入车流中消失不见。 周一的时候吴女士跟他老公一起来到了景成律所，这次还是安和跟林律一起接待的。 安和把夫妇二人带到了会客室，十分贴心地给他们倒了热水，过了一会儿林律带着合同过来了，具体的沟通与签约事宜还是由林律负责，安和只是在一旁打打下手。 签定合同后律所才算是正式接受了委托，夫妇二人按照合同约定先支付了部分代理费。 由于他们夫妇俩工作都非常繁忙，林律跟他们约定好下次过去的时间，俩人就匆匆告别了，赶着回去参加下午的工作。 本周是宋泽莹在职的最后一周，之前她一直拉着安和做工作上的交接，现在已经基本完成，她只需要把剩下的跟其他部门有关的部分完成就可以了。 周五站完最后一班岗，其他部门跟宋泽莹玩的不错的小伙伴提出要请她去吃个送别宴，她拒绝了，她打算请对自己悉心培养的老大以及自己特别带了一个月的安律师一块儿去吃个饭。 临下班前，宋泽莹霸气地说： “你们今晚可别有事啊，就算是有事，也得给我抽出空来，错过了这一顿，下一顿还有没有就不一定了，你们必须得卖我这个面子！” “那必须的，只是可惜了，从此以后咱们组唯一一枝花就要离开了……” 快下班了，安和说话也没平时那么拘谨了，跟小宋开起玩笑来。 第14章 宋泽莹顺着安和话开玩笑，“去你的，什么一枝花，不许搞职场性别歧视！”说着作势要揍他。 安和连忙闪开，“错了！我不敢了，别打！好歹在一起共事了一个月，我就是有点舍不得你，没有性别歧视……” 与宋泽莹共事了两年的另一位当事人：…… 安和今天正式转正，跟景成签订了正式的劳动合同。 他为此已经开心了一整个下午了，今天中午人事部通知他去签的合同，当然他心里清楚，这事儿决定权在林律手中，应该是林律通知人事那边走的流程，他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林律。 不管怎么样，他心里忽上忽下悬了一个月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安和一签完合同，就给师傅发了消息报告了这个好消息，他知道师傅心里一直很牵挂他的进展。 收到消息的赵友含感到十分欣慰，抬手却只回复了他几个字：知道了，好好干，别给我丢脸。 安和笑着回了他两个字：“遵命！” 晚上办公室一行三人来到了宋泽莹预定好的一家西餐厅，跟平时外出时没两样，林律开的车。 西餐必不可少的搭子是红酒，当服务员把酒端过来时，安和眼皮跳了一下，很细微，相谈甚欢的两人都没有发现。 宋泽莹跟林律聊她的出国签证进度，感叹各个流程卡的真是严格，吐槽手续多的她都想哭了。 非工作场合，林律也不是严肃到开不起玩笑的那种人，听完小宋的抱怨后，他露出能迷死人的标志性笑容，“嫌麻烦就别去了，律所不差多发你这一份工资。” 宋泽莹：“！！！” 这是人说的话？ 安和听后简直要对这位工作时不苟言笑的上司刮目相看，一个月了，自己从未见过他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震惊之余，安和内心暴风哭泣：那你怎么就不能对我大方点呢，转正了工资也没见涨，我这小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不过吐槽归吐槽，他清楚自己目前几斤几两，所以只敢在心里小声bb。 宋泽莹说出了他的心里话：“别介，还是给所里省点吧，或者你开个金口，把我那份给安律师吧，我看他小日子过得也不容易，你说是不是，安律师？” 她这一个月来对安和的情况有了些大致的了解，每次吃饭都得跑出去老远，以及每次加班后，无论天气如何，回家都是雷打不动的地铁出行，从来不舍得花钱打车，合理猜测他可能在经济上不甚宽裕。 安和疯狂点头，但是林律好像没听到她这句话，转而跟她谈起了一些出国留学需要注意的事项。 过了好一会儿，林律才说，“律所不是慈善机构，景成也不由我一个人说了算，薪资水平跟专业能力挂勾，也跟你为所里做的贡献挂勾，这一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包括我。” 顿了顿，他目光一转，直接看向安和说，“大家都不是职场新人了，诉讼是看业绩的，确实没你以前从事的非诉类起薪高，算是行业现状，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安律师？” 安和见他突然间变得严肃，全身的神经都跟着一齐紧绷起来，林律的这段话就像一个开关，前段日子找不着工作的焦虑与彷徨不安感顿时疯狂席卷了他的心头。 什么意思？这是嫌我干的少拿的多吗？不会是后悔给我转正了吧，我要不要澄清一下？澄清什么？澄清自己刚才心里不该吐槽他给自己开的工资低吗？…… 脑子疯狂转了会儿，安和终于找回点属于职场老油条的素养，“嗯对，我清楚的……所以我会好好努力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早日具备独立接案的能力、早日开发客源……” 宋泽莹见好不容易活泛开来的气氛开始逐渐变得职场化，不得不打断对面这两人。 “那个，要不我们先喝一杯吧，为我们的小组情谊干杯！哦，老大，你得开车是吧，那我给你倒杯柠檬水，你喝这个就好！” 安和咬牙端起了酒杯，“小宋，谢谢你这一个月以来的悉心指导与帮助，祝你出国顺利，学业顺利！” “谢谢！我先干，你们随意！” 三人碰杯后宋泽莹率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场的唯一女生都干了，自己不干都不行了，安和狠狠心跟着一饮而尽。 林律也喝了一口柠檬水。 喝完一杯后果然气氛有所好转，大家又随口聊了些别的。 吃了一会儿宋泽莹又给自己满上了，这次她举杯对着林律说：“老大，谢谢你这两年对我的栽培，我总觉得突然离开有些对不住你，但幸好安律师来了，这杯，我敬你！安律师一起来吧？恭喜你转正啊！以后我不在了，就只有老大能罩着你了，所里的那些风言风语，你别在意，我根本不信，并且我每次听见都会怼回去，都瞎说的什么啊。” 宋泽莹是个性子直爽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带遮掩的，这次把她心里想的一股脑儿都说出来了。 安和一时间有些发愣，原来她都已经听说了，并且还愿意相信自己，他心里十分感动。 安和刚才跟着闷了一杯，此时已经有些上头了，脸上两团红晕隐约显现出来，不过他脑子十分清醒，这次主动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举起杯，安和没有说别的，只说了句：“谢谢你小宋，也谢谢林律师的收留。” 说完他和小宋又是齐齐干了。 林律从容地又喝了口柠檬水。 喝完这杯，他们开始专注地用餐，吃了没几口，安和就放缓了节奏，忍了一会儿，他还是扶着椅子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去个洗手间。” 说完他就往洗手间而去，脚步有些踉跄。 宋泽莹看着他的背影，目露担忧：“安律师没事儿吧，老大你要不要去看看？” 林律也抬眼看了安和的背影一眼。 仿佛是听到了宋泽莹说的话，安和在林律看过去时突然回过头来说，“我没事儿，你们继续吃，不用管我！” 看他那语气神态，都挺正常，于是两人没再管他，继续享用晚餐。 安和属于酒精不耐受体质，一喝就‘醉’，症状就跟重感冒似的，头晕脸热，浑身肌无力。 奇怪的是每次喝多后他只是身体上难受，脑子会异常清醒，他的好友蒋义经常拿这点嘲笑他，别人喝酒是享受，他喝酒纯粹是找罪受。 他冲到洗手间吐了一回，刚吃下去的，几乎一点不落全吐干净了。 第15章 吐完他拖着乏力的身体，缓缓挪动到水池旁洗了把脸，冷水一激，他的脑子甚至比没喝前更加清醒，洗完脸后他觉得脸更热了，抬头一看镜子，看到里边的人一路从脸快烧到脖子了，就连耳朵都红了一片。 安和无奈地叹了口气，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水就挣扎着离开了洗手间，不能离开太久，不然他们会觉得奇怪的。 安和回到座位，前额的发尾和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宋泽莹看清他的脸后被吓了一大跳，“安律师，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律闻言也抬头看了他一眼，波澜不惊的俊脸上难得挂上了份询问的眼神。 安和见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忙强打起精神说，“我没事，我这人一喝酒就这样，上脸，让你们见笑了。” 安和谈吐均十分正常，只是看起来有点萎靡不振，跟就餐前判若两人。 看着安和额发的水珠随着重力作用往下落，滑到了脸上。 林律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把手边的纸巾往他这边推了推，安和默默拿起纸巾擦了把脸。 安和没什么胃口，索性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解酒。 一顿饭下来，他的那份还剩了不少。 宋泽莹以为饭菜不合他口味，问，“安律师，你怎么吃这么少，要不要再点些别的，你尽管点，不用为我省钱！” 安和忙说，“不是，我只是不怎么饿，今天的菜很美味。” “那就好。” 饭毕，宋泽莹跟他们道别后直接步行回家了，她特意订的离她家近的餐厅。 林律也离开去停车场了，只剩下安和一人最后走，他为了避免让人看到自己的丑态，特意留到了最后。 等人都走光后，安和才背上自己的包踉跄着出发了，看他一路都扶着墙走，连服务员都主动过来问，“先生，您还好吧，需要我帮您叫车吗？” 安和谢过了服务员的好意，出了餐厅后理所应当地往地铁站方向走。 他已经尽量走直线了，奈何身体此刻不太听大脑的使唤，迈出的步子止不住地发飘。 林律在停车场接到了师傅的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对他很满意，让他以后继续帮助安和好好提升，互相督促、一起进步。 赵友含知道安和通过了试用期，立马打电话去感谢自己的好友，刘云丰知道后自然感到非常开心，一开心就打电话表扬自己的徒弟没有令自己失望…… 林律把车开出停车场没多远，就见到了在马路上艰难行进，并且走着走着就来了个平地摔的安和。 林律：…… 这里是商业街，路上人来人往，看见这么个明显醉酒状态的男子，大都避着他走，生怕在外惹上了不该惹的事儿，尽管安和算得上是个美男子，可这年头，大家出门在外不得不谨慎些。 安和走着走着眼神儿没留意，被人行道上的凸起绊了一下，随即他整个人直接扑倒在地，把他旁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路人纷纷逃开，远远地围在一旁看热闹。 素不相识的大爷大妈还讨论上了： “长的挺周正一小伙子，怎么年纪轻轻就酗酒。” “是啊，社会风气变了，什么人都有。” “该不会是故意碰瓷儿的吧？” “你还别说，都说见着老人家摔倒不敢扶，我这老人家，见着年轻人倒地上，也不敢轻易上去扶啊！” “就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可了不得喽！现在年轻人这病那病的可太常见了！” “你还是省省吧，就算是想扶，你也不一定能扶动，喝多了的人尤其重，小伙子个头还不矮……” …… 终于街上走来一位热心肠的年轻人，他打开手机录着向安和走近，“帅哥，你还好吧？那个，需不需要我给你打个120？” 安和勉力从地上爬起来，不忘拍拍身上的灰，“不用不用，我没事儿，就是喝多了有点头晕，歇会儿就好。” 林律内心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车子倒回路边停下了。 他面无表情地解开安全带下车，走到安和身边，皱着眉头问，“你怎么样？” 安和此时还蹲在地上，他好像听到了自己上司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幻觉了，林律不是早就走了吗？ 他抬头仔细看了一眼，才确定了自己确实是没听错，被陌生人围观他无所谓，但是被熟人看到自己这副囧样，他心里多少还是感到有些尴尬。 “我没事儿，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林律此刻没有跟他做过多解释的心情，也不想陪着他在这里被众人围观，直接架起人就往车上走。 见安和被人领走了，议论的声音渐渐平息，“原来不是一个人啊，不然真以为他是碰瓷儿的呢……” 没多大会儿，路人也就都散了。 安和被人扶着走了几步才看到林律的车就停在路边，唉，算了，看来这次又要欠他个人情了，面子已经丢了，这时候要是再拒绝，坚持乘地铁回家，除了让林律更讨厌他，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林律把人扶进副驾，帮他把包放到后座。 安和上车坐好后主动系好了安全带。 林律本以为醉到他这个程度，不会记得这种小事，没想到这人还挺有安全意识的。 林律发动车子驶入了夜色中，车内一时间只剩下汽车引擎声。 安和在座位上躺靠了一阵，安静等着每次醉酒后的必然节奏降临，果然没一会儿，头开始疼了，他只好闭上眼默默忍受，睡是睡不着的，可能今晚都不会睡的好。 他已经很久没喝过了，知道自己的德行，平时他都是滴酒不沾的，堪称真正的不吸烟不饮酒好男人典范。 拜这破毛病所赐，这么些年，酒吧这种地方基本与他绝缘，人生的乐趣都少了许多。 酒后综合症一齐涌现，安和现在难受的浑身蜷缩了起来。 良久，林律开口打破沉默，“很难受？酒量这么差，为什么还要喝？” 安和忍过了一轮脑袋抽着筋的疼才开口回答，“还好，说起来惭愧，我酒量确实挺差的……我平时很少喝的，主要是今天这顿太难得，没忍住。” 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想说，算是他莫须有的黑历史，提起来就郁闷，小宋今天说愿意相信他，他是真的很开心。 第16章 林律本来只是履行一个送醉酒下属回家的义务而已，这时心里已经有了相当的疑惑： 明明这人看起来已经醉的不行了，给人感觉上他好像又还很清醒，以至于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接了个电话出来晚了正好碰上了，根本看不出来他醉了，好奇心驱使着他继续问： “那你之前工作应酬时怎么办？” 安和缓过了又一阵头疼，回答仍然十分有条理： “也还好，毕竟现在劝酒出事儿了要负连带责任的，所以很少有人会执着于劝酒，我是能不喝就不喝，推不了的，组里的队员也都会自觉给我挡挡，要实在盛情难却躲不掉的，那就只好让组员给我扶回去了……” 林律终于忍不住了，偏过了头问他：“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安和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林律，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猜？” 他的微笑只来得及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即就被一阵翻涌上来的反胃感击的溃不成军，安和不得不向前躬下了身体抵抗这股突如其来的呕吐感。 挨过这阵反胃与炸裂的头疼过后，安和原本因为酒精上脸熏出的红意，此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纸的苍白，额间隐现汗珠。 林律见他这样，暂时按下了心中的疑惑，语气里多了丝担忧，“你还好吗，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见林律是真的关心自己，安和也没了跟人打趣的心思，断断续续地说，“不用，你不是怀疑我到底醉没醉吗，很正常，第一次见我喝醉的人都跟你差不多反应，我这人一喝酒，身体的确有点遭罪，但脑子很清醒，你放心吧，我有数，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既然安和都这么说了，他没再追问，疑惑解除，没了开口的必要，他便一路专注地开车。 车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安和闭上眼睛陷入了假寐的状态。 车辆开到安和租住的小区门口时，他脸上的汗已经打湿了额发。 在车里歇了一路，这会儿总算是恢复点力气，安和拉开车门走了下去，不忘到后座去拿他的包，一次竟然没能成功拉开门，他扶住车身缓了两秒才成功拉开了后门。 等安和把包拎出来，林律也从车上下来了，他锁了车，走到安和身边说，“走，我送你回去。” 安和立马表示不用，“就送到这儿吧，林律师，谢谢你，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你，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好，没几步路。” 林律想起他刚才一个人走在马路上摔倒被众人围观的情形就忍不住皱了眉头，“走吧，别磨叽。” 说完他直接架起人就往小区里面走，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安和见他坚持，只得顺从地引了路，说实话，他现在实在是没力气跟他客气了，而且，他也不想摔倒在地的悲剧再次重演，毕竟大晚上的，挺冷的，摔一跤挺疼的。 林律扶着安和走了一路，俩人离的极近，安和鼻尖飘来若有若无的香味，作为一个偏直男的gay，他形容不出这是什么香，只觉得还挺好闻的，不讨厌，这人怪精致的。 林律将人送到家才离开，安和当时犹豫了一瞬，要不要留人下来喝口水再走？想想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都欠个人照顾，还是别逞强了，社交礼仪什么的，现在的他就不配想。 社畜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单一，不出意外的话，周末的时间安和又会是在家里宅过去。 不过这个周末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宅在家里，第二天他睡到中午才起，休息好了，昨晚的各种症状也一并跟着烟消云散，一觉过后，他又成了一条好汉。 中午拎着水果菜蔬，安和直接去师傅家里了。 到的时候赵友含正在楼下跟邻居下棋，见到安和来了，下完了这局他跟邻居约好改日再战后就回到了家里。 安和是专程来感谢自己师傅的，以前没事儿的时候他最爱过来蹭饭，师娘的手艺那是杠杠滴。 师傅跟师娘两个人住，子女都各自成家有了自己的事业，安和偶尔过来，两位老人家都十分欢迎。 赵友含问了他一些工作上的事，安和都一一回答，他坦言自己现在还算不上入门，充其量不过是才摸到一些诉讼的门槛。 赵友含：“换了方向，还适应吗？” 安和：“还行，适应没问题……” 师徒二人没聊多久谈话就被打断了，师娘喊他们吃饭了，算上昨晚就没怎么进食，安和已经饿了两顿了，见了一大桌的美味，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安和饭后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三点，虽然他自我感觉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生龙活虎了，但到了这个点儿还是有些犯困，索性又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他打算起床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可以吃的，晚上凑合着吃点得了，懒得出去买菜了。 瞥了一眼手机，发现有未读消息，打开一看是蒋义，找他约饭呢，安和到景成上班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跟他聚过了，这次对方约他，他很痛快就答应了，正好不用再自己做饭了。 到地方后，安和看到羽绒马甲套格子衬衫搭配牛仔裤的蒋义，调侃的话脱口而出，“你好歹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就不能稍微捯饬一下自己吗，你这样就不担心她哪天看你不爽离你而去啊。” “去去去，你个死单身钙，管好你自己就得了，少操心别人，我俩好着呢，她看中的又不是哥的外表，是哥的内在好伐。” 安和被精准地降维打击了，只好转移话题： “想吃什么？我才转正了，哥们儿开心，今天我请客。” “什么转正，你换工作了？” 安和这才发现自己嘴太快，说漏了，不过自己现在已经找到工作了，也没必要再瞒着自己的好朋友，索性坦言自己最近换了份工作。 “好家伙，你行啊，悄咪咪地干大事啊，哪天不会悄咪咪地脱个单也不告诉我吧啊？” “不至于，这真不至于！你也知道的，这个群体占少数，哪那么容易啊，还是你好，什么时候能喝上你跟小雯的喜酒啊？” “快了，你别老打岔啊，你也老大不小了，终身大事，可得上心着点，别白长了这么副好皮囊，咱们四人帮，可就还剩下你一个人单着了啊。” “知道知道，要成家，不得先立业嘛，我虽然没有换行业，但是也跟从头再来差不多了，还是先把事业立起来再说。” “对了，你现在在哪工作呢？” 第17章 “景成，听过没？跟我以前工作的那家律所规模差不多，只不过业务类型不一样。” 蒋义以前好歹也是学的法律专业，虽然一毕业就转行了，但对滨城的律所多少也略有耳闻。 “听过啊，还不错嘛，你小子好好干，回头我给你多宣传宣传，同事家里有什么需要打官司的，直接找你啊。” “行啊，没问题，我领导很牛的，有他压轴，只要是占理的那一方，基本上没有打输的！” 安和忍不住就想着夸一夸林律，他刚入职时看的那些案例，经林律手的，刨去和解和仲裁的不算，胜诉率都在七成以上。 蒋义听他这么说有意见了，“嘿，你能不能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指望你领导干啥，你自个儿上啊。” “我倒是想，这不是刚开始接触吗，我也想能独立接案啊，一步一步来呗。” 聊着聊着菜开始上来，蒋义知道安和的德行，每次跟安和出来吃饭，基本不会点酒，他自己一个人喝也没意思。 他们坐在入口附近，夜晚外面起风了，有人进来，一开门，冷风跟着钻进来。 隔壁桌四人喝的正嗨，估计喝的是陈年老酒，酒香味儿隔老远就飘过来了，这股浓烈的味道霸道地钻进安和的鼻孔，呛的他浑身一激灵。 蒋义也闻到了，见安和握拳抵住了鼻子，小声问，“怎么着，你不能喝就罢了，现在连闻都不能闻了？我闻着挺香的啊。” 安和等这阵风过去，味道散开了些才开口，“昨儿个喝多了，今天中午才缓过劲来。” 蒋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常说的那句话又来了，“别人喝酒是享受，你喝酒纯粹是找罪受，你是有什么想不通的跑去喝酒，失恋了？” “失个屁的恋，就算是失恋，我也不可能这么想不开去喝酒啊。” “也是，虽说我也就见你失恋过一次，但我看你还真不像是会为了这就去喝酒的人。” 安和大二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是人家女生追的他，他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取向，后来谈了两个月，发现他面对女生丝毫没有想亲近的欲望，最多牵个手，连拥抱都少有，更别提更进一步的举动了，女生最后受不了了，感觉自己猪油蒙了心，被他的外表蒙骗了，主动提了分手。 大家本来看他是寝室里最早一个脱单的，无一不对他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结果短短两个月时间，安和就被甩了，一时间心里的嫉妒情绪统统转化成了同情，但最后发现安和好像并没有多伤心。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直到后来寝室里的人都分分合合好几回了，安和这边一直没动静，他可是寝室里最靓的仔，没理由啊。 后来安和到了大三下学期，才跟室友出了柜，那次分手那么快，以及后来都没谈女朋友，是有原因的，室友恍然大悟，从此以后再也没催过他找女朋友，甚至还会主动帮他拒绝追求他的女生。 “所以，你昨天为什么会喝酒？” 安和见话题绕不过去，只得潦草地说：“因为开心啊，好不容易转正了，太不容易了我！” “去去去，瞧你这点出息……” 安和又加点了两个蒋义喜欢的菜，两人吃边边聊，吃饱饭后散了，各回各家。 第二天是周天，安和在家宅了一天，养精蓄锐。 上班后办公室就只剩下了两个人，宋泽莹离职了，除了工作资料还在，她的个人物品都搬空了，少了一个人，办公室霎时间空了不少。 过了几天安和才完全适应，中午再也没人会喊他去吃饭了，不过很快他的工作就饱和到完全没时间去想其他。 吴女士的案子立案后，安和跟林律两人做好了在滨城城郊驻扎几天了解具体情况的准备。 两人再次来到了吴女士家中，这次她的丈夫张华也在，进一步了解记录了事情的经过后，夫妇二人带着他们来到了被拆除的老家。 老家离他们现在租住的小区不算太远，步行半个小时就来到了现场。 走近这片折迁的村落，周围的环境变得大不相同，目前看来这边还处于拆迁阶段，只拆了东片区，西区还有部分散户仍然住在里面，大部分人都已经搬离了。 吴女士家的旧址位于东片区的边缘，根据了解问询，离她家不远处的另外几户均在拆迁前就谈妥了补偿方案，唯独吴女士家没有得到任何补偿，理由是她们这户所处的位置不在宅基地的范围内。 林律安和先是找到了村委所在处，村委会现在暂时安置在村外的一处院落里，负责人也说不清这里的宅基地是怎么划分的，以前管理制度相对松散，不那么完善，村里建房子居住也不需要专门去办理审批手续，只是大家都是按照一户一房制默认着来，吴女士家房子的位置正好建在村子最东边，这个范围界定，具体是由经济开发区管理委员会那边负责的。 见完村委负责人，天色已晚，今天的进展不是很顺利，吴女士这边拿不出相关审批手续，当初建房的花费开支，也没有留存相关证据。 与吴女士夫妇告别后二人先是去了上次那家饭馆解决了晚饭，然后就近找了家酒店准备入住。 停好车后两人一起来到前台，安和走在前面，他去前台问了一下住宿价位，前台服务员耐心地给他们报了即时价格。 单间价格跟标间的价格相差无几，安和本想着直接说来个标间吧，话到嘴边，他却犹豫了一瞬，自己是没什么所谓，但林律么就不好说了，他转头问林律： “所里的工作守则细则对报销标准有规定，所以……” 林律没等他说完，直接开口跟服务员说：“两个单间，谢谢！” 安和眉心跳了跳，果然，幸好自己没有擅作主张。 二人就住在隔壁，安和进入房间后休息了一会儿，正当他从包里拿出换洗衣物，想去冲个澡时，林律就给他发消息让他过去商量明天的工作计划，安和只好暂停了自己的计划，拎上他的轻便笔记本就去了林律房间。 进门后房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林律身上只穿了件睡衣，领口微敞，露出了修长的脖子和部分锁骨，头发上的水还没完全擦干。 很明显，他才洗过澡，这副平时从未见过的性感模样，看得安和心脏一阵不受控地怦怦直跳，他咳了一声移开了眼睛，在沙发上坐下来，挪过张凳子把电脑放好打开。 第18章 见安和准备完毕，林律也坐过来了，他的笔记本就摆放在沙发侧边的小茶几上，他随手打开了电脑。 单间的沙发本该是一个人的配额，只不过这个酒店单间和标间的户型是一样的，房间只摆了一张床，剩余空间大，为了不显得空，配的沙发尺寸是双人的，两个人正好能坐得下。 林律坐过来后，安和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沐浴露香味，他略显局促地盯着自己的手提电脑，等着林律开口安排工作。 林律将茶几的位置挪动了一下，让电脑能正对着两人，他把自己的工作计划表打开，方便安和也能看到。 林律先是总结了一下今天的工作进展，随后说：“把你做的记录发我一份。” “哦，好。” 打开文件后，林律快速扫了几眼，挑其中有用的信息摘录了下来，然后才继续说：“目前这个情况，你有什么想法？” 安和捋了捋自己的思路，提出了他的建议：“吴女士这边拿不出有效的证据证明她们的房屋是合法的宅基地用房，但是我们可以试着让村委这边针对实际情况出具一个情况说明文件，每个地方实际情况不同，这份证明说不定会被采纳。” 林律点了点头，“嗯，可以试一试，另外，明天得去管理委员会那边看看，探探他们的口风。” 二人商议好了明天的行动安排，安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后感觉到冷，他才发现自己这边没开空调，刚才聊到一半，他觉得热，随手把外套脱在隔壁房间了。 安和先把空调打开，调到了热风模式，才起身返回去隔壁敲门：“林律师，你休息了吗，我的外套落这边了，过来取一下。” 没一会儿房门就开了，林律给他把门打开后就回到了沙发上，他的电脑仍然开着，看样子还在处理工作上的事。 安和把外套拎上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一早，两人分头行动，安和去了村委会，林律去了开发区的管理委员会。 安和这边相对顺利，他找到村长后针对昨天他们了解到的信息，想让村委给开个说明文件，村长把当事人叫了过来，吴女士和她丈夫都上班去了，于是吴女士父母一起过来了，一番沟通过后，成功开具了证明。 安和把证明拿到手之后又去拆掉的老房子附近转了转，他想找找有没有什么突破，这里已经被拆的七七八八，原来的形貌已经不可查，到处都是一片残垣断壁，走在大片废墟上，一不留心就会有摔倒的危险。 安和转了半天，本想找找附近还有没有当地人，能多了解一些拆之前的情况，但是东片区几乎已经搬空了，他只能失望而归。 返回时他不留神被地上的砖瓦碎块绊了一跤，手背在维持身体平衡的过程中擦过了锋利的石子边缘，瞬间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很快就溢了出来，看起来有点惨烈。 安和把衣袖往上捋了些，以免沾染上血渍不好清洗，说实话痛倒不是很痛，就是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他想找个水龙头清洗一下，但目测方圆数里内外，找到水龙头的可能性都不大。 他只好先回酒店再做处理。 安和回到酒店，一身灰尘仆仆，手上触目惊心的的红，这副模样把前台的服务员惊了一跳。 服务员记得安和，昨天他和林律一齐入住，难得一见的两位大帅哥，让她印象深刻，她关心地询问： “您的手没事吧，酒店有应急用的医疗箱，需要帮您拿一下吗？” “需要，谢谢！” “不用客气，一会儿给您送到房间。” 安和回到房间后先冲洗了一下手背，血已经基本止住了，没多久房间门就被敲响了，他以为是送医疗箱的，三两步走出来迎接，他正好需要简易包扎一下伤口。 没想到打开门看到的人是林律，看起来他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林律带了午饭回来，过来送捎给安和的那份，顺便跟他交流一下各自的进展。 安和在拿到证明文件后就跟林律说过了，林律知道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到酒店了。 林律看到安和身上头发上都是灰扑扑的，这样子就像是刚从工地回来的，下意识皱眉道，“你不是找村委开证明去了，怎么搞成这样？” 话说完后他才看到安和手背上的伤口，从手背一直延伸到接近虎口的位置，上面的皮肉有些外翻，粉红色的嫩肉混合着凝固的血液糊在伤口上。 林律眼神一变，正要问他，安和赶紧解释： “开完证明后我又去拆迁的地方转了转，想看看周边有没有人再了解一下以前的情况，人没见到，不小心绊了一跤，稍微划了一下，不碍事。” 怕林律看到会感到不适，他还特地把手背转过去了。 医药箱也送到了，见房间门正好开着，服务员象征性敲了敲门就进来了，问安和：“请问先生您是否需要我帮忙包扎？” 安和想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林律却直接把医药箱接过来了，开口说：“不用了，我帮他就好，药箱用完了会送下去。” 服务员见有人帮忙，没再坚持，应了声好的就离开了。 林律把饭放下，打开了医药箱，示意安和过来。 安和想起来自己身上还脏兮兮的，刚才开门时林律皱眉嫌弃的眼神又从他脑子里飘过，“我先去洗一下，换身衣服！” 说着他就快速进了洗澡间，手上的伤被热水一刺激，疼痛感叫嚣着袭来，不过他向来比较能忍，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继续冲洗。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糙养长大的，他自觉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这点痛感根本不值一提，安和快速冲洗完毕随便披了件浴衣就出来了，连头发上的水都还没来得及擦。 见到人出来，林律顺手把空调打开了，随后拿出典酒和棉签给他手背消毒，怕安和疼，还特意避开了伤口。 没想到安和却说，“不疼，你直接倒就行，这样快。” 林律：“……” 最后林律还是没有直接按安和说的直接倒，仍是用棉签给他细细沿着边缘消了毒，上过药后缠上了绷带，处理完后不忘提醒：“近期伤口最好不要碰水，以免感染，否则恶化后别找我报工伤。” 听着前半句，安和还有点小感动，以为他是关心自己，后半句一出，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好的，知道了。” “可以了，你先吃饭吧，我先把药箱送下去，吃完后来我房间，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好的，明白。” 第19章 林律走出两步又停下了，转过头说：“算了，讨论时间改到下午两点，中午好好休息。” “哦，收到。” 安和下午两点准时敲开了林律的房门。 安和坐下来后，林律跟他同步了一下他上午的进展。 “今天没能见到开发区管委会的主任，他正好出去开会了，要下周才能回来，下周还得再过来一趟，上午我还去了一趟房地产管理局，拿到了一些房屋征收与补偿安置方案的介绍文件，已经发到你邮箱了，你记得整理出来。” “好的。” 安和已经将他找村委开具的证明文件扫描整理成了电子档备份，另外复印了两份，原件需要交给当事人吴女士保管，一会儿他打算亲自过去找她一趟交给她。 下午三点多两人才出发回滨城，这次回程，由林律开车。 安和因伤得闲，他就算觉得自己的情况开车没问题，想必林律也不会放心交给他来开，所以他很自觉上了副驾。 到达滨城城区时，天色已晚，林律没有直接往律所的方向开，看最开始的路线，安和还不知道林律要去哪里，他也不便多问。 到后面，他看到了指示牌，前方是他住的那个区，这才反应过来林律这是打算要送他回去。 察觉到林律的意图后，安和怪不好意思的，“林律师，你随便找个地铁站把我放下来就行，我家离得远，不用专门绕路送我的……” 林律没有听他的，仍旧把他给送到了小区门口。 临下车之际，林律幽幽开口，“你就没有考虑过换个离律所更近些的地方住吗，每天通勤的时间节约下来，就算不拿来工作，想必你也能休息得更好。” 安和心说，要不是现实不允许，你以为我喜欢每天起早贪黑的就为了把时间花在上下班路上啊，也对，林律大概率经济情况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已经是一个合伙人的级别，不能体验人间疾苦很正常。 面上安和还是温和地笑着，先是感谢了一番林律师大老远专程送他回来，然后尽量心平气和地说，“确实，每天通勤的时间是有点长，只是我已经交了一个季度的租金，目前不太方便换地方，林律师说的是，以后我会考虑换个离所里近点的地方住，于己方便，与人方便。” 隔了几天林律跟安和再一次来到了开发区管委会，这次见到了主任。 主任姓何，中等偏胖身材，年纪大概四五十，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估计上岗这么多年，已经锻炼出一副处变不惊的心态，听说林律和安和是律师，他面上并没有太大变化，仍是一派淡定的模样。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一边晾上了，才缓缓开口，“听说二位是滨城来的律师，有什么事，请长话短说吧，一会儿我还有个会议。” 说着他还抬手看了眼手表，意思很明显，我时间不多。 林律先自我介绍了一下，说明他们是受业主吴翠翠及其家人所托，过来咨询拆迁有关事宜。 安和在一旁听着，林律看人下菜碟，对方直接，他也不再拐弯抹角，几句话就把谈话重点拉到了此事涉嫌强拆上面。 何主任听了林律的话后平淡的脸色渐渐开始变得暴躁以及不耐烦，仿佛他的耐心已经快被消耗光了，有点阴阳怪气地开口： “这没有证据的事我可不认啊，什么强拆，我们办事都是严格按照合法的流程进行的，不是你一个律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咱这儿是个讲法律讲文明的地方。” 林律见对方不正面回应问题，把他刚才提到的疑惑再次问了一遍：“那请问你们判定符合征收范围的依据是什么？有具体的规范性文件吗？” 何主任语气愈加不耐：“当初在拆迁之前就已经提前跟他们说过了，他们的房屋位置处于村庄边缘，有一部分已经超出了村庄的范围，本身就涉嫌违建，而且他们手里也拿不出建房的审批手续，所以按规定，就算是征收了，也不会有任何的赔偿。” 安和一听这态度，忍不住说了一句反驳的话，“整个村其他的人也没有审批的手续，而且这是以前管理上的遗留问题，你们因为这就直接将人家房子强行拆除，并且不给任何补偿，根本不合理……” 何主任既无视了林律提的依据，也无视了安和的话，安和见状情绪有些激动，还想再说什么，林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跟何主任道别后，两人离开了管委会，对于后续的工作开展，林律心中已有了主意，回程的路上林律在电话里跟吴女士聊了一下最新的进展，随后两人就返回了滨城。 回程路上，安和把憋了很久的话问了出来，“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没必要再说什么了，他拿不出证据证明该地属于公益用地，也没有证据表明房屋属于违建。” 听了这话，安和有种茅塞顿开之感，“你的意思是可以直接提起诉讼？” “没错。” “行，那我回去就去做准备工作。” “嗯，吴女士那边，刚才我在电话里已经和她沟通过了。” 回到办公室后，安和立马着手整理起本案的资料，写完本案的起诉状后，他还专门去检索了一下类似的案例，想准备的更加充分一些。 工作的间隙，安和起身打算运动一下，顺便给办公室的绿植浇水，自从他入职后，办公室里的植物长势明显见好，叶片缺水干枯发黄的情况几乎再也没有出现过。 今晚的晚饭安和没有出去吃，为了节省时间，他打算叫外卖。 在划拉点餐软件时，安和回过头看了眼林律，他还在看文件，据安和对林律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这么早就下班，于是主动问： “林律师，我打算叫外卖，你要不要一起？” 林律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后看了眼时间，这时他手机界面的微信弹了一个消息，备注是远漫后厨：林少爷今晚需要送餐吗？ 林律随手回了两个字不用，然后对安和说，“好啊。” 虽然跟林律在外面已经吃过了挺多顿饭，但他平时没有专门留意过林律的饮食偏好，所以保险起见，安和还是多问了一句： “那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林律想了想后说： “不要太辣或太咸，也不要太苦，最好也不要太油，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第20章 安和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这么想不开要给他点外卖了，要求这么多。 最终安和选了家评分高的下单，把林律刚提的要求都备注上了，并默默地同情了老板两分钟。 外卖到来后林律全都吃完了，从头到尾没对此发表过什么不好的意见。 算你识相，安和心里想着。 吃完晚饭，安和短暂地下楼走动了一圈，顺便将外卖垃圾丢掉了。 消完食回来，他决定抓紧时间继续工作，刚打开电脑，他的手机响了。 安和拿起手机一看，是房东，这个点，房东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也没到交房租的时候啊，并且平时有事房东通常都是微信里跟他说，很少会打电话过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安和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喂，安和啊，有一件事，我本来是想当面跟你说的，刚才我来了你房间，但是发现没人，你还没回家吗？” “是的，还在加班，什么事啊？” “是这样，我这个房子，你住了好几年了，但是没办法，我儿子要结婚了，我需要把这套房子给卖了，然后另外给他换一套新房，所以不好意思，你可能得搬出去了。” 安和一听直觉要糟，皱眉沉默了半响。 房东也知道买卖不破租赁，怕安和找他麻烦，打起了温情牌： “要不是急着用钱，我也不想的，你都在这儿住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直也没涨过价，按照行情，别的房东都涨了好几轮了，你就看在这份上，行行好，尽早搬出去吧！” 长久的相处，他明白，这位租客虽然是名律师，职业很是唬人，实则他本人性格随和，好说话，心肠软。 果然，听了他这话，对面又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松口答应了。 “什么时候？”安和问。 “最好能在一周内搬出去，我已经找了中介将房子信息挂出去了，已经有人表示出了购买意向，这两天就想能过来看房。” “啊？这么着急吗，能不能再缓缓，这个季度的租金还剩下一个多月呢。” “是的，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儿子看中的另一套房子也急需资金，所以这边就只能尽快出手了，你的租金，可以按剩下的时间退给你，你别担心，这我不会坑你的。” 房东知道他的职业，就是有心想坑，也没这个胆付诸行动。 “行吧，我会尽快找房子，但是您得给我一点时间。” “好好好！” 林律坐在安和后面，从安和这通电话大概知道他需要换住处，还以为他听进去自己的话，终于愿意换个离律所近点的住处了。 安和自打接完这通电话，心里就开始犯起愁来，他看了一会儿资料，实在是看不太进去，索性放弃，默默地打开了手机银行app查看自己手里还有多少余额。 所里的工资才发了没两天，为他捉襟见肘的余额增加了一笔饭钱，然后他又算了一下现在的房子能退回的租金以及押金，林林总总加起来，留出吃饭的钱，以及出行所需的交通费，剩下的钱才能拿去租房子。 看着计算器里减下来的余额，他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关键时刻，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根据预算，他又打开了租房软件，搜了一下附近的房子，只看了一会儿，他就放弃了，这个地段的房子，他剩下的钱，别说租金，连押金他都付不起。 他只能把范围不断加大，最后价位到他能承受的范围，但距离并没有比他现在住的近多少。 安和认命地关上了手机，打算周末再去看看房子，实在不行退而求其次，选个近点的，条件差点的也没关系。 想想自己从年轻有为、收入不菲的律师，落魄至此，真是怪窝囊的，但这些都是自己的选择，怪不了任何人。 安和关上手机后也没心思再坐在这里看资料了，效率低下地勉强工作不是他的风格，他收拾了电脑，打算早点回家，通勤两个多小时回去，也不早了，休息好，明天再战。 林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这么早就打算回去了，问： “你要回去了？起诉状写好了吗，那个过两天就要用。” 安和有点蔫蔫的，“写好了，明天早上我检查一遍，再发给你，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行。” 安和身体其实算不上多累，主要是心累，还是被这个房子的事给闹的。 回去的路上，安和继续打开手机，收藏了几处房子，决定过两天周末去实地看看。 他从办公室出发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没能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变了，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当他进入地铁站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 换乘了一趟地铁，走出地铁站时，外面的雨已经大了，伴随着阵阵透骨的寒风，安和没有带伞，如果带了，他可能会选择打伞步行回去，今天回的早，现在才九点半多点，步行回去时间上也还能接受。 既然没有带伞，那就只好再扫一辆共享单车骑回去了，反正都得挨淋，骑车还能加快些速度。 他现在这雪上加霜的经济情况，更是不可能花钱打车了，咬咬牙，他把外套脱掉了，把背包反复裹了几层，保护好电脑，放进了前面的车框里，穿着衬衣就骑进了雨里。 秋冬时节，一下雨就刮风，温度降的飞快，安和当风而行，没骑出多远，身上便湿透了，大颗的雨滴砸在他的脸上，又冷又疼，安和糊了把脸上的雨水，加快了速度。 回到家，他先是检查一下包里的电脑，还好，外套够厚，电脑无恙。 他放下心来，然后立马去洗了个热水澡，这大冷天的，不得不防，虽然自己身子骨不差，但还是小心点为上。 安和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正好赶上了这波季节交替的流感。 淋雨过后的第二天，他没啥事，但是第三天，早晨一起来他就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安和以为自己最近几天可能因为情绪不佳，影响了免疫力，加上那天淋雨，导致感冒了。 来不及多想，他摸出了几片没过期的感冒药吃过，就去赶地铁了，当他上了地铁后，发现周边突然多出好多戴口罩的人，这才意识到，可能他并不是普通的感冒，应该是病毒性流感。 到了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从抽屉里找出了口罩戴上，这还是宋泽莹在离职前给他留的。 第二件事，开窗通风，办公室空间就这么大点，别把林律师给传染了。 第三件事，还是照料办公室的花花草草，昨天才浇了水，今天不需要再浇，他只摘掉了一些泛黄的叶子。 林律已经来了一阵了，他已经习惯了安和每天来到办公室后的‘忙碌’，绿植在安和到来后长势一路喜人，把整个办公室的氛围都衬托的多了份勃勃生机。 安和才坐下来，隔壁办公室的张律师就过来了，她也是景成的合伙人，年纪大概三十五六，经常会过来找林律探讨案子上的事。 一进来，她就被冻了个哆嗦，抬眼看见办公室大敞的窗户，就想叫坐在窗户边上的安和去把窗户关上。 见安和戴着口罩，仿佛明白了什么，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21章 她走到林律旁边，先是打了个招呼，“早啊，林律师！吃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我那边还有一份早餐。” 林律：“吃过了，张律师有事？” “嗯，就是昨天微信里发你的那个案件，感觉还是还是需要你来帮我捋一捋，这类型的案件，你有经验，我接的少，有点没谱，你再帮我看看。” 二人开始讨论案子，安和没见过案件资料，想听也无从听起，便打算检查一遍他昨天写的诉状，林律却直接说：“安律师，你也一起过来讨论。” 安和闻言，只好转过凳子面向他们加入讨论。 张律师坐在沙发上，见林律师要求安和一起参与，便递了一份资料过来。 “安律师，这是相关资料，你先看一下。” 安和接过，“好的，谢谢。” 这是一起借贷纠纷案，林律主动叫他参与讨论，估计是想给他机会多学习，安和全程听着他们讨论，很少说话，他是有眼力见的，张律师明显是来找林律的，自己的意见，多半她是不会采纳的，所以他也不会多嘴讨人嫌。 只不过他没想到林律竟然会主动cue他，“安和，你有什么看法？针对张律师的庭审提纲。” 安和看了眼林律，又看了眼张律师，只好硬着头皮给出自己的见解，他在刚入职的时候，看过不少林律经手办理的案件资料，其中就有不少关于借贷纠纷的，所以对这方面，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他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张律师听他说完，赞赏地点点头，冲他露齿一笑，“没想到安律师刚来景成没多久，就有这等洞见，是我小看你了，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难怪当初连张所都替你说话……” 接着她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次林律没再cue安和，直接给出了他的见解。 张律师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安和说，“刚才谢谢你。” “要谢的话就好好想想怎么提升自己，我不知道在甄远是怎么样的，在景成，只有你能拿得出成绩和业绩，别人才会尊重你。” “明白了。” 安和知道刚才林律是故意让他发言，给他机会改观一下在景成其他同事眼中的印象。 安和担心自己的流感会传染林律，一上午窗户都是开着的，他也跟着吹了一上午的冷风。 到了下午，他感觉身上的症状明显加重了，头发晕，脑子还有点发胀，有关吴女士家拆迁案件的资料他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今天周五，这个案子下周开庭，地点在开发区那边的法院。 下午安和没什么急事，他在网上跟中介约好了明天过去看房。 临近下班，隔壁办公室的张律师又过来了。 她先是看了眼安和，然后又冲林律说，“林律师，我办公室的小何请假了，她家里边有事，需要连着请好几天的假，你最近忙吗，我能不能借用安律师一天啊，还是上午的那个借贷纠纷，下周就要开庭了，还有些资料需要整理核对一遍，我怕来不及……” 林律清楚安和目前的工作进展，前几天安和抓的紧，拆迁案准备的都差不多了，这周安和本来是可以完整地休个周末的。 林律觉得想要进步就得多干，只有多参与，才会有成长，但他还是秉承着尊重下属的原则问了安和一句： “你明天有时间吗？” 张律师用充满了期待的眼神看向他。 安和心里挣扎了一下，他想起了林律上午对他说的话，如果他拒绝，那岂不是辜负了领导对他的信任了，上午林律才给了他在其他合伙人面前表现的机会，转眼人家相信自己了，需要自己帮忙了，自己就拒绝，实在是不太好，并且借贷方面的官司，他之前都是纸上谈兵，眼前这个就是实战的好机会。 他内心闪过好几个念头，实际上才过去几秒钟，“我有时间。” 两人今天除了上午就起诉书有过短暂的交流，下午几乎没说什么话，现在安和一开口，他自己也才察觉嗓音有些沙哑。 林律听出他嗓子不对劲，问：“你感冒了？” “嗯，有点，不严重。” 张律师内心虽然很希望有人能帮忙，但听见他们这么说，不得不开口，“安律师，我是上午听了你的见解，觉得有道理，这才想着要找你帮忙，要是你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再去找一下其他人……” “不碍事，我可以的，”安和马上说。 张律师听到安和这么说，自然是开心的不行，她说，“那行，先谢谢你了，明天见。” 说完张律师就心满意足的走了。 下班后安和离开律所，回到小区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去社区卫生服务站挂了号，他今天没注意，感冒后还吹了冷风，导致病情加重了，明天还得去干活，不能像往常那样等着自然的感冒周期熬过去。 来到卫生服务站他才发现，这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几乎都是这波流感中招的人，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 一测体温，38度7，发烧了，难怪会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特别累。 医生建议先吊瓶水，然后再观察两天，看身体自身的恢复程度。 “这波流感来势迅猛，要是严重了，记得要再过来看看，最近几天你都要注意好好休息，不要过度劳累了，”医生边给他看诊边说。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安和答应的好好的，但是却并没有谨遵医嘱，当晚挂完水，回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就起来赶回律所上班了。 张律师也在上班的点到了，几乎跟安和前后脚到达。 安和把背包往自己办公室一放就去了张律师的办公室，忙了一上午，午饭时间张律师特地请客吃饭，由于时间紧张，直接叫的外卖。 吃完饭张律师回她的休息室午睡去了，景成的合伙人都配有一间小小的休息室，里面可以午睡，也可以更衣，是一个较为隐私的空间。 张律师走后安和也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把需要整理的资料带过来处理了，自从来了景成后他中午就很少会休息，偶尔困倦的时候会在工位上趴会儿，或者在沙发上对付一下，今天他想抓紧时间完成张律师这边的工作，明天他必须去看房子了。 午休完后上班，张律师回到了办公室，安和才继续过去工作，把他的进度及时与张律师同步，下午又是一番苦战，张律师也很忙，助手请假后，工作全堆她自己手中。 到了下班的点，安和看进度，估计晚上还得再加会儿班，于是专门给张律师叫了份外卖，中午是张律师请的客，晚上他正好把人情还回去，只不过他自己一直没什么胃口，只叫了张律师的那份。 中午那顿他勉强吃完了，怕不吃饭会耽误干活，到了这会儿，他感觉中午吃的都还没消化，饱腹感强烈，索性先不吃了。 第22章 外卖到来后安和下去拿了上来，“张律师，你先吃饭吧，这是我叫的外卖，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张律师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咦，怎么就只有一份，你的呢？” “我现在还不饿，中午那顿撑着了，感觉现在还没消化，一会儿下班了我回去再吃。” 两人今天一直忙工作的事，几乎没有过聊闲话的时间，这会儿张律师才有空跟安和聊上两句： “行，安律师，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身体好些了没？” 安和手里的工作没停，闻言抬头笑了笑说，“没事儿，好多了。” “那就好，你今天效率不错啊，带病工作还能这么高效，真是太感谢你能来帮我忙了！林律师真是好福气，才走了一位优秀的助手，就又来了一位得力干将，羡慕啊！” 安和被夸，一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我今天是来给您打下手，专门过来偷师学习的，是我该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才是。” “对了，你刚开始进所的时候，我还一度因为传言对你抱有有色眼镜看待呢，你别介意啊！” “不会，我能留在景成，还得谢谢各位合伙人的通融。” 闲聊没几句，张律师就火速吃完了晚饭，重新投入工作。 能当上合伙人的律师，都是豁的出去的，更何况她还是一位女士，家里还有两三岁的宝宝需要照顾，兼顾家庭和工作的多重职责，尤其不容易。 直到晚上九点多，今天的预定目标总算是达成了。 张律师整合了一下手头的资料，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安律师，今天辛苦了，真是太感谢你了！” “您太客气了！” “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吧，我也要回了，家里面还有位磨人精等着我照顾呢！” 安和听她这么说，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我的两岁多的宝宝，我工作忙，没多少时间能陪她。” 安和这才反应过来，“哦，那真是不容易，您先走吧，不用管我。” “好，那我先走了。” “嗯，张律师再见。” “再见。” 安和送走张律师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电脑后他又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关好了准备回家。 昨天输完水，今天好了些，但还没完全恢复，马不停蹄地忙活了一天，全靠意志力硬撑着。 现在工作结束，那股劲儿也跟着消失了，昨天那股头重脚轻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了。 不仅口干舌燥，嗓子还一阵发痒，他端起桌上的水杯一气儿喝完了，才勉强压下来这股燥意，喝过水，他又给衬衫松了上面几颗扣子，重新开了窗，这才坐了下来，决定先休息一会儿再说。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房子，安和拿起手机打开预约了看房的软件，跟中介重新约定好明天去看房的时间后，他查了一下房子所在地，又搜了一下过去的路线，发现从律所过去还稍微近点。 一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既然如此，不如今晚直接在所里待一晚得了，反正现在他也累的很，身体恨不能直接给大脑提出建议，别折腾了，赶紧歇会儿吧。 略一思索，时间不早了，明天从家里过看房需要两个小时，今天回去再花两个小时，不如将这时间省下来好好休息得了，昨天医生还嘱咐他要多休息。 打定了主意，安和反而不那么着急了，他又挑了几个房子，跟中介约好了时间，把重要的事情敲定才放下手机。 安和往办公室里环视了一圈，最后他目光定格在沙发上，就你了。 他本来想直接躺下，但最后还是挣扎着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后关了灯才和衣在沙发上躺下。 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不断往里钻，安和越躺越冷，于是他起身把窗户关上了继续躺回沙发上。 过了不知多久，他还是没有睡着，他觉得冷，又懒得开灯，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墙上的空调开关，打开了空调，回来的时候险些被茶几脚绊倒，他踉跄了一下后稳住了身形。 折腾一番再次躺下后，安和终于陷入了浅眠。 迷迷糊糊中，他的眼睛被一片刺目的白光照的很不舒服，这么快就早上了？ 安和感觉自己困极，累极，浑身的细胞一齐叫嚣着不想起床，他也这么干了，抬手往眼睛上一挡就接着睡。 林律进来办公室一开灯，就看到沙发上躺了一个男人，差点给他把手里的车钥匙吓掉地上！ 看清后发现这人是安和，只见这人蜷缩着身体窝在沙发里，由于沙发不够长，他的小腿基本都是悬空的。 他开灯后，安和对此毫无所觉，不仅没有醒来的迹象，还把手往脸上一遮继续睡。 林律：…… 他走到安和身边，打算把人摇醒，叫他上自己休息间去睡，不管他出于何种原因要留宿办公室，这个沙发都不是一个休息的好选择。 林律刚碰上安和放在眼睛上的手，就察觉到了对方滚烫的温度。 “安和，醒醒，”林律小声喊他。 安和的手被人拿开，露出了正脸，他的两颊和眼尾都烧红了，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刚睁眼的安和还是处于迷糊的状态，眼睛一时都聚不上焦。 林律却看清了，这人的眼睛都是通红的。 “你是不是发烧了？”林律问。 安和反应了几秒，才看清眼前的人是林律，心里一惊，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办公室，看了看窗外仍是黑的，才发现天还没亮。 “林律师？你怎么来了？” “我来拿点资料，你怎么会在办公室？” 安和被领导发现半夜留宿公司，脸上现出一丝尴尬之色，“那个，我明天要去看房子，今天加完班有些累，一来一回太耗时间了，我就索性不回家了，明天直接从所里出发，还能省点时间，就像你之前说的，确实能省下不少的时间……” 林律听他有些前后颠倒的说完，直接用手背贴上了他的额头，又试了一下温度。 “你发烧了，走吧，我车就停在楼下，送你去医院。” 林律听了他的解释没说什么，也没有要批评他的意思，安和放下心来，这才顾得上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来。 他此时连呼吸都像着火了似的，嗓子又涩又干。 看来昨天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上来了，难怪他躺下前就一直觉得冷。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接近晚上十二点了，原来他并没睡多久啊，难怪这么困。 “这，挺晚了，不用麻烦了，我没事儿，昨天已经去输过液了，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安和撑着沙发边缘想坐起来，但他浑身无力，一下子手滑没撑住，上半身差点跟着栽到地上去，林律及时拦住了他。 第23章 安和：……尴尬，刚说完打脸就来得这么快。 林律把人扶坐起来后，返身到他办公位身后的柜子里拿了资料，然后才走过来说： “走吧，还能起来吗，要不要我扶你？” “不用不用，我没问题……” 话刚出口，他赶紧站了起来，结果起猛了，脚一软，整个人又趔趄了一下才站稳。 安和：…… 林律不等安和再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直接一手拿资料，一手扶上了人就往出走。 安和这下已经不敢再说出拒绝的话来了，短短几分钟之内他已经被自己打脸好几回了，看来他真是脑子被烧糊涂了。 林律把人送到了就近的医院，本该是夜深人静之际，医院却是灯火通明，值夜班的医生护士仍然在忙碌着。 好在大晚上的，就诊的人数比白天少了许多，几乎不用排队，安和就挂上了号，林律陪同他一起进了发热门诊。 一量体温，比昨天的温度还高，将近四十度了。 医生一脸平静，无波无澜，说出的话却是有些吓人，“小伙子，你这不是普通的感冒吧，是流感，如果转变成重症流感，引起并发症，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昨天去输液了？那边医生没跟你说要好好休息吗？” 安和没来得及疑惑这位医生怎么知道他没好好休息，先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说了，只是我今天上午起来感觉烧已经退了，感觉好多了，就又去上班了。” 说完他才想起来问，“您怎么知道我今天没有好好休息？” “年轻人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一回事哦。昨天的就诊记录显示你已经输过一次液了，如果你今天休息好了，大概率不会烧成现在这个温度。” “哦，那您看我今天还需要输液吗？我明天……”没说完他赶紧止住了话头，刚他其实想说明天还得出去看房子，希望能好快点。 医生没理他没说完的话，“目前来看不需要进行输液治疗，给你开点抗病毒药物，回去好好休息吧，切记，多喝热水，多休息，别再着凉了，身体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出了医院后安和想自己回去，还是就近原则，这里离所里没多远，刚医生都说了，不能再着凉了，他不得不忍痛花钱打车回去了，小命比较重要。 “那个，今天谢谢你了，大晚上的送我过来，你的资料取好了吧，刚吃了药，我已经好多了，待会儿我打个车回去就好，你先回吧。” “你回哪儿？”林律问他。 “啊？哦，我还是回所里，这儿离所里比较近，今天是个例外，回去太远了，我实在是懒得折腾了，你放心，以后我没事儿不会留在所里过夜……” “那上车吧，我送你回去，”顿了顿，林律接着说，“顺路，我回家也需要经过律所。” 既然林律都这么说了，安和也不想再在这儿等了，晚上不一定好打车，说实话他现在是又困又累，浑身乏力，如果就地给他一个挡风的角落，他估计躺下就能睡…… “那好吧，谢谢你了！” 林律把安和送到楼下，竟然也跟着下车了。 安和心里感到有些战战兢兢，这林律是要干嘛，送到楼下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跟下来，同事之间，还是同性上下属关系，再送就要过界了啊，完全没必要吧，林律啥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他的资料不是拿好了吗，难道有漏拿的？ 犹豫了一会儿，安和还是没忍住开口了，“你……林律师，挺晚了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好。” 林律直接无视了他，锁上车走在他前面先上去了。 安和搞不懂他要干嘛，只好跟在后面上了楼。 直到出了电梯林律才开口，“去我休息室睡吧，沙发不适合睡觉。” 安和脑子有些迟钝，跟着林律走出几步才想起来要不要客气一番，先拒绝一下，唉，算了，做人还是不要这么假了，自己现在确实需要一张床好好睡一觉，如果林律把他带回家，他可能都不会拒绝，直接跟着去了……唉，自己到底在瞎想些什么，你给我清醒一点！安和甩了甩脑袋。 林律领他走到休息室门口，用指纹开了锁。 原来他跟着上来，是因为要给自己开锁，让自己睡休息间……果真是自己想多了。 林律不知道安和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开了锁后，又叫安和过来，帮他把指纹给添加进去了。 “以防万一，你起来上厕所后打不开了。” 安和看见床，就只想倒下去睡觉，此时林律给他加指纹，他也没想着再拒绝，因为林律做什么事都想的很周到，加就加吧，反正是正主授权的。 林律安置好他后就离开了。 安和进了休息室，啥也来不及想，一头栽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了，可能是药里含有助眠成份，他这一觉睡的很沉，以至于闹钟都响了好一会儿了他才醒。 醒来后他看到这个陌生的环境，花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林律的休息室里。 休息室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个床头柜以及一个衣橱，衣橱上镶嵌了一面镜子，一眼就可以尽览无余。 安和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打了杯开水，把药吃了，就下楼了。 在律所附近随便吃了个早餐，就前往跟中介约好的地点看房子。 这一片房子在静水港区，距离律所所处的位置市中区，大概隔了有三个区，安和乘坐地铁，随后又骑共享单车在繁花巷里转了半天，才找到了约定地小区门口。 中介小刘已经等了他一会儿了，看到安和走近，主动上前打招呼，“您好，请问是安和吗？” 安和露出了温和的笑，眉眼微弯，“是我，您是小刘吧，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在巷子里转了好久才找到这儿。” “没事没事，我也才刚来，咱们现在就去看一下房子吧。” “好的。” “您怎么还戴着个口罩呢，疫情都过去好久了不是。” “哦，不是，最近流感，我昨天还发烧呢，怕传染给别人，特意戴的。” 安和跟着小刘往小区里走，这是个很旧的小区，在地图上的标注都不太明显的那种，安和刚才一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 “由于是老小区，你懂的，房子的户型是老式的那种，基本都是三室套的，很少有两室套，单室的压根就找不着，而且您预期的价位，只能跟别人合租。” 小刘边走边给安和打预防针。 “好的，其实这里离我工作的地方还是有点远，但是我的预算有限，先看一下吧。” “好嘞。” 安和跟着小刘走进其中一栋居民楼，发现周边住的大都是本地人，极少有外来租客。 “这边的租客是不是不常见啊？”安和随口问道。 “是啊，其实像你这样一个人的，很少会租到这边来，大部分都是以家庭为单位住进来的，毕竟房型摆在那儿嘛，一家人也会方便些。” 第24章 到了地方，小刘先是在门口打了一个电话，房主人开门了，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大爷，看到小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显然他们是认识的。 “大爷，这位就是我昨天跟您说的那位租客，今天带他过来看房子。” “好，快进来吧。” 安和跟着进了门，屋内收拾的还算整洁，家具摆放中规中矩，都是老式的，看得出年代久远了。 大爷领着他们走到房间，“就是这间了，是家里边的次卧，这里的格局你也看到了，是三室一厅，一厨二卫，平时只有我和老婆子以及两位外孙住，主卧里一个卫生间，次卧里面是没有的，洗漱啥的你得去外面的卫生间。” 安和看了一下次卧，房间算得上宽敞明亮，看起来还不错，价位也合理，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安和心想，还不错，运气可以，第一家就看到了不错的房子，虽然离律所的距离有点远，还是合租房，难免会有些不方便的地方，没办法，谁叫他现在急缺住的地方呢，以后工资高了再换吧。 说服完自己，他跟小刘说了房子可以，他愿意租。 小刘也很开心，打算跟安和进一步沟通合同以及租金事宜。 大爷见安和看完后表示愿意租，随后开始发表他的意见，“这房子，以及居住环境你也是看到了，因为我们老两口都退休了，平时公共区间的打扫我们会负责，你都不用管，还有，我们自己的房子，自己也住这儿，安全问题你也可以放心，我们只有一点要求，小伙子，你是上班族吧，我老伴睡眠不好，还有两个小的，每天晚上八九点准时就要休息，你能做到每天九点前收拾完吗，如果没问题，欢迎你住进来。” 小刘一听大爷说要求九点，直觉要糟，现在的年轻人哪有这么规律的，就算不加班，也会偶尔跟同事朋友聚个餐，哪能这么容易做到每晚九点前回来。 果然前一秒他在心中吐槽，后一秒安和就开口了： “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经常需要加班，忙的时候加班到十点是常态，而且工作地离这边也不近，所以九点前回来估计很难办到。” 小刘尝试着跟大爷商量一下，“您看其他各方面都挺合适，就是这时间上能不能放宽些，偶尔晚一点回来行吗？” 大爷表示为难，“我也想，但是没办法呀，小孩子晚上要是被吵醒了就会大哭大闹，影响到邻居等休息呀，之前我们就因为这事儿被别人给投诉了……” 沟通无果，安和最终只好放弃了这间，小刘带他来到了隔壁楼的另一间房。 “你放心，这里住的都是上班族，不会对你的下班点有限制，只不过……”小刘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安和问。 “你先看一下房子合不合适吧，这儿我有钥匙，反正来都来了。” 小刘先是敲了敲门，没有人来开门，他就直接用钥匙把门打开，率先走了进去。 “进来吧。” 这间房的房型跟刚才那位大爷家的是一样的，其中的两间已经租出去了，同样还剩下一间单间。 “这间房的价格要低一些，比同户型的要少个200一个月。” “为什么？”安和想起了刚才小刘没说完的话，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小刘压低了声音说，“我也不想坑你，实话跟您说吧，这里的另外两个租客性格不是那么好相处，我怕你会吃不消。” 安和对不是那么好相处，还保持着乐观的心态，他这人向来比较受人欢迎，跟人比较能处，跟他打过交道的，最后关系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这点他还是有信心的，听到价格比刚才的更低，说实话他有些心动。 “另两位租客人怎么样，是男是女？”安和准备先打听一下。 小刘见安和不死心，走出单间，看了眼另两间紧闭的房门，随便挑了一间敲了敲门。 里面立马传出一声怒斥，“谁啊？大周末的扰人清梦？！”，嗓门低沉嘹亮，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仿佛连门都被震的产生了共振。 小刘在门外回答，“是我，小刘，今天有人过来看房，你方便出来认识一下吗，早晚是要认识的，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门内的租客没有再理会他，但是隔壁房间的门被拉开了，走出来一位长得有些尖嘴猴腮的年轻男人。 看长相有些不太好相与，只见他直接无视了小刘，打量了两眼安和，完了后有些不耐地对安和说，“是你想租房？” 安和有点搞不清状况，点头说，“嗯，是的。” “劝你最好不要，这里是我们哥俩的地盘，你一个外人，保证你会住不习惯的。” “？？？”安和还想问一下为什么？ 没等他开口，小刘就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拽，“我再带他去看看别的房，打扰了，再见！” 安和被拉到门外，见小刘把门给带上了，不解地问，“你为什么拉我出来？” “这间房已经空了很久了，之前住过好几任房客，都因为受不了他们两位的性格而搬走了，那几任房客跟我投诉过好几次，我也过来调解过，但是不管用。” “他们怎么能这样，你们就没考虑过让他们搬走吗？” “唉，说起来这两位神仙还是我给请来的，当初他们看了房子后爽快地租下了，而且合同一写就是五年的，我还以为遇着大单了，没想到他们是这样人啊！” 小刘说着就犯起愁来，“他们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想两个人花两个单间的钱住一整套，但凡有新的租客进来，他们就会想方设法给人整事，把人给挤兑走。” “好吧，那麻烦您带我去看下一间吧。” 安和没兴趣听他再说下去，他想抓紧时间赶紧看下一间，但还是十分感谢小刘愿意把实情告诉他，至少说明这位中介小哥人还是不错的。 “行，那走吧，这个小区的环境就这样了，其他也都是合租房，另一个离得不远的小区有一间即将要空出来的两室套，可以整租，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好，去吧。” 在路上，安和接到了房东的电话，问他在不在家，今天要带人过来看房。 “我不在家，您直接带人过去看吧，您手里应该有备用钥匙吧？” “嗯，有的，你屋里没什么贵重物品吧？” 房东知道他是律师，所以在这方面会格外注意一些。 “没有，随便看。” “行嘞，那你忙吧，房子看的怎么样了，抓点紧哈！” “正在看，我会的。” 挂掉电话，安和立即跟上了小刘的步伐。 出了小区后，小刘邀请他直接搭乘自己的小电驴一起过去，安和爽快答应，抬腿一跨就坐上了后座。 第25章 来到另一个小区，外观上看起来比刚才的小区稍微好点，没那么旧。 今天周天，两室套的主人应该在家，小刘直接上前敲门，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了，是一位青年男子。 那人听小刘说是带人过来看房的，就把人让了进来。 整体环境不太乐观，这位房客看起来不太擅长收拾。 青年有些不太好意思，“我经常加班，在家待的时间短，没怎么收拾，见谅。” 安和立马说，“没关系，能理解。” 终于遇见一个正常点的租客了，安和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间，选择性地忽视了客厅以及房间内四处堆的乱七八糟的衣物，还有厨房堆的快看不见水池子的外卖盒，还有墙角旮旯里散落的烟头。 这些都是可以收拾的，嗯，不是什么大问题。 看完房间，安和表示没什么问题，“这儿要是整租的话，价格是多少，押金怎么付，房租是月付还是季付？” 听见安和这么问了，小刘感觉这单又有点希望了。 他掏出本子算了一会儿，然后跟安和报了价。 这价咬咬牙还是能承受的，只不过这里比刚才的小区距离地铁站更远了，算下来的话通勤时间可能比他目前住的地方还要远。 安和有些犹豫，小刘继续跟他介绍这个小区的优点，因为远离交通要道，晚上非常安静，而且周边生活设施完备，不仅有超市还有菜市场，还都离得不远，生活便利云云，但安和在意的不是这一点，他也不想通勤时间太长，不然加班时真是招架不太住。 小刘以为他是嫌价格不合适，打算再给他降一降，谁知安和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说，“行，那就租这儿吧，我有一个要求，可以短租吗，过段时间，如果我手头宽裕些了，想再换个离工作地近点的房子。” “你想租多久？”小刘问。 安和思考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工资水平，什么时候能涨薪，他也说不准，但只要自己好好工作，薪资上涨应该还是有希望的，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先签半年的合同成不？” “没问题，只要您下次继续找我给你介绍房子，我可以偷偷给您开这个先例！” 两人眼见着就要商议完毕了，结果青年房客给他们泼了一盆凉水：“那个，小刘，不好意思啊，我工作的调动时间更改了，我刚得到通知，说是要推迟一个月，我可能没办法这么快退租了，咱的合同是到下个月的，所以……” 安和：…… 小刘安慰了一番安和，然后接着领他去看了同小区的另一个房间，这次是合租，已经入住的租客是两位女性，职业不明，一打开门迎面而来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气味，就连戴着口罩也没能幸免。 这彻底刷新了安和的认知，他艰难地从门口挤进了客厅，到处堆满了衣服和毛绒玩具，根本没有几处能下脚的地方，空出来的那个房间也成了储物空间，里面满满当当的各色物品，好些是没有拆装的，连着快递盒子一起被堆在地板上，床上。 安和只在客厅看了几眼就退出来了，一言难尽地看着小刘。 小刘有些难为情，“额，那个，要不然咱们先去吃饭吧，这也快到饭点了。我请你，这边有一家地道的川菜馆，味道非常好。吃完饭，下午再接着看。” “好吧。” 安和现在是又急又无奈，以前找房子时也没老是遇上这种情况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么。 虽然安和缺钱，但他最终没让小刘请客，他也跟着自己跑了大半天，怪不容易的。 付完款出来，安和问小刘，“你知道市中区有没有便宜点的公寓呢？最好是能短租的，并且，押金只需要付一个月的那种。” “您是在那边工作吧，那边的房租可不便宜啊，要不这样，我一哥们儿在那边做中介，对那片较为熟悉，我帮你问问他？” “好的，谢谢您！” 安和下午根据小刘的推荐，赶往市中区又看了一些房子，结果仍是不尽如人意，市中区这片，不比静水港区的老旧小区，房子装修以及交通各方面都不错，租不着，大都是因为房租太贵，超出了安和现有的预算。 看着距离合适且干净整洁的房间，安和真是羡慕的都想向某借款app下手了，身为一名律师的职业理智拉住了他，拆东墙补西墙始终不是个办法。 事到如今，难道真的只剩下向家人朋友借钱这一条路了么？不行，他张不开这个口。 拖着病体折腾了一天，安和告别了中介，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中。 没办法，安和只好厚着脸皮跟房东打商量，看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在跟房东说了今天仍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能搬出去后，房东很快就回复他了。 语音：“今天过来看房的已经看中这套房子了，连定金都交了，不是我不想宽限，而是买家希望能早日交房，我也没办法呀！” 安和又跟房东拉扯了一番，最后争取到下个周的周六，房东知道他周内要上班，周六是留给他搬家的时间。 安和放下手机，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找房子的压力始终像一座大山一样笼罩在他心头。 丧了一会儿，安和把药吃了，又爬起来去给自己做饭，无论如何，才出去看了一天，看的范围也不够广，滨城这么大，肯定会有合适的房子在等着他。 新的一周，林律目前手里头只有等待开庭的拆迁案，没有接新的案子，安和也跟着闲了下来，正好可以正点下班去看房。 拆迁案开庭时间在周三，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周一白天安和在上班时偷偷在网上看房子，下午掐着点下班赶去看房，时间紧俏，他一晚只能看上一个小区的房子，这次又是空手而归。 周二晚上他没办法去看房，周三得早起，需要跟林律一起赶早出发前往开发区的法院开庭。 这次的开庭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开庭都要顺利，法官最后判定，吴女士的房屋不属于违章建筑，且位于征收范围之内，经济开发区管理委员会应当按照其他村民一致的规格进行赔偿。 林律根据之前获取到的补偿文件，帮助吴女士拟定了赔偿金额为49.8万元的诉求。 法官结合当事人的主张和在案证据，酌情确定了赔偿数额为45万元，其中包括了安置房补助费、搬家费、房屋拆迁及其附着物的结算费用，由房屋征收实施单位给付。 出了法院，吴女士和她丈夫非得要请林律和安和去吃一顿，以表达感谢。 两人推脱不过，吃完饭才出发回滨城，回来时已是下午五点，马上就到下班的点了。 第26章 回程是安和开的车，到达律所，他迫不及待把资料放下就开始看房子，最近几天他快被找房子的事整疯魔了，眼见着时间不断逼近周末，而房子还没找到，整个人感到越来越焦虑。 下班后他去找了一圈，仍是以失败告终，回到家已是深夜。 头一回，他失眠了，平日里躺床上很快就能入睡的他，今天躺下后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了很多，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当初执意不肯签字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或者说当初不该那么冲动，把所有责任一人包揽，但是毕竟事情因他而起，他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父母暂时用不着他操心，可其他的组员，不是背负着车贷房贷，就是需要养家养孩子……何况，平时他们对自己也是照顾有加，应酬时都会主动帮他挡酒…… 翻来覆去想了几遍过后，安和脑子才逐渐迷糊过去，没多久起床闹钟就响起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安和下意识就想关掉闹铃，从床头摸到手机，随意划了一下，发现手机仍在响。 嗯？……不是闹钟，是手机来电铃声！ 他睁开眼看了下手机，发现是林律的来电，要不是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显示才六点过几分，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昨天睡太晚睡过头了，错过了上班的时间点，林律过来问候他了！ 他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喂，林律师，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声音还带着一丝没睡醒的鼻音。 “是有事，但不急，昨晚接到通知，有一个法律援助案，今天上午需要过去了解一下情况，这么早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会儿你直接过去就好，不用再去所里了，地址刚发你了。” 林律明显已经起了有一会儿了，声音清明爽朗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安和特意看了眼微信消息，为了工作方便，他把林律的对话框置顶了，现在林律的对话赫然出现在第一条。 地址是静水港区繁花巷幸福里小区xx栋xx号。 这不是他前两天去看房子那儿吗？一看到这个地址，就又提醒了他迫在眉睫的事，他彻底清醒，瞌睡虫瞬间全都被赶跑了。 安和起身去洗漱，开启了愁眉苦脸的新一天，他寻思着，真不行明天我请一天假吧，去看看房子，这次就在家附近找吧，这一片房价都还行，远点就远点吧，容不得他挑了。 安和这次甚至都不用开地图导航，出了地铁扫了辆共享单车就轻车熟路摸到了小区门口。 安和没有急着进去小区，打了个电话给林律，想必他应该已经到了。 电话很快接通，林律说：“我在管理中心一楼，你直接过来。” “好的。” 安和到的时候林律已经跟几位工作人员聊了有一会儿了。 见安和到了，林律给他们简单做了一下介绍，除了林律之外，在场的人有居委会的张姐，还有几名物业的工作人员。 张姐继续说：“琪琪这孩子可怜啊，才7岁，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呢，我们也是没办法，去劝过无数回了，根本不管用，上门调解，我口水都说干了，根本不管用呐，旁边邻居听到动静悄悄报了好几回警了，这事儿民警也上门做过批评教育……没办法了，才想到寻求法律途径的帮助。” 物业的一位工作人员：“是啊，摊上这样的父亲，可怜的是孩子，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 从她们口中，安和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一位不那么称职的父亲，长期虐待自己的孩子。 光是听着，安和的心里的火就开始往出冒了，可能是最近有点太焦虑，他压抑着心中的火气攥紧了手中的笔和本子。 他瞥了一眼林律，跟平时工作时别无二致，身上有作为律师的基本职业素养，沉稳平和、安静而内敛，除了专业靠谱之外，看不出还有别的什么情绪。 安和快速眼观鼻、鼻观心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尽量不带情绪地做着谈话记录。 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长篇大论地描述，林律开始有针对性地提问： “当事人的父亲，也就是方文成，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姐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没听说他有什么正经的工作，一天到晚不是在棋牌室赌，就是喝酒，还有暴力倾向，别人轻易都不敢招惹他。” 物业一位大姐附和：“是啊，大家见了他都恨不能躲着走。” 林律继续问，“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他的妻子呢？” 王姐，“早跑了，跑了得有四五年了吧。那会儿琪琪还小，也就两岁多点吧。我估计她也是受不了他那脾气吧，自从他们搬到这儿来，应该就是这样了，我也说不清。” 林律：“琪琪爷爷奶奶呢？” 物业大姐：“早没了，听说是早两年不在的，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可能是因病没的吧，琪琪以前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后来老人家不在了，这才回到他父亲身边。” 林律又问了几个问题，才结束了这次谈话。 安和把谈话记录拿给几位当事人一一看过，确认没异议后，让他们分别签了字。 谈完话，当事人之一方琪还在学校上课，林律决定晚点再去见他。 下午安和跑了趟援助中心，办理了一些手续，林律则在所里写上一个案子的结案报告，两人分头忙碌。 安和办完手续后本来可以直接回家，但他还是回了律所，他想当面跟林律请个假。 如他所料，林律仍旧在办公室，见他回来，面上还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了，今天可以早点下班，工作安排下午不是已经发给你了？” 安和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那个，我明天能不能请一天假？” 林律想也不想就说，“明天不行，方琪那边下午需要过去面见，已经跟他老师约好了。” 安和没想到林律会这么干脆直接地拒绝他，思量了一瞬，继续问，“那我可不可以请后天的假？” 林律有些不满安和的请假需求，“下午所里新指派了一个案子，是个急案，明天上午做交接，未来一段时间，可能都会很忙，没有特殊情况，最好不要请假。” 安和有些急了，心中对于找不着房子的焦虑脱口而出，“我有特殊情况，我得请假找房子，已经拖了几天了，要是这两天再找不着房子，我就要被房东扫地出门露宿街头了！” 第27章 话刚说完安和就有些后悔，因为这种私人事情影响到工作，极有可能会触犯到林律的大忌，他太急了，话还没来得及经过大脑就说出来了，再不济他也应该编个更合适点的理由的，这个理由听起来显得可信度不是那么地高。 果不其然，林律脸色沉了下来，“找房子？这么久了还没找好？安律师，请你端正一下工作态度，别以为你通过了试用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觉得这是安和为了请假而随口编的蹩脚理由，话一开口就说得比较重。 安和见林律不仅没有答应的意思，还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不相信的气息，心里愈发着急，“我没说谎！我的确在找房子，房东跟我的聊天信息还在，不信你自己看，还有跟中介约定的看房信息，都在里面！” 说着他就把自己的手机解锁后打开微信界面，摆到林律面前给他看。 林律没有动他手机的意思，安和却当着林律的面主动划拉开消息界面，把房东的语音播放出来，播完后又把中介给他推荐的房屋信息一一打开来放到林律眼前让他看。 安和加了好几个中介，有静水港区的，就是今天他们上午去的地方，开车将近两个小时，最新那个是安和现在住的小区。 林律看到上面的房屋地址信息，心里感到无法理解：“你还找这么远的房子？为什么不找个近的？” 安和情绪上头，顾不了那么多，他只想能请到假，既然林律问了，他也懒得遮掩了，“因为没钱，这附近的房子太贵了，我租不起。” 林律表情更加不解，他不相信安和之前工作了那么些年，连房子都租不起，语气里充满了质疑：“没钱？” 安和叹了口气，这人知道的太多了，也不差这一点的，“是的，没钱，之前是攒了些，但因为英舒那件事，都赔出去了，你也知道的，车都卖了，我现在就是个穷光蛋，指着当前这份微薄的薪水过活，不对，之前算好了交过了房租，现在一退租，经济情况更窘迫了，马上连饭都快吃不起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给我准假？” “我考虑一下。” 林律低下头，见状像是在认真思考。 “别考虑了领导，您就准了吧，我就请一天，保证不会耽误工作，找到房子了，我立马滚回来加班，加多晚都成！如果再找不到房子，我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安和自认为言辞语气恳切至此，一个大老爷们不惜自揭老底，一张老脸都不要了，低声下气到这份上，已经到达他的极限了，林律要是再不答应，他真就没辙了。 安和满心期待地看着林律，等着他说出同意的话。 林律思考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来，说出了让安和抓狂的几个字：“还是不能请假。” “什么？你再说一遍？！” 安和脸涨得通红，克制着要暴走的情绪，勉强压低了声音。 林律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道：“我不同意，你不能请假。” 安和气的扯了把领带，想象着自己能掀桌子说出诸如：‘什么玩意儿？这破工作谁爱干谁干，老子不干了！’的豪言壮语，然而事实上他不敢，这份工作他不敢丢，就算是气头上，他也不敢说出对领导不敬的话来。 一口气郁结在心中，安和喘的睫毛都抖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好！很好，要是我真露宿街头了，那就去住你的休息室去。” 林律这时候突然非常欠抽地笑了，很不像他平时在办公室里的作风。 “休息室不是用来常住的，再说了，你现在不是合伙人，没有资格入住。” 安和看着林律，眼里差不多能喷出火来，“林律，你……” 林律见他你了半天也没后文，收了继续逗他的心思，“你不用找房子了，直接搬去我那儿去住吧，离律所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出了小区就有地铁，交通便利。” “什么？” 安和第一反应他在开玩笑，可他从来没见林律在工作场合开过玩笑。 “还需要我重复一遍吗，节约时间，别耽误工作，你不用找房子了，搬去我那儿住。” 林律又说了一遍，安和简直有些不可置信，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在可怜我？你别开玩笑了，我只是来请假的，你不准就算了，没必要做到这份儿上，我晚上去找，这两天我准点下班，可以吗？” 林律这下不笑了，恢复了正经颜色，那个让人敬畏的金牌律师上司又回来了，仿佛刚才那个笑得有点欠的人只是安和的错觉。 “没开玩笑，你不是要租房吗，把我当成房东就好，怎么样，房东直租，你还能省一笔中介费，我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能挣一笔租金，我也不亏。” 安和被他说的有点心动，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往他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了，无论怎么看林律都不像是那种会缺这点租金的人。 林律说完之后就没再开口，等着安和自己考虑。 他听到安和说自己为了赔偿上一份工作的损失，把所有存款都掏出去了，连车都卖了，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多少有点不太敢相信，在职场洗礼浸润了这么多年，这人竟还能做出这么令人叹为观止的事来。 安和现如今陷入这么窘迫的境地，跟他也有一定关系，按安和的工作年限和资历，他开出的工资确实是严重偏低了，当初给他定这个薪资，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合伙人的压力，更多的还是自己看他不爽。 过了好一会儿，安和终于开口了，“租金多少，要付押金吗？” 林律收回思绪，“你看着给就行，反正你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工作，押金可以给你免了。” 他没关注过滨城的房租，现在这房子也是他哥给他包办的购房手续。 安和有些犯难，不过听到不用付押金，那他手头的钱应该还是勉强能撑得起市中区几个月房租的，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那行，我就按市面上的行价付你租金。我周六就得搬家，可以吗？” “没问题，按照流程，你一会儿是不是还得先过去看看房？” “不用，只要能住就行，我不挑。” 安和哪里还敢挑，只要有地方住，他就谢天谢地了，何况，林律这么挑剔的人，他住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二天下午，安和跟着林律的车一起来到了当事人方琪的学校，他们需要一个单独的时间和空间，先跟当事人了解一下他自己的意愿和情况，由于情况特殊，这次由居委会张姐陪同。 第28章 张姐事先跟方琪的班主任约好了，班主任特地把方琪叫到了她的办公室，现在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只有他们几个人。 表面上看起来，方琪跟其他上学的小孩没什么区别，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脸上没有属于这个年纪的单纯天真的笑容，他带着点警惕甚至是有些畏缩的目光看着林律和安和这两位陌生人。 张姐先给他介绍了一下，“这两位都是律师，你别怕，他们都是来帮你的，一会儿，他们问你什么，你就照实回答就行了，好吗？” 方琪往后缩了缩，点点头。 安和拿出来之前特地买的礼物，是大多数小朋友都喜欢的甜食，一个小蛋糕，笑着递给方琪，方琪不敢接，看了眼班主任，班主任示意他收下吧，他才伸出手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你喜欢的话，下次我还给你带！” 安和眼神柔和，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打过招呼后，他们开始进入主题。 林律上门问话，安和默默掏出了本子做着记录。 林律接过很多的案子，跟各种各样的人都打过交道，对小孩子，他虽没有太多相处的心得体会，本着跟自家侄子的那点相处经验，他蹲了下来，放软了表情，尝试着找话题切入，”琪琪，你多大了？” 林律一靠近他，方琪就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他瑟缩了一下，还是乖乖开口，“7岁了”，声音不大，带着奶气。 林律见他回答了，继续问，“你跟爸爸的关系怎么样，他对你好不好？” 林律一问出这句话，方琪脸色就变了，脸上原本的害羞与怯懦变成了惊惧与惶恐，除了一个劲儿地摇头，就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林律感觉不能再这样问下去了，会刺激到他，他站起来，对安和使了个眼色。 安和会意，接过林律的位置，蹲了下来，语气温和地安慰：“琪琪你别怕，你就当我们是随便聊聊的，你在家里过得开心吗？” 或许是安和的长相比较具备亲和力，方琪开口了，“不开心。” 安和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但是他说了这三个字就不再开口。 安和接着跟他聊，但是避免了提到他父亲，而是换了种迂回的方式，“你小时候是跟谁过的，还有印象吗？” 这回方琪眼里露出了一点光，“爷爷奶奶。” 安和就着气氛继续说，“他们对你好吗？” “嗯……可是爸爸说，他们不会再回来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方琪这次终于说了今天以来，最长的一个句子。 安和觉得有戏，想接着问，但之后方琪再也不肯开口了。 林律本来是想直接去方琪家里去了解情况，但张姐和物业的几位工作人员都不建议他这么干，最好是分开来问，不然你们绝对问不出来，林律现在算是理解了，现在单独问，方琪都不愿意透露太多信息。 意识到方琪这边急不来，于是林律他们便先处理另一个急案，直到周六，安和跟着在所里忙的天昏地暗的，每晚回到家已经将近凌晨了。 周六，安和终于有了正经的理由不去加班，林律仍在所里忙碌，安和在家收拾行李。 安和这么多年一直租住在这里，多年来积攒了不少的物品，不好搬的，他统统舍弃掉了，他喜欢植物，家里边花花草草养了不少，最后只留下了一盆他最喜欢的四季桂，已经精心养护了两年多了，实在是舍不得扔。 四季桂被照顾得很好，即便是到了百花休眠的冬季，上面仍旧零星地缀着一些黄灿灿的花骨朵，稍微一走近，就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十分清甜宜人。 这套房子已经签完了售出合同，确定卖出去了，房东十分关注安和这边的进度，当安和前两天告诉他房子已经找好了，这周六保证能搬出去，他才勉强放下心来。 安和收拾完大头，已经临近中午，一趟一趟地把不要的物品搬下楼，该捐的捐，该扔的扔，他折腾的精疲力竭，只好先叫了外卖，暂时歇息一下，吃过饭再接着奋斗。 吃过饭他又一鼓作气，把房子里外都打扫了一遍，住了这么久，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走的时候还是什么样，这是他心中有始有终的一个执念。 房子收拾完毕他才给房东打电话，叫他过来验收。 房东看过后很满意，当场把押金和未到期的租金都退还了，这些都完成后，安和打了辆车，精简后，他的行李不算多，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一个纸箱，再加一盆植物。 林律已经把住宅地址发给他了，安和照着地址来到了林律家的小区楼下，把行李搬下来等在外面，安和靠着行李，站在路边打量着周边的环境，这里位于滨城最繁华的市中区的核心地段，小区紧临着一条商业街，不远处就是地铁站，旁边分布着好几家大型连锁超市，生活便利。 安和搜了一下附近的租金，他决定一会儿就把房租付了，看到价格后，安和感到有点肉痛，有些后悔答应住过来了，在这儿租一个单间的价，在静水港区都可以租整套了。 为了不耽误林律工作时间，等到临近下班的点，他才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自己到了。 没过多久，林律就开车回来了。确实如他所说，他住的地方离所里近。 林律停下车，帮安和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座，看着那一盆长势旺盛的植物，又想起了办公室里的那些焕发新春的绿植，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喜欢植物？” 安和把最后一个纸箱搬到后座，跟着上了车，“嗯，本来种了不少，为了方便搬家，只留下了这一盆。” 林律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两人合作，很快就把行李搬上了电梯，出了电梯后林律把家门打开，是一个三室套，安和的第一感觉是宽敞明亮干净，虽然最近看的房子不少，但这还是第一个能让他一眼就印象值接近满分的房子。 林律走到次卧打开门，对安和说：“你就住这间吧，这间一直空着，昨天阿姨刚打扫过。以后公共卫生间让给你，我用房间里面的，厨房我很少用，你要用的话随意。” “好，对了，我先把房租转给你。” 安和掏出手机，狠了狠心，转了三个月的房租过去，“好了，你收一下。” 老实说，这个价，其实他也不亏，毕竟地段好，住宿环境还这么棒。 林律嗯了声，打开了微信，把款收了。 客厅和餐厅是一体的，摆设不多，除了靠近厨房那边，摆了一套餐桌，一组沙发外，没有电视这些家庭日常配置，但是有一台投影仪。 安和快速打量了一眼，瞥见客厅一角，摆了几样健身器材，他没有多问，转身就进入卧室收拾房间去了。 第29章 安和还在收拾，听见外面响起了门铃声，他不知道林律家里会有别人造访，也不太敢贸然前去开门。 等了一会儿，外面的门突然开了，安和感到有点震惊，没见着林律出去开门啊，谁进来了？ 当他走出房间就看到一位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已经进了玄关，那人看到了安和，也没有太过惊讶，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好，你是林律师的客人吧，我是来送餐的。” 安和一时间有点懵，送外卖的？可是人家怎么就直接进来了。 只见那位送餐人士把饭放到桌面后，熟练地转身进了趟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几个餐具。 林律这时从书房里出来了，那人跟林律说了声，饭菜放桌上了，请趁热吃，随后就麻利儿告辞离开了。 安和仍旧是一脸不解，“这人是专门过来给你送餐的？他有你家门密码？” 林律也没过多解释，“嗯，以后还会来，长期的送饭服务，今天我让他把你这份也准备了，过来一起吃吧。” 安和心想，诉讼律师收入这么可观吗，林律生活真够奢侈的，连订餐都是长期服务，长见识了。 他没客气，洗了个手后直接坐过来了，林律已经把饭菜摆开了，安和注意到每份餐具上面都有一个统一标识：远漫。 远漫，这不是滨城一个比较有名的酒店品牌吗，有钱人。 安和吃完饭主动把碗给刷了，非常有蹭饭人的自觉。 林律吃过饭后就出去了，安和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去所里了，现在搬来跟上司一起住，让他产生了一种上班跟生活混在一块儿了的错觉。 晚上安和收拾完并没有直接休息，而是打开了电脑，想找一些抚养权相关的案例来研究。 自己的住所问题解决了，他终于可以一心一意思考方琪的事。 打开电脑，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wifi密码，于是只好发微信问了一下林律。 隔了一会儿林律才回复，与密码一齐发过来的，还有房门密码。 安和背了几遍，把密码记住后就删掉了消息记录。 隔了会儿，安和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你去所里加班了？前两天的工作我都做完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律这次很快回消息了，“没在加班，你有时间可以搜一些抚养权的案例，整理一下发给我。” 这正是安和刚才在做的事，他爽快地答应了。 直到晚上快十一点半，安和已经洗好澡躺下了，今天收拾了一天，他迷糊的即将要睡着了，这时听到门响动的声音，他立马清醒了，下意识怀疑家里是不是进小偷了，睁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搬家了，应该是隔壁的人回来了。 他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眼，嗬，这么晚了才回，人又没去所里加班，想不到他夜生活竟这么丰富，真是看不出来啊。 放下手机，安和很快睡了过去。 林律开门后看了眼次卧的方向，门关上了，里面的灯也是关着的，应该是休息了，他放轻了动作，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了，才回了卧室。 今晚他大嫂生日，开了个生日paty，林远早两天就放话了，要他一定得参加，不然就亲自过来抓人。 他去了，难得今晚爸妈都在，林律一过去，还没来得及跟爸妈和嫂子聊上几句，就被林远给拉了过去，生日派对不仅仅是吃喝玩乐，还有不少其他企业的老总及老总们的夫人公子小姐。 林远带着他转了一圈，想给他介绍‘朋友’，但是他偏偏不明着说，一个劲地带着他各种介绍，“这位是沈家的大少爷，年纪比你还小两岁，刚从国外回来的，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 林律端着他的招牌笑容跟人家打了个招呼后就借故去洗手间离开了。 沈公子还想跟他再聊几句，也只得悻悻闭了嘴。 他一走开，随时关注他动向的林远就马上冒出来了，“律啊！你怎么不再多聊几句，这么快就走开了，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这位沈家少爷也是gay的，你这么应付人家，对得起我的一片苦心吗你？！” 林律喝了口杯里的酒，“哥，你别瞎操心了，我还年轻，不着急。” 林远长得跟林律有几分相似，颜值也是一等一的出挑，他比林律大六岁，外表看起来是一个久经商场的大boss，在外人面前是一个成熟稳重，做事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董事长。 自从当了爸爸，看起来愈加成熟，但在家人面前，他那副不怒自威的严肃劲儿便会自动收起来，现在，他只是林律的好大哥而已。 林远最宝贝的，除了他的老婆儿子，就是这个弟弟了，对他弟的关心程度，一点不少于他的宝贝儿子。 从小他就充分体现了一个好大哥的责任感，上学时，如果有人胆敢欺负他弟，不用林律跟老师告状，他就会主动帮他把人给收拾了。 因为有林远的存在，林律的童年时期过的是相当滋润，有好吃的好玩的，林远第一个会先想着他，他不同于其他家庭的小儿子，是被父母长辈溺爱着长大的，而是被自己的哥哥宠着长大的。 林律的每日送饭服务，就是林远钦点的厨师给做的，林律出国了几年，林远没办法照顾到他，一直十分遗憾，林律回国后，他对林律更加好，想弥补上那几年的缺憾。 林远声音焦急，“我怎么就瞎操心了，我急啊，爸妈也急，你别看他们不说，但我知道他们肯定也希望你能早日稳定下来，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关心陪伴着。” 林律知道林远关心自己，说实话，跟家里出柜这事，还多亏了林远帮忙跟爸妈周旋，不然他们一家人的关系绝对做不到像现在这么融洽。 他苦笑了一声，对林远说，“我现在实在是没心情，既没时间也没精力谈这些，工作都够我忙的了。”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你那初恋呢？” 林律听他提起这事，表情明显僵了一下，否认道：“没有，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有这么个人存在了。” 他说的是实话，那个人长什么样自己都记不清了，本来在一起后统共没见过几回，印象不深刻也正常，只不过当初被欺骗的滋味还是令他如鲠在喉，并不好受就是了，此时被他哥提起，仍是免不了一阵不爽。 林远明显一副不太信的样子，不过他还是说： “唉呀，是不是没看上刚那位沈公子啊，没关系，我还邀请了一位青年才俊，姓李，做投资的，他是个凭实力白手起家的，我很欣赏他，很优秀，就是年纪稍微比你大点，他跟我一年的，哥都打听清楚了，这人作风清正，在外交友啥的都挺慎重，不会乱来，你放心好了，走，我再带你过去认识一下。” 说着不容林律拒绝就又拉着他走了。 林律只好坐下来跟对方寒暄了几句。 好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毕竟是少数，有的就算是，也不会明着说，林远邀请过来的不多，不然林律可能早就开溜了。 跟李姓投资商聊了一会儿，见林远没再盯着他了，他就绕回了爸妈所在那桌。 第30章 “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律自从上次回家吃过一次饭，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 “刚回来没几天，那边忙，过两天又得回去。” 穆舒仪看起来很年轻，虽然人到中年了，皮肤仍然十分好，气质里透着股职业女性的干练，这两年她已经很少参与工作中的事情了，大部分时间都只是陪在丈夫身边过二人世界。 “哦，那你们平时要注意保重身体。” “会的，你放心，”林妈妈说。 林爸爸面对小儿子的关怀，表现却是冷哼一声。 林律知道他爸仍旧不怎么待见自己，但还是厚着面皮趁着难得的见面机会，想多跟他们聊一聊。 自从他大学时期谈了场恋爱在爸妈面前出柜后，他们间的关系一度闹到不可缓和的地步，要不是林远在其间反复周旋，他们现在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和平共处，也许也因为此事过去好几年了，林元良的态度比之以往还是要好了不少。 在林律问了他们许多在国外的日常生活，都只有林妈妈给他简短的回应后，林元良终于开口了： “你最近工作怎么样啊？如果干不下去了，可以考虑我之前的建议……”林元良一见面若不是不搭理他，就还是老三套，希望他能回来继承自己的家业。 父亲年纪大了，自己的公司，比起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他还是更愿意自己的儿子能接手，林律能理解，但是偏偏自己和大哥都不喜欢他这个行业。 在林元良眼中，大儿子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他没办法再强求，小儿子现在只是在一个相当普通的律所上班，他一直没有放弃争取他的想法。 林律最怕他说这个，只得敷衍应道，“还行，短期内应该不会失业。” 林元良不太高兴了，还想再说两句严肃点的话，乔漫卿捧着块蛋糕过来了。 林妈妈笑着招呼她过来，“漫卿，快过来坐下歇会儿，你都忙半天了。” “好的，妈。” 乔漫卿人如其名，是位温柔大方的大家闺秀，家里出身好，自己也争气，名牌大学毕业，毕业后一直从事市场宣发工作，和林远在大学时就在一起了，妥妥地从校园恋成功走向社会修成正果的珍稀情侣，两人感情基础深厚。 她也深得公公婆婆喜爱，她一来，明显感觉得到林爸爸和林妈妈的态度变得热络了不少。 乔漫卿对林律也是爱屋及屋，受到林远的影响，她对林律十分关心，“阿律，你送的礼物我已经拆开了，很喜欢，谢谢你！你还没来得及吃蛋糕吧，我看刚才你一来，阿远就把你拉走了，这是专门给你留的，给，快吃吧。” 林律道了声谢后接过，看了眼爸妈，问，“爸妈，你们吃了吗？” 林远良说，“我不爱吃这东西，腻味。” 乔漫卿马上拿过一盘水果放到林元良面前，林元良笑着拿了块，对这个儿媳甚是满意。 林妈妈对林律说，“我刚才已经吃过了，你不用管我们。” “嗯。” 林律还想再跟林元良夫妇多聊上几句，就见几位跟他爸妈年纪相仿的人过来了， 看来是认识的，夫妇俩原本坐在这边的角落就是想躲个清闲，没想到还是有人找过来了。 乔漫卿作为今天的主角自然也是忙的很，只在这边坐了会儿就走了。 林律不想跟其他人寒暄，端着蛋糕走开了，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待着。 他刚坐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帅哥，一个人吗？能不能跟你喝一杯？” 沈黎抬头看了来人一眼，第一印象还不错，至少不讨厌。这人身形高大，戴副金丝框眼镜，看起来很有股子儒雅的风范。 沈黎微点了点头，那人便在他对面坐下了。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秦怀，秦淮河的秦，怀念的怀。” 沈黎也礼貌回，“你好，我是沈黎。” 林律坐着没动，从第一句，他就听出来这人是谁了，滨城有名的富二代，不过不是不学无术的那种，本身能力还是不错，只不过林律对他观感不是很好，大概是气场不合，二人虽然从小就认识，但一直没有太多交际。 另一位是今晚他哥给他引荐过的沈公子，如果不是因为他哥有意介绍，他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位也是圈内人，这秦怀眼光还是够毒。 林律没再听那边两位在聊些什么，不感兴趣，他慢悠悠把蛋糕吃完就起身，打算跟爸妈道个别就离开，反正再待下去也没多大意思。 他才起身走了两步，听到有人喊他。 “林律师，刚才还没来得及跟你多聊几句，你就走了，要不要过来一起坐坐？” 沈黎喊住了他。 林律迈出的脚步顿了顿，正想找理由离开，秦怀也开口了，“林律，是你啊，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聊会呗。” 林律面无表情地拒绝，“不了，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原本一倍速的步伐直接开到了二倍速。 沈黎略有点失望地看了林律的背影一眼，随后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秦怀心中了然，主动将话题往林律身上引，“你们认识多久了？” 听见对面的人问他，沈黎才回过神来，“哦，刚认识的，我才回国，国内的朋友都生疏了，这不就出来多走动走动。你跟他很熟？” 沈黎的兴趣果然被调动起来了，秦怀继续展开这个话题，“很熟算不上，但是认识挺久了，从小一起长大的。” “真的？那你跟我说说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 林律跟家人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并不知道背后还有人一直在议论他。 第二天仍是周末，林律起的早，早起外出跑了一圈回来，又举了一阵铁，这才洗漱了准备去加班，上次所里指派下来的那个急单，虽然已经沟通完，交接的差不多了，他还是想去把细节再过一遍，以免哪里有疏漏。 安和换了住宿环境，还处于适应期，起的也早，不过跟林律比起来，他起的算晚的，他起来时，林律人已经离开了。 也好，避免了见面的尴尬，看了空荡荡的房间，安和心想，这人真是工作狂，才搬来一天，他就莫名感到了一股子窒息的感觉，跟他一比，自己是不是显得太不上进了。 连续一周高强度的工作以及各种找房子的折腾，他的身体叫嚣着就让我休息一天吧，小命比较重要啊。 本来他都计划好了，今天出去附近逛逛，去买点菜填充一下空空如也的冰箱，顺便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不知怎地，脑子里又浮现出方琪的那张惊惧畏缩的脸，算了，自己着实缺钱，还是去加个班吧，多少也能挣点加班费什么的。 看了眼时间，八点过一些，下去吃个早饭再去上班，正正好的。 于是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背包出了门。 今天是周末，安和懒得再换正装了，穿着一身休闲服就出发了。 到了办公室，林律果然在里面。 安和买早餐时多买了一份，特意按着林律的饮食风格挑的，想着万一林律不在的话就中午热一下再吃，也不会浪费。 安和把早饭放到林律桌面，林律道了句谢后收下了，“你怎么来了？”今天他并没有给安和安排工作。 第31章 “我来查阅一下所里历年经办的相关案件资料，丰富一下昨天整理的信息。” 景成的办公系统只对内网开放，只有来了律所才能使用。 对于这点，林律很久前就提出过希望能做出改变，可以多设几级身份验证，外出时也能随时调用系统资料，增加便捷性，其他年轻一辈的律师对此也深表赞同，但张所一直没同意做出改变，说是内网使用能确保更高的安全性，张景成说一不二，别人都不敢反驳。 林律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安和花了快一天时间才把昨天初步整理的资料完善好，发给林律后他主动询问，“距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你这边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律只剩一些收尾工作，本来他想自己处理，但看了眼转过身来认真问他的人后，他改变了主意，“你过来，我跟你讲一下。” “好。” 安和马上从座位上起身走过来了。 林律把剩下的工作交给安和后就打开了他整理好的案例资料看了起来。 安和现在已经可以将辩护意见和答辩状等文书写的非常漂亮，他写完后林律只要稍微看一眼就可以过，几乎用不着再修改。 林律刚开始还因为宋泽莹离开了而有些不习惯，现在他用安和也是越来越顺手，才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安和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他面上虽没有夸过安和，但是行动上，已经开始放手让他做一些难度更大的工作了。 下班后安和准备自己买菜回去做饭，林律也跟着起身，安和有些疑惑地问：“林律师，你也回去了？我一会儿打算回去做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 林律一边将资料归档，一边回答，“不用了，谢谢。” 桌面很快恢复了早晨过来上班时的干净整洁，强迫症看了也很舒适的那种程度。 安和想起他的‘长期叫饭服务’，估计人家是不屑于吃他做的，便不再自讨没趣地多客套，他本来就只是碍着身为室友的面子多一句嘴，加上昨天他也吃了林律的饭，如果林律愿意，那他正好还回去，不愿意的话那就拉倒吧。 况且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自己的厨艺水准，还真不一定能入得了对方的法眼，林律拒绝了也好，他心中反而暗自松了口气。 安和这口气才松到半程，林律拿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说了句，“明天吧，我今天回家吃。” 安和一口气顿时不上不下地卡住了，林律又说，“一起走吧，顺路。” 说完他率先走出去了。 “好。” 安和急忙把窗户关好，锁好门跟上去了。 林律将他在小区附近路口放了下来，他原本的打算是随便买点，反正自己也不是多么讲究的人，就是下点面条都能对付一顿，偏偏林律拒绝他后又约了明天，没办法，话都放出去了，还能咋地。 他认命地好好逛了一遍超市，买了些讲究的食材，甚至新买了不少调味料，最后结账时看到自己本来就不多的余额一下子又刷出去不少，为此他心痛了好几秒。 之所以今天就把食材备上，是因为明天要进行那个急案的仲裁，指不定得忙到啥时候。 林律回到家，饭菜已经上桌了，他一进家门，大腿就被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抱住了，“小叔，你回来了，快来吃饭啦！”，声音奶乎乎的。 这是他侄子，小名叫楠楠，5岁半了。 林律弯下身来把他给抱了起来，“来，小叔抱，你是不是又长胖了，好像比上次沉了些。” 小男孩眨了下闪亮亮的大眼睛，呵呵笑了笑，“嗯……我正长身体呢，肯定要重的。” 林律跟着笑了，用手戳了一下男孩肉嘟嘟的脸颊，“是吗，我怎么没见你长高呢，光横着长了是吧？” 楠楠不高兴了，撅起了小嘴，背过脸去不理他了。 林律边往里走边继续逗他，“你可别再贪吃了，再这么胖下去就不帅了。” 楠楠听了这话，更加不开心，把手朝爷爷那边伸，嘴里嚷嚷着，“我不要小叔抱了，爷爷！我要爷爷抱！” 林元良对孙子疼的没边，哈哈笑着就站起身来要接楠楠。 林远刚把一盘菜端上来，见状赶紧说，“爸你坐着，别惯着他，马上要吃饭了，抱什么抱，快下来坐好。” 他把菜往桌上一放，抽了张纸把手随意擦了擦，过来三下五除二直接把楠楠从林律身上给薅了下去，放到了他的专座上去了，指着他的鼻头教训，“给我老实点！” 回头把林律往洗手间方向推，“快洗个手去，马上就能开饭了。” 林律笑着把外套脱了去了洗手间。 厨房里正忙碌着的是林律的大嫂乔漫卿，她手艺好，平时爸妈回来，都是她亲自做饭，林妈妈都插不上手。 林妈妈穆舒仪年轻那会儿是个职场女强人，本来也就没怎么进过厨房，对于儿媳的手艺，她自叹不如，本来她正陪着楠楠玩呢，林律一回来，楠楠就跑出去了。 现在楠楠在儿童专用椅上坐着，她又拿了些坚果投喂。 林远见了后说，“妈，别给他吃这么多零食，一会儿饭又吃不下了，说了不能惯着，你们非不听！” 林远是个弟控，对林律从小就无限宽容，但是对于自己儿子却不一样，是个严父的角色。 没办法，乔漫卿和爸妈都惯着他，家里总得有人能治他，不然以后长大了得多嚣张。 而林律小时候被爸妈管得严，林远也是这么过来的，心里非常能感同身受，对弟弟就格外的好。 林父林母对自己两个儿子一直是高标准严要求，但对这个宝贝孙子却完全变了个样儿，可能是年纪大了后心态有所变化吧，人活这一世，只要开心快乐就好，其他的都是虚的。 老两口年轻时一门心思都放在事业上，觉得有无限的干劲儿，不光对自身要求高，连带着对自己的两个儿子的教育理念都极为严苛。 后来儿子们都各自长大了，有了自己的追求，也逐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们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老了，对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了。 就像两个儿子都不想顺从他们的意愿，大儿子虽然是按他们的意愿选的专业，但是毕业后并没有回到他们的公司工作，而是选择自己创业，并且为了证明自己，坚持不要他们提供帮助，虽然最后夫妻俩还是在资金上帮扶了些，但总的来说，他还是靠自己的努力与付出，在酒店行业做的风生水起，不仅做出了自己的品牌，现在还开发了周边的一系列旅游项目。 林远成功地让老两口不再过问他的工作，生活上也不用他们操心，跟乔漫卿在大学时就认识了，大学一毕业就成了家，没几年事业稳定了就让他们抱上了孙子，他们也没什么好不满的了。 至于林律，比起他哥来，就不那么让人省心了，尽管成绩一直不错，但大学专业就没按他们的建议报，然后在大三那年还直接跟他们出柜了，那时真是把两口子气的够呛，后来毕业了回国也没去家里的公司工作，而是固执地去了律所上班。 现在的状态是，老两口被磨的心态平和了，不管是被岁月磨的，还是被林律给磨的，反正是不怎么管他了，几乎从来不过问林律的个人问题，可能还是难以对他的取向做到完全的不介怀吧，老一辈的人思想能做到这他们这样，不反对，已经不容易了。 偶尔林父还会试图争取一下林律去他的公司，实质上他们对此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早已物色了几个适合的经理人，夫妻俩现在长时间居住在国外，只偶尔处理一下那边的业务，大部分时间过起了半退休的生活，时不时会回来待上一阵。 第32章 席间，林爸爸和林妈妈一人一边围在孙子两旁，逗他说说笑笑的，完全没有要理会林律的意思。 林律只有在面对父母时，才会产生纠结的情绪，既不希望他们过问自己的工作生活，又有点期待他们会问问，自从自己跟他们出柜后，经过了最初那两年的剧烈争吵，后来他们之间就一直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既不像从前那么亲密，又不至于跟陌生人似的毫无交集。 好在他有个一直关心着自己的大哥，后来又多了个同样关心他的嫂子，这让他逢年过节总有个去处，不至于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林律身边没什么可以交心的朋友，初高中时一心都扑在学习上，父母的严加管教，他几乎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干别的，更不用提交友谈恋爱这些，肯定是没时间的。 上了大学，他选了法律专业，这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向爸妈争取来的，不能让他们看不起，于是他拼命地学习，努力程度甚至比高中更甚，后来到了大三他就因为成绩优秀，获得了出国做交换生的资格，再后来，研究生也是在国外念的，其间好不容易有了几个要好的朋友，现在也都散落在世界各地，见上一面都难。 一顿饭下来，只有林远和大嫂跟林律聊些工作生活上的事，老两口一心逗孙子，不过他们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老两口想孙子了就会回国住上一阵，这时候林远就会把林律喊回来聚一聚，这次他们回国是因为乔漫卿过生日，下一次再回来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第二天一早，安和和林律就去了劳动仲裁委员会，同时到达的，还有当事人邹先生，这个案子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他从上家离职后，拿到了一个新的offer，但是上家还有好几个月的工资没给他结算，同时不给他开具离职证明文件，如果没有把这件事处理好，会影响他新公司的入职。 短短几天内，林律被临时任命，负责处理这起争议案件，以前他也处理过类似的，但是没有这次这么着急。 事出紧急，林律只好暂时先放下了手头的其他案子，抓紧时间了解了邹先生与前公司的矛盾点经过，安和只做了一点辅助工作，就连证据整理都是林律亲自做的，他平时严谨惯了，交给别人做，之后他还会再检查一遍，这次他干脆亲力亲为，省去了检查的时间。 这次开庭时间拖的比较长，双方都请了律师，各自手里都握有不同的证据，一来一回，大半天时间都过去了，挨到下午，调解还是没成功，公司不服，需要等待裁决结果。 裁决结果还需要等待，不过程序已经发起了，前公司已经同意先给邹先生开具离职证明，不影响他去新公司入职，只是关于具体赔偿金额方面，他们还没有达成一致。 邹先生的紧急诉求已经实现，他早上整个人精神状态一直非常紧绷，结束时终于放松了不少，为表感谢，他还想请两人去吃饭，安和知道林律肯定不会答应，十分有眼力见地委婉拒绝： “不用了邹先生，所里规定工作人员不能在案子以外收受客户的好处，吃饭包含在内，还有，今天我跟林律师约好了，我还欠他一顿饭，所以你别跟我抢了，回吧。” 邹先生没有再强求，只是又再次感谢了林律师一番，这次的仲裁，多亏了他，这个案子之所以上面会指定给林律来做，就是因为当事人邹先生专门要求的，他在咨询前台时，看到了信息展览处关于林律的介绍，上面林律优秀的履历他一眼就相中了，前台的工作人员在给他做推荐时又多提了林律几句，他便决定下来，就算是加钱，他也得指定这位律师来接。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错，林律帮他争取到了最大程度的利益，如果是他自己去做这件事，是不可能办成的，且不论法庭上对于证据的呈现形式要求有多么的复杂，就冲法官问他，你这个要求是基于哪条法律法规的第几条第几则，他可能就直接懵逼了。 两人先回了律所，下班后没有再加班，而是直接回了家，安和又去买了点当天的新鲜蔬菜和水果，肉类昨天已经买的差不多了，他的手艺也没有多厉害，所以他并没打算做得多丰盛，随便做几个家常小菜就已经很不错了。 在动工前，安和求生欲很强地给林律打了个预防针，他语重心长地说： “先跟你说好啊，我做饭的水平很洼，你别抱太大期待啊，我怕你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林律这次倒是挺好说话，“没事儿，你放手做，别有压力，要实在不好吃，我再叫人送。” 前半句听着还像那么回事儿，后半句一出，安和心里不乐意了。 下了班，林律便不再是自己领导，而是自己的房东，还是个比自己小的房东，想到这个，安和有点酸溜溜的，细究起来，林律跟他同岁，甚至比他还小上两个月。 跟林律一比，自己现在混的是实惨，感慨了几秒，安和心态就摆正了，不管怎么样，林律总归是那个救他于危难中的人，要不是他帮了自己一把，这会儿自己还不知道上哪儿落脚呢，就冲这点，自己就该感激他。 感激归感激，安和嘴下也没容情： “哎，你这人咋回事，我好心好意亲自下厨，不好吃你就不能稍微担待着点吗，当我面再叫别人送餐，这多伤人。” 林律挑剔精的本质在此情景下又爆发了，“你先去做吧，做好了我先尝尝。” 没办法，谁让他有个好哥呢，怕他工作忙顾不上做饭，专门从酒店后厨指定了人给送饭，林律加了对方微信，想吃什么，送到哪里，提前发个消息，就会有人准备好了给他送到位。 安和特地下了个教做饭软件，上面的每一步都很详细，他根据现有的食材，跟着教学视频一步步操作，最终做好了三菜一汤，外加两份水果沙拉，够两人份了反正是。 林律虽然嘴里说着不好吃了要另外叫，安和真正做好后他也没挑挑拣拣，正常吃了。 安和做的中规中矩，谈不上好吃，但也不至于糟糕到难以下咽，见林律没有要另外叫餐的意思，他竟然还有点莫名的小得意。 第二天他们趁方琪下午快放学前去了他学校。 出发过去的路上，安和想给方琪买点什么，但是他对小孩子不甚了解，上次买了甜食，这次总得换换花样。 安和没想着问林律，他觉得这家伙看着就不像是会懂这些的人，只好上网求助万能的网友。 “查什么呢？”林律看他上了车就一直摆弄着手机。 “哦，我在看要给琪琪买点什么礼物好，对了，一会儿麻烦你在金科百货大楼下面停一下。” 林律把车停好后问，“看好了吗？” 第33章 网上各种花里胡哨的推荐，大部分都是卖货的广告，看得安和眼花缭乱，他放下了手机，迅速解开了安全带，“没呢，我去实地转转，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我会尽快的！” 林律也跟着下车了，他走进百货大楼，看安和毫无头绪地就要往里走，喊住他，“别浪费时间，跟我来。” 说完他就直奔儿童玩具区，这儿他熟，以前给楠楠买玩具来过几次，对于比楠楠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他大概知道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看林律到达柜台，轻车熟路地挑了几个玩具就出来了，安和跟在他后面惊诧不已。 他怎么这么了解，难道他已经结婚有小孩了？不对啊，结婚了干嘛还自己住，也没听所里提过他成家了啊，甚至连对象都没听人提起过。 这是人家的私事，安和虽然好奇心拉满了，但也不好过问，现在属于工作时间，挺严肃的场合，何况林律是他领导，哪能随便瞎打听，他只能压抑着自己的这点小小的好奇老实上了车。 他们等在校门口，提前给方琪班主任打了电话，一下课，班主任就带着方琪出来了。 “林律师，安律师，你们好，琪琪我带来了，你们送他回去吧。” 班主任认得他俩。 听这意思，班主任的意思是让他们直接带方琪回家，林律问，“琪琪家长呢？” 班主任刚开始也尝试过联系方琪的家长，但是除了最初来接过一两回，后面就再也没来过了，她对此都习以为常了，耐心地解释，“琪琪很乖的，每天上下学都是自己一个人。” 林律想起自己的侄子，比琪琪小不了多少，那都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上下学都包接包送，孩子还这么小，什么样的家长，才能这么心大，让他一个人上下学。 他上前一步，跟琪琪打了个招呼，“琪琪，你还记得我们吗？” 小男孩面上很平静，背着书包点了点头，“记得。” 林律有了上次的经验，在措辞的表达方面特别小心，“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社区委托过来帮你的林律师”，想了想，琪琪跟楠楠差不多年纪，他说，“你可以叫我林叔叔，这位是安叔叔，”他指指安和。 安和也走了几步过来，温和的笑意一直挂在脸上。 林律继续耐心地跟方琪沟通，“我们来是想帮助你的，你有什么想法和需要都可以跟我们说，以后我们会经常过来看你的，今天过来就是专门为了接你放学，送你回家，你来带路，怎么样？” 他的本意是想去琪琪家里，看看他们父子俩在家的相处模式，但是又不方便直接跟琪琪说，怕他会抗拒他们的靠近。 方琪一开始戒备心很重，但是林律没跟他提父亲的事，只是提出要送他回家，他这才松了紧紧攥着书包带的手，小小声地说了句好。 安和知道林律要跟琪琪一起走回家，迅速回到车上拿了玩具，锁上了车门跟了上去。 一路上方琪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小幅度地回过头来看一眼身后的两位大哥哥，确保他们跟在后面没有落下。 到了家门口，安和把玩具交到方琪手上，他看到玩具，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光芒，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小手也往后缩了缩。 这孩子太懂事了，明明喜欢，但是又不敢接。 安和摸了摸他的头，“拿着吧，你林叔叔刚才来的路上特意给你选的，你要是不收的话，他会伤心的。” 方琪闻名抬头看了眼林律，后者点点头表示默认。 犹豫了一会儿，方琪还是收下了玩具，“谢谢林叔叔，谢谢安叔叔。” 这是刚才林律跟他说的称呼，尽管他觉得这两位看起来更应该叫哥哥，但他还是听话地这么叫了。 安和笑了笑，“琪琪乖，快回去吧。” 看着方琪熟练从脖子上摘下一把挂着的钥匙打开门进去了，他们也不知道方文成在不在家，家门打开后很快就又关上了。 俩人只好转身离开，这个案件有一定的复杂性，考虑到孩子年龄还小，如果要帮助他的话，必须得先取得他的信任，不能盲目地站在大人的角度强制性地告诉他要怎么做才是好的，这样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两个人沿着原路步行返回，还好方琪就读的学校离家里不算很远，走个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两人身高腿长的，没多久就回到了停车的地方。 回程路上，安和开口，“你以前处理过类似的案件吗？” 林律打灯换线，踩着油门挤在下班高峰期的车流中缓慢前进，“没有，年纪这么小的不多，大多数家庭，尽管父母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不合与争吵，但终归是爱孩子的，不会像这样对孩子不管不顾。” 安和听林律这么说，神色也有些黯然，“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林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说说你的看法。” 林律都说他对于此类案件没有经验，安和就更加了，他第一想法就是回去再好好地找找相关的案件资料，但是网上能找到的数据资料基本是判决结果，具体要怎么解决问题还是会因人而异存在多种多样的情形。 他说了自己的第一想法，“社区那边的态度是，对做通他父亲的思想工作不抱什么希望，他们已经尝试过不止一次两次了，那剩下的路不就只剩下一条了，帮助琪琪脱离他的掌控，独自生活，可这不现实啊，他还这么小。” 林律没有回答安和这个看似疑问的句子，“我们不能只听从别人的看法就盲目下定论，目前还没有接触过他父亲，等了解过后再说。” “这倒是，只不过目前这种情况，我们作为律师，琪琪的立场尚不明确，也不好直接去质问他父亲。” 前面堵成了一片，车辆走走停停，林律小心开车，控制着与前车的距离。 安和自顾自地继续分析，“你之前说的没错，我们还是得先取得琪琪的信任，不然这工作简直没法开展下去。” 林律只嗯了声，然后继续开他的车。 这天他们回到市中区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林律直接把车开回了家，没再去律所。 自从上次林律没有表示出嫌弃他做的饭，安和对他的印象都有所改观，这次主动问，“怎么样，今晚你是继续叫饭呢，还是吃我做的？” 林律看了眼时间，刚才一直开车，没顾得上提前发消息让酒店送餐，现在再叫，送过来估计会挺晚了。 他直接把车拐进小区外不远的超市停车场，停好车说，“可以点菜吗？” 第34章 安和听他这么说，危机感直线上升，他委婉地表示拒绝，“最好不要，我会的有限，高难度的那些，劝你慎点，我怕你吃不来我做的。” 林律没说什么，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安和也跟着下去了。 进了超市后安和推了辆车，林律跟在他旁边看他挑食材，安和做饭向来随性，懒得提前安排，看到有什么顺眼的材料就拿上，到时候再现搜一下食谱做一下就成。 安和对冰箱里剩余的材料倒是掌握的一清二楚，里面没什么吃的了，是得买点才够两人份了。 他自从搬过来后基本每天都会做饭，这儿离律所近，省下了不少的通勤时长，只要不是加班到深夜，他都会回来做饭，经济又实惠。 他绝不是一个喜欢做饭的人，上一份工作，他收入还不错，那时不是出去吃就是叫外卖，现在这样，主要还是没钱逼的，眼见着人都变勤快了不少。 要是平时他自己一个人，随便买点就成，今天得捎上房东一块儿，他不得不多买点，整得丰富些。 等安和拿完后，林律又拿了不少，统统扔进了购物车。 安和抬眼瞅他，看他还要继续拿，忍了几秒后还是说，“你干什么，就俩人，哪吃得了这么多，够了吧？” 林律闻言后没再继续，只把手里的东西扔进了购物车。 安和指着刚被放进来的虾和牛排，“这俩，你拿回去，快快！别耽误时间了。” 实际上安和看到这东西，下意识就觉得处理起来太麻烦，而且他压根就没有做这两个菜的经验，很有可能会搞砸了，浪费食材，回头再在林律面前丢脸。 林律没有听他的，从安和手里接过购物车就推着去了收银台。 安和一口气郁结在心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拧着眉跟了过去。 收银员正在一件件扫码商品，安和拿出手机要付款，林律抢先一步付了。 付完出来他才说，“你做饭，我买菜，公平公正。” 安和看了一眼满满两大袋子食材，“提醒一句，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别犯职业病，再说了，就两个人，也不必买这么多，一顿也吃不了。” 林律：“你不是每天都要做饭，今天吃不了也不会浪费，你明天可以接着做。”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买都买了，他还能怎么着，难不成还能给退回去。 回去后安和负责做饭，林律去了书房。 家里三室套，其中一间布置成了书房，安和除了没进去过林律的卧室和书房外，其他地方都去过了。 两人自从成为室友以来，在家里见面的时间其实不多，林律平时起的比安和早，出门也早，周末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所以安和现在跟以前一个人住相比其实没有太大差别。 安和按照食谱倒腾了半天，做好了两个菜，看着台面上的新鲜河虾和生牛排，他有些犯了愁。 这虾处理起来怪麻烦的，他没什么经验，不知道得费多长时间，他犹豫着要不干脆先不做这个了，随便再弄个鸡蛋汤啥的凑合一下得了。 林律从书房里出来了，径自走向了厨房。 安和没想到他这时会来厨房，嘿嘿干笑了两声，“你怎么过来了，还没好呢，饿了吗，要不你先喝杯酸奶垫垫？” 林律没有说饿，看了眼台面上的材料，走进厨房洗了个手，直接开始处理起了河虾。 他先是将小河虾冲洗了两遍，然后握住虾的尾部用剪刀把虾头部位剪掉了，接着用拇指和食指熟练地捏住虾肚子将内脏挤了出去。 安和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的，一时间都忘记了说话，这样的林律跟他所熟识的那位相差实在是有些大，安和没想到平日里吃饭都靠长期叫餐服务的林律还能有这样一面，这也太稀罕了。 安和插不上手，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他处理，眼神不自觉被他熟练操作的双手吸引，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溜滑的虾在他手中变得格外听话，没多久清理干净的虾肉就堆了满盘。 林律处理完虾后又清洗了一下牛肉腌制上了，转身就看到安和失神地望着他，走近一步说，“看什么呢，把围裙解下来给我。” 安和猛然回神，“哦，好，没看什么。” 他把围裙从身上解了下来，递给了林律。 林律套上后指挥着安和，语气跟在办公室里差不多，“你先把做好的两个菜端出去，剩下的交给我，你去外面候着吧。” 安和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仿佛自己还跟上班似的，老实端着两盆菜出来了。 放下菜，安和又去拿了两副碗筷出来摆上，这才端端正正坐在餐桌边等着。 坐了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嘛要这么听他的，现在都不是上班时间了，他转过头看向厨房，里面的人正在煎牛排，看那熟练的样式，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长期点餐的人。 没多久林律把两份牛排和一盘醉虾端出来，将一份牛排递到安和面前，“尝尝。” 安和没顾上烫，叉起来一块就吃进了嘴里，被烫的嘶哈了两声才尝出味儿来，“嗯，吃起来跟闻起来一般香，不错！” “小心烫，没人跟你抢。” 林律优雅地吃着自己那份。 安和又吃了几口才说，“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比我强多了，在下自愧不如！” 林律顺着他的话接，“国外留学的时候吃不惯那边的，只好自己做，做多了就练出来了。” 安和点点头，“难怪，你这么挑嘴的一个人，完全可以理解。” 林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安和看到他的眼神，一个激灵，这话好像有歧义，马上道歉，“不好意思！我是夸你手艺好，你这么挑嘴是有理由的。像我，活的糙，随便吃点就能对付上一顿，人又懒，所以做饭水平一直没什么长进。” 林律没接他的话，从容地吃着饭。 安和跟熟悉的人可以冷场也没关系，就像每次跟蒋义出去，就算光吃饭，一句话不说，也不会尴尬，但跟林律这种半生不熟的关系，就不太习惯冷场，那会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沉默着吃了会儿，安和还是起了个话头，“你做饭挺厉害的，为啥还要花那钱叫餐呢，还是长期的，得花不少吧。” 林律缓缓回，“是我哥给叫的，他怕我吃饭不规律，忙起来顾不上吃。” “哦，你哥人挺好。” “嗯。” 这一聊完，安和想，得，话又落地上了，算了，还是好好吃饭吧。 第35章 后面一段时间，他们又去接了好几回方琪放学，每次要么给他带点吃的喝的，要么带点实用的学习用具。 有了上次的经验，林律没再开车，而是跟安和一起乘坐地铁过去，速度反而更快些，至少回来时不会再堵车。 一有时间，他们就会去看一下方琪，渐渐的方琪对他们的态度有了变化，见到他们时会主动打个招呼了，有时候甚至脸上还会笑一笑。 送方琪回家的次数多了，终于碰见过一次方文成，这天他也在家。 方琪打开门，本想邀请他们进来坐一下，见到他爸在家，刹时间僵在了玄关处，没有往里走也没有退出来，连书包都忘了摘下来。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呛人的烟味，闻得林律和安和都皱起了眉头，他们两人都不吸烟，尤其是林律，对烟味很敏感。 安和让他往后站，他走进几步主动跟坐在客厅里吸烟的方文成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们是景成律所的律师。” 说完他还在方琪背上拍了拍，方琪反应过来，把书包放了下来，眼神有些怯懦的盯着自己的父亲。 方文成是知道社区的工作人员找了律师来跟他沟通这件事的，只是没把他们说的当一回事。 闻言他鼻子里哼了一声以示回应，然后看着方琪说，“给我过来，放学这么久了，怎么才回来。” 方琪没说话，默默地走过去了，站在了方文成身边。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方文成抬手就冲着小男孩头上呼了一掌，打得小男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安和站在前面，看得火冒三丈，“有话好好说，你干什么打孩子？！” 方文成抬手掸了掸手里的烟灰，转头看了安和一眼，“我自家的孩子，想打就打，你管得着么。” 安和看他说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儿，更加气愤，往前一步就要找他理论，林律在后面拉住了他。 方文成两口把剩下的烟吸完，随手掐灭了扔在装满了烟头的烟灰缸里，站起身来推了一把方琪，“去，做饭去，我买了菜，老子饿了，赶紧的。” 方琪想转身过来让两位哥哥先回去，但是他不太敢，他知道爸爸有些生气了，他没敢多停，直接去了厨房。 尽管林律拦着他，安和还是开口说，“你不能这么对一个孩子，他还这么小。” 方文成直直地朝他俩走了过来，不耐烦地抬手赶人，“滚滚，赶紧滚，我家不欢迎你们，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安和倒退着被赶出了门，退出来时，脚后跟在门框上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林律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 安和带着一肚子气出了小区，出来外面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感觉鼻腔里的烟味儿没那么浓了。 俩人今天碰了一鼻子灰，林律情绪怎么样看不太出来，但安和着实是被气到了，刚才如果不是林律拉着他，他可能就冲过去了。 出了小区就到了繁花巷，这里离地铁口还有一段距离，他们沉默着往前走。 安和那股气还没下去，这会儿开口嗓音里还带着丝火气，“你刚才为什么拦我。” 林律：“不拦着，让你俩打一架么，安律师，你要弄明白自己的立场，你过来是要想办法解决问题的，而不是过来跟人吵架的，如果打一架能解决问题，那我决不会拦你。” 安和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理智上他还是无法释怀，“那你说接下来怎么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那么对琪琪不作为吧。” 林律脑子里也很乱，没能回答他。 接下来一段时间，林律还是叫上安和，两人隔几天就去接琪琪放学，区别是琪琪再也不敢叫他们进屋里了，不管方文成是否在家。 两人大部分时间还得忙手头的其他案子，年关眼见着近了，安和在过年前专门抽空去了一趟师傅家，陪师傅和师娘聊了会儿天，赵友含问了他几句工作上的事，安和拣开心的说了，顺便还夸了句林律，说这段时间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 赵友含听他这么说，觉得自己没托付错人，心里挺高兴。 师娘不管他们工作上的事，洗好了水果端上来，笑着说，“小安啊，你这也老大不小的了，什么时候找个对象啊。” 安和没跟他们说过自己性向的事，他连自己爸妈都没说过，肯定不能跟他们说，这时师娘问起来，他不好说太多，只推脱说自己忙，没时间。 师娘还想张罗着问他要不要给介绍一些合适的姑娘认识，安和忙不迭拒绝，“不用不用，我现在真没这想法。” 赵友含不爱张罗这些事情，“现在的年轻人要认识的话途径可多了，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又不是咱们那年代了，找对象还专门经人介绍，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再说了，就小安这样的，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的，将来肯定不缺人追，你就放宽心吧。” 他对自家徒弟迷之自信。 景成的传统，每到年终，都会办一个年会，今年定在离律所大约半小时车程的一个酒店，安和下班后自然而然蹭的林律的车，今天跟平常不一样，不仅他一个人想蹭车，下班之际，另外两个年轻的律师也跟过来了。 这两位律师年纪跟他们相仿，一位姓刘、一位姓李。 年轻一辈的律师更愿意跟年龄差不多的沟通合作，林律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光是她们，律所的其他律师遇到什么问题也都喜欢跟林律探讨，互相学习进步。 她们平时在业务上跟林律有往来，彼此忙不过来的时候会互相帮帮忙，有些自己不擅长的案例，如果对方正好擅长，还会共享一下客户，一来二去，安和跟她们也熟悉了。 林律没有拒绝，她们兴高采烈地跟着上了车。 一上车她们就跟安和林律聊上了。 “林律师，你今天看起来格外帅，今年不出所料，杰出贡献奖又得花落你家了，我先提前恭喜你了！” 林律最近几年基本都会拿个奖项，加入景成的第一年，他就拿了个最佳新人奖，不仅是看在他师傅的面子，最主要的是他个人争气，又肯花时间钻研，综合业务水平提升的很快，所以他一进来就拿奖，算是实至名归，其他人都心服口服。 林律笑着表达了感谢，他其实早就知道今年会得什么奖项了，行政那边的同事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了，今年不仅有这个杰出贡献奖，还有个客户满意奖，让他提前准备一下获奖感言。 另一位律师说：“要是咱们所再设置个最帅律师奖，我估计还得是林律师的。” 第36章 “是啊，不过依我看，安律师也很帅哦，真要有这么个奖项的话，他俩绝对是不分伯仲。” 安和突然被夸帅，还是被律所的同事夸，委实有些受宠若惊，想当初他刚入职的时候，别人恨不能见到他就躲着走。 托林律的福，办公室里经常会有所里的其他同事出入，林律有时候也会带着安和聊上几句，就像隔壁办公室的张律师，她助手请假的时候，他还跟着加了一天班。 现在安和在景成的待遇比起刚入职那会儿，已经好很多了，不说受欢迎，至少不会有人故意冷脸对他了。 路途不远，她们没聊上几句就到地方了。 年会的座位是有讲究的，资历老的合伙人一桌，律师按入职年限又分一桌，助理律师和实习律师被安排在一桌。 自然而然，安和跟同一年入职的其他助理律师坐在一处。 跟安和坐一处的，大部分是刚毕业的，像他这样工作了两年又过来做助理律师的，几乎没有，所以这一桌安和的年纪是最大的，但他看起来年龄显小，所以坐在一堆年轻人里面，不仅没什么违和感，反而因为他长的出众而格外吸睛。 同桌的其他人都是年轻人，能聊，也喜欢开玩笑，嘻嘻哈哈的闹个不停。 他们刚入圈，对安和以前的事不知情，或者说有听过一嘴的，也不那么在意，安和待在这桌，气氛相对而言比较轻松。 但他心里可一点不轻松，年终聚餐，这种场合少不了要喝酒，最令他头疼的事情就是喝酒了，每次喝完他都跟上刑似的难受。 怕什么来什么。 他一坐下来，就有人起哄着说：“安律师，你咋才来，我们刚都喝过一轮了，你得补上，快点。” 安和还没说话，又有人帮他说话，“唉呀，你别催他，长得帅的人有特权，一会儿再喝，年会马上就开始了。” 果然，一场活络气氛的开场舞正式拉开了年会的帷幕，开场舞结束后主持人正式宣布年会开始。 安和默默给自己的杯中倒上了橙汁。 年会的流程都是提前设定好的，开场过后由创始人张景成上台讲话，他总结了一番今年的工作成果和业绩，再展望一下来年会更好。 紧接着就是抽奖环节，期间穿插了几个节目，都是请别的剧团来表演的，景成没有像其他公司那样，要求律所人员报名出节目，合伙人一致觉得还是工作重要，对于律师而言，时间就是金钱，不应该浪费在这上面。 抽完奖后，会场里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主持人让大家先吃饭，一会儿继续进入终极环节。 安和这桌的气氛很快恢复了开场前的热闹，大家起哄着让刚才中奖的人喝酒。 中奖的两人也很是开心，毕竟能在这么多人里面被抽中，运气实在是很好。他们一点儿不扭捏，豪气地给自己满上，碰了下杯就闷掉了。 安和庆幸还好自己手气差点，不然这一杯红的下肚，接下来的颁奖环节他都别想参加了。 闹过这一茬，他们不再揪着中奖的人不放了，话题又转到了其他的方面，不知怎么，有一个女生把话题转到了林律头上。 那位女律师助理刚喝了点酒，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可可爱爱，声音也带了点黏糊，“我当初来应聘景成，就冲林律师来的，没想到最后没能留在他手底下当助理，我可太伤心了！” 女生还未毕业时了解了多家律所的情况，做足了攻略，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了林律在业内做经验分享的视频，一下子就被他给圈粉了，坚持不懈地努力进入了景成，但是被分配到其他律师手底下了。 女生一开口，大家便纷纷把目光对准了安和，“快，安律师赶紧劝劝，安慰一下。” 他们都知道安和是林律的助理，这会儿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个劲起哄。 安和坐的离那位女生隔了两三个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对于怎么哄女生尤其没经验，他求助地看向了在场的其他人。 另一个对女生比较了解的同事提议，“要不安律师跟咱家小琳多说说林律师的情况吧，你跟他一个办公室，朝夕相处的，肯定知道不少！” 脸红红的女生闻言来劲了，从桌上坐起来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安和：“安律师，你肯定知道吧，林律师有女朋友吗？” 其余人也亮起了八卦的目光，跟着女生看向安和。 安和心想，他单不单身的我咋知道，我们只是同事关系，我闲的慌跟人打听这个，不过看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工作上了，虽然住一块，但平常不常见面，周末也见不到他人，也没见他带过人回来，估计是还没有女朋友吧，但也不好说，万一人习惯在外面约会呢，谁说的准。 顶着一桌子的压力，他斟酌着开口，“或许还没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女生不满意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眼皮跟着就耷拉下来了，“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多希望我是你，每天都能跟他一个办公室……就让我继续伤心着吧。” 说完她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同桌的人都纷纷向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另一位男生看不过去，“安律师，你就说说呗，比如林律师有没有什么爱好啥的。” 爱好？安和想了想，想了半天，也没回想起林律有什么特别的喜好，饮食上比较挑剔算吗？早上起来有出去跑步锻炼的习惯？不对，这也谈不上是什么爱好，最多是生活习惯而已，到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对林律这人确实不咋了解。 俩人的沟通好像都只限于工作上的，其他方面，就算两人住到一块儿了，也都保持着各自的空间，互不打扰，他真没啥好说的，想了想，他狠了狠心说： “我真不是太清楚，要不，你们饶了我吧，我自罚一杯！” 其他人不知道他这句话的含金量有多高，仍旧自顾自地说着。 “我好像有点不太信，是不是林律师不让你说啊。” “嗯，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林律师向来比较严格，说不定对手底下人也是这样的……” 话题热度一直没降下来，不过这么一打岔，大家倒是没再揪着非得让安和说了，开始转移了方向： “安律师也太不够意思了，一杯哪够，三杯起步，喝三杯就暂时先放过你。” “就是，刚才来得晚，你还欠了一杯呢。”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安和有些下不来台了，一问三不知，答不上确实是他的问题，他认命地跟服务员要了个干净的酒杯，杯子刚拿过来，旁边的人就主动给他满上了。 第37章 在一片起哄声中，安和刚摸到杯沿，胳膊就被人压住了。 他转头一看，林律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 同桌的其他人也都看到林律师过来了，一时间整张桌子都安静了下来。 那位女生刚刚还是打蔫的状态，这时立马端正地坐直了身体，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林律看。 众目睽睽之下林律把手中的钥匙交给安和，好听的嗓音不疾不徐地飘入众人的耳朵，“钥匙你拿着，一会儿你开车。” 递完钥匙他随手一伸捞起了桌上那杯满上的红酒，“这杯我替他喝了。” 说完他举起杯子微仰头一气儿把酒喝干净了，头顶明亮的水晶灯给他利落的下颌线打了层阴影，喉结随着液体的吞咽上下滑动。 没等人看够他就把空酒杯翻转过来示意众人，“刚才你们说的几杯，是三杯吗？” 众人被他的气势唬的一愣一愣的，在场不少女生都被他喝酒的姿势帅到了，一时之间哪还想得起别的，那位‘失落’了很久的女生也忘了伤心，她开始带头说：“没有没有，就一杯！” 林律在所里这一帮刚入职的小年轻眼中那是相当于偶像级别的存在，不光是外在形象上的，更是专业技能上的，大家都以他为目标，不奢求能像他那样短短两三年就成为合伙人，但求有朝一日自己能向他靠拢，在律师界能够一展光彩。 大家敢随意起哄让安律师喝，但是换成林律师就不行了，女生开头后，大家跟着说： “早知道安律师要开车，那我们肯定不能让他喝呀。” “就是，还好刚才没喝，不然可就耽误事儿了。” …… 大家嘻嘻哈哈着聊，也没人敢起来给林律劝酒，林律随意跟他们聊了几句，让他们好好吃，玩得尽兴，随后回了自己那桌。 后面的环节是重头，颁奖。 林律今年斩获两枚奖项，一阵简短的发言过后，收获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 年会结束时安和特意留在后面走，他看了看林律那桌，剩下的人里边，没有他想找的人，他以为林律已经先出去了，便没再在大厅里等，直接去了停车场。 上了车，他把暖气先打开了，这个季节晚上温度已经零下了，在车上又等了会儿，林律还是没有过来。 安和掏出手机想给林律打个电话，拨通后安和却看见人了，林律步伐有些踉跄，慢慢地往车的方向走来。 安和看出来林律有点喝高了，他没等电话接听就挂掉了，拉开车门急急走向林律。 安和走近了才看清，林律脸上有些水珠痕迹，额发也被沾湿了几缕，想来刚才他是去洗手间了。 “你喝多了？”安和扶住他的胳膊，架着他往前走。 “嗯，喝了点。”林律声音比起平常要低沉一些，安和扶着他，他也没拒绝，就着安和的力道，上了副驾驶座。 上车后林律仰靠着座位缓了会儿神，车内温度比外面高不少，没多久他就把外套脱掉了。 安和已经坐进了驾驶位，等他把外套脱下来，接过后伸手放到了后座，见林律闭着眼睛靠在位置上坐着，没有动静了。 安和靠近了去给他扣安全带，车内开了灯，但不是很亮，凑的近了，安和依稀能看清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看起来有种静谧之感，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下，安和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林律的眉骨很深，鼻梁又直又高，脸部一半埋在阴影里，一半被内车灯照亮，皮肤很好，凑这么近都没看到毛孔，不愧为律所的门面。 安和收回目光，确认安全带扣好后就熟练地倒车出库，将车往回开。 林律今晚喝了不少，所里不常搞这种全体性的聚会，每次年会必定离不了敬酒。 光是合伙人这一桌互相轮个一遍，每个人就得喝上一两瓶，他们这桌大部分是男士，喝起来便更加无所顾忌，除了女士可以随意，男士基本每次举杯都得见底。 本桌的喝完，还有其他桌的律师过来敬酒的，林律今年拿了两个奖，过来恭喜的也多，结束时他就已经喝的有些晕乎了，但还是强撑着跟同事一一道别。 最后他去洗手间吐了一趟，这才清醒了些，上了车，车内的暖气一烘，他彻底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安和不清楚他具体喝了多少，但肯定他喝多了，从刚才踉跄的步伐就能判断。 不过刚才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他整个人安安静静的，脸也不红，也不多话，更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安和在等红灯的间隙又看了他好几眼，心里感到一阵羡慕，真好，都喝成这样了，他还能睡的这么安稳，连眉头都是舒展的。 想想自己，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年会的酒店跟他们住的小区在相反的方向，好在这时候早就过了下班的晚高峰，一路畅通无阻。 安和开的并不快，停好车后林律还在睡。 似曾相识的场景又来了，安和看到林律睡的这么安稳，一脸祥和，竟有点不太忍心叫醒他。 安和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人叫醒，深冬不比秋季，车里冷，在里面睡久了会感冒，更何况这都到家门下了，回去睡床上岂不是会更舒服。 安和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林律的肩膀，“林律师，醒醒，到家了。” “嗯……好。” 林律答应着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外面，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车库了。 把人叫醒后，安和探身到后座把外套拎了过来，递给林律，“穿上吧，外边冷，别着凉了。” “谢谢。“ 林律解了安全带后拿着衣服下了车才穿上，车上对他的个头来说有点施展不开。 “不客气，今天是我该谢谢你，帮我挡酒，不然我可能就得横着出来了。” 林律闻言笑了笑，想到了安和上次醉酒的情形。 “不算什么，今天避免不了得喝，不差这一杯的。” 林律其实酒量还行，只不过今天喝的确实有点多，上头了，吐过后就好很多了，刚才小睡了一会儿，现在看起来已经跟平时没太多区别了。 两人走到门口等电梯，安和偏过头看他，“你过来了才是一杯，要是我喝的话，就不止了。” “你们聊什么呢，为什么都撺掇着你喝酒。” 电梯到了，两人走了进去。 安和不太好明着说，在聊你啊，他盯着电梯显示屏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说了句没聊什么，都是瞎聊的揭过了话题。 安和想起来自己当时一问三不知的情形，现在正主就在面前，他毫无预兆问出了口，“你现在有女朋友没？” 第38章 “什么？”林律略有些惊讶地看向安和，对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有些意外。 楼层到了，安和有些慌乱地率先走出来，“没什么！不好意思啊，冒昧了，你不方便说的话就当我没问。” 林律跟着走出电梯，见安和停在门口没走，便往前走出几步去开房门。 安和跟过去，找补似的解释说，“其实是今天吃饭时，他们问我，跟我打听你的情况来着。” 好像越解释越显得刻意，但是本来就是这么个情况，安和现在只希望他喝多了，不会多想。 林律开了门往里走，伸手拍开了灯，这才回他一句：“没有。” “嗯？”安和还沉浸在自己的弯弯绕绕里没回过神。 “我没有女朋友。”林律不甚在意地又说了一遍。 “哦。”安和反应过来，往厨房方向走，边走边说，“我去给你泡杯柠檬水，昨天刚买的新鲜柠檬。” “好。” 林律没有在外面等，而是直接进了主卧换衣服去了，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索性冲了个热水澡才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等他出来时，只看到餐桌上放着的水杯，没见着安和人，喝了酒，现在正好有些渴了，他端起柠檬水一饮而尽，随后进去厨房洗净杯子。 出来时安和正好从洗手间里出来，他刚才也去洗澡了，头发还没擦，往他的脸上、脖子上还有睡衣领子上淌着水。 林律看了他一眼后，眉毛就拧了起来。 见林律表情不怎么友善地盯着自己的头发看，安和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往出走了几步后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我刚才忘记拿擦头发的毛巾了，我一会儿就把地给拖了。” 林律没有否认他要拖地的说法，转身回了房间，把他刚换下来的衣服扔洗衣机里了。 林律住的主卧里有一个阳台，自从安和过来后他又购入了一台洗烘一体机，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他都是去客厅外面的阳台洗的，现在那个归安和使用。 安和见林律进了主卧，自己快走几步来到客厅外面的阳台，取了干毛巾快速将头发擦干，晾好毛巾后他蹲下来吸了几口桂花香。 “真好闻！”他感叹了一声，只可惜天太冷了，花凋零得不剩几朵了，凑近了才能闻得到沁人心脾的花香。 刚搬来时这盆植物原本放在他的卧室里，后来为了能有更充分的光照，安和又把它挪到了阳台。 他没在阳台耽搁太久，回到室内老老实实把地给拖了一遍。 没几天就要放春节假了，无论多忙，安和每年都会回家陪父母一起过节，今年也一样，他早早地就把票给订好了。 放假前，安和还想去看看琪琪，他跟林律还是每隔一阵儿就会抽空过去看看他，现在方琪已经不会排斥与他们沟通。 下午，安和把手头工作完成，发给林律后回头看着他说：“林律师，一会儿你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琪琪？” 林律回完客户的信息，抬手看了下手表，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林律没有卡下班的点，提前了一个小时出发，这次没再乘地铁，直接开车的。 林律才启动车，电话就进来了，他拿起一只蓝牙耳机直接接听了，听了一句他手下的动作就顿住了。 “什么？！你现在在哪儿……好，我马上过来，你别怕。” 安和一听他的语气就觉出不对了，等他挂了电话立马问：“怎么了？” 林律面色不善地开口：“琪琪很可能被他父亲打了。” 安和听后心里咯噔一声，随后他的身体被车辆急驶出去的惯性带的往后一压靠在了座椅上。 林律刚才接的是方琪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自己疼。 一路上林律压着限速值的最高速度往静水港区赶，同时让安和拨打了报警电话。 他们赶到时民警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现场只有方琪一个人，他的父亲方文成不见踪影。 屋子里混合着一股子浓浓的酒精味和烟味，看起来到处一片狼藉，玻璃瓶子碎片散落的满地都是，男孩子孤身一人趴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上脏兮兮的，只穿着一件单衣，后背上有渗出的几团血迹，外露的皮肤看不到明显伤痕，应该就只打在了衣服遮挡住的地方。 他们到的时候民警给方琪身上披了件厚外套，小男孩仍旧是趴着的姿势，只不过位置从地上转移到了沙发上。 琪琪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眼泪蕴在眼眶里，一直忍着没有哭出来，见到林律和安和来了，酸涩的眼睛涌上了一股热意，泪水无声无息地滑了下来。 安和小心地给他擦掉了眼泪，温声地安慰着。 林律跟民警沟通了几句后决定先带人去医院看伤，不敢贸然去抱人，他拉开了方琪身上的外套，看了眼他身上的血痕，压制着怒意冷静地问道：“琪琪你伤哪儿了？” 方琪小声地说了句：“背上、还有屁股……” 安和看林律准备去抱他，下意识想说，我来吧，他觉得林律平日里这么一个爱干净的人应该会介意。 但林律却在他开口之前，小心地避过琪琪身上的伤将人抱了起来往外走。 安和愣了愣后很快跟上了，快走几步走到车边拉开了车门，等林律抱着琪琪上车后主动上了驾驶位开车。 就近来到附近的一个儿童医院，其中一个民警跟着一起过来了。 男孩身上的伤都在背上，零零散散的，有两三处较为严重，其余部分都是皮下淤青。 这次来医院，他们才看到方琪身上被衣服遮盖住的地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有新的也有旧的，叠加在一处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安和看的攥紧了拳头，林律脸色也不好看，他在安和背上拍了拍，“你在这里陪着琪琪，我出去一下。” 林律跟一起过来的民警沟通申请了伤情鉴定，随后在民警的陪同下带着琪琪一起去做了伤情鉴定。 一切忙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方琪小声地说他想回家，林律这次破例没有答应，给他办了住院手续，让他在病房先睡一觉再说。 安和在旁帮着劝，“琪琪不要怕，你安心在这儿睡一晚，明天再回家，没事儿的啊。” 他知道这孩子是怕自己夜不归宿，回去了他父亲生气了再打他。 在林律张罗着住院时，安和抽空去买了三份晚餐回来。 林律办完手续过来时，安和带着琪琪正在吃，见他过来了马上招呼：“你饿了吧，快过来吃点，我就近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林律实际上没感觉饿，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让琪琪摆脱当前的境况。 第39章 方文成油盐不进，无论是居委会还是民警教育沟通过数次，都不奏效，现有的条件又不足以通过打官司剥夺他的抚养权，另外琪琪长期在他的虐待下心理上对他产生了既畏惧又依赖的心理，真打官司还不一定能好好配合…… 林律本想说我不饿，你们吃吧，但想想今晚还得在这边待一晚，他还是拿起盒饭吃了。 吃完饭等方琪睡下，林律才小声跟安和说：“你先回去吧，今晚我在这边就行。” “我不累，今晚我留下来，你回去吧，今天事情都是你张罗的，”安和看了眼林律身上变得皱皱巴巴的西服，“看你身上也不干净了，你肯定不舒服，快回去洗洗。” 林律低头看了眼自己，确实是有些狼狈，他看了眼琪琪，又看了眼安和，没再坚持： “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明天一早我就过来。” “好，我在这儿看着，不会有事的，你快回吧。” 林律抬脚想走，看了下房间内，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问安和：“你晚上怎么睡，要不我去给你租个床位？” “你别操心我了，我自己能搞定，大老爷们儿，没这么多讲究，你赶紧回去吧。” “行，那我走了。” 林律回到家洗漱后没休息多久，天不亮他就起来了，路上买了早饭赶来了病房。 他过来时，两人都还没醒，安和坐在床尾处，手肘支着床沿，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半靠着睡着了。 林律放下早餐，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把人叫醒，安和自己醒了，他打着哈欠想站起来，发现胳膊和半个身子都麻了，一时半会儿竟动弹不得。 林律走过来，问：“你怎么了？” 安和摇摇头，“麻了，容我缓会儿。” 林律皱眉，压低了声音说：“你就这么坐了一夜吗？” 安和没有否认，抬起胳膊甩了甩，尝试着慢慢站起来。 林律去扶他，发现这人根本使不上劲，用了些力才将人扶起来。 安和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站起身后活动了好一会儿，等身上这阵酸麻劲过去，他才去洗手间简单打理了一下。 回来后吃完早餐，琪琪也醒了。 林律想让安和先回去休息，“今天给你放假，你回去睡一觉。” 安和拒绝，“真不用，才一晚而已，以前忙的时候，几天都熬过，没那么娇贵。” 方琪吃过早饭后，护士过来给他换过一次药，他的伤情本不用住院，是林律不希望他在这种情况下回去，故意给他办理了住院。 上午民警通知他们去警局做笔录，了解昨天事情的具体经过。 方琪对这种询问表现的有点抗拒，只简单地回答了两个问题。 民警好像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记录完后把方文成带了进来，一进来看到林律和安和，他的火气瞬间升了上来，“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们！真是晦气！” 看到方文成，琪琪眼神闪过一刹的恐惧，其他人被方文成吸引了注意力没看到，只有林律注意到了。 民警不客气地说，“这儿是公安局，不是你家，别大声嚷嚷。” 后者悻悻地闭了嘴。 伤情鉴定结果出来了，轻微伤，构不成刑事犯罪，最多只能进行行政拘留。 民警照例给二人进行调解，方琪跟以前邻居给他报警时一样，没有要求警方拘留，尽管在来的路上，林律劝过他，不用怕，可以跟警察要求拘留方文成。 警方还是按照以往的处理方式，给方文成进行了批评教育，然后就放他走了，方文成把方琪也带走了。 林律不能替当事人做决定，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得尊重当事人的主观意愿。 回程路上，安和察觉到林律身上少见的低气压，想开口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沉闷的气氛，但又不知道能说点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自己也很气，像方琪这种情况，长期遭受父亲的虐待，母亲很早的时候就因为受不了丈夫的家暴离开了，去了别的城市，早已失去了联系，琪琪小的时候爷爷奶奶还在，尚且能跟着他们一块儿生活，现在两位老人不在了，只剩下方文成这么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但这个人有还不如没有。 偏偏他的所作所为没有触犯到法律的底线，法律不能强制性的剥夺他对方琪的监护权。 沉默了一路，林律把车直接开回了小区，安和知道他是特意送自己回来的，谢过他的好意就下了车。 没想到林律也跟着下来了，安和看向他：“你不回所里了？” 林律捏了捏眉心，回答：“嗯，今天就在家办公。” “哦。” 安和见他也回来了，拿不准自己是否也是回来办公的。 林律似乎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你一会儿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好。” 进屋后，林律径直去了书房。 安和则收拾衣物去洗了个澡，他刚出来，门铃响了，没等他去开门，跟刚搬过来那天一样，门就自动打开了，是来送餐的人。 他看见安和，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熟练地放下饭菜后就离开了。 林律听见了关门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对安和说： “给你叫的，快吃吧，吃完好好睡一觉。” 安和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问： “你呢，一起吃点？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不了，我不饿，不用管我，你快趁热吃吧。” 林律说完不等安和再说什么就转身回了书房。 安和把换下来的衣物都扔进了洗衣机洗上才回到餐厅，他只吃了一半，吃之前特意给林律留了一半出来，一会儿他要是饿了直接热热就能吃。 安和吃过饭就去睡了，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他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他从房间出来，客厅没开灯，一片漆黑，只有从书房里虚掩着的门缝里泄出来一片柔和的光。 安和走出几步，摸索着把客厅的灯打开了，他看了眼餐桌上的食物，还是原模原样，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安和叹了口气，打算先去洗把脸，然后随便再做点什么吃的，顺便再热一下中午的剩饭，好叫里面的人出来吃点，不能因为情绪不佳就连饭都不吃了。 他洗完脸出来，还没走到厨房，就听见书房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安和吓了一个激灵，赶紧跑到了书房，里面黑乎乎一片，除了从客厅透进来的一点光，其他地方啥也看不清。 第40章 安和没有贸然往里闯，在门口着急地喊：“林律！你没事儿吧？刚什么声音？” “我没事儿，手机不小心碰地上了。” 安和听他这么说，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林律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了刚才不小心被他碰掉下来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外面没停电吧？” 林律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下午在书房处理工作时，他嫌外面的光线刺眼，全拉上了，这会儿没了灯光，里面真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没啊，咋了这是？”安和有些困惑的问。 林律用手机往灯的方向照了一下，“应该是灯坏了，算了，明天我打电话让物业过来看看。” 安和听他说可能是灯坏了，自告奋勇地说，“我看看。” 他刚去洗了把脸，两手空空，于是跟林律说，“手电筒借我看看？” 林律把手机递给他，安和接过来，往旁边照了一圈，没看到合适的凳子，于是去客厅搬了把餐桌旁的椅子进来，踩着就站了上去。 他的身高有一米八多，这个层高的房子，以他的身量，再加上一把高脚椅，再伸个手差不多就能够得着顶灯了。 林律见他这么麻溜地爬上了椅子，提醒了句，“你小心点。” 安和一心专注在顶灯上面，随口应道：“没事儿。” 林律无声地往椅子边挪了些，以防发生意外。 安和在上边借着手机灯光仔细检查了一会儿，没多久就下来了，“灯没坏，估计是螺丝松了，你等我会儿，椅子先不要搬动。” 说完他把手机还给林律，转身回房去了。 隔了没多大会儿他就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一手拿着自己的手机电筒，另只手里攥了把钳子类的小工具。 安和往墙上照了照，找到了门口不远处墙上的开关，过去啪地一声关上了。 然后又回来爬上了椅子。 林律仍旧站在一旁，双手向前虚抬着，头往上抬起看着安和。 安和刚才已经看过了，这次带来了工具后就开始拧紧松了的螺丝，单手不方便操作，他索性把手机叼在了嘴里，伸长着脖子往上照。 没多会儿他就完事儿了，拧完后他还把其余的几处分别加固了一下，确定短期内不会再出现这个问题才作罢。 弄完后安和没急着从椅子上下来，他低头跟林律说：“应该好了，你去打开试一下。” 林律点点头，走到门边按开了开关。 随着他的动作，书房里的灯亮了。 安和满意地从椅子上面跳了下来，“可以了。” 林律看了看他手里的工具，夸了他一句，问他工具哪里来的。 安和挑眉笑了笑说：“我家老爷子给的，以后家里有什么小物件坏了，也可以找我试试，说不定能给你修好，省一笔钱呢。” 林律笑着说行。 安和这是第一次进来林律的书房，他左右看了一圈，里面布置跟外面的极简风不太一样，房间有两扇并排的大窗户，远离房门的一侧三面墙都摆了到顶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中间位置摆了个大件，上面罩了层绒布，不知道下面是什么。 靠近房门的这一侧靠墙放了张巨大的厚实木桌，桌底配套两个抽屉柜，实木桌面摆着林律的笔记本还有一些文件，刚刚他应该还在这上面工作。 见安和盯着那处盖上的物件看，林律说：“那是钢琴。” “不错嘛，你还会弹钢琴啊”，说着他又打量了一番林律，点点头，“嗯，勉强带点文艺青年的范儿吧。” 林律说：“小时候学过，只会一点点。” 说完他就坐回了桌前准备继续刚才的工作。 安和没有在书房过多停留，跟林律随口聊了几句搬上椅子就出去了。 把椅子归位后他还特地拿毛巾过将他踩过的地方反复擦拭干净，本来他不是个讲究人，换作平时，他随便拿张纸巾擦擦就过，但是跟林律待在一块儿久了，加上这是在林律家，他下意识就会注意许多。 安和打开冰箱，拿出两个鸡蛋，就着中午的剩饭做了份蛋炒饭，随后又下了一份素面条，把仅剩的几根青菜放了进去，再把桌上的剩饭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一下，统共没花几分钟，一顿简单的晚饭就准备好了。 安和再次来到书房门口，看到林律端坐在桌前，专注地看手上拿着的一份资料，他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才说：“晚饭做好了，你出来吃点吧。” 林律放下资料站了起来，有些意外安和这么快就做好了晚饭，“好，马上就来。” 林律坐在餐桌前时，看了眼安和。 安和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那什么，这是中午剩的，我热了一下，刚就只做了碗炒饭和面条，你先挑。” “嗯，”林律端过了离自己近的面条，直接吃了起来。 安和这才动筷子，吃完饭安和准备把碗收进去洗了，林律主动说：“放着我来吧，没道理你做了饭再洗碗。” 安和赶紧说：“没啥，我也没做什么，菜都是中午叫的。” 林律还是把碗洗了。 第二天他们又正常地去律所上班，再两天他们就要放除夕假了。 安和在放假回家的前一天，收到了今年的年终奖，比他预计的要多的多，他看到短信通知后下意识回转身看了眼林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句，“谢谢你，林律师。” 林律刚才也收到了短信，大概知道安和为什么突然间要谢他，淡淡说了句：“今年部门业绩好，你应得的，不用谢我。” 安和说：“那也是你创造的业绩，所以还是得谢谢你。” 林律听他这么说也没谦虚，点点头后不再多说，继续埋头回复客户消息。 这一行跟其他行业不同，只要手里有案子，就算是过年，该回的消息，还是得回复，该完成的工作，也得照常处理。 安和回家时特意把自己的笔记本背上了，以备不时之需，只要有网，回家照样可以处理一些文书工作。 他出生在一个北方小城，坐高铁回家几个小时，说快也快，自从工作后，一年到头也就回来这一次，爸妈早早地就把他的屋子打扫了一遍，床单被罩都清洗晾晒过了。 回到家时正好是晚饭时分。 外面下着雪，室内却非常暖和，家里面从11月就开始供暖了。 安和一进门，就把外套脱了。 他寻着饭香味儿一路走到了厨房，隔老远就听到了老妈的喊声：“老头砸，厨房的抽纸没了，去给我拿一包过来。” 很久没听到老妈的声音了，即使是很平常的三言两语也让安和觉得很亲切。 第41章 他三两步走到玄关的壁柜里找了几下，找到了统一存放在里头的抽纸，拿了包就回了厨房。 安妈妈刚才的喊声没有得到回应，正想再呼喊一下老头，却不料给她递纸的人是许久不见的儿子。 她一看到是安和回来了，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儿砸！你回来啦，怎么不出个声呢？” 她接过安和递过来的抽纸，放到固定的位置，转头直冲着外面喊：“老头咂，咱儿砸回来啦！” 安和撸起袖子跟老妈说：“妈，我来给你打下手。” 安妈妈把他往外推，“去去去，出去歇着去，这里用不着你，马上快好了！” 安和看了眼，确实都做的差不多了，他洗了个手问：“爸呢？怎么没见着他人？” 安妈妈边把锅里的菜往外盛，边说：“谁知道他，不是在阳台侍弄他的花花草草就是在他那小房间里修鞋呢。” “哦，那我去看看他，顺便叫他出来吃饭。” “去吧！”安妈妈笑着回。 安和的妈妈是一位勤劳的妇女，年轻时候是工厂的女工，一直兢兢业业做到了退休，跟她那个年代的绝大部分女性一样，具备吃苦耐劳的优良秉性。 除此之外，她还是个性格开朗的，年轻时候是个招人喜欢的活泼小姑娘，年纪大了，成了个活泼的老太太。 安和先是去阳台看了一眼，没见着人，只看到了老爸侍弄的众多绿植，不过现在是寒冬腊月，这时节看不到什么花朵，但是在一片冰天雪地里，阳台这一隅还是有不少绿色，显得生机勃勃的，看起来格外有活力。 安和看着这赏心悦目的绿色弯了弯眼睛，随后转身去了他爸的‘小屋’。 这个房间不大，本来是一个储物间，后来被改造成了安爸爸的‘工作室’。 门虚掩着，安和轻轻把门推开，一眼就看到了他爸正专注地给一双鞋修补底子。 安爸爸坐在一把不大的椅子上，整个人微弯着腰低着头，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手里仔细地动作着。 高大的身躯这样弓着，看起来有些微的佝偻。 安和进来了，他还没发现，一心一意仍专注在他手中的鞋子上。 他是一位老手艺人，干的是专门给人修鞋的活计，干这行，已经有大半辈子了。 这门手艺到了现在这个年代，基本已经没落了，早就该退出市场了，找他修鞋的，都是经年累月上了年纪的老顾客。 现在的年轻人，鞋坏了，都是直接扔了买新的，不会跟以前似的，物资紧缺，鞋坏了拿来修一修，缝缝补补又能多穿几年。 安和见他一脸专注，怕突然出声会吓到他，只得轻声喊：“爸，别修了，出来吃饭。” 起先老头子还没反应过来，听声音有些耳熟，暂停了手中的活计，半取下老花镜看过来，才发现儿子回来了。 他看到儿子回来了，手里的活也不干了，丢下就站了起来，脸上不见了刚才的严肃，挂上了笑意，高兴劲儿都快溢出来了。 “啥时候到家的？” 安和过去帮他把起来时带歪的椅子扶正了，笑着回：“就刚刚，才到家没多大会儿。” “走走走，饿了吧，快出来，我去看看你妈做好没。” 安和跟在他爸后头走了出来，“我刚看了，快好了。” 安和帮着去厨房端菜，一家三口很快就坐下开饭了。 今天安和回来，桌上的饭菜尤其丰盛。 三人边吃边聊，吃得甚是喜庆。 安妈妈一个劲地给儿子夹菜，“来，多吃点，这都是你爱吃的。” 安和笑着接了，“谢谢妈！” “跟我还客气啥。” 安妈妈盯着儿子看了几眼，随后满意地点点头，“嗯，一年没见了，我儿砸还是这么帅！” 安和被他妈逗乐了，眼睛都笑弯了，“那必须的，毕竟有位这么漂亮的妈，是吧，爸？” 安爸爸十分捧场：“那是，你妈年轻的时候可多人追了，不光长的漂亮，性格还好，工作稳定，收入也稳定，我这样的条件，能娶到你妈，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安妈妈听他们爷儿俩你一句我一句地夸，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脸上的笑纹都显出来了。 转眼跟着儿子一起夸上了，“你爸年轻那会儿别的不说，光是这副好模样就挺扎眼的，要不然那么多条件优秀的我都没相中，偏偏就相中你爸了。” 安和一碗水端平，“爸你也很优秀，小时候别人家的小孩可羡慕我了，有一位能工巧匠的好爸爸，家里边啥坏了都能自己搞定。” 这下安爸爸被媳妇儿跟儿子夸得，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安和回家过年，基本上跟度假没两样，非常安逸。 这主要得益于他拥有两位对他的终身大事不怎么过问的好爸妈，安爸爸和安妈妈对安和有着迷之自信，觉得自家儿子这么优秀，对象这种事，根本用不着他们操心。 儿子还不到三十呢，没啥好急的，这么长时间以来，儿子还没带过人回来，肯定是他现在以工作为重，没想这事呢。 加上他在一众亲朋好友同辈里边算得上是佼佼者，最有出息的那个，研究生学历，大城市大公司上班，律师职业，无论是哪一个，单拎出来在小城人眼中都很能打，导致他的七大姑八姨一般不敢给他介绍对象，怕他会看不上。 实际上安和心里还是很有逼数的，单论工作而言，以前还行，现在嘛，勉强糊个口，养活自己没问题，要不是年终奖金额可观，今年回家，他连散红包的钱可能都拿不出来了。 他不会过多解释什么，相反，他还挺享受现在这样的状态，家里边永远是他疲了倦了以后可以放心停靠的港湾，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回来充电，暂时放下一切，不去想工作中遇到的烦心事。 也许现在的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平静，毕竟他从大学谈了那次恋爱后，发现了他与众不同的一面。 他喜欢男人这件事儿，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打算告诉家里的任何人，以后也不打算，作为家中独子，他可不想挑战老一辈儿的接受能力，爸妈年纪也都不小了，不一定能禁得住这份打击。 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是单身一人，考虑这些还是太长远了。以后会怎样，以后再说吧。 回家的这几天，安和除了偶尔骑着他那辆陪伴了他整个少年时期的破旧自行车满城里闲逛，感受一下又一年过去了，小城里有没有什么变化。 事实证明，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没啥大变化，还是他记忆中的那座小城。 第42章 小城没多大，他骑不了多久就能从最东头，逛到最西头。 他家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小城里，这里建筑啥的都很有年代感，风景算不上多有特色，胜在熟悉，还有情怀。 安和从小在这儿长大，多多少少看待这里都带着滤镜，还是暖色调的那种，随便指一个地儿，他都能想起来曾经年少时在这儿发生过的简单而琐碎的片段。 逛累了，绕到他打小时候起就喜欢吃的那家面馆，点上一碗香喷喷、热乎乎的炸酱面，一切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就连老板都还是那副熟悉的面孔，只是脸上多了些皱纹，不离近了，安和也看不太出来，老板见他来了，笑着打招呼，“小安回来啦，好久没来啦！” “嗯，在外边工作，平时不常回来，”安和笑着回答。 安和这边在家享受岁月静好，林律在城里过的却十分忙碌。 今年除夕林律父母没回来过年，他跟大哥大嫂还有楠楠一起过的，也是热热闹闹。 林远和妻子儿子还住在家里的老房子里，在滨城的别墅区，地段离市中区不远不近，交通也便利，毕竟这儿的房子都是给富人住的，在筹建之初就会考虑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林律的房间一直还是老样子，他很少回来住，但一直有人打扫，想回来住，随时都能入住。 过年的时候，林远也闲不下来，他组了一个局，叫的都是滨城里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大都是家大业大、事业做的风生水起的富二代、富一代。 这种局他自然是得叫上林律的，而林律通常不会拒绝，他知道林远的苦心，让他多接触一下这些人士没有任何坏处，他的不少客户或者说是潜在客户，有一部分就来自于这里面。 林律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律师，但他有个厉害的父母，还有一个牛逼的哥，这种聚会，他的身份也就不仅仅只限于他的职业了，在其他人眼中，他还是林家的二公子。 聚会上有不少林律认识的，也有些不认识的，不过很快这些不认识的，吃过一顿饭后，也都会成为他认识的人。 涉及商业性质的聚会，林律不会像上次林远给他介绍对象那样应付，他是个懂交际，善于把握机会和资源的人。 恰好这次聚会，上次林远给他介绍的那位沈家少爷也来了，那位不怎么招林律待见的秦怀也在。 沈黎主动过来跟林律打招呼，“你好，林律师，又见面了。” “你好。” 两人聊了几句，交换了联系名片。 沈黎不动声色地问，“这是林律师的工作号？” 这不是相亲局，林律完全把他当潜在客户对待，挺客气地说：“是的，我就这一个号，不分工作和私人。” 沈黎笑了，“那你还真是挺别致，像你这样的身份，这年头只用一个手机号的不多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我刚给你的那个也是我的个人号，方便加一个微信吗，林律师？” 交际场上互相加微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林律不会拒绝他。 “方便，我扫你？”林律闻言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微信界面。 “好啊。” 林律这次这么痛快，有点出乎沈黎的预料，本以为他会拒绝自己，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痛快就加了自己，他还记得上次在乔漫卿生日宴上林律师对他的态度，算不上冷淡，但总归是透着股子疏离感。 沈黎加他的，也是自己的个人号。 加上微信后林律开口，“以后如果有需要，讼诉类的官司，欢迎找我。” “好啊，林律师擅长哪方面的官司？” 林律脑子里过了一遍沈黎家的主要业务，有针对性地说了几个方向。说完又补了句，“当然，景成还有许多优秀的律师，有专攻不同方向的，我不擅长的，还有其他人。” “嗯，明白，有需要的话我会联系你的。” 林律点点头，喝了一口手中的酒。 沈黎主动找话题，“上次听林总说你也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能说一下，是哪所学校吗？我也是才回来没多久。” “嗯，我已经回国好几年了，之前在英国牛津大学的法学院就读，你呢？” 沈黎闻言夸了林律几句，“林律师真是优秀，名校毕业，相比而言我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提我的，是美国的一所不怎么有名的院校，叫……” “哪有，沈公子太谦虚了，贵校也很有名，能申请进去的必定也有过人之处。” 沈黎听林律这么说，心里十分开心，正想拉着他就着这个话题再多聊聊，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秦怀就过来了。 “沈公子，林律师，二位在聊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秦怀刚跟其他人聊了会儿，转眼看到了沈黎，专门过来了。 林律正常跟他打了声招呼，随后便没再有什么表示。 沈黎显然对秦怀突然的加入感到不是很满意，脸上的笑容都没那么真了，不过他还是维持着微笑没变，跟秦怀说了句客套话，“没聊什么，秦总今天穿的很精神嘛。” “是吗，谢谢，知道你今天会过来，特地挑的。” 秦怀也不避讳，自从上次在生日宴上认识了沈黎，他就开始对这人上心了，他是个眼毒的，上次就看出来沈黎可能对林律更感兴趣，但他更能确定，沈公子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一厢情愿，林律明显对他没什么想法，思前想后了一番，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毕竟能遇到一个看上眼的，不太容易。 秦怀知道林律跟他是个同道中人，不过除了性向外，其他方面林律跟他实在是相差太大了，他们从小就认识，对林律大学那点事也清楚。 也许正是因为他们从小到大就认识，太熟了，先不说林律对他什么想法，就说他自己，就不会生出对熟人下手的想法，虽然林律外貌家世各方面都没得说，可他也从来没对林律产生过什么别的想法。 现在转眼一变，林律的身份短暂性地变成了情敌，尽管这并非出于林律自己的意愿，但架不住人沈黎喜欢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律，脑子里自动拿他跟自己作着详细的比较。 看脸吧，自己确实要输上那么一截儿，但他也还够得上是一表人材的，至少拿得出手不寒碜。 论身量么，那自己就有绝对的自信，他187的净高，放哪里绝对都称得上是亮眼的存在，好吧，在身高上好像林律也不输他什么，这点打个平手。 论气质，这个好像没什么可比性，俩人就不是一个款，林律看起来带点职场精英禁欲风，而他则更偏向于成熟型男范儿。 第43章 论家世没什么好说的，打平，但自己有其他优势啊，作为公司的掌舵人，在年轻一辈里，怎么着也算得上是能力出众、魅力多金的代表了。 林律只是个小小的律师而已，若论个人收入方面，自己终于是能当之无愧地胜出一个回合！ 不过人家沈公子好像也不缺他这点金，人自己家也不差钱，想到这儿，他危机感陡然间增加了不少。 还有其他方面，林律除了那一段跨国恋之外，没听说他有别的情况，自己谈过多次恋爱，虽然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没能走到最后，但无论哪次他都是有始有终，好聚好散，恋爱期间他也从来不会出去拈花惹草，一心一意只对一人好，这方面，他自认还是个有品的男人。 所以，论谈恋爱经验，他毫无疑问要比林律丰富，这一点，自己完胜！ 综上所述，他得出结论，只要林律没有表示出对沈公子感兴趣，那他就绝对还是有机会的。 秦怀祭出他的标志性笑容，开始全方位向沈黎散发自身的魅力，“沈公子今天也很帅，看起来状态很不错，我刚拿了一杯Penfolds，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沈黎温和且不失礼貌地拒绝，“不好意思，秦总，我不是很喜欢喝酒，你自己慢慢品鉴吧。” 说完他想继续跟林律刚才的话题，但秦怀不给他机会，拉着他又聊了些别的，问他现在工作了没，想打探他在哪里上班，以便日后多制造接触机会。 林律趁秦怀过来跟人搭话的空档，借机走开去跟其他人联络去了，反正沈黎这边沟通的也差不多了，联系方式也加上了。 沈黎看着林律走开，自己却被秦怀拉着聊天，心里干着急，又不好表现出什么，刚开始维持的几分礼貌现在已经被消磨的不剩多少了。 纵他个人素养再高，这人毫无眼力见地破坏他的好事，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秦怀当然也能察觉出沈公子不太高兴了，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试探一下，这位翩翩佳公子的底线所在，看看他脾气能好到什么程度。 秦怀继续找话题，同时笑容满面地痴痴看着对方。 终于，沈黎再也忍不了了，主动提出：“不好意思，秦总，我先去一趟洗手间，失陪了。” 秦怀心里也乐开了花，真是可爱，连拒绝人都这这么礼貌，“好，你去吧。” 过年期间林律去看了他的师傅刘云丰，他自退休后就基本不再过问景成的事，林律去了也不跟他说这些工作上的事，只是随意聊些家常话。 不过这次他难得在工作上遇到了瓶颈。 方琪的案子，让他少有地感觉到了挫败感，这次来见师傅，聊天的时候他有意问了一下这方面的案子。 刘云丰是何等敏锐的人，林律只是稍微提了两句，他心里就有了猜测，干了一辈子讼诉律师，手里经办过的案子不计其数。 林律没有明说是目前手里头的案子，大过年的，也不适合聊这些工作上的事，但他们都不忌讳这些，每次师徒俩待在一块儿，谈论的最多的，还是案子相关的话题。 刘云丰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是林律才给他带过来的正山小种，百瑞香，他很喜欢，立马就烧水泡上了。 刘云丰一闻到茶香就觉得内心宁静，抿了一口后笑着夸了句不错，这才慢悠悠地回应林律刚才提到的话题： “是你现在手头的案子？” 林律对于师傅一语道破也不觉惊讶，点点头说：“是的。” “小孩多大？” “七岁多点。” “那还小哦，他自己的想法是怎么样的，摸清楚了吗？” 林律很佩服自己的师傅，句句直切要点。 “年前接触了一段时间，感觉他很害怕自己的父亲，但是他经过了这么多的事，警察和居委会等等都沟通过，他可能感觉没人能帮得了他，因此有些抗拒，就算是上庭，他自己这边不好说，实际情况也是这样，抚养权不那么容易被剥夺，日常的教育、生活开支，他还是没断过。” 老律师又跟自己徒弟断断续续聊了很多，把整个案子的情形都摸个七七八八了。 “人性就是这么复杂，他这么一个常年好吃懒做，又喜欢赌博嗜酒的人，是从哪里来的收入呢？” 刘云丰的一句话，仿佛点醒了林律，他脑子里瞬间有了很多个猜想和对应的方案，但这一切都还没有明确，需要实质性的证据。 最后林律离开前，老头不太放心地多嘱咐了一句，“你要把握好一个度，干这行的，难免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记住，不要将自己陷于危险的境地中。” “我知道，谢谢师傅。” 林律过年期间去看过一次方琪，一方面是想看看他上次的伤恢复情况，另一方面，也是带着其他的目的。 这一次上门，方文成恰好在家，所以林律过来，并没能待太久，方琪开了门，林律只来得及跟他说上短短几句话，就被赶了出来。 方文成现在对林律是越发地瞧不顺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讨厌，何况他是律师，是为了来教他管教儿子的，在他眼里，方琪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自己给了他生命，供他吃供他穿还送他上学，已经对他不错了，就算是偶尔喝多了，或者是生活上不顺心，揍他几顿，拿他撒撒气，这也是自己的权利，真是想不通这些人几次三番地过来教育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林律从方文成家里出来后，没有离开，他就在小区的一个休息凳处坐着，这里正好斜对着小区单元楼出口。 这是一个旧小区，里面种有一些四季常青的绿植，这些植物就跟人似的，适应了当地的气候环境后，就顽强地活了下来，经年累月，长势喜人。 如果不刻意去看的话，甚至不会留意到下面坐了位明显不像是会居住在这儿的扎眼青年。 反正这几天他也不忙，经过师傅的提点后，他一有时间就亲自过来蹲一蹲，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如果放在平时，这件事他可能不会自己亲自来做，完全可以花钱雇个人来，这年头敬业的私家侦探不难找。 第一天，林律没有什么收获，悻悻而归。 第二天，他跟着方文成，来到了一家棋牌室，大过年期间，棋牌室的生意不仅没有变差，反而沾了过年的喜气，生意爆满。 林律不好跟进去，他是走着跟过来的，只能远远地站在外面等，方文成从早上过来，一直到傍晚才离开，几乎一整天都耗在棋牌室里。 第44章 一连跟了四天，方文成除了去泡了两家棋牌室，逛逛小超市买点酒和食材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动向。 林律不相信纯靠赌，他就能创造稳定的收入，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跟了这么些天，林律愈发确定，他肯定还有其他方面的来钱渠道。 年后的假期很快就要结束，马上就要开始上班。 林律这几天时间都花在蹲人上面，林远终于打来电话催他。 “喂，哥。” “你怎么回事，大过年的，不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天的老在外面忙啥呢，赶紧回来啊，等你开饭呢。” 林远唠唠叨叨了一大堆，大意表达了我这一个平时忙飞起来的大老板这几天都赋闲在家，你倒好，一个破打工的，怎么连过年期间都没个消停的时候。 林律这会儿其实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过年期间，路上没什么人，也不堵，很快就能到家。 过两天就上班了，他都跟了这么些天，不想半途而废，他决定继续跟。 就在上班的前一天，林律终于有了新的发现，但也不能保证是不是巧合，他看到方文成去了附近的医院。 方文成去了医院，却并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转了几圈，跟人聊了几句就离开了，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林律没有继续跟方文成，想找到那位跟方文成聊天的人，可惜那人转眼就进了医院，等林律进去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方文成从医院里出来后又去了他常去的棋牌室，跟了这么些天，林律没发现他有什么别的特别的去处。 就在林律觉得自己这样无所事事地把时间浪费在这边，完全是在做无用功时，他有了进一步的收获。 方文成再一次来到了上次的那家医院，这次他在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没再往前走。 左右看了看后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林律怕被发现，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隔了一段距离，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是从他挂了电话后左顾右盼的情形大概能猜出，他在等人。 等了没多久，有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过来了，那人应该是刚从医院里出来的，迈着缓慢的步子，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 林律一看到这人就想起来，这就是上次那个在医院门口跟方文成聊天的人。 那人见到方文成后从布袋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方文成接过看了看就收下了，随后从兜里拿出了现金交给对方。 男人接过钱就又迈开缓慢的步子离开了，林律这次赶紧跟上了。 他没有立马上前去把人拦下来，而是跟着他过了一个街口，确定方文成看不见了才上前叫住了那位大爷。 林律最近几天出来跟人，穿的相当低调，看起来周身的气场没有一身正装那么强，但是他身量摆在这儿，即使一身黑的运动装配黑羽绒，周身还是散发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他犹豫了一番，还是打算直接开口，本来在大街上突然把人叫住就够突兀的了，再兜弯子意义也不大。 “您好，我想问一下您刚刚卖的是什么东西啊？” 大爷看了他一眼，挺精神一小伙子，也没多想，毕竟他又没干什么坏事。 “你说刚才那个啊，是我刚拿的一些药，别人有需要，但是没医保，加点钱让我替他买了，我反正卡里钱多，用不完，所以就给他带了些。” 林律继续问：“是什么药？” 大爷随口回答，“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止疼药，怎么，小伙子，你也想买药啊？” 林律笑了下没有反驳，“您还有吗，我可以看看包装盒吗？” 大爷也是个热心肠，往包里掏了掏，掏出了一盒来，递给林律看了一眼，“年纪大喽，身体不中用了，不是这疼就是那疼的，我平时就吃的这种药，管用的很。” 林律看了一眼包装盒后心中默默记住了药名，随后谢过了大爷道别离开。 他回想了一下，方文成好像平时确实没有固定工作，没有医保倒是说得过去。 转眼就到了该回去上班的日子。 安和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感慨在家的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安妈妈给他拿了很多当地的特产，“可不么，每天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快活似神仙啊。” 安和把东西暂时搁在一边，挪过来跟她说：“妈，这还不是你跟爸给惯的，我在家这几天不仅嘴被养刁了，人也变懒了，回去得一阵儿才能适应呢。” 安妈妈被他变相地夸做饭好吃，心里可开心了，但是更多的还是对儿子即将离开的不舍，“你啥时候再回来啊，一年到头见不到你几天，怪想的。” 安爸爸也过来了，他平时虽然不会吝啬对媳妇的夸奖，但骨子里的性格还是较为朴实、内敛与含蓄，每次安和离开，他都是独自在一旁沉默看着，并不会像安妈妈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最多会叮嘱几句，路上注意安全。 听媳妇儿这么说，他也有些怅然，嘴上却说，“别老是跟孩子说这些，弄得他都不好受了。” 安和大概两人的性格都遗传了些，有时候会纠结拧巴，有时候又比谁都心大，在关爱里边野蛮生长大的，活的恣意又潇洒，还糙。 听见老爸这么说，他嘿嘿一乐道，“就是啊妈，叫你说的我都不舍得离开了，怎么着，我要不要干脆把那份工作辞了算了，回来待着你们养我好不好，反正你们也不差多我这一张嘴巴。” “说什么混账话呢你小子，好好的工作辞了干啥，回来这小地方上哪去找这么一份高薪的工作去？” 安妈妈被他气笑了，方才的离愁别绪都被打散了不少。 她和安爸爸都以为安和还在以前那家公司，并不知道后来安和换工作的一系列事情。 安和有意搅和一下略显沉闷的气氛，继续说，“没说混话，大不了我也跟咱爸一样做个手艺人，给人修鞋，再不济还可以开个修理铺，专门给人修理坏掉的家具啊啥的，你儿子遗传了老头儿的动手能力，干啥啥都行。” “去去去，现在东西坏了都直接换新的了，哪还用得着你修，还开修理铺，你怎么不直接喝西北风去呢你，瞅你那点出息！” 安妈妈注意力转移的都差不多了，安和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安妈妈催着装各种吃的喝的，“快点收拾吧你，收拾完了赶紧滚！” 安和笑着快速整理，回来时宽宽松松的行李箱，离开时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 在家的日子也太美好了，以至于每次回家他都很不舍得离开。 可惜假期就只有短短几天，再不舍，他也得滚回去老老实实搬砖了。 第45章 安和回到滨城后第二天就去上班了。 上班的前一晚林律没有回来，安和猜测他应该是回家过年了，毕竟他家是本地的，离得近，明天直接上班也不会耽误事。 他给林律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回来了。 林律隔了一阵才回了他一句知道了。 隔了一个假期不见，安和再次在办公室见到林律，却没感到多陌生，还是跟之前一样。 安和觉得可能主要还是因为假期太短的缘故，本来就没多少天假，他还没在家待够呢，马上就又要来上班了。 两人只匆匆见了一面，林律就出去了。 刚开始上班，考虑到大家的心思一时之间都没能收回来，林律也没给他安排什么工作，只是跟他说自己出去一趟，让他正常上班就好。 安和把背包放下，开始收拾起办公室来，他将所有桌椅都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地也拖了一遍，平时虽然有保洁阿姨，但是他们经常不在办公室，所以大多时候，办公室的卫生是由他来负责的。 打扫完卫生，他又把办公室的绿植给收拾了一遍，最需要的是浇水，一个假期过去，倒不至于渴死了，但是很明显原本绿油圆润的叶子由于缺水，黄了不少。 一番整顿下来，办公室已经焕然一新，安和这才得空坐下来歇一会儿。 林律没给他派任务，他自然不忙。 索性给蒋义发了个消息，跟他约了个时间出来，他得把老家特产分给他一些，年年都是如此，只要他回一趟家，安妈妈必定会让他带上不少吃的过来，他一个人也吃不完，通常都会分出去。 师傅的那边得凑周末再给送过去，顺便再过去蹭一顿饭，在家里待了这么段时间，他回来又懒得做饭了，不过没办法，回去一趟，年终奖丰裕归丰裕，但也花的七七八八了，他按照往年的惯例给爸妈都发了红包，也给亲戚家的小辈派了不少红包。 现在回来仿佛又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不过这回他总算是长记性了，房租的钱留下来了，绝对不能再将自己陷入到之前那样的囧境当中。 因此一回来他就开启了节衣缩食的模式，就算是不想动，也还是逼着自己做饭，昨天回来后尽管他身上各种节后综合征都显现了，他也没有放纵自己点外卖。 主要是他不想开这个头，他怕自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偷懒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连着几天时间，安和都在处理一些年前遗留的归档文件，目前除了方琪的案子不上不下的没什么进展，其他的案子倒也没有特别着急的。 最近一段时间，他很少能在办公室里见到林律，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安和也没去问他，自己作为一名下属，不太有过问的立场。 他有在林律面前提过一嘴，要不要再去看一下方琪，但林律说暂时不用，让他先不用管这个案子，先忙其他的活，他便没再过问。 周五晚上，安和特意把林律叫回了家里吃饭，他知道林律没有自己开伙的习惯，所以专门将老家带过来的红肠等需要加工的材料做好了，干果类的也拆封摆盘了，五颜六色摆满了一桌，直接叫他尝尝。 经过这么几天的练习，他自信已经能把这几道菜做的相当拿手了。 吃饭过程中，安和特别关注林律的各种动作，比如林律多夹了哪一道菜，吃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微表情或者其他表现，明明很想知道反馈，却又偏偏忍着不直接问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明里暗里的各种小眼神，跟明着问“怎么样，好吃吗？”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了，坐在餐桌另一头的人想忽视都做不到。 “还不错。”林律最终开口打破了沉默。 安和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没有很明显的表露，“是吧，谢谢，这很多都是我妈亲手做的，你喜欢就好。” 隔了一会儿，安和又说：“那个，你什么时候去见刘叔，能不能……” 安和之前把特产送去给师傅时，提过一嘴让他帮忙捎带过去，被拒绝了。 师傅说要谢就自己去，我不给你带，安和其实是想感谢刘叔去年在工作上帮他的事，但又觉得自己跟他不太熟，直接送上门去对方可能会觉得奇怪，这才迂回了一下，想让林律帮忙捎过去。 林律见他吞吞吐吐了半天，直接问：“你想让我帮忙送东西？” 安和连连点头，以为林律这是同意了，结果他却说：“我正好需要过去一趟，可以捎带着你一起。” 安和听后半天没说话，直到林律又抬眼看他，他才说，“好，我跟你一起去。” 安和心里想的是，反正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了，有他徒弟带着，总归没那么奇怪。 林律其实才去看过他师傅没多久，这次又见到他，刘云丰还感到挺意外的，但也还是很高兴，“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看到后面的安和，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小安也来了，来来来，快进来。” 林律跟着他走进门，说，“没什么大事。” 安和把他带来的特产和林律带的水果都放下了，跟刘云丰打了个招呼，“刘叔过年好！” “唉，你也是，过年好，这是干嘛呀，人来就好，还带什么东西啊！”他对安和印象还不错，觉得他是个挺老实的孩子。 安和跟他寒暄了几句，表达了谢意，就没啥好说的了，不比在自己师傅家，他在刘叔这边还是有些拘谨。 大晚上的，他们只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 接下来，安和还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办公室上班，林律最近这段时间，总是不在。 今天，林律终于没再往外跑，正常留在所里上班。 律所的那两位年轻的律师知道林律今天在，还特意过来串了会儿门，她们坐在沙发上跟安和聊了一会儿，见林律正在忙，没空搭理她们，十分有眼力见的没有过多打扰，坐了会儿就走了。 林律打印了一沓资料，打印机响了一会儿才停，打完后他走过来安和右侧把纸张拿出来放到了安和桌上。 “方文成那边有了新的进展，你先看完这些资料，详细的我一会儿再跟你说。” “真的？！好，我马上看。” 安和一直挂念着方琪的案子，听林律这么说，他的积极性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了。 资料上是一堆方文成最近一段时间的行踪轨迹记录，有时间地点，还伴有对应的照片，看了几张，安和就清楚最近这段时间林律外出都是干嘛去了。 看到那个药名：氨酚羟（qiāng）考酮片，安和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林律要专门将这个标注出来。 越往下看，他越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坐着椅子转过了身面向林律，“你是说他涉嫌……” 林律也看向他，“目前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肯定要付出代价。” 安和点点头，然后又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你这样算不算是侵犯了个人隐私，根据《民法典》和《个人信息保护法》你直接去跟踪他……” 第46章 林律面上仍旧十分淡定，抬眼对上安和关心的表情，他耐心解释，“放心吧，我跟所里报备过了，也向法院申请了调查令。” 安和这才放下心来，继续问：“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也可以帮忙，你一个人去跟，太辛苦了。” “这种事情，一个人去就够了，人多了容易暴露，方文成这人性格暴躁，具有不稳定性，万一被他发现了，不排除会有危险。” 等安和看完，林律跟他把更详细的情况又说了一遍，然后给安和交代了任务，让他把证据先整理好。 林律最近往外跑的勤，感觉有些累，今天想早点回去休息，下班后他跟安和一起回去。 见他有些疲惫，安和主动拿过了钥匙开车，回到小区停车场后林律先下车，安和还在驾驶位上做着关闭车窗和归位转向灯等的一系列操作。 林律从副驾位下车后需要绕过车身前方往左走，安和是倒车入库的，电梯在车头左前方向，他走的并不快，大概是故意放慢了速度在等安和。 安和关好转向灯后等车窗升上去，同时解下了身上的安全带，他余光看到车身右前方不远处快速蹿出一个黑影，定睛一看，那人手里握着一根棒球棍，快速往林律所在的方向奔过去。 安和大概只反应了不到一秒，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反应，立马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眼看着黑衣男子举起了手中的棍子朝着林律挥舞了过去，安和根本来不及拿任何抵御的工具，当然就算时间上来得及，目前手头附近也没有合适的可以用来防身的器具。 安和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握拳去抵挡挥向林律头顶的棍棒，他也这么做了。 安和是在格挡开棒球棍的两秒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从右手腕部传来的剧痛，没等他从这份巨大的痛楚中缓过神来，他的背部又遭到了新的打击。 黑衣人没料到他蓄力了半天的一击竟被这横空出现的人给打乱了，顿时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挥棒朝着安和来了几下。 安和被打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站直身想用没伤的左手去夺他手中的武器，但身体被人托住轻轻往后一带脱离了黑衣人的攻击范围。 林律放开安和后正面迎上黑衣人，他侧身躲过从正前方劈过来的棒球棍，闪电出手夺过了对方手中的武器，随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了他一闷棍，随即将黑衣人重重踹倒在地。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从安和纵身格挡开第一棍到林律将黑衣人制服，也就短短一分多钟的时间。 黑衣人戴着口罩，看不清楚下面扭曲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外露的眼睛瞪的目眦具裂，眼睛里愤怒的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还想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拼命，林律没给他机会，将他双手反剪在背后用一只手死死按住，另只手掏出手机报警。 即便他戴着口罩，此时林律和安和都认出来了，眼前这黑衣人就是方文成。 小区保安很快过来了，把人接管过去了。 林律这才得空过来查看安和的情况，他语气不复往日的淡定，“你怎么样？！” 安和左手仍旧捂着右手腕部，额头已经渗出了大颗的冷汗，面部因疼痛而失去了血色，显得异常苍白。 他看见林律关切的眼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儿，别担心。” 林律并没有因为安和的话而放下心来，看他这副疼的满头大汗的模样就知道他现在不好过。 简单交代两句后就把现场交给保安和赶过来的警察处理，林律打算先带人去医院。 车门还没来得及上锁，车钥匙也还没拔。 林律小心地扶着人回到了车上。 安和感觉整个后背都火辣辣的，甚至分辨不出具体伤哪儿了，他不敢靠上座椅，只好半弓着身体保持着略微往前倾的姿势。 林律帮他扣上了安全带，使劲将带子往外拉了拉，尽量帮他留出多点背后的空隙。 林律很少会把车开出超速，他一直都属于严谨克制且条理分明的那类人，尤其是在路上的时候，他绝对会是那种很受交警称赞，非常遵守交通规则，宁停三分不抢一秒的人。 头一次，他不自觉地把车速提了又提，甚至为了能加快赶到医院，压在路灯变红的前一秒飞速穿过路口。 他看到安和露在外边的腕部，已经很明显地肿起来了，连皮肤颜色都变了，即使没太多的医学常识，他也能判断出，这很明显是血管破裂了。 安和上车后本想说点什么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好不要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抽着疼的手上，但目前这个情形显然不太合适。 他第一次见林律把车开的这么急，很想劝他可以开慢点，也不差这几分钟的，但他看了眼对方专注于开车的侧脸，线条绷得死紧，连他都跟着一起紧绷起来，于是闭了嘴没出声，他怕会打扰到林律开车，毕竟现在车速很快，一不留神容易出意外。 离医院不算远了，偏偏下一个路口是车流高峰路段，林律看着前面亮起的一片红灯，烦躁地按了按喇叭，眉头皱的死紧。 安和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你别这么急，我还撑得住，大老爷们儿，这点伤不算啥，你按喇叭也没用，该堵还是会堵。” 林律偏过头又看了眼安和的手腕，声音有点发沉，“你身上怎么样，疼不疼？” 安和有些苦闷地笑了笑，“还行，幸亏我穿的厚。” 说完这句他又回想了一遍刚才自己挨揍的惨状，尤其是后面林律回头干净利落几招就把人给摁趴下了，这么一对比，显得他也太没用了，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他好歹也是风华正茂、年富力强、正值当年的大高个儿，竟然被年纪比他还大、身高比他还矮的人揍的这么惨，这哪行，高低得解释两句： “额，那个，我其实没这么弱，主要是刚开始怼我手上的那一下给我疼懵逼了，一分心就错失了良机，没来得及在第一时间反抗。你还挺厉害哈，刚就想夸你来着，空手夺棍，特别的帅气。” 怕林律不信，他又强调了一句，“真的，搁正常情况下，我绝对不能被虐的这么惨！”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这样会不会显得有点太刻意了。 林律不管他心里的这点弯弯绕，看着他认真地说，“刚才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恐怕受伤的就会是我。” 林律虽然没看到，但他能猜得到方文成十有八九是冲自己来的，安和之所以手腕会伤的这么重，应该是替他挡的，要不然正常没人会用拳头去跟铝合金球棒硬刚。 具体为什么方文成会出现这么极端的行为，他还不清楚，得等后续警方调查完才知道。 现在他也没心思了解那些，他最担心的是安和的伤势。 安和见他一脸郑重地跟自己道谢，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也郑重地回他一句，“不用谢。” 等他们说完这几句话，车流终于又开始动了，林律立马娴熟地松手刹挂档，给油加速，紧紧跟了上去。 第47章 到了医院后林律直接给安和挂了急诊，医生检查过后拍了片，手腕的伤较为严重，骨裂，需要打石膏固定。 背上的伤没有伤及骨头，虽然看起来比较触目惊心，但都是皮下组织受损，产生了局部淤血和肿胀。 接诊的医生询问这伤是怎么造成的，林律陪在一旁没说话，安和碍于脸面，支支吾吾含糊其辞，医生却很有经验，问他是不是棍棒击打所致，他说是。 医生又说他这算是幸运的，如果位置再往上一寸，卡到关节处，那他这手大概就得断了，根据拍片结果显示，骨头的裂缝要是再宽上一点，手也得折了。 末了医生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一句，年轻人啊，要控制好脾气，不要这么好斗，不然给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后悔都来不及。 安和想解释几句自己没有好斗，他是个文明人，怎么会好斗呢，看着也不像啊，最后他忍住了啥也没说，医生也是出于好心，才会出言提醒，自己就没必要这么较真了。 医生给安和的右手上完药后，打了石膏进行固定，等背部的伤也处理完，安和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刚应该是上了消肿止痛药，现在身上和手上都没那么疼了，也有可能是最初的疼痛劲儿已经过去了。 他寻思着就不用住院了，医生也没要求说非得住院，只是后面还得过来换几次药，让多注意，不要再抻着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林律想给他办理住院，至少今晚不再折腾着回去了，安和没同意，坚持说要回去： “都跟你说了我没事，刚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平时注意着些就行。赶紧回吧，医院资源多紧张，让给更需要的人吧，我就别占着了。” 林律最后没再坚持，出发前特意让酒店后厨准备了晚餐直接送回家。 回到家没多久，饭就送到了。 饭送到后没多久，林律的手机就跟着响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话筒里就传出来林远焦急的声音：“林律你发生什么事了？伤哪儿了？！有没有上医院？！” 林律乍一接听就是这么一通劈天盖地的询问，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看了眼桌上的菜饭，才明白过来。 他马上安抚地说：“哥你别担心，我没事儿，是我同事受伤了，我给他点的。” 电话那头声音这才降到了正常的分贝，“哦，你同事还好吧，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在你家呢？” 除了第二个问题不能照实说，否则林远铁定得炸，其他的林律没想着瞒他，早晚也会知道的，往后一段时间应该还会持续性叫病号餐。 “没事儿，已经去过医院了，他住我这儿，是我室友。” 林远刚刚平静下去的声音又有了走高的趋势，完全忘了前面还有一个漏掉的问题没有回答，“室友？！你什么时候有的室友，男的？” 此时林远的震惊程度要远远大于八卦之心，根据他对自己弟弟的了解，林律不是那种会随便跟人住一块儿的人。 自己多年来这么努力地想给他介绍对象，他每次都表现得兴致缺缺，更别提进一步发展了。 怎么现在突然间就冒出来了一个室友，这件事委实是有点超出了常理范围。 林律其实不是很想跟他哥讨论这方面的事情，但是话赶话都说到这儿了，他只能接着说，“没错，是男的，不过你别想歪了，就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他遇到了困难，没住的地方，我随手帮个忙而已。” 如果他不解释明白了，林远肯定还得接着问。 林远听他这么说了，也失去了八卦的心思，挂电话前叮嘱他： “好吧，既然人家受伤了，你好好照顾人家，缺什么可以跟我说。” “好，谢谢哥。” 说完挂了电话。 送餐员过来送餐的时候安和正在浴室里艰难地洗澡，他谢绝了林律的帮忙，光是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他就觉得有点难以接受，多尴尬啊。 说是洗澡，其实也只能单手操作接上热水擦一擦，洗个头再冲一冲下半身，因为上身抹了药，不能沾水。 勉强收拾完自己，走出来后林律已经把饭菜都摆好了，正坐在餐厅等他。 见他出来了，林律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接过他手中换下的衣物，“我去帮你洗上，你先去吃饭，一会儿凉了。” 安和由他去了，自己在餐桌前坐了下来用左手吃饭，这手使不习惯筷子，旁边摆了勺子，看来是林律给他专门拿过来的，该说不说，这人还挺细心的。 自从安和搬过来，林律购置了新洗衣机后，他基本就没再来过客厅的阳台。 这时他一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桂花香，这才想起来安和搬家过来那天好像是带了一盆植物。 将洗衣机启动，他低头多看了一眼这盆植物，已经长出了几片新的嫩叶，地上依稀还落了几瓣细碎的花朵，看起来像是被照顾的不错。 这让他又想起来了办公室里的那些植物，安和确实是挺擅长打理这些的。 想到这儿他微弯了下嘴角，没有在阳台逗留，很快回到了餐厅。 两人用过餐，林律主动收拾了碗碟。 吃过饭时辰已经不早，安和却没有打算马上去休息的意思，他看着林律洗碗的身影，等他收拾完出来才问： “方文成是被抓了吧，琪琪那里怎么办？” 林律扯了纸巾擦手，“我已经给张姐打过电话了，让她帮着照看一下。” 他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接着说，“至于方文成这边，情况有些复杂，我明天上午再过去处理，对了，你明天得过去验个伤，别的你不用操心，早点休息吧。” “好，你也早点休息。” 第二天上午，林律先是跟所里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通完气，然后才去的警局。 这件事早晚都得牵涉到警方，现在方文成突然出现的故意伤害，只是加速了这个进程而已。 警方自从接报警后就火速赶往现场，在物业的配合下调取了车库的监控，方文成不具备什么反侦察的意识，他的行踪轨迹，看监控就能摸个七七八八。 林律作为当事人，直接参与了警方的调查过程。 方文成人被拘起来了，也对他这么做的原因部分坦白了。 本来他对林律最多是持不屑态度，不至于上升到要故意伤害的程度，他是在被上家找出去告知他短期内不要再活动了，有人已经盯上他了，他才知道自已被跟踪了。 刚开始他不相信，坚持说自己向来谨慎，就连交易，都是用的现金，怎么可能会被人盯上。 对方最后摆出了一张照片，他才信了，照片不算清晰，离的较远，就算只有一个背影，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份身形加气质，他没在别的人身上见到过。 第48章 这不就是时不时会去他家的，那两位讨厌的律师当中的一个吗，吃惊之余，方文成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得想办法保住自己的饭碗，这个才是最主要的，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方文成的上家也只是这个药品贩卖链条的一环，他是最底下那一层，暂停活动，没有了这笔收益来源，于他而言相当于断了活路。 方文成被他上家警告后，不死心地去找了上家的上一级，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他。 气急攻心，加上被断粮的恼怒，他把一切的缘由全归结到了林律身上，既然他先跟踪的自己，那也别怪他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 他的本意是想给林律一个教训，他知道这位林律师是体面人，通过之前几次接触来看，他的脾气还没另一位律师火爆，从来没跟他起过正面冲突。 而且他长得这么小白脸，只要吓唬一下，再放几句狠话，估计以后就不敢再去坏他的好事了。 他蹲了几天才找到机会混进来，又在停车场等了很久才等到人，平时都是他一个人开车进出，没想到半道上杀出了个拦路虎，坏了他的计划。 刚开始警察问他的时候，他还不想承认自己故意伤人，但看过监控后实在是无从狡辩了，他才交代了自己本来是想过来教训林律，对于其他方面他是绝口不提，半真半假地说： “真的，我本意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没想着要真正伤人，只不过情急之下，一时气血上涌不小心误伤了人！我不是故意的！” “我们真没什么大的过节，我真就只是因为看他不爽，他要管我教训孩子，我已经忍他很久了，还有另一个，那个安律师，他平时总跟着一起去，他们就是一伙的……” 林律这次过来，不仅是为了处理这个伤害案，他把自己之前搜集到的证据和猜测都跟警方说了。 林律提供的线索，引起了警方的重视，这可不是一桩简单的报复案，贩卖市面上的处方药，如果用于非法目的，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恶劣后果。 警方当即展开了新一轮的调查，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方文成一直没被放出来。 林律上班后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他不会错过任何电话，经常会有新的客户慕名给他打电话做各种咨询，他有不少的案子，最初都始于一个电话。 他清了清嗓子，用他一贯标准悦耳的发音接通： “喂，你好，我是景成律所的林律，请问你是？” 对面听到他的声音后仿佛笑了一声，但不是很明显，“你好，是我，沈黎，你还记得我吗，林律师？” “记得，沈公子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 林律感到有些意外，沈黎怎么会突然间联系他，难不成有什么案子需要找他。 “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最近你那边发生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比较担心你，你没事吧？” 林律听后蹙起了眉头，这件事怎么传播的这么快，电话里他的语气跟刚才没什么变化： “还好，我没什么事，你听谁说的？” 沈黎并没说他是从哪听到的，他三言两语就把这个问题给轻描淡写的揭过了。 沈黎自从认识林律后就一直对他的事情比较上心，他认识景成的一些律师，这次他听到的版本其实是关于安和的，而安和是林律的手下，所以他特地打电话过来关心一下。 见林律没有继续聊下去的表示，沈黎也识趣地没再继续说下去，他其实只是加上林律后一直没机会联系他，借机跟他聊上几句，刷刷存在感。 林律说了几句就想挂电话，沈黎在他挂断前问他：“林律师，你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个饭。” 听到这儿，林律总算明白了他根本不是来咨询案子的，而是抱有其他目的。 这位沈公子是大哥当初给他介绍过的人，林远把过关的人，那自然是不会差到哪儿去，可惜了他现在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何况他看得出来，秦怀那家伙八成对这位沈公子有意思，他还记得过年那次见面，秦怀在沈黎面前就跟孔雀开屏似的。 想到这层，他更加不想扯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有这功夫他不如多跟客户聊聊，维护一下客户关系。 林律拒绝的比较直接，“不好意思，我最近都比较忙，实在是没时间，抱歉了！” 那边明显比较失望，沈黎轻轻叹息了一声，“好吧，那你忙吧，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谢谢关心，再见。” 安和连着几天都没有去上班，林律让他直接在家休息。 在拆掉石膏前，的确不太适合去所里露面，上次的传闻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现在方文成那边的案子尚不明确，具体情况不方便透露，所里的其他人不明就里，如果他顶着这副样子过去上班，不知道又会惹来多少非议。 尽管安和待在家中，没去上班，但是所里已经起了不少关于他的猜测。 那天发生在停车场的事，林律只跟所里面的几位高层领导提过，不知道是哪位合伙人说漏了嘴，这件事被传了出去。 加上林律给人事科打了招呼，替安和请了个小长假，无形之间更加印证了种种猜测。 这几天律所里没人见到安和，流言几乎越传越神，事实上大家都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发生的地点都是错误的，有说安和去客户家里沟通时，跟客户起了冲突，然后动起了手，结果安和就被打了…… 可谓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经过这次事件的发酵，连带着之前已经平息下去的谣言又被不少人想了起来。 安和虽然没出去过，还是听说了这件事，年会时跟他坐一桌的实习生有私底下发消息来问他的。 实习生一方面是好奇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安和的关心，问他身体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得知这个消息后安和简直哭笑不得，他怎么就成了这么个招黑的体质，无论到哪儿都避免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这几天安和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林律除了正常上班时间会去办公室，其余待在家的时候明显比以前变多了，安和知道他是出于自己因他而受伤的缘故，想尽量多地照顾一下他。 其实他在家也用不着林律帮什么忙，吃饭的事情不用亲自做，酒店那边每天都会按时送过来，除了吃的方面，其他的事安和又不愿意麻烦他，所以其实林律回来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不过晚上下班后林律还是会准时回来，跟安和一同吃过饭后再回到书房工作。 安和提过让他不用管自己，但是林律最近仍然保持着这样的习惯。 安和听说了所里有关于他的传言，但是他什么都没跟林律提，他怕林律会感到愧疚，这件事其实也怪不到林律头上，要怪就只能怪方文成，或者说怪他自己贸然冲上去，并且武力值不够强悍。 然而，他刚知道了这件事没两天，实习生就又给他说了一则十分震憾的消息： 林律当着全律所同事的面给他辟谣了！ 第49章 林律起初并没听说大家对于这件事的流言，他是有一次去茶水间接水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 他拿着水杯正要拐进茶水间，在门口便听见里面有人小声议论着什么，他本无意去探听，当听到安律师三个字后，他停下了推门的动作，垂下了眼眸，静立在门口。 短短一分多钟的时间，这个名字被频繁地提及，穿插其间的，是各种无端的猜测。 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林律眼底的情绪已经蕴含了一股怒意，在他推门而入的同时，这股怒意又收敛了起来，他平静地扫视过里面的两人。 里面的人明显没料到这时候会有人进来，还是他们讨论对象的领导。 一男一女见到林律后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一丝慌乱与心虚，也不知道刚才他到底听见了几句，尴尬地笑着和他打招呼： “林律师好！你也过来接水啊。” 林律点了点头没说话。 说着女生低下了头红着脸不敢看他，迅速闪开了身体，给林律让出接水的地儿。 男生是某位合伙人的律师助理，这时也笑的一脸僵硬，“林律师，你来接，我先出去了！” 说着他很快地离开了茶水间。 林律接完水回到办公室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盯着显示器上他做的差不多的ppt，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下午的经验分享交流会由他主讲，除了手头有案子需要外出办事的人外，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过来参加，对他们而言，这不仅是一个学习提升的渠道，还是一个能跟招牌律师近距离交流互动的绝佳机会。 每次主讲人是林律的时候，整个大厅基本都会坐满，今天也不例外。 林律发言完毕后，众人争先恐后地向他提问，他一一耐心作答。 等互动环节过去，大家的热情已经被完全点燃，都呼喊着让他再多讲点办案时的趣事。 林律却在全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来时说出了一些更为吸睛的话： “最近我手里经办的一起案子，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相信不少人已经听说过了，但是大家的消息并不准确，这个不实的消息，已经损害到了我助理律师的声誉，当时的实际情况是……” 他隐去了涉密部分，捡能说的部分，把事实逐一摆在大家面前，最后他一改平和的语气说： “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大家都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再到处散播不实的谣言，否则，我会依法进行起诉和报警处理。” 从他说完以后，大家都沉默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位主可不像安和那样好说话，他平时给大家的印象不光是工作上雷厉风行，个人言行上更不必说，说的出肯定也会做的到。 尤其是那两位在茶水间里议论安和被林律撞见的人，此刻正战战兢兢地缩在大厅的角落里，恨不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实习生给安和又发来一段长长的语音，转述了一遍当时的情景。 “你是没在现场，林律师护短的样子，简直太帅了有木有，好羡慕你啊，能成为他的助理律师，这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份，你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啊……” 经过他一番激情描绘，安和差不多已经能想象林律当时在台上的发言了，想了一会儿，他竟然感到有点脸热。 晚上林律回来后，照常跟安和一块儿吃晚饭。 席间安和主动说：“谢谢你今天在所里为我说话。” 林律听他这么说夹菜的动作都顿了一下，“你听说了？” “嗯，实习生小刘跟我说的。” “我指的不是这个，是那些传言。” “哦，这个也是他跟我说的。之前没跟你提，是怕你会多想，其实你也不用专门在交流会的时候说的，这种事情我有经验，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会过去了。” 林律听他这么说，莫名地有点生气，“你身为律师，怎么能容忍别人对你的名誉进行损害？且不说这会对个人职业生涯造成多大的影响，就个人而言，造谣传谣本来就不对。” 安和苦笑了一声，“嗯，我知道是这样没错，我当初从甄远离职后，也解释过无数遍，最后发现并没有什么用，最后甚至连工作都找不到……” 林律想起来，当初的确是这样，甚至就连自己都挺抵触让他过来上班，要不是他师傅强制性要求，他绝对不会同意。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几乎可以肯定，安和决不会是传言中那样不负责任又狂妄自大的人，虽然具体事发经过他不清楚，但无疑上次的传言跟这次也差不了多少。 林律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口对安和说，“对不起，不仅为这次的事情，还为上次对你的误解。”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个契机，他可能也不会专门去提上次的事。 安和从来没想过林律会因为这跟他道歉，被他这个道歉整的不好意思起来，“别别别，你这道歉我可受不起，要不是你，我指不定在滨城都待不下去了，连工作都找不到，还提什么其他。” 这顿饭吃的比以往都要沉重一些，安和有心想打破一下这种氛围，“对了，明天周末，我朋友想过来看看我，你没什么意见吧？” 林律闻言挑眉，“没意见，你让他来，什么朋友？” “他是我大学室友。” 林律好像对他这个朋友有点感兴趣，“哦，同行？” 安和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他一毕业就转行了，现在是个地地道道的程序猿。” “嗯。” 安和本来没想着让蒋义过来，毕竟他不是整租，而是跟人合租，既然房东都同意了，那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蒋义前两天就想约他出去，安和给拒绝了。 拒绝的原因也没瞒他，现在背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但手上的石膏还不能拆，实在是不方便出去。 蒋义听说他受伤了，急得马上就要过来看他，担心他毛手毛脚的没办法照顾自己。 安和连忙表示不用，“别闹，你班不上了？” “这破班不上也罢。” “之前没跟你说过，我现在是跟人合租，有一个室友，总之，我能照顾好自己，他也很照顾我，你就放心吧。” “哦，这样啊，那周末我过去看你？” “嗯……暂时不是很方便，你先别来了，好好在家陪你家雯雯吧。” 蒋义听懂了他的意思，怕打扰到别人，所以最后他没再坚持要过来，只叮嘱了他要好好休养，有需要随时给他打电话。 安和吃完饭回了房间后直接给蒋义打了个电话，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喂，安和，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第50章 蒋义那边背景里有杂音，听起来好像在厨房里面。 “我还能有什么事儿，你不是想过来吗，明天有空吗？” “啊，你不是说不方便吗，怎么又行了？” 隔了会儿对面背景变得安静了下来，估计是蒋义走到了另一个房间。 安和说，“刚问过室友了，他没意见。” “那行，我明天过去，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我给你带。” 电话那头出现了蒋义女朋友的声音，“是安和吗？你手怎么样了？” 安和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是我，已经好多了，谢谢关心。” 打过招呼后他接着回答蒋义刚才的问题，“你直接过来就行，啥也不用带，我不缺吃的。” “好。” 电话那头又隐约传来了小雯喊他吃饭的声音，安和光听声儿就感受到对面充满了温馨的生活烟火气，不由得有点羡慕蒋义了。 安和赶紧说，“你们还没吃饭啊，那你快去吧，别的没啥事儿，就跟你说一声。” “嗯，明天见。” “好，拜拜。” 第二天一大早，蒋义拎着一袋子水果和补品过来了。 林律过来开的门，安和随后也过来了，给两人互相做了介绍。 林律今天没有出去，在书房办公，他替安和接过了蒋义手里的东西，对蒋义说：“你随意，不用客气。” 说完他就去厨房洗水果去了。 安和怕他们在客厅说话会干扰到林律工作，索性将人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律把洗好的水果给两人送进了房间，没多逗留，出去了。 蒋义等林律出去后，凑近了安和身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这室友长的不赖啊，跟个明星似的。” 安和知道他什么意思，“去你的，别瞎想，他是我上司。” 蒋义感到十分震惊，“什么？！你是有多想不开啊，干嘛跑来跟你上司一起住？” 蒋义结合安和之前受伤的原因，思前想后了一番，又冒出一句雷人的话：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不然你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为人挡刀？” 安和听了这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挡什么刀，那明明就是棒球棍！” 说完这句发现自己好像搞错了重点，接着说，“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色令智昏的人吗？” 蒋义摇了摇头，“不像，难道你是为了讨好上司故意冒着生命危险去表现自己吗？” 说完蒋义就被自己的想法给雷到了，他甩了甩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安和听完后陷入了沉思，是啊，我怎么会这么不管不顾地就冲上去了，回想一下当时的场景，一看到那人是奔着林律去的，自己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他伤害到林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考虑。 按理说，他这种混迹社会多年的职场人士，虽然偶尔会有些冲动，总体而言还算是个稳重的人，遇到危险的情况肯定是会三思而后行的，至少不会把自己陷于危险当中才对。 这些他当然不能跟蒋义说。 安和干笑了两声，“瞅你这思想境界，把我想的如此谄媚，我就不能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义勇为的三好青年吗？” “是是是，我狭隘了，所以刚刚我才问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嘛，你们是同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加上这，”他头朝书房方向指了指，“两人又朝夕相处的，最主要吧，要不是因为你喜欢男的，我也不会朝这个方向想啊。” “你小点声，我真是服了你了！我没想着在别人面前公开自己的性向。” 安和竖起耳听了一遍，没什么动静，这才放低了声音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的，万一他知道后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呢，多尴尬，我还能不能住这儿了？我还得跟人一起工作呢。” “好好好，我错了，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不说了成吗？” 蒋义也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不太妥。 见蒋义道歉，安和态度立马缓和下来： “嗯，没事儿，我没怪你，今天谢谢你来看我，呐，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说着他把右手举起来给蒋义看。 “你别乱动，”蒋义见他动作幅度挺大，怕他再给抻着了。 “没事儿，好着呢。” 安和不太当回事儿，现在不疼也不痒的，虽然石膏还没拆，但他觉得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吃点水果吧，我特意挑的新鲜的。” “嗯，谢谢。” 到中午，蒋义主动说要去给安和做饭，大老远过来一趟，打着看望病号的旗号过来的，总不能跟上门做客似的，啥也不干。 安和说，“不用了，他会叫餐。” 蒋义不是很明白，“叫外卖吗，那多不健康，你手不还没好么，哪能每天吃那个呢，我给你做，虽然我手艺不咋地，但保证毒不死你！” 安和还是说不用麻烦，没等蒋义去厨房，午饭就送到了。 听到动静后他们都走了出来，负责送餐的小李，安和已经很熟悉了，热情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这顿是三个人的量，比平时多，安和想上前帮忙，林律从书房出来了，他没让安和动手，接过小李手中的食物，主动把菜摆好了。 小李走后，林律招呼着蒋义一起过来吃饭。 这一出简直要把蒋义看呆了，这年头连外卖都这么先进了吗，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外卖啊，都是装盘的菜，看上去跟家里自己炒的也没什么区别，毫不夸张地说，这看起来甚至更像是高级酒店的定制菜品。 安和对此已经习惯了，直到吃完饭，回到了房间，蒋义才问，“你每天都是吃的这个吗？” “是啊，也不是每天，平时我都是自己做的，手受伤后没办法，只能蹭一下饭喽。” “哦。”蒋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隔了会儿他又问，“你上司工作收入很高吗，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我都有点后悔转行了。” “嗯，我也不知道，应该挺高的吧，毕竟他职位摆在那儿呢。”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蒋义下午三四点才回去。 蒋义走后，安和拖了张凳子去了阳台，晒了会儿太阳，顺便思考一下人生。 最近托手受伤的福，他在家度过了一段相当清闲的日子，林律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工作，他每天吃饱后不是看电影睡觉就是像此刻这样发发呆。 自从发生上次停车场的事件后，林律去看过几次方琪，他也想跟着去，林律没让，他最后也没执拗，毕竟自己这个样子，去了别吓着人小朋友。 他虽然闲，但是却没有认真地想过那件事，今天蒋义提起，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的确不太符合他平时的作风。 不知道林律会怎么想，他应该会多多少少带点愧疚吧，要不最近也不能老是待在家里，自己一旦有什么大的动静，他都会过来帮一下。 或许在林律眼中，自己单纯就是个热心肠的好同事，同事有难，自己肯定不会袖手不管。 第51章 但是他自己知道，他没这么伟大，他不是自己一个人，虽然没有成家，没别的牵挂，但他也还有父母需要照顾。 换作平时，就算在大街上，遇到抢劫的，他可能并不会去做那个无脑冲的出头鸟，赤手空拳，不顾自身安危就冲上去对付劫匪，他很惜命，小打小伤无所谓，他活的也不精细，但是涉及到要命的事，他还是会比较慎重的。 当时的情形，现在复盘一下，就算方文成手里拿着把刀，他可能也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挡在林律前边……因为他那会儿脑子里好像就只有不能让他伤害林律这一个念头，根本无睱去思考别的。 想到这里他把自己吓一哆嗦，自己这是怎么了？干嘛会这么在乎林律？ 更多的，他不敢再细想下去，最终他把这一切的原因归结为： 自己可能是单身太久了，而林律恰好长在了他这个钙的审美点上，应该不止是他，林律这样的极品，放眼整个钙圈，估计没几个会不心动的。 或许他也该是时候考虑一下找个男朋友了，现实中让人介绍，实在是不太可行，他一不混圈，二不去酒吧，身边缺乏这方面的资源。 不过没关系，现实不行，还有网络。 他拿出手机下载了某交友软件，快速注册了账号，翻了一圈，找了几个头像看起来顺眼的主动打了招呼。 如果有回复他的，他就顺势跟对方聊一聊，聊得好了说不定以后还能线下见个面啥的进一步发展。 过了这个周末，安和去上班了，他不能一直请假，还指着这点工资过活呢，就算吊着石膏，他还是去了。 这次他去所里，没再听到任何跟他有关的风言风语，他知道现在之所以能这么平静，都是因为林律当众替他澄清过了。 也是，他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替他发声，别人肯定是会信的，毕竟这是林律啊，所里的金牌律师，声誉和名望都是有目共睹、远近闻名的。 直到安和的手已经完全好了，方文成的案子总算有了进展。 警方顺藤摸瓜，根据他这条线，查处并抓获了一个贩卖管制药品盈利的团伙，该药品主要用于高价售卖给一些有毒瘾的群体，长期服用效果跟海洛因等毒品没有多大区别，都会形成依赖，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方文成参与了其中一环，即使他不过问这个药的具体用途与去向，但还是等同于参与了贩毒，会被重判。 具体的刑期还要等法庭宣判后才能知晓，居委会那边也没想到，委托律师过来想通过法律途径解决这位不称职的父亲虐待孩子的行为，最终会牵涉出这么严重的一个案件。 林律和安和再次找到方琪，准备亲自把这件事告诉他。 安和觉得这样对他太过残忍，“以后琪琪怎么办呢，像方文成这个情况，至少得判十年以上，他还这么小。” “我觉得他心里也是希望可以摆脱方文成，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剥夺他的抚养权，另外给琪琪找个正常的家庭生活，正因为他还小，反而更加容易融入新的家庭，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和健康的成长环境。” 他们去见琪琪前，先跟居委会张姐以及琪琪班主任商议了一遍，近段时间，都是张姐和班主任在帮着照顾琪琪，她们都很关心琪琪的情况。 张姐听完林律的建议后，有些担忧：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琪琪能愿意吗？” “不知道，试试吧。” 方琪对于他妈妈基本没有什么记忆，他相当于是爷爷奶奶给带大的，跟爷爷奶奶生活时，虽然日子拮据了些，但总归是平静的。 自从回到方文成身边后，他就一脚踏入了一个噩梦当中，身边唯一的依靠是个不定时就会爆发的炸弹，一旦喝了酒，或者发生点不顺心的事，就会拿他撒气。 面对毫无缘由的打骂，刚开始他还会试图哭喊求放过，希望他爸爸能够手下留情，后来他发现自己越是哭喊，被打的就会越狠，眼泪非但没有用，还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渐渐地他再被打，就不会再哭，也不敢哭。 他也曾经试图过想向外界寻求帮助，并且故意在摔倒时碰掉能发出巨响的物件，引起邻居的注意，好几次都报警了，居委会的张姨也来过几次尝试跟他爸爸沟通，但是都没有什么用。 警察上门教育时，方文成会暂时收起那副凶狠的模样，至于张姨，他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方琪觉得生活毫无希望，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久而久之，整个人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 甚至对回家这件事，他都本能地充满了恐惧。 这一份经历，逼着他快速成长，让他在小小的年纪就比同龄人要成熟懂事许多。 本来他以为这一切永远都不会有改变的机会了，直到林叔叔和安叔叔出现后，他们给自己带礼物，对他充满了耐心和包容，并且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助他。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还是没有用，当他被爸爸从警察局带回家时，他就觉得自己完了，可能这辈子都要在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里煎熬着度过了。 但是就在开学没多久的时候，林叔叔过来跟他说，让他不要担心，好好上学，别多想，一切都会变好的。 其他的他没有多说，但是自己不傻，爸爸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说来好笑，虽然他是自己的亲爸，但是他没有回家，自己不仅没有担心，反而感到庆幸，他不回来，自己就不会挨打…… 当林律将方文成涉嫌参与贩毒的事情告诉方琪时，他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这是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也想象不了，他明明经常在家，怎么就突然间参与到贩毒里去了。 不过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过毒品方面的宣传，知道这是不能碰的东西。 这场谈话，张姐也在场。 林律当着张姐和安和的面说，“琪琪，这回，你可以在法庭上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意愿，如果你想，以后他都没有权利再干涉你的生活。” 其实，琪琪现在还不满8岁，在法律层面上，没有要求必须听取小孩的意见，但林律觉得他已经懂事了，这件事情，有必要征询他自己的意愿。 方琪低下了头，“好，我考虑一下。” 这次的沟通只是第一步，如果他愿意，后面才能走到帮他寻找合适的领养家庭这一步。 现在离开庭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他们也不急。 第52章 在开庭的前一周，方琪给林律打了电话，说他想好了，他决定脱离方文成，希望林叔叔能帮他，林律说好。 这个决定在林律的意料之中，他夸了方琪几句，随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安和以及张姐，还有琪琪的班主任。 安和现在不用林律多说，就能默契地准备各项开庭所需的资料，现在他已经能够辅助上庭发言了。 随着他工作能力的攀升，他的工资也陆陆续续上涨了不少。 安和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来林律手底下干活，他是属于那种赏罚分明型的领导，做不好会不留情面地批评指正，甚至是直接辞退；做的好了，会放心把重要的工作都交给你，不吝惜对手下人的指导与帮助，相应的薪资水平也不会被亏待。 他想，如果林律自己是老板，那么他可能也会心甘情愿地给他打工。 难怪上一任助理小宋对他会那么敬重，并在离职前夕表现的那么不舍，看来那些情绪都是真的，不是故意表现出来的。 这次的案件，如果仅仅只凭报警记录，以及方琪之前的验伤，肯定不足以剥夺方文成对他的抚养权，因为有了后来的罪证，加上琪琪本身的意愿，最终判的没有太多悬念。 判决下来后，林律和安和此次法律援助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了。 按理林律没有义务再参与后续琪琪的领养事宜，这件事交给居委会那边帮忙联系就可以了。 不过他不太放心，亲自抽时间跟张姐一起给琪琪筛选了几户符合领养条件的家庭。 他们跟琪琪互相见过几回后最终选定了一户彼此都较为满意的家庭。 至此，方琪的人生又发生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这次的变化是朝着变好的方向，他的人生之路还很长。 安和自从上次下载了软件，在网上聊了一段时间，最终只有两位还算有共同话题，其余的人，他感觉要么是目的性太强了，上来就是要照片，约见面，探讨床上的技巧，直白的叫人害怕，要么就是太有自己的想法，聊过一次之后，让他完全失去了进一步接触下去的欲望。 这段时间他一直断断续续地跟那两位网友保持着联系，对方没有提出见面，安和也一直没提，一方面是自己工作原因，比较忙碌，另一方面，他也不想操之过急，好事多磨，再给彼此多一点时间了解清楚后再见面，说不定会提高成功率。 安和手腕完全恢复后，林律的生活习惯又回归到了以前的节奏，早起提前上班，周末也少有待在家里，唯一的改变是，安和本着你来我往的精神，自己做饭喊林律回家吃饭的次数多了起来，多数时间林律都会同意。 这晚安和照常在睡前跟网上认识的两位好友闲聊，为了方便交流，他们加上了微信。 其中一位不在本地，他会经常给安和发一些他所在城市的照片，安和也会跟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工作生活。 另一位是本地人，他们不会像另一位那样互相发照片，至今安和还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从聊天方式来看，安和感觉对方是一个十分幽默风趣的人，跟他聊天安和感觉没什么压力。 今天林律也回来的早，吃过饭后他就一直待在书房里，安和在房间里跟网友聊了会儿天后，想出去倒杯水喝。 客厅里没有开灯，他摸黑走了几步刚要开灯，手已经按上了开关，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同时他手背覆上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来不及感受到更多，客厅的灯就亮了，明晃晃的光照让他一下子从手背上温暖干燥的触感中回过了神来。 他抬眼一看，林律就站在他旁边，手里还握着一只透明的玻璃杯，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范围，让安和感到几分不自在。 他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清了清嗓子后说，“你也出来倒水啊，那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再过去。” 林律答了声好后再自然不过地眨了眨眼，这副场景突地落入安和的眼中，从他的视角看来，林律忽闪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好似在闪闪发光，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拉出一片虚幻的长影。 明明是这么普通的一眼，却看的安和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没等他回过神来，林律就转身走了。 安和用力甩了甩脑袋，想把刚才那个让人心跳加速的画面从脑子里甩掉。 他回了房间，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林律进了书房他才出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几口喝了下肚，直至这会儿，他的心跳还有些快。 安和意识到自己面对林律时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难道真是单身太久了，看到帅哥就把持不住了吗。 手机里又传来了Q的消息，他想了想，决定把认识新朋友这件事提上日程，干脆将人约出来见个面再说。 安和的微信名就是他的本名，他直接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 “方便见面吗，后天周末，方便的话，我想见见你。” 对方很快回过来消息，“方便啊，明天晚上就可以啊，我们一起吃个饭。” 安和觉得没问题，最近的案子都是小案子，也不是急案，明天应该用不着加班。 他回复对方，“好的，那就明晚一起吃饭，去哪儿？” 地点他想让对方定，反正他都不挑。 Q很快就发来了几个地方让他选，足以表示对他的尊重，安和随便选了一家。 第二天傍晚安和到点就下班了，出于最近他老是做饭叫林律跟他一起吃，这天他专门跟林律说了声自己不回去吃，让他自行解决。 来到约定的地点，这是一家小众且安静的高级餐厅。 安和今天出门前特地挑了身不那么正式的浅蓝色休闲衬衫，下身是条浅灰色西裤，整个人看起来既得体又放松，身上散发着一股温润的气息，毕竟是来面基的，不是见客户，所以不必要穿的那么正式。 根据对方发来的桌位，他很快来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看到一位儒雅成熟的男人。 安和对他印象还不错，这人戴了一副金边眼镜，低头正在研究菜单。 “你好，我是安和。” 男人看到他，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在男人看来，面前的人拥有一双清澈有神的眼睛，看向他的目光落落大方，长相俊朗中透着些许柔和，这份柔和恰到好处，不仅不会显得女气，反而能凭添几分平易近人之感，给人一种温和无害的正直印象。 他主动站起来笑着伸出了手，“很高兴见到你，我是秦怀。” 安和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随后坐了下来。 秦怀把菜单递过来，绅士地说，“我刚才已经点了几道，都是店里的招牌菜，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好，安和随便点了两道。” 当服务员过来后，秦怀让他上了一瓶红酒，安和没有阻止，只是在想一会儿得找个什么理由拒绝喝酒比较合适。 第53章 没等他想好理由，秦怀就体贴地要给他倒酒，安和索性不再找理由了，直接说，“不好意思，我不能喝酒，一喝反应就会特别大，抱歉了，你自己喝吧，我喝饮料就好。” 如果以后还会再次接触，还是直接说明的好，不然每次都得找理由，那多累。 对方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勉强，直接给他倒了杯饮料。 “谢谢，”安和说。 “不客气。” 之前在网上聊天时，他们大概已经得知了对方的职业，年龄，这次见面也没就这方面详聊，只是聊些各自的兴趣爱好。 两人边吃边聊，一顿饭吃的相当愉快。 吃完饭秦怀分别时听说安和是坐地铁来的，当即表示要送他回去，安和连忙拒绝了。 秦怀也没有坚持，两人约好了下次再见面，就各自分别了。 秦怀自从在宴会上认识沈黎后就对他格外上心，可惜无论他使出浑身解数再怎么追求，沈公子都不为所动，最终秦怀不得不放弃。 作为一个看重效益比的商人，他不会去谈没有利润可图的生意，同样的，他也不会允许自己一直去为一个不会为他动心的人，而苦苦追寻不放手。 一旦他意识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动对方时，他就果断回撤及时止损了。 以他的条件，他就不信找不到另一个沈公子。 失意了一阵后，他又重拾了信心，开始认识接触其他的同类。 当然，他也并非那种因为空窗期太久就放低要求的人，以往他交往过的对象，无一例外，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无论是身形外貌，还是家世学历能力等等方面，都各有其过人之处。 这次遇到的安和，虽说还处于了解阶段，但自从见过面之后给他留下了非常棒的印象。 所以秦怀感觉自己又有了新的目标，这人长在他的审美点上，换句话说，他的外在条件实在是优秀，而且他这个人相处起来让人感到非常舒服，可能换成别的人，也会像他一样，很难不被他打动吧。 自从两人见过第一面之后，秦怀就变得非常主动，有机会遇见这样的人，他生怕自己下手晚了，安和就跑掉了。 于是三天两头地秦怀就会给安和发消息，几次三番地想约安和出去吃饭或者是看展。 安和其实没想着要进展这么快，加上最近工作上有点忙，林律又接了几个案子，林律一忙，他也跟着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好几次婉拒了秦怀的邀约。 人一旦忙起来，别的事情就不太顾得上了，比如说安和这段时间都没再去琢磨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每天在办公室也都一心沉浸在工作当中，加上他刻意避免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林律身上，所以这一段时间他与前阵子的躁动不安比起来，过得算是相当地平静无波了。 连见过面且印象不错的秦怀，他都没有多么上心，更别提只在网上聊天不在本地的另一位网友了，那位网友都开始抱怨上了，你是不是忘记我了，是不是有了新欢就忘记旧爱了。 安和看到后有点哭笑不得，没有新欢，只是跟这边的一个网友见过一面，算不上新欢。 再说了，你也算不得旧爱啊，咱们面都没见过。 对方的消息立马追过来了，自动忽略了他的后一句，还说不是新欢，都见上面了，呜呜呜，我也想见面。 安和又回他，如果你在滨城，说不定约见面的就是你了。 那人没话说了，只好又发过来一连串心痛的表情包，安和没空理他。 隔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地说，怎么样，感觉有戏吗，要是你们合得来，我就祝福你们。 安和直到很晚下班了才回他，不知道，再看吧。 周天，秦怀又来约他了，问他要不要出来玩，可以去逛一逛这边的植物展览馆，据说最近引进了不少新的品种，我专门打听的。 安和有点心动，反正在家里宅着也是宅着，出去逛逛也好。 于是安和答应了，秦怀想过来接他，他拒绝了，说实话，自从上次见面之后，秦怀变得实在是有点过于热情了，这让他感到有点难以招架。 今天一早林律就出去了，此刻也不在家。 周末出门，不用上班，安和随便套了身运动休闲服就出门了。 他是下午出的门，展览时间在下午。 他这身装扮看在秦怀眼里，跟上一次见面相比，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见面，秦怀就笑着夸他，“今天这身不错，看起来年轻有活力，特别的有朝气，果然脸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安和是个随和的人，也不跟他客气，“谢谢夸奖，你今天看起来也不错，优雅得体。” 两人在植物展馆大门口碰面，逛了没多久，安和察觉到身边的人对这些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就借口说没什么太多新意，要不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坐歇会儿吧。 “好，附近有个咖啡馆，要不去那边坐会儿？”秦怀听安和说不想逛了，正合他意，比起看这些没什么意思的植物，他更想坐下来好好跟对方聊聊，互相能再增进一下了解。 安和点了点头，两人都个高腿长，没多久就走到了秦怀说的那家咖啡馆。 这个咖啡馆位于离植物馆不远处的一个街角，来的人不多，里面非常安静。 秦怀挑了个临窗的位置，一人点了杯咖啡就面对面坐了下来。 两人才聊了没几句，安和不经意间扫过窗外，一眼就看到外面路过的两人： 男士一身正装、身形挺拔，女士打扮优雅、一头波浪卷发，看起来精致迷人，女士身高算不得矮小，但在身旁男士的衬托下显得较为娇小，她缓缓走在男人身边，看起来很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款款风情。 男人安和认识，既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室友：林律。 安和只看了这两人一眼，脑子里就嗡的一声，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他一概都听不进去了，脑子里的猜测不受控地一直在他头顶盘旋，占据了他整个身心： 刚才那人，是林律的女朋友？两人看起来确实很般配，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郎才女貌，他果然是直的…… “安和？” 秦怀一心都放在安和身上，自顾自地跟他说着话，突然间发现自己说了半天，安和都没有回应他，不禁有点奇怪，他这是怎么了，顺着他的目光也一起往窗外看去。 只看到偶尔路过的几个路人，和一成不变的普通街景，并没有什么可看的，可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外面，连眼睛都不带转一下的。 秦怀又叫了他几声，安和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冲着秦怀扯出一个抱歉的笑，“不好意思，你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刚才有点走神了。” “哦，没事儿，我刚说的是……”秦怀想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聊下去，才说了两句就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老熟人，这么巧？ 林律跟女士一起进了这家咖啡店，店里没几个人，他只需要在找位置时稍微抬眼扫视一圈就看到了靠窗而坐的两人—— 安和和秦怀？ 这两人怎么会在这儿，他们认识？ 秦怀看到他了，安和当然也看见了。 三人六目相对，各自心里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惊讶和不同的想法。 第54章 目光撞到他们这桌时，林律只略微顿了顿便面无表情地冲他们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很自然地引着身旁的女士走向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座位。 这位女士是他新接触的客户，两约的见面时间是周末。 由于这个案件涉及到个人隐私，她不希望去律所见面，尤其是前期接触，对方要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林律只身一人过来赴约。 女士希望能在外面相对安静隐秘的角落，这个地方也是她挑的。 看在秦怀眼里，刚才林律那个点头，简直让他有点受宠若惊，他什么时候对自己态度大变了？ 林律不待见他，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今天远远见到，他竟然冲自己点头了！ 转念一想，不对，安和是律师，跟林律是同行，同行之间指不定认识，想到这儿，他也完全忘记了刚才的话题，问安和，“你们认识？” 安和从看到林律后就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听见秦怀问他，点头回答，“嗯，认识。” 安和以为林律刚才点头是跟他打招呼，完全没想过他跟秦怀认识这个可能性。 秦怀接着问，“你在景成工作？” 这下安和总算是察觉到哪里不太对了，他这才跟秦怀见第二面，两人还处于互相了解的阶段，他并没有告知对方自己具体的工作单位，毕竟还没熟到那份儿上。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工作单位？ 安和脑子里转了两圈，很快反应过来，他想到一个可能，难道…… 想到这儿，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问秦怀，“你们认识？” 对方点点头，“对啊，你俩都是同行，所以我猜你们可能会认识，没想到你们竟然还在同一个律所，世界真小，哈哈哈！” 安和心想，何止是在同一个律所，他们还在同一个办公室，林律还是他的顶头上司。 这下他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自己跟人出来见面，还是个男的，并且这人还是林律认识的，那他会怎么想自己…… 安和跟着尴尬地笑了笑，“你们很熟吗？” 秦怀很自然地答道，“当然，我们很熟，打小就认识。” 安和闻言眉毛都拧了起来，秦怀问他，“怎么了？” 犹豫了一下，安和还是问道：“那个，他知道你喜……喜欢男的吗？” 秦怀尽管脑子转的快，识人无数，但他这回无论怎么着，也不会猜得到安和在想什么。 听安和这么问，他立马联想到安和应该在同事面前没有出过柜，所以他很快地回答了刚才那个问题，同时佐以很贴心的保证： “知道啊，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关于你的取向。” 安和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个承诺而高兴多少，“哦，好，谢谢你了。” “别跟我这么客气。” 安和今天感受到的冲击有一点大，一开始是看到林律跟那样一位优雅的女士共同走进咖啡馆，两人间看么看怎么像是过来约会的，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就是觉得哪哪儿都不得劲。 私底下的猜测远没有眼见为实来的冲击大，他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坐在这里继续喝咖啡的心情了。 另外自己跟网友见面，不仅被林律撞见了，更关键的是，林律偏偏跟自己的这位见面对象认识，认识就罢了，还是老熟人，这别提多尴尬了。 尴尬还不算，林律还知道秦怀的性向…… 而且，如果他的记忆没出现偏差的话，林律刚才从门口看过来时，自己竟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心虚。 最终他没有在咖啡馆里待多久，迅速几口干掉了咖啡，他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秦怀问他要不要晚上再一起吃个饭再回去，安和婉拒了，说自己回去还有事情要处理。 秦怀有些失望，他原本的计划是，今天下午把安和约出来，看半天展，或者逛一逛，晚上正好一起吃个饭，然后再送他回家，尽管安和不一定会让他送，但是晚饭他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他连要去的餐厅都选好了，但他没料到的是，会在咖啡馆遇到林律，并且，自从林律出现后，安和原本看起来还不错的心情，现在明显变的没那么好了。 安和说想先回去，秦怀尽管失望，但还是很绅士地表示要送他，他知道这种事急不来，只能下次再约了。 “真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就行，今天不好意思。” 他有些抱歉地冲秦怀笑了笑。 安和起身出门前忍不住往林律的方向看了一眼，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自动脑补了一下，想象着他此刻应该是笑着的，毕竟他是在跟别人约会，心里肯定很开心…… 他直接走到柜台准备结账，结果收银员告诉他，他们这桌已经结过账了。 安和回头看了秦怀一眼，后者笑着耸耸肩。 两人上一次见面吃饭就是秦怀买的单，安和没跟他抢，没想到这一次又让他抢先了，安和不好意思了。 秦怀边往外走边对安和说：“你要实在不好意思的话，下次你再请回来？” 安和也没别的办法，只好这样了，他冲秦怀郑重地点点头答应了。 “那就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啊。” “嗯。” 秦怀很开心，出来跟别人吃饭主动买单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刚才他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安和竟会因为这个原因，轻易就答应了他的下一次邀约，这实在是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惊喜。 安和回到家后就一直静静地坐着，心情复杂，大脑里不停地闪现咖啡馆林律和那位女士从窗外走过的一幕。 同时想着等林律回来了，万一问起他跟秦怀的关系时，要怎么回他？ 眼看着到饭点了，他也没有心情做饭，直到肚子咕咕叫嚣着提醒他该做点什么，祭奠一下空空的五脏六腑了，他才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不剩什么食材了，他刚才从外面回来，完全忘记了今天周末，到他补货的时候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现在出去一趟，逛个超市买点食物回来，但他提不起丝毫兴趣，算了，叫外卖吧。 他关上了冰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又回到了沙发上坐下。 掏出手机准备看外卖，自从搬过来住之后，他都是自己开伙，已经很久都没叫过外卖了。 安和随便点了份，当下正好处于饭点，起码还得等上个把小时才能送到。 他也不是那么在意，等就等吧。 在沙发上呆坐了不知道多久，他听到门响了一声，下意识以为是外卖送到了，安和站起身往门口走。 走了几步门自动开了，林律回来了。 林律一进门就看到了安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看了几秒后倏而又回过神来，收回了视线，只见他笑了笑说，“是你回来了啊，我还以为是外卖到了。” 说完安和转身又回到了沙发上。 “嗯。” 林律边解领带边往里走，经过沙发时脚步稍微顿了顿，很快又径直拎着包进了房间。 安和看着林律回房的背影发了会儿呆，突然他使劲搓了把脸，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慢慢吐了出来，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唉，果然，自己并不是因为太久没谈恋爱感到寂寞了，他这是喜欢上林律了…… 第55章 自从今天看到林律跟别人约会后，他整个人就开始变得魂不守舍的，干啥都提不起精神。 自己状态这么不对劲，他再怎么迟钝，都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隔了一阵林律才从房间里出来，他已经换下了西装，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家居服。 他一出来安和就转过头去看他，下意识打量了他一眼，再普通不过的家居服，穿在他身上就显得不那么普通了，这人连穿睡衣都这么好看，更不用提其他时候了。 只看了一眼，安和就主动移开了目光，回过头垂眼看着正前方的地毯发呆。 现在他感觉自己就连直视林律，都不再像以前那么清白了，也生怕他会因此而看出来什么。 林律朝他走过来，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了。 安和又忍不住偏过头重新看向他，这是打算要跟自己聊聊的意思？聊什么？聊下午的事吗？ 平时林律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几乎从来不会像这样，专门过来跟他坐一块儿，他们在家的时候基本都是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所以见林律坐下来，安和就感觉到，他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从安和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他的侧脸，面部线条流畅，下颌轮廓利落清晰，视线顺延往上偏移，是深遂的眉眼，眉骨上方的额发尚带着丝潮气，看来他洗完澡后只随意擦了一下。 安和喉咙吞咽了一下，定定地看着他，等着对方先开口。 林律静静地坐了会儿，目光向下方低垂着，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 隔了会儿他才幽幽开口，“你怎么会认识他？以前工作上认识的？” 他指的秦怀，这人跟他不对付。 林律跟他关系虽然一直都不怎么样，但同在一个城市，并且家里的圈层又那么接近，从小时候起他们就无可避免地产生了各种交集。 安和明显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除非以前安和在工作场合跟他有过交际，不然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认识的可能性，这点令他十分费解，今天看到他们两人坐在一起，他有一瞬间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安和明明可以顺着林律的话来说，将这个问题含糊地盖过去，下午秦怀也说过会帮他保密。 话到了嘴边，他却犹豫了，他不想对林律撒谎，不就是承认自己的取向么，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从他大学时谈过那一次恋爱，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刚知道的时候，他还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焦虑与迷茫期，对大学的室友兼好友，他都是过了很久才跟他们坦白的。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已经能够自洽了，也认同了自己的这个身份，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难道就因为面对的人是林律？ 或许在职场中，没摸清楚对方的接受度之前就直接表明自己的同志身份，尤其对方还是自己的直属领导，是极其不明智的。 但安和现在不想去顾及这些，他一改往日对于这件事的谨慎作风，坦言道：“不是，我们是在xx软件上认识的。” 这句话一出，林律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他偏过头看向安和。 他实在是没料到，安和竟然也会是…… 安和以为他听不懂，进一步解释，“就是一个同志交友软件，我们在那上面认识的，秦怀今天说你们从小就认识，那你应该知道，他也是……” 林律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软件，虽然他没用过，但听总归是听过的，毕竟就是这个圈子的人。 林律由着他解释，没有打断，安和刚才一说，他瞬间就全明白了，一想到安和约会的对象是秦怀时，他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 安和看他这副眉头紧锁的模样，心猛地一沉。 完了，他这什么表情，看不起同性恋吗，对这类群体感到厌恶吗？ “你，你是不是接受不了……” 林律听懂了安和的意思，没等他说完就很快回答：“没有。” 安和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很明显，他刚才黯淡下去的眼睛，此时好像都亮了一点。 “真的？” “嗯。” 安和眼里的光短暂地闪了一小会儿又熄灭下去，那又怎么样呢，他只是不岐视而已，又不代表他是，就算他是，也不一定能喜欢自己，自己开心个什么劲。 林律其实非常想问一下他，跟秦怀进展到哪一步了，顺便再劝他离秦怀远一点，这人是个情场老手了，前一阵子还在拼命地追求另一个人。 话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咀嚼了好一阵儿，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算了，这是他自己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他发现自己没有立场去过问别人的感情生活，刚才去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其实已经有些超出了他平时的为人处事原则了，他向来不喜对与自己无关的人事物置喙。 林律嗯完过后就不再开口了，但是他人又坐在沙发上没走。 安和等了一会儿，见他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导思着他怎么没后文了，又等了一会儿，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一点尴尬，最后他没忍住主动开口说： “那个，真是巧啊，我第一次用这个软件就聊上了你认识的人，其实今天是我们见的第二面，我们并不是很熟悉。” 林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想跟我打听他人怎么样？” 安和立马否认，“不是不是，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在咖啡馆遇见你，和你——女朋友？” 林律听到这个词，表情玩味地看过来，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和笑意，“什么女朋友？你指的是跟我一起进咖啡馆的那位女士吗？她是我最近才接触的一位客户，因为要求对案件保密，所以目前只有我一人跟她对接，见面地址也是她挑选的。” 听见林律否认了她是自己的女朋友，安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他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小雀跃，尽量装作自然地接着说：“哦，这样啊，是我误会了，那你，现在有对象吗？” 这个问题去年年会那会儿他问过林律，当时他是否认的，但是现在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而平时林律又经常神出鬼没的，安和也把不准他有没有新的情况。 林律这次盯着他深深看了几眼，这目光落在安和眼里，可以有很多种解读，安和第一反应就是，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身份，问出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尤其是在他刚刚知晓自己身份的情形下。 其实如果他胆子更大一点，就不该是问有没有对象，而是有没有男朋友，可惜在这方面他最缺的就是胆量，就算再借他一百个胆，这种话他也问不出口。 于是他不等林律回答就赶紧说： “不好意思，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冒犯到你了，可以不回答的……” 林律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又等他胡思乱想了一阵才开口说：“没有，我现在单身。” 安和得到答案后，并没有意料中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不能再跟林律聊下去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太不对劲了，对方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一个眼神，都能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心。 尤其是面对林律这么聪明的人，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将自己掩在内心深处的想法暴露。 再聊下去，他怕自己会口不择言，问出什么更加可怕的问题来。 第56章 好在这个时候外卖电话来了，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安和顺理成章地结束了跟林律的谈话，起身出去拿了外卖，林律则回了书房。 今晚安和难得的失眠了，他上次失眠，还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而焦虑压力大所致。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思来想去了很多，他越想越后悔，骨子里纠结的那一面在睡不着的时候占据了上风，今天自己就不该那么直接地跟林律坦白的。 告诉他自己是gay既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捞到林律的一点好感，相反，还会让他觉得自己很随便，随随便便就在社交软件上交友，这行为怎么看怎么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败坏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 他回顾了一番，自从来景成工作后，好不容易才让林律对自己改观了看法，近段时间，工作上他越来越委以自己重任，私底下的生活中，他们相处的也很愉快。 说到底，这一切缘起，源头还是在于自己对他起了不该有的想法，不然他也不会想着要下软件去接触认识同类，下也就下了，怎么偏偏碰上了他认识的人呢，还被抓了个现行，倒霉催的。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今天下午发生的那一档子事儿，他还不能那么肯定地认清自己的想法，也许冥冥之中，都是注定好的。 不对，如果不是因为这么极端的巧合，久而久之，自己早晚也会弄清楚自己的想法，跟目前的现状也没有必然联系。 …… 思来想去，他感觉整个人都快魔怔了。 理智上安和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了，事实上他就是忍不住，就好像刚考完一场很重要的考试，而手边正好有一套标准答案，下了考场的人明知道此时成绩已经无法更改，注意力应该放在下一场考试的复习上，却仍是忍不住想要去对一对答案。 房子，住处，对了，那他到底应不应该继续留在这儿住下去，林律会不会对他有什么意见，但是却不好意思主动提呢？ 可如果他主动提出要搬出去，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显得矫情？ …… 自问自答了一阵，他最终勉强说服自己，暂时先维持现状吧。 如果这时候有人能洞悉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那就是他确确实实不想搬走：每天下了班还能见到林律，节假日也还能见到林律，以前不觉得有多特别，现在他却很难拒绝。 他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大半宿脑子一直不受控地没有停止过转动，一直都在想些有的没的。 第二天上班，安和毫不意外地顶着两个黑眼圈，整个人比平时憔悴了不少，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到了办公室后，林律照常已经提早到了，已经工作了一会儿了。 安和跟往常一样，主动将早饭放到了林律桌上，对方自然地拿起吃了起来，今天是浓郁的豆浆配酱香饼，豆浆是少糖的，酱香饼是微辣的，安和对于林律的口味已经相当熟悉，并且林律现在要比以前好伺候不少，对于新的东西，如果安和带了，他至少会愿意尝一尝。 带早饭这件事也是跟林律合租后才养成的习惯，他知道林律会早起提前上班，他出发的那个点很多早餐店都没开始营业，林律常年的早餐都比较单一，安和于是主动提出给他带早饭，久而久之，林律也习惯了。 林律吃完了早饭，安和也已经驾轻就熟地给办公室的绿植摘了黄叶浇过了水，偶尔他还会给它们松松土，甚至施点肥，视植物的生长情况而定。 林律起身把空的食物袋扔进垃圾桶，看了一眼安和的黑眼圈后难得的关心了一句：“昨晚没睡好？” 安和早上洗漱的时候没仔细看镜子，并不清楚自己现在这副缺觉好几天的模样，不过他昨晚没睡好，从起来后就一直犯困，这点他是知道的： “嗯，可能是有点没休息好。” 林律点点头没再多问，在办公室里，他向来不会多说跟工作无关的话题。 他很快切换到工作状态，犹豫了一瞬，还是说：“有一个新的案子，跟你有一些关系，如果你有芥蒂，不想参与，可以提出来，我让其他人来跟进。” “什么案子？”安和跟他这么久以来，还没有哪一次案子，林律会主动过来问他要不要参与。 林律走回自己桌上，拿了个文件袋，递给了安和。 安和带着疑惑的心情打开，快速浏览了起来，首先入目的是委托者公司名：英舒集团。 这个集团他可是太熟悉了，接着往下看，英舒集团旗下的按摩椅产品被好几位个人提起诉讼，还有一家按摩公司也单独将英舒告上了法庭。 英舒集团本想着能如法炮制，像以前那样尝试着私下和解，但这次没那么走运。 只有少数两位受害情况没那么严重的接受了赔偿私下和解，其他的要么是嫌赔偿金额不够，要么纯粹不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坚决要曝光他们的产品有质量问题，联合起来一起将集团起诉到了法院。 英舒正处在上市的关键时刻，上一次因为安和拒绝签字，延误了时间，只能今年重新申请。 他们有法务部，但处理起这方面的案件，还是没有专业的律师得心应手，只好向外寻找优秀的律师，希望能打赢这场官司，如果他们输掉了官司，那后果将会很严重。 这件事目前只在小范围内传播，还没有遭到大范围的曝光，但英舒旗下的这款产品销量已经呈现了小幅度的下滑。 他们现在担心的不光是业绩，如果官司打赢后他们自然可以稳住销量，他们担心的是这个官司会影响他们的上市计划，如果官司没打赢，品牌信誉度降低，势必会对未来的发展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英舒的高层开会商议过后一致决定，从滨城比较知名的几个律所里挑选一些金牌律师合作，不计代价，必须要将官司打赢。 大集团找上门来，对方开出的律师费又高的惊人，张景成亲自接待，洽谈了几轮过后，他以律所的名义跟对方签定了合同。 思前想后，他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林律。 林律的实力他心里是清楚的，这个案子如果由林律接手最为合适，林律以往做过不少关于产品质量纠纷的案例且无一例外的都胜诉了，帮企业维护了自身形象。 张景成找他过来谈话，林律一听是这家公司，就拒绝了，张景成在办公室关起门来，给他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 “我知道安和在你手底下工作，但是职场嘛，个人恩怨不是理由，希望你能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考虑，以大局为重。” “好，就算不看个人恩怨，如果他们的产品就是存在质量问题呢？” “当然，在事实没有调查清楚之前，确实是不排除存在这种可能性。合同你已经看过了，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无论结果怎么样，前期的费用照结，接受预付，胜诉了，律师费直接在原有基础上翻两番。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个，不过，最好是能胜诉，这也是我找你来的原因，退一步说，即使不能胜诉，咱们也不损失什么。只是，你要搞清楚咱们的立场，我们是代理的集团方的利益，跟他们是一体的。” 第57章 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说服林律接受这个委托，如果林律都打不赢这个官司，所里面其他律师，估计也不会有更高的赢面，让林律来，胜算最大，律所能拿到的收益可能也越大。 至于英舒集团的事情，他并不关心，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这笔到手的费用飞了。 张景成话说的委婉，但态度却强硬地不容林律拒绝。 张景成缓了缓后继续说： “我知道你的为人，也相信你的判断，至于安和，他只是一个助理律师，大不了，你就抽调其他人跟进这个案子，只要你一句话，所里的人随便你挑。”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律没办法再拒绝，他这个新晋合伙人的发言权跟景成的创始人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安和看过材料后，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想法是，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英舒当初的做法，走到这一步是迟早的事，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可是，这一次他们竟然找到了林律…… 回过神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把纸张的边缘给攥皱了，他原本以为，这件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上次因为这个产品的问题，他们都延迟上市了，后面他们多少也会收敛些，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他有点不敢相信，林律居然接受了这个委托。 他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泛白的指甲盖缓缓恢复了血色。他抬头看着林律，眼里带着丝复杂的情绪，又跟他确认了一遍，“你接了这个案子？” 林律滞了滞，最终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安和把纸重新放回了文件袋，他知道林律的决定不会因为自己以前跟英舒那档子事而改变什么，他很清醒地知道林律和他之间除了房东与租客的关系外，就只有上下级的同事关系，或许最多还能多一层超出同事情宜的朋友之情，但他还是想再提醒林律一句： “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去年那件事，我确实是因为发现了他们家的产品极大可能存在质量问题，所以最终没有签字，并不是传言中的，我不负责任恣意妄为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缓了缓，他低下了头，“抱歉，这个案子，我不能参与了。” 要是按照以往，林律是不会在背后对他人有所微辞，哪怕是在背地里表达出对他人不满的一些情绪的，但今天他没忍住。 “你不用感到抱歉，这个案子，其实是张所硬塞到我手中的，我没办法拒绝，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律师，接受了委托，我就得尽心尽力站在委托人的立场去思考和办事，这无关乎信任，我不能光听你个人的一面之词就改变流程或者带上主观情绪去处理案件，这对委托人来说也不公平，该做的工作我还是会去做。” 安和听他这么说，感到有些意外，这不是林律主动要接的，虽然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但他确实因为这些话，心里好受了不少。 即便如此，林律接下这个案子，对于受害者或者潜在的购买者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安和对此也无能为力，同为职场人，他哪能不懂，去年他的选择就已经是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最后看来还是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不管是于他个人而言，还是于消费者而言，今年换一批合作的律师，英舒照样还是能够继续上市的步伐。 有时候资本市场光鲜亮丽的表皮之下，难免会存在一些阴暗面，这些积诟已久的问题，不是仅凭谁的一己之力就能颠覆或者改变的，尽管他为此感到无奈，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林律接手英舒的案子后重心不得不往这边倾斜，这个案子比较急，张景成那边也持续关注着他的进展，林律问了平时跟他合作过几次的那两位年轻律师，她们见这是林律手里的案子，很乐意过来帮忙。 知道林律点了她们俩，张景成那边很快就暂停了给她们派发新的案件，让她们把手头的案子结了就以英舒这边的为主。 安和在办公室里并非无所事事，林律这边手头也还有其他的案子，还是交由他负责。 上次林律去咖啡馆谈的那位女士，经过初步沟通，决定将她的案件委托林律全权代理。 林律这次约她过来律所做正式会谈，出于对她的尊重，林律亲自出来接的她。 平时这个工作要么是前台，要么是安和来做。 林律来到律所门口，见到的不仅是沈小姐，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沈黎。 林律有些诧异，“沈黎？你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他突然反应过来，沈黎，沈蓝，他们两都一个姓，并且仔细看的话，他们在容貌上还有几分相似之处，“你们是……” 沈黎冲他一笑，“没错，她是我姐，今天正好没事，我陪她过来。” 难怪沈小姐之前那么看重案件的保密性，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二位跟我来，我们到里面说。” 林律把他们带到单独的会客室里，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咖啡过来。 席间都是沈小姐在跟林律沟通，沈黎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在林律身上停留。 林律提出这个案子会由他和他的助理律师共同处理，沈小姐有些犯了难： “我是冲你金牌律师的名头来的，这件事情，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小姐，我明白您的顾虑，不过您的案件工作量不少，我手里也不止您这一个案子，实在是分身乏术，没办法一个人处理全部的工作内容，希望您能理解，您放心，除了我们两个人，我保证不会再有其他人参与。” 最后她妥协了，林律把安和叫了过去，介绍他们认识。 安和一进去，就看到了那天在咖啡馆见到的女士，以及她身边的一位看起来同样出挑的青年。 沈小姐长得很漂亮，安和对她印象深刻，但是她显然没有认出他来。 林律介绍完后，安和主动上前跟他们二人分别打过了招呼。 商议好工作开展的步骤过后，他们很快签定了合同。 工作是工作，但是安和在今天的会面下来似乎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好像那位男生总在有意无意间看林律师，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 第58章 今天的会面结束后，林律主动将沈家姐弟二人送到门口。 沈小姐提出要请两位律师吃饭，林律本想拒绝，但是沈黎赶在他之前开口了： “我约了你那么多次，你都借口忙，这次总得卖我一个面子吧？” 他长腿一迈，信步挪近林律身旁，竖起手掌挡在嘴边拢声道： “这次我姐的案子，是我跟她主动推荐的你，不然滨城那么多律师，她不见得一定就会找上你，说吧，你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我？” 林律自从今天见到沈黎跟沈蓝一起出现时起，脑子里就已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事实证明他所料不差，林律把临到嘴边拒绝的话收了回去，同时祭出一个标志性笑容，对沈小姐说，“哪能由您请，这顿饭我做东，想吃什么你们随便挑。” 沈黎闻言露出了会心一笑，转身去问他姐，“你想吃什么，林律师难得请客，别跟他客气。” 沈蓝不知道他弟弟在搞什么，“你怎么能让林律师请客呢，没大没小的。” 沈黎的心情丝毫没有陪自己亲姐过来咨询离婚案的沉重之感，他脸上一直维持着平日里那副淡淡的笑意，“那要不就去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日料店好不好？回国后我还没有好好去过呢。” 沈小姐现在实在是没心情去考虑要吃什么，她都快被那位曾经最信任的爱人打击的心都碎了。 “行行行，随你吧，我都可以，”她说。 见定好了地方，林律对沈黎说，“那我先回去一趟，一会儿直接过去，你把地址发我。” 林律回办公室后问安和要不要跟他们一块出去吃饭，安和闻言好奇地说：“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跟客户产生除了工作以外的交际吗，怎么这回会跟他们一起去吃饭？” “没办法，欠了人情，得还一下。” 安和没听懂他话里的具体意思，但看林律拿起车钥匙准备要离开，识趣地没再问他，只说： “我还有其他的工作没完成，你们去吃吧，我就不去了，”顿了顿，他接着说，“要是你喝酒了，给我打电话，我去给你开车。” “好。” 林律答应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他根据沈黎发过来的地址，打开导航来到了这家日料店。 落座后的三人，其中两位相对而言较为平静，只有一位肉眼可见的情绪有些低落。 点完菜他们沉默着开餐，沈蓝在，席间的话题多多少少都围绕着这次的案件展开，沈黎也不好跟林律聊别的话题。 沈小姐心情不好，另两位也陪着她一起喝了些清酒，喝多了之后，她就开始讲述自己跟丈夫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 跟大多数情侣一样，刚开始无一例外都是非常的甜蜜恩爱，慢慢地，随着相处时日渐长，各种矛盾跟着逐渐爆发，直至最后，一方的感情消耗殆尽，能留给还爱着的另一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沈小姐已经喝高了，她单手支着脸，另一只手里握着酒杯，还在自顾自地倾诉，林律安慰了她几句。 林律注意到，面对沈蓝的倾诉，沈黎全程都是冷漠脸。 他不禁有些奇怪，她不是他姐姐吗，怎么是这个态度，也没见他劝一下。 良久，沈黎轻轻从她的手中接过酒杯放到了一旁。 仿佛看懂了林律眼中的疑惑，他眯起眼睛露出灿然一笑，开口说：“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不劝劝她，说一些叫她别再难过了，以后都会好的，诸如此类的话对吗？” 林律没表示肯定，但也没否认，只是略抬了眼眸看着沈黎，示意他继续。 沈黎眼中的笑意更盛，“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误会的。” 他自从约了林律几次都被拒绝后，短暂消停了一段时间，但他并没打算放弃，他知道林律一直都还是单身。 林律这边总是有各种合理的借口避免跟他进一步接触，他除了加上了林律的联系方式以外就迟迟没有任何进展，于是他联系上了林远。 沈黎侧面跟他打听林律的情况，林远是个聪明人，听懂了沈黎的意思，也很乐意助他一臂之力，何况林远并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稍微透露出自己弟弟的性向，以及他目前还是单身就够了。 作为沈家的未来传承人，沈黎骨子里就继承了很多优良的品质，比如想要什么东西就得学会自己去努力争取，这也是家里对他从小就有的教育。 不光如此，想要获得成功，不仅要学会主动争取，还需要讲究方法策略，找对方向，这样才会事半功倍，所以他去找了林远。 对于自己看上的人，除非有一天他不想要了，或者是明确两人没可能，否则他不会轻言放弃。 他自认，有一点他跟沈蓝很不一样，她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遇上一个稍微对她好点的人，尝到一点爱情的甜头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不管家里人的劝阻，最终跌得头破血流，还得他帮着出来收拾残局，他是一个相对理智且清醒的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爸妈对沈蓝这件事的态度非常坚决，不干预也不插手，让她自己解决，只有一点要求，不要把事情做的太难看，不要给沈家丢脸。 林律听懂了沈黎话里的暧昧，收回了目光，开口问，“为什么？” 沈黎也不恼他不接茬，继续说，“我姐当初不顾家里所有人的劝，执意要跟他在一起，现在她有多伤心，以后才会有多警醒。” 三言两语间林律就听明白了他的苦心，原来如此，并不是不在意，相反是因为太在意了。 林律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找你帮忙并不仅仅是因为，可以借机接近你，也是相信你的实力，帮她这段不成熟的婚姻划下一个完整的句点，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我尽力，”林律郑重地说。 今天三人都喝了酒，沈黎和林律都还保持着清醒，但是也都不能再开车了。 林律想起临走时安和跟他说的话，犹豫了一下，在打开代驾软件和给安和打电话之间选择了后者。 安和从林律离开后一直在办公室处理文件，撰写庭审提纲，他抽空给自己点了份外卖，决定今天先不回去了，万一林律给他打电话呢。 接到林律电话时他刚吃完没多久，听到林律说喝了酒，记下地址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桌上的文件，离开办公室赶了过去。 沈黎叫了代驾，林律帮他一起将沈蓝扶起来，沈黎直接将人抱了起来，走出包厢乘坐电梯，一路到了停车场。 林律拎着沈小姐的包跟在一边，以防万一不小心发生磕碰，毕竟沈黎也喝了酒，他不清楚沈黎的酒量，因此不敢掉以轻心。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沈黎走得不快，且每一步都很稳，一路顺顺利利地抱着人放到了车上。 林律目送两人离开，才回到自己车上等待。 安和没让他久等，看来是他一发消息就出发了。 找到林律的车时，安和的呼吸还有些急促，刚才下了地铁他就一路跑着过来的，地铁口离这儿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第59章 “你怎么样，我给你带了酸奶，现在要喝吗？”安和递出一瓶尚带着些凉意的酸奶，是他下楼时顺手从自动贩卖机上买的，现在天开始有些热了。 林律道过谢，接过了安和手中的酸奶，指腹不小心碰到了安和的手指，察觉他的手很冰，猜到他应该是一路攥着过来的。 酸奶现在的温度入口刚好，他撕开包装，几口喝掉了。 喝完后林律捏着空瓶扫视了一圈，貌似是想寻一个垃圾桶去扔掉，安和看着他喝完，伸出手，“给我吧，我知道哪里有垃圾桶。” 林律看了安和一眼，说了声谢谢，随手递给他，安和自然地接过空瓶走出一段距离，找到来时看见的垃圾桶丢掉了。 回到车上时林律已经坐上了副驾靠着座位闭上了眼，安和看了他一眼，确定安全带系好了，这才轻轻启动了车，开了出去。 他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想，看来林律喝了酒后上车喜欢睡觉。 在等红灯的间隙，安和会偏过头去看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人，等到绿灯快亮起时再转回去。 这是安和第二次见他喝酒，不过这次应该要比上一次好一点，没喝太多，共处一个车厢，他身上的酒气都不怎么明显。 回到停车场停好车，不等安和叫，林律就主动睁开了眼，自行下了车。 安和绕到后座拿上了自己的包，也顺便拿上了林律的，林律站在一旁等他锁好车，走过来要接自己的包，安和没让。 “我帮你拿，走吧。” 安和率先往电梯方向走去，林律跟在他后面也过去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林律逐渐忙碌起来，英舒集团的案子，是当前最着急的一个，他经常需要外出去英舒那边调查，林律指定的刘律师和李律师也会跟着他去。 安和一个人待在办公室，他现在工作的重心是沈小姐离婚案。 林律特地交待过，让他先把前期工作做好。 林律抽时间跟他一起去见过沈小姐两回，地点都不在律所，约在外面不同的地点。 沈小姐艰难地跟他们讲述，说她怀疑丈夫出轨，但是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这些都是她的猜测。 安和提前整理了一些可以关注的方面，指引她如何在合理合法的范畴内用最便捷有效的方式收集证据。 第二次会面时，沈黎也在，他的想法比较直接粗暴，他提出想找私家侦探去跟踪徐之耀，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就不信他露不出马脚。” 沈小姐立马拽住了他的手臂，语气急切，“别！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牵涉进来。” 沈蓝不愿意弟弟使用这种手段，她担心弟弟会踩到法律的红线，从还没咨询律师时起就不赞同他的这种想法，如果不是她一直阻止，可能沈黎早就这么干了。 林律看懂了她的顾虑，在一旁提醒沈黎： “沈小姐说的没错，你最好不要冲动行事，交给我们，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跟你说的。” 提及徐之耀，饶是平时温润好涵养的沈黎，也忍不住脸现怒意，他阴沉着脸，过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沈小姐跟丈夫结婚几年了，目前她在沈氏集团里负责财务工作，丈夫徐之耀，则在沈氏集团的一个子公司里担任经理，负责日常运营管理工作。 他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都是彼此的初恋，两人刚开始有过一段比较甜蜜的时光，是徐之耀主动追求的沈蓝。 徐之耀一开始不知道沈蓝的家庭情况，沈蓝也没说，后面沈蓝想把他介绍给家里人，这才坦白了自己的情况。 徐之耀父母是小地方的普通工薪阶层，家庭普普通通，他没想到正在跟自己谈恋爱的女友竟会有着如此优越的家境，得知这个情况后，骨子里的自卑开始冒了头。 尽管他知道沈蓝不会因此嫌弃他，否则一开始就不会同意他的追求，但他还是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一度想过要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 沈蓝一直耐心地陪伴在他身边，努力让他相信自己看中的是他这个人，以及他的才华，这一点并不会因为他的家境而改变什么。 沈蓝是这样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沈蓝在大学毕业后就跟家里面坦白了，意料之中，爸妈听了徐之耀的情况后都持反对态度，虽然没有明着嫌弃他的条件，但话里话外都说他们这样的关系无法长久。 沈蓝想获得家里人的支持，也想给徐之耀一点信心。 父母那边太顽固，于是就想着先做一下弟弟的思想工作，拉着沈黎先见了徐之耀，沈黎不像他爸妈那样因为门第差距悬殊而抱有偏见，他是单纯地不喜欢他这个人。 他见过徐之耀之后，发现他除了长得不错，与人交际会察颜观色，比较能言善辩之外，诸多方面都有着不怎么入他眼的表现。 比如徐之耀在吃饭时对待服务员，语气中透着些不耐，不明显，但沈黎是抱着替爸妈考察的心态来的，对他尤其关注，自然就捕捉到了这些。 再有，他从小是养家处优的大少爷，吃穿用度方面比较华丽，一眼就能看出来，家境一般的徐之耀穿了一身的名牌，明明不具备这方面的实力，这很明显是面子和虚荣心造成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他心里够格当他姐夫的人，对他姐必须得是真心实意的，其他的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家实力摆在这儿，也不怕多一个吃软饭的姐夫，这一点不能有丝毫含糊。 恰好在这最重要的一点上面，徐之耀踩了他的雷。 明眼上看起来徐之耀对他姐处处包容，实则不然，他直觉反而是沈蓝在小心地迎合他，处处都照顾着他的情绪，生怕一不小心会戳伤他高傲的自尊心，只不过沈蓝一直母爱泛滥，一心陷入爱情的漩涡中丝毫察觉不到罢了。 沈黎郑重劝她考虑清楚，不要被一时的爱情冲昏了头，坦言他觉得徐之耀不是她的良配。 沈蓝根本听不进去，她觉得弟弟是爸妈授意过来给她泼冷水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沈蓝执意觉得自己跟徐之耀在一起会非常幸福，家庭差距这些都是其次的，徐之耀本身能力不差，刚毕业就凭着优秀的成绩和表现进入了一家不错的公司。 最主要的是，他是真心爱她的，并且她也爱他，所以她执意要跟徐之耀在一起。 后来父母被她磨的没了办法，拗不过沈蓝，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婚后沈蓝还是过了两年不错的时光，后来她慢慢感觉到，徐之耀好像变了。 他变得经常情绪不稳，暴躁易怒，甚至开始对她实施冷暴力，让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开始陷入焦虑之中。 第60章 沈蓝曾无数次尝试与他沟通解决问题，可是徐之耀完全不想跟她好好地交流，以前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的丈夫消失了。 她试图劝说徐之耀跟她一起去进行婚姻咨询，但是没有用，他根本不配合。 沈蓝知道他们的婚姻出了问题，她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如果是她哪里做的不好，她可以改，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修补这段渐行渐远的关系。 她没有人可倾诉，家人本来就不赞同他们在一起，朋友好像也不是很看好他们，其他人，她也不敢随意透露这些，怕给沈家丢脸。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徐之耀不光是对她态度冷漠，还经常夜不归宿，不过他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看起来非常合理的借口，让她根本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徐之耀在外面有人了，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她浑身都充满了抗拒，好像只要她不去想，这件事就永远也不会发生。 这个曾经让她投入全身心去爱的人，现在变得越来越陌生。 她一直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点，她不想承认自己当初做的选择错了，一边患得患失，一边幻想着只要她还坚守着，他们的这个小家就会一直存在。 直到沈黎看不下去了，找到她，刺破了她的幻想泡沫，她才清醒过来，抱着弟弟嚎啕大哭，彻底冷静下来后主动找徐之耀摊牌，明确表示了想离婚。 徐之耀听后不仅没有挽留，反而提出了一系列让她寒心的条件，想离可以，但是得要她手里沈氏的股权，或者按市值折算成等价的现金，外加她们的那套婚房。 沈黎听后感到这人脸皮真是厚的可以，这才有了后来找律师的后续。 沈蓝聊完后就先走了，她在沈氏主管财务工作，刚才接了个电话，需要回去审核一笔较急的汇款。 “如果他痛快答应离婚，跟沈蓝好聚好散，那我可能还会敬他是条汉子，分他一些也无所谓，但他明明有错在先，我姐没有哪里对不住他，他反而狮子大张口，我偏不让他如愿。” 沈黎喝了口咖啡，将杯子重重砸在杯垫上，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 他这是气急了，平时他从来不会在公共场合做出这种行为，何况现在林律还在场。 “不好意思，刚才失礼了，”他对林律和安和说。 林律说：“没事，能理解。” 安和也摇了摇头，冲着沈黎笑了一下。 周末前夕，下班前，林律刚跟刘律师和李律师在小会议室里开完会，布置完跟英舒有关的任务，回到办公室后他对安和说： “今晚想吃什么，一会儿准点下班，我让小李送回去，你不用做了。” 林律难得主动提出要准点下班，安和痛快地答应了，还点了两道菜。 他发现自己在林律面前，好像没以前那么客气了，不说刚过来上班那会儿，就拿刚住进林律家里那会儿来说，他是绝对不好意思蹭别人的饭还主动点菜的。 秦怀这段时间又约了安和几次，安和每次都以工作太忙为由拒绝了。 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觉得就不必要再跟别人过多接触了。 当然，如果秦怀拿他当普通朋友，那出去见见也无妨，毕竟当今社会，朋友很重要，他不会拒绝多一个朋友。 只不过他不甚敏感的神经觉得，秦怀好像不止是想跟他做普通朋友。 但对方除了约他出去吃饭外也没别的表示，他也不好上赶着去提，万一是他自作多情，那就尴尬了。 安和跟林律吃晚饭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了信息提示音，安和伸出一根手指想滑开解锁，没想到直接点到了播放。 秦怀的声音直接当着他和林律的面播了出来：安律师，明天上午有时间吗，有没有兴趣…… 安和快速放下了碗去把语音按停了，他尴尬地咳了一声，然后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林律，下意识想解释两句，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反正上次在咖啡馆，林律已经看见他和秦怀了，这有什么的，现在秦怀只是给他发条消息而已，他心虚什么。 自己好像也没有义务向他解释什么，估计他都不在乎吧。 坐在对面安静进食的林律仍旧维持着一贯的优雅，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安和端起碗继续吃饭，五星级酒店的名头果然不是盖的，味道比他做的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他一边沉默地进餐，一边思考着，待会儿要找个什么理由拒绝秦怀的邀约呢，最好是合情合理又不失礼貌的，可是工作忙这个借口他已经用了好几次了。 林律已经吃完了，他抽出纸巾仔细地擦了嘴，缓缓开口，“你明天有约？” 安和心脏一紧，立马抬头说，“嗯……刚才你也听见了……是有什么工作上的安排吗，我可以跟他说一声，反正我也还没回复他。” “嗯，你明天跟我一起去拜访一下，使用英舒按摩椅出现事故的受害者。” “哦，好！”痛快答应后，安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不参与英舒的案子，他皱起了眉头，“可是我……” 林律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紧不慢地说，“严格来说，你只是去做个见证，记录和沟通都不用你做。” “行吧。” 林律跟安和说完就回了房间，在临时组建的英舒案讨论组里发了条消息：明天的计划取消，你们先做其他的工作。 讨论组里一共只有三个人，林律和他选的两位年轻律师。 他发完消息后很快得到了回复： 刘律师：收到！ 李律师：收到！ 林律@刘律师，发一下联系人信息。 随后刘律师将整理好的人员信息及地址发了出来。 刘律师：@林律师，这是对方的联系方式和地址，请注意查收。 林律回复：好的，辛苦。 对方回了句不用客气。 除此之外讨论组里安静了，两位律师私聊去了。 她们互相问，怎么了，林律师这是要自己去吗，所里不是规定出去调查，最好要两名以上人员同行吗？ 互相问了一通，也没个标准答案，反正她们不会也不敢去质疑林律，他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 实际情况她们绝不会想得到，林律就是临时起意，给安和找点事做，阻止他去跟秦怀见面而已。 刚才听到秦怀的声音，林律当即就感到有些不爽，很轻微地蹙了一下眉，只不过在安和看到前就恢复了若无其事的神态。 他不希望安和跟秦怀有过多的瓜葛，究其原因，大概是他不太看得上秦怀吧，自从上次在咖啡馆见到秦怀，后者在他眼中的印象又下滑了一些，在现实中撩人还不够，都发展到网上去了，不是还要管理公司吗，怎么一天天的这么闲。 第61章 安和吃完收拾好桌面，又把碗冲洗了一遍，才回到房间。 他拿起手机回复秦怀，说他明天有事，需要协同同事一起外出，得加班。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不过这话听起来还是很像借口，秦怀也是这么觉得的，因此他不得不使出杀手锏： 你上次答应了，还欠我一顿饭，不是骗我的吧？ 安和当然记得，只是他已经答应林律了，正头疼时，他收到了蒋义的语音： 安和，明天去不去爬山，锻炼身体，雯雯嫌我一天到晚久坐不动，身体素质下滑，我们决定周末出去运动运动，你要不要一起？ 安和很快回复他：不行啊，明天我有事，没办法去了，你俩去吧。 蒋义也很快回：明天不行，可以后天去啊，我们可以等你，反正又不急。 安和忽而想到了什么，他问蒋义：你介不介意我带个朋友过去？ 蒋义：不介意，你随便。 得到同意，安和切回跟秦怀的聊天界面，回复他： 你后天有时间吗，我跟朋友约了去爬山，你要不要一起？爬完山，我再请你们吃饭。 秦怀原本是想跟安和单独出去，但他老是约不出来，难得安和主动约他去爬山，尽管还有其他人，他还是痛快答应了。 安和想着，多点人一起，不跟他独处，就谈不上约不约会的了，秦怀约了他这么多次，总是拒绝他面上也不太抹得开，毕竟当初第一面还是他主动提出要见的，转眼就把人给踢开，好像不太地道。 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欠秦怀什么，因为他们还远没有发展到谈恋爱的程度，谁也没规定交友软件见了面，就必须得发展成情侣关系，就算是相亲，还常有看不对眼的呢。 现在秦怀对他的态度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安和其实觉得他人还不错，只是自个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没这个心思再跟别的人牵扯不清。 以安和的直男式思维来看，他们之间要是可以做朋友的话很好，如果秦怀再想要别的，那他铁定得果断拒绝。 后天一起去爬山，顺便把他欠下的那顿饭还了，一举两得， 这个计划真是妙哉。 第二天他和林律一起去见了唯二两个答应跟他们见面的受害者。 刘律师前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取到了他们这次拜访的机会，大部分受害者一听他们是律师就竖起了浑身的刺，不由分说就要挂电话。 好不容易愿意听她解释几句的，一听到他们是代表英舒方的律师，更是直接把他们给骂了一通。 最后剩下这两位，是顾客中比较有大义的，他们就是最初坚持就算不要赔偿也要把英舒产品有问题曝光出来的人。 安和以前在做尽调时体验过这款产品，今天他们并没有在顾客家中看到产品，按摩椅已经被送检了。 林律问了些事发当时的经过，安和说着不参与，但是在工作时还是闲不住，主动接过林律手中的笔记本替他做着记录，林律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跟老人沟通当时的情况。 使用者是购买这款按摩椅的父亲，他说：“当时我按的好好的，以前也用过好几回了，都没啥问题，谁知道这次突然间按压的力度就不受控了，我一直都很仔细地按照说明书的操作指引来用的，摇控器就在旁边，我伸手就能拿的到的地方。” “当时我的腰一疼，浑身都使不上劲，好不容易拿到摇控器想将电源关上，但是无论我怎么按都没反应。按压的力度好像还在加大，我怕出事，就赶紧大声把我老伴喊过来了，她冲过来把电源插头拔了，按摩椅这才停止了转动……” 老人的老伴也在一旁说，“幸亏当时我在家，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林律看了眼老人腰部佩带的腰围，“您身体怎么样？” 老人摆了摆手，不想再多说了，“现在好多了。” 他回顾起当时那一幕时，仍然感到心有余悸。 老人跟林律聊了一会儿，儿子见他不想再开口，就扶他躺下来好好卧床休息，然后把林律和安和带出了老人的房间。 客厅里，年近中年的儿子有些气愤地说，“绝对是这家的按摩椅有问题，我父亲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医生都说了，这次幸亏送医及时，如果再晚一些，他以后可能都无法站起来了！” 他掏出手机，给林律看他拍下来的其中一页就诊记录，证明他并没有夸大事实，“我父亲腰不好，以前我给他买过好几个其他家的按摩产品，都没出现过这种问题，我很注意产品的安全使用期限，这次这个才买回来没多久，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林律看到家中安有监视老人活动的摄像头，“请问能否让我们看一眼事发当时的监控录像？” “抱歉，不能，我知道你们是英舒的代理律师，今天之所以破例让你们过来见我父亲，就是想让你们亲眼看看被他们产品伤害的人有多无辜和痛苦，希望你们在处理这次案件时能多考虑一下大众的利益，不要成为无良企业的助推手。” 林律听后垂着眼帘，漆黑如墨的眼眸掩在长长的睫毛下面，让人看不分明他此刻的情绪。 安和做着记录的笔停顿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跟着看向林律。 林律没有回应他最后那个问题，跟他道过谢后叫上安和离开了。 中午随便找了个地方吃过饭，下午又赶去见另一个受害者。 这位受害者的情况比第一个更严重些，使用者是一位术后需要对身体进行保养复健的年轻人，他因车祸伤到了脊椎，经手术治疗后一直积极复健，恢复良好，医生建议他平时可以多做一下背部按摩以便更快地恢复背部肌肉活力，家人专门给他报了个按摩疗程课，课程里部分运用了按摩椅代替人工按摩，没想到这一按就出事了，他的脊椎受到二次伤害，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年轻人的母亲一怒之下将开课的按摩服务中心和按摩椅的生产厂家一并告上了法庭。 按摩服务中心购买了很多英舒的产品，这下全都不敢用了，损失也很大，于是也将英舒告上了法庭，要他赔偿顾客以及服务中心的损失。 两人拎上另一份水果，来到了医院。 年轻人全程脸绷的直直的，尽量平和地讲述了一遍跟前面那位老人差不多的过程，一旁的母亲听着脸上流露出了痛苦的情绪，没等他说完就背过了脸去擦泪。 安和默不作声地给她递过去纸巾，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沉重。 林律轻轻拍了一下安和的肩膀，然后安慰了几句年轻人。 年轻人很有礼貌，先是叫母亲不要担心，说自己肯定能够恢复好的，自己还年轻，没事儿，然后又谢过了林律和安和，今天能过来看他。 第62章 最后他才说，“你们看了我的情况后，能切实感受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既不是捏造也没有夸大其词。我在网上查过景成的资料，是滨城有名的律所，林律师身为景成的金牌律师，口碑和实力兼具，我愿意相信你会秉持一贯的原则，能够公平公正地处理这个案子。” 林律看着此刻仍旧躺在病床上的年轻人，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安和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这个动作，心中某处滑过一股暖流，他知道林律会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 感动很快就被担忧替代，林律已经成为了英舒的代理律师，难道他要违背保护委托人利益的义务吗？ 离开医院后他们往回开，到了小区外的超市附近，安和说要去趟超市，让林律靠边把他放下就行。 林律直接把车开进了停车场，对安和说： “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安和听林律说要等他，有些莫名地看向他，怔了两秒才说：“不用，这儿回去没几步路，我一会儿自己走回去就成。” 林律仍不为所动，安和想了想说，“要不你下来跟我一起进去？干等着太无聊了。” 这下林律没有拒绝，拔了车钥匙长腿一跨就迈了下来。 进入超市后安和拉了个小推车，拿了些他常买的简易食材，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自己开火，但厨艺好像并没有太大的进步。 拿完食材，他来到了零食区。 林律没什么要买的，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安和后边。 他瞥见安和往推车里加了不少的零食，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平时也没见他吃过零食啊？ 安和拿完零食后又到饮料区拿了两瓶水，正当他推着车准备前往收银台时，林律的声音在他后头出现了： “你明天要出去？” 安和点了点头，“对啊，明天跟朋友去爬山。” “哪位朋友？” 林律问的极其自然，语气就跟平时给安和下达工作任务一样理所当然。 安和实话实说，“蒋义，你见过的，上次来家里看我的那个，和他的女朋友，”顿了顿，他接着说，“还有秦怀。” 林律听完后只是简单地‘哦’了声，表示知道了，除此以外没别的表示。 对话到这里好像就结束了，安和不知怎地，脑子一抽来了句客气话，“你要不要一起来啊，运动一下有助于身体健康，反正都是认识的。” 林律好像没怎么思考，很快地答：“好啊。” 这话一出，安和就不淡定了，他真就只是客气一句，他觉得以林律的性格，应该不会有兴趣参加这种活动，他每天都会保持雷打不动的晨跑习惯，压根就不缺这点运动量。 “你确定要去吗？”安和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万一刚才是他耳背听岔了…… “嗯，”说完林律也往推车里加了瓶水，疑惑地问：“爬哪座山，山上没水卖吗？” “哦，珞葭山，有卖的，但是卖水的地方快到山顶了，怕半道上渴，有备无患嘛。” 林律点了点头。 安和晚上给蒋义发了条消息，告诉他林律师明天也会去，让他明天见了不要惊讶。 蒋义果然在语音消息里大惊小怪地说：“什么？你昨天说的朋友就是你的那位上司？！叫你上司去爬山，亏你想的出，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安和解释：“不是故意的，纯属意外。” 他不想对此做过多解释，但是听蒋义吐槽林律，心里有些不高兴，“上司怎么了，他人其实挺好的，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瞅你那狭隘的格局！昨天说的朋友是另一位，不过他们都认识的，相互之间应该比我还熟。” 虽然他不是故意要叫林律一起去的，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一块儿去了。 蒋义：“好吧，你这死没良心的！我明明是为你考虑好吗，我无所谓啦，又不是我的上司，到时候你自己别尴尬就行。” “嗯，你到时候管好自己的嘴巴，别瞎bb，先跟你说一声，另一位朋友，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安和特地强调一通，蒋义平时私底下跟他待一块儿时，嘴里容易没把门的，尤其是当他突然带来一个男性朋友时，免不得要瞎想。 蒋义以为他是怕当着上司的面出柜不太好收场，上次去他家看望安和时，就被警告过，他还没忘，于是他从善如流地应下了。 由于安和考虑周到，提前打了预防针，蒋义在前一天晚上已经惊讶完了，所以第二天见到安和及另两位高颜值帅哥时，已经一脸淡定了。 江小雯是蒋义女朋友，是个热心肠，性子也活泼，因为蒋义的关系，跟安和也十分熟悉了。 昨晚蒋义特地跟她交代了，让她注意措辞，今天来的另两位身份‘特殊’，一位是安和的上司，另一位身份待定，据他的猜测，十分有可能是安和的潜在对象。 第二天，珞葭山下。 五人见面，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安和先是把手里拎着的零食分了一袋给蒋义，然后一一给大家作了介绍，互相打过招呼后就开始往山上进发。 大家都一身运动服装扮，林律平日里都穿的很正式，除了安和不怎么见得到的晨跑，少有穿运动服外出的时候，安和觉得挺新奇。 林律原本底子就好，长得出众，加上现在安和眼里，对他这个人多了层滤镜，无论他怎么打扮，都是能帅出天际的存在。 秦怀在山脚集合处看到安和与林律同时出现时，脸上的表情是相当惊讶的，他只知道安和说有其他朋友，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朋友里面包含了林律，他们不仅仅是同事吗，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都到周末能相约一起出来爬山的程度了？ 安和笑着跟他打招呼，秦怀不愧是惯与人打交道的，很快做好了面部表情管理，扯出一个儒雅妥帖的笑容，“安律师好！”，随即也不落下林律，笑容未减半分，“林律师好！” 林律冷眼看着面前这张无懈可击的笑脸，少有地露出了一个，至少在秦怀这儿记不得有多少年都不曾见到过的微笑。 林律微笑着冲秦怀点点头，秦怀简直感到受宠若惊！这人多少年没给过他一个正眼了，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律也仅仅是给了他一个微笑，随后就自顾自地往山上走了。 安和不知道他们间的弯弯绕，只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打招呼行为，也很符合林律的日常作风。 蒋义和江小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现在已经快看不到人影了。 林律不紧不慢地缀在中间，安和和秦怀走在最后。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还有一丝干燥的微风，很适合爬山。 这个季节本该是炎热无比的，但滨城郊区山里气候宜人，即使是入了夏，也不会热的人受不了，加上这儿森林覆盖率高，温度比城里还要低上几度。 第63章 秦怀看了眼前面的林律，侧过身问走在他身旁的安和：“你跟林律师关系挺好的？” 安和点点头回答，“还可以。” 说完他抬头看了眼前方，入眼的，除了那道踽踽独行的挺拔背影，还有空寂轻灵的青山，山势巍峨，高耸入云。 他对秦怀说，“你身体素质咋样，还行吧？” 秦怀意味不明地挑眉，“怎么？” 安和突然噗嗤笑了，“没别的意思，别多想，如果你累的话，我就陪你在后边慢慢走，如果你没问题，那咱们就走快点，蒋义他们俩都见不着人影了，小雯一女生都在前头呢，一会儿该嘲笑咱们不行了。” “哈哈，你都这么说了，我不行也得行啊。” 说完秦怀就加快了步速。 他的身高跟林律相当，比安和略高一些，这时长腿迈的幅度稍微加快一些，前进的速度显而易见地快了不少。 安和也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秦怀是个格外注意身材保养的人，他有固定的健身时间，身体素质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他原本是想走慢点，趁机跟安和制造些独处的时间，但是现在只好顺着安和的意，加速爬山，追赶前面的人。 没走多久，两人就赶上了林律。 林律一直收着速度，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前边，此时见他们赶上来了，也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三人凑一块儿，除了安和偶尔说上两句，其余两人均沉默着没什么话。 这让安和感觉到他们两人间的气氛不太对劲，按理说他们是老熟人，熟人见面，不是应该有聊不完的话么，怎么现在一个个的都不说话，跟个闷葫芦似的。 安和作为拉他们两位过来爬山的人，觉得自己有责任活跃一下气氛，于是尝试着起了个话头，“你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秦怀觉得林律应该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想着自己得答一下，免得安和冷场，没等他开口，林律先说了： “记不清了，大概是幼儿园吧，或者更早。” 秦怀觉得好玩儿，林律这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不会听不出安和是在故意找话题，如果不感兴趣的话，他完全可以礼貌性说不记得了，完全没必要说的这么细致。 “哦，那还真是挺早的。” 安和由衷地感慨，他想了一下自己儿时的小伙伴，早都各自失散到天涯了，多少年都没见过一面了。 一边往山上爬，安和时不时地跟他们聊几句有的没的，一路上的氛围在安和的努力下，维持着诡异的和谐和友善。 三人一口气没停歇，爬过半山腰，到达一个歇脚的凉亭，安和问他们需不需要暂停休息一下，早早出发的蒋义两口子也才刚到达这里没多久，此刻正坐在亭子里赏景吃零食。 秦怀看了眼安和，他额头已经渗出了些细汗，脸部有点微微泛红，他自己也觉得有点热，把运动长衫的袖子撸了起来，露出手臂好更凉快些。 他偏过头又看了眼林律，这人看起来仍是山脚下那副样子，脸上干干爽爽的。 见林律没有说话，他附和道：“可以啊，咱们先歇会儿吧，看看风景，一会儿再接着爬。” 江小雯招呼他们过去休息，然后拿出零食分享，问他们要不要来点。 秦怀走进去在另一头坐下，礼貌道谢后拿了份水果吃。 林律则杵在凉亭外站着，没有过去坐的意思。 安和找了个空位坐下，解下了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自己一路背上来的吃食，分给了大家，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两瓶水，递给了秦怀一瓶。 他看了亭子外的人一眼，拿出另一瓶来到了林律旁边，以他对林律的了解，这人可能是嫌座位不干净，上面看起来是有些灰尘，毕竟这山上的凉亭除了有个顶，其他都是露天的，也很少有人上来打扫。 “给。”安和将水递给他。 “谢谢。” 林律接过来，喝了口。 安和没再叫他过去坐，回到凉亭里拿出第三瓶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半瓶就下去了，他这才感到一阵凉爽，这股凉意顺着喉咙一直滑到了肚子里，舒服极了。 几人在凉亭处歇够了，稍微收拾了下，一行人就又开始往山顶进发了。 后半段的山路不像前半程那么好走，众人的速度不由得都慢了下来。 这次蒋义和江小雯可能是前半程爬得急有些累了，速度比起之前明显慢了不少。 尤其是蒋义，他感觉自己每迈出一步，腿就好像绑了铅块似的吃力，没走出多远，他就已经三步一小喘，五步一大喘，身上也汗湿了一大片。 安和见蒋义走的吃力，问他要不要就在这附近转转得了，没必要非得爬到顶，反正煅炼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蒋义倔强地说，“我不，小雯都还没停下来，我不能输给她。” 安和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别跟她比呀，你也不看看她平时的爱好，天天瑜伽，再动不动地跟小姐妹去跳个舞啥的，身体素质比你强不很正常吗。男人，胜负心别这么强，适当认个怂也没啥，我们又不会嘲笑你，你说是不，小雯？” 说着他冲走在前面，正回过头来看的江小雯眨了眨眼。 这次出来爬山就是江小雯的提议，她的本意是想让平时惯于久坐的男友出来活动活动，以免长期下去身体出毛病，现在看蒋义爬得这么吃力，也不太忍心他太辛苦，顺着安和的话说： “是啊，你累不累，我可以陪你在下面玩会儿，一会儿等他们下来时再一起下山。” 平时蒋义是很听女朋友话的，但今天这时候他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筯搭错了，死倔，扬言非要爬到顶不可。 或许安和刚才说的没错，他就是骨子里那点好胜心上来了，跟自己较上劲了，坚持要爬上去。 见劝不动他，安和接过了他手里拎的袋子，解下身上的背包一股脑地塞了进去。 安和刚伸手去拿他手中的袋子时，蒋义还不肯给，说他可以，但安和执意接了过来。 安和上来时包里只背了三瓶水和一些零食，刚才在凉亭那儿吃掉了大半，现在包里差不多是空的。 但是蒋义这一大包里头不仅有没喝的牛奶果汁等饮料，还有一个没开的哈密瓜，还是有点重量的，蒋义也太高估自己的体力了，出来爬山还买这么些‘重量级’的水果饮料，真是作孽啊！ 秦怀见安和往自己包里装了这么些物品，又看了看他脸上的汗水，觉得自己的表现机会终于来了，心中洋洋得意地想着，一会儿接过安和的背包，再说点什么才会显得更加的绅士自然，没成想他才刚跨出两步，就有其他人抢先了。 林律这回走在最后面，比走在最前面的秦怀，离安和他们要更近一些，林律快走了几步就到了安和身边，不发一言地接过了安和刚要背起来的包，挎到了自己身上，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了。 秦怀一脸的不可置信，林律竟然会有这么好心主动的一面，没容他多想，走在他后面的江小雯就快赶上他了，看他停了下来，问他怎么不走了，他只好回过身继续前进。 第64章 林律接过包后，安和在原地站了两秒才追上去，“哎，林律师，我其实不累，你不用……” 林律目视着前方，只简短地说了一句，“后面的路更不好走，你照看一下他”，说着朝着蒋义的方向指了指。 安和点了点头，来滨城生活过多年，他当然知道，这座山越接近山顶，路就越陡峭，林律说的确实没毛病。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安和都走在蒋义后边，怕他出现什么意外，就这么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山顶。 最美的风景往往都在最险要之处，仿佛想看到美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里的代价就是付出体力和坚持，只有爬上来了，才能亲自领会到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雄伟与曼妙。 站在珞葭山的最高处，抬眼望去，能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城市建筑，耳畔吹过沁凉的山风，山谷中隐约传来阵阵鸟语花香。 江小雯在山顶待了没多久，就被不远处成片开得正艳的鲜花吸引了注意力，她兴奋地喊坐在一旁岩石上歇息的蒋义： “你快看，好美啊！这是什么花啊，我得拍几张照，你来帮我拍，快点！” 蒋义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去，他的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但他还是一步一挪地来到了江小雯身边，认命地接过了手机。 他看到这些粉紫渐变，争相开放、挂满了枝头的鲜花，也不禁夸了一句。 “确实好看！不过我也不认得这是什么花，要不我帮你问问安和，他没准儿会知道，平时他就挺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的。” 蒋义帮江小雯咔嚓咔嚓拍了一大通，也不管好不好看，多拍几张总不会有错，到时候把不好的删掉，总能挑出几张女友满意的。 拍完照蒋义喊了一声安和，招手叫他过去，他实在是没体力反复跑过来喊人了。 安和听到他喊自己，很快走了过来，问他怎么了。 “你看看这花，你认识不，这叫啥名啊？” 安和往前走了几步，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看清后才回答，“这是木槿花，具体品种应该是粉紫重瓣木槿，怎么，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 “不是我，是小雯刚问我来着，没你事儿了，我这就告诉她去。” “切，重色轻友的家伙！”安和吐槽了他一句，然后又拉住了蒋义，“唉，你等会儿，以后要是再遇上这种情况，你就掏出手机用软件识别，识别精确率挺高的，花草都可以，我一会儿发你。” “行，兄弟就是靠谱！” 蒋义高兴地去告诉女友去了。 他们在山顶待了一阵，安和走到林律身边，接过背包把里面的水果饮料一股脑都拿了出来，给大家分了，省得一会儿还得背着这么沉的一袋下山。 拜后半程的艰险所赐，大家的体力消耗量巨大，此时肚里空空，没多久就把零食水果饮料给造光了。 下山时虽不用再费劲往上爬，反而觉得更累了，主要是腿软，尤其是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来的蒋义，腿不受控地直打颤。 下山时，台阶陡峭，安和不放心，一直在旁边拉着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跪地上了。 无论如何，下山的速度相较爬山来说，还是快出不少，爬上来时连走带歇的可能得花了两三个小时，往下走，一个小时多点就能回到山脚。 终于下到平地，安和和蒋义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安和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规划，等他们爬完山下来，正好差不多是饭点，可以就近去山下的一个农家乐吃午饭。 安和提议后，江小雯兴奋地说，“我以前来过这家，味道是真不错，鸡鸭都是自家养的，老板的手艺也是一顶一的好！正好现在饿了，我们赶快过去吧。” 安和知道蒋义肯定不会有异议，便将问询的目光看向了秦怀和林律。 秦怀也一副挺感兴趣的样子，相当地给面子，“好啊，听江小姐这么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林律还没来得及表态，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并没在第一时间接起。 安和见他这样，也疑惑地看向他。 林律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往旁边走出几步按下了接听。 众人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听见林律回了句‘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林律走回来跟大家说，“不好意思，我一会儿有事得先走了，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吃饭了。” 蒋义说：“农家乐离这里很近，马上就到饭点了，林律师真的不先吃了饭再走吗？” “对啊。”江小雯也附和。 秦怀听说林律要走，心里倒是没啥感觉，走不走的，对他影响不大，反正这次电灯泡又不止他一个，他走了，还有俩呢，就懒得开口了，啥也没说，站在一旁看热闹。 安和没开口留他，他知道林律的，能让他连饭都顾不上的，八成是工作上的事，他不会劝他，也劝不住。 只叮嘱了一句：“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林律点了点头，跟他们道过别就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去了。 他刚才接到的是英舒那边经理的电话，通知他下午两点半需要开会讨论一下当前的进展。 英舒这边同时请了好几个律师，打算让他们同时到场汇报各自的进展，他们打的主意是，集各家之长，最后挑出两个准备最充分，胜率最高的律师参加开庭，作为诉讼代理人。 这次开会原定时间本来是明天上午，不知对方为什么突然间改到了今天下午，林律必须得快速赶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才能过去。 他启动车辆后，分别给刘律师和李律师打了电话，通知她们下午两点十分英舒前台集合。 安和他们按照计划来到了农家乐，慢悠悠吃了顿带点当地特色的午餐，这顿饭吃得连秦怀也赞不绝口，说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再来。 饭毕他习惯性要去结账时，发现安和已经结过了，他愣了愣，随后笑着摇了摇头，这人，说着要还他一顿饭，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不过他并不想认，他想吃的饭，是两个人一起的。 安和今天来的时候是跟林律一起过来的，林律先走了，那他回的时候就只能选择打车了。 蒋义跟江小雯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跟他在不同的方向，安和拒绝了他们送自己回去的好心，说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秦怀这时候积极开口说，“我送你回去，你应该是回市中区吧，顺路的，而且这儿地处偏僻，不一定好打车。” 他说完后不等安和开口，就接着说：“真把我当朋友，就别拒绝。”语气颇有些不容置疑的强势意味。 江小雯也帮腔，“是啊安和，反正顺路，你就别另外打车了。” 安和最后只得同意了秦怀的提议。 第65章 爬山后没多久滨城就快速开启了热夏模式，温度肉眼可见地攀升。 四季轮转，季节交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相较于往年的平缓节奏，今年来得更加迅猛而已。 新的一周，林律照常为英舒的案件忙碌，安和这边则主要还是负责沈小姐的离婚案。 沈小姐这边急不来，目前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安和让她在日常生活中多观察，看能否收集到一些有利的证据，她现在跟安和联系的比较多，一有动向就会发给安和，让他帮忙判断是否有用。 周三下午，安和刚结束了在办公室沙发上的午休，起床后开启了这天下午的工作。 安和平时会有午休的习惯，这样下午的工作会更有精神，他偶尔会直接趴桌子上面眯会儿，但起来时胳膊都会被压的发麻，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沙发上躺着休息。 现在这个沙发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一个了，新的沙发更长更宽，质地也比原来的更加柔软，安和躺上边午休很合适，大长腿搁上去正好，不会跟以前那个似的，长出一截耷拉到地上去，人得缩着才能躺的下。 前阵子，不知林律抽什么风，说办公室的沙发旧了，客户过来看到的话会影响律所形象，给换了一个，新的沙发送来后，旧的那个就搬去了他的休息室。 不管怎样，作为最大的受益者，安和不仅没有在心里吐槽他形式主义，反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换得好，林律师英明。 林律也才从他的休息间里出来，今天他难得没有外出，自他接手英舒案后，他跟另两位律师不是往外跑，就是驻扎在英舒那边，很少在律所办公。 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大地经过了太阳的炙烤，钢筋水泥构造的城市形成的热岛效应不容忽视，而午后，又是一天当中温度最高的时候。 就连拥有着宜人气候的滨城，一年中总还是有那么几个高温天。 空调开启强制冷模式，呼呼地运作带给室内片刻的凉意。 安和下午研究了几份涉及财产分割的离婚案例，打算出去冲杯咖啡醒醒脑子，这个天热的他脑袋晕晕沉沉的。 他站起身后转身问坐在他后面的林律，“我去冲杯咖啡，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好，谢谢。” 在一起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加上安和不由自主地对林律的事情格外关注，不知不觉间他对林律的诸多生活习惯都了然于胸了。 比如他喝咖啡不喜欢加太多的糖，喜欢喝浓一点的，甚至连他更喜欢哪个品牌的咖啡，安和都特别留意了一下，这次专门给他煮了一杯意式浓缩。 临下班前，安和接到了安妈妈的电话，通常安妈妈不会在上班时间给他打电话，今天这是有点反常啊，他看了眼正在认真工作的林律，为免打扰到他，安和拿起电话起身出门去接了。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就传来了令人倍感亲切的声音：“儿砸，下班没？” 安和嘴角不自觉便扬了起来，“没呢，还得一会儿，你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有啥事儿么？” 安和边聊边往一个不怎么有人经过的楼梯间走去。 “有事儿啊，咋，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嗯？什么日子？”安和有些疑惑。 听了两句老妈的声音，他就能判断出来，家里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他放下心来，眼里的笑意更盛，三两步走到地方，然后停了下来姿态放松地倚靠在楼梯间的栏杆上。 很快他听到对面隐约传来了老爸的声音：“唉呀，真给忘啦？” 手机里的杂音大了些，好像对面两人正在小声说着什么，隔了会儿安妈妈才重新跟他说：“儿砸，祝你生日快乐！” 安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自己生日啊，难怪她妈这个点会打电话过来。 “好，谢谢妈，妈辛苦了！” “哎哟你这孩子……”安妈妈向来嘴比较能说会道，比安爸爸要能聊的多，这时候却突然有点害羞了。 安和每年在他生日这天，只要跟她通电话少不了都会说这句话，她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但还是会不好意思。 过了会儿安妈妈继续说：“你一会儿下班记得去吃点好吃的，别忘了吃碗长寿面哈。” “嗯，我知道了。” 跟安妈妈通完电话，安和站直了身体慢慢往回走，想着今晚去吃点什么。 要不是老妈提醒，他还真是忘了，年纪大了之后就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关注自己的生日了，好像过不过都差不多，过了今天，就又长了一岁，不知不觉间他都已经28了。 对于今晚要吃什么，他忽然有了主意。 安和回到办公室后，看了眼还在认真工作的林律，走到他旁边，咳了一声假装不经意地问，“林律师，你一会儿下班后走吗？” 林律停下了手头的活，抬起头看向他，“怎么了，你有什么事？” 安和硬着头皮说出他临时想到的理由，“没什么事，我前两天听实习部小K说有一家不错的餐馆，你想不想一起去试一下，我请客！” 林律没有立马回答，他看了眼时间，像是在思考。 安和话说完后就一直等着林律反应，心里等的有些忐忑。 往年他生日这天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过的，偶尔遇上周末过生日时，也会跟蒋义一起约着吃顿饭，但是今年，他突然就多了点不一样的想法，希望能有个人陪他过，而这个人最好是林律。 林律想了没多久就答应了，“好啊，不过你得稍微等我一会儿，还有个文件需要处理。” 安和见他答应了，心头一喜，马上说，“行行行，没问题，我先定位置。” 到点后林律又忙了会儿，手头的工作才暂时告一段落。 按计划他原本今晚是打算留下来加班的，但他刚才看到安和眼里充满了期待，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硬是没能说出口，转念一想，算了，大不了一会儿吃完再回来加会儿班。 两人开车到地方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从律所过来，路上稍微堵了会儿，好在提前预定了位置，不用等座。 安和照着招牌菜点了几道，然后让林律也点了菜，最后他的目光定在了面食栏，眼珠子滴溜转了两转，以免对方会感到奇怪，他问林律：“你要不要吃面？” “不用了，刚点了挺多菜的，够两人吃了。怎么，你要是觉得不够的话可以再加点，反正今天你请客，我没意见。” 安和顺着他的话说，“没错，是我请客，那个，我今天有点饿，那我就再点一碗面。” 这碗面的名称也不叫长寿面，只是很普通的一份面食，安和觉得大差不差就行，名字无所谓，只要意思到了就好。 第66章 服务员上完菜后例行推荐任务： “请问二位需不需要来瓶红酒，咱们这边的红酒品类齐全，口感醇厚，配上这些菜，会非常合适。” 安和听他这么说，想着，有道理，美酒配佳肴，自己不能喝酒，但是林律能喝啊，于是他看向对面的人，“你要喝吗，哦，你不用担心，一会儿我来开车……” 林律直接跟服务员说，“不用了，谢谢你。” 服务员应声离开了。 安和不知道林律还打着主意一会儿要回所里加班，单纯以为他是不想喝，所以也没说啥。 安和就着一桌子美味，把那碗‘长寿面’吃的干干净净，最后连面汤都喝光了。 林律看他吃的这么有滋有味的，心想，还真是饿了。 一顿饭快吃完时，安和手机响了，他一看是蒋义打来的，就接起来了。 接通的第一句就是：“生日快乐啊宝！” 餐厅很安静，安和把手机往耳朵上捂了捂，压着些听筒，同时手指头麻溜地按到了手机侧边减轻音量的键上，不动声色地降低了通话音量。 快速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他才说： “谢谢。” 蒋义在电话那头又说，“周末我再请你吃饭啊，今天走不开，常规加班，你自己记得吃顿好的啊。” 安和心想，不用你，哥今天有人陪，这么想着，他不知不觉笑了，“不用，我已经在吃了。” 蒋义语气里满是不忿，“太羡慕了，我这刚抽出个空出来拿一下外卖，一会儿吃完还得接着回去干活，好烦啊！” “可怜见的！那你快去吃吧，别叨叨了，省得影响我吃饭，”安和一点不跟他客气。 “去你的，挂了！” “嗯，拜拜。” 安和挂断电话，一抬头发现林律正看着他，主动解释说，“是蒋义，跟我吐槽加班累呢。” 林律点点头，他已经吃完了，拿出手机翻了翻，发了几句消息，才说，“快吃吧。” “嗯。” 两人吃过饭后，一起往外走。 安和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出一段距离，突然脚步就顿住了—— 他反应过来，今天林律在办公室里是犹豫了一下后才答应跟他一起出来吃饭的，加上刚才他直截了当地拒绝服务员推销酒的态度，他早该想到的。 林律走着走着见身边的人突然停下了，也跟着停下来问，“怎么不走了？” 安和抬眼看他，“你是不是一会儿还准备回去加班？那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好，我走那边，”他指指地铁站的方向，“今天谢谢你抽时间陪我出来吃饭，早知道你有安排，我就不该浪费你时间的，不好意思啊，你自己开车小心，再见！” 说完他转身就要往反方向走，林律一着急直接抬手拉住了安和的胳膊。 安和被覆到胳膊上的热度烫了一下，都忘了及时抽开。 安和低下头看了眼林律握住他的手，有些不解地望向他。 林律见安和停下了，这才收回了拽住他的手，缓缓开口： “我不回律所了，跟你一起回去。” 安和此时手里还拎着他的包，“可是，你的资料和电脑都还在办公室。” 林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还有手机。” 他再一次改变了原定的计划，直接开车跟安和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中，安和熟练地输入密码开门，开灯换鞋，根据平时的习惯，他通常会先把包放回房间，然后去洗个澡放松一下。 经过客厅时，他无意间瞥到平时干净整洁的餐桌上突兀地多出个东西，他有些近视，隔太远看的不是很清。 脸朝着那个方向，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没等他细看，林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生日快乐，安和。” “！” 一时间安和脑子里闪回了无数次这个声音。 他十分震惊地回过头看林律，后者平静无波地说，“临时让小李帮忙，选了个做好的蛋糕送过来，别嫌弃。” 安和震惊过后感觉到的是满满的惊喜，他回过神来，随手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就走到了餐桌边。 入眼的是一个大概两三人份、包装精致的小蛋糕。 林律也走了过来，示意他把包装盒拆开，想了想又说，“要是你现在吃不下的话，可以先放冰箱，一会儿再过来吃，没过零点就都还是你生日，也不急于这一时。” 安和回应他的，是直接上手开始拆。 他小心仔细地拆除蛋糕的外包装，同时认真地说，“谢谢你，林律，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林律说，“不用谢，那个、电话里听到了一点，我不是故意要听的……声音有点大，联想到你今天专门点了面食，我便打开手机查了一下你入职的简历，上面填的有。” 安和听过后，除了一点被撞破约饭小心思的尴尬，更多的是佩服他逻辑思维的缜密，太可怕了，以后没事儿轻易不要在他面前耍小聪明，被识破的风险有点高。 “哦，谢谢你……还专门为我准备生日蛋糕，要一起吃吗？” 林律看他拿了切片工具就要去切蛋糕，完全没有要插上旁边数字蜡烛的意思，该不会是忘了吧，忍不住出言提醒，“你不点上许个愿之类的吗？” “啊？哦，不用，我不讲究这些，嗨，多少年都没许过愿了。” 许愿那是小孩子才会干的事，他反正早就不信了，小时候许过那么多次愿，没一次应验的。 安和说完后好像又觉得不是很妥，林律这么有心地给他准备了蛋糕，他这么随意是不是挺不礼貌的，随即他默默地伸手要去拿旁边的蜡烛，准备点上。 林律好笑地叹了口气，“不用了，一会儿还得再拔下来，既然你不在意这些，那就不用麻烦了，直接切吧。” “好，”安和收回手，不再执着于去点蜡烛了，不过他还是拿过一旁的蛋糕卡片头饰给戴上了，然后才给俩人一人切了一块，给林律那份特地将奶油撇掉了些，然后又给他多添了些水果，这才递到林律面前。 他自己那份就没那么讲究了，把切剩下的一股脑都往自己碗里堆，吃的一脸开心。 蛋糕的外观精致美丽，味道甜美，安和今天的心情也一如此刻，吃进嘴里的蛋糕一样甜美。 林律静静看着他动作，末了把安和给他切的蛋糕吃掉了。 这个生日，是安和近几年来过的最像生日的一次，也是让他感到最开心、印象最深刻的一次。 第67章 英舒开庭的日子临近，最后一次去英舒开会前，林律把一直以来跟进这个案子的刘律师和李律师叫到了小会议室。 落座后，林律一直低头盯着面前厚厚的资料，久久没有说话，这些都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成果。 另两位律师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等了一会儿，刘律师忍不住开口问，“林律师，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够好吗？你怎么不说话？” “对啊，我觉得你这次提出的那几个辩护思路都非常好，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肯定能拿下这次出庭的机会！”李律师也说。 林律听她们说完，缓缓抬头分别看了她们一眼，“如果我说，这次我想放弃作为英舒的出庭诉讼代理人，你们会不会觉得我不可理喻？” 他这话一出，在座的其余两人均是一脸的讶然，她们互相对视过后，好像又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些了然。 她们早前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前面几次去英舒开会，林律对于方案展示始终有所保留，她们以为他是出于担心其他律师盗窃思路的考虑，也没有多想，现在最后一次开会在即，林律却突然说要放弃。 这一次英舒的案子，她们是全程参与的，除了那一次看望受害者是由安和替她俩跟着林律一起去的，其余的每一次工作，她们都亲自参与了，即使是作为副手，也各自结合自身的经验，提出了不少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到今天为止，案件的前期准备工作基本上都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林律作为案件主理人，付出的心血和努力无疑是最多的，几乎所有的辩护方案，都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亲手做出来的。 作为行内人，她们心里十分清楚，林律制定的这几套方案，放在英舒请到的几个顶级律师里，都不会逊色。 共事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们对林律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在她们眼中，林律一直是个兢兢业业的优秀律师，他可以为了工作放弃休息时间和娱乐活动，他向来都会以大局为重，凡事都会优先考虑律所和委托人的利益。 不过这次，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还是有些出乎她们的意料。 刘律师摇摇头后说，“林律师，站在个人的角度来说，通过这段时间跟英舒方的沟通，我的确对他们的观感不是很好，在产品质量问题上，他们不仅没有想着好好整改，反而将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如何打赢官司上，有这些投入，如果好好做自己的产品……如果你要考虑退出，我同意！” 林律沉吟着点点头，又看了眼李律师，他想听听她们的想法，毕竟这个案子不全是他一个人的付出。 李律师喝了口水，然后才说，“这话我早就想说了，如果他们对自身产品的把控和要求更严格些，能够对消费者负责，可能这一系列的事件都不会发生，经过这次的切身体会，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安律师会坚持不给他们签字了……只是，都到这时候了，如果我们现在放弃，张所那边要怎么交代呢，现在全景成都知道你接下了英舒的案子，都盼着你能上庭胜诉，分一杯羹呢。” “是啊，李律师说的没错，英舒那边咱们只要在模拟开庭时‘收一收力’，不展示出全部的实力，他们那边自然会选择其他赢面更大的律师，可张所这边怎么办呢？他这段时间可是一直都在‘关注’着咱们的进度呢。” 林律做出这个决定前，反复思考了很久，他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只有暂停了一切手头工作，跟着他苦熬这么久的两位助手，其他的，他已经有了应对的主意。 听完她们两人的担忧点，林律仿佛松了一口气，“张所那边，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跟他沟通。只不过，这里面也有你们的心血，我……” “没关系，这是我自愿的，就算最后没能上庭验证，但是过程里，我也收获不少，以后再有其他学习的机会，记得再找我就好了，我很乐意迎接挑战的……”李律师笑着说。 “对，你们上次去看望受害者的记录我看了，跟他们的人身安全比起来，我们这点付出简直不值一提，就算真正的出庭胜诉了，我想我可能也并不会觉得开心，”刘律师说。 “好，谢谢你们。” 模拟出庭这天，张景成也去了，他看出来了，以林律的实力，今天的表现，绝对是有所保留。 结果自然而然，英舒那边选了另一个各方面表现都较为平稳的律师作为代理人。 一出来张景成就发火了，发火的对象自然是林律。 刘律师和李律师想帮林律说句话，但是又不敢，在外，或者是上庭辩护时，她们是能言善辩的律师，在律所大boss面前，她们就怂了，毕竟还指着他混饭吃。 林律示意她们先回律所，两人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先走了。 一腔火气憋在心里，搭配上这炎热的天气，张景成整个人都快爆炸了。 林律担心他一把年纪了，在室外容易中暑，便就近找了家咖啡馆，俩人一落座，张景成就开骂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也不管形象不形象的了，他都快被气死了，能忍过这十几步路不发作，就已经十分不易了。 林律淡定地拿出手机给两人点了冷饮，才开口说，“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不想做他们的出庭律师，原因是什么我想您应该猜的到……” 不等他说完，张景成就打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明明有实力拿下出庭机会，而你却白白丢掉了这个机会！” 林律顿了一下，接着说，“英舒的情况，不用我多说，您一定也有所耳闻，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没有我，也不耽误他们开庭，选择权在他们手中，根据合同来看，咱们律所也不算违约，不用付违约金，前期的费用照样会结，只是后期出庭的费用拿不到了，就算是我出庭，也不一定就能保证胜诉。” “你！”张景成被他这番有理有据的话气的，哆嗦着伸出了手指指着林律说，“你别仗着能说会道就试图狡辩，英舒的人不知道，可是我还没有老糊涂！你这行为，分明就是故意的，你就没有履行身为一名律师应尽到的义务！” 林律把服务员送过来的冷饮挪到张景成面前，“张所喝口冷饮消消气，如果您执意觉得律所的收益因为我的个人行为遭受了损失，那大可以从我今年的分红和奖金里扣。至于我有没有尽到义务，最近这段时间，我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这个案子上，不光是所里的人都知道，英舒那边同样也知道。” 张景成暴躁的情绪被他开头这话给安抚了下来，他喝下一口冷饮，火气又被浇灭了些，再开口时，情绪终于没有了刚才的激烈，“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要求的，损失，我就从你的奖金里边扣。只是，你自己心里有数，如果这个官司能打赢，不光是对律所的形象，对你个人的名誉，也会有着莫大的助益。” “其实我本来不想说，但是既然您提出来了，那我可能会说一些您不喜欢听的话。” 林律抬起了眼帘，直直地看向对面这个跟他父亲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有些话或许不该由他来说，但是这话他已经在心里面憋了很久了。 第68章 感受到林律的目光，张景成眯了眯眼睛，简短地吐出两个字，“你说。”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林律斟酌了一下用词，“作为一名律师，我当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也知道品牌形象、胜诉率直接跟收益挂勾，都是一个律所存在和持续发展的前提，但是有的时候，我们不能只盯着眼前的营收，还要考虑到这个职业的特殊性，我们需要承担起一定的社会责任。任何一个企业或组织，想要发展壮大，都必须做到与时俱进，同时拥有前瞻性和大局观。” 张景成始终坚持自己的那一套行事风格，听不进太多别人的意见，毕竟他都秉持着这一套理念风风雨雨走过多么多年了，不说在全国怎么样，至少在滨城，景成绝对是一家能拿的出手的优质律所，景成能有今天，也全都依赖他一手搭建起来的平台和体系。 他对林律的说法嗤之以鼻，“你还是太年轻，太理想化了，等你真正成为一个企业家、掌舵者，可能你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林律对此不置可否，既没反驳他这句话，也没表示赞同。 观念想法上的东西，确实没有谁能够保证得了永远不变，更多的应该还是跟人有关系。 两人间的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之后，剩下的就只有还算默契的沉默。 坐到把冷饮喝完，就各自离开了。 安和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他跟沈小姐约好，有一份需要她签字的文件，到时候签完可以同城送过来，他写了个提醒签收的便签后就去忙其他事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安和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了刘律师和李律师。 “你们今天不是去英舒开会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律一早出门时跟安和提了一嘴今天的行程，他并不知道今天是模拟出庭，猜测他们是去开会了。 “额，那个，林律师有没有回来啊？”李律师往里张望了一下，没看到林律。 “没，你们先进来吧，”安和把门让开。 “好。”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表情看着都挺严肃。 安和左右看了看两人，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是英舒的案子出什么问题了吗？” 安和这么一问，两位年轻律师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安和眉头一跳，涉及到林律，他的神经就变得敏感起来，“你们刚才为什么问林律师回来没，发生什么事了？” 刘律师知道安和是担心林律师，觉得他们一个办公室的，这件事迟早得知道，也不打算瞒着了，尽量简明扼要地说： “也没啥，就是，今天不是模拟开庭嘛，张所也去了，林律师在庭上表现一般，没能拿下出庭的机会，你知道的，张所对这个案子格外重视，一出来就冲林律师发火了，林律师让我俩先回来了，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他，这不，就过来看看他回来没有。” “什么？英舒不是指定由他作为代表律师吗，怎么会失去出庭机会？” 安和没参与英舒的案子，不太清楚他们的具体流程是怎么操作的。 李律师给他解释说：“是这样，英舒那边同时请了很多优秀的律师，同时开展工作，最后会选择表现最好的出庭。” “那，林律师他，”安和知道林律最近为这个案子付出了多少心血，也清楚他的实力，如果说他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最后还是‘表现一般’，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故意的？” 李律师点点头，肯定了安和的猜测，然后压低了声音，“是的，没错，只不过，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四处乱说。” 安和自然不会，他心情有些复杂的点点头。 两位律师在这边待了会儿就离开了，安和自她们走后却没法静下来工作了，林律到底怎么样了，张所会不会为难他？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林律回来了。 他一进门安和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椅子被带的撞到身后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你怎么了，这么激动干什么？”林律声音听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听不出来别的情绪。 安和却不能放下心来，他走出工位，弯下腰把椅子扶正了，又站直了身体，“刚才，刘律师和李律师来过了，她们也很担心你……” 林律放下了背包，用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说，“你都知道了？” “嗯，”安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想从他的神态举止里获取到更多的信息，“你还好吧？” “我没事。” 林律本不欲多说，但他看到安和担忧的眼神，突然就有些心软，“张所那边已经沟通过了，问题已经解决了。” “你怎么说服他的？”安和想问的更加明白一点。 林律叹了口气，继续说，“还能怎么说服，律所的损失，我让他从我的年奖里扣。” “没别的了？” “没了。” 安和眨眨眼，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表情古怪地挑了挑一边眉毛，最终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林律问他。 他看安和笑了，也不由得跟着微弯了一下唇角。 “没啥，就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林律师，竟然也会有今天。真是想不到啊，你当初肯定也在心里笑我为什么这么傻，宁愿自掏腰包赔得连车都卖了对不对？唉呀，现在你也差不多算得上是我的同道中人了，不过我承认，你比我还是要强上不少，我当初可比你惨多了，不光是赔偿，连工作都丢了，最后还受流言波及，连工作都找不到……别担心，就是扣点钱而已，要不，从下个月起，你就涨房租吧，反正我工资也涨了，可以多付你一点。” 林律顺着他的话说，“为什么不是从这个月起？” “什么？！你认真的？……行，这个月起就这个月起，看在你当初愿意收留我的份上，我答应你了，本打工人从现在开始就要为了房租而搬砖喽。” 林律被他逗笑了，“跟你开玩笑的。” 他们难得在办公室里聊这么多跟工作无关的事情，安和确认林律真的没有因为此事受到太大影响，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安和以为是两位律师去而复返，打开门一看，结果是沈黎。 沈黎今天穿的一身非常正式的套装，看起来像是刚从什么重要会议里走出来。 他今天确实是去公司开会了，开完会去看他姐，正好碰见她给助手交代，把一份文件用同城速运寄到景成律所的林律师办公室。 他便主动揽过了这份快递工作，亲自送了过来。 “这份文件是你们需要的？”沈黎将文件递给安和。 安和接过来看了一眼，“对，没错，你怎么亲自送来了，这大热天的，我跟沈小姐说好了快递过来的，来，快请进来坐！” 安和将沈黎让进沙发坐下后主动出去给他倒水去了。 第69章 沈黎打量了一圈他们的办公室。 林律见他只是左看右看，并没有要主动说话的意思，只好问他，“沈公子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我姐的事反正有你们在跟进，不需要我操心，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来看看你，听说，英舒的案子你没做到最后？” 林律挑眉，“沈公子消息真够灵通的。” “那是，你们所里可是有我的眼线呢。” 林律对他说的这些真真假假的话不是很感兴趣，礼貌回他，“是吗，那你挺厉害。” 见林律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沈黎主动说：“说实话我有点好奇，你可是景成的招牌律师，实力有目共睹，怎么这次没能把英舒的案子拿下来？” “你放心吧，英舒的案子没拿下来，也不会影响到沈小姐的案子。” 林律不想跟他多作解释。 听林律这么说，沈黎马上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谢谢沈公子关心，我挺好的。” 安和接了水进来了，他没听见刚才两人聊了些什么，客气地把水递给了沈黎，后者道过谢后接过来喝了一口。 “对了，林律师，你今晚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个饭，”沈黎说。 “不好意思，晚上我得回家。” “哦，是叔叔阿姨回来了吗？” 林律听他这么说，眉头登时皱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他最烦别人打听他家里的事，尤其是他跟父母以及初恋的事，沈黎这是踩到他的雷点了。 沈黎耸耸肩，“你哥告诉我的。” 林律冷下了脸，“以后没事儿就不要瞎打听了。” “哦，好吧，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林律不再跟他多说，“没什么事的话，沈公子请回吧。” “好啊，那我先走了，”他离开前不忘对安和说一声，“安律师，我先走了，沈蓝的事就劳你多费心了。” 安和点点头，“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送走了沈黎，他满肚子的疑惑，刚才听到的几句话让他感到一头雾水，听刚才沈黎的语气，仿佛跟林律很熟，这沈公子不是客户的弟弟吗，怎么还认识林律他哥…… “琢磨什么呢？”林律问。 “嗯？没琢磨啥，我把沈小姐那边的工作进展整理了一份发你邮箱了，你有时间可以看看。” “好。” “那个，你今晚是要回家吗？”安和刚才听见了，但还是跟他再确认一遍，最近他基本上都会提前问一下林律晚上回不回去吃饭，如果回的话他就做两人份的饭。 “嗯，”林律点点头，“你不用做我的那份。” “好，我知道了。” 晚上林律开车回到家，一进院门，就看到了林元良和楠楠，以及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在草坪上不停地追逐打闹。 天色渐暗，天边只残留着一抹昏暗的霞光，不远处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林元良的目光一直跟随在楠楠的身上，脸上带着惬意舒适的笑。 这种笑容，只停留在林律久远的记忆里，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 见到林律后，林元良的笑意很快地消失了，恢复成了在外开会或者听下属汇报时的严肃脸。 林律假装没有发现他的这个变化，正常地跟他打招呼，“爸。” 他平静地点点头，鼻子里哼了一声后便不再看他，目光继续追随着跟小狗打闹的楠楠。 楠楠大概也是跑累了，注意力从小萨摩耶身上转移过来，看到了林律。 他眼睛一亮，笑得一脸灿烂地朝着林律跑过来，比刚才追小狗还要快上几分，边跑边喊，“小叔你回来啦！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林律看着奔向他的侄子，蹲下来接住他，避过了要缠上来的一双小手，嫌弃地看了眼上面沾的污泥，皱眉指着跑过来的小奶狗说：“嗯，好久不见啊，什么时候养的？” “就上个月才养的，路过一家宠物店，看到了它，它可喜欢我了，冲着我一个劲地摇尾巴，我也很喜欢它，妈妈说，可以带它回来陪我一起长大！” 小狗看样子不过几个月大，正是玩性大发的时候，看到陌生人也不知道害怕，它见自家小主人跟另一位巨人站在一处，便也跟着蹭了上来。 林律不想碰这毛茸茸的家伙，一个劲地往一边躲，但他越躲，小狗越是起劲，非得要去挨蹭他的裤脚。 这一幕把楠楠逗乐了，咯咯笑个不停，“小叔，你看，它跟我一样，也特别喜欢你！嘿嘿，小叔你说，它是不是跟我一样可爱？” 林律手里抱着一个，脚下还黏着一只，眉毛拧的愈发紧了。 在这两个格外热情的小家伙上下夹攻之下，没多久他的裤腿就沾上了不少的狗毛，他的衬衣袖子也被楠楠脏兮兮的小手一把抓住了，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 林律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远出来了，看到父亲在一旁看着光笑不上前劝阻，摇了摇头后冲着自己儿子大声喊： “楠楠，快进来洗手了！别缠着你小叔不放了，快过来，听见没有？” 楠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爸，林远一嗓子吼过来，他就乖乖地从小叔身上下来进去了。 林律这才得以解放，转头跟林元良说了声：“爸，您也进来吧。” 林元良没说什么，点点头跟着进去了。 林律去洗手间洗了半天，差点想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过来吃饭，但想到开饭在即，让大家等着他一人也不太好，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次的饭仍然是乔漫卿亲自做的，平时她忙的时候不一定会每天亲自动手做饭，有保姆会做，但每次家庭聚餐，她必定会亲力亲为，做一大桌大家都喜欢的菜。 她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也坐下了，林远给大家分别斟上了红酒，举杯说，“来，咱们一家人好久都没聚了，先一起喝一杯吧！” 楠楠碗里的是牛奶，看着其他人杯子里红红的液体，可馋了，眼巴巴地望着。 林元良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孙子，笑着说：“楠楠是不是也想喝？” 林远听他爸的意思是打算让他儿子喝酒，这哪成啊，才多大点儿就喝，开口想阻止：“爸，您别惯着他，他有牛奶呢。” 林元良说：“哎，小孩子好奇是正常的，想尝就让他尝尝嘛，你们小时候也这样，我也让你们喝过的，你忘啦？” 林律抬眼看着他爸，他爸现在很少跟他交流，此时突然提起他们小时候的事，这让他有些意外。 “没忘，”林远说，“但是……” 林元良没理会他，用勺子盛了点红酒递到楠楠面前，“来，楠楠也是个小大人了，可以尝尝大人喝的酒喽，但是不能喝多哈，里面有酒精，只能尝尝味儿。” 楠楠开心地张嘴把一汤匙红酒接住咽了下去，喝完后咂咂嘴，点评道，“嗯，也不是很好喝嘛，唉，还没我牛奶好喝呢。” 他这一番正经的点评，把在座的众人都逗笑了。 “哈哈哈！……” 第70章 酒足饭饱后，众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闲话家常，林元良夫妇跟儿媳聊一些近期在国外的见闻。 林远则开始关心起弟弟的终身大事，他有些神神秘秘地跟林律说： “律啊，听说你前不久订了一个蛋糕送回家？是你那位同事过生日吗？他还住在你家？” 林爸爸和林妈妈本来还在聊别的，现在听林远这么问，也暗暗竖起了耳朵。 自从林律大学时跟他们出柜过后，他们面上就再也没有给过林律好脸色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虽然没再管过林律的终身大事，但心里免不了还是会关心。 当然，明面上他们不会表露出来，更不会去问大儿子和媳妇，不过乔漫卿聪明，林远基本上什么事都会跟她说，她在见到公婆的时候，总是会不着痕迹地提起一些跟林律有关的事情，比如他工作上又升职啦，成为了律所的金牌律师啦，年终又拿了什么大奖啦，等等。 林远心里也知道父母跟林律的关系，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也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改变得了的，当初他在林律出柜时坚定地站在弟弟这一边，在爸妈面前护着弟弟，那段时间林元良夫妇连带着对他也憎恶上了，好一阵没有理他。 加上他当时才刚开始出来创业没多久，事业上还没有太大起色，也算是个‘逆子’，没有老实地回家子承父业，是个不怎么受待见的存在。 直到他事业有成，并且家庭美满，尤其是有了楠楠后，爸妈对他的成见才逐渐消失。 他现在也不再一个劲地在爸妈面前帮林律说好话了，他发现没啥用，或许要想他们间的关系得到彻底的缓解，得等到林律能在事业上证明自己，或者是有了一个固定的伴侣，生活安稳幸福才行，不然任他空口白话说再多，也是徒劳。 林远清楚爸妈只是嘴上倔，心里还是关心林律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小时候父母对他们兄弟俩虽然严是严厉了些，但不管怎么说，出发点都是为了他们好，是爱他们的。 于是他在跟林律打听情况时，并不避着爸妈。 林律简单回答，“嗯。” 也不知道他是回答的哪一个问题，林远用胳膊肘杵了杵自家弟弟，“你嗯是啥意思，给我说清楚点。” 林律这才开口多说了几句，“是他过生日，也还住我家。” 林远在家里早换上了家居服，这会儿舒服地在沙发上盘起了他的大长腿，毫无在公司里的高冷形象，跟林律肖似的深邃眼眸微眯着，仔细地打量面前的弟弟。 嗯，看他这一脸坦然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林远得出结论。 “以你的尿性，这不正常啊？”林远冲他眨了眨眼。 楠楠在旁边玩他的玩具，这时听到爸爸的话，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道，“爸爸，尿性是什么意思？” 林无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林远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去去去，一边儿玩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偷听，也别插嘴，这很不礼貌，听见了没？” “哦，听见了。” 楠楠嘟着嘴拿起自己的玩具走开了一些，跟保姆刚牵过来的小狗玩去了。 被侄子给打断了这一下，林律正好避过了这个问题没有回答。 林远不再揪着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个新的问题，“对了，你还记得我以前给你介绍的那位沈公子吗？” “记得，”林律回答。 不提起这还好，林远一提到沈黎，林律就皱起了眉头，“你跟他说了我以前的事？” “嗯啊，有什么问题吗，我还告诉他爸妈回来了，平时你不会回来吃饭，但是爸妈一回来，你肯定得回来的，话赶话说的么不是。” 林远在装傻，林律看他哥的样子就猜到了，他知道他哥都是为了他好，只是有时候总是会帮倒忙，叹了口气，延续他在家人面前的坦诚，一如当初他在大学时刚谈恋爱就马上告诉他哥了，也直接在爸妈面前出柜了。 “哥，你以后别再跟他说这些了，我对他没那个想法。” “哦，真的？我看他可是对你上心的很哦，而且人家条件也不差，家境、学历，人品，长相都可以，虽然没我弟弟帅气吧，害，扯远了，你们都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年纪也差不多，按理说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啊。” 林远自说自话，越说越想不通，“不对啊，他条件这么优秀，你咋就不感兴趣呢？除非……” 他又想到了住在林律家的那个男同事，“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了？” “嗯，”林律这回点头承认了。 “？！什么！是那个住你家的同事吗？”林远直接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 林律再次点了点头。 “果然！我就说你这行为太不正常了，上次还不承认。” 林远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了然。 在场的其他众人心中皆是一震。 林爸爸林妈妈没有看向这边，但两人的话已经一字不落地全听进了他们的耳朵里，此时两位都安静地没说话，心里想着让林远再探听点别的更详细的消息出来。 乔漫卿向来不会打扰他们兄弟间的谈话，从刚才林远跟林律聊天时起，她就识趣地减少了开口的频率，以免影响到公婆一心二用。 这会儿她直接不说话了，走开去陪儿子玩去了，反正有什么事想知道的，再问阿远就是了。 “没不承认，我那会儿只把他当同事。” 林律说的一脸坦然。 林远又打量了他几眼，然后说：“好吧，暂且相信你。那，你喜欢他，他知道吗？” “还不知道。”林律垂下了头。 “搞了半天，你这还是暗恋啊，你怎么还跟上大学时一样呢，喜欢就去表白啊，我都替你着急！” 林律不说话了，过了许久他才说，“我心里有数，你别管。” “行行行，也是不容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总算是遇着一个喜欢的人了，你自己抓点紧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说。唉，我说你那位暗恋对象是哪儿人呀，家里还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 林律闻言抬眼看他，“这话什么意思？” 林律其实自从跟爸妈闹翻后也从来没机会跟他们讨论过这些事情，林远这么一问他心里不得不多想，毕竟他大嫂家里条件也相当不错，并且林远之前帮他介绍的对象又都是十足的优秀，无论是家庭条件上的，还是学历上的。 “啊？不就是字面意思，你别多想，咱家又不要求门当户对，爸妈，你们说是不？” 林远说罢冲着林爸爸和林妈妈眨了眨眼。 第71章 “哦，是啊，你们年轻人过得开心快乐最重要。再说了，咱家也不缺那些。”穆舒仪说。 林元良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可不是么，我俩儿子都不愿意接手自家的公司，家庭条件再好，又有什么用。” 他话里话外都在讽刺林远和林律的所作所为。 林远莫名躺枪，心里好生后悔，刚才干嘛要想不开去问他们这个问题，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律啊，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林律也不想再往刚才的话题上扯，顺着他哥的话答：“外地人，家中独子。” “啊，他是独子啊，那不知道他家里会不会……”林远发现自己今天有点不在状态，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及时住了口。 林律在这个问题上却没有他那么讳莫如深，毕竟他可是大学时一谈恋爱就向家里出柜的勇士。 林远说完后，他内心没有丝毫波澜，正打算开口，林爸爸抢先了，他用非常不屑的语气说： “你想的有点多，人家现在都还没在一起……” 林远：“……” 林律：“……” 一场有关林律终身大事的话题就此终结。 林远觉得在爸妈面前，该问的问题，他都已经问的差不多了。 以免今天再说多错多，影响家庭本就不怎么和谐的关系，他决定趁机结束这个话题。 只要他不再继续接着问，林律应该是不会再主动开口聊了。 林律当晚就住在家里没有回去，这次爸妈回来只做短暂停留，第二天就要离开，他决定第二天亲自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安律师，你快去看新闻，都上热搜啦！” 实习生小A跑来林律办公室小声地对安和说。 “什么新闻？”安和一脸懵，平时他跟这帮实习生关系还不错，他们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喜欢过来问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分享给他。 “就是英舒的案子啊，自从上次他家被爆出产品有问题，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今天案子一结束，立马就有专人进行报道了。英舒输掉了官司啊，听说你以前因为他们家的事，也受到波及了，现在你可算是正名了，我是特意过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英舒这次据说不光是输掉了官司，他们家可能今后都没办法上市了……” 小A拉着他兴奋地说了一大通。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别跟我客气！那我先走啦，安律师再见，林律师拜拜！”小A挥着手离开。 林律在小A冲他挥手时点了点头。 安和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小A刚才说的新闻，报道下面的实时评论还在不断地刷新，大多是骂英舒的。 安和只看了一会儿就把手机关掉了，他转过身看了一眼林律，发现他脸上一脸淡漠，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听见小A说的。 “你知道英舒败诉了吗？”安和问他。 “嗯。”林律头也没抬地盯着电脑屏幕。 他其实早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有其他没被选上的律师去了庭审现场，案子走势不对，刚有要输的苗头时就告诉他了。 “我刚看了报道，英舒方说还会继续上诉。” 林律的目光这才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望向安和说，“没用的，这个法官经手的案子，基本不存在改判的可能。” “为什么？” “因为他是出了名的细致严谨，工作做的细，每个可能存疑的点都不会放过，所以案子被翻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安和点点头，感慨道，“既然连你都这么说了，看来英舒这次是彻底玩儿完了。” 安和说完这句后就一直盯着林律的电脑后盖看，黑亮的眼珠子久久没有转动。 “在想什么？”林律问。 “哦，”安和回过神来，说，“我在想，如果这次替英舒出庭辩护的人如果是你，结果会不会变的不一样。” 林律已经知道了庭审的细节，也知道英舒输的点，而他准备的几个辩护方案里，其中有一条正好可以就这点给出解释，不保证能逆风翻盘，至少可以争取更多的胜算。 “这都不重要了，现在这个结果也挺好的，不是吗？” 安和点点头表示认同。 “对了，听说你今晚要去参加律协的那个联谊对吗？” 安和例行询问林律的下班安排，以确定做几人份的饭。 以前他也不这样，显得他管的多宽似的，但是自从他手受伤那次后，吃多了林律给他准备的病号餐，他觉得自己要还的都多的记不清了，索性便不再记了，有机会就顺便问上一嘴。 到后来他怀揣了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如今就衍变成了，每天做这件事都是乐在其中的状态。 不知道对此林律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不厌其烦、乐此不疲，只要林律不主动提出让他别问，那他就会继续问下去。 “嗯，”林律照常回答。 “好。” 这个联谊会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不是正儿八经的研讨会，也不是讲座和会议，只是吃喝玩乐附带一些攀比炫耀的社交活动，但是景成每年都会参加，不仅如此，张景成还会亲自带着人去。 今年他点名要带林律一起去，主要目的是撑门面，外加挡酒，林律的酒量不差，长的又帅，实在是带出去的最佳人选。 自他入职景成以来，去过不止一次，当然，每次都是被迫去的，这类型的聚会，如果给他自由选择，他肯定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此次同去的人，除了有一位年纪较大的老合伙人，还有一位从实习部挑的，长得很是漂亮的女实习生小K。 还十分钟下班，小K应张所的要求，提前过来喊林律师做好准备一起出发。 林律回她，“好，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来。” 林律说完这句，小K人还没走，他电话就响了，看了一眼，是沈小姐。 林律直觉这个点她打来电话，很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因为她平时有事找他基本都会在白天的工作时间联系。 果然，林律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就说，“好，你把地址发我，我马上出发过来。” 小K和安和听他这么说，皆是一愣，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你要去哪儿？” 没等林律回答，小K又满面愁容地补了一句，“张所他们已经等在下面了，你这时候要是临时变卦，我可没法交代啊！求你了林律师，千万别吓我！” 林律沉吟了一会儿，先回答他们上一个问题，“客户临时有事需要我过去处理，联谊会我去不了了，一会儿我亲自打电话跟张所解释，让吴律师替我去吧。” 第72章 说完他又看向安和，“是沈小姐，她说徐之耀的女秘书来找她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跟徐之耀有关。” 安和一听就知道这八成跟沈小姐的离婚案有着脱不开的联系，不然她不会专门打电话叫林律过去。 小K听到林律说不去了，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惊惶失措，她语气里都带上了些焦急与颤抖，“不是啊林律师，吴律师他出差了，今天下午刚走的，我在电梯正好遇见他了……” 林律快速在脑子里搜寻适合的其他人选，要长得不错，还能挡酒的，他扫过一眼安和，长相身高都达标，只是喝酒这一点，不行，果断略过了他再去搜罗更合适的人选。 “我替你去，”安和看着林律，十分认真地说。 “不行，”林律不假思索地拒绝。 小K心中的希望刚燃起了不到两秒就又破灭了。 “为什么？与其再找别人，不如让我替你去，听说没啥技术含量，不就是去吃吃喝喝吗？”安和坚持。 “你知道去了得给张所他们挡酒吗？”林律见安和不为所动，指出重点。 听说要喝酒，安和心中短暂露了一秒钟的怯，随即他迅速做好了心理建设，“没事儿，我能行，你知道的，我是越喝越清醒的那种。” 小K不知道安和喝酒后的各种奇怪反应，只是觉得林律师不去的话，安律师去也不是不行，只要能救场就好，何况安律师长的也不赖。 “别废话了，你快走吧，一会儿我帮你跟张所解释，”安和催促他别磨叽。 林律紧紧拧着眉，还在犹豫，手机上的消息音提示他，该出发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看着安和坚毅的脸，终于，他松动了，“你真的可以吗？” 安和肯定地点点头。 “那好，这个是解酒药，你记得提前半小时吃，这样效果最好。” 林律从包里拿出一盒黑色包装的药盒递过去。 安和接过后，林律看着他继续说，“你看情况，如果感觉自己不行了，别硬撑，张所他们也不是一点都不能喝，不用都给他挡了，我这边忙完就过来接你。” 说完又转向小K，跟她交代说，“安律师喝了酒后会比较难受，你到时可以给他拿点酸奶或者牛奶。” “哦，好，我知道了，”小K老老实实答应。 安和跟小K一起出发，跟张所汇合后，他看了看安和，问，“怎么是你，林律呢？” 安和早在下来的路上就打好了腹稿，这会儿笑的一脸真诚，“是这样，临出发前林律师接到了客户的电话，有急事需要他亲自过去处理，所以他没法参加今晚的联谊会了，他专程让我替他来的。” 安和特意强调了是林律让他来的。 他今天穿的是上班的标配服装，水蓝色衬衫加深色西裤，衬衫收腰扎进了皮带里，将他颀长的身形展示的恰到好处，这个配色衬的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站在精心打扮的大美女小K身边，随随便便就能配一脸，两人身上均蕴含了一种青春靓丽的气息。 张所来回看了二人几眼，点点头说，“那行，赶紧出发吧。” 这次坐的是张所的车，林肯飞行家，一辆黑色的大中型SUV，轻松坐下他们四个人，还很稀松。 张所坐驾驶位，另一位合伙人坐副驾，安和和小K一起坐在后座。 安和算着时间，在即将到达聚餐场所时，提前把林律给他的解酒药吃了。 如林律所说，安和此行的目的，就是负责给景成当门面来的，小K也是，完全充当了花瓶的作用。 专业性的问题，根本用不着他们回答，他们只需要跟在张所和另一位合伙人后面全程保持面带微笑就行。 到了吃饭的环节，安和的另一个作用派上用场了：挡酒。 为了今晚能发挥的稳定些，安和抓紧时间提前吃了个半饱，他知道自己一旦喝酒后就吃不下东西了。 小K是女生，喝酒没她什么事儿，她最多帮忙倒倒酒。 安和没有辜负张所的期望，不仅主动把别人敬张所的酒给喝了，连另一位合伙人的酒都一并给挡了。 喝了一圈下来，安和仅仅是脸上红了些，额头冒了些细汗，这在这个时节还是挺常见的，虽然开着冷气，但晏会厅里人多，吃吃喝喝，出点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除此以外，他的言谈举止，跟没喝酒之前相比并没什么不同。 连张所都不由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律师助理多了几分赞赏。 小K全程都跟在安和身边，见他这么能喝，简直惊呆了。 喝到后来，该敬的酒都敬的差不多了，安和这才默默走开去了趟洗手间，然后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僻静角落歇了下来。 安和此时微倚在沙发凳上，上半身略微有一点点倾斜，眼睛虽然是睁着的，但是仔细看的话，能看出来他的瞳孔有些涣散，此时他不仅脸是红的，连眼睛也是红的。 小K一直谨记着林律师的叮嘱，跟服务员要来了酸奶，走到安和身边坐下，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直没动，也没反应，只好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小声地问，“安律师，你还好吗？哪里难受不？这有酸奶，你要不要喝点？解酒的。” 安和这才聚焦了眼神，他指指旁边的桌子，对小K说，“好，你先放这儿吧，我休息会儿再喝，我没事儿，谢谢。” 小K点点头，将酸奶放下了，随后静静地坐在一旁，边玩手机边陪着安和，也不敢离开，就算离开，她也不知道该去哪，还不如就在这儿待着呢，说实话，她也不喜欢来这种场合。 她看了眼手机里的短信，嫌弃地皱起了眉头，真是晦气，都拉黑了不知道多少个手机号了，还发。 她利索地把这个号码添加进黑名单，删掉短信，这才叹了口气，打开微信界面，跟好闺蜜吐槽自己前男友简直是阴魂不散，又来骚扰她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小K的手机响了，是张所，她赶紧接了起来，他说，“可以走了，安律师没接电话，你们在哪儿呢。” “哦，我们就在偏厅这边，你们先回吧，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小K可不敢劳烦张所送他们回去，她已经做好了打车回去的准备，只不过得等林律师过来把人接走后才能离开。 她又看了眼倚在凳子上的安和，虽然安律师看起来除了脸红了些之外没太大异样，但毕竟他喝了不少，放他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肯定不能行。 两人在偏厅的角落又待了一段时间。 安和的手机刚才好像响了几次，但他一直闭着眼，没有要接电话的动静。 小K离的不远，听见了手机铃声，不是很大声，但她想起来张所刚才说安和没接电话，第一反应是他睡着了没听见，就又轻轻拍了一下安和肩膀： “安律师，醒醒，你睡着了吗，你手机好像响了。” 第73章 见安和没反应，她愈发坚信了自己的判断，稍稍加大了点力度想把人摇醒，在这儿睡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过了好一会儿，安和才睁开了眼睛，他其实一直都没睡着，只是喝了酒身体难受，脑袋昏昏沉沉的，这次喝的有些猛，量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多，导致他的五感都变得迟钝了。 “怎么了？”安和问她。 小K指了指安和的裤兜，“你的手机刚才好像响了，联谊已经结束了，林律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说不定他还在忙呢，要不要我先叫个车，直接送你回去？” 她正说着呢，安和的手机又响了，这回他听到了，他迟缓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林律打来的，他接了，对方第一句话就是，“你还好吗，刚才怎么不接电话，我已经到了，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安和反应了一会儿才回他，“我还好，你放心，我和小K在……” 等安和报完位置后对面回了句‘我知道了，马上过来’，随即就挂了电话。 小K问他，“是林律师到了吗？” 安和微微点了点头，“嗯。” 第二天他清醒过来后翻看手机，才看到里边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一个是张所的，另外几个都是林律打的，席间还有几条林律发给他的消息，问他感觉怎么样，解酒药吃了吗，喝了多少等等。 挂了电话没多久林律就到了，小K等他到来，把人交给他就自觉完成了任务，决定先撤了，林律客气地问了一句：“需要送你回去吗？” “哦，不用，我已经叫车了，”小K干脆利落地拒绝，“安律师就交给你了哦。” “嗯，”林律点点头。 “对了，这个，你一起拿着吧，他还没喝。” 小K指了指一旁的酸奶。 “好。” 在等人的短短几分钟时间，安和又靠着沙发背迷糊了过去，林律走到他旁边，轻轻叫了他几声，安和毫无反应。 林律不再叫他，直接伸手把人扶了起来，半扶半抱地将人托了起来，走之前还不忘把酸奶给拿上了。 这么大动静，安和已经醒了，看到身边的人是林律，又放心地闭上了眼，身上的重量重新倚靠到对方身上，手也趁势环住了林律的腰。 这么被林律扶着走出一段距离，估计是怕自己这重量，久了林律会累，于是他尝试着站直身体自己走，但是失败了，他现在不仅头开始隐隐作痛，还浑身发软，连站直都不太能做的到。 他现在离醉生梦死也就一步之遥，如果不是脑子勉强保持着清醒，那他可能跟那些烂醉如泥的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安和尝试了一会儿，就听见头顶传来了林律的声音，“干什么，别乱动。” 闻言安和立马不乱动了，由着林律扶着他走。 好不容易到了停车场，两人身上都出了一身汗，林律是热的，毕竟安和是一个成年的高大男子，身高体重摆在这儿，还是喝高了的状态，死沉死沉的。 安和主要是难受的，刚才一直靠着沙发凳坐着静止不动，他勉强还撑的住，现在一运动，就出了一身冷汗，脑子也比刚才清醒了不少。 林律把他扶上车安置好，没有急着开动，而是拿出了些湿纸巾，给安和擦了擦脸和额头的汗水，安和想接过来自己擦，但林律没让。 看着安和刚才出发时还红透的脸，现在转眼间就苍白的毫无血色，林律担心地问，“你现在什么感觉，难不难受？” 安和冲他一笑，“没事儿，正常反应，回去睡上一觉就好了。” 林律看了他几眼，一时不知该再说点什么，看到了一旁的酸奶，问，“你要不要喝酸奶？” 安和不想违背他的好意，接过来几口喝掉了。 喝完后他才想起来问，“小K人呢？” “打车回去了。”林律不知道他这次是怎么了，不是喝了酒后会很清醒的吗，现在怎么看着有点迷糊？ “哦，那就好。”安和放下心来，然后又靠在座椅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林律看他这样，有些欲言又止，但没再继续开口，默默启动了车。 往回开的一路上，隔一会儿，林律就要看上一眼旁边的人，安和一直紧紧闭着眼，脸色苍白，眉头也微微皱着，看起来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莫大的痛苦一般。 安和这次的症状跟以前还不太一样，大概是提前吃了醒酒药，又事先垫了胃，并没有出现反胃的症状，但头疼的症状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快下车时，他感觉自己快炸了，整个人都陷入了混沌的状态里，脑袋里一阵紧过一阵不住抽着疼的难受劲攫住了他，以至于他现在完全感受不到其他东西了。 下了车，林律还想像之前一样扶着他回家，但这回安和没那么配合了，他蜷缩起身子偎在窄小的座位上不愿意动弹，无论林律怎么喊他都不为所动。 林律察觉到手下接触到的皮肤，一片冰凉，还感觉到他正在小幅度的发着抖，上车前才擦过一遍的脸，此时又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林律实在是不放心，没有再叫他下车而是决定把车门关上，“我送你去医院！” 刚才一直喊他下车听不见，这句去医院他却听见了，安和伸出手紧紧拉住了林律的胳膊，语气有些微弱但还是听得出是清醒的，“别，不去医院，太折腾了，我只是有点头疼，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林律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定吗？” “嗯。”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这回安和不再等林律上前来扶他，自己主动撑着车门就要下去，他脚才踏出一步，腿软的支撑不住整个身体的重量，眼看着就要软倒下去，林律及时扶住了他。 被扶起来后，安和借力攀住了林律的肩膀才勉强站稳了身体，林律叹了口气，听不太出话里的情绪，“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 他记得上次安和喝了酒后，虽然走不了直线，但至少还能走，不像这次，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安和老实回答，“记不清了。” 他靠在林律肩头，两人离得很近，说话间口中传出浓重的酒精味，林律皱了下眉，忍着没躲开。 “不是让你别硬撑吗？” 安和似乎是察觉了林律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伸出手撑住了车顶，借力想跟林律拉开点距离。 林律没让他离开，放在他腰间的手一使劲，把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随后单手把车门甩上了，锁了车抱住人往电梯方向走。 第74章 安和几乎是被他抱着往前挪动的，走出了一段距离，他才小声地说，“因为不想给你丢人啊。张所想要的是长得帅又能喝的，作为你的替补，我长得勉强还凑活吧，毕竟不少人夸过我皮囊好的，至于酒量，反正我提前吃过了解酒药，大不了就当是又重感冒了一场，睡醒就好了……” 林律安静地听着他说，没有搭话，按了电梯上行键，这个点，车库里几乎没人，电梯正好就停在下面，不用等待，电梯门就开了。 安和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没有反应，有些不开心，便又仰起头问，“你说呢，我长得是不是还行啊？” 林律低头看了他一眼，进了电梯，才回他，“嗯，还行，但不用你这样，下次再有这种聚会，不用你去了。” 安和不肯了，“别啊，我今天真没给你丢人，我觉得张所他们挺满意的，我想着上次你因为英舒的事，惹他不高兴了，这次又因为案子的事去不了，他指不定对你印象更糟了，怎么着我也得努力帮你挽回一下。” 林律好像有些不高兴，但是怕安和继续没完没了下去，一句‘真的不必’始终没能说出口。 回到家里，安和第一件事就是想去翻找一下止疼药，他头实在是太疼了，再不吃点药压压，他可能得疼晕过去。 刚才从车里下来后，他全程都靠着不断地跟林律说话来转移注意力，想稍微减轻一下痛楚，这会儿终于挨到家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状态，连站稳都费力，所以只好跟林律求助： “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止痛药，就在餐厅左下方的抽屉里。 林律把他放在了客厅沙发上，依言去给他找了药，然后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才拿过来，想了想安和身上的温度，他又把水拿走了，“你等一下。” 安和等不及想吃药了，他并不介意喝凉水，这个季节，喝凉的其实很正常，但林律还是坚持着把凉水拿走了。 他返回厨房烧上了热水，等水烧开后倒出来稍微晾凉了些才端出来放到安和面前。 安和早就等不及了，无奈没有水干药片难以下咽，只好数着秒等着林律给他烧水。 等林律终于把水端出来时，他终于把躺在手心里的药片和着水一起吞了下去。 安和吃过药后见林律还待在他旁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要是搁往常，两人回来后通常都是各忙各的，互不干涉，便对林律说： “好了，我是要有什么事儿需要你帮忙，会叫你的，你去忙你的吧。” 闻言林律去了趟书房，拿了本书后又出来了，一边看书一边安静地陪在一旁，安和就由他去了，头还抽着疼，实在是没心情管别的。 吃完药在沙发里靠了会儿，药效上来后头终于没那么疼了，他的感观才恢复了些，大热天的出了这么多汗，他感觉浑身都不舒服，想洗个澡然后去床上休息。 他尝试着扶住沙发站了起来，还是有些吃力，勉强起来了，林律立马过来扶住他，问：“你要干什么？” 安和心想林律肯定是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大晚上的，他浑身都是汗，还能干什么，“我想去洗个澡。” “哦，我帮你。”林律扶住他，没松手，面上也没什么表情，话说的无比自然。 “什么？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安和赶紧拒绝。 开什么玩笑！安和又看了他两眼，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置信，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个钙，这话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要帮忙的。 何况，安和始终坚信，自己不光是个钙，还是个有原则的钙，虽说林律是自己喜欢的人，虽说自己现在喝了酒，但他是绝对不会以此为由，借机占林律便宜的，这种事，他干不出来，太不爷们儿了。 林律没有理会安和的拒绝，扶着安和走出了几步。 安和没法，只好把话挑明了说，“我不是害羞也不是扭捏，大家都是男的，我也不怕你看，只不过，你知道的，我是gay……，我怕你会别扭。” “我不会。”林律简短地回答。 安和感觉他才消下去些的头疼此时又有要加重的趋势，“真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不信你松开我，让我自己走。” 林律依言松开了他，此时的安和看起来就像是刚被赦免的犯人，一脱离牢笼的束缚就撒开了脚丫子奔向久违的自由，他其实是急着想证明自己可以，所以走的急了些—— 他想去阳台收一下毛巾和换洗衣物，结果才走出没几步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了沉重的闷响声！光是听着就疼，实际上膝盖处传来的剧痛，刺激得让他都短暂性地忘却了头部的痛感。 林律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扶他，缓缓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和。 安和等膝盖处那阵剧痛过去了，才有心思想点别的，这才感觉有些脸热，这打脸来得也太快了吧，前后不过才几秒钟！ 安和都没脸抬头看林律什么表情，低着头由着林律重新把他扶起来。 林律挪了个小皮墩过来，让他坐好了，然后去阳台替他把换洗衣服和毛巾收了进来，拿到浴室放好，这才返身回来扶起安和去了浴室。 经过了刚才的打脸事件，安和也不再拒绝林律的帮助，老实地在他的帮助下洗了个澡，只不过过程算不上美好罢了。 自从进入浴室后，安和原本被头疼折磨的苍白的脸和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窜红。 林律全当看不见，只是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看着安和脱衣服，在安和即将摔倒前及时出手扶他一把。 安和也不敢去看他的脸，全程低着头强忍住快要爆表的羞耻感，把衣服脱光后，拿起花洒就要往身上淋。 林律握住了他手腕，“等一下，水还没热。” 安和心想，冷点好，我现在浑身热的都快要烧起来了，正需要凉水来降降温。 想是这么想，他是不敢说出来的，显得他对林律有什么想法似的，说实话他现在已经完全顾不上生出些别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了，他只想快速洗完澡出去，好赶紧结束这个令人尴尬的局面。 安和以无法形容的悲壮心情洗完了这个无比漫长的澡。 由于全程陪同在一旁，林律身上免不了也被打湿了，把安和扶出来后又贴心地给他把头发吹干了，扶他在床上躺下了，这才回房间冲了个澡。 安和在床上静静躺着，不得不说，洗完澡，他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身上的黏腻感消失了，头都没那么疼了。 林律走后没给他关灯，他以为林律不会再过来了，他要熄灯，只能自己爬起来，他头虽然没那么疼了，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这时候他懒癌开始犯了，只想再躺会儿，再歇一歇，等好点儿再起来关灯。 没过多久，林律又过来了，手里拿着一管药膏。 第75章 他走到安和床边，看见安和是闭着眼睛的，轻声问：“安和，你睡了吗？” 安和听见了林律的动静，只是懒得睁眼，刚才那股子单方面坦诚相见的尴尬劲儿随着林律的到来又回来了些，他甚至想直接装睡算了。 他这么想了，也真的这么做了。 见安和没回复，林律大概是觉得他睡着了，于是倾身下来，轻轻拉开了盖在安和腿上的薄毯，露出了膝盖以及上面的两块红印。 安和不知道林律想要干什么，既然装睡了又不好突然睁眼来看，此时林律掀他毯子，吓了他一跳，他只能尽量平缓呼吸，以免被林律看出来。 安和听见一阵悉悉嗦嗦的动静，随后他的膝盖上就传来了温热的触感，感受了几秒安和突然反应过来，林律这是在给他的膝盖抹药！ 安和心里有些感动，也有些后悔，是自己对他心思不纯，所以才会觉得尴尬，刚才不该装睡的，不然这会儿还能睁开眼好好看看林律给他抹药是什么样子。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在心中默念不动如山，克制着自己保持闭眼并且不转动眼球，仔细感受着林律的指腹在他膝盖上轻轻地移动，左边膝盖完事儿了，隔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挤药，安和心里想着，果然没一会儿右边膝盖上又传来了相同的触感。 没多久林律就帮他把药上完了，重新给他盖上了薄毯。 然后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大概有十几秒的时间，或者更久一些，安和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他正好奇林律在干啥呢，紧接着他就听见脚步声动了，由近及远，林律走了出去。 走出一段距离，安和判断他应该是走到了门边，关灯的声音传来。 随着这声开关被按下的脆响，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安和这才睁开了眼，他朝房门口看去，只看到了林律的背影，很快他就帮安和把房门给带上了。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刚才安和还懒得去关灯，现在他如愿不用起来了，可他却没了睡意。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林律的背影，以及刚才林律给他抹药时指腹摩擦在皮肤上的触感。 安和胡乱想了会儿，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昏睡过去。 早上醒来时，天色大亮，安和习惯性地去摸手机，想看时间，摸了半天都没摸到，这才想起来，昨天喝高了，洗澡前好像随手把手机给扔沙发上了。 他踉跄地爬起来，走了几步，感觉身上的力气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便松快地走出去拿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他心头一跳，好家伙！这是直接旷工了将近半天了。 林律大概是认为他宿醉未醒，没有叫他，他打开手机通话想看看有没有人给他打电话，的确有未接来电，不过不是今天的，都是昨晚林律打给他的，还有一个张所的，估计那会儿是通知他们可以走了，不过他没接到。 正翻着手机，安和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终于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安和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林律，都忘了回答刚才的问题，“你怎么也在家？今天是上班日吧？” 林律相对来说就淡定许多，“嗯，今天我在家工作，已经给你请假了。你身体怎么样？头还痛吗？” 安和震惊了一瞬，然后很快恢复镇定，既然领导都发话了，那他就不慌了。 “好多了，不疼了，”安和回答。 林律点点头，说：“你先去洗漱吧，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 安和被他这一系列的反常行为搞的有点迷惑，就因为自己替他出去挡了一回酒，林律就对他这么好，实在是令人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说实话，迷惑虽迷惑，受用也是真受用。 安和觉得昨天这酒喝的是真值，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的话，他很愿意再去喝上一次。 这样贴心的林律，简直让他无法拒绝。 连客气的话都懒得说了，安和痛快答应，“好，你看看冰箱里还剩些什么，随便做点就成，我不挑食，”末了又补上一句，“谢谢林律师！” 林律做事情很有效率，他洗漱完出来后林律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安和无所事事地站到半开放式厨房外看他做饭。 林律看到他后从下方抽屉里拿出了一管药膏，递给安和，让他自己去擦一下膝盖。 安和笑着接过了，来到沙发上坐下来，看了眼自己的膝盖，如果不是昨晚林律给他抹药的过程让他印象深刻，他今天可能都不会记得自己的膝盖磕伤了。 因为现在膝盖上边除了一点淤青，没有别的感觉，他想这应该得归功于昨晚林律及时给他擦药了，安和心里美滋滋的，随意又抹了些药。 当安和坐上餐桌时，不得不承认，林律在做饭方面就是比他要强一点，普普通通的食材，经由林律的手，做出来的味道跟自己相比，就是不太一样。 安和由衷地感慨，“你手艺这么好，平时就该多露一手，不然多浪费啊！” 林律看了眼安和，说：“是吗？” 安和答的很快，“是啊，你比我做的强多了，讲真，你平时吃我做的饭，有没有在心里嫌弃我水平洼啊？搞的我都不太好意思再叫你吃我做的饭了。” “没有。”林律也答的很快。 “真的？”安和是有点不太信的，但事实上，林律的确是吃过无数次他做的饭了，确实没见他嫌弃过自己。 “嗯，”林律肯定道。 安和这顿饭吃的心满意足，心情格外美丽，闲聊了几句后安和问起了昨天沈小姐的事，他昨天没机会问林律，但心中一直记挂着，毕竟这个案子是他亲自参与的，“沈小姐昨天为什么这么着急地把你叫出去啊？” 林律说，“先吃，吃完去我书房说。” “哦，好。” 安和快速地把饭吃完，光盘的很彻底，没有浪费一米一粟。 林律见他确实爱吃，心里稍微考虑了一下，以后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偶尔做做饭，自从安和养成习惯做饭都带上他的那一份后，他晚上基本没再叫过餐。 这么想着，林律嘴角浮现了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笑。 安和从碗里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正望着自己笑的林律，他感觉自己瞬间就被这个算不上灿烂的笑容给俘获了，林律很少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笑容，他仿佛听见了自己耳膜里传来了跟心跳同频的声音，怦怦怦！ 如果不是他已经恢复了活蹦乱跳，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宿醉未醒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安和干咳了一声后说，“吃完了，我来收拾一下。” 说完他主动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 第76章 昨天下午沈蓝在公司检查集团这个月的财务报表，工作完成之后，她难得想早点下班，回家里吃顿饭，不是回她跟徐之耀的小家，而是回去跟她爸妈一起吃饭。 她自从跟徐之耀提出离婚后，两人虽然还共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跟分居也没太大区别。 当下的具体情况，除了律师，就只有弟弟知道，她没敢跟爸妈细说。 一是怕说了后他们担心；二来也是自尊心作祟，爸妈之前说过，这件事情要让她自行解决，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她也不愿意说，怕他们会因此嘲笑自己当初不听劝，最终自食恶果。 她正准备下班，秘书进来了，跟她说前台有一位女孩找她。 沈蓝还有些纳闷，她平时的工作通常不怎么需要接触外人，就算是要单独会见其他人，通常也都是跟父亲或者是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一起，秘书说，对方声称自己是徐总的秘书，今天来找她是有事要跟她单独谈谈。 沈蓝一听直觉这个女孩不简单，涉及到徐之耀，她不得不谨慎行事。 她立马让秘书把人叫到了她的办公室。 来人看起来十分年轻漂亮，长着一双好看迷人的大眼睛，身材高挑且凹凸有致，可惜现在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眼下隐隐透着乌青，就算面部遮了一层厚厚的粉，也挡不住由内而外渗出的疲惫感。 沈蓝打量了她一眼，谨慎地开口，“听说你是徐总的秘书？” 女孩点了点头，未开口眼眶先红了，“是的，准确地说，我是徐总的前秘书。” 沈小姐跟她聊了几句，然后就打断了她。 女孩有些激动，觉得沈小姐不相信她所说的，还想继续说下去。 但沈蓝却说，“我不是不想听，只是我想我们应该换个地方细聊，并且，我需要等律师过来。” 女孩有点发懵，听她提到律师，有些害怕了，沈蓝安抚了她半天，才说服她跟自己一起去见林律。 三人约在一家隐蔽的会馆，找了个安静的包间。 林律在电话里听沈小姐三言两语地说了事情的大概，然后就马上赶过来了。 原来女孩才刚毕业没两年，之前一直在徐之耀手下做秘书，帮他协调日常行程，处理工作上的一些杂事。 久而久之，徐之耀见她长得漂亮，人又机灵，便对她越来越好，不仅给她涨薪，还利用职务之便，带她出入各种高级场所，并且投其所好给她买了各种名牌首饰、包包等奢侈品。 徐之耀深谙女性喜好，女孩心思单纯，她对自己信心十足，相信徐之耀是真的喜欢她，加上徐之耀本身外形条件不错，她便动心了，尽管知道他是有妇之夫，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两人过了一段甜蜜美好的日子，那段时间徐之耀出差都会带上她。 但是后来，她渐渐发现徐之耀对她没以前上心了，患得患失让她的脾气也变大了，两人间开始经常爆发争吵。 徐之耀每次出去开房都很谨慎，开房都会开两间，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女孩一开始也不会想着留证据，她觉得自己是见不得光的小三，所以一直都挺配合，人前相当低调，主动帮着小心翼翼地隐瞒，共同维持着这份地下情，这也给了徐之耀一个假象，他这么干是不会被发现的。 后来徐之耀对她腻了，也不想玩得太过，保持一段关系太久，难免有被发现的风险，他还在沈氏集团手底下工作，也有所顾忌，两人相处了一年多他就主动提出要分手。 她自然不肯，也闹过，但是拿徐之耀没有任何办法，后来徐之耀干脆找理由把她给辞退了，并且给了她一笔不少的钱，钱款以其他形式给予，没有留下把柄。 徐之耀以为女孩跟他在一起就是图钱，所以觉得用钱打发了，两人就两清了。 他没想到女孩是真的对他动了情，现在被伤透了心，直接把他们的关系给捅到正宫面前来了。 女孩现在只想让徐之耀为玩弄她的感情的行为付出代价，沈小姐为了让她能说出尽量多的情况，告诉了她自己准备跟徐之耀离婚的决定，并且承诺她，不会追溯她以前从徐之耀手里拿到的收益，女孩这才答应了跟律师见面。 女孩跟沈小姐和林律讲述了他们的关系，还提供了一些两人间不多的转账记录，在林律的建议下，她答应还可以再提供一些商品的消费票据，有一些发票入了子公司的福利费和应酬费当中，是她亲自写的报销单据，她告诉沈小姐，可以查账进行确认。 耐心听完了女孩的讲述，林律当即将可以作为证据的转账截图保留了一份，还挑选了些带有指向性的聊天记录保存了下来。 林律边给安和转述事情的大致经过，边把保存的相关图片从电脑里调了出来给安和过目，然后问他，“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我已经好了，可以正常工作了，”安和说。 “好，那我一会儿把这些资料都打包传给你。” “明白。” 安和做了个ok的手势，两人在一起配合工作这么长时间以来，彼此间早已养成了极高的默契度，林律现在给安和布置工作，都不用说太多，有时甚至只要一个眼神，安和就会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 沈小姐得知林律结束其他的案件了，知道他现在时间相对宽裕，因此原本是安和一直在做的对接工作，现在也都自然而然地转交到了林律手上。 她从一开始就只希望这个案子最好只交由林律一个人处理，后来没办法，才退而求其次多加进来一个安和。 不过这段时间，她对安和的印象还不错，觉得他是个很负责的律师，还在林律面前夸过安和做事认真。 昨天的会面过后，沈蓝的情绪明显变得有些低落，怀疑出轨跟被证实出轨，有很大的不同。 会面结束后，林律见她状态有些不佳，便亲自开车把她送回了家才离开去接的安和。 这件事，沈黎原本不知情，林律把沈蓝送回去的路上征得了她的同意，打电话将此事告知了沈黎。 他得知后的反应没有林律预想中的激烈，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谢谢你能送我姐回家。” 然后又说自己今天有点忙，可能会晚点才能回家，让他转告他姐不要多想。 林律直接把手机听筒打开了，沈小姐听完后为了不让弟弟担心，调整了语气，说她知道了。 林律接着对安和说，“我昨天跟沈小姐说好了，她后续会利用职务之便，查一下这些年子公司的账目，有发现了会再跟我们沟通。” 安和说知道了，查看了一下收到的证据资料，隔了会儿没忍住感慨： “你说沈小姐对他那么好，不仅人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徐之耀干嘛这么想不开要出轨呢，不爱，当初为什么又要结婚呢。” 安和经手的离婚感情类官司太少，本身对感情也没什么经验，现在看到这些，心里面不由自主地对看似受到伤害的一方表示同情。 “怎么，你羡慕他？” 第77章 林律出其不意的反问，让原本情绪有些低落的安和，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说啥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是男人。” 林律淡淡地说，“知道，不是也有长得好，并且家里还有钱的男士在追你，你不考虑一下？” 林律这话听起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安和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这是意有所指。 “你是不是指的秦怀？” 林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安和却默认他说的就是秦怀，除了他，也根本找不出别的林律知道的，跟‘追求’自己沾边的人了。 林律虽然没有回答他的话，但通过他的反应很明显自己说的没错，如若不然，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出言否认的。 尽管林律是自己喜欢的人，按理说，被他误解，自己应该感到心虚才对，但他偏不，他觉得自己跟秦怀之间坦坦荡荡的，啥都没有，所以他不仅没有心虚，反而还理直气壮地挑眉反问道： “你说他家里很有钱？他不是在公司上班吗，难道跟沈小姐一样，是自己家的公司？” 安和因为这个猜测语气有些激动，连着声音都跟着抬高了几分。 林律脸莫名黑了几分，“怎么，你不知道？” 安和有些好笑，“知道什么？真让我给说对了啊，我又没问过，我只知道他在公司任职，具体职位和家庭情况没打听过，又没有要搞对象，我问这么详细干嘛。” 林律脸色稍缓了些，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搞对象的话就会问？你很看中这些？” “倒也不是，我并不是看中这些，只是我觉得吧，如果决定要在一起的话，当然得做到彼此坦诚啊，对另一半坦诚相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有道理，”对此林律表示赞同，而后他又把话题引到了秦怀身上，“你们最近还联系吗？” 林律突然之间对秦怀这么关心，安和不由得感到有些纳闷，这两人上次出去爬山，关系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熟稔。 “偶尔会联系，”安和说。 他记得，秦怀好像跟他提过一嘴，近段时间会比较忙，具体忙什么他没细说，自己也没问，有挺长一阵了，他们都没有再见过。 “哦，”林律点点头，没再接着问别的。 安和却有点迟疑地说，“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我总感觉，你们之间看起来好像有点……”他继续将他个人的感觉描述出来，“嗯……从一起去爬山那次我就看出来了，你似乎……对他有哪里不满，他得罪过你？” 林律深深看了安和一眼，随即又挪开了目光。 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待见秦怀，现在倒是具象化的多了一个理由，当然，他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他只挑了较为模棱两可的话作为回答： “得罪谈不上，大概是我们之间气场不合吧。” “没了？”安和大方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嗯，”林律也坦然地回视。 两人直直地对视了好几秒，安和率先败下阵来，他受不了先挪开了视线，带着点掩饰意味的笑容说：“好好好，我信！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你是我领导呢。” 下午林律新接到一个法律援助案需要处理，必须得先回一趟律所，再去援助中心办理相关手续。 林律叫他今天不用出去了，在家休息就好，但安和说自己已经好了，也正常回去上班了。 本来平时这些跑腿的活应该由安和去处理，不过这次林律亲自去跑了一趟手续，安和只需要待在所里上班。 下午安和自己在办公室时，前台工作人员过来了，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她神神秘秘地敲门进来，问林律师在不在。 安和说他外出了，看到她手中的花时，安和眼皮一跳，心中警铃大作，这花……难道是送给林律的？ “哦，好吧，真不巧，有人给林律师送花了，既然他不在，那就交给你吧，这花可新鲜了，真好看，香香的。” “行，谢谢你，这……是谁送的，你知道吗？” 前台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说是花店人员直接送过来的，只说了送给林律师，其他的没说。 安和起身接过了花，等前台走后关上门仔细看了看这束花，想从中找到点卡片什么的，看看到底是谁送的，可惜看了一圈后啥都没有，一无所获，他只好把花放到了林律桌上。 花送到后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是实生部的小A和小K，两人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又伸长脖子往里看了一眼，确定只有安和一人在，便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安和因为有人给林律送花，心情并不十分美丽，这时有人进来，他兴致也不高，“你俩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小K支吾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她抬手推了推小A的胳膊，示意他替自己说。 小A想了一下才开口，“安律师，我们小K想请你帮一个忙，其实这还是我给她出的主意，是这样，小K有一个前男友，她们已经分手好几个月了，但是对方一直没死心，经常来纠缠她，让她非常苦恼，最近他扬言，说如果小K再不理他，就要跑到律所来闹。” 安和说，“这事儿不是应该找警察帮忙吗，为什么来找我？” 小K有些委屈地说，“他只是经常发信息骚扰我，警察不会管的。” “所以呢？” 小A接着说，“所以想请你帮忙假装一下她的男朋友，好让他前男友彻底死心。” 安和有些不解，他看着小A，“你不也是男的，为啥你不假装，让我来？” “唉呀，我也想啊，小K给我看过他前男友的照片，我既没他高，也没他帅，呜呜呜……要是由我来假扮他男朋友，说服力不强，他肯定不会信的，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小K也说，“是啊安律师，他就是还不死心，以为我说了要分手是在跟他闹脾气，使小性子，天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难缠，你就帮帮我吧！不需要很久，你就陪我跟他见一次就好了。” 安和背过身看了眼林律空空的位置，心想最适合的人选好像不是自己吧。 小A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为啥不叫林律师帮忙是不是？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合伙人，妥妥的又帅又多金，还自带强大的气场，简直了，多层buff叠加，随便拉出去溜溜都能轻易秒杀一个排了，什么前男友不能吓退了？对，这都没错，前提不是不敢去找他嘛……林律师肯定不会答应的，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了！虽然你只是个助理律师，但是不说的话，他前男友又不知道对不对？” 安和被抢白，脑子里的想法又不一样了，他又想起刚才那束花来，是啊，林律师这么优秀，肯定不少人喜欢他，这事儿甭管可行性如何，都不能找他帮忙，万一小K阴错阳差真喜欢上他了咋办，得，这个忙还是自己来帮吧。 于是安和用公事公办的态度说： “好吧，我可以帮忙，但是先说好，亲密举止限于牵手拥抱，再多的不行……” “没问题！”小K痛快地答应，她作为女生，这么约定对她而言当然是有利无弊的。 第78章 “唉呀，你担心什么，小K长这么漂亮，你也不吃亏啊！”小A笑嘻嘻地开他们的玩笑。 小K白了他一眼，“住嘴吧你，你再打趣他，他要是后悔了我再上哪儿找人帮忙去？！” 小A悻悻地闭了嘴。 安和不是小气的人，被调侃了也不生气，反倒跟他们开起玩笑，“你也说了，小K长这么漂亮，我是怕小K吃亏，她不是女生嘛。” 听他这么说，小K才放下心来，安律师并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安和问小K，“打算什么时候去啊？” 小K想了想说，“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晚了我怕他真的来律所闹，不过你昨天才喝了那么多酒，我看你现在脸色还有些苍白，要不就再晚两天？” “没关系，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下了班你把他约出来，当面说清楚就好了。” “那行，我一会儿就找他说去。” 三人商议了一番见面后的说辞，小A和小K两人先行离开了。 快下班时林律才回来，他一回来就看到自己桌面上放了一束扎眼的玫瑰。 其他人不知道这花是谁送的，但林律自己知道，沈黎给他发消息了，感谢他昨天送他姐回家。 见林律回来，安和转过身又瞅了眼他背后的，存在感强烈得让他惦记了一下午的花，语气尽量平和地说： “林律师，下午有人给你送了一束花，前台拿上来的，但不知道是谁送的。” 说完他暗自打量着林律，想看看正主看到花后会是什么反应。 只见林律没什么起伏地‘哦’了一声，就正常坐下了，也没专门去理会这花，专心理着他今天出去一趟跑下来的各种手续文件。 安和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又转了回去。 安和看了一下时间，一会儿他得跟小K出去，遂又转过身来对林律说： “我今晚不回去吃，晚饭你自行解决。” 林律已经习惯了安和不加班的时候都是直接回家，平时他除了偶尔周末会出去跟蒋义约个饭，基本就没有别的活动了，妥妥的宅男一枚，今天他竟然说不回去吃。 林律心中那条敏感的神经马上被拽紧了，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是手中的动作稍有停顿，问：“晚上有安排？不会是秦怀又约你出去吃饭吧？” “不是他，”安和否认。 “那是谁？”林律接着问，全然不顾这么做已经超出了他们目前同事关系的礼貌范畴。 既然林律问了，安和就回答，“实习部小K。” 林律心想，跟她有什么好吃的，你不是不喜欢女生。 “哦，你们两个人吗？”林律再次问。 这下安和终于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确切地说，是三个人，实话跟你说吧，我有点紧张，我今晚要假装成小K男朋友，帮他吓退一下纠缠不清的前男友，不过我没这方面的经验，平白无故地去为难一个陌生人，还是有点儿紧张。” 安和有点把不准林律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以前他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林律余光又瞥到了桌面上那束极其扎眼吸睛的花，听他这么说，心思一动，“你们约在哪儿？” 安和：“？！怎么了？” 听到这话，安和心中的警报声差不多又要被拉响了。 “没什么，我晚上正好也有约，可以一起过去。” 经过这一句，安和心中的警戒值霎时间飙到了红色级别，他想也不想就说： “你去干嘛？！去给我壮胆吗这是，大可不必……真的！” 安和情绪上头，选择性忽略了他的正好有约，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也要去这一条信息。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这……不太好吧？我刚就是开玩笑的，你不用当真……你晚上不忙吗？” 安和没想到他来真的，试图劝退他。 下午小A本来也说要跟着一起去来着，他可以悄悄坐旁边，万一发生什么事，也能及时出来照应，但安和拒绝了他的好心，说人多了反而不太好，显得多欺负人似的，其实他主要是觉得尴尬。 现在林律说要去，那他岂不是更尴尬？当着自己喜欢的人的面，假装别人的男朋友，这怎么想怎么不妥。 但林律却打定了主意也要跟着去，不容他拒绝。 “不忙，地址发我。” 安和不情不愿地把地址发给了他。 “约的几点？”林律又问。 “晚上七点。”安和无奈地说。 林律掏出手机，翻开一个已读未回的界面，上面几句是： 【谢谢你昨晚送我姐回家。】 【怎么样，花不错吧？】 【不知林律师晚上有没有空，赏脸出来吃个饭呗？】 【知道你忙，时间地点都由你定。】 【盼回复。。jpg】 他把安和发过来的餐厅地址复制后粘过来发过去，附带了三个字： 【晚七点】 对方很快就回了： 【收到！】 安和在出发前把林律也要同去的事情告知了小K，并叫她一会儿一起蹭车过去。 小K一脸懵，回消息给安和：“不是，林律师为什么也会过去？” 安和编辑了一阵，顺便捋了一下思路：他可能是听说了我有点怂，特意去给我壮胆的吧…… 最终他还是删除了，他刚才回想了一遍，冷静下来后，他想起，林律的确是说过，他正好有约，于是简短地回：“他晚上有约，正巧跟咱们要去的是一个地儿。” 小K听他这么说，虽然觉得这未免也太赶巧了，但她没心思考虑这些，今天的重点都在她前男友那一块儿，她问安和：“那，林律师知道咱们今天商量的事吗？” 安和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坦诚：“知道，我跟他说了，你介意吗？” 对方也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消息：“反正都知道了，还能咋地，就这么着吧，老实说，我有点紧张，你紧张吗？” 安和怕告诉她说自己也挺紧张，会影响她发挥，只好硬着头皮回：“不紧张，别担心，你一会儿就把我真当成你现男友就好。” 听安和这么说，小K勉强定了定心，又去洗手间补了个妆，确保能拿出一个最佳的状态。 到达餐厅的时候，安和跟林律在门口分开，他和小K一起往定好的位置走去。 小K前男友已经到了，她远远地便看到他了。 她凑近安和，小声告诉他人已经到了，那个灰绿色山系上衣以及深蓝裤子的高个子男就是。 安和会意，主动抬起了胳膊，小K随即自然地挎上去。 他们两位俊男靓女的组合，一走进来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前男友当然也看到他们了。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看，走近了，安和才能看清他的表情，脸色当然是很不好看。 “他是谁？”前男友用不怎么友好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安和好几眼，才问小K。 小K此时手仍旧挽着安和的臂弯，她抽出手，牵住了安和的手，故意扬起来给他看。 “如你所见，他是我男朋友，”小K说。 安和始终面带微笑，配合着小K的行为。 小K看起来自然极了，但一牵上她的手，安和才发现，她手心里头都是汗。 安和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别紧张，然后贴心地给小K拉出椅子，扶着她的肩膀，状似亲密地照顾她先落座。 然后安和也坐在了小K旁边，两人跟前男友相对而坐。 前男友手在桌底下紧紧攥成了拳，眉峰也很明显地隆起，他完全不看安和，盯着小K问：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事先小K跟安和对过这些信息，这时他抢先替小K回答： “已经四个多月了。” 前男友语气突然激烈，横了安和一眼，神色很凶，“你闭嘴！我没问你，”他又对着小K大声说，“我问你呢，你亲自回答我！” 小K被他吼的一哆嗦，安和感觉到了她的害怕，语气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平和，“请你对我女朋友客气点，不要对她大吼大叫。” 第79章 安和说完一脸关切地看向小K，拿出了他的毕生演技，语气温柔：“宝贝儿，别怕，有我在。” 小K化身小鸟依人状，靠近了安和，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安和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正在热恋中的爱侣。 安和安抚完‘女朋友’，然后无视了前男友越来越难看的脸，招手唤服务员过来点单。 他问小K想吃什么，小K柔声柔气地说，“都听你的，你来点吧。” “好，那我点些你爱吃的。” “嗯。” 安和点好几个菜才把菜单递到对面，大方地说，“这顿我请，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服务员还在一旁等着，前男友忍住怒火，随便点了两个就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点菜时他不忘瞟了眼安和点的，发现果然都是小K喜欢吃的。 林律跟沈黎坐的位置离安和他们大概隔了四五桌，不太能听得清安和那边在说什么，但是能看得见。 安和跟小K背对着他们这边。 沈黎来得比较早，他几乎是跟小K前男友差不多时间到的。 安和跟小K进来的时候沈黎也注意到他们了，略带好奇的目光跟了他们一路，不过安和没看见他，当时他一心都放在了小K前男友身上，已经无瑕去看任何无关的人，包括林律在哪儿他都顾不上了，受人之托就得忠人之事。 林律是最后进来的，沈黎看见他就笑着跟他招了招手，叫他过来坐。 他们点过单后，沈黎发现林律的目光时不时会看向安和那桌的方向，就问他：“安律师跟女朋友过来吃饭，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林律拆开一次性餐具，用茶水涮洗着。 沈黎随后跟林律随意聊了会儿，话题逐渐拉回到个人问题身上。 自从发现迂回战术对林律没用后，沈黎打算放弃之前的温吞委婉模式，今天送花就是一个先行试探。 他觉得此法奏效了，因为他成功把人给约出来了，此时他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既然今天人已经约出来了，那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把话挑明了吧。 他想林律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出他的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都是大忙人，或许直接点，才是林律所喜欢的。 林律今天之所以答应他出来一起吃饭，目的不仅是过来看看，安和打算怎么帮小K打发前男友，还想趁这个机会跟他把话说清楚。 之前沈黎一直没有太过明显的举动，他也没太在意。 而且他之前不知道林远曾给过沈黎某些‘特别’的暗示，现在知道了，他并不指望林远自己去给他解释清楚，所以干脆自己来。 沈黎跟他聊了两句题外话，很快便直接切入正题： “听说林律师还是单身，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考虑下，做我的男朋友？” 说完后他便略带点紧张地看向了林律。 林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张纸擦了擦了嘴，随后郑重开口：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 沈黎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直白的拒绝，甚至简单到有些伤人的程度，他愣了一下才问：“为什么？” 林律想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在他看来，感情上的事，他没必要去跟别人说，但沈黎么，人也还不错，如果不说清楚，可能他是不会放弃的。 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林律看得出，他是个有主见的，遇事有自己的原则，可能也不会是个轻易言弃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沈黎给他送花后，选择尽早将此事说清楚的原因。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林律选择告诉他，或许是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他又补了句，“是真的，不是为了拒绝而找的理由。” 沈黎看着他表情严肃，皱紧眉头一本正经强调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正常来说，被人这么冷酷地拒绝，他应该会觉得很伤自尊，但是对方是林律，他好像又觉得也没这么丢人。 往常遇到一些令人尴尬的情况，沈黎甚至不需要过多缓冲，很快就能把情绪收拾好，但这次他自我调节了十几秒，才让心情平复下来。 沈黎喝了口水，而后才开口：“谢谢你对我这么坦诚，只是我一时之间可能还是会觉得有些突然，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你是单身……那，我能冒昧问一句，你喜欢的人是谁吗？” 林律听他这么说，松了一口气，知道他是听进去了，那就好。针对他后一个问题，林律却并不想回答。 他不由自主地往安和那桌又扫了一眼，那边好像还在说着什么。 他收回目光，平静地拒绝，“不好意思，现在还不能说，还没追到手。” 沈黎心里多少泛着些酸意，“没想到，林律师这么优秀的人，竟然还有追不到的人。” 林律闭了嘴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着吃了一阵，突然安和那边谈话的声音大起来了。 隔了这么远，周围也并不安静，他们这边都能偶尔听见几句： “小K你别丢下我好不好……我哪里不好，我全都可以改……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了！” 前男友刚开始还顾忌着这是公共场合，说话各方面克制地压低了声音，后面就越来越激动。 刚开始他态度还是比较强硬，对小K的语气比较硬气，但是亲眼看到对面的两人全程恩爱异常，大概是相信了小K真的是已经有了新欢了，这才转变了语气，使出惯用的招数，跟小K低头服软，试图让她心软回头。 小K以前是领教过他这招的，刚开始她还会吃这一套，久了就不管用了，决定分手后，她就铁了心不会再回头。 “你何必呢，当初不知道珍惜，现在已经晚了，你们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就放手吧，好聚好散，再见还是朋友。” 安和见前男友伤心地红了眼眶，有点于心不忍，开启了劝说模式。 “你闭嘴！你哪儿来的资格批评我！”前男友情绪上头，又是一阵高昂的输出。 小K选择这里来跟他说，就是想着在公共场合，他应该会有所顾忌，不敢乱来。 但是现在看着前男友有些失控的情绪，她有点怕了，悄悄拽了拽安和的衣袖，让他不要再说了，反正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了新的开始就成。 安和会意，点点头打算不再开口。 两人间的互动，除了最开始落座那会儿刻意的有些亲密，后来一直都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但接受了他们是情侣的设定后，此刻两人随意的互动落在前男友眼里，都成了他们在刻意地秀恩爱。 见小K不搭理他，前男友突然站起来就要过来抓她的手，小K下意识地想躲开。 空间就这么大，小K也没地方可躲，但前男友没能抓住她—— 前男友站起来的时候，安和也跟着站起来了，并且在他动手时，出手挡住了他，两人个子都不矮，就这么杵在饭桌旁角力，场面看起来一触及发。 周围的人都被他们这边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不知道好好地吃个饭，怎么就吵起来了，现在看起来还像是要动手的样子。 第80章 胆子小的怕被波及，离的近的已经纷纷起身要避开。 小K见他俩杠上了，马上慌了，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老板那边发现状况不对，已经去喊人了，怕他们真打起来会出事。 安和本意并不想跟他动手，但事出紧急，他既然在旁边，就不能看着前男友乱来。 他只是出手拽住了前男友的胳膊，此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放手，”前男友咬着牙说。 “想要我放手可以，你以后别再来招惹她，能做到吗？” 前男友没说话，安和当他是默认了，便松了劲。 他一松手，前男友立马转身要抄椅子，但是他没能把椅子搬起来，椅背压上了一只手。 林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旁边，他倾身伸出手按着椅背，动作看似随意，前男友使上了全身的劲都没能挪动分毫。 前男友见有人插手了，周边的人也远远看着他们在指指点点，这时候他的理智才回来了几分，识趣地停了手。 他还想对小K再说什么，沈黎这时也走过来，示意他举着的手机，挑了挑眉，看着前男友说： “我已经报警了，有什么话等警察过来再说吧。” “你，你干什么报警？！我又没真的动手！”前男友一听说报警了，这才感到有些怕了。 “有没有动手，我们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见了，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林律适时插嘴，摆出了一副平时不常见的，只在出庭时才会呈现的锋芒毕露的状态。 沈黎暗自替这位前男友默哀两秒钟，快别说了，你面前这位可是景成的金牌律师，你怎么说得过。 “你……”前男友根本不知道如何反驳。 老板带人过来时，发现场面已经控制住了，他这才放下心来。 最后警察也过来了，了解完前因后果后，象征性地把他给批评教育了一顿： “年轻人啊，感情上的事嘛，要看开些，既然已经分手了，就不要再纠缠啦，她都已经有新的对象了，你得学会向前看呀，人不能老是活在过去……” 前男友低着头老实地听着警察叔叔训话。 警察把前男友批评教育一顿后就离开了，前男友也没脸再留下来，灰溜溜地走了。 警察和前男友走后，餐厅彻底恢复了平静。 小K见前男友走了，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这才想起来感谢林律师，以及旁边跟他一起的俊秀青年，看起来是他的朋友。 “别客气，我只是顺手拨了个电话而已，”沈黎冲安和和小K笑道，他下意识把安和与小K当成两口子，这话也是对他两说的。 安和假装成小K男朋友这事，没必要对别人解释，他们都没说什么。 为表感谢，安和结账时，主动把林律那桌也一并结了。 沈黎是自己开车来的，他打过招呼后先行离开了。 三人走出餐厅，安和看了眼脸色尚有些苍白的小K——刚才被他跟前男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吓的。 他心里感到有些愧疚，有些不太忍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于是他准备让林律先回去，自己打车送小K一程。 林律走在前面，安和走在中间，小K走在最末。 安和快走几步追上林律，开口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打车送她回去。” 林律闻言停下了脚步，回转身来，没有理会安和的话，而是越过安和跟小K说，“走吧，你住哪儿，送你回去。” 小K这帮实习生平时本来对林律就有些敬而远之，即便他年纪不大，但毕竟是所里的合伙人，职位摆在这里，她听见林律说要送她，第一反应就是连连摆手拒绝。 其实她今天的确被吓到了，她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几乎全程神经都是紧绷的，安和是她叫过来帮忙的，今天前男友对安和语气恶劣，她本就有些过意不去，如果他因为这件事情受伤，那她真就太对不起人家了。 老实说她现在都还感到心有余悸，但是这事跟林律师没什么关系，他今天还过来帮忙了，本来就麻烦他了，现在更加不能再麻烦他，何况，万一他只是礼貌性询问一句呢。 “不用了不用了！林律师，我自己打车回去就成。” 林律看了安和一眼，后者会意，帮忙劝说，“你就别拒绝了，我跟林律师一起送你回去，好吗？” 小K一听，安律师也一起，那好像也不是不行。 她又看向了林律，见林律点了点头，确定这也是他本人的意思，这才谨慎地答应了。 如果林律单独送她回去，她是肯定不会答应的，职场生存法则之一就是轻易不要麻烦领导，而且，单独跟林律师相处，她可能真的会感到压力山大。 最后林律开车将小K送了回去。 待小K下车离开之后，安和状似不经意地问，“原来你今天有约，是跟沈公子啊，是聊沈小姐的案子吗？” 他今天在餐厅看到林律跟沈黎在一起，还感到有些意外，除了沈小姐的案子，他实在想不出林律跟沈黎有什么好约的。 林律打着方向盘，开口说不是。 “哦，那你们，好像挺熟哈。” 安和也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总觉得沈公子跟林律在一起时，表现得有些奇怪，具体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而且，这时候，他脑海里又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今天下午不知名人氏送给林律的那束花，一时间脑子里乱烘烘的。 林律开车间隙看了安和一眼，看到他情绪好像不高，心思一动，说，“还行。” 隔了会儿见安和还是维持着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低垂着头，眼睛有些失神地虚虚落在驾驶台某一处，便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安和回过神后说，随后在心里长叹一声，一咬牙问出了在他脑海里盘旋了许久的话，“下午那花，是谁送的啊？” 林律眉峰一挑，简短作答： “沈黎。” 林律一边专心路况，一边还得分出心神察看安和的反应。 他这话一出，很明显地看见，安和瞬间就不淡定了，立马转头过来看着他，眼神里饱含惊愕与疑惑。 “他……为什么会给你送花？” 林律余光瞟了眼安和的反应，然后淡定地回答，“你真的不知道？” 安和还没从刚才的巨大震愕里回神，他甚至第一时间都没能顾得上想，林律可能正在跟沈黎谈恋爱，他关注的重点是，“你喜欢男的？” “嗯，很奇怪吗？你不也是。” “我是没错，可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女生……” 林律见安和仿佛只是对他的性向感到震惊，对他和沈黎的关系却没太多的关注，略有点失望。 第81章 没过多久，安和又小心翼翼地问： “那你和沈公子，现在是正在谈吗？” 终于问到关键处了，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关心呢，林律心想。 他没有立即作答，而是故意装作把注意力都放在路况上，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没。” “？” 林律这下没有停顿，“我今天跟他出来吃饭，明确拒绝了，没在一起。” 安和波澜起伏的心绪随着他这句话彻底被抚平。 在这之后，安和一改平时在车上总是爱跟林律随口聊点什么的习惯，闭上嘴一言不发，沉默了一路。 他不说话，林律也没说，车厢里一直维持着静默，一直到回到小区，都没人再开口。 时隔数月，毫无悬念的，安和再度失眠，细数一下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失眠，大都跟隔了一间书房的那个人有关。 果然，爱情会使理智的人变得盲目，让清醒的人变得疯狂，不管年纪几何，遇上了，都会掉入这个漩涡。 他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好像也离得不远了，自打知道林律也喜欢男的后，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丢进了一锅开水里，沸腾起来了。 今天的心情来来回回跌宕起伏了好几次，最后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凝视着天花板，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小人1：你要不去告白吧，既然他也喜欢男的，那你就勇敢点。 小人2：别，千万别！他可是你上司，办公室恋情是职场禁忌，你不知道吗？ 小人1：怕什么，人生遇到真爱不容易，有机会的时候不抓住，以后错过了，有你哭的。 小人2：说的好像告白了人家就一定会同意似的，万一他不喜欢你呢，你想过后果没，你们是朝夕相处的同事，还是上下级关系，如果告白失败了，你们以后还怎么处？ 小人1：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 小人2：风险太大，望三思而后行…… …… …… 安和挣扎了一整晚，最后把自己搞的疲惫不堪，脑子嗡嗡的，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他决定先暂时采取小人2的意见。 天色微明，安和索性不再躺着了，他起身后没有立即去洗漱，公共洗手间靠近主卧，与主卧只有一墙之隔，他怕会吵到林律。 安和来到阳台，决定做一件能让自己放松的事情：给他那盆发了不少新枝的四季桂进行修剪工作。 安和耐心地挥舞着手中的工具，有序地展开工作，对茂盛的枝条删繁就简、去粗取精，一番精心打理过后，枝端只留下了最有利于生长的部分，剪下来的残枝败叶均被他仔细收集起来埋在了根部，假以时日，经过岁月的洗礼，它们会慢慢腐化，逐渐转化成为本体的养料。 天光渐亮，安和看着眼前唤然一新的绿植，圆润的叶片上泛出一层油亮的光泽，随着清晨的微风拂过，鼻端不时飘过阵阵浓郁的花香，他将阳台的窗户打的更开，迎着朝阳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直到听到入户门轻轻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林律出去晨跑了，他才从阳台回到了室内，准备去洗漱。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景成的会客室里，林律跟沈小姐面对面而坐，安和与沈黎分坐两旁。 安和有些不受控地，从沈黎进门后就一直有意无意地悄悄打量他，很不合时宜地想，他喜欢林律？并且告白被拒了？ 但自始至终，安和都没从他脸上看出来什么，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平和，甚至是优雅。 林律的声音不急不徐地响起。 “根据手头现有的一些证据和材料，我制定了一个初步协调方案，还有这些整理好的证据清单，您可以先看一下。” 他工作时独有的，谨慎、理智而清朗的声音，一下子就把安和拉回到了工作状态，他快速拽回了飘远的思绪，专注地在一旁做着记录。 安和把事先准备好的另一份复印件递给沈黎。 沈小姐认真看过方案后说，“可以，我觉得挺好的，另外……我们现在住的那个房子，可以留给他。” 沈黎看了自己姐姐一眼，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好，我再改以上这一点，其他方面还有什么问题吗？”林律向她确认。 “没有了，”沈蓝回答。 林律结合沈蓝的诉求，制定此方案目的是能够经过调解，解决他们之间的离婚纠纷，帮助沈小姐跟徐之耀通过沟通达成协议离婚，这不仅会最大程度地减少此事对彼此的影响，还能加速离婚的进程。 最后约见双方当事人的地点选择在一个较为私密的会所。 这是安和第一次见到徐之耀这位当事人，他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但是整个人还是收拾得非常干净利索，这次他是一个人前来的，而沈蓝照常由沈黎陪伴前来。 徐之耀来之前不知道他们这边已经掌握了他出轨以及挪用公款进行消费的证据，所以刚开始他还十分不屑，甚至不太愿意沟通。 当林律把手里的证据摆出来时，他就有点懵了，面色由青转白，最后甚至不太敢看沈蓝。 林律等他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后说，“我的委托人沈小姐希望能跟你通过协议离婚，你不必现在就回应，可以回去考虑一下，也可以咨询一下别的律师，如果你愿意协议离婚，那么沈小姐可以将你们名下那套房子留给你，还有你目前的个人存款，也可以由你自行分配，不作为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分割……前提是你得离开沈氏，从此以后不得再对沈小姐进行任何纠缠或者骚扰的行为……” 林律又捡了些重点条款说与他听，最后劝他，“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各项证据，如果想让你净身出户，也不是不行，但是沈小姐顾念你们多年的夫妻情分，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沈黎陪在一边没有说话，沈蓝也极少开口，大部分时候都是由林律在跟徐之耀在沟通。 当天徐之耀跟林律设想中的一样，没有立即答应，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答应了回去考虑两天。 两天后再过来告知他的决定。 在这两天之内，他先是跟沈蓝道歉，痛哭流涕说自己对不起她，然后又打电话把前秘书胡乱给骂了一通。 面对他的哭诉，沈蓝心里不好过，但她面上还是绷住了，对徐之耀的忏悔与道歉保持了无动于衷。 这事林律在那天调解过后便提醒她了，这两天徐之耀肯定会去找她的，她可以见面，但是不能心软。 徐之耀继续痛陈，“我虽然跟你结婚了，但是并没有获得你家人的真心祝福，无论我多么努力工作，多么想讨好爸妈，还有你弟，都没有用，他们还是看不起我！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兢兢业业，一切的付出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 沈蓝谨遵林律的提醒，始终未作理会。 两天时间很快到了，再次来到那家会所时，安和发现徐之耀较之前两天，更加憔悴了。 第82章 他最终答应了跟沈蓝协议离婚，在签字前，这么体面的一个人，竟然不顾形象当众痛哭流涕，他又重复了一遍前两天在沈蓝面前的哭诉。 “不管我怎么做，都换不来沈总的一句认同，我永远都得不到你家人的一句认可，我好难过，好无助，活的好压抑，这样的人生根本没有丝毫成就感可言。” …… 安和在旁听的阵阵唏嘘，感觉他也挺不容易的，看来古人说的门当户对并非没有道理。 他下意识看了眼林律，不知道林律家里什么情况，他只知道林律有一个哥哥，其他的一概不知。 没等他出神多久，林律就示意他收取徐之耀和沈蓝双方签完字的生效文件，照例扫描成电子档做好备份管理，然后再把原件分别交予双方当事人。 沈小姐和徐之耀签完字的第二天就去办理了离婚手续，一切都很顺利，一个月后再跑一趟民政局，这件事情就彻底处理完毕了。 办理完沈小姐的案件，林律最近主要精力都放在法律援助案上。 安和这天下了班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手工作坊。 这家作坊位于市中区一条不怎么起眼的街尾，本身比较小众，来的人不多，但基本都是多年的老顾客，固定时间点过来。 老板是个手工业爱好者，店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材料，安和是在偶然的一次闲逛中发现这家店的，他虽然不属于手工业爱好者，但他遗传了老爸的部分优良基因，动手能力很强。 他进店后一直在木料区逡巡，老板也不上前招呼，随他自由观看。 木料区展柜里有不少个人展品，这些展品一是为了展示出来供大家观赏，二是如果有人看上了，也可以出价带走。 木料区旁边有几位男男女女，正专注地对手里的材料进行加工，每个人的进展都不一样，做的东西也不一样，安和在一旁看了很久。 他是个生面孔，来这里的人基本都互相认识，其中一位大哥见安和在旁边看他动作，热心地跟他唠了起来。 “小兄弟，你也喜欢木工？要不要来试试？” 说着就要给安和起身让位。 安和忙笑着摆手，“还行，不用了！我就随便先看看，还没想好要做什么。” “哦，那行，你看看吧。” 大哥于是又坐下了，继续他手里的活，他正在摆弄一个看起来像是挂件的装饰品，现在进行到了打磨的步骤。 安和又看到旁边另一位年龄跟他相仿的女生，在做一枚精致的木簪，选料用的黑檀木，样式古朴小巧，应该是专门仿的古代款式，旁边摆有几张打印出来的不同角度的照片。 安和心想，这些小的装饰品虽然好看，但是对林律而言好像都不适用。他今天来，是特地想看一下有什么合适的材料，他想亲自动手做一个物件，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 安和一直记着林律在他生日时给他定蛋糕的事，心里惦记着也得给他准备一份礼物才行，林律比他小两个月，算算日子，应该快到了。 具体做什么东西，他还没想好。 安和转着转着，突然看到了一块长的方方正正的紫檀木，色泽鲜艳，火焰纹路清晰，掂上去手感十足，拿近鼻端一闻，有着淡淡的香味。 安和当即觉得这是块难得的好材料，他在这方面了解不多，但是小时候见他爸修理过同样用料的家具，当时家具主人说起了木料的来源以及他多么地珍视，因此坏了后才千方百计地想要把它修复好，他爸当时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帮人家修缮好，他每天放了学就在一旁跟着看，因此对这种材料印象深刻。 老板见他拿着这块木料看了半天，看起来爱不释手的模样，破天荒丢下自己手里的活计——他也正在做一个小手工。 老板站起身，随意擦了擦沾了满手的木屑，走到安和身边，问，“喜欢啊？小伙子好眼光，这是块正宗的印度小叶紫檀。” 安和点点头，眉间隐隐皱起，貌似正在冥思苦想些什么。 老板也没催他，过了一会儿，安和才说：“不知道这个体积，能做什么？” 老板这时表现得根本不像是很想卖东西的模样，他没打算给安和提任何建议： “这个嘛，得你自己去想了，每个人的想法和创意都不一样，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喜不喜欢的区别，同一个材料，经不同人的手，做出来的成品也会千姿百态，这是手工的乐趣所在。” 安和听了后说，“有道理，就定这块木料了，具体做什么我回去再好好想想，多少钱？……“ 结完账出门前他又问： “对了老板，我手头的工具有限，到时候如果有需要，可以上这里来借用一下工具吗？” 老板大方地答应了，说但凡这店里有的工具，你想用随时过来，除了过年歇上几天，我基本每天都开业。 安和满意地走了。 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快十点了，安和一进门，看到书房里亮着灯，知道林律也回来了，他今晚下班后临时被叫去开会，是合伙人大会，不知道几点回来的。 听到关门声，林律从书房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只玻璃杯，看起来像是要出来接水。 安和主动上前打招呼，“你回来啦，话说你们今天怎么突然间这个点儿要开会啊。” 林律回，“没什么大事，张所对于年中的业绩不满，召集大家去打了半晚上鸡血，鼓励大家多多开拓新的客源诸如此类的。” “啊，这倒是挺符合他的作风，不过大晚上的说这些就有些过份了，”安和现在在林律面前已经敢于吐槽他上司的上司了。 林律没接他的话茬，问他：“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安和不想告诉他实话，先不说自己还没想好做什么，就算是想到了，现在也不能说，得保持神秘感，不然就没惊喜了。 他含糊其词地说，“没去哪儿，就出去随便逛了逛，溜达溜达。” 林律貌似对他这个回答不太满意，看了他一眼后没说什么，转身去厨房接水去了。 安和回到房间后拿出才买的木料左看右看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要做什么，他脑子里不知为什么想起刚才林律的表情，他反应好像有些冷淡，生气了？自己今天好像没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儿吧，难不成他是因为大晚上被叫去开会心情不好？ 对，有道理，大晚上开会不讲正事，换成谁都会不高兴的吧。 安和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木料，走到冰箱，摸出来些水果，拿去厨房洗净切好装盘，端着来到了半掩着的书房前。 第83章 他抬起手轻轻敲了几下门，里边传来了单音节：“进。” 安和便推开门走了进来，林律正坐在那张大实木桌前翻看一本专业书，没有开电脑。 “看书那，来，我刚切了点水果，尝尝。” 安和把果盘放在林律面前，上面贴心地放上了吃水果的叉子。 林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事？” “啊，我没啥事儿，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林律继续沉默。 安和更加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自顾自继续说，“唉呀，大晚上的，不值当为这个生气，来，吃点水果消消气，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还是冰的，趁还冰着，快吃一点，”说着他又把水果盘往林律面前推了推。 林律叹了口气，放下书，随意拿了一旁随书赠送的纸质书签塞进了书里，就拿起叉子吃起水果来。 安和却从他这动作里得到了某种灵感上的启发：对哦，可以做书签啊，林律书多，经常看书的话，书签对他而言就是很实用的物件啊，送书签说不定他以后看书的时候都能想起自己来，不错，是个好主意！ 安和心里正暗自窃喜，看到林律一言不发的吃水果，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来。 他念念叨叨，“有什么好气的，破会又不是天天开对吧，水果够吃吗，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洗上点，冰箱里还有呢……” 林律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自言自语，“我没生气，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出去了。” 安和看他这样子，断定他明明就还在生气，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好好好，你没生气，我知道你是从不在背地里议论他人的正人君子，我懂的，你吃完就放着吧，我一会儿再来收。” 安和说完一溜烟走了，快速回到了隔壁，打开他的小笔电搜索木质书签做法去了。 留林律一个人在书房，一边嚼着酸甜可口的水果，一边生着‘闷气’，此气非彼气，他气的是安和对他不说实话，今晚问他去哪儿了，安和明显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到周末，安和人又神神秘秘地消失了。 这段时间工作算不得很忙，手头案子不多，因此安和得以完享一个两天的周末。 蒋义试图跟他约饭，但这次难得被他给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蒋义都惊呆了，安和通常都不会拒绝他的邀约，除非他要加班，几年来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安和以有私事要忙为由拒绝他。 安和周六一整天都窝在手工店里头，连午饭都是在店里叫的外卖，晚上很晚才回来。 今天林律也没去律所，一直待在家里看书充电，一整天都没看到安和，这让他心里有些烦躁莫名，各种关于安和与秦怀出去约会的猜测不时冒出来，搅得他连看书都有些心神不宁。 安和连着在手工坊坐了一天，手上一刻不停地劳动，此时肩膀和脖子都有些酸胀，走进门的时候右手向后扶着自己的肩膀，脖子向上仰起左右转动。 维持着这么一个怪异的姿势进门后，他冷不丁看到沙发里坐了个人，客厅的大灯没开，只开了一盏厨房那边的小灯，半明半暗的人影吓了他一跳。 林律平时没事儿基本不会在外面待着，在家的大部分时间，他除了在房间睡觉，就是在书房工作学习，鲜少有在外面待着的时候。 此刻林律懒懒地坐在客厅沙发里，高大的身躯湮没在昏暗的光线中，面部几乎大半都埋在阴影里，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晦暗不明。 听到门响后，林律脖子微微转了个方向，眼睛直直地盯着玄关处。 安和动作一滞，反应过来沙发上的人是林律后才松了一口气，“嗨，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 他伸手拍开了客厅的大灯，屋内霎时一片明亮，刺的两人的眼睛都微眯了眯。 安和走进来几步，才看清林律一直在盯着他看，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直白地射过来，安和顿时整个人都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这是怎么了，以前林律可从来没这么看过他。 安和有点怯怯地问：“怎么了这是？咋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他有些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沾上了木屑没扫干净？他摸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 林律光看着他动作，不说话也不动弹，半晌才收回了目光，转开了头去。 “没什么，你今天去哪儿了？” 安和见他终于不再看自己，身上的怪异之感也随着一起消失了，他照例是不会说他去手工店做东西去了的，脑子飞快转动，草草编了个理由，“呃，我去找蒋义玩儿了，逛了一天，这才回来，累死我了。” “哦。” 林律简短回应，不知道信没信，但是他没再问也没再多说什么。 安和只想赶紧洗个澡然后休息，明天还得再去一天，店里工具齐全，比他自己的‘百宝箱’要方便的多，他决定趁着周末难得的空闲时间，尽快把书签做出来，林律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安和回房间放下包就去阳台收拾了换洗衣物，去洗澡了。 当他从浴室里出来时，发现林律竟然还坐在原地没动弹。 安和下意识举起毛巾仔细地擦干头发，以免水滴落到地板上引起这位房东大爷的不满，同时他走近林律，问： “挺晚了的，你还不休息啊。” “嗯，明天有一个律师交流会，离的不远，你要跟我一起去吗？”林律盯着他问。 这是林律第一次在周末时间约他，虽然说也仅是为了提升职业素养吧，但是安和内心还是感到非常激动，很想答应他一起去，但是一想到书签还没完工，他又只得悻悻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呃……那个，抱歉，我明天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去了，下次吧。” 林律在他开口拒绝的时候脸色又黑了些，这让安和产生了十分不好的联想： 该不会林律是误会他这人不思进取，为了能宅在家里偷懒，也不愿意提升自己吧。 于是，他又加了一句解释，“我绝对不是偷懒不想去，是真的是有事……” 安和解释过后发现林律脸色也并没有好转，他怕再待下去林律脸会更黑，算了，还是早点回房睡觉，明天早点出去吧，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真的是有事要忙。 第二天一大早，安和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林律出门前就先出去了。 林律晨跑回来后安和人已经不见了，看到空空荡荡的屋子，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他本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控，但现在好像有些东西已经开始逐渐脱离他的预想范畴。 第84章 安和出门后还早，这个点去手工作坊，估计老板都还没开门，他特意先去附近公园跟在出门遛弯的大妈大爷后面一起转了几圈，然后又看了会儿园里的花花草草，足足打发了一两个小时的光阴才来到了手工店。 今天他还是除了老板外第一个到的人，老板仿佛已经见惯了许多对手工热情高涨的人，如今早已看淡一切、波澜不惊了，这么早看见安和也不意外。 他捧着早餐特地过来看了眼安和正在做的东西，友善地问：“吃过没，没吃的话，那边还有。” 安和笑说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说完便又投入到他的打磨与雕刻工作当中。 看了安和的动作良久，老板难得地点点头，夸了句：“不错，你这是第一次做？” 安和说是。 老板少见地面露赞赏之色，竟然跟他聊了起来，“是送人的还是自用？” 安和仔细雕刻了一个细浅的弧线，才抬起头来回答说：“送人的。” 老板点点头，咬着包子走了。 安和根据这块紫檀木的大小和形状，做了一对外形几乎一模一样，但上面图案互相呼应的书签。 从网上寻找制作步骤，选定需要雕刻的图案，开始动工切割出雏形，然后再一步步打磨、勾线、雕刻、上色，打油抛光，全都是他一手完成。 为求精美，就连书签的穗子都是他亲手编制而成的，选用了百搭的黑色，跟木纹深红偏紫的色泽搭配，给人一种简单大气又不失沉稳质朴的感觉。 今天又忙了一天，终于差不多可以完工了，最费时的主要在雕刻图案这一步上，安和必须得倾注十二分的耐心，不能出一点纰漏，但凡哪里刻错了一笔，就会影响全局，乃至前功尽弃。 在他眼里，林律是个对自己要求极高、凡事都喜欢追求完美的人，这个为他量身定制的书签，当然最好也不要出现任何瑕疵才好。 夜幕再次降临，他为了今天能做完，直到晚十点才收工，熬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手工爱好者。 老板原本每晚九点左右就会收工，今天为了他破例多等了一个小时。 安和终于拿到了让他心满意足的成品，看了一眼表，发现竟已这么晚了，他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不住地跟老板表达自己的歉意。 老板维持着他一贯的淡定，挥挥手让安和不必多说，“赶快回吧，不早了。” 安和又表达了一遍谢意才转身离开。 安和回到家时比前一天还要晚上许多，一进门他便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屋内一片漆黑，家里一片静悄悄的，林律不知道是已经休息了，还是没回来。 安和不打算开大灯了，他决定抓紧时间洗漱一下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他借助手机的光往房间走，刚走了没几步头顶的大灯刷地亮了，安和眯起眼睛适应了两秒才看到林律穿着睡衣倚在客厅另一侧的墙边。 “回来了？”林律面无表情地说。 “嗯，你……还没休息呢，”安和被他这突然开灯的行为吓了一跳，此时心跳的还有点快。 “嗯，准备了，”林律转身朝房间走去。 这次林律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这让安和松了口气，不然今天又回来的这么晚，实在不知道再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了。 看着林律的背影，某些方面神经比较大条的安和，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种感觉，林律看起来好像有点……落寞？ 在林律走到主卧门口时，安和上前一步快速地说：“今天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不好意思啊，下次我会注意的，不会再这么晚回来了。” 林律脚步只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留下安和在原地失神了两秒，随后他立刻把包放回房间，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把做好的一对书签拿了出来，再次欣赏了两眼，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放到抽屉的最里面保管好。 然后他快速拿了换洗衣物就冲去浴室洗了个战斗澡，随后浑身舒畅地躺下了，他白天雕刻时倾注了太多心力，一天下来，简直比平时上班还要累，此时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安和前一晚睡得好，加上他已经把书签给做好了，心中没了挂碍，心情非常好，因此第二天上班时，他整个人都神采熠熠的。 不管是在整理材料，还是撰写文书方面效率都奇高。 实习生小K和小A中途还过来了一趟，请教了他几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安和都耐心给他俩解答了，并且额外附赠了一些个人经验指导。 聊完后，小K压低声音说：“安律师，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请你吃饭，上次的事还没好好谢你呢。” 安和没有理会这个问题，反问她：“怎么样，你前男友还有没有再来找过你？” 小K开心地说：“没有了，估计他已经把我给拉黑了，毕竟被警察批评教育过了，他不敢了吧，最近反正一直都挺消停的，我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安和点点头说了声那就好。 小A有些得意地说：“我就说吧，你就是最合适的人，事实证明，我说的没错吧！” 安和跟他俩小声又说了两句后就开始赶人了，“工作时间，你俩快走吧，快别唠了！” 说着他眨巴眼睛向后给了个眼色，示意领导还在后头坐着呢，你们再不走他生气了，遭殃的就得是我了！ 两人同时看了林律师一眼后缩着脖子溜了，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平静。 安和把两人打发走后，背过身悄悄看了眼林律，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常，仍旧对着电脑忙碌，这才放下心来，回转身继续刚才的工作。 林律余光瞥见了安和动作，手里的鼠标略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回复客户的信息去了。 安和今天白天的工作完成的非常好，甚至在下班前半小时就已经把当天的任务完成了。 他把需要发给不同人的内容，分类命名整理好拖进邮箱，点击了发送之后盯着发送成功的页面看了一分钟，他在思考今晚上要吃什么。 没等他想出个子丑寅卯来，他的微信消息就响了，打开一看，是秦怀。 “晚上有空吗？” “一起吃个饭？你还欠我一顿，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秦怀这阵子因为生意上的事，一直忙的脚不沾地，今天好不容易空出来一晚上，许久不见，他恨不能立马开车过来景成找安和，不过他还是本着尊重的原则，事先跟人先商量一下。 “？” “上次在山脚下不是已经请过了？” “那是跟大家一起的，不算，我指的是两人单独吃的那种。” “……” 安和心说之前你也没加这个前提啊，想讹饭就直说。 第85章 他倒不是介意请别人吃顿饭，只不过连着几天都没回去吃晚饭了，比起跟秦怀一起出去，他更想回家跟林律一块吃。 他先没回复秦怀，而是将椅子往后蹬了一段，靠背几乎贴到林律的桌沿，然后才转过身来问： “你今晚回去吃吗？” 林律还在埋头工作，安和的目光越过显示器，专注地看向他。 从安和的视角看过去，今天的林律看起来眉目五官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就是每天看都不会嫌多，而且还大有越看越觉得养眼的趋势。 发觉林律没有看他，安和的目光便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 他甚至忘记要遮掩一下，赤诚热烈的目光就这么直白地、从上而下地逐一扫视，掠过林律浓深的眉毛，然后是密而长的眼睫、及其遮盖下的深邃眼眸，再是挺直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嘴唇…… 安和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微咳嗽了一声，心虚地将眼睛略移开了些。 片刻后又忍不住挪了回去，继续盯着人看，不过这回他看到了些别的东西，林律那张英气逼人的面庞，看起来好像有一丝不太明显的……疲惫？眼下也隐约透着点青黑，要不是因为他皮肤白衬的，安和估计还发现不了。 安和感到有些疑惑，最近这段时间，林律并没有很忙啊？怎么会显出疲态，不应该啊，他精力一向充沛，就连最忙的时候，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得随时可以上法庭。 安和没等林律回答就又关切地问：“你昨晚没睡好？” 林律先择性忽视了他这个问题，撩起眼皮说，“怎么？你今晚还要出去？” 安和心道奇了，他咋知道的，难道瞥见我刚才的消息了？？ 他略带犹疑地说，“哦……我还没回他，要是你回去吃的话……那我就跟他说一声今晚不出去了。” “他是谁？秦怀？” 安和听着林律这咄咄逼人的语气直觉不太对，但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最近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感受到林律的反常表现。 安和心里打鼓，他没理由因为这生气吧，难道他跟秦怀已经气场不合到了这个地步？上次爬山的时候秦怀也在，他不也一起跟着去了么？ 安和审慎的再次确认，“嗯……是他，所以，你今晚要回去吃饭吗？” “回。”林律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得到肯定的回答，安和很快地说，“哦，那行，我这就跟他说一声，改天再约，”安和接着说，“对了，你可以想一想，晚上想吃什么。” 安和这话一出，林律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直直地盯着他，神情冰冷，深色瞳孔里蕴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情绪，眼波流转间始终环绕着一层低气压，非要具象化地形容一下，那就是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眼神把安和看的打了个寒噤。 “咋了这是？你要是不愿意想，那就算了，我自己看着办了那就……不是，那个，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怪吓人的……” 安和吞吞吐吐地把一句话说完。 林律看了他半晌才垂下了眼眸，随着他目光一收，笼罩在安和身上的那股怪异之感也跟着消失不见。 安和转回身，点开任务栏上闪动的微信聊天界面，看到秦怀又发过来几条新的消息，都是在吐槽自己最近累惨了，好不容易才寻着点空隙，有个喘息的空当。 安和想起来林律说的，秦怀管理的是家里的公司，心下了然，难怪这么忙，对面还在继续： “人呢？你怎么不说话了？” “就只是吃顿饭而已，其他啥都不干。”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狗狗累瘫表情包】…… 这一条条的，看的安和都有些张不开口拒绝的话了。 安和皱着眉，发了几句安慰的客气话，最后还是狠心地说：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今晚没办法跟你去吃饭了，我已经跟别人约好了，要不咱们改天吧，改天我亲自再请你一顿，你都这么累了，就不要出去了，好好休息吧。” 秦怀那边又连环炮似地发来了一串暴风哭泣的表情包，最后勉为其难答应了，说改天再约。 “ok，”安和这边简短回复。 下班后安和跟林律一起去超市买了菜，回到家安和袖子一撸开始张罗晚饭。 今天林律反常地跟在一旁打下手，往常要么是安和自己做，要么是林律自己做，吃白食的人负责洗碗，他们鲜少会一起挤在厨房里合作做饭。 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厨房虽是半开放的，但操作台面算不得很大，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成年男子同时偎在里头，有时候可能会转不开，反而影响发挥。 林律挤在一旁洗菜，安和先是淘上米把饭煮上了，动作中手肘不时会碰上林律的。 每当不小心碰到林律，安和便会小心翼翼地退开些许，再偷偷瞥上一眼，他暗自决定一旦对方表现出丝毫不耐或者不悦，那他就立马退出去，把厨房让给对方操作，或者建议林律出去休息，自己来做就好。 但他们互相间已经挨蹭了好几回，林律就好像感觉不到般，没有任何反应，就算是大面积贴上了，也只有安和一个人在躲，对方既不闪也不避。 两人‘同居’或者是共事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安和自己心思不纯，他首先变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这么个挤挨法，已经远远超出正常的社交范围了。 安和觉得极有可能是他个人的错觉，没多久，厨房这一片的温度开始升高，他觉得自己脸上隐隐开始发烫，不知为何，他又想起来那次醉酒后单方面的坦诚相见，不过那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完全没有别的心思，这次不一样，他十分清醒，所以，他没办法做到跟林律继续这么相处下去。 安和面红耳赤地提出，“要不，你先出去歇着吧，菜放着，我来洗就好……” 林律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手上动作却没停，仍然仔细地就着水龙头一片片冲洗着蔬菜。 安和等了会儿，见林律没动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犹豫地说，“那个，要不今天你来做？我先出去了。” 说着他就准备往外走，林律把洗好的菜放入一边的沥水篮中，缓缓开口，“你来做，我给你打下手。” “？” “可是……”安和想说里边太挤了，两个人偎不开，还是算了吧。 林律坚持要一起动手，“或者你来打下手，我来做，你自己选。” 安和一时都忘了身体挨挤带来的不自在，林律今天真是太奇怪了。 他只好照着原来的菜谱，继续准备今天的晚餐，当然，身体也时不时地会跟林律碰上一下，当他需要拿调料时，林律会凭着身高优势，伸长了胳膊主动帮他拿，有一回拿酱油时，林律几乎整个前胸都贴在了他后背上，他能透过两层薄薄的布料直接感受到对方身上滚烫的热度。 安和被挤在灶台和林律之间，前面是热的，后面也是热的，当即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偏偏林律这瓶酱油拿了半天，直到看见安和耳根都红透了，他才把酱油递过来，俯身在他耳边轻声叮嘱，“给，拿好了，别放太多，会咸。” 第86章 安和手一抖，差点拿不稳酱油瓶。 一顿饭做下来，安和强忍着没发作，直到最后一个菜出锅，一直守在旁边寸步不移的人及时递过来一个骨瓷碟，在他接过的时候，指腹再次状似无意地贴着擦过他的手腕。 安和忍无可忍，一把丢下锅铲，火都忘了关，反手握住林律的手，抬头直视他，“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受什么刺激了吗，你明明知道，咱俩都不是直的，什么意思？你再这么不明不白一个劲地瞎撩，想过后果吗？” “什么后果？”林律随手将灶台的火关掉，上半身微倾，不断地逼近安和。 安和失神地望着这张离他越来越近的俊脸，猛地一发狠，抬头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看着势头强劲，实际上却只是印下了如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双唇一触即分。 “就是这个后果！”安和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仿佛语气越凶，就越能掩饰住他内心的慌乱。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突突地跳，频率跟他的心跳保持一致。他深呼吸了一口，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是徒劳，因为他的心跳声变得更大、更快了。 林律没给他太多冷静的时间，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就强势地吻了下来，跟安和刚才装出来的狠劲不一样，他是真的发了狠吻上来的，不给人留任何退避的余地，一举倾入口腔，完全放任本能地反复舔吮吸噬，直到安和呼吸困难才退开了些许，与他额头相抵。 安和张开口剧烈喘息，林律另一只手还用力地搂着他的腰，他整个人都被强而有力的胳膊紧紧压在对方怀中，胸膛贴着胸膛。 安和反应了半天才感受到，不光是自己心跳快的停不下来，对方的也是。 两人紧紧贴了很久，安和经过刚才这么一波强劲的刺激，几乎过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抬手攥住了林律的胳膊，想推开又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发软，他本能地不太舍得发力，便虚虚地搭着手，嗓音略微低哑地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律放松了钳制在安和腰间的手，稍稍退开了点距离，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但是少了些平时的沉稳与克制： “这话难道不是应该由我先问你？刚才明明是你先吻的我吧，嗯？” “我……”安和一时语塞，很快他又反应过来，“我那跟你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哼，”他鲜少地冷笑一声，“老实说吧，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律亮晶晶的眸子只深情地望着他，不说话。 安和到底是没忍住先开口，“我向来敢做敢当，没错，我承认我喜欢你！怎么样？你呢？——唔！……” 林律回答他的是比刚才还要炽热的吻，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刚才那么惶急，他贴着安和的唇摩挲了好一阵才轻轻撬开了唇缝溜进去，尝味儿似的慢慢滑过每一寸，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安和好不容易平静些许的心率又猝不及防地飙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律才放开了他，在他耳边轻轻说，“我也喜欢你。” 这个声音简短有力地传到了他的心房，安和心脏聚地一缩。 他迷迷糊糊地被林律带到餐桌前坐下，手里被塞进了一副碗筷。 林律已经把锅里的最后一个菜给盛了出来，夏季温度高，前面的菜还热乎着。 “别愣着了，快吃，”林律在他对面坐下来。 “哦，”安和机械性地动着筷子，他活了这么些年脑子鲜少会像现在这样转的如此缓慢，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怎么就短短做上一顿饭的工夫，他跟林律的关系就发生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律怎么突然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 林律见安和边吃边发呆，给他夹了些菜，提醒他，“好好吃饭，有什么想不通的，一会儿再想。” 安和勉强把迷离发散的思维收回来，决定好好听话，先把饭吃了再说。 这顿饭是什么滋味的他已经记不得了，反正自己手艺也就那样吧，倒是那两个要命的吻使人印象深刻，也许以后都忘不了。 安和吃完放下了碗筷，林律默默起身收拾了碗碟，进了厨房。 洗过碗后，林律给安和倒了一杯水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安和的手机响了，打断了他纷杂的思绪，拿起手机一看，是秦怀。 他正要接起，电话被林律一把抢过，反扣在桌上。 看到林律这个明目张胆的动作，安和愣了一瞬，仿佛被打开了任督二脉般，有一条线慢慢地开始串起来了。 他没再管被扣在桌上的手机，抬眼看向居高临下站在桌旁面色不虞的林律。 “你最近这么反常，是因为秦怀？你早就喜欢我，因为怀疑我跟他有什么，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么一出，对吗？” 林律在对面坐下来，把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 安和没有要喝的意思，还是看着他。 片刻后，林律点了点头，开始坦白。 “我喜欢你挺久了，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说不清楚，自然而然就喜欢上了。后来一直没跟你说，一是不确定你是否喜欢我，怕贸然告白你会被吓到，也怕你会离开，二是因为，在景成，办公室恋情不被允许。” 林律低头笑了一下，继续说： “我本来想再等等，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再跟你说，但是，看着你最近跟秦怀的联系突然间频繁起来，我发现自己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怕你会先一步被别人追走。” 安和一脸哭笑不得，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说，“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吧，我没打算跟他搞对象……” 一提起秦怀，林律满脸的不悦，“那你最近几天为什么总是频繁外出，今天还说要跟他出去吃饭，刚他还给你打电话？” 林律语气里满是不忿，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 知道前因后果，安和心里终于踏实下来，林律是真的喜欢他！ 他心里有了底，人也不慌了，大脑的cpu恢复了正常的转速，他本来就要脱口而出，说出来他前几天频繁外出的原因，现在他及时住了口，就再等两天好了，林律生日马上就要到了，也不差这两天了。 “没什么，我不是说了是有事嘛，私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只喜欢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这下你放心了吧。” 林律还是不太满意，“有什么事，连男朋友也要瞒着？” “男……朋友？”安和猝不及防被他这个称谓搞得有点不好意思。 “嗯，明确一下，你有什么意见？”林律挑眉。 “没意见，我没任何意见，那……男朋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林律这下终于开心了一点。 “你刚才说的，等一切都安排妥当，是什么意思？” 第87章 林律沉吟了一会儿，而后十足诚恳地说：“我准备离开景成单干，本想等时机到了再跟你坦白，顺便拐带你一起走，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说完他还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 安和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淡定了许多，还生出了打趣对方的心思，他点点头先是说，“这我倒是不觉得意外，早看出来了，你一直都不怎么认同张所的理念，而且你也具备了单干的实力，像你这么优秀的人，自己当老板也是早晚的事吧。” 林律听到安和夸他，受用的眼睛微眯，唇角也小幅度地上扬。 而后没想到安和话题一转，明亮的双目露出狡黠之光，直直地盯着他说，“你怎么就这么自信，到时候我一定会跟你走呢。” 林律没忍住站了起来，上半身越过餐桌，长臂一捞，把人逮过来亲了一口，而后恋恋不舍地放开他，坐了回去才说： “嗯，如果你不答应我的告白，那我就给你开三倍的工资。” 安和笑眯眯地看着他，嘴里却说着挑衅的话： “……我看起来像是会被区区三倍工资收买的人吗？” 林律不接他这茬，“不像吗？那五倍？十倍？” 安和没绷住，哈哈大笑道：“至于的么你？我也不过就是个助理律师而已，哪里会值这么高的工资，再说了，我很怀疑，你这么着花钱，不会创业还没成功就先破产了吧？” 林律十分肯定地答：“不会。” 安和没有深究他这句话，只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打趣完后安和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放心，我不会舍得让你破费的，就算你不给我加工资，我也愿意跟着你干，目前我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只要给口饭吃，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林律深深看了他一眼，抑制不住想扑过来抱着人再啃上一口，但安和伸手制止了他。 安和起身拿起手机，绕到林律旁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说：“我去给他回个电话，你别吃醋了，出于礼貌，不接他电话，我总得解释一声。” 说完安和又在林律嘴角轻轻印了一个吻，才走开到阳台拨出了电话。 电话拨出后，秦怀那边很快就接起来。 他语气里有些漫不经心的埋怨，“怎么了，安律师，刚才怎么没接我电话啊？” 安和正儿八经地解释说刚在吃饭，没听到。 接着安和问秦怀，“你什么时间有空，我请你吃顿饭，两个人的，把欠你的那顿彻底还上，然后，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对方很痛快地答应，“过两天吧，我一有空马上给你确切时间好吗？” “好。” 秦怀还想再在电话那头聊点闲话，安和怕时间太久，林律会不高兴，于是礼貌地寒暄几句过后就把电话挂了。 回到客厅，林律还坐在餐桌原来的位置。 安和本想走过去，林律却主动起身过来了，他走到安和旁边，伸出手把人紧紧拥在怀里抱住，下巴搁在安和肩头。 落在安和耳边的声音有着别样的慵懒，“打完了？” “嗯，我决定约他出来见个面，告诉他我有对象了，把一切都说清楚，你没意见吧？” “没有。” 说完这个，林律话题一转，“我有些后悔了。” 安和也伸出手抱住了林律的腰，他把脸贴在林律的颈侧，“后悔什么？” “没早点跟你坦白。” 安和转了转脸，找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你知道吗，在知道你也喜欢同性的那天晚上，我失眠到了天亮，那会儿我就十分纠结，到底要不要鼓起勇气跟你告白，不过我有时候是个比较胆小的人，我怕万一你不喜欢我，到时候连同事关系都维持不了，所以，在我看来，你今天其实已经很勇敢了，反正比我要勇敢的多。” “是吗？” “是啊，怎么？” “可是刚才，明明是你先亲的我。” “……如果不是你这么反常的一个劲地撩我，就算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直接亲上去啊。” “是吗？”林律又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把人搂的更紧。 “是，”安和快被他勒的喘不上气儿了，抬起手赶紧给人顺气似的拍拍他的背，“我要被你给勒死了，松点……唔……” 林律不仅没放松，还就势又吻了下来，接完一个又长又深的吻后，他才喘息着在安和耳边说，“这个是补的以前的。” “？什么补的？”安和脑子有些迷糊。 “你说呢？”林律看了他一眼，而后嘟囔了一句不够，还想再补一次，被安和拦住了。 安和又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眼睛眯起，笑着说，“好，那就再补一次。” 说罢他主动抬头吻上了去。 今天实在是有点太过刺激了，也可能是彼此都互相喜欢了很久，突然间确定了关系，突然间多了这么多平时从未有过的身体接触，他们不仅没有感到不自然，反而非常快地适应了。 毕竟才确定关系，剩下的事情，他们默契地决定慢慢顺其自然的发展。 所以尽管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同居便利，他们亲完后也只是互相又多抱了一会儿，随后该工作还是工作，彼此都很有着成年职场人的自觉。 林律去书房继续工作，安和回房后则在大学室友群里面报告了一则自己脱单的重磅消息。 平时只在节假日发红包或者是秀旅行拉仇恨时才会活跃一番的摆设群，因为这暂时掀起了一阵狂潮。 安和耐心地在群里回复着消息。 其实另外两位室友，彬子和大成，也各自有稳定的女朋友了，他们平时聊到这个话题时，也会不时地带一下安和，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抓紧的就抓紧了，老是这么单着也不是个事儿，你就算是不结婚，那也总得找个伴儿吧。 可以说他们也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安和的终身大事。 安和这次好不容易脱单，内心的喜悦之情都快要溢出来了，他必须得找人倾诉一番，现实中他朋友不多，家人那边是不可能说的，这群关心他的大学室友就是一个很好的宣泄口。 否则他有预感，不秀一秀，恐怕他今晚又要失眠了，是兴奋的睡不着的那种失眠。 蒋义在群里瞎嚷嚷了几句就给他呼过来了电话。 “你真脱单了啊，不是闹着玩的吧，怎么这么闷不吭声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那次一起去爬山的那位？” 安和默认了。 “啥？还真是？！当时问你还说不是，连我都骗？”蒋义愤愤不平。 “没骗你，不是秦怀，是林律。” 第88章 “啥？！我没听错吧？是你那个上司兼室友林律？”蒋义激动的吼声穿过电话把安和的鼓膜都震了一震，他把电话拿远了些才回。 “是的，你没听错……”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句国粹，不是蒋义骂安和，而是蒋义被骂了，听起来应该是江小雯在骂他，大晚上的能不能安静点，别扰民。 安和无情地笑出了声，“该，小雯骂得好！让你大惊小怪，我耳朵都快被你给震聋了。” “去去去，你别跟着瞎捣乱，你咋就这么突然呢，快跟我说说，哥特好奇。” 安和心情好，陆陆续续说了几句，略过一些细节，最后蒋义那头传来了江小雯的声音，“恭喜你啊，安和！林律师也是个大帅哥，你们很配！” “谢谢！”安和心里美滋滋的。 第二天，安和跟林律一起去了城北的工地。 他们现在正在跟进的案子是一个法律援助案，一位农民工大哥在工作作业时不小心从三层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导致了身上多处擦伤以及腿部和胸部多处骨折，人现在还躺在医院。 民工是在这片工地上干活的散工，没有签定劳动合同的那种，出事后，是在场工友打的120，负责的包工头后面赶来只垫付了部分医药费，后面就说他也拿不出钱了，民工在医院的支出很快就把家中的积蓄耗的一干二净。 先不说能否拿到工伤赔偿，就连后续的医药费都还是个问题，妻子别无他法，一愁莫展，在医院听人说可以寻求法律援助，她试着打了电话，相关工作人员逐步引导她准备相关材料前往中心进行了登记，后来告诉她会有一个专门的律师过来帮助她。 前两天林律和安和去过医院，跟民工及其妻子见过一面。 林律当即根据现有的情况，建议等他情况稍微稳定些就去做一下伤情鉴定，同时住院的相关凭证票据都要保存好，后续都会用到，妻子连连点头答应，现在林律在她眼中简直如同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从民工和妻子口中获得了初步信息，林律决定先去事故发生地实地察看一番。 知道要去工地，安和特地换了一身休闲装，上身白t加一条灰色运动裤，配上一双运动鞋，妥妥的既减龄又舒适度拉满。 出门前他看林律一身严肃正经的衬衣西裤皮鞋组合，还吐槽了一句，“咱今天不是要上工地吗？你怎么还穿成这样，起码换双鞋嘛，这么好的鞋，万一踩坏了多可惜。” 安和其实不知道他的鞋具体价位，但凭他在安爸爸身边熏陶多年的经验来说，他还是能看出来这双鞋应该价值不菲。 没成想他这随意打趣的一句，竟然一语成谶了。 当时林律没理会他，固执地贯彻他一向的严谨作风，出门工作必须得符合一名律师的形象。 好在林律只是对自己着装严格要求，在外出的时候，并没对下属的着装有特别的要求，安和喜欢这么穿，就随他去了。 到地方后，他们先是找到了当天拨打了急救电话的那位工友了解当时的情况，随后又带领他们找到了那名包工头，由包工头带着一路到达了事故发生的地点。 这一处未完工的区域已经暂停了作业，周边一大块区域已经被警察给围起来了。 工地特地派了一名保安看管，闲杂人等均不能随意进入。 包工头事先接了电话，知道他们的律师身份，还帮他们俩领了两个头盔。 两人把头盔戴上才进了只浇注了一个框架的建筑体下方。 脚手架中间有一处明显的松动痕迹，地面上乱七八糟地堆放了钢筋、木料、铁板等等建筑用料。 “当时王哥就站在上头负责给三层这一侧砌墙，”工友给他们指着脚手架上方某处，“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没问题，谁知道那天就这么不小心掉了下来……” 工友回忆起当时境况的惨烈，到现在仍心有余悸，大热天的，脊背竟感到一阵发凉，大概是同属底层劳动人民，看到身边一起工作的人出了事，他心中难免会产生共情和唏嘘，工友说着说着就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安和边做记录，边安慰了他两句。 林律听完现场工友的描述后又问了包工头几个问题。 过了会儿工地的一位负责人也过来了，今天天气晴朗，烈日当空，室外温度在上午就已经攀升到了一个挺可怕的程度。 负责人身形微胖，出来了没多大会儿身上就见汗了。 林律又按照流程跟他了解了一下王小勇——此案当中的受伤民工，也是他的委托人，跟工地的实际用工情况。 负责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示意包工头来说。 包工头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敢轻易隐瞒，只是实话实说，说王小勇不属于正式工，他只是临时过来做活的。 “……这种情况其实在工地上很常见的，在用工紧张的时候，只能从外面临时找人过来帮忙……” “现场的施工环境也都符合建筑安全标准，不存在安全隐患，他这个应该是属于个人操作不当造成的失误。” …… 负责人对他发言中于工地有利的地方都是附和的态度，林律不理会他的这套表面说辞，继续问一些具体的用工制度方面的问题。 在工地待了半天，安和脑袋捂在头盔里，早就已经见汗了，林律今天这趟暂时问不出其他的有用信息了，只好决定先返回。 告别负责人和工头，两人跟着工友一路返回。 经过一处还没来得及清理的乱石瓦砾时，走在中间的林律一脚踏空，整个人明显歪斜了一下才堪堪立稳身形。 走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安和，看到林律要摔，急得三步并作一步奔上前去一把将人扶住，声音里满是担心：“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你别急。” 林律安抚地拍了下安和的肩膀，然后小心地使劲要把脚从缝隙里拔出来，拉了一下竟然没拉动。 走在前面的工友发现情况后，回转身就要走过来帮忙，他看到安和已经快速蹲下了身。 没等自己提醒他小心扎手、他这儿有手套——水泥块中藏着裸露的钢筋块，断截面相当锋利——安和已经徒手将卡住林律脚部的水泥块挪开了。 林律陷在里面的脚终于拔了出来，安和肉眼可见比他还紧张，“怎么样？你试试活动一下看有没有受伤？！” 林律试着活动了一下，淡定地表示自己没事，只是鞋被划破了。 “好在鞋的质量够好！”工友见状跟着笑了，还夸了一句。 林律没心思理会工友的夸赞，矮下身子把安和扶起来，扫了眼他满是灰尘的双手，看不清有没有受伤，皱眉说：“下次别这么莽撞，走，先出去。” 说完他也不嫌脏，直接握住安和的手腕就往外走。 第89章 安和见他尽管脚踩一只破了面的鞋，仍旧走得虎虎生风，确认他脚的确无碍，彻底放下心来，笑嘻嘻地说，“到底是谁莽撞了，我早提醒过你了吧，来工地你非得穿皮鞋。” 出了工地归还了安全帽，两人均感到脑袋清凉了不少。 两人来到停车场，林律从后备厢里拿出了一瓶水，拧开示意安和过来洗手。 安和配合地伸出手，边洗边说，“你给我留点儿喝的啊，我快渴死了！” 林律待他冲净后，拽住他手摊开来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伤口，这才重新拿了瓶水递给安和。 随后他就着瓶里所剩不多的水给自己也稍微冲了冲。 林律洗完手后又转身去车前面拿出了一包湿巾，等安和喝完水，要给他擦头上的汗。 安和赶紧接过湿巾，将他那瓶喝了一半的水举起来说，“我自己来，你先喝口水，来，我刚倒着喝的，没碰着瓶口，你不介意吧？” 林律一言不发接过安和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直接把这瓶水给喝空了，清凉甘爽的感觉顿时顺着喉咙一路往下，他整个人都畅快了不少。 喝过水，林律抽出湿巾给自己也擦了擦，随后安和就见他从后备厢里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双备用皮鞋，重新换上了。 备用鞋是百搭款，配现在这身也刚刚好。 安和在一旁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林律师，准备的就是齐全。” 林律选择性忽视安和这句，收拾好后拎起换下来的鞋，起身准备寻个垃圾桶扔了。 “哎，等等！” 安和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鞋，看了两眼后说，“先别急着扔，这鞋不便宜吧？” 林律没有反驳鞋的价格，只是有些不解地看向他，“怎么？” 安和迎着林律的目光笑得一脸自信，“我能把它给修好。” 林律看了一眼那只不仅扯脱了一个边，皮革还割破了一个口，看起来很有些惨烈的鞋，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你、确定？” “嗯，”安和点点头，“等着瞧吧你就。” 安和把鞋往车后座一放，问：“你开还是我开？” 林律主动绕去了副驾驶，径直坐进去扣上了安全带。 安和笑着上了驾驶位，正准备拉过安全带扣上。 端正地坐在一旁的林律淡淡开口，“你过来一下。” “嗯？干什么？”安和虽然心里感到不解，却仍是听话地倾身靠了过去。 林律等他凑近，抬手揽住他的腰，偏头在安和唇上印下一吻，随即很快将人放开，“好了。” 安和轻笑了一声，抬头往外四处张望了一眼，确定没人后主动凑上来说，“这也太矜持了吧，林律师？我来教你……” 说着他就找准林律嘴巴重重亲了一口。 “应该这样才对……”安和亲完还故意抹了把唇角，准备退开。 林律没让他离开，弓身离开座位些许，不顾安全带把他身上的衬衣勒出一个个褶皱，按着人在座位上狠狠亲了回去，一言不发地侵入口腔深处翻搅，很有点不管不顾的意味。 松开安和时，两人的唇角都湿润了，分开喘息了会儿，安和才说：“公共场合，你、给我克制点。” 林律重新坐直身体，理了理身上被安全带勒出的印子，“刚是谁嫌我太矜持来着？” 安和眼神往外飘，明明白白地装傻，“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林律不跟他计较，看了眼手表，“你饿了吗，先找个地方吃饭，下午再去趟医院。” 安和顺着台阶就下，“饿了饿了，早饿了，去哪儿吃啊，你想吃什么？” 边说着他利落地扣上安全带，然后点火，缓缓将车开了出去。 林律坐在一旁拿出手机悠闲地找地方，很快就定好一家地点合适，评价尚可的店，顺便贴心地点出了导航。 安和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夸了句，“林律师办事效率就是高！” “好好开车，”林律叮嘱。 “遵命，领导！” 一路上安和跟林律随意聊着天，不时地探讨几句案情。 几天后安和特意挑了一个不那么忙的时间，下班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专门绕了趟百货超市，买了些特定的粘合剂以及线材，林律也跟着去了，任劳任怨地当了回司机，说实话他也有点好奇，对于安和竟然还会修鞋这码子事。 当晚回去后，安和一进门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林律也默默跟了进去。 安和拿出他鲜少能用上的百宝箱，对着去工地那天从林律手中抢救回来的鞋较上了劲。 林律一看到这个百宝箱里的工具，就想起来上次安和修理书房顶灯的事情，当时他还有些纳闷安和手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工具，原来是修鞋用的。 安和见他看的入神，随口解释道： “这百宝箱跟了我已经有不少年头了，是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给我单独置办的一套行头。” 这么些年他一直都带在身边，当一个工具箱来用，多年来偶尔能派上一点用场，大多时候都被他放在柜子的最底层收着落灰。 他属实是没想到还会有真正用上的一天的。 林律难得有机会能了解到安和的事，尤其是他家里的，平时几乎不怎么会聊起，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安和手上熟练的动作，有些好奇地问：“你这都是跟你爸学的？” “嗯，没错，我爸是一名鞋匠，这门手艺他坚持了几十年，直到现在还在干呢，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找他修鞋了，但是只要有人找他，他就会干的非常起劲……” 安和一边用酒精棉片对破损的地方进行清洗，为后续修补做准备工作，一边陆陆续续地跟林律讲述他爸妈的事，以及他小时候的一些事。 “我爸不光是会修鞋，打从我小时候有记忆时起，家里的各种大小物件，但凡是不涉及精密配件的，他基本上都能修，我周边的小屁孩都羡慕我有一个能工巧匠好爸爸，我一度也以此为荣……” 林律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嘴角一直挂着笑，大多数时间他都安静地听，时不时地问上一句。 安和小时候的生活跟他过的实在是相距甚远，这些他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包括安和小时候的生活以及他生活过的地方，对他来说，都充满了无限的吸引力。 听着安和慢慢地讲述着他的过去，林律感觉他离眼前这个人从未有过的亲近，近到仿佛只需要透过只言片语的描绘，就能看到过去的他是如何生活成长的，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一些未知的遗憾。 安和嘴里不停地说着，手里也一直没闲着，清理好破损口后他利索地用胶水将之粘合，只见他来回摆弄了一会儿之后，这一处破损就几乎不太能看得出来了，整洁干净如新。 修补完破损处，他从百宝箱里拿出一个尖锐狭长带勾的工具，还有一把锋利的剪子，开始处理另一处开线的地方。 第90章 林律看着他动作，觉得这样的安和跟他平常工作时很不一样，半是欣赏半觉有趣地赞道：“厉害啊！” 安和闻言手上稍顿，谦虚地笑笑说，“我这只是个半吊子水平，如果换我爸来，早就完成了。” 说完他又继续手上的活计，这一部分难度更大，他反复倒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崩开的线都替换成了新的，并且为了防止再次开裂，他特意给加固了一圈。 林律一直在旁边陪着他。 “好了，收工！”安和把最后那个线头剪掉藏好，把修整完毕的一双鞋并排放在林律面前。 亲眼看着这一双差点要被丢掉的鞋，经过他手一点点变成焕然一新的样子，安和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谢谢！”林律说。 “不客气，”安和随意地摆摆手。 说完安和麻利地收拾好他的百宝箱，起身说：“我先去洗个澡，出去跑了一天，身上粘乎乎的，这鞋静放一晚，粘胶就能完全固化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明天就能穿了。” “好。” 安和很快洗了个澡，今晚回来的不算特别早，修完鞋，现在基本已经到了他该休息的点。 安和刚去阳台把毛巾晾好，回来就看到林律站在他房门口，看得出他已经洗漱过了，现在换了身睡衣，发梢稍微透着一点潮意。 站在门口的人身量很高，视觉效果上感觉已经快顶到门头了，因为身形挺拔，就算是套着件睡衣在门边随性地站着，看起来也十足地惹眼。 安和走到他身边，眯起眼睛打量他，眼角的弧度透着一丝狡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林律伸手揽上他的后腰，把人拉进了怀里，“我来讨一个晚安吻，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意见。” 安和主动凑上去吻住了他。 察觉到揽在他腰间的手瞬间就收紧了力道，安和眉眼弧度化的更开。 清醒以及轻微的情迷意乱，两种情绪在他心头杂糅交织着，安和主动撬开了对方的唇，舌头灵巧地钻了进去。 林律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安和的后颈，不断加深这个令人陶醉的吻，滚烫的手顺着安和宽松的睡衣领口伸了进去，反复摩挲着手下柔韧光滑的肌肤。 两人越吻越动情，林律的吻已经从唇部转移到了安和脸上，渐次移动到达他的耳后，在耳廓厮磨了一会儿后又来到了他的脖颈。 见林律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安和开始怂了，这个速度，会不会有点太快了？他艰难地拉开了一点两人间的距离，微喘着说： “今天很晚了，该休息了。” 林律靠在他的肩头缓了缓，许久才抬起头来，恋恋不舍地又贴了一下安和的唇，才放开了他。 在安和进门前拉住了他，“过两天我生日，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安和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安和跟林律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林律是那种可以在大学时刚答应了一位同性的告白后就立马跟家里面坦然出柜的人，但安和显然不是，他在大学时跟女朋友交往了两个月觉醒自己的性向后，连同寝的室友都是过了很久才告诉。 现在安和跟林律正式在一起还没过一周，林律就提出要带他回家，这对他而言实在是有些太快了。 安和站在原地由着林律握着他的手，身体僵硬了半天才转过身来，犹豫着开口，“这、会不会太快了点？” “不快，我早跟家里人说起过我喜欢你的事情，他们都知道。” 安和形容诧异，“什、么？你家人，他们能接受你是……” “能，”林律说的理所当然。 “啊？……”安和直到现在，对林律的家庭情况都还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他有一个哥哥，他哥已经成家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小侄子。 除此之外，他真没想过太多，他之前跟林律的情况，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单方面一头热，跟林律能不能在一起还另说，更加不会提前考虑到他家里的情况。 “所以，你跟我回家好吗？我爸妈应该不在家，就只有我大哥大嫂，还有我侄子，”林律尝试继续劝说。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林律又补充说明了一下他的家庭成员及经济情况。 “什么？你说远漫酒店是你哥开的？你爸妈是……” 林律肯定地点点头。 安和听完这些之后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好像更纠结了，“能冒昧地问一句，你为什么现在跟我说这些？” “不是你自己说的，谈对象要坦诚吗？反正我早晚也都是要告诉你的。” “是这样没错，但是，你突然说起这些，我需要先消化一下。要不容我再想想，我明天再给你答复吧，行吗？” 林律明显不是很乐意，双手掰正了安和的脸，低下头认真地看着他说，“有什么好想的，你迟早都是要跟我回去的，快答应了吧。” 安和还在犹豫，但看着面前那双充盈了真诚与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在喉咙口转了两转，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好吧……” 林律这下高兴了，快速在他额头印下一吻才离开。 安和躺下后，脑海里一会儿盘旋着林律刚才说的话，一会儿又冒出来徐之耀跟沈小姐离婚前的那一幕。 门当户对这个词在他脑子里闪过了无数回，他原本以为林律只是一位年轻有为、长的帅些的合伙人律师，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隐藏的富二代，难怪林律以前动不动地就会让酒店送餐，现在想想，原来如此。 这年头，干啥不得讲点现实的，他很怀疑，以他们这样的贫富差距，加上他们这份本身就太不常见的同性恋情，这段感情到底能走多远。 安和这晚虽不至于失眠到天亮，但也辗转反侧到很晚才睡着，他有点想不通了，为什么一遇到跟林律相关的问题，他总是轻易就跟失眠两个字挂勾。 一晃到了林律生日前夕，林远在一周多前就已经问过了林律的意见，问他这次要不要就着生日的由头，组织一场聚会，林律如往常一样拒绝了。 如果要拓展工作上的人脉，完全可以在其他时间参加，他不想把生日搞得太过隆重。 “那就还跟往常一样吧，你回家来过？” “嗯。” 林远在电话沟通的后半段又跟林律打听了一下他的情感状况。 林律当时正处于烦躁与不确定的纠结期，一提到这个话题，他这边的低气压简直能顺着电话这头直接飘到他哥那头。 林远敏感地察觉到弟弟心情不佳，识趣地闭了嘴，暂时性地掐灭了八卦的念头。 第91章 最近一段时间忙成狗的秦怀一脱身就来找安和了，他直接把车开来了景成。 秦怀停在律所楼下，特意掐着表等到临近下班时分才给安和打了个电话。 安和一看是秦怀，便知道今晚他不能回家吃饭了。 “喂，你忙完了？”安和接起电话。 “嗯，猜猜我在哪？” 听到他这么问，安和下意识走到窗户边往下看了一眼，离得太远，他其实看不清楚。 “你直说吧，想去哪儿吃？”安和越过了他刚才那个问题。 说完这句，他回到座位，开始收拾东西。 坐在后头的林律大概也猜到了什么，他听见安和说： “好，我知道了。” 等安和挂断电话，林律直接问：“秦怀？” “嗯，”安和主动说，“一会儿我得请他吃个饭，你今晚自己解决吧。” 林律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安和下楼后秦怀立马从车上下来了，招呼他上车，安和见着人后也不扭捏，直接上了车。 秦怀等他坐下后第一句便是：“好久不见。” 安和笑了一下，“好久不见，秦老板。”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爬山那次，刚入夏没多久，转眼间这个夏天就快要过去了。 秦怀有些意外，“你知道了？” 安和点点头。 “是林律告诉你的？” 安和没否认。 到餐厅坐下后，两人把菜点好了。 秦怀思索了一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话反摊开来说好了： “咳，我之前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没说是不想你因为这个多想……实话跟你说吧，我真的觉得你人不错的，我……” 安和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开口打断了他： “没关系，这都不重要，我今天来，除了要还你这顿饭，另外还想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直是好朋友，至于其他的，很抱歉，我们只能是普通朋友了。” 秦怀以为安和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才会这样，下意识想再解释几句，“安和，我是真的挺喜欢你，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只是不希望你有太大压力，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好吗？” “我没生气啊，我为什么要生气？”安和感到有些好笑，继续说： “我根本没有理由生你气啊，说起来，最开始还是我主动在软件上跟你打的招呼，后来加了微信，在上面聊了一段时间，也是我主动要求见的面，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如果要说道歉的话，也应该由我跟你道歉。我很抱歉给你造成了伤害，对不起！” “所以说，你今天来，是来拒绝我的，对吗？”秦怀从他这些话中提炼出了关键信息。 安和略低了头，默认了他的话。 “为什么？你跟我见面，难道不是奔着找对象的目的？”秦怀满腔热情被兜头浇了盆冷水，霎时浑身都凉透了。 “最开始是这样没错，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所以……” “所以你才会数次拒绝我约你见面的邀请对吗？” 安和沉默地点头。 秦怀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他自诩是个体面人，这种情况，搁平时来说，如果他被拒绝了，那他会理性地止步，无论是言语上，还是行动上，绝不会出现任何死缠烂打的迹象。 不过他今天有一点点失态了，因为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要炸了，“你能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吗？！” 安和有些诧异地抬眼望他，仿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语气起伏给震住了。 安和思前想后了一瞬，最终选择实话实说，“林律。” 果然！秦怀心说好你个林律，几次三番坏我大事，我跟你是有什么泼天大仇是吗？ 看着对面秦怀精彩纷呈的脸色，安和理智选择暂时性先闭嘴，他拿过手边的饮料喝了一口，又夹了几筷子菜吃了。 眼瞅着秦怀的脸色稍缓，他才惴惴地开口，“那个、对不起啊……” 虽然他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一听说自己喜欢的人是林律，就这么大反应，但他决定先道个歉再说，根据他以往与人相处的经验来说，这种情况下，先道个歉总归不会有错的。 “你是替自己说的，还是替他？” 秦怀这句问的没有太大起伏，安和拿不准他的态度。 “呃，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是你，不用道歉，你刚才已经说过一次了，我接受。如果是替他，大可不必，因为我压根就不可能会原谅他！” 安和：“！？” 看这样子，他俩之间肯定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过节，这是……我能打听的吗？ “那个、我能冒昧地问一句，林律他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夺妻之恨，两次！”秦怀咬牙切齿地说。 “！！” 难怪……换我，我也气。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就说的通了，为什么之前两人间的气氛总是怪怪的。 “事不过三，以后不会了。” 安和语气平缓，但十足坚定。 秦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暂时归我接管了，以后你无论追谁，他都不会再干涉到你的择偶，呃，还有，另外一次是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这一次我得申明一下，他没有夺你的‘妻’，是我自愿的，我先喜欢的他。” 听着安和这话中满满的袒护之意，秦怀脸色又有变黑的势头。 正当他酝酿之际，安和及时打断：“今天我请客，你别客气，尽管敞开了吃。” 接下来这顿饭也就只能说是单纯的吃饭，秦怀原本的告白大戏还没开场就已落幕，如意小算盘落空后他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心如死灰地吃吃喝喝。 安和回到家时不算太晚，大概是九点半左右。 打开门，林律已经回来了，书房的灯是亮着的。 他进门后放下东西，第一想法就是过去书房看看林律在干嘛。 透过虚掩的房门，安和看到林律正伏案在写些什么。 他看了一眼后没去打扰他，先回房间收拾东西洗漱去了。 他最近晚上总是会在睡前打开他放书签的抽屉，看一眼等着他送出的礼物。 等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是时候了。 安和洗漱完后路过书房，林律还在里头，他决定差不多了，不等了，左右差不多两个小时就该到十二点了，过了零点就是林律生日。 他走回房拿上自己做的那一对书签，辗转来到了书房。 没等他抬手叩门，林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你是打算三过书房门而不入吗？” 安和省却敲门的步骤，推门进来，左手攥着那对宝贝书签背在身后走了进来。 “还在忙？”安和看了一眼林律手边摆的书，是最新的政策法规条例以及合同法和工伤保险条例最新司法解释。 “嗯，准备休息了。” “你怎么不问我今天跟秦怀到底聊什么了？” “我相信你。” 自从确定了安和的心意后，他就对安和无比放心了，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安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最清楚不过的，既然知道安和是去跟他划清界限的，也就没什么好问的。 “可是我有一件事要问你，秦怀说你跟他有两次‘夺妻之恨’，还有一次是谁？”安和在秦怀面前护夫心切，不方便细问，但回来了，还是要搞清楚的。 林律听到这个略显夸张的词汇，没忍住笑出声来。 第92章 “你笑什么？” 林律把之前认识沈黎，以及秦怀数次明显表示出对沈黎的追求经历简短说了，把安和给听的一愣一愣的。 林律最后总结，“所以，只是沈黎不喜欢他而已，我不认为这跟我有什么必然联系。” 安和感叹道，“那他还真是挺可怜的……换我，我也气。” 林律佯装生气，“你不许可怜他，以后你要是再遇见他，最好不要再搭理他，净胡说八道。” 安和给了他一个白眼。 林律不以为意地合上笔记本，正准备把已经用出磨损痕迹的纸质书签塞进厚厚的书中，安和叫住了他： “等等！用这个。” 说着他递过来两枚小巧别致的书签。 林律接过这两枚木质书签来回看了几遍，赞赏道，“不错，哪儿来的？” “喜欢吗？我亲自做的，作为你这次的生日礼物。” 安和眼里倒映出两团顶灯的光，明晃晃的，此时正用充满了期待的眼神，自上而下地看着坐在书桌旁的林律。 林律一抬眼就撞进了他这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眸，心跳漏了半拍，片刻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喜欢，很精美，也很实用。” “那必须的，咱就是实用派的！不整那些虚的。” 安和看着他把其中一个书签夹入书中，甚是欣慰地点点头。 “所以你那几天一到晚上就看不见人，还有周末也不在家，都是为了去做这个？” “嗯，对啊，为了保留这个惊喜，我真太不容易了，在你几次三番问我去哪儿的时候，我就差这么一点点没忍住就要告诉你了，”安和大拇指掐着食指指尖比划着。 林律收好桌上物品，把另一个书签仔细地放进抽屉收好，随后站起了身靠近了安和。 他坐着的时候安和没感觉，一旦站起来近距离靠近他，还是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看着不断贴近自己的人，安和仍旧站在原地没动，但上半身已经不自觉地摆出了一个略微向后仰的姿势。 “你要干嘛，礼物也送了，没啥事儿我就回去睡了，”说着他就准备抬脚后撤。 林律欺身压近，抬手阻断了他的退路，没能让他有后撤的机会，鼻端凑近闻了闻，“你洗好澡了？” “废话，衣服都换过了。” “嗯，那你先回房吧，”林律在他耳边轻轻亲了一口，旋即放开了他。 “？” 安和被他这一波操作搞得一头雾水，才把人撩着了，自己就撤了，看着林律往外走的身影，安和没忍住开口，“那啥，今天没有晚安吻吗？” 林律脚步顿了一下，却没回头，背对着安和的脸上早已漫上了无声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林律勉强收住了笑意，丢下一句，“稍等我一会儿，”然后走的更快了。 安和：…… 这是咋的了，刚才不还挺好的吗，难道因为今天自己跟秦怀一块儿出去吃饭，他嘴上不说，心里不高兴了？不应该呀，看刚才他收到礼物的表情，还是挺开心的。 安和把书房的灯关掉，回了房间默默等着，林律说让他稍等一会儿，那就等着吧。 林律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就过来了。 林律进来后径直向安和走来，关闭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灯。 坐在床边刷手机的安和看到他进来，随手放下了手机，心道你可算是过来了，还关啥灯啊，是害羞了么，不就是接个吻么，搞得这么隆重，至于的么。 该说不说，这关了灯还挺有气氛的，他抬手揽住在他旁边坐下的身躯，深深嗅了口林律身上刚出水的沐浴露香，偏过头来认真跟他接吻。 林律吻着吻着就把他推倒在了身后的床上，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整个上半身都压了下来。 安和感受到他身上火热的温度，他没说什么，既然林律喜欢这个姿势的话，那也没啥问题，由着他去好了，毕竟……安和自己也挺喜欢跟他肢体接触的，白天工作时没心思想别的，也没机会亲近，晚上嘛，有机会当然要抓住了。 直到安和觉得，林律这个吻明显已经染上了情欲的味道，他感受到林律抵在自己身上的某处硬了。 原本一直留连在安和口腔里的吻，在他的张嘴换气时悄悄转移到了他的喉结处，他来不及细细感受，从喉结处传来的痒意，他的睡衣衣摆就被一只滚烫的手给掀了起来。 昏暗的灯光依稀映出安和骨肉匀停的光粿上身。 跟随对方指腹的轨迹，他感觉胸口和腰腹同时传来了一股电流—— 林律低头含住了他的左凶，同时手上动作也没带停顿的，安和此时仍忙着张口喘息平复着，因刚才那个深吻而紊乱的呼吸。 此刻他浑身一激灵，双手抱住了林律的头，颤抖着嗓音问，“你、能不能先停一下！” 林律虽然很不想停，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停下了动作，语调也有些不稳，“怎么了？” 安和此时脑子有点亢奋，也不是没想过这一步，自上次拒绝林律后，他后来也想过这事，当时他觉得太快了，后来想想好像也没啥，只要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顿了顿，他心一横，“没事儿，你继续。” 说完后安和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那啥，你有经验的吧？我这是第一次，你悠着点，我明天还得上班……” 林律背着光深深看了他一眼，安和这个角度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没说话，安和就当他是默认了。 然后他看到林律从身后拿出来一样东西，安和感到心下稍宽，“准备的还挺齐全，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回家前。” “嗯，不错。” ……经过了一段漫长的亲吻与走遍全身的安抚，安和眼里心里就只有面前这个，一举一动轻易便能撩动他心弦的人。 独属于林律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了下来，完全淹没了他…… （不好意思：删减了些……） 安和脸上挂着两块突兀的红晕，整个眼角都是湿润的，此刻竟还能生出一点多余的心思来，庆幸林律刚开始进来时关掉了房间的大灯。 幸好光线不甚明亮，夜色正好可以遮掩掉一部分羞耻感，他都不敢信自己能说出那些话来。 林律听后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终于不再像最初那般畏缩，逐渐放开了…… 他太怕第一次就带给人不好的体验了，因为在这方面，他也是初出茅庐。 仗着各方面的优越条件，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他们一起合作实现了一次还算不错的体验。 灵肉结合，给彼此都带来了巨大的满足感，这是他们过往几十年人生都不曾体会过的。 疼虽然是疼了点儿，可快活也是真快活，这份体验，往后应该还会有更多吧，安和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林律在身后拥着他，嘴唇贴着他的后颈。 “想什么呢？”林律呼出的热气就这么喷在安和的脖颈间。 安和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缓神，“没什么。” 林律把人翻过身来跟他面对面抱着，拨开他汗湿的额发亲了一口，而后指腹又在安和唇边摩挲了会儿，终于问出了一个从刚才结束时起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第93章 安和睁开了微眯的眼睛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快回答我！”林律有些急眼。 安和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时候跟你平时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哈哈……就现在，我才能想起来你比我还小上两个月，算起来还得叫我声哥呢，哈哈……” 林律发狠地咬了口他的唇，安和疼的嘶了声，他那早已被吮得红肿的唇实在是禁不住这么刺激了。 “别咬哎，疼！我说我说，唔……你先放开我！”林律吸着他不放，安和只得伏低告饶。 林律这才放开他，继续抵着他的额头，两人鼻尖挨着鼻尖，彼此呼吸交错。 离的太近了，安和眼神都难以聚焦，他想拉开些距离，林律不让，伸出胳膊牢牢箍住他的肩。 安和只能就着脸贴脸的姿势回答他，“虽然刚开始时有点疼，算不得多美好吧，但是后面还不错，有爽到，”他停了停，似乎在斟酌考虑，然后才接着说，“下次可以再接再厉。” 林律此时的状态，很像一只炸毛后被主人成功安抚下来的猫咪，浑身的毛都顺滑柔软无比，并且他成功被安和的后半句给取悦到了，恨不能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浑身都散发出志得意满的愉悦气息。 林律搂紧了人，脑袋垂下贴住了安和的脖颈，头发蹭的人痒痒的。 安和笑着抬起酸麻的胳膊配合地抚上他的脑袋，顺毛般缓缓摸着他硬扎的头发。 半晌林律才说话，出口便语出惊人，“其实，今天我也是第一次。” 这人真是……做都做了，还能咋滴，关键是切身体验还不赖，安和也不会再说啥，但他偏偏恶作剧兴起，假装生气地说，“那我之前问你不说，好歹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林律只好不断地蹭动脑袋，讨好似地说：“你原谅我这次好吗，下次我保证会表现的更好。” “去去去，下次让我来表现一下，怎么样？” 林律这下不说话了，只一个劲地蹭吻他的脖子，撩得他整片肌肤都发麻发痒，察觉到彼此的呼吸声都变重了，再这么下去，非得再次擦枪走火不可，安和及时制止了他： “行了行了，林律师……领导！…起来了，时间不早了，咱赶紧起来收拾收拾睡觉吧，明早还得上班呢。” 抱着人再次亲了几口，林律才翻身从安和身上起来，下了床。 他稍微收了下刚才扔在地上的垃圾，然后套上睡裤走到窗户边打开些透气。 安和也从床上下来，刚一落地，他就感到一阵腿软，勉强站住了。 林律贴心地过来扶他，“走，去洗个澡，你先洗，一会儿洗完直接睡我那边。” 这时的林律终于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作风，能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的。 安和乐得听他安排，他这床此时也没法睡人了，而且他现在也懒得收拾。 林律直接把人带到了主卧，让他在主卧里洗，并给他拿来了换洗衣物。 安和洗澡的时候，林律也没闲着，他从衣橱里翻出备用床单，把安和房间的床单换掉了，扔进了洗衣机。 回到主卧，安和刚好洗完出来。 “我好了，你去洗吧。” “嗯。” 林律进入浴室后，安和悠闲地靠在床头打量着这个房间，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进来，但从没在里面久待过。 主卧的布置很简单，跟客厅保持一致的风格，就连壁柜的款式大小都跟安和住的客卧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就是主卧面积稍大，多了个洗浴间，外面还有个阳台。 安和在床头百无聊赖地靠了没多久，就觉得上下眼皮沉的要打架了。 林律洗个澡的功夫，安和已经睡过去了。 林律一出来就看到陷入昏睡的安和，他睡相还不错，向外侧躺着，安分地只占据了床的一小侧，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眉头微微皱着。 林律放轻了手脚，关了灯也躺了上去，从身后将人抱住，把他往里挪了点儿，动静不算小，但安和一直没醒，估计是刚才体力消耗有点大，现在睡的很死。 林律调整了一下空调的温度，然后扯过薄毯给人盖住了，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了身边人几眼，笑的一脸得意，这人是我的了，他想。 然后又在安和的额头宠溺地亲了两口，这才闭眼睡下。 第二天一早，安和根据生物钟准点醒来，醒来后第一反应是想拿手机看时间，但他半眯着眼睛在枕头附近摸了半天都没摸到手机。 直到他不耐地从床上坐起来，又醒了会神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房间，旁边没人，林律应该早起了，天光大亮，估计他晨跑都已经结束了。 安和起身出门准备回自己房间看一下时间，林律房里陈设简单，连个闹钟都没有。 不知道具体时间对上班族而言心里太没底了，时间宽裕与否直接决定了他的行动速度。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稀奇了，平时林律早起一般会提前去律所，早饭都是由安和买了带过去才吃的。 听到安和出来的动静，林律转过身来说，“早，你去洗漱吧，早饭马上好了。” 安和见到林律，也懒得再去拿手机看时间，直接问，“几点了现在？” “八点过五分，”林律很快地答。 听到时间，安和心下顿安，是他平时的点，不着急，还早。 安和点点头，直接去了公共洗浴间。 他洗漱出来后林律已经把早点端上了桌，有粥有菜，还有牛奶面包，看起来相当丰富，安和知道他为什么这个点了还在家里，只是问： “这么早，你去哪儿买的面包？” “隔壁街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你感觉怎么样？今天如果你不想去上班的话，可以请假。” 安和不太清楚隔壁街是哪条街，喝了口粥后说，“我好着呢，不用请假，”夹了口菜吃，味道还不错，他继续说，“其实你不必专门为了我而改变原来的生活习惯，我一大老爷们儿，又不是小姑娘，没那么娇贵。” 林律回了句，“知道了。” 吃完饭，林律跟安和一起出发去的律所，既然林律跟他一起，那他就不必再去挤地铁了，可以蹭个车。 今天是林律生日，安和答应了他要一起回他家吃晚饭。 他寻思着第一次上门，是不是得带点什么礼物，之前没有来得及准备，看来得趁午休时间出去一趟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那天脑子一热答应了林律，他可能不会想这么快就去见他家人，他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全乎的心理准备。 安和从早上坐下来就没怎么动过地儿，早晨他嘴上跟林律说着没事儿，但实际上身体某些部位还是有点不太舒服，不走动还好，一走动肌肉牵扯时总有点不得劲儿。 第94章 安和看时间差不多了，转过身问坐在他后面的林律，“你哥跟你嫂子有什么比较喜欢的东西吗，我一会儿得出去买点礼物，还有你侄子，你说我要不要给他买个玩具啥的？” 林律从文件里抬起头，笑着说，“不用，你人去了就是最好的礼物。” “那不行，我会不好意思，你要是不说，那我就随便买了？” 林律看了一下手机消息，“你别瞎跑了，外面挺热的，午饭已经送到楼下了，一会儿我去拿上来，就在办公室里吃，你非得带点礼物的话，下班后再去买也来得及。” “好。”安和这下放心了。 吃过午饭，安和消了会食之后准备躺沙发上午个休，林律却说，“你去我休息室睡，我睡沙发。” “？真不用！我睡这儿就行，我都睡习惯了，休息室是合伙人才能用的，我不去，”安和马上拒绝。 林律没管他的拒绝，“你的指纹一直没删，你是自己去，还是我送你过去？” “真不用……”安和还想推拒，毕竟办公场所，人来人往的，让别人看见自己用领导的休息室，影响不是很好，休息室相当于领导的私密空间，贸然使用总归不太好。 刚来景成的时候他不清楚，因为发烧住过一晚林律的休息室，但后来他知道了，景成对这方面的管理非常严格，不仅在个人物品领用方面是这样，在所里空间使用方面也是一样。 “就今天，平时你继续躺沙发没关系，但今天不行，别犟，”林律放柔了语气开始哄。 安和还是比较习惯那个在办公场合一本正经、严肃认真、浑身精英范儿十足的林律师，冷不丁林律在熟悉的场景下换了个形象，安和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当然，最后他还是妥协了，这样的林律，他更加没办法拒绝。 于是今天安和久违地占用了林律的休息室，林律睡了他的御用沙发。 进了休息室后安和又看见了那个旧沙发，其实并不旧，只不过林律非得要把它给换掉……莫非……？ 安和脑子里闪过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念头，不会吧？得找个时间问问。 安和下午整理了一些民工工伤赔偿的案例，一一打印了出来，将案例资料中相似的可借鉴的地方做好重点标记后，交给了林律。 又把王小勇妻子提供的各种材料核对了一遍，赶在下班前完成了他今天的一系列工作。 林律今天难得正点下班，一到点他就起身收拾了电脑，对安和说，“我先下去开车，在楼下等你。” “好。” 在楼下会合后，两人很快迎着晚霞驶入了下班的车流中。 上车后安和不忘提醒林律关于买礼物的事，林律不是很乐意，“我没忘，今天明明是我生日，又不是他们过生日。” “那不是第一次上门么，这跟过生日有什么联系，是礼貌问题好吗，”要搁以前，安和绝对想不到自己还能有这么对领导说话的一天，听起来跟教训小辈似的。 林律开车间隙用余光瞟他一眼，“你放轻松点，别这么紧张，我哥跟嫂子人都很随和。” 安和心想，我有这么明显吗？他眨眨眼看向了窗外，脸上不太挂的住，转过脸后生硬地转移了个话题： “我今天在休息室看到了咱办公室里以前的那个沙发了，话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啊？” 林律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笑了，承认的很痛快，“没错，是专门给你换的，原来那个不是短了些么。” 没想到林律会坦诚的这么直接，安和一时反倒不知该怎么接了，静默了会儿，他感觉脸有些热，这人不声不响的，怎么还跟春雨似的啊，对人好也是这么润物细无声的，要不是知道他喜欢自己，他之前根本想不到这层。 该是说自己太迟钝了些呢，还是林律之前表现的太过自然了，换沙发那会儿，他是绝对不敢把林律、以及他喜欢自己，这两件毫无联系的事情挂上勾的，他简直是连想都不敢想。 但是现在，这件事就真实地发生了，太魔幻了也，可能他觉得自己此刻稍微有些自卑了，尤其是得知了林律的家境以后。 自己无论哪方面都普普通通，林律这么优秀的人竟然会喜欢自己。 安和从小到大没体验过自卑是什么感觉，学习工作生活多年，他也不是没接触过家境能力都非常突出的人，偏偏为什么就在面对林律时，会产生这种感觉，他多少也是有点想不通。 林律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安和这边的动静，此时见他安静了许久都没说话，便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安和从神游太虚里回过神来，随口说，“哦，没什么，在想买礼物的事。” 林律找了个顺路的商场停了车，叮嘱安和在车里等他，自己下车走了。 没过多久林律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两瓶酒，还有一个逗狗的玩具飞碟。 安和指着飞碟对林律说：“你是不是太着急拿错了？” “没有，楠楠自己不缺玩具，到了你就知道了。” 林律把东西塞到后座放下，启动了车。 “多少钱？我转你。” 林律说了句不用，然后把车开上了大道。 到达别墅区时，天色已全黑，但周边亮起的一排排路灯，把整片区域都照得亮如白昼，一眼望去，别墅群三三两两掩映在茂密的树丛中，每一户都自带硕大的院落，各自随心所欲地按主人想要的样式打理。 林家的别墅庭院在其中算不得十分华丽，但好在生活气息十足，一眼看过去是大片的??坪，草坪外围种有一圈四季常青的绿树，品种跟外面的差不多，大概是房子刚建成时统一种下的，现在均已长成了参天大树。 院落四周使用黑色金属栅栏与外界隔离开来，自成一片独有的空间，院子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假山池塘，里面养有几尾色泽艳丽的金鱼，每一条都长得浑圆肥壮，看起来平时被喂养的很不错。 林律把车停好后带着安和一起穿过院落，大概是天色已晚的原因，林律他们经过院子时没见着楠楠在院落里玩耍。 他们刚进入客厅，就迎面跑过来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哼哼叽叽叫的正欢，后面跟着楠楠奔跑而来的身影。 安和只来得及看清一团雪白的影子从眼前一幌而过，嗖的一声，小狗就直冲着林律而去了，围在他身边不停地转圈撒欢儿。 后面的一个五六岁大的可爱小男孩跟在小狗身后一起冲了过来，他跑的太快，一时来不及刹车，直直地撞到了安和腿上。 安和只觉腿上瞬间挂上了一团软乎乎带着热气儿的小东西，没想到小家伙还有点重量，冲过来的力道带得安和步伐跟着一个踉跄，惯性倒退了两步才止住身形。 林律三两步跨到安和身边，快速出手扶住了他的腰，一是担心安和会摔倒，二是为了甩脱，不知为何每次回家，都对他异常热情的小狗。 第95章 一阵兵荒马乱后，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楠楠在家人面前闹腾惯了，突然见到有陌生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把这位大哥哥给扑倒，顿觉自己闯祸了，下意识便往小叔身后躲。 林律揪住他衣领把人往面前一拎，弯下身来教训道，“躲什么？来，站好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婶……”安和听着不对劲，闪电出手用力抓住了林律还护在他身侧的手腕，后者疼的一顿，而后自如地改口，“呃……安叔叔。” 说完他抬头笑着对安和说，“这是我侄子楠楠，全名林楠。” 介绍完后他又继续对楠楠说：“赶紧的先叫一声。” 楠楠目光怯怯地望向安和，乖乖叫了声：“安叔叔好！” 安和慢慢蹲下身，笑着对楠楠说了声：“你好。” 林律一只手还拎着买的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飞碟，递给楠楠，“来，这是你安叔叔送你的，拿去跟它玩去吧。” 林律说着又挪动了一下，像躲避瘟神一般，离不断围着他转悠的小狗远点儿。 楠楠接过玩具，乖巧地对安和说，“谢谢安叔叔！” 安和微笑着说不客气。 在厨房打下手的林远听见动静后出来了，他看见安和后眼前一亮，马上回头喊了声漫卿，说客人到了。 乔漫卿立马停了手里的活计，夫妇俩一起迎了出来。 安和看到跟林律长得有几分像的林远以及他身边温柔大方的女士，立马就猜到这应该就是林律的哥哥和嫂子了。 他很快站了起来。 林律也直起身，揽住安和的肩把他往前带了几步，主动介绍说：“哥，嫂子，这是安和，”随后对安和说，“这是我哥林远，还有嫂子乔漫卿。” 听到二人名字，安和很快联想起滨城着名的连锁酒店名：远漫酒店，面前这俩人光是站在一处看起来就很登对，说句郎才女貌一点不为过。 三人互相打过招呼，乔漫卿进去厨房继续忙活，林远则热情地拉着安和坐了下来。 林律放下礼物也跟着坐了过来。 林远连连看了安和好几眼，忍不住对着自家弟弟夸了句：“眼光不错嘛。” 安和被林远盯的有些不自在，他局促地笑了笑。 林律听后自是非常得意，浅浅握了把安和的胳膊，回复他哥，“那必须的。” 林远回了家后完全丢掉了总裁的包袱，今天他是因为安和要来，难得穿的相对正式，换了往日，他在家就是随意的家居服。 林远没有拉着安和说别的，只是随意唠一些家长里短的话，以及间歇性说一些林律小时候的事。 包括但不限于林律小学时干了哪些糗事，被谁谁谁欺负了找他帮忙给找补回来，一桩桩一件件陆陆续续地抖落出来，完全不顾林律频频投来的反对眼色。 安和听的乐不可支，笑的停不下来。 旁边的林律听急了，出言打断，“哥，你去看看嫂子需不需要帮忙，我看她在里边忙活半天了。” 林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自觉，“不用，刚才就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差入锅翻炒了，基本上用不着我了。” 林远转头就跟安和继续聊上了，“你是不知道啊，你可是解救咱们家的大功臣啊！” 安和听的一头雾水，“何来功臣一说？” “是这样，林律自从大三时谈了一段失败的跨国恋后，就一直单到了现在，无论我怎么给他介绍对象，都没有任何下文。这可把我愁坏了，悄悄跟你说哈……” 林律刚才的暗示不起作用，在旁边一个劲地咳嗽，想阻止他哥说出那段他觉得不怎么体面的恋情。 安和听得津津有味，能了解更多林律的过去，他还是挺乐意听的，只是林律的咳嗽声频繁的，实在是让人无法忽略了。 林远没有理会的意思，安和却忍不住问了： “你嗓子不舒服？” 林律立马不咳了，林远不为所动地接着说，“他那是不好意思呢，你别管他，来，我继续跟你说哦……” 安和心中大概也知道林律身体无恙，搁谁揭自己短，估计自己也会急，林律这还算好的了，安和也只能帮他到这儿了，林远不听，那他也无计可施。 站在他个人的角度，他还是很乐于听林远多聊一些。 林远见弟弟不吭声了，拉着安和继续聊。 林律阻止不了他哥，索性走开去厨房帮忙去了，没过多久就被大嫂赶了出来，他只好陪楠楠去逗狗玩儿，反正是耳不听为净。 安和从林远口中得知，林律大三出国交流前夕被一位同级生告白了，他答应了对方的告白，并且一回来就跟父母出柜了，林爸爸林妈妈为此跟他大吵了一架，他们对儿子从小管得就比较严，更没办法接受林律的性向，加上林律当初选择专业时没有听从他们的想法，两个事件叠加累积，从此以后，林律跟他们的关系就一直不太好，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不接受也没别的办法。 安和对林律一跟人在一起，就立马回家出柜的大胆行径，表示震撼不已，跟着林远的描述回到了久远的过去，感慨那时候的林律真是勇气可嘉，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是决计不可能像他这样无所顾忌的。 见安和幌神，林远心想该不会他是听自己说起林律的初恋不开心了吧，赶紧把后文一并说了： “我跟你提起他的初恋，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可能在早年间给他造成了一些心理伤害，他们刚在一起，林律就出国交换去了，两人一直是跨国恋的状态，好不容易林律过年时攒了假期回来了，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他初恋了。” “去了后却亲眼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了，林律不管怎么说，也是因为跟他在一起了，然后才跟父母出的柜，平时不仅给他买各种礼物，初到国外生活学习压力都非常大的情况下，还一直将就着对方的时间，大半夜不休息也要跟他打电话……那一次他当场置问对方是什么时候跟别人在一起的，你猜怎么着？他初恋死咬着不承认，林律当场就提了分手，后来跟其他同学打听才知道，自己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高级备胎，在他出国之前初恋就跟那人暧昧了有一阵了。” “这事可把我弟的心给伤透了，我寻思着他这么些年一直没找对象，是不是就因为这事造成了心理阴影，不愿再对别人敞开心扉了，不光是我这么想，我估计我爸妈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我可能下一步会考虑押他去看看心理医生……所以我刚才说，你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啊！” 安和恍然大悟，“哦，不敢当不敢当！现在你也知道了，他并没有这方面的阴影，否则也不会跟我在一起了，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林远继续说：“不不不，是你太客气了！我还没说完，我说你是功臣，你绝对当得起！因为你的出现，阿律跟爸妈的关系缓和了很多，虽然我爸妈没明说，但上次他们听阿律说起你的事情后，家里气氛眼见地变好了不少……” 第96章 安和一听，心中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什么？你是说叔叔阿姨也知道我了？他们不是不接受林律是……” 林律一直远远在客厅另一边陪着侄子玩耍，时不时避开对他格外热情的小狗，他一直有意无意地留意着这头的动静，这时见到安和的表情明显不对，像是受惊了，他心中一紧，马上跑了过来。 直接质问起他哥，“你刚跟他说什么了，把人吓成这样。” 安和马上说，“没啥，你别急，我就是……听说你爸妈也知道咱俩的事了，有些震惊……” 林律在邀请他回家那天说过，家里只有他哥嫂和侄子，他就默认他家人能接受，是指的他哥嫂。 林律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哦，怪我之前没跟你说清楚，他们是知道，上次我是当着所有人面说的我喜欢你，包括我爸妈。” 安和岂止是震惊，林律真的是不按套路出牌，他本来今天过来见他大哥大嫂，就已经是鼓足了勇气才来的，现在突然听说不怎么能接受同性恋的林爸爸林妈妈也知道他了，尽管不是他爸妈，但对于他这种从来没设想过，要在父母长辈面前坦白的人来说，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林远觉得自家弟弟在这块儿的脑回路，应该是没意识到安和在意的点，又苦口婆心地解释了一番： “那啥，我刚才的意思可能表达的不是很清楚，爸妈虽然以前不太能接受，但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嘴里虽然没说，但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们已经不反对了，所以你别有心理负担，说起来，这还得亏林律以前那么虎，二话不说直接就敢出柜……凡事皆有利有弊啊……” 说着他便看了林律一眼，林律听了这么半天，总算从他哥嘴里听到一句像样的话了，扬眉表示认可。 安和对此却仍心有余悸，他想问一下林律当年到底是从哪来的勇气，但当着林远的面，他又不太能张得开口，只能以后找机会再问了。 他们就此揭过了这个话题，聊点有的没的，林远往餐厅那边望过去，看到自家媳妇儿正在端菜上桌，很自觉地起身过去帮忙了，同时喊了声正跟狗子玩的不亦乐乎的便宜儿子。 “去洗手！要开饭了。” 楠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爸，林远一开口，他就乖乖起身过去了。 安和与林律也去洗了个手，大家一起围坐在餐桌面前。 林远很快给大家倒好了红酒，只有楠楠那杯是果汁。 林律默默起身去厨房又给安和拿了个杯子，帮他换上了果汁。 林远举杯说，“来来来，这第一杯欢迎安和到家里来做客！” 大家一齐跟着举杯，安和看林律哥嫂这么热情，也跟着去端红酒，被林律阻止，把果汁塞到了他手里。 乔漫卿说：“阿律，你怎么不让他喝酒？” 楠楠乱入：“是啊是啊，只有我是小孩子，不能喝酒，怎么安叔叔也要喝果汁啊。” “去去去，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林律把安和那杯酒一并放到自己面前来，跟大哥大嫂解释说，“他体质特殊，喝不了酒，一喝就难受，我替他喝。” 乔漫卿脸上维持着一贯的温柔笑意，娓娓道来： “哦，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勉强，你也不用替，一家人，替什么替，留着下一杯再喝就是。” 林远自是附和：“对嘛，来，大家干杯！” 喝过第一杯，林远才说：“接下来是第二杯，祝林律生日快乐！” 众人跟着举杯，连楠楠也重新倒上了一杯新的果汁，喝完第二杯后，林远继续说，“这第三杯嘛，老规矩了，老婆你做饭辛苦了，敬漫卿！” 楠楠也跟着插话：“妈妈辛苦了！我也敬你一杯！” 大家都被他给逗笑了，跟着喝了这第三杯。 乔漫卿说：“谢谢你们，今天的菜是专门按照寿星的口味做的，你多吃点！” 她对林律说完后又转向安和，“这几道你也尝尝看，我提前问过阿律你喜欢吃什么，他说你不挑，跟我说了几道你平时常吃的菜，不知道做的合不合你的口味……” 安和没想到林律的大哥大嫂这么有心，忙答应道：“好的好的，谢谢……” “你应该叫我什么？”乔漫卿笑看着他。 林律跟林远两兄弟在一旁看戏，此时都默不作声地吃菜。 安和求助般看了眼林律，发现他根本不抬头，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叫了声：“谢谢嫂子。” 乔漫卿高兴了，“对了，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快吃菜吧。” 林律默默听着安和叫嫂子，没忍住弯了嘴角。 安和看见他这个欠欠的笑容，反应过来他刚才就是故意的，臭小子…… 吃过饭后楠楠吵着要吃蛋糕，乔漫卿宠他，便去冰箱把蛋糕拿出来了。 楠楠看到蛋糕后兴奋地跑走了，回了一趟他的房间。 他再次出现时手里拿着一张手绘卡片，上面绘有一位卡通人物，手里拿着一个天平，站在一棵大树旁，树旁边还有一个小人儿以及一只白色的小狗。 他把卡片递到林律手里，“给，小叔，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林律接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皱了一下，嫌弃道，“啧，怎么把我画的这么丑。” 楠楠不开心了，“哪有，明明就很帅气好吗？不信你问安叔叔！” 说着他滴溜溜的大眼睛转向安和，“你说帅不帅，安哥哥！” 安和还没开口，林律先不干了，“叫什么呢，怎么在我这儿他是安叔叔，转眼到他那儿就成安哥哥了？给我说清楚。” “哼，我本来是给你个面子才叫他一声安叔叔的，现在你惹我不开心了，安哥哥看起来这么年轻，本来就该叫哥哥。” “哪儿来的歪理！小屁孩……” 楠楠朝着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做完就从林律手中把卡片抽出来，走到安和身边，“安哥哥，你快说，我画的到底帅不帅？！” 安和认真地接过来看了几眼，人物看起来很有些抽象，并且两条腿的长度都不怎么一致……不过整张卡片都用彩色水笔上了色，能看出来画画的人十分用心，他决定不能打击小孩子的自信心，于是很肯定地点头： “帅，非常帅。” 林律闻言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安和毫不心虚地回看，笑的一脸灿烂。 林律被他这笑容幌了心神，一时间忘了刚才要说什么。 “咳……既然你安叔叔都说帅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他把卡片仔细地收好了。 第97章 乔漫卿叫林律过去切蛋糕，生日蜡烛已经点上了，简单的数字28。 林远在一旁说，“今年的那份已经帮你买上了，生日快乐！” 最近几年林律过生日，林远都是直接帮他买一份基金作为礼物，林律应了声，“好的，谢谢哥！” 吃过蛋糕，他们又在家里留了会儿才离开，林远夫妇本来想叫他们直接住在家里算了，安和不好意思留宿，林律便随他，跟他一起回去了。 回程是安和开的车，林律喝酒了。 两人单独待一起，安和终于有机会问出了他的疑惑： “你当年到底是有多喜欢你那个初恋啊？” 林律脑子里有根弦绷紧了，“为什么这么问？” “没为什么，就是想不通你哪里来的勇气，才谈恋爱就敢跟爸妈出柜。” “哦，我还以为你吃醋了呢，吓我一跳。” 林远今天絮絮叨叨地拉着安和聊了许多，有些话自己不一定能说出口，他觉得过去的事情再拿出来说也没啥意思，既然林远说出来了，那也就说了。 只是他提到了自己初恋的事，林律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担心，怕安和听了会不高兴。 “我得再次申明一点，刚在一起我就出国了，真要仔细算的话，我那都不能算是谈恋爱，真正的恋爱应该是互相喜欢，而我那时候……只是单方面的被欺骗。当时之所以会跟家里坦白，主要是因为我觉得喜欢同性这点本身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早说晚说都得说，既然谈了，那就正好说了。” 安和听到林律不惜自揭伤疤也要小心翼翼地解释的样子，不由得心都软了几分： “你放心，我没兴趣吃你这陈年飞醋，就是……你难道就不担心你爸妈他们会接受不了吗？” “你放心，他们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好歹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再说了，还有林远呢，他大学时就跟我大嫂好上了，恋情一直很稳定。”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确实有几分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勇气可嘉，我可是没有你这样的勇气，连在室友面前出柜，都犹豫纠结了很长时间，更别提跟父母提了，这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 既然都聊到这儿了，安和就一鼓作气把话都撂出来，两人正式在一起虽然算不得很久，说这些可能有点为时过早，但提前说一声，总不会有错，说完他就噙了一口气，不知道林律对此会怎么想。 林律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听懂安和话里的意思。 “说不说都没关系，你不必有压力，”林律看着他，简短地说。 他能理解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以及家庭情况都不尽相同，这种事情只能尊重个人的意愿。 这短短十几个字的回应，让安和松了口气。 他心绪一放松，人也变松弛了，边开车边说：“你想不想知道我以前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 今晚听说了林律以前的初恋故事，也勾起了安和大学时期的恋爱记忆，那相当于自己性向的启蒙之恋了。 他知道了林律的，现在也想跟他说说自己的过去。 林律偏过头来看着他，又想起安和正专注于开车，看不到他的注视，于是开口说：“愿洗耳恭听。” 其实安和的眼角余光一直在林律身上逡巡，他一看过来，自己就发现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听起来可能有点乏味……” 安和娓娓道来，跟着亲自回忆了一遍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因为确实没太多可说的，他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这就完了？”林律问他。 “嗯，完了啊，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还挺对不住人家的，她甩了我也是应该的，搁我找了一个这样的对象，谈个恋爱比上课还无趣，我也得跟他分了！” 安和自嘲地笑笑，现在他已经能够非常坦然地说出来了，可能是随着年岁增长，心境也跟着变了吧，要不搁以前，被分手这种事提起来，挺没面子的。 “嗯，”林律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要谢谢她，感谢她把你给甩了，完完整整地留给了我。” “切，话也不是这么说，没了她，就凭小爷这张脸，也还是很有行情的好吧，想扑上来的大把。” “那你后来又谈了？”林律一句话直接让他哑口无言。 “倒也没有……” “为什么没有？”林律像是忽然来了兴致，一股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安和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么些年，身边基本没有这个圈子的人，并且因为不能喝酒，连酒吧都显少踏足，加上他本人性格的原因，基本没在别人面前暴露过自己的性向问题，综合导致了这么个，看起来有些令人费解的结果。 “没有就是没有，问这么多干嘛，”安和有些不耐。 “哦？”林律不打算放过他，一直偏过头盯着他。 安和被他看的开车都有点分心，挨到一个红灯停下来，也转过头来看回去，索性伸出手挡住他的眼睛，嘴里继续说着没停，“别看了，没有遇到合适的，研究生时有人追过我，但他不是我的菜，上学的时候忙学业，毕业了忙工作，就这样。” “哦，”林握住他的手腕拿下来，举到唇边亲了一口他的掌心。 安和被他这个动作搞得心头一跳，连绿灯亮了都没反应过来。 后边的车纷纷按喇叭催促，安和才匆忙收回手挂档起步，迅速跟上了前头的队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工作的重心都放在王小勇这个案子上。 两个人的工作模式跟以前并没有太大区别，没有随着两人间关系的改变而有任何不同。 林律不是那种会因为感情而对工作有任何懈怠的人，两人在一起后，工作上他对安和的要求也没有放松丝毫，该安和负责的工作，一分一厘都得严格按照他一贯的标准执行。 安和性格虽然有时候稍微有点跳脱，但本质上他还是一位清醒的社畜，工作就是他安身立命的前提，不说自家对象是林律，在自律方面分分钟钟就能秒杀一大票人，就算是换作别的人，他也决不会在工作时间胡来。 两人有着相当的默契，上班时间，除了上次去工地时在停车场的那一次亲吻，他们从来没有过任何超出同事范围的接触。 他们住在一起这么久了，同事都不知道。 他们恋爱了，也基本没人能看的出来。 直到发生了一件比较特殊的事，使得众人对他们的关系产生了一丝丝猜测，不过这份猜疑也仅仅是针对安和的，对林律并没有太大影响，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98章 景成一年一度的团建活动已经定好了时间，跟别的所动辄一周左右出国游的待遇相比，景成的略显寒酸，三天两夜，隔壁省游，来回路上就得花掉两个半天，算下来，能玩的时间就只剩下两个白天。 更加令人咋舌的是，说是所里的团建活动，却不是每个人都能一起去的，所里规定，为了不耽误工作，每个办公室都要留一人下来值班，每年出去玩的人轮流着来。 像安和跟林律这种人比较少的办公室，就有点尴尬了，他和林律就得二选一，派一个代表去了。 去年宋泽莹在的时候，是她去的，今年按说也轮到林律去了，因此负责统计人员的行政部同事过来问时，安和很干脆地让她登记了林律的名字，当时林律正好不在办公室，否则他肯定不会同意。 他本不想出去，这段时间他不光在跑民工王小勇的那个赔偿案，现在这个案子已经有了初步的进展，王小勇的伤情鉴定也完成了，是二级伤残，很有希望拿到25个月的工资赔偿，他想尽快把这个案子完结，毕竟王小勇的家庭不是很宽裕，他躺在病床上没办法工作，家中孩子还等着各项生活学习支出。 除了王小勇这个案子，他又接了两个以前的老客户介绍过来的案子，这段时间他都闲不下来。 林律回来知道这件事后当场黑了脸，半天没跟安和说过一句话。 安和自知理亏，这件事没跟他商理就直接填了他的名字，惹的工作狂男朋友不开心了，临近下班之际，他讨好地转过身来，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劝慰道： “你别生气了，气多了伤身，我跟你道歉，我错了好不好？反正名单已经报上去了，你就去吧，估计票和酒店都定了，我留下来值守就好，一年到头都没见你有时间出去旅个游，这次就当作是休息了，还能去泡泡温泉放松一下，多好。” 行政部关于外出游玩的行程是群发的邮件，安和自然也看到了。 林律也不是真的跟安和生气，他只是太忙了，一下午都埋头于工作中，没空搭理安和。 他心里清楚，安和只是心疼他，不想让他这么累，从最近安和的工作表现来看，基本都会在完成他吩咐的工作以外，主动揽过更多的活计，每天任劳任怨地跟着他加班干到深夜。 最近工作的确不少，如果可以选的话，他肯定不会选择出去旅游，于当下的他而言，这就是一件非常浪费时间的事，几个案子同时压在身上，他也根本没有心情出去玩。 “你诚心要道歉？”林律跟客户发完消息后关上了电脑。 安和见他终于肯搭理自己了，忙不迭地点头。 “嗯，诚心的，说吧，要我做什么？我今天的工作已经超额完成了，我一点不都不累，今晚通宵都没问题。” 看着安和认真积极的模样，林律在心中叹了口气。 “那收拾一下吧，准备下班。” “？”，安和搞不清状况，这是要闹哪样？ 他疑惑地问，“不是还有很多工作要忙吗？” “今天回去加班。” 安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说，“那好吧，我这就关电脑。” 说是回家加班，林律还真是说到做到，只不过他没再拉着安和一起，吃完饭就让安和自行休息，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闷头工作。 安和洗完澡后回房间给爸妈打了一个电话，聊了会儿挂断后又给师傅去了个电话，师傅唠叨他很久都没过来家里了，直到安和答应他过几天抽时间过去才作罢。 安和百无聊赖地在房间躺了一会儿，随后决定起身到书房看看林律在忙什么，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 安和先是去客厅倒了一杯凉开水喝了，路过林律房间后不自觉往里面看了一眼，自从他那晚过来睡了一次过后，他倒是没有刻意晚上都过来睡，只是两个正处于热恋中的情侣，晚上回来后难免会粘在一起，情到浓处不可避免地就会进行一些亲密运动。 继在安和房间进行过两次后，他们终于在今天解锁了书房这个新地点。 没办法，客厅的沙发不太够，躺不开两位身量高大的成年男子，林律试图换掉这个沙发，但安和没让，说是床那么大，两个房间，两张床，还不够你折腾的。 实践证明，书房里那张厚实的大书桌，确实是能禁得住他们的折腾，跟主卧客卧那两张实木大床的结实度有的一拼。 安和本意是过来看工作狂对象有没有哪里需要他帮忙的，但他进来后才发现，这人竟然早早就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现在手里正在把玩他亲手做的两个木质书签。 结合今天下班前兮林律那番不大正常的表现，安和大概就猜到他想要干什么了。 小样儿，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安和走到书桌旁问：“你今天的工作忙完了？” “嗯，”林律把椅子往外挪了挪，将人拉了下来坐到了自己腿上。 安和刚洗过澡，身上散发出好闻的沐浴露香味，林律在他耳后深深嗅了几口。 安和侧过脑袋想去亲林律，眼角余光却瞟到了他身后不远处罩着绒布的钢琴，他突然间福至心灵。 “跟你住一块儿这儿久了，从没听过你弹琴，这该不会就是个摆设吧？” 安和指着书架前蒙着绒布的钢琴说。 林律此时此刻还必须得有求必应，他抬手摸了把安和的脸，然后说，“你不提，我都忘了它的存在，说吧，想听什么，别选太难的曲子，很久没弹了，手生。” “真的？”安和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 “嗯，男朋友都开口了，我哪敢不答应。” “说的也是，那我就不客气了。” 安和打开手机音乐软件，从曲库里面挑挑拣拣，最终选定了一首林律会的曲子。 林律拿开绒布，掀起琴盖，在钢琴前面坐了下来，试了下音后缓缓弹了起来。 安静的房间瞬间萦绕了悦耳的琴音，听得安和整个人都为之一振，这是林律专门为了他而弹的曲子。 只见林律那双修长的手上下翻飞，一串串乐符跟着从他的指间不断流淌了出来，初时还有些微卡顿滞塞，后面就越弹越顺滑流畅。 窗外是一望无垠的夜景，灯光下正在专心弹奏的林律仿佛周身都笼着一层薄光，这样的林律是他从未见过的，这一幕直把安和看得呆了。 直到一曲终了，音乐声戛然而止，耳畔传来了柔软温热的触感，安和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好听吗？” “嗯……好听，以后、可以再多弹一弹……”安和的呼吸随着不断游弋在他耳后和脖颈的吻而变得粗重起来。 第99章 “没问题，不过今晚就不弹了，再弹下去就扰民了，我们来做点别的事。” 林律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他的动作却一点不像是在商量。 “窗帘、没拉，”安和喘息中没忘了这回事。 林律拥着人转移到了书桌这一头，“这边拉了。” 他说着就要去脱安和身上的衣服，安和跟他又接了个绵长的吻，交换呼吸的间隙，安和嘴里也没闲着，“真是想不到啊，平日里人模人样、作风如此正派的林律师，胆子竟然这么大，在书房里就……唔……” 安和话没说完就被堵回了嘴里，唇舌交战之际，他身上的衣物也被一件件褪去。 他有心想挣脱开，走过去拉上另一半的窗帘，此时俨然已经行不通了。 林律在他身上四处点火，安和被撩的浑身发软，只得配合地缩在书桌边的这一片区域里继续下去。 看着林律从书桌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事先备好的物品时，安和也不再感到惊讶了，林律总是会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刻，提前做好一切合理的准备。 经过了前面几次的磨合，林律现在在这件事情上显然已经熟练镇定了许多，做足准备后，安和几乎不会感到太多痛苦，相反，他差不多每次都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这也是他愿意陪着林律胡闹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他打从心底里觉得，他跟林律是非常契合的爱人，不管是从平时工作生活的默契度来说，还是从这方面来说，都一样，能遇见这个人，是自己的幸运。 毕竟，身上这人真的完全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他很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过程中林律一直照顾着安和的感受，他仔细留意着安和的每一个表现，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哪怕是最细微的表情，根据他的即时反馈，随时调整自己的节奏，确保他也是舒适的。 面对这么懂得照顾人的伴侣，安和自然而然地更加能放得开自己。 在这神情不属的时刻，安和断断续续地想，自己真是要彻彻底底栽在这小子手里了，因为在这方面他居然也莫名地相信对方，不管林律想怎样，他几乎都是想也不想就积极地配合了…… 他最后给自己又找补了一下，也许可能是因为，他为数不多的几次经验，都是从林律这儿获得的，所以他可能是犯了雏鸟情结的缘故吧。 这么努力的彼此配合，结果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两人最后在同一时刻达到…… 安和觉得差不多了，今天可以休息了，再做下去他这不怎么锻炼的身子骨怕是要遭不住。 林律男友力十足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安和以为他是要抱自己去洗澡，怕累着他，自己再疏于锻炼，身形重量摆在这儿呢，忙说，“快放我下来吧宝贝儿，我可以自己走。” 林律听他喊自己宝贝儿，更加不会放手了。 林律不听，安和也只能随他去了，果断伸出手抱紧了他的脖子，以免发生半路被摔下去的惨剧。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林律一路稳稳抱着他走出书房穿越客厅，来到了主卧。 嗯？要在主卧里洗吗，倒也不是不可以，之前在他房间做完也是来主卧洗的澡，洗完正好躺下。 安和是在林律把他摔到床上去，再次压下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的。 “等等！不是要休息了？”安和抓住林律四处作乱的手。 “我说了吗？”林律抬起头来，看着安和反问道。 “难道这不是咱俩间的默契吗？前几回不也最多就两……” 林律的回答是…… 一切仿佛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过多久，安和抓着他手的力道便不自觉地松了。 林律轻松挣脱了手上的桎梏，沿着原计划进行，嘴里亲吻的动作没停，他有些含混不清地说： “那是怕你之前不适应。” 说实话安和的身体经过刚才两轮的激战，现在还相当的敏感，林律稍微一刺激，他意志就又有些动摇了，说话声里都带着些喘： “我现在也没适应！” “适不适应，得试一试才知道……” 安和没再挣扎，他自暴自弃地想，算了，谁让他比自己小呢，就让着点吧。 有了前面两次的基础，这一次持续的时间长的离谱，最后安和累到想要倒头就睡的程度才总算结束了。 事后林律将安和紧紧抱在怀中不住地亲吻，大概是情之所致，身体的yu望得到了发泄，心里的爱意却来得更浓。 安和任由林律抱着自己，静静地偎在他身上休息。 一想到不久后林律要离开几天，他从现在开始就有点舍不得了，真矫情，安和在心中吐槽自己。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对另一个人产生过这么浓烈的感情，大概，也只有林律了吧。 这么想着，安和自嘲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林律不解地问。 安和摇了摇头，佯怒道：“没什么，让你不节制，这下床没法睡了吧，才换的床单，还没睡两天呢。” “不怕，可以去你那屋，我来换，不用你。” “哦。” “怎么样，今天的表现可还满意？” 平时那位严谨的林律师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这位是只在特殊时候才会出现的低龄律，他又开始了每次事后必问的话题。 这次安和被折腾的比较惨，不想再惯着他，“就，一般吧。” 林律却不干了，一下子撑起身翻到了安和身上，低头碰了碰他的嘴唇，“什么？我看你明明就挺享受的……你到底哪里不满意？弄疼你了？不应该啊，我记得每次都很小心啊，这次也一样……你可以展开说说嘛？我下次改进。” 第100章 安和被他搅得不胜其烦，“你先下来，你太沉了，压的我难受。” 林律闻言双手用力把自己撑起来了些，“现在可以说了吗？嗯？” 安和故意拖长时间，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不说话，想看他能撑多久，毕竟刚才两人才剧烈运动过，体力消耗不可谓不大。 林律这个姿势撑起身体，腰腹部一直绷着劲，他身上肌肉的形状完美地呈现在了安和的眼前。 安和看着看着没忍住抬起手摸了一把身上人的腹肌。 林律被他这个动作整得一滞，差点泄力趴到他身上。 他稳住身体后邪恶地笑了声，“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再来一次？” 安和：“……” 说完林律作势又要亲下来，安和立马抬手挡住他的下巴，然后认命地投降，“我说我说，你先下来躺好吧，也不嫌累的慌。” 等林律下来在他身边躺好后，安和终于说了，“这次太久了，我有点受不了，一把老骨头了，你体谅一下。” 林律重新抱住他，“你也没比我大多少，不就两个月么，四舍五入相当于同岁，我都没觉得累……” “我哪能跟您比，您是每天雷打不动都要早起跑步锻炼的人，”安和又摸了把林律的胸肌，“瞧这结实的肌肉，我可比不了。” 林律把他这酸酸的语气默认成是在夸自己，“谢谢夸奖，那要不，以后我跑步时带上你一起？” “谢谢，不必了，我还是想多睡一会儿，如果是夜跑，我还可以接受，早上嘛，起不来。” “那我考虑一下，以后咱俩下班以后出去跑两圈也行，我早上的运动量可以适当减少一些……” “嗯，再说吧。” 话题眼见着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跑偏，林律及时给拉回来了： “你刚才说，这次不满意的地方在于时间太久了是吧？如果我没理解错，你这是变相夸我持久的意思？” 安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口应道：“你说是就是吧。” 林律还是不打算揭过，“这个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以后加强锻炼，别的呢？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安和拿他没办法，“没了，别的都很满意。” 没有丝毫停顿，他接着说：“实话，没骗你。” 同时使出他的杀手锏，“请问我可以去洗澡了吗，我真的困了，再不洗，我能眼睛一闭直接睡过去了你信不信？” 这下林律终于满意了，“那好吧，你先别睡，身上都是汗……走，我们一起去洗个澡。” 贤者时间的林律虽然个性变得跟他平时大相径庭，但是骨子里带来的那点子轻微的洁癖还是在的，他可以接受事后跟浑身汗湿的安和抱在一块儿腻歪，但是他没办法忍受做完后不洗一下直接就睡。 于是安和蹒跚着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澡。 安和刚才就是故意那么一说，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今天这个运动量，饶是他这么不讲究的人也没办法带着一身的汗液、**直接就睡。 今天确实是累到有点虚脱了，在床上躺着还好，下了床他腿一软差点跪下来，勉强站直了身体，但浑身绵软无力，大腿根一直在打颤。 林律大概知道自己这次折腾的有点过火，主动把人揽住了，一路护送进了浴室。 安和这次没再逞强，由他帮忙快速洗了个澡，然后回到自己房间躺下了，林律自然也跟着过来了。 一躺下，安和连句晚安都没来得及跟枕边人说，就秒睡了。 林律伸手把床头灯关了，从背后轻轻把人抱住，而后在睡熟的安和耳边说了句：晚安，宝贝儿。 随即闭上眼睛跟着他一起沉沉睡去。 出发这天大家统一到所里集合，乘坐旅游大巴出发前往高铁站转车。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占据了两节车厢，林律的座位是两人座，这次他旁边坐的是律所的吴律师，两人平时关系还不错。 吴律师，本名吴铭，也算是所里众多帅哥型男当中比较能拿的出手的其中之一，为人坦率热忱、充满了活力。 他年纪比林律还要大上三四岁，来景成的时间比林律要晚一些，目前还只是所里的主办律师，踩在合伙人的门槛边上，只差临门一脚，因为业绩不达标，迟迟没能迈过最后一道槛。 林律这次出来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不情不愿的，安和劝了他很久才说服他暂时放下工作，出来好好放松一下。 出发后笔记本一直未离手，就是在高铁上都开着电脑浏览案件资料，同事们大都了解林律是什么样的人，对此都见怪不怪了。 吴律师有一点跟林律很不同，他的工作和生活一直分的很开，出来玩，他就放心把工作都丢给助理了，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管，临行前他特意跟助理交代，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千万不要打扰他。 吴铭这趟出来带了不少吃的喝的，上车后他都拿出来，跟周边的同事一起分享，坐在他旁边的林律也免不了时不时地接受一点他的投喂，大多时候林律都只是礼貌性地接过放在一旁。 吴铭跟邻座同事聊了几句，回过头来就正好对上了林律那张一丝不苟的正经脸，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把气氛搞的这么严肃，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嘛，工作任何时候都不缺，出来玩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啊。” “是啊，林律师你跟我们大家伙聊聊天呗，别老想着工作啦，你们办公室不是还有安律师在嘛。” 听到有人提到安和，离的不远的实习生小A和小K旁若无人地咬耳朵，“唉，要这次是安律师出来该多好，这样咱们还能找他一起玩儿……” 实习生不属于任何一间办公室，跟替补队员差不多性质，平时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正因如此，出游这种活动倒是都把他们带上了。 耳尖的林律听见有人在谈论安和，抬眼看了过来。 小A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立马噤声，并且小声提醒小K，“快别说了，林律师在看我们！” 小K听说林律看过来了，立马闭了嘴，假装口渴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余光看向了林律那边，林律已经收回了视线，小K放下了饮料，对小A说，“你是不是骗我呢，林律师没看过来啊。” 小A信誓旦旦地说，“刚才看了，我发誓，真没骗你。” 第101章 高铁速度快，不过两三个小时车程，他们就出省了。 到达目的地后他们一行人又上了当地的旅游大巴，行程规划要去的地方有几处，零零散散分布在不同的位置，所以接下来的两天他们都要跟随大巴前往不同的地方，旅游团派了两个跟车导游，全程陪同。 第一天下午他们逛了一个古镇景点，景点非常大，到地方后大家一起象征性拍了合照留念，然后就可以自由活动，晚上直接住在景点里面。 导游的安排是晚上聚餐过后大家再统一前往酒店办理入住，林律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在景点里闲逛。 张所这次也出来了，他老当益壮，虽然是这行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但身体素质绝对不是最弱的那个。 跟很多每天坐办公室，疏于锻炼的小年轻比起来，他算是健步如飞的那一类。 连着逛了一下午，好多同事都纷纷躲进了各类咖啡奶茶店歇脚，张所却丝毫不觉疲累，他是逛的尽兴了，跟在他身边陪逛的那拨人，一个个的都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原本有一大波合伙人及高级律师跟在这位大合伙人身边，一行人陪着大boss欢欣鼓舞、言笑晏晏，他们的队伍最初很壮观，逛到后来，张所身边的人就越来越少。 到了最后，张所身边除了导游，就还剩下那两位当初跟着林律，负责英舒案的刘律师和李律师，以及稀稀拉拉的几位合伙人——此时已然错过了最佳开溜时机，于是他们几位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逛下去。 没有跟随大部队一同行动的林律，和吴律师以及另一位同事，一直悠哉游哉地自在闲逛。 自从参加工作以后，林律难得有这么休闲的时刻，一闲下来他就忍不住想留守在所里的安和了。 他拿出手机，随意走到一个人不那么多的地方拍了一段视频，给安和发了过去。 隔了一会儿安和才回他，“哟，不错哦，这是那个古镇吧，林律师好好逛，玩得开心！” 林律看着安和的消息，脸上不自觉泛上了笑意，他本来身形气质就出众，随随便便往人群里一站就足够出挑了，这一笑又添彩不少，立马吸引来了周围无数游客的目光，有些人甚至拿起了相机拍他。 林律默不作声地收起手机，转身迈开长腿很快走开了，身后的吴律师和另一位同伴马上跟过来，“等等我们啊，喂，林律师！” 林律没有理会吴铭的大喊大叫，大踏步走至另一处看起来风景不错的地点，拿出手机找好角度又拍了一段风光大片传给了安和。 安和这边正在认真地校对各项材料，结果放在桌上的手机没隔多久就响一声，没隔多久就响一声，搅得他心烦意乱，无法专心工作，手机是不能静音的，万一有客户或者法院那边有人来找，必须得保证能随时在线沟通。 最后安和索性把林律的对话设了个免打扰。 谁知几个消息过后，林律那边见安和这边迟迟没有回应，直接给他呼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安和无奈地接了起来，一接通就看见视频里那张极度养眼的帅脸，没等他开口，对方先问了： “怎么不回消息，你看我给你发的视频了没？” 安和看到这张脸，再听到好听的声音，刚才那阵被打扰到的不悦立马消掉了大半，他切回到消息界面，往上翻了翻，又切回了视频界面，对林律说： “前面几个都看了，后面的还没来得及。” “哦，”对面听他说还没看，有点不大高兴了，“你快看看，这儿景色不错……” 安和苦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无奈，“林律师，林领导，我在工作啊，拜托你能不能别再这么频繁地给我发消息了，我都无法专注地工作了。” 对方听他这么说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只见他抬眼往四处看了看，接着才委屈巴巴地说：“好吧，是我不对，打扰到你工作了，对不起，我其实只是想你了，想跟你分享一下，那我不发了……” 安和看他这样子，心一下就软的不行，妥协地说：“好了好了，你别说了，你这样显得我多欺负人似的，你爱发就发吧，随便发，我已经设了免打扰，晚点忙完再看行了吧？” “好，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后安和没忍住往上翻了翻，看完了后面几条视频，不仅有拍风景的，还有拍一些吃的，其中有两条拍的是他正在打包零食，跟老板报家里的收件地址。 视频后面还专门带了文字说明，给你和我哥他们寄了些吃的回去，走的速运，大概明天就能到，注意查收。 安和看的心里一暖，这个男朋友真是不错，刚才自己话是不是说重了些。 想了想他又引用了那段文字，回复说：知道了，谢谢宝贝儿！然后又补了两个爱心表情包。 发完消息他就果断放下手机继续之前的工作。 下了班，安和如约前往师傅家，他在乘地铁和开林律车之间犹豫了几秒，最终选择了后者，林律出发前把钥匙交给了他。 到达停车场，安和坐在驾驶位，把林律后面发的消息都看完了，回了条过去： 我一会儿准备去我师傅家蹭晚饭，开你车去。 林律的消息很快就回过来了： “去吧，路上开车小心。” 安和笑着回他：“知道了。” 这一趟过去得开个将近两个小时，一个人在车上难免会有些无聊，安和打开了车载广播，调到了音乐频道，一边听歌，一边看着车窗外道路两旁的建筑在夜色中不断倒退。 这种感觉很奇妙，安和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在夜晚一个人开着车，穿梭在这座城市中了。 他把空调关掉，打开了一点车窗透气，滨城已经有了入秋的迹象，夜晚的空气凉爽干燥，带着丝丝凉意的微风穿过驾驶室左侧的车窗，温柔地抚过他的脸庞，再从右后座的车窗穿出去。 漫长的一段车程过去，安和开着车驶入了他熟悉的片区，到了这边导航就可以关了，前一份工作他一直在这片生活，这里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他都熟。 此刻安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是不是应该也买一辆车了，这样他想过来师傅这边，或者过来找蒋义，以及在出外勤的时候多少也能方便一点，至少不必总是依赖公共交通工具，虽说现在打车和地铁公交都很普及，但在有些地段叫车并不总是那么方便，或者需要花费许多时间等待。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是他现在的工资已经可以担负得起车辆的养护费了，房子不敢奢望，买辆二手车还是没问题的，安和这么想着，车已经开进了师傅住的小区。 心中打定主意，安和决心过段时间不那么忙了就去二手车市场转转，他之前的车就是在二手市场出掉的。 第102章 安和停好车后，把他提前准备好的，一罐上好茶叶以及适合中老年人士喝的奶粉拎上，来到了师傅家。 一进门他就听到了睽违许久的亲切声音，是他师娘在厨房里说： “是小安到了吗？饿了吧，快过来洗个手准备吃饭！” 安和放下东西，换上早就给他备好的一双拖鞋，先回答她： “好的师娘，马上就来！” 随后又跟过来给他开门的师傅说： “不好意思，师傅，让你们久等了！” 赵友含还是跟以前没太大变化，穿着一身宽松的老头衫，手里拿一把扇子，“别磨叽，快去洗手。” 安和哎了声听话地去洗手，洗过手帮着师娘把馏在锅里，热着的饭菜端上了桌。 锅盖一掀，香味儿就四散飘了开来，馋的安和直咽口水。 “好久没吃您做的饭了，真好吃！” 迫不及待把每道菜都尝了一口，安和心满意足地夸道。 师娘看他吃的这么香，怀疑他现在离得远了，自己一个人是不是连饭都吃不好，有些心疼地说： “慢点吃，小心噎着！唉呀，你这孩子，平时再怎么忙，也要记得好好吃饭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身边没个人互相照应真的不行，对吧，老头子？” 赵友含哼哼着不说话，他向来不爱操心这些事儿。 见老伴这个态度，师娘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眼见着就要发火。 安和察觉到气氛不对立马从碗里抬起头来说：“我有好好吃饭，我现在每天都会自己做饭，虽然远没您做的好吃，但是绝对饿不着！我真的……不需要别人照顾……” 师娘还想说什么，“那……”，刚开口赵友含就转移了一个话题，“唉呀，小安好不容易过来一回，你就让人先好好把饭吃完，少说点这些有的没的。” 师娘虽然想接着说下去，转而一想又觉得是这么个理儿，转而叫安和多吃点。 安和感激地看了一眼师傅，继续埋下头专心干饭。 吃过饭，安和跟师傅聊他最近的工作，没说几句赵友含就问到了英舒的事。 “我看到新闻了，那件事他们果然自食恶果了，听说这个案子，景成也参与了？” 安和眼神有些躲闪，现在要他在师傅面前说出来，当初负责此案的是林律，他总觉得有点心虚，虽然他心里清楚，师傅不知道自己跟林律的关系，但他下意识不想让林律在师傅这儿留下，哪怕一丁点不好的印象。 他想尽快把这件事揭过去，“嗯，我没参与。” “你没参与，那小林呢？” 赵友含问话的语气很正常，既没有咄咄逼人，也没表现出生气，但安和莫名的就是感到了一股压迫感，可能这就是心理作祟吧。 他冷静下来理智分析了两秒，估计这事瞒不住他，师傅很可能已经听说了。 “他……没错，这个案子是他负责的，但是最后不是他出的庭，他退出了，英舒同时请了好几个律师，最后没有选择景成。” 赵友含点点头没再接着问下去，而是把话题又带的给转了个大弯： “小安啊，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你有没有想过换回你原来的方向？毕竟你现在才离开不到一年，如果你想的话……” 安和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现在他仍然是景成的一个助理律师，也上过几次庭，不可否认，他在景成是有成长的，但是如果现在要他从景成辞职另外找工作，他暂时还真没有这个打算，更别提是回到甄远，这他几乎是连想都不用想就拒绝了： “师傅，我不会考虑再回甄远。” 赵友含喝了口茶，“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别误会，甄远合伙人那边前不久又跟我提过一回，我已经帮你回绝了，我的意思是，你得想好自己未来的职业方向，一年的时间不算什么，如果你还想换回原来的方向，对你来说应该不难，除了甄远，你还有很多别的选择，如果有需要，我可以……” “不用了师傅，谢谢您！” 安和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说出林律已经有了离开景成的打算，如果林律要离开，那他肯定是会跟过去帮忙的，但这事还没成形，不便先说，话在嘴边遛了一圈，他最后说： “我暂时还没有想好，我现在在景成挺好的，到时候如果有需要，我不会跟您客气的！” “嗯，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告别师傅师母，安和再次开车踏上了归程。 此时已经过了晚高峰，路上车流不算少，但不到拥挤的程度，用时比来时要短些，不过距离摆在这儿，回到家中已是晚上十一点半。 安和没有急着去洗澡，先是打开了手机查看，仍然躺在免打扰名单里的对象，果不其然，上面显示有[51]条未读记录。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来，定位到最上面一条从头往下看。 大都是一些景点的视频，间或夹杂几条语音。 安和仔仔细细把每条视频都看完，每条语音都听完。 看到最后一条，显示是十分钟前发的，是一条语音消息，安和点开播放，熟悉又好听的声音传出来：“你到家了吗，我好困啊，你再不回我消息，我可能真要撑不住睡着了……” 安和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睡了，犹豫了几秒，发了条文字消息过去： “到家了，你睡吧，晚安。” 没想到对方很快呼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安和条件反射般一秒接通，猝不及防对上屏幕中的那双半眯着的迷人眼眸，余光中他依稀瞥见右下角镜头中的人不仅笑了，而且笑的一脸开心。 安和定了定神，收起了那个咧嘴的笑容，开口说：“你怎么还没睡，不是说困了吗？” 林律已经躺下一会儿了，这会儿躺在床上举着手机跟安和通视频电话，安和知道，他那边也只有一个人，合伙人才有的待遇，单人单间。 “是困了，但是没确定你安全到家，我睡不踏实。” 林律声音里浓浓的困倦，透过手机屏幕准确无误地传了过来，听得安和下意识就想跟着打上一个哈欠，向来到点就睡的林律师看起来，的确是困极了。 没聊两句安和就把电话挂了，一是看林律犯困心里不落忍，二是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比十几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谈个恋爱就必须得抱着电话聊个没完，未免矫情了些，他明天还得上班，反正要不了多久他就回来了。 挂了电话，安和心情愉悦地洗漱完也躺下了。 不过他没有跟平常似的回自己房间，他还是稍微地、小小矫情了一把，他去的林律房间，他觉得这里面林律的气息更浓郁些，枕着对方的枕头会让他睡的更加舒服。 睡前安和脑子里还回想了一下，今天师傅跟他聊的内容，到底要不要干回老本行？ 他思考了几分钟后就做好了决定，再缓缓吧，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急。 第103章 第二天安和如常上班，只是下午大概两三点，他突然感到电脑屏幕在晃动，他以为自己盯着电脑太久，眼花了，直到他偏头看了眼水杯，本该静止无波的水面，此刻竟然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定睛看了会儿，安和确定，这应该不是自己的幻觉，是哪里在装修吗？ 晃动算不得强烈，持续时间也不久，很快一切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安和继续投身于工作，回复了几封邮件，然后又在林律跟客户共同的讨论组里回复了几条消息，平时林律看到了会回复，这两天安和回的比较多。 回完消息安和点开一份昨天编辑好的文档，准备打印两份出来装钉，此时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新闻，标题简短直接： xx省h市郊产生小幅度地震…… 安和看了一眼标题，准备随手关掉，脑子里却有一个念头阻止，随后他把这条新闻给点开了，这个地点好像有点熟悉，安和打开新闻的同时找到前两天行政部群发的邮件，快速滑动到行程安排看了一眼，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正是新闻上说的h市。 安和心里咯噔一下，他快速把新闻浏览了一遍，里边只是提到有关部门监测到地震发生，具体情况还待进一步核实。 安和马上打开跟林律的对话框，看了眼最近一条消息的发送时间是一小时之前，林律今天上午也有陆陆续续给他发过消息，间隔时间有十几分钟，也有一个多小时的，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他还是马上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我刚看新闻说h市郊发生了地震，我这边好像也有点轻微震感，但是不明显，你们离的近，还好吗？ 安和发完消息后就没放下过手机，一边等着林律回复一边切换对话框打开律所的大群，这两天群里会发一些团建合照之类的信息，估计是考虑到尚有一部分苦逼的留守人员，消息发送频率并不算高，只偶尔有行政办人员在里面分享一段标志性景点片段。 在群里看不出什么，安和耐着性子又等了几分钟，林律那边一直没回复，他没心思再工作，刚才待打印的文件还静静地躺在电脑桌面，他都没心思去点击一下确认打印的按纽。 安和等的焦灼，他往上依次看完了林律早前发过来的消息，可以确定，他们今天在中午之前就已经进入景区了，景区在h市郊，以自然风光和山底的纯天然温泉闻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收不到林律的回复，安和直接打了电话过去，结果提示无法接通，尽管知道他们身在山区，信号时有断开也是有可能的，但安和却不可抑制地更慌了。 他又反复拔打了几遍，结果都是一样，安和深吸一口气，一边安慰自己不要大惊小怪，在情况没得到确认前先自乱了阵脚，一边翻出律所其他人的电话，小A、小K、刘律师和李律师都一同去了。 安和在接连呼叫了小A和小K和电话都无法接通后，他彻底冷静不下来了，不知不觉间他翻找刘律师的号码时，手已经控制不住地一直颤抖个不停。 不出所料，刘律师和李律师的电话也不在通信状态。 这绝对不正常，安和此刻再也坐不住，他起身拿过外套和钥匙，连电脑都来不及关就直接冲出了门。 办公室门在惯性的作用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随后紧紧关闭。 安和经过大堂时只匆匆给前台留下一句，“张所他们所在的景点附近发生了地震，我得过去一趟，你尝试联系一下景区那边，并将此事报告未外出的其他合伙人。” 安和把车开出停车场才拿出手机查询前往h市的车票，最近一趟高铁赶不及了，其他的又要再等上两个小时。 放弃高铁他又查看了一下机票，时间也都不太合适，更何况两边离机场都不近，飞机不是好的选择，当时林律他们过去就是选乘相对简便的高铁。 安和不再看票，决定直接开车过去，点开导航后他直接把车开上了主路。 一路压着最高限速往前开，每行驶到等红灯的时候他就会尝试拨打一通林律的电话，在第一个红灯路口，他还搜索了他们所在景点的电话，这个对外的公共电话，他其实是不怎么抱希望的，事实上也如他所料，无一例外地没接通。 安和在出滨城前的一路上，考虑的最多的一件事，除了对林律张所他们安危的担心，就是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林远，他上次去林律家里做客，跟他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犹豫了很久，安和决定还是先不说了，现在一切情况都还不明了，他们电话打不通，不一定就代表着出事了，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因为地震造成了停电，或者是通信基础设施遭到损坏，导致无法与外界联络。 理论上，安和脑子能够很清醒地，找出种种理由安慰自己，实际上，安和却忍不住，在心里不断做出种种不好的猜测。 每每想到林律会发生什么意外，他就强行打住，提醒自己不要瞎想，昨晚睡前他还和自己通了视频，前两个小时他还给自己发了消息…… 安和逼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专心开车上，不然他要是再出点交通事故，回头林律那边只是虚惊一场，那脸可丢大发了。 他一路都是走的快车道，速度压着上限点开，他实在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到达林律那边，如果可以，他恨不能马上飞过去。 一路打灯超越了前面几辆，速度中规中矩，却占着快车道的几辆车后，安和利落地给油提速，一骑绝尘，远远将被超越的车甩在了身后。 他在全神贯注开车的同时，忍不住在脑子里回想起过去几天的种种，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自己就不应该擅自给林律报名的，还有昨晚，他不应该那么快就挂电话的…… 得亏他车技娴熟，不然换个人还不一定敢在高速上开这么快，尤其是下雨天的高速。 出了滨城没多久，天上就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初时雨势不大，地面都没打湿，车窗上也只印上了一些不明显的水痕，车高速行驶带动的气流，很快就把这点痕迹吹干了，根本不用开雨刮器。 开着开着雨势渐大，安和的心情莫名烦躁，这雨下的他心烦意乱，心中本就涌动着一股，强行按捺下去的担忧情绪，看着车窗外的大雨，他眉头不住抽动，快拧成了一个川字。 第104章 安和冒雨驶过好几个高速路段休息区，但他一个都没停留。 出发时还是艳阳高照，彼时他已经身处滂沱大雨之中，只是有车辆庇护，他相对无虞。 时间本就不早了，加上下雨，天幕在阴云的层层笼罩下，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安和打开了车大灯，又向前行驶了一段，终于到达了h市的地界。 越接近目的地，安和反而愈发冷静了下来。 他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不能慌，不能自乱阵脚，慌乱于事无补，他甚至还脑洞了一下，一会儿见到林律后应该说点什么，才会显得他这么贸然前来不至于那么突兀。 靠近景区门口路段时，看到路上来来往往的救护车和救援车辆后，安和脑子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行驶过这个拥挤不堪的路段的，大概还是托了他车技娴熟的福吧，后半段几乎全凭本能在开车。 安和在景区门口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他全然顾不上，仍不遗余力下个不停的雨，只攥着手机推开车门，就走进了夜幕中，借着远处人工支起来的探照灯的光走了出去。 车上肯定有林律准备的伞，他是个凡事都准备妥贴的人，但安和此刻哪还有心思顾及这些，他眼里只看得见，不远处聚集的三三两两的救护人员，以及忙碌着协调指挥救援的消防官兵。 站在来来往往、稍显混乱的人群之中，安和感到有些无措，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首先要干嘛。 站在人群当中杵了一会儿，他才抬脚跑到一个，看似是消防指挥头儿的男人面前。 男人披着一件雨衣，大概是嫌碍事，帽子没有戴的很规整，只随意地罩在脑袋上，暴露在空气中的额发尽湿，额头还反射着一层微弱的灯光，不知他已经在雨中站了多久。 他身上携着几个通信设备，上边的信号灯一直在闪动，时不时会出现几声报告的话，他应该已经喊了很长时间的话了，估计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回话的嗓声都略微沙哑。 安和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比起他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打扰一下，我的同事组了个旅游团，人数大概有百来位，他们中午就到达了景区，我联系不上他们……” 男人看到面前这个站在雨中，浑身被浇成了一副落汤鸡模样，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青年，心中毫无触动，他一点儿都不觉稀奇，从山里面走出来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每一个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狼狈。 听到安和说的人数，他才正经看了他一眼，转身让过一名，扶着一位中年游客下来的消防战士，也不问该旅游团的名字，简洁明了地说： “景区东面一号厅休息区。” 男人说完身上的通讯设备又响了，他没有丝毫停顿、很快按下了接听。 安和见对方忙碌，快速道了声谢就奔着导览台的方位去了。 这个偌大的景区对安和而言，相当的陌生，他打开手机照明，摸索着找到了指路牌，根据指示一路向东找到了休息厅，休息厅离景区大门不远，安和一路上连奔带跑，很快就来到了地方。 休息厅里传来了亮光，安和看着这光，心中燃起了些希望，他希望林律跟所里的其他人都在这里面。 厅里人不少，挤挤挨挨，或站或坐，全然没有了初到此地游玩的开心与兴奋，所有人无一例外的，表情都很严肃和沉闷，还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惊恐不安。 景成律所的人多，安和进门不费劲就看到了自己的同事，看到大家都平安地等在此处，他心下放松了不少，但他在人群中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想找的人。 同事看到浑身透湿、衣服上头发上还在往下滴水的安和，突然出现在这儿，一时间都感到非常奇怪。 “安律师，你怎么来了？” 好几个类似的声音围绕着他，安和顾不上回答，就近抓住一名实习生的胳膊，急切地问他：“林律师呢？怎么没看到他？！” 安和使的力气不小，这位倒霉的实习生被他抓的有些痛，但他甫一触及安和通红的急切眼神，就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他没想到这位性子温吞和蔼，日常能跟他们打成一片的安律师，不仅面色看起来很吓人，就连周身的气势都变得有些唬人，他整个人直接当场怔住，一时竟忘了回答。 处在极度担忧与惊惧中的人，是察觉不到自己的状态的，安和现在就是这样。 他完全不知道，此刻的自己，面部和嘴唇都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大睁的双眼失却了一贯的温和与澄澈，由于激动充血，红血丝遍布了整个眼球，看起来甚是吓人。 安和见他面色惊疑不定，迟迟都没开口，不由得更急，攥住人的手不自觉地加深了力道，直到对方痛的嘶了一声，他才察觉到自己手重了，立马松了手，说了声对不起，再次问道：“林律人呢？” 实习生大概是今天在山上受到了惊吓，反复了多次都没能把话说清楚，还是另一个年纪大些的老律师镇定些，他直接忽略了过程，简短道： “下午三点左右，突发地震，导致山上的高空悬梯断落，当时张所和林律师、吴律师三人都去了对岸，紧急中他们避让到了山的另一侧，目前还在救援中，具体情况不明，我们也还在等消息，大家伙都想等确认他们安全了再回酒店，导游和阮律师（律所一位年纪较大的男合伙人）留在上面等待，山上危险，不能留太多人……” 安和听到具体情况不明，就不太能听得进去了，耐着性子听完后面几句，他转身就要走，其他人纷纷出口喊他： “安律师，外面还下着大雨，你这是要去哪儿？！” “是啊，你去哪儿，指挥员让我们在这里等消息！” 安和止住脚步，“我上去看看。” 刘律师本来也想叫他不要去，现在天都黑了，爬山会很危险，但看到安和固执且倔强的脸，她又改了主意，只见她快速拿过身边的雨衣追出来几步递出，“带上这个，注意安全。” 安和接过雨衣，道过谢后拔腿就走，他步子长迈的又急，不多时大家伙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人消失在了门外。 众人留在原地继续祈祷，希望山另一头的人没事，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有没有信号。 安和沿着原路返回，很快来到上山的必经之地——距离景区大门不算很远的路口，刚才那位指挥官还在原来的位置站着。 安和无意再去打扰人家，直接越过人群就要往山上走。 指挥官看到后快走几步拦住了他，语气有些暴躁：“站住！干什么去？” 安和声音暗哑，但语气坚定地答，“上山，我爱人还在上面。” 指挥官闻言稍顿，他心里清楚，当前的救援进展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处救援难度最大的地方。 第105章 指挥官难得放轻了语气，劝说道：“余震随时会再次出现，加上天已经黑了，你现在上去，不安全。” 除非是对安和很熟悉的人才会知道，他骨子里有着一股拧劲儿，但凡他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林律那边的情况还不明朗，他既然人能从滨城赶过来，那他绝不会是能够安然在山下等的性格。 安和不为所动，“您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不会给你们造成额外的负担。” 指挥官见劝不住，便不再浪费时间，纵使他见惯了各种场面，但内心仍旧保留着柔软的一面，他也有老婆孩子，所以他能理解安和此刻牵挂家人安危的心情，稍稍犹豫了一下，他喊过一名正要往上走的队员，简短命令道：“带他一起上去，乌涯顶。” “是！” 安和道了声谢就跟着这名救援人员，及其队友三人，一道出发往山上走。 发生索桥断裂事故的地点名就叫乌涯顶，这是景区里面几座山头的其中之一，是游客来此必看的一处景点，上面有索道与山脚相连，下午因为地震，电力设施遭到损坏，现在索道无法运行，要上下山，只能走唯一的一条山道。 紧临着这座山峰连有一座体量小很多的山头，当初景观设计人员利用这两座天然形成的独特景致，量身打造了一个兼具探险与巧妙构思的，真正意义上的‘悬崖天梯’。 两座山峰之间相距十几二十米，其间只有一条铁索加木板组合而成的简易桥连接。 另一处山头的景致不输乌涯顶，但是能看到的人却不多，因为有勇气挑战这条天梯的人有限。 桥底下常年雾气弥漫，看不清底下究竟有多深。 今天律所一行人是中午时分到达的景点，上午在城内另一处景点匆匆逛完集体去吃了个午饭，然后驱车前往郊区酒店，办理完入住手续放下了行李后，才转趟来到的这儿。 今天的行程安排本来是下午逛完景点，晚上回到酒店泡温泉放松，但是现在计划完全赶不上变化。 景点很大，有些人不喜坐缆车，想要凭借自身的体力爬山，觉得生命在于运动；有些人不喜太过劳累，只想轻松到达山顶，导游根据各自的意愿，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张所属于身体强健，想要亲身体会运动乐趣的那类人，因此他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不坐缆车，亲自爬山。 昨天在古镇上愿意在他身边陪逛的人还挺多，但是今天，一众人等，对着面前巍峨壮阔的高山，纷纷望而生畏，加上昨天已经逛的有些累了，近两日也一直舟车劳顿，就算是诚心想作陪也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终大家伙纷纷把目光放到了看起来状态最佳、且都具备身高优势的林律和吴铭身上——人高步子长，迈两步抵大家三步。 如果眼神能说话，那他们就是异口同声在说：“陪同大老板的任务就交给你俩了，我看好你们哦！” 面对大家伙的殷切注视，热心肠的吴铭当即笑兮兮地搂过林律的肩膀，“放心吧，交给我们了，你们快去坐缆车吧，玩的开心！” 见吴铭一口答应，而站在一旁的林律只是躲开了他的手，并没说别的，大家伙纷纷松了口气。 于是其他人都去乘坐缆车了，林律和吴铭全程陪同着张所步行跋涉登山。 林律经常锻炼，自然不在话下，吴铭是个热爱生活的人，经常会泡健身房，所以他也没有太大问题。 与他们两位年轻人相比，张所老当益壮，竟也不输多少。 三人边走边聊，一路几乎没怎么停顿地到达了山顶。 那边坐览车的一行人早已提前到达，下了缆车后就三三两两散落到各处，隐入了莽莽林海之中。 其中几位合伙人，随同一名导游提前到达了乌涯顶，他们见到张所三人此刻也上来了，热情地招呼他们过去。 等三人到达后导游特地重新给他介绍了一番，提到了乌涯顶名字由来，以及这个悬崖天梯的建造寓意。 导游说：“对面那座差不多高的山峰名叫紫株峰，是一座完全独立的孤峰，山上怪石嶙峋，险峻异常，不适合修建通往山下的道路，它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咱们眼前这座独木桥。” “那边观景台的风景绝佳，只是一般人都看不到，”他指了指眼前这座桥说，“来回都只能走这条道，除非有勇气，一般人是不敢过去的，这也为紫株峰增添了些神秘的色彩。” 合伙人刚才已经听过一次介绍了，他们仍然停留在原地，可见他们并没有打算冒险过去一探究竟的打算。 张所听过后却有些跃跃欲试，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山峰，又越过索桥看了眼下方的山谷，只见下方萦绕着团团白雾，像是仙境般美妙，仅是在旁边站着观看，就会赞叹不已，张所的表情也似是在感叹这里的好景致。 此时山里刚好是阴天，光线是恰好到处的明度，众人置身其间，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葱茏绿意。 看了半天，张所转向刚才全程陪伴他上来的两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过去看一眼对面的风景？” 吴铭看了一眼孤零零悬在半空的索桥，又望向深不见底的崖底，眼中不甚明显地露出了一丝惧意。 林律面色依旧平静，眼里看不出别的情绪，他也没说话。 见两人都不说话，张所明显有些失望，“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自己过去了，我可是对那边的风景好奇的很呐，看来，我只能自己过去一探究竟了。” 吴铭一听这话就不行了，恐怕是热心肠的通病，见不得别人失落，他咬了咬牙道：“我跟你过去！” 张所面露欣赏之色，“好！”他转头看向林律，“你呢，要不要一起？除了英舒，你还从未让我失望过呢！” 这话一出，林律便不太好拒绝了，张所一提起英舒的事，林律心下当即明了，果然他对此还是耿耿于怀，这件事他本身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也罢，如果陪他过去一趟能让他心里舒坦些，那就去吧。 林律很痛快地答应了，“我去，再怎么样也不好叫张所失望。” 一旁的合伙人闻言都不敢作声，他们怕一旦自己张口，万一惹祸上身，张所金口一开，要自己跟着去就糟了，所以清一色的闭口不言。 第106章 虽然他们自己不吭声，但是他们一个劲地给导游使眼色，导游意会，开口劝说道： “张所长，你们刚刚才爬了这么久的山路，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这悬崖天梯可不是那么好过的，虽然有一根安全带作为保护，但是中间部分有几处为了惊险刺激，木板间隔做的比较大，可供落脚的板子也做窄了，看起来距离对面似乎没多远，可是真正上去了，就会明白，没那么容易过的！” 导游着重强调了难度所在，尽量把其间的利害关系阐述清楚，看看这样能不能劝住张所，打消他去冒险的念头，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张所闻言更加兴奋，迫不及待地表示想立马就去尝试。 导游对他人耸了耸肩表示无法，只得跟悬涯天梯旁边的工作人员沟通做准备。 工作人员准备好安全绳后问：“谁先来？” 吴铭本想第一个上，但他看了一眼，孤零零悬挂在半空中的索桥后，迟迟张不开口，最终是林律先来。 他的身高是三人中最高的那个，无论在哪儿，都格外出挑，他一站上出发平台，就吸引了周边一大波人过来观看，原来在观景台上看风景的游客，见有勇士敢于登桥，风景也不看了，要先过来看完这波热闹再说。 林律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和身体的状态后便果断迈步，一步一步平稳地前进，桥索随着他的步伐小幅度地上下摇摆，几乎没什么停顿，众人看着他似乎轻轻松松地就到达了对面。 林律这么轻易就过去了，瞬间鼓舞了其他的游客，不少人都产生了跃跃欲试的想法。 第二位是张所，他刚开始也是走的四平八稳，但是到中间那段间隔大且落脚点窄的地方，他就停了下来，在上面至少停顿了四五分钟反复做心理建设，最后才险之又险地跨了过去，落脚后桥索被他自身的体重，以及落脚时没踩中木板正心的力道，带的上下左右晃动明显，这一遭看的平地上站着的众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好在最终他还是顺利过去了，对面的工作人员最后拉了他一把，林律也等在尽头扶住他下了桥。 这一程有惊无险，但是却把吴铭给看得有些腿软，他主动退后了一位，让别的勇士先上，打算再观摩一轮。 这位游客看起来身型纤细瘦弱，缺乏了些力量感，但是他应该是个胆大心细的人，每一个落脚点都算的很准，迈步过程能看出来他的下盘一直很稳，不过他也明显卡在了中间最艰难的那一段。 只见他站在间隔最远的木板这一头，直直地盯着另一头的落点，像是在计算起跳的力度，又像是一直在做心理建设，迟迟没有动静。 这种时候周围的人是不可能催他的，因为看的人甚至比他还要紧张，众人在一旁看的大气都不敢出。 刚刚到达那头的张所，心中自然明了他的犹疑所在，主要的原因在于，内心的害怕和恐惧，阻碍了前进的步伐，克服了就好，当然也不建议腿短的人轻易尝试，目前这位小伙子硬性条件应该不成问题，不过看客切忌在别人处于紧张状态时，进行经验交流，这时开口就是打扰了，那会很危险，他也知道这点，所以他一句话没说。 觉得光看着没趣，张所跟林律交代一声就先走开了，他过来一方面是想挑战一下索桥，另一方面就是想看看这边的风景。 林律却仍然站在原地，他得等着吴铭过来了才能走。 尚处在桥上中心段的那位勇士，不知道在原地杵了多久，久到大家都以为他忍不住要放弃了，大概下一秒他就要返身退回来的时候，他终于动了，跟大家料想的相反，他并没有回头，而是积蓄了浑身的力量使劲向前一跃！—— ——这一跃过后，他顺利地踏上了另一头的木板，虽然落脚点算不得多好，但他在桥上晃了几晃最终还是稳住了身形。 “这才是真正的勇士！” “对的！战胜了自我的勇士！” 大家纷纷为这位勇敢的陌生小伙鼓掌叫好。 小伙子顺利地通过了，下一位轮到吴铭。 林律还是在那头等着他，见吴铭抬头看过去，林律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吴铭回之以一个微笑，并握拳比了个必胜的手势。 工作人员替他检查好安全带，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了。 吴铭不是个胆小懦弱之人，他有自信能够顺利过去，可当他亲自踏上了这座无依无靠的索桥之后，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如履薄冰和战战兢兢。 他光是站在上头什么都不做，腿肚子就已经生理性地开始打颤，不受精神控制的那种。 他只能尽量盯着桥面往上，不去看下面白茫茫一片的云雾，那会让他产生一种一不留神就会被吸下去的错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上开始笼罩了大片的乌云，跟下方的云雾互相呼应，独把他这一人一桥夹在中间，这气氛怪瘆人的，吴铭心想我得赶快过去。 这架势眼见着就要酝酿出一场山雨，吴铭顶着心中莫名的恐惧，缓缓迈出了他的第一步、第二步…… 直到他来到前面那哥们儿犹豫了很久的地方。 吴铭现在已经身处索桥的中段，他能感觉到山风裹挟着水汽，吹过他的脖子和脸颊，带给皮肤阵阵冰凉的触感，也能看到风掀起下方的薄雾，时不时地漫过桥面，暂时遮挡住他要落脚的那处，但也仅是瞬间，薄雾很快就消失不见，快得好像刚才只是他心理作用产生的错觉。 他现在五感皆被无限放大，浑身上下都被恐慌包裹住，明明他很想迈出这一步，明明他腿比刚才那位哥们儿还要长，为什么这一步就怎么都迈不出去？！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山谷中清晰地传出了一声闷响。 吴铭整个人被吓的一激灵，靠？！这什么声音？！ 他肝儿一颤，想迈步，但脚就好像被下方的板子给粘住了，怎么都提不起来，一点儿都不听使唤！ 此时他听见了山崖对岸，林律师的声音，“吴律师，快，快跳过来！” 他的声音刚落，刚才的闷响再次出现，同时石块砸落进山谷的轰隆声渐次回荡在山谷间！ 吴铭本来就已经很慌了，这时再一听这动静，当即更添了几分慌张。 可能是求生的本能驱使，还搞不清楚状况、一脸懵逼的吴铭，终于挣脱了脚下木板的粘滞，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另一头的木板上，正中红心，是个完满的落点！ 只是他有些纳闷，明明落的这么完美，为什么整个桥仍然颤动的这么厉害？！ 第107章 这时林律的声音再次传来，其间也夹杂着工作人员和其他游客的惊呼声，混乱中林律的声音最为清晰，辨识度最高，吴铭听见他正在喊自己：“吴铭，别愣着了，快过来，桥要塌了！！快！” 我靠！要塌了？！什么情况？！难怪晃动的这么厉害！ 吴铭心慌的一批，他的身体反应要快于大脑，拖着他的慌乱的魂魄快速往对面跑去。 这场景有一句很形象的话可以概括：身体在前面跑，灵魂在后边追。 没错，别人正常过天桥是用走的，一级一级地过，稳扎稳打，而他此时是用跑的，撒丫子逛奔，一切毫无章法可言，也幸亏过了这个最难的关卡，后面的就简单多了，所以他才能这么轻易地跑完全程没有掉下去。 吴铭一奔到索桥边缘，林律立马伸出手拉住他往平台里边一拽，两人一齐向后摔倒在地。 空中的这座悬桥由于，他们现在所处这边的山体震动，而产生的巨大拉力，从另一端生生拉出了一个裂口！ 裂口顷刻间断裂，眼见着桥就塌了下去，重要关头，林律快速解开了吴铭身上的安全带，否则他肯定要被，扣在索桥上的安全带，连带着给拽下去不可！ 没等惊吓过度、一时回不过神的吴律师，闭上张成O型的嘴巴，林律一把拉住他就往身后闪退，没退出多远，刚才他们所在的平台边缘就整个塌陷了下去，巨响再次回荡在山谷间。 同时，山上的落石随着地面的震动不住地往下滚落。 来不及思考太多，两人站起来往山的里侧拔腿就跑！ 他们得尽量远离山崖边缘，因为这里随时可能会再次坍塌！ 这座山本来就不大，他们这一退，就只能往另一侧退去，工作人员和另一位勇士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出来： “快，过来这边避一避！” “小心山上落石！” 二人循着声音找到了他们的临时躲避点——这是一片由坚硬的花岗岩构成的凹陷处，大小能容纳十几人，里面已经躲了三名工作人员和那位勇士，以及早前过来的另一位勇士—— 却独独不见张所。 林律第一时间掏出了手机，拨出了张所的电话，遗憾地发现这里没有信号。 他犹豫了两秒就要往外走，工作人员立马阻止他： “你干什么去？！外面太危险了，留在这里等待救援才是最安全的！” 吴铭此时仍然心有余悸，盯着外面不断落下的山石，以及由此扬起的滚滚烟尘回不过神来。 听见工作人员的劝说声，吴铭才稍微拉回了一点思考能力，他对林律说，“要不再等等？现在山上还在不断地掉落石块，太危险了！” 话毕酝酿了许久的山雨终于前仆后继地砸了下来，暴雨裹挟着山风一同呼啸着席卷了大地。 林律摇摇头，“我还是不太放心，他一个人，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我怕他应付不来，我得出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吴铭说。 林律看了他一眼，很显然，吴铭整个人都还处于没从慌乱中回过神来的状态，“不用了，这地方不大，我一个人去就行，”林律果断拒绝。 见他执意要走，吴铭和其他人叮嘱： “千万要小心！” 林律点头答应，很快他就走出了这片小小的庇护所。 拐出这片山凹，不远处就是紫株峰上的景观大道。 原本干净整洁的景观道上，此时已经堆满了，沾了雨水的新鲜残枝落叶，丑陋可怖、深浅不一的裂隙横亘其上，还有随处可见的碎石与土块，这一切都使得前行变成一件异常艰难的事。 林律顾不得大雨已经打湿了他的全身，也顾不得素来干净整洁的身上，此时已经变得污秽不堪，甚至连混合着泥尘的雨水，顺着额发侵入他的眼睛，他都不能分心去拭一拭。 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躲避危险上。 他一路小心避过这些障碍物往前行进，同时留心规避头顶上方不时掉落的山石，整个人都是极度紧绷的状态，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坍塌，说完全不害怕是假的，但他现在一心就只想要快速找到张所，确认他的安危，其他的，他根本无暇思考更多。 人在自然灾害面前，简直是渺小脆弱的可怕。 只要一块小小的碎石，或者一截断裂的树枝，就足以夺去一条鲜活的生命。 林律边走边大声呼喊张所，希望他能听见后回应自己，不过他喊了许久，回应他的除了石块砸落的闷响声，就只有山风掠过树梢的呜咽声。 整个紫株峰都行进过半了，他还是没有寻找到张所的身影，就在他不得不作出最坏的设想时，他听到前方一堆乱石丛中，传出一声微弱的呼救声！ 声音不大，夹杂在四周环境造成的噪音当中不是很明显，但林律还是捕捉到了——没错，是人声。 林律提起精神，快速朝声源处跑去，他跃过几处巨石，手掌在助力翻跃时险险擦过几处尖锐处，掌心皮肤被划破了几处，鲜血缓缓渗出，但很快就被雨水给冲淡了。 他的衬衫袖口和休闲裤上都被划破了些大大小小的口子，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狼狈，但是精神状态看起来却不错，尤其是在看到不远处的身影时——张所侧趴在一处石堆旁，看起来身上没受什么伤，见到人还活着，林律一颗心稍微往回落了落。 张所看到林律过来了，脸上本来已是灰败绝望的神情，此时又凝聚了一层新的希望。 走近一看，林律才发现张所的左腿卡在一堆石块缝隙中，难怪他一直躺在这儿一动不动。 “您怎么样？我马上救您出来。” 林律问完没有停顿就去搬卡住张所的巨石，他知道这儿不是久留之地，头顶是一片突出的裸露岩壁，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林木，一部分已经脱落下来，看地面的情况，应该是前不久才崩落了一次，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坍塌下来。 “我还行，只是这石块太沉了，我试过了，挪不动。” 张所原本已经要放弃了，但是看到有人过来帮忙，他又燃起了些生的希望，不愧是张所，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 “我试试，您别担心，我肯定救您出来。” 林律边用力搬动卡住他腿部的石块，边出言安慰。 第108章 尝试了一阵，林律累的满头大汗，双手都被粗砺的石块磨的伤痕累累，但巨石仍是纹丝不动。 “这样不行，您等我一会儿。” 林律转身就往外走，没多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多了根胳膊粗的木头，这是他在来时路上看到的。 他就地取材，搬过来了一块，中间呈凹状的坚硬石块，垫在下方，打算弄个简易的支架，利用杠杆原理，来撬动压在张所腿上的巨石。 压住他腿的石块呈不规则多边形，跟另一边嵌入地下的岩石形成合围，中间刚好留出卡进去一条腿的缝隙。 撬动地下那块不可能，但是上方这块还是值得一试的。 林律怕对张所的腿造成二次伤害，费了一番工夫才找准了角度支点，但是条件所限，没别的办法做更好的保护措施了，林律在开始前还是想先说明一句，“张所，我……” 张所心中自然也清楚，“直接动手吧，生死有命，不就一条腿的事，放手来。” 话落大地又是一阵颤动，头顶上方的泥尘混合着杂草树根簌簌落下，眼见着上方就要发生二次坍塌，林律不再迟疑，快速动起了手。 毕竟是成百上千斤重的石块，林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石块松动了一点点，而此时余震再次来袭，两人身旁不断砸落更大的泥沙与山石。 张所顾不上沙尘入眼，直勾勾地地盯着头顶上方，声音终于不似之前的镇定，惊叫出声：“这儿马上就要塌了，你别管我了，快走！！” 林律此时用上了全身的力气，额头脖颈均是青筋暴起，虎口部位因用力过度，生生撕裂了一个口子，鲜血汩汩而出，他连开口回应都很吃力，生怕一口气泄了就提不起来了。 林律顾不上张所的喊叫，坠上全身的重量，在最后关头将石块撬起了一个细微的幅度，这就够了—— “快拔出来！”林律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发出这么一声嘶哑的闷吼。 张所盯着头顶的那堆即将砸下来，能轻松将二人砸扁，并就地掩埋的岩块，脑中好像正在上演一部默片，外界环境的嘈杂都被耳中的一阵阵嗡鸣声取代，直到林律的声音将他唤回神，闻言他稍微一使劲就挣脱了出来。 待张所一脱身，林律泄了手上力道，顾不上打招呼，拽住人就往外拖。 几乎是在他将张所拖离原地的同时，上面那块已经严重松动的岩块，在重力的作用下终于坠了下来。 张所只被迸溅出来的碎石擦伤了脸颊，林律却因护住张所没能躲开下落的岩石。 闪躲不及的后果就是，他的胳膊被下落的尖利石块擦过，血肉之躯不可避免地被划伤，整个右外臂接触面，转瞬间就被刮擦的血肉模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当即染红了整条手臂。 火辣辣的痛感，霎时间沿着神经传遍全身，他顾不上疼痛，扶着张所退到安全地带，才停下来喘口气。 张所因腿被压在下面过久，在刚脱身的当头，也就是刚才极度危险的关键时刻，完全使不上力，全靠林律把他拖出来，才堪堪捡回了一条命。 “你的胳膊……” “你的腿还……”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还好，刚只是卡住不能动，没有造成太多伤害，谢谢你，刚才如果不是你，我就交代在这儿了……” 张所此番劫后余生，也是一脸狼狈，脸上几道鲜红的血印子。 “我也没事儿，这点伤换一个人出来，还是值的。” 林律松了一口气，莫名冒出一句像是安和平时会说的话，刚一出口他就乐了，他现在应该快下班了吧。 这里还是很危险，随时会有被山石砸中的可能，林律顾不上查看手臂伤势便带着张所沿原路返回。 一路跟张所简单交代了几句崖边的情形，以及他们的藏身处。 见林律果然带着张所回来了，待在山凹处等待了许久的吴律师，焦灼的心总算是平复下来了一些。 工作人员帮着查看检查张所的腿部，所幸只是皮外擦伤，并没有伤及骨头，有些淤血和破损，并无大碍。 林律胳膊伤的比较严重，他在吴铭的帮助下小心脱下已经脏污不堪的外套，只身着一件白色背心，他把衬衫翻了个面挑干净的地方勉强裹住了伤口，希望能借此止血。 吴铭要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他保暖，林律谢绝了他的好意。 “不用了，大家身上都是湿的，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林律唇色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 张所也挪过来察看了眼林律的伤势，他从兜里又掏出手机，还是没信号。 “大家伙都看看自己的手机，看看有没有信号，”张所跟其他人说。 “没用，我们刚才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林律问工作人员：“你们长期在这山上工作，没有别的能与山下联络的通讯设备吗？” 他一提到这个，工作人员就连连叹气，“有啊，除了手机，我们还有对讲机，但是刚才情形危急，落在休息室里了。” 林律听完这句就沉默了，他没再问能不能找回，因为不存在这个可能了，崖边平台，连同着索桥一齐陷下去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差不多与乌涯顶呈九十多度的垂直夹角，根本没办法过去，查看平台那边的具体情况。 “是啊，好死不死，我们俩的也挂在了座位旁边的墙上，跑出来的时候，完全顾不上这回事……也是因为平时几乎不怎么用的上，联络什么的都是用手机。” 另一名工作人员有些懊恼地说。 “对啊，我在这儿工作了整十年了，都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谁能想得到会发生这种事。” 第三名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工作人员说。 现在也就是傍晚时分，但是因为天气原因，外面看起来已是一片漆黑，狂风暴雨仍在不知疲倦地肆虐个不停，山顶时不时地掉落几块石头，发出的巨响，冷不丁地就会使人产生一种，即将再次坍塌的错觉，搞得人心惶惶的。 大家伙此刻除了待在原地等待救援之外，几乎别无他法。 他们连瓶水都没有，在过索桥时，身上的包都寄放在乌顶涯那边了。 张所看着林律静静地靠在岩体上闭目养神，整张脸因为光线昏暗，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虽然他面上没露出任何痛楚神色，但此刻想必不会好过。 他感到无比的懊悔，“我不该一时兴起，就拉着你们过来的，都怪我……” 年长些那位工作人员不知道，张所没听导游劝阻，非得要过来的一系列前情，“嗨呀，这又不是能提前预知的事，你别自责了！” 吴铭回想了一番自己差点要掉下桥去的场景，又看了眼林律的胳膊，‘没关系’三个字有如千斤重一般，在他喉咙口转了几转后始终说不出来。 张所无意跟工作人员解释，只是一味沉浸在复杂的情绪里，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过了一阵，林律才缓缓开口，“张所，他刚说的没错，你别多想，这是天灾，我不怨你，吴律师比较倒霉，差点从桥上掉下去。” 第109章 林律这么一说，他才震惊地转过头看向吴铭，“你还好吧，当时我走开了，没看到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吴铭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儿，幸好林律师最后拉了我一把，还及时帮我把安全带解开了……”说完他又看向林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林律师，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林律也笑了，透着丝漫不经心的轻松和打趣。 当时他是唯一一个在灾难面前，始终坚持在对岸等吴铭的人，其他工作人员早在地震发生的第一时间，就被吓的慌忙逃窜了。 所以他也是当时在现场，近距离亲眼目睹，吴铭桥上飞奔景况的第一人。 “你最应该谢的人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你跑的快，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经过这么一打趣，吴铭心情也疏解了不少。 几人偶尔聊上几句，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一滴流逝。 他们是在灾难发生的三个小时后，听到对崖传来救援人员的呼喊声的，对面应该是用了喇叭来传音。 听见动静后没受伤的工作人员，以及那两名勇士游客轮流出来看过，喊话的声音不太能传得过去，他们喊破了嗓子也没太大作用。 勇士看到对面传来的星星点点的光，立马反应过来，打开了手机电筒往自身山顶上照，这样对面就能知道他们的位置。 确认对面有人来了，他们当即松快了不少。 虽然事先乌涯顶那边有自己的同事，还有不少游客都知道他们被困在了这边，但是对岸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们全都一无所知，又没办法跟外界取得联系，等待的过程还是相当难熬。 现在至少知道有人过来找他们了，被救出去就是早晚的事，所以他们焦虑的心情，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 又是漫长的几个小时过后。 安和一路跟着两名消防人员沿着山道往上爬。 路上安和了解到这次救援的具体情形，受限于某些条件，紫株峰那边没办法动用直升机进行救援，一个是夜间光线昏暗，不利于飞行；二是最关键的，这边的空中交通管制没有放开，救援直升机没有办法做到随时起飞。 综合下来，只能选择人工搭建横梯过去进行救援，所以时间上会慢一点。 说完同时消防员还安慰了安和几句，让他不要过于担心，很快就可以把受困人员转移出来了。 安和点头表示理解，他知道这已经是救援人员所能做到的最佳方案了，他再着急，也只能在心中独自消化，说出来除了让别人感到为难，没有任何作用。 果然如消防员所说，他们到达山顶时，乌涯顶跟对面山峰已经连接了一架可供通行的横梯，只是看起来并不比原来的索桥要结实上多少，勉强能供人通过。 山顶这边乌泱泱很多人，大都是忙碌而有序的消防救援人员，还有在一旁待命的医护人员，其余的就是几位景区负责人员和寥寥数位游客，其中包括林律此行的导游和阮律师。 导游不认识安和，阮律师等安和一走近就认出他来了，他脸上的惊讶之色很明显，“安律师？你怎么来了？” 换作平时，安和肯定会跟他寒暄上几句，但此时此刻，他完全没心情，只简短地说，“嗯，我上来看看。” 云梯那边有了新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阮律师也顾不上跟安和多聊，跟着看了过去。 最先过来的是腿部受伤的张所，紧接着是年龄较大的那位景区工作人员。 张所一过来，导游和阮律师就迎上去了，张所清醒地跟他们说自己没什么大问题，叫他们放心，林律和吴铭也马上就要过来了。 没说两句，张所就被医护人员接管了过去。 安和也跟过去了，他伸长了脖子往桥上看，终于看到桥上出现了那位令他牵挂不已的熟悉身影。 一看到人他就想冲到悬崖边缘去接人，被救援人员给拉住了。 最初隔得远，安和看不清他身上的情况，离得近了，安和才看到他整条手臂都被衣服给裹上了，而外套上隐隐现出大团的新鲜血迹，看到这一幕，安和瞬间鼻头泛酸，眼眶里也涌上了热意。 林律是在到达崖上往里又走了几步才看到的安和，在看到安和后，他的目光滞了两秒，用力眨了眨眼才敢确信这不是他产生的错觉，是安和来了。 林律顾不上跟导游和阮律师打招呼，挣脱扶着他的救援人员就要朝安和这边走来。 安和没让他走出两步，先他一步快速走了过去扶住了他的左臂。 “别哭 ，我没事儿。” 林律抬起左手就要去给安和擦泪，但是抬起手才发现自己手上全是污泥和着鲜血，于是他的手生生顿住了。 他双手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原本白净修长的双手，此刻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安和看清后，泪水更加不受控制地争先恐后往外涌，好在是下雨天，他的眼泪混合在雨水里，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只是眼眶鼻头均有些泛红，落在林律眼中，格外使人揪心。 安和尽量克制住颤抖的声线，让声音更加平稳，“疼吗？” “还好，”林律还想说什么，就有人喊他们了： “扶过来，到这边检查一下伤口。” 一名医生已经走到旁边了，她扫了眼林律胳膊上的伤，果断开口对安和说。 安和不敢碰到林律身上，虚虚扶着他那只看起来没受伤的胳膊，把人往一边的搭建起来的临时帐篷带。 入夜后，余震倒是没再频繁出现，但是大雨却一直没停。 在场的人员身上几乎没有干的，只有全湿和半湿的区别。 林律身上不用说早已湿透，安和身上虽然披了件雨衣，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等医生给林律处理的间隙，在一旁脱下了雨衣，同时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使劲拧干了衣服上的水份，拿着往林律这边走来。 林律虽然在医生这边接受治疗，但他的目光一直跟着安和，察觉到安和的意图，他说，“你自己穿上。” 显然安和并没有要自己穿的意思，他走过来的脚步顿都没打一个，林律淡定地使出一个大招，“我这儿也不方便，”下巴指了指自己的伤手。 安和跟着他的视线，看了眼医生正在处理中的，林律那条血肉模糊的右臂，不忍地别开了眼，果然，他没再坚持，自己把衣服给套上了。 安和走到林律旁边默默陪着，等待医生给他处理伤口。 看着眼前面色苍白，但勉强看上去还算精神的林律，安和整个人突然放松下来，绷紧的神经一懈了力，他这才察觉到自己有些腿软，他现在的状态，很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浑身的力气都跟着一并被抽走了。 他想，还好只是伤了胳膊，只要人活着便好。 他没法想象，如果林律人没了，他会怎么办，这是他从滨城出发以来就一直回避去想的问题，直到此刻，他都还是不愿意去设想这个可能性。 好在现实是林律已经安全了，不愿意想的问题，那就不想了吧。 第110章 林律这边有安和陪着，阮律师跟导游接过了后面过来的吴铭，一同在张所那边等着，他们就在离得不远的另一处帐篷内。 等林律这边处理得差不多了，医生交代，“山下有救护车，等会儿你下山后直接跟车去医院吧，你胳膊的伤现在只进行了初步处理，更细致的需要到医院才能做。” “好的，谢谢医生。” 林律跟医生道过谢，然后准备下山。 林律不肯要安和的外套，医生给他拿了件干净的雨衣，让他披上，“你的伤口尽量不要再碰水。” “好，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 林律这次没再拒绝，在安和的帮助下套上了雨衣。 张所那边也好了，吴铭跑过来，看了一眼林律右臂的伤，然后问，“林律师，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吴铭看到没参加团建的安和出现在这里，内心并未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他今天遭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惊吓，其他再大的事情，在他面前都是相当的小儿科了，他根本没有别的任何想法，跟安和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大家伙往山下走去。 下山的一路上，安和都护在林律左手边，陪着他一起慢慢走。 张所腿虽然受伤了，但是他拒绝了救援人员要抬他下去的好意，坚持着自己慢慢走了下去。 这次突发地震，受波及比较严重的主要是紫株峰那边，主峰这边虽然也有局部山体滑坡，但是都不严重，虽然也有不少人受伤，但都是轻伤。 相比起来，这次地质灾害，受伤最严重的要数林律了。 尽管整体情况不算糟糕，山下还是提前调来了不少的救护车，做好万全的准备。 下山途中，林律偏过头来问安和，“你怎么过来的？” 安和提醒他小心脚下，然后才说，“我看到新闻说这边地震了，给你发消息一直没回，打电话也无法接通，其他人也一样，完全联系不上，我不放心，就开车赶过来了。” “担心我？”林律明知故问，还特地单拎出来强调一遍。 “不……止，律所还百十号人呢，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林律挑眉，似是不信。 安和嘴硬了两秒，反正张所他们走在前面，听不见，他索性不装了，“没错，我是很担心你，我这好不容易才谈个恋爱，如果你挂了，那我……” 安和住了口，又涉及到他不愿意想的那个问题。 “你什么？”林律饶有兴趣地看他。 “没什么，你要是挂了，我再找别人去。” “放心，你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就算是老了，我也会走在你后边。” 林律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语气却十足的认真，吐字清晰、一字一句说的信誓旦旦。 “好啊，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一定的。” 下山后林律直接上了救护车，张所也跟着一起上去了。 张所得知大家都聚集在景区的休息厅等待，便让阮律师和导游先把大家伙送回酒店安置好。 林律原本想让安和直接跟着回酒店，去他房间洗个热水澡，然后休息，安和不同意，执意要开车跟去医院，林律最后拗不过他，只得答应。 到医院后，张所为了能让林律好好休息，专门给他开了间单独的病房，他自己伤口处理完毕后不需要住院，便直接回了酒店。 安和知道林律车上有换洗衣物，到了医院后等林律伤口处理完毕直接拿上来给林律先换上了。 “你呢，你身上也还是湿的，你赶紧洗个热水澡，我去找护士给你要一身病号服先凑合一下。” 林律换完衣服出来，就要往病房外走，安和赶紧拉住了他： “别别别，不用你，你好好躺下来休息，我自己去就行。” 两人拉扯间，病房门被敲响了，一看，是律所里的实习生小A。 “请进，”安和说。 “安律师、林律师。” “你怎么来了？”安和问他。 “我给你们送衣服过来了，这是新的，张所打电话交代的，你们俩的都有，我在商场看着买的，你们凑合着……咦，林律师，你这是换过了？” “嗯，”林律点头回答。 “是，他车上有换洗的衣服，不过我没有，谢谢你啦！” 安和走出几步，从小A手里把衣服接过来。 “可以打电话了？”安和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是的，你们下山后不久通讯就恢复了，不过景区那边还没来电。” “哦，”安和了然，“那所里都知道了吧？” 他惦记着自己突然跑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清不清楚这边的状况。 小A说，“都知道了，通讯一恢复，行政主管就跟所里汇报了最新情况。” 小A没在这儿久待，楼下出租车司机还在等着他，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完成任务他得抓紧时间回酒店。 安和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出来，林律已经躺下了。 他今天从下午出发到现在一直没休息过，连续开车几个小时，再加上，上山下山的来回折腾，不说精神上的消耗，纯体力上已经劳累的够呛。 病房里有专门的陪护床，安和看了眼林律的胳膊，没发现什么异样，坚持不住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也准备躺下来了。 安和刚走到陪护床边，闭着眼睛的林律突然开口了，用的命令式的语气，“过来陪我睡。” 安和打了个哈欠，眼睛里面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不知是刚才洗那个热水澡蒸的，还是困的。 “你怎么还没睡，这应该早就过了你平时休息的点了吧？是不是伤口疼的睡不着？”安和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是能听出话里的关心。 “过了那个点反而睡不着了，嗯，你快过来。” 安和没法，林律一嗯，他就想马上跑过去抱抱他。 安和睁开困的快粘上的眼睛，看了眼病床上的林律，迷糊着做好了决定。 医院里的陪护床带轮椅，可自由拖动的那种，没怎么费力，安和就把靠在窗边的陪护床挪了过去，跟病床并排着放好。 “挪这个做什么？我要你陪我一起睡，”林律见他一番动作，完全跟他同睡一张床的设想背道而驰，遂有些不满地问。 “你胳膊还伤着呢，我怕自己晚上睡觉不老实，压到你。” 安和翻身躺到了陪护床上，两张床都是单人的，病床稍微宽一些，不过躺下一个林律后，也没剩下多少空间。 林律稍微往床边挪了挪，整个人更贴近安和，伸出左手握住了安和的。 安和此时差不多是沾枕即眠的程度，察觉到手中的温热，伴随着纱布的质感，他一下子清醒了几分，下意识问，“怎么了？宝贝儿。” 林律左臂虽然完好，但是左手掌遍布伤痕，上面抹了药并且缠上了纱布，只余下几个手指头露在外边，此时握住安和的手，并不能灵活地抓握，只能虚虚握着。 “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安和由他轻轻握着，没有抽手，只是口头提醒。 第111章 “不会，这只手没事儿，你今天累坏了吧？”林律曲起上半身向他靠的更近，似乎是想亲他一下，但是这个动作牵扯到了右臂的伤口，他疼的‘嘶’的抽了口气。 原本半眯着眼的安和听到这动静，眼睛立马睁开了，“你没事儿吧？！” 睁眼后他才看清林律脑袋快要挨到他了，“医生嘱咐过，你这伤口至少要卧床静养两天，你当医生说的话是在跟你开玩笑吗，给我躺好了，别乱动！” 他这下彻底被林律给吓清醒了，爬起来将人给按回去躺好。 林律由着人把自己摆弄好，然后才委屈巴巴地说，“我刚只是想给你一个晚安吻……你别生气。” 安和本来就只是担心他，虽然语气听起来是急火了些，但他根本舍不得生这人的气，刚看到他脱险，他稀罕还来不及，哪舍得真凶他。 “我没生气，好了，你躺好，我来。” 安和倾身过去吻了吻林律，他本是打算意思意思得了，这还在病房里，门只是关上，没有锁，虽然大晚上的医生通常不会这么闲，特意跑过来查房，但怎么着也不比在家里。 这个一触即分的吻被林律截住，他抬起左手压住了安和的后脑，将这个浅浅的晚安吻，变成一个绵长的法式热吻，直亲的两个人呼吸不畅了才放开。 安和怕压到他，小心地退开了一些，微喘着说，“这下好了吗，快睡了，你需要休息。” 说完他又自然而然地亲了口林律的额头，顺便给他把被子给掖好，才退回到自己床上躺好，侧对着林律方向看着他。 “嗯，今天害你大老远开车跑过来，淋着雨跟着山上山下的折腾，辛苦你了宝贝儿，”林律嘴上答应着要休息，但是却一点儿都没有要休息的自觉。 安和耐着性子回答，“知道就好，下次不许再让我这么担心！” “好的，一定，你为什么不问我在山上都发生了什么？” 安和抬眼看了看林律，那被纱布绷带裹的密不透风的右臂，然后转回了平躺的姿势，这才缓缓开口，“我不问，你也别说，看看你现在的惨模样，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我现在还听不得……” 安和虽然跟林律在一起之后，说话比之从前，贫了不少，但现在这么略显矫情的话他往日是不常说的，这只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从今天的惊惧担忧里缓过神来。 林律听了他这话后果然不再开口，沉默了许久，才想起还没跟人说声晚安，一抬头，发现安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林律轻轻把安和的手放进被子里，跟自己的握在一处，而后才闭上眼睛跟他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众人继续这趟非凡的旅程，因为事先已经跟旅游团签好了合同，所以这趟旅程还是会继续。 除了林律，其余的人又去了市内的另一处景点，按照原本的计划，今天下午就要返程。 张所特别交代，林律就好好先待在医院休养，不用着急回去。 返程前，刘律师和李律师专门打车过来了一趟，她们一是过来看看林律的伤，二是把林律放在酒店的行李送过来。 放下东西，她们只稍微逗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得赶回大部队跟大家一起回去。 刘律师临走前说，“林律师，你放心养伤，张所说了，等你回去后，他再请所有人一起吃个饭，给大家伙压压惊，也感谢你救了他一命。” 林律点点头，张所这么快就把这事情跟大家说了，看来经过这件事，他看开了不少，如果搁以前，好面子的他可能不会当着大家面说出来，只会私底下感谢他，毕竟当时在山上有不少人知道，是他不听导游劝阻，执意要过去紫株峰。 安和在一旁听着没说话，李律师对他说，“那林律师这里，就拜托你照顾了，我们先走了。” “好的，我会的。” 林律在h市医院只住了两天就待不住了，安和来的时候除了一个手机，什么都没顾上带，在医院陪护，他除了跟客户聊聊天，汇报一下当前的进展，手里缺少必要的工具和资料，很多工作都无法进行。 安和看着林律尚未愈合的伤口，有心想劝他再留院观察一阵，但他心知，案件开庭时间一日日逼近，这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 林律是不会半途而废把手头的案件转交给其他律师的，除非到了他动不了的时候，客户本来就是冲他来的，如果做到一半突然换律师，客户那边也不一定能答应。 所以当张所那边打来电话询问他，手头的急案是否需要他帮忙协商其他律师帮忙时，林律毫不迟疑地谢绝了他的好意。 许是林律救人的事迹传的太快，沈黎在林律住院第二天一早，就打来电话关心林律的伤情，林律简单聊了几句表示自己很好，远没有传的那么夸张，然后便挂了电话。 不知怎么的，没隔多久，这事竟传到了林远的耳朵里。 一听说林律住院了，林远火急火燎地打了个电话过来，林律刚一接通，就听见那头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人怎么样？都住院了为什么还瞒着家里？！是不是如果你挂了，我们也只是最后才知道的人？啊？！你逞什么能呢？断桥边救人不够，还在随时都可能发生余震的情形下，冒险跑出去找人对吧，你是不是英雄主义电影看多了，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啊？！” …… 林律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只能在电话这头静静地听，林远絮絮叨叨地骂，他开着扩音，将音量调到最低搁到床头。 不知过去了多久，林远那边终于停下来了，情绪也平静得差不多了，话头又转到他的伤情上来： “听说是伤了胳膊对吗？” “嗯，”林律答。 “伤得重吗？” “还行，没伤到骨头，都是皮肉擦伤，”林律拣简单的说。 “我交代一下工作，马上让秘书订票过去。” “别了哥，安和在呢，我这边有他照顾，你就放心吧。” 谁知他刚说不要对方过来，他哥又急了。 林律实在是不想让他哥，大费周章地再跑过来一趟，本来他就没打算在这边久待，于是边说边给安和使眼色，让他帮忙劝一下。 安和一直在旁边听着，心说你哥平时不是挺温和一人吗，我记得上次去你家他人可好了，怎么这会儿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架势看起来，安和反正是觉得，自己没一点把握能劝的住。 犹豫了一会儿，他想，唉，算了，为了男朋友，豁出去了。 第112章 安和顶着林远一腔怒火开口了，“那个，远哥，我是安和。” 原本还在电话里怒气冲冲，絮叨个没完的林远立马安静了，态度简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只听他清了清嗓音，客气地说： “小安啊，我都听说了，你本来是在景成上班的，但是出事后第一时间就跑过去照顾阿律了，你辛苦了！” “哦，我不辛苦，他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你不用再过来了，有我在这边照顾他就成，你放心吧。” “好啊，那……就有劳你了，我先不过去了，刚好我下午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 又寒暄了几句过后，电话终于挂断。 林律对他哥的所作所为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他心里清楚，林远这次之所以如此生气，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关心，所以他一言不发默默听着。 挂断电话后安和显然比林律要吃惊得多，“你哥他？” 林律没有过多解释，只简短撂下一句，“以后你慢慢就懂了，”然后拿起他的笔记本又要工作。 安和不让他动，扶他继续躺好，“今天，至少今天再好好休息一天，你要干什么，我来帮你做，我刚才承诺你哥了，要好好照顾你，别让我难做。” 林律这下没法反驳，安和就在旁边盯着，他只能躺回去好好休息。 第三天一早，安和就替林律办理了转院，开车带着人回了滨城。 林律的病历从h市医院直接转回了滨城市中区的医院，安和不放心，回到滨城后先带他去医院检查了一通，确定没问题，换了药才回家。 林律也没固执到非得要去律所上班的程度，他决定先在家里办公。 安和去律所，帮他把需要用到的资料，全都带了回来，吃过午饭，他就回所里上班去了。 林律是病号，理所应当的可以留在家办公，但安和不行，他好手好脚的，已经旷工了两天，没理由回来了还不去上班。 当天晚上林远和乔漫卿亲自过来了，安和下班回来后一进门就见到家里多了两个人。 乔漫卿见到他，立马招呼他过去吃饭，“来，小安快过来，饭已经做好了。” “好的，”安和放下东西就过去了，林律和林远已经坐在餐厅了。 “小安真是辛苦了，要上班，回来还要照顾人，真是不容易，你大哥不放心，非得要过来看看，我也跟着过来了，给你们做顿饭。” 乔漫卿说着也坐了下来。 “是啊，小安你辛苦了，这几天就不要再自己做饭了，我让后厨给你们把饭送过来就好，”林远也说。 “好，那就麻烦了，”安和去洗了个手，回到餐桌前坐下。 “不麻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阿律你以后再出去可千万要小心，切忌不要再随随便便，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你不知道你哥知道这事后，有多担心你……” 乔漫卿席间随口说了几句。 安和听着没说话，今天下午他一去所里就听见，好几个人谈论起那天的事情经过，他不想听都不行。 原本他并不想这么快就知道，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偏偏所有人都在提这件事，安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整一顿饭都吃的有些沉闷。 等大哥大嫂走后，林律难得没有直接回书房工作，而是来到了公共阳台，安和正坐在椅子上给他的桂花修剪枝条。 家里面唯一的一盆植物，无可避免地得到了安和全身心的照料，四季桂长势迅猛，不定期就得修剪一番，不然长的太快，一个阳台根本不够它伸展的。 “等手头这几个案子结了，我陪你去逛逛花市？再买点别的植物回来养着？” 林律走近后从安和身后半蹲下来环住了人，他左手掌的纱布已经拆了，但上面深深浅浅的伤痕还是很明显，但他却不以为意地、用这只能自由活动的手将人环抱住。 安和低头看了眼环住他腰的手，没说话，继续手头的修剪工作。 “怎么了，不开心了？” 安和手上顿了顿，回过头来，“不开心？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林律偏过头在安和耳朵上亲了一口才说，“嗯，让我猜一猜，是你在所里听到什么了？” 安和确实听到了一些，更多的是关于林律救人的，还有就是小A和小K在私底下告诉他的，所里有人在传，说安律师是不是暗恋林律师啊，不然为什么出事那天他那么大老远地赶过去找人…… 还有他那天担心林律师的样子，但凡眼不瞎的都能看出点什么来，这要只是单纯的关心同事安危，可是说不太过去…… 安和不在乎大家怎么议论他，这些传言基本都是针对他一个人的，并没有影响到林律什么。 回想一下，当时那个关头，他一心都系在林律的安危上，根本顾不上掩饰自己的情绪，现在有这些传言也很正常，传言随着时间过去，慢慢就会被新鲜事物所取代，对此他已经有了相当的经验。 何况，这次严格来说并不算谣传，这就是事实，他就是喜欢林律，不光是喜欢，还跟他在一起了。 他在乎的是第一件事，下午听完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惊险万分的事发过程，他整个人的后脊梁都是凉的，漆黑的雨夜里，林律从对岸回到乌涯顶时狼狈万分的场景，不断在他脑中闪回，持续刺激着他的神经。 见安和不说话，林律又去亲吻他的脖子，安和被亲了两下，稍微偏开些躲过了，“没错，是听说了，你在紫株峰的救人壮举。” 林律不让他躲开，把他手里的修剪刀拿过放下了，单手将人往自己怀里又搂了搂，倚在他身旁缓缓解释：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你说的，我真不是故意去冒险的，当时情况危急，吴律师那会儿，当时索桥马上就要断了，我下意识觉得不能丢下同伴自己逃命，所以稍微等了他一下，拉了他一把。” “另外，张所那儿就更加没得选了，他当时脚被卡在石块当中，我既然找到他了，那肯定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被困，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伤一条手臂换一条人命，这是一件很划算的事，对不对？何况，我这伤过个十天半月的就好了，并没有什么大碍……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这种事情，并不常见，只是这次倒霉恰好碰上了，我们大家也都平安回来了，你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第113章 说着他搂着人的手很不老实地，在安和腰腹间蹭来蹭去，安和被他动作撩的起了股无名火，“手别瞎摸，给我拿开！” 说着抓住作乱的手就要推开他。 安和语气听起来很不悦，手上却没真正使力，他担心自己一使劲，会抻到林律的伤口。 林律知道他心软，便更加得寸进尺，长指一挑，将安和塞在腰间的衬衣拽松出来些许，手就要往里面摸。 这下安和彻底被他惹恼了，推开他站起身就进了客厅。 林律被推的一个趔趄，嘴角却扬得老高，很快站起身来，亦步亦趋跟着进去了。 “你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林律又挪到了安和身边，在沙发上挨着人坐下了。 安和胸中那股憋着的郁闷劲还没过，但他心中也清楚，救人这件事本身并不是林律的错，因此即便他再担心，那也不应该迁怒于眼前人。 他无法做到像林远那样，可以肆无忌惮地因为关心而冲林律发火，他是亲自去山上把人给接下来的，经过了那样一场充满了未知且煎熬的等待，好不容易把人给平安盼回来了，他舍不得。 林律说完就又要靠过来，安和往沙发另一头挪了点儿，皱着眉说： “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成吗？你不是还有很多工作要忙，你快去忙吧。” 每天朝夕相处，林律当然能感觉到安和的不对劲，安和这个状态，他怎么可能放心地走开。 林律更加放柔了语气哄道，“宝贝儿，你怎么了？跟我说说嘛，明明你今天上午还好好的，你现在这样，我怎么能安心地去工作？” 林律这副模样，基本上是跟他谈恋爱以后，才开发出来的另一个人格，反正以前安和是从来没见识过，林律还能有如此黏人的一面，他在自己面前向来是一个习惯发号施令的上司。 以至于每次林律这样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都有些难以抗拒。 也许安和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偏就很吃林律反差萌这一套。 安和偏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林律尚缠着纱布的右臂上徘徊了一阵，终于叹了口气开始说：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现在情绪有点低落，没什么，你让我自己待着，消化消化就好了。” “为什么会情绪低落？跟我说说，指不定我能帮你排遣排遣。” 导致安和一切情绪的源头，此刻问的一脸无辜。 安和垂眼，逃避似的将头埋到膝上用双手抱住，既不看他也不听他，保持这个动作久久没有动弹。 林律此时难得没有去打扰他，就在一旁静静地陪着。 安和维持这个动作很长一段时间，他知道林律一直没走，这人要不是为了陪自己，估计早就去工作了…… 安和暗自调整好情绪，抬起头来，眼角染上了一点红，整张脸仔细看是有些憔悴的。 林律一直不错眼地盯着他，俨然一副正襟危坐、等着安和进一步指令的乖巧模样，他心里面已经想好，如果安和再次要求说，想一个人待着，那他就马上起身离开，尊重对方的意见。 没想到安和突然主动靠了过来，他小心避过林律受伤的右臂，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脑袋靠到了林律的左胸上。 仔细听了会儿对方强劲有力、甚至有点过速的心跳，安和笑了： “你紧张什么？心跳这么快。” 林律低头亲了下安和的头顶，声音有些闷闷的，“我以为你要再次赶走我呢，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没有，”安和头微仰，亲了一下林律的下巴，平静地开口，“你没有做错，是我错了，我当初就不应该擅作主张在报名表上填你的名字的，如果出去团建的人不是你，那你就不用遭受这些，还有，我从滨城出发去找你的时候，心里乱的很，很后悔前一天晚上没跟你再多聊一会儿。” 林律静静听他说着，没有打断。 “知道你那边发生意外了，我整个人都慌了，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紧张的时刻，到达景区脚下，我看到来了那么多救护车和消防救援车，整个人都懵了，从律所同事嘴里得知你还被困在山上，情况不明，我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山上去，飞到你身边。” “今天下午听完你的救人过程后，我脑子里就不断闪回那天晚上，你刚被救出来胳膊上血淋淋的场景，我完全没办法想象，万一你真的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安和这番话，几乎算得上是赤裸裸地，将自己的内心剖白在林律面前，按他平时大老粗的个性，通常是不会好意思这么直白地坦诚内心的，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林律在跟他腻歪的时候能说出来的话，他不一定能说的出口，但这次，他是真的没忍住一股脑地，把心里那点苦水与酸涩，全倒出来了。 边说，安和的眼眶竟不知不觉地湿润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还带上了一些哽咽，“你说为什么，明明才跟你在一块儿没多久，我整个人都变得这么不潇洒、不爷们儿了，虽然这话说出来有些那啥，但我还是想说，你以后能不能注意点，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不光我会心疼，你哥你嫂子，还有你爸妈，他们都会心疼的……” 林律亲了一下他微湿的眼角，“不会的，我一直都在，”林律等他陆陆续续地说完，才一一回应刚才安和的话。 “发生这种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让我去参加团建，出发点也是为了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只不过可惜了，温泉最终还是没泡上，下次找个时间，咱俩一起去泡好吗？还有，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让你这么担心了……” 林律的的声音里满是宠溺，带着股浓稠得化不开的深情与饱胀情绪，听着简直能苏死个人，安和很快就被他安抚下来。 倾诉过后，连日来的疲惫感都减轻了不少，安和终于又露出了平日里那种、大大咧咧的笑容，“好了，我去洗澡，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你，你忙完要洗漱了记得喊我，我帮你。” “嗯，”林律点头。 “对了，你刚说的，绿植，先不买了，目前我还是多费点心思在工作上比较好，如果有需要，以后再买也成。” “好，听你的。” 林律又亲了他一口，这才起身去了书房。 第114章 林律回到滨城的头两天一直在家里上班，张所承诺的请吃饭，也推迟到了林律手好些以后再说。 安和上班的时候，吴律师时不时便会过来一趟，安和知道他是过来看林律的，在他空跑几回后安和终于忍不住开口： “吴律师，林律师因为手上的伤还没好全，所以这两天一直在家办公，暂时不会过来办公室，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事，就是想过来看看他，那他手好些了没？” “好多了，”安和点点头。 “那就好，那，你们办公室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吴铭再怎么说，也是名高级律师，跟合伙人也就只差个临门一脚了，安和作为一名律师助理，自然得对他客客气气的，“没有，目前我们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好，那有需要的话，随时跟我说，不用客气！” 说完吴铭很快便走了，他手里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 回去后，吴铭给林律去了个电话，表达了他想上门探望的意图。 “不用麻烦了，吴律师，我挺好的。” “呃、不麻烦，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要不是你，我……” 林律在电话那头说：“我已经说过了，你最该谢的人是你自己，我只是顺手拉了你一把，并没做什么，你真不必这么客气。” “话不能这么说，我买了些营养品，想拿给你，你要是真拿我当好朋友，就别拒绝，不然等你来办公室了，我还得一个劲地去骚扰你。” “那……这样吧，你把营养品放我办公室吧，安律师会带给我的，时间宝贵，你也不必再专门跑一趟。” “行吧，”吴铭寻思着他在家办公，安和作为他的助手，经常会给他送点资料啥的也实属常见，便答应了。 临下班之际，吴铭和他助手拎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来办公室找安和了。 安和早收到了林律给他发的消息，饶是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在看到各式各样的营养品时，还是感到有些震惊。 吴铭体贴地带着助手帮安和把东西都送到了车上，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安和无奈地看了眼，后备厢塞不下，直堆得后座都满满当当的营养品和精品水果，发动了车辆，在他即将要滑出停车场之际，手机响了，是林远发在他们共同的小群里的： “最新线报，爸妈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到你们家楼下了，请做好心理准备。” 安和本意是怕错过客户消息，随意瞥了一眼手机，但一看到这条，他整个人直接定在了原地，连怎么开车的动作都忘记了。 林律回的挺快：“他们不是在国外，怎么突然过来了？” 林远估计是嫌打字麻烦，直接发了条语音解释，“那个，律啊，你别怪哥多嘴，他们听说你受伤了，很着急地就赶回来了，这是个修复你跟爸妈关系的好机会，你抓紧了啊！对了，别忘了把小安介绍给咱爸妈认识一下！” 林律：“哦，知道了。” 他刚回完这几个字，安和的语音消息就发过来了，“你爸妈要来了，怎么办？我要不先回去加会儿班，等他们走了我再回去？” 林律回话时带笑，“你没听我哥说的吗？” “说什么了？”安和还真没来得及听林远后面又说了什么，他一听说林律爸妈要过来，就立马生出了逃避的想法。 “他让我把你介绍给爸妈认识，”林律淡定地解释。 “啊，可是我……”安和有些犹豫，这么快就见家长，他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上次跟林律回家见他哥嫂，好歹林律是提前两天跟他说了，这次也太突然了。 “可是什么？嗯？” 林律越是表现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淡定模样，安和就越着急： “你能别表现的跟吃饭喝水一样平静么，这可是见家长啊，我真没准备好，你好好招待叔叔阿姨，他们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在加班，好吗？” 安和说完就给车熄了火，他正准备下车回办公室，只听电话那头林律简短地吐出两个字：“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吃饭，不用等我哈，也不用给我留，我随便叫个外卖就好。” 安和觉得这个天聊得差不多了，说完就要挂电话，林律却幽幽地开口了，“你以为我爸妈今天过来，单纯只是为了来看我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安和有些不解，这什么问题，我跟他们素未谋面，上哪儿揣摩他们二老的意图？ “意思是，他们过来，不光是为了看我，更是为了看你。” “什么？！你是不是故意蒙我呢？”安和表示不信。 “你说呢？”林律把问题抛了回来。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现在心里挺乱的，”安和说出自己的心声。 “好了，反正早晚都是要见的，乖，快回来吧，我在家等你，开车小心。” 林律耐心地给安和做思想工作，并且语气在不经意间已经切换到了安和最无法抗拒的那一种。 安和那边大概是有些松动，他迟疑着没有说话。 林律趁机再添了把火，“如果你现在不回来，信不信他们能一直在家里边等？” 他这话一出，果然安和那边很快地说，“会吗？” “说不好，或许直接去所里看你也不一定。” 林律这番连哄带骗的合理猜测真把安和给吓到了，他狠了狠心说： “那行，我这就回去……对了，那啥，跟叔叔阿姨相处，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安和问的谨慎，林律那边却笑着说，“没，做你自己就好，门铃响了，他们应该到了，先不说了，一会儿见啊宝贝儿！” 林律亲呢的话语，此时也调动不起安和，一丝回应的兴致，他淡淡哦了声后，便挂断了电话。 安和静静地坐在驾驶位，搓脸做了两分钟的心理建设，才重新启动了车辆往外开。 短短一路上他产生过数次，调头回所里的冲动，但是他最后还是停在了小区的停车场。 车里东西有点多，安和只好分几趟搬到了家门口，最后一趟搬完，他站在家门口做了个深呼吸，才郑重地输入密码开了门。 他一进门，客厅里的三双眼睛便齐刷刷地向他看了过来。 安和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说来景成后跟着林律和各种各样，不同身份职业的人都打过交道，光说他以前还在甄远时，就单独做过项目，上到公司老总，下到老总的熊孩子，各色人士、不一而足他都接触过不少。 因此，尽管他此刻内心充满了紧张与无措，但面上他表现得挑不出任何毛病，也不用林律介绍，微笑着主动跟两位长辈打过招呼，便要去把门外的东西挪进来，他打算找个角落暂时放一下，晚点再收拾。 第115章 林律见安和忙碌着搬东西，便主动起身要过来帮忙，安和立马阻止，“你就坐那儿别动，你手不方便，我自己来就行了！” 林妈妈见状主动过来帮忙，“小安啊，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成，你们坐，我马上就好！” 安和礼貌地拒绝，但林妈妈一看就是经常锻炼身体的，他话刚说完，坐在沙发上的林妈妈就利落起身走过来了，行走间步履轻快稳健，没多久就来到了玄关。 穆舒仪往门外看了一眼，惊叹道，“小安，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安和有些尴尬地说，“不是我买的，这都是所里同事送的，我给林律捎回来……” “哦，原来如此呀，来来来，我帮你一道儿给拎进来，刚才一个人拿上来，跑了不少趟吧，真是，你早说我可以下去帮你拿的呀。” 安和不太好意思，杵在过道里没挪步，“真不用的阿姨，我自己来就行……” 林律这时也过来了，远远听见安和语气里充满了客气与不安，他十分有眼力见的过来，打破了两人间的僵持。 “妈，你回去歇着吧，我……”林律话没说完，林爸爸过来了。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舒仪，还有你，伤病号，都给我回去，用不着你们，我来帮他搬。” 身为多年公司老总的经历，林元良身上有一股威严不可抗拒的气质，他身量跟林律相当，虽然年纪大了，也不见丝毫佝偻，腰杆挺的笔直，他往这儿一站，整个玄关顿时被堵上了。 林律听话的点了点头，拉过自己亲妈进了客厅。 林律觉得，父亲虽然平时对他态度不咋地，但对他妈是真没二话说，难怪她这么些年，无论干什么都一直站在他身边。 安和没想到他刚才那番推拒，直接把三个人都给招了过来，这下糟了，第一次见面，他就让长辈帮忙干活，这算是怎么个事儿。 现在他不敢再挡在房门口拦着，显得他多不识抬举似的，安和转身快速动作，想自己尽量多拎几袋，多跑几趟，少让林爸爸动手。 没一会儿，东西就都搬进来了。 安和赶紧让林爸爸回去坐。 今天林远知道他爸妈过来，特意让酒店做了不少他爸妈喜欢的菜送过来，送餐员小李把饭菜送到时，安和很自然地上前帮着摆盘，林爸爸林妈妈在一旁默默的把他的种种表现都看在眼里。 安和之前在林律家的时候听他哥说过，林律跟他爸妈的关系一直不太亲近，今天亲自相处过后，他发现，其实林妈妈还好，能看的出来，她对林律非常关心，对他受伤的胳膊非常在意，不时地询问一下治疗进展以及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直到林律再三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放了心。 看来林远说的原因大部分出在林爸爸身上。 林律跟他爸之间几乎不怎么说话，偶有聊天也大多是林律主动去找他说的。 期间林爸爸话都不多，可能是因为他身上自带的威严气质，安和感觉林爸爸偶尔停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带着股让人难以忽略的审视意味，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 吃完饭安和想起吴律师今天送来的东西，里面有不少看起来不错的水果，他专门挑了些洗了切好端上来。 林爸爸给面子的吃了几块，安和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开心。 老两口吃完饭后又待了会儿就要离开，林妈妈在离开前特地跟安和说，“这段时间他手不方便，就劳烦你多照顾了，辛苦你了小安！” “哪里，不辛苦！”安和客气地说。 安和见人要走，想要开车送他们回去，被两人拒绝了。 安和还想再坚持，林律拉住了他，把人送到楼下，看他们亲自上了车后，安和才问： “你刚为什么拉我？第一次见，我不得好好表现表现吗？” 见安和一脸认真，甚至因为没能亲自送人回去，而有些懊恼的模样，林律忍笑忍得辛苦，他拉着人边往小区里走边正色说，“你今天表现已经够好了，放心吧，他们对你很满意。而且，你当我哥怎么能给出那么精准的线报，他肯定早就派车来接了，不用你再跑一趟。” “哦，好吧，其实你用不着安慰我的，我知道今天搬东西进门时，惹得你爸不开心了，你说吴律师是不是钱多烧的，非得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害我一进门就给你爸妈留下了，这么糟糕的第一印象。” 林律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吴铭冤枉啊，他只是出于好心，谁成想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你别多想，我爸妈对你很满意，这么说吧，只要你不是丑到没法见人，或者说是有什么重大的身体，心理上的缺陷，他们应该都不会说什么，只要我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在身边陪伴，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何况，你还长得这么一表人材，刚才还表现得如此得体大方、善解人意，他们心里高兴都来不及……” 林律说着还不忘上手摸了把安和的脸，被安和一把拍开了，“干什么呢你，这可是在外面，手给我老实点！” 林律明明已经得逞，脸也摸过了，豆腐也吃完了，此时被拍开却仍表现的一脸委屈，“外面怎么了，这儿又没人认识咱们，我不是看你可爱么，一时没忍住才上手的……” 安和其实并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知道自己性向这么多年了，也早过了会在乎外人看法的年纪，只是随着他跟林律的关系，在所里被默契地隐瞒，这份习惯不知不觉地发展到，只要是在外边，他都会十分注意保持跟林律的距离。 他比林律还要更加担心他们的关系被曝光，他怕因此给林律带来不好的风评，这会儿看到林律的委屈脸，一时都忘了刚才两人正在聊的话题，现在他满心都想着，等回到家他要好好安抚一下，自家这位受委屈了的男朋友。 出了电梯，安和熟练地开门，然后一把将人拉进来压在门后便亲了上去，动作算不得温柔，倒是显得有些急切。 林律初时还有些拿不准，安和刚才是不是真生气了，因为回来这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被压在门后边强吻，林律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沉默了一路，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林律在被亲后，只是怔愣了瞬间，很快就反客为主，单手搂住安和的腰发力，带着他一个翻身压到了墙上，熟稔且强势地吻了回去。 这个出发点就不太单纯的吻，很快就变了味，安和一路搂住对方的脖子，配合着他一路吻的难舍难分地回到了就近的次卧。 直到身上的衣服都脱的七零八落了，安和被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真切感受到抵在他腿根的灼热硬度，对方的手伸到了他的身后，他才回过些神来，说了句极其煞风景的话，“那个，你胳膊还伤着呢，要不，我帮你用手解决？” 第116章 “不要，我想**。” 林律语气软软的，但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甚至他在说这番话时，连手上的动作都没停。 “那，用这儿，行了吧？” 安和又退了一步，指着自己的zui说。 他发誓，刚才在楼下拍开林律手后，他想到的安抚，真就只是回来后亲一亲了事，并未料想到，会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 自林律受伤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亲密运动了，虽然他被亲的也来感觉了，但无论如何还是得顾忌着，林律的胳膊还没好全乎。 安和自我感觉，他的妥协已经触底了，奈何林律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俯身贴在他身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安和垂眼看着压在他身上，不住地亲吻他下巴和喉结，明显已经动情的男人，坏笑着说： “那要不，今天换我来‘伺候’你怎么样？” 林律暂停了动作，侧头在他耳边吐气道，“不要，就算伤了一只手，我照样可以满足你。” 灼热的气息喷到安和耳边，激得他耳后一片酥麻。 局面僵持了一阵儿，安和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地妥协了，不能否认的是，他也想了，跟喜欢的人搂在一起亲了这么半天，他也不可避免地早就起反应了。 只不过这次，林律比之以往要收敛了不少，毕竟单手支撑起自身的重量，算是个高难度动作，他做完一次下来，已经浑身汗湿。 有些尴尬的是，两人显然都还未尽兴，于是不管不顾地又滚至了一处。 安和怕扯到他伤口，其间还得不断地配合，…… （省略号的地方请自行想象吧……安在上……不好意思……） 林律看着……情满的心都要化开了，他凑到安和耳边不住地呢喃，“我爱你，宝贝儿……爱你。” 此时此刻，无比清晰的触感，和拥有彼此的心理满足感，都是无可比拟的。 安和闻言后更加……一边*一边低下头去寻林律的唇，找到后自然而然地贴上去，主动伸了舌头，双手坏住林律的脖子和他湿吻，同时也堵住了让他脸红心跳的情话。 又吻了一会儿，林律大概是休息得差不多了，体力缓过劲来，他主动…… …… 这次下来，两人体力都消耗不少，事后心满意足地抱在一块儿休息。 安和不放心地再次检查了一遍林律的伤口，确定没有绷裂才放心泄力地躺了下来。 安和想起把林律爸妈送走后，回来路上林律说的那番话，之前他思路被打断，现在脑子恢复了清明，不忘问道：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你爸妈对我满意的？” 林律抬手随意地拂去安和颈间的汗，“得有五六年了吧，反正自从我跟他们出柜后，我爸对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好言好语过，以前我跟他说话，他要么是摆一副臭脸，要么装没听见，今天他不仅搭理我了，并且还对我笑了……” “还有，不知道你注意到没，他今天一直都有意无意地打量你，这也是他对你感兴趣的体现，最终他吃了你切的水果，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就是认可你了，否则，他根本不会搭理你。” “我妈，她表现的应该挺明显了吧？” …… 林律陆陆续续给安和分析了一通，安和听完后终于安心了不少。 第二天林律就回所里上班了，他一来，前台立马通知了张所，张所百年难见地，特意过来办公室看了他一回，问他胳膊恢复的怎么样，除了过来关切一下林律的身体，也是来看看情况，确定一下公司聚餐的时间。 之前他在团建返程那天，承诺过等回来后要请大家吃饭，他主要感谢的人还没上班，因此计划一直被搁置，现在人回来了，那此事便可提上日程了。 林律坦言这两天他刚回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张所尊重他的时间，决定等他忙完这一阵再说。 林律确实没有夸张，上次工地民工受伤后的赔偿案很快就要开庭了，前期工作虽然已经完成了大部分，但是以林律对自己，所接手案件的一惯标准和要求，不把前期工作做到极致，那就不算完。 这几天他亲自去见了两回王小勇，当面梳理了一遍当时的具体情形。 安和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一边任劳任怨地当司机，一边共同参与案件的进程。 王小勇恢复之后只跟林律通过电话，这次再见到林律本人，发现他竟也成了个伤患，感到非常诧异，并且对于林律坚持，过两天会带伤上庭的敬业行为，表示了万分感激，在他看来，他这个是法律援助案，他也没付律师费，林律帮他打官司，纯粹是非义务的好心行为。 所有的准备工作，终于赶在开庭前的最后两天全部完成。 开庭当天，安和一直跟在林律左右，包括协助林律更换律师袍。 其实林律这时候，手已经可以自由行动，日常生活都没有大碍了，但是他还是由着安和帮着整理，多少存着些不为人知的私心。 安和这次也会跟着一同上庭，他早在前面几次出庭后，就向滨城市律协提出了申领律师出庭服装，因此这次他穿上了跟林律一样的律师袍，也佩戴了律师徽章。 林律的律师袍定期会送去清洗，这次直接让对方送回了家中。 安和跟他在家中换好了服装，决定直接出发前往城北法院。 林律第一次见安和穿律师袍，感到眼前一亮，不由盯着他多看了好几眼，临出发前，抱着人又亲了一口。 亲完不忘评价一句，“很帅，一看就是一个公平正直的好律师，必须得亲一口。” “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安和不解地问。 林律想都没想地说，“有一种打破神圣庄严、美好事物的禁忌感。” “去你的，那要不……再亲一口？” 安和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帅气的男人，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穿律师袍的样子，真就跟小宋所形容的非常贴切，他能把平平无奇的袍子穿出贵气感，太特么叫人稀罕了。 当时他还觉得这人长这么帅，能看不能吃，委实太可惜了点，现在他得收回那时的想法了，现在这人完完全全属于他，人生简直不要太奇幻。 林律闻言笑着揽过人又亲了一口，在家里他们是恋人，出了这道门，他们就是好同事、好搭档。 第117章 王小勇在妻子的陪同下亲自过来参与了开庭，被告方是工地的负责人，连带跟他产生直接用工关系的包工头。 进行到法庭调查这一步，法官询问是否由当事人陈述事发经过时，王小勇开口了。 事先林律帮他梳理过开庭的流程，也把需要他陈述的部分总结过重点，以免他开庭时因为紧张，或者生疏而出现抓不住重点的情况，他私底下也练习过多遍，因此这次发言，总体下来算得上是详略得当、重点突出。 林律作为受托律师本可以代替王小勇陈述，但是考虑到事发过程，由当事人从第一视角讲述，会更容易引起法官的共鸣，因此他还是建议王小勇亲自开口讲述。 王小勇陈述完毕，安和代为出示各项证明。 后面的辩论阶段有林律在，基本上没他什么事儿，他静静地在一旁听着。 “王小勇跟用工单位虽未签定劳动合同，但相关人证、王小勇与谭某（包工头）之间的通话记录以及聊天记录均能证明，当事人与用人单位已经形成了明确的用工关系，根据《劳动合同法》第七条、第十条规定，用人单位自用工之日起，即与劳动者建立了劳动关系。即使用人单位没有与劳动者订立劳动合同，只要存在用工行为，双方间就视为建立了劳动关系……” …… 安和不时记录下庭审的细节要点，以备后续回顾总结时用。 他边记录边分心观察，欣赏林律身上散发出来的沉稳自信气质，这是由内而外体现出来的，一种成竹在胸和有条不紊的感觉。 别人或许只看得见他表面的成就与锋芒，但安和知道他这份自信的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 那些反复斟酌与思虑的日日夜夜，以及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与可能性的严谨和论证，经年累月的付出与坚持，成就了现在庭上这位，号称金牌律师的林律。 同一时刻，安和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他有些时候在林律面前会感到自卑，这份自卑并非出于他与林律家庭的差距，而是因为对方身上这种不论对象，认真对待每一个经手的案件，为了达成目标，不惜一切努力也要做到尽善尽美的执着与坚守。 相比而言，自己的确不止差了一星半点，虽然他自认算是一个对工作兢兢业业的打工人，但多少掺杂了些外在因素的，推动助力在里面，以前自己做项目的时候，是有强大的行业约束力和绩效导向促使，后来跟在林律手下，多多少少是受到了自家顶头上司的监督与指导。 而林律不同，于他而言，并没有谁在他身边时刻督促他，去做那些细微到不做也无可厚非的小事，也没有严格致命的外在约束力量，可以影响到他的个人选择，甚至，他家境优越，即使不投身于这一行，不做到这么极致，也完全不必担心忧虑生存问题，偏安一隅、平安顺遂，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求而不得的东西。 安和快速收回放飞的思绪，如果让林律得知他在关键时刻，脑子里想些与案件无关的内容，肯定会对他批评教育一番。 几乎没有太大悬念，王小勇方获得了胜诉，法官经过评议后，裁判用工单位，负责此次王小勇受伤住院的全部治疗费用，同时根据工伤标准，补偿他同等工种，平均薪资水平25个月的赔偿。 宣判结束的当场，王小勇和妻子抱头痛哭，之后同时不住地感谢林律和安和，几乎语无伦次地说着道谢的话语。 这副场景安和过来景成工作后，已经见过了不少，不知道林律心里是怎么想的，安和无法从他淡然的语气里，窥见他的内心想法，但每次他自己都会替当事人，感到由衷的开心与欣慰。 离开法院回律所的路途中，安和边开车边问，“请问，现在是工作时间吗？” “是，”林律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 “那，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安和又问。 林律仍是闭着眼睛倚靠在座椅中，也没有对安和这种迂回的问话，表示出丝毫的不耐，“问。” 安和清了一下嗓子，以示认真，“那个，你每次胜诉后，是什么感觉？” “完成了一个阶段性任务的感觉。” “没了？” “没了。” 安和不信，“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成就感吗？不会为当事人感到开心或者欣慰吗？” 林律睁开眼睛，看着前方，“基本上每一次宣判的结果，都跟我预判的一致，所以我不会产生太多的情绪波动。” “哦，好吧，”安和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 开到一个红灯时，安和停下来，顺手扯了扯喉间系的有点紧的领结，他此时身上还穿着律师袍，动作间总是觉得有些碍事，索性将袍子脱了下来，扔到了后座，身上只着一件单簿的衬衫。 林律看着他动作，无言地把车上空调升高了几度，然后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直到安和拐进市中区大道时，林律才出口提醒，“先回家，换身衣服吃个饭，下午再回办公室。” “哦，行，”安和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只是习惯性听从领导的安排，反正他们住的小区，跟回律所是顺路的，他从善如流地开着车驶了回去。 又过了一周左右，林律接的另一个案子办结，张所请大家吃饭的日子也定在了这天。 这次不是正经严肃的活动聚餐，只是随意的老板请客，因此大家坐的都比较随意。 安和也坐在林律同一桌，他原本想去找小A和小K他们一起坐，但是林律没让，他直接让安和坐在自己左侧。 吴律师见林律落座后，很快跟着一屁股坐到了他右侧。 林律的手已经恢复得，穿上衣服后基本看不太出来了，但这次张所发话了，大家不许给林律劝酒，谁劝谁自行罚喝两杯，因此几乎没有人敢顶风作案。 有一人除外，吴铭跟林律坐一桌，今天专门坐他旁边，饭程过半时，他还是当着全桌人的面给林律敬了一杯，他主动拿了三个杯子，都满上了，另外单独给林律倒了杯白开水，跟他说： “林律师，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这三杯我干了！” 说完他就自行将倒的满满当当的，三杯红酒都喝了，林律也端起水喝了一口，“好，喝了这次，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吴铭郑重地点点头，“好，谢谢兄弟。” 大家纷纷祝贺林律又顺利办结一个案子。 “今年不出意外的话，业务之冠又该花落林律师家了！” “是啊，我已经有将近半个月，没有接到合适的案源了……” …… 吃吃喝喝完毕，他们这桌的不少人各自都免不了互相喝了几杯，甚至大家喝嗨后，还跟其他桌的一起走动，敬了一圈酒。 第118章 而一直跟在林律左右的安和，则托张所的福，没有人过来敬林律，他也跟着被略过了，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林律事先要求自己跟他同坐，是有这个用意在里面。 某些时候神经比较大条的安和此时难能可贵地，捕捉到了一波来自林律师不显山不露水的关怀。 意识到这点的他心中流过一阵暖流，安和不动声色地端起林律的碗，给他盛了满满一碗新鲜鲈鱼汤，看了周遭一眼，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才将碗轻轻放回到他面前。 林律默默看着他动作，嘴角微微勾起，眼底的笑意让他本就深邃迷人的眼眸，平添了一抹鲜亮的色彩。 可惜热闹的席间没人捕捉到，那张向来沉稳肃穆、无懈可击的俊脸上，曾露出一个短暂却能直抵人心的瑰丽笑容。 舀一勺鱼汤入口，味道格外鲜甜可口。 林律从h市回来之后有一阵没有早起跑步了，胳膊刚一恢复，他马上拾回了经年累月养成的老习惯。 只不过运动量比之从前减了许多，因为他把早上的晨跑时长匀了一部分给晚上的夜跑。 安和之前最大的运动量，就是周末跟蒋义约着一同出去爬山，他并不是一个多么热衷于运动的人，也许是他生活中没有什么陋习，又或许是拜自个儿身体底子一直还不错所赐，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生过什么大病，就连感冒发烧都少有。 来景城上班快一年了，前前后后他只生过那一次流感的病，就是前阵子去h市郊山上折腾了一番，淋了个透湿，回来洗了个热水澡，再睡上一觉后人就恢复如常，啥事都没有。 难能可贵的是，他身材也一直保持得不错，可以说，除了不能喝酒这点破毛病之外，他对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挺满意的。 如果不是林律非得拉着他出来锻炼，他可能都没有出来夜跑的动力。 一个人的夜跑可能会无聊，两个人一起境况就大不相同了。 安和边跑边跟林律闲聊，“我还以为你上次只是随便说说的呢，没想到你还当真了。”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随便说说的人吗？” 林律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跑在漆黑的夜色里，高大的身躯几乎全融进去了，矫健的背影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隐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猎豹，充满了力量感。 安和穿的一身灰，经过路灯的辐射范围时，身上便会罩上一层暖黄的光，跟全身黑的林律比起来，多了几分慵懒闲适的味道。 他偏过头去看了林律一眼，正打算说不太像，不等他回答，跑出几步后林律自问自答地说： “不会的，出于为伴侣的长远考虑，拉你出来锻炼身体，是早晚都得提上日程的事，何况这还涉及到我的终身性福大事，自是不能马虎。” 此言一出，安和迅速往周围看了一眼，确认没什么人才放心，那样子看起来活像是，两人刚刚做了些不可见人的事似的。 最后他又靠近了一点林律才压低了声音说： “你能不能小点儿声，这话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随随便便就说出口的吗？” “你怕什么？同性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很丢人？” 林律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都不带大喘气儿的。 安和被这么一问，也急了，赶紧解释： “倒不是，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所里不是明文规定了，同事之间不允许谈恋爱么，我就算是不为我自己考虑，也得为你考虑啊。” 林律沉默着加速往前跑出一段，而后又放缓了速度，等安和跟上来后才说，“等着，等我独立出来，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只要不影响工作，想谈恋爱就随便谈。” 安和跟在后头笑的哈哈的，不过他们出来跑了有一阵了，这一顿笑搞得他气息不稳，差点笑岔了气，以至于他不得不停下来，喘息了好一阵才平复下来。 林律也停下来等他，安和起先没留意，这时候林律冷不丁从衣兜里摸出一瓶水来，递给了他。 见安和看着水半天没接，林律催促道，“请问你是在等我帮你拧开瓶盖吗？” 安和回过神来很快接过了水，“谢谢啊，不用，请问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娇弱到拧不开瓶盖的人吗？” “不像，”林律看着他喝水，同时再次抛出一个令安和很意外的问题： “找时间我们请两位师傅出来吃个饭吧，是时候跟他们说一下我想独立出来的事。还有，你也考虑一下，以后是想做回非诉，还是继续从事现在的诉讼类业务。” 安和听完心情有些复杂，除了师傅，没有任何人问过他这些。 他从来没在林律面前表现过任何，有关于未来职业的畅想，仿佛从来到景成的那一天起，所有人都默认他已经一脚踏入了诉讼的门槛，甚至连他自己，都已经快忘记了当初换工作的初衷，只是为了谋生的权宜之计，当初想的有朝一日一定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再爬起来的雄心壮志，似乎也已经被淡忘了。 “我……你要出来创业，我想帮你。” “不用考虑我，按你自己真正想的来。” “行吧，我再好好想想。” 这个话题点到为止，外面也不是合适的谈话场所。 安和把喝了几口的水瓶拿在手中，水没喝完，还剩下半瓶，他准备自己拿着，一会儿接着跑下半程。 林律却冲他伸出了手。 安和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忙拒绝道，“不不不，不用了，你能帮我带瓶水出来，我已经很感激了，我自个儿拿着就成，不用再麻烦你！” 林律淡淡开口，“我也渴了，给我喝。” “？” 安和听到他要喝，感到十分惊讶。 林律向来随身物品都不习惯跟人共用，更别提入口的矿泉水了，即便两人都接过那么多回吻了，但这也不耽误林律在他眼中，长期以来树立的挑剔形象。 安和下意识觉得他喝过的水，想都不用想，林律肯定不会再碰。 就像他第一次跟林律去城郊出差时，林律毫不犹豫地选择两个单间一样。 “我已经喝过了，沾着瓶嘴儿喝的，你确定还要？” 安和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万一刚才只是他耳背呢。 林律直接用行动代替了回答，走近安和手指一勾就把矿泉水瓶，从他手中抽了出去，拧开瓶盖三两口就灌下去了，然后干脆利落地将空水瓶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中。 见安和一直看着他，林律问：“怎么？” “没、没啥。” “那继续跑吧。” “好。” 第119章 安和察觉，最近林律接案的频率有所下降，除了律所内部规定要做的几次经验交流分享之外，连去各大社区做法律知识宣传，拓展案源的活动都没以前多了。 目前他们手头除了上次，老客户介绍过来的案件，办结后的归档收尾工作，新接洽的只有一个案子。 这个案子还处于前期沟通交涉阶段，具体能不能接，要不要接，还不确定。 除了正常上班时间之外，他经常看不见林律的人，回家后林律偶有跟他提起，但没有详细述说，安和大概知道他在为离开景成做一系列准备工作。 这两天林律外出的比较频繁，安和今天要去城北递交立卷材料，办理结案手续。 城北离得较远，且这边交通不是很方便，安和转了几趟地铁后又倒了两趟公交才到地方。 来回折腾一番后，安和觉得他是时候该看看车了。 于是晚上回家之后，他准备在二手车交易平台上先物色一下。 今晚林律没有回家吃饭，事先他给安和发消息说过了，因此安和只做了自己的份，吃完饭刷过碗，又洗了个澡，等一切都忙完了，他才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刷起了手机。 他对车没有特别的要求，在他眼里，车辆只是代步工具，够用就行，没必要买太贵的，甚至他这次都没考虑过买新的，买辆二手的也不错。 用的还是他去年卖车时使用的app，账号还是当时注册的。 他边看边把年限及价位合适的在售车辆添加了收藏，收藏了一波后，在里边挑选了两辆最心动的，决定跟卖家再详细沟通一下，如果聊得合适，就约个时间过去看车。 安和正在手机上发着消息，家门开了，是林律回来了。 “回了？今天忙啥了，这么晚才回。” 安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林律放下车钥匙和包，随手扯松了领带往沙发走来，“去看了几个办公场地，有三处比较合适的地方，年底租约到期，时间也刚好，周末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行啊，没问题，”安和一口答应。 林律只是站在沙发边，并没有要坐的意思。 他抬手胡噜了一把安和柔软适中的头发，这是他最近比较喜欢做的一件事，尤其在他刚洗完澡之后，头发既蓬松又柔软，摸起来手感非常好，并且不会跟楠楠养的小狗似的，动不动就掉毛，让他避之不及。 安和觉得头皮被他摸的有点痒，偏开头试图躲开一个劲在他脑袋上乱摸的手，然后说： “只是……你现在就看办公场地，会不会有点早？” 林律无视掉安和的躲避动作，轻笑一声，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掌住安和的后脑勺，不让他脑袋乱动，双手齐开动胡乱又揉了几把，顺势低下头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前一个动作刚把安和给惹恼，后一个动作很快又把即将发作的人给安抚了下来。 林律知道他在想什么，放开他后说，“没事儿，张所那边，我已经跟他提过了。” “啊？这……他怎么说？”张所的态度，是安和一直以来最担忧的问题，林律是景成的金牌律师，还是景成的合伙人，想离开，势必不会如此简单。 林律略过了跟张所的一大段沟通过程，简短总结了四个字： “他同意了。” “？！真的？” “嗯，”林律点点头。 “他能答应，是不是因为在紫株峰那次……” 安和实在是想不到，张所那么固执且看重利益的人，竟然能同意林律离开，光是林律每年给景成带来的创收，就占据了景成收益来源的很大一部分，在安和眼中，放林律离开，就跟割张所的肉、喝张所的血差不多，除了那次的事，他也想不到别的能说服他的理由了。 林律没有否认其中有这个原因的存在，并且沟通过程能这么顺利，多半是拜他救了张所一命所赐。 林律耐心解释道，“就算没有发生这件事，我想走，他也拦不住，我升合伙人之后跟景成签的合同里注明了一个条款，可以合理约定赔偿数额，但不能限制我离开。” “我说你之前怎么那么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要单干，敢情你是早有预谋啊。” 安和仰起脸掀起眼皮打量他，双眼皮因为睁眼的动作堆出好看的弧度，末端自然地没入眼尾，看起来清澈又无辜。 他全然不知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中有多么勾人，他继续做出一副，真是小瞧你了的表情，接着说：“不过，我有些好奇，赔偿金额是多少？” 林律间不容瞬地盯着眼前的人，喉喉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忍不住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拂过安和的眼皮，扫过他绵密细长的睫毛，安和眼睛受到刺激，一把拽下林律作恶的手，然后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 “别闹，快跟我说说你要赔偿多少？” 林律盯着他的眼睛又看了会儿才笑着说，“不用赔偿。” “啊？这还是张所吗，我怎么这么不敢相信呢……” 林律笑着回了房间，洗澡去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发现安和还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林律走到厨房接过一杯水喝了，才来到安和身边坐下了。 他刚才远远地就一直看见，安和在跟别人发消息，脸上时不时还短促地笑一下，心中当即不爽了，这让他想起了安和以前用交友软件的事。 尽管他人就坐在安和身边，但他也没去窥屏，只是不怎么高兴地开口问：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跟谁聊呢？” 安和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仍旧忙碌于打字回消息，“马上，你先去睡，我一会儿就来。” 林律听过后‘哦’了一声，不仅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反而更加不悦了。 他耐着性子在旁边又等了一会儿，见安和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眼睛差不多长在了小小的手机屏幕上，一直忙于回消息。 林律彻底不淡定了，长臂一伸直接把人揽进怀中，不发一言直接亲了上去。 安和正忙着，没空搭理他，轻轻推开埋在他颈间的脑袋，笑着说，“别闹，我忙着呢，一会儿的……唔！” 林律非但没听，反而堵上了他的唇，按住他的后颈亲了个够。 安和推不开他，林律手劲本来就不小，这次更是用上了八九成的力气。 一吻毕，安和用手背擦了擦唇边的水渍，马上又要去拿手机。 林律见状捉住他的手腕，略带不悦的嗓音在安和耳边响起：“老实交代，在跟谁聊天？” “没谁，不认识的人。” 听到他说不认识的人，林律更加想歪了，“我还在旁边呢，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人撩骚？” 第120章 这话一出，安和彻底惊呆了，“你在说什么？什么撩骚？我没有，别诬赖我！” “没有？我记得你有下软件约人的前科。” 林律脸上写满了不信任，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丝愠怒，安和被他这个想法整笑了。 “什么就叫前科了，我那会儿单身，找人聊个天怎么了。不信的话你自己看，手机给你！” 他捡起滑落到地毯上的手机，直接递到林律眼前。 林接过来看了两眼，还不止跟一个人在聊，仔细看了聊天记录，发现跟他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要买车？”林律问。 安和把手机拿回去，又回了几条消息，这才回答：“嗯。” “干嘛要看二手的，你想买什么车，我送你。” 误会解除，林律恢复了正常语气。 “别，虽然知道你有钱，但我还是想自己买。我觉得二手车挺好的，经济又实惠，我之前那辆也是没开几年就卖了，卖的时候还很新，所以这次我也打算上二手市场买一辆，代步用，也不用多好。” “我送你。”林律坚持。 安和看了眼表情神态极其严肃认真的林律，突然间心软的不行，在他唇边亲了一口，然后亲眤地拍拍他的脸，柔声说： “行啦，知道你稀罕我，我也很宝贝你。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让我自个儿买吧，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在吃软饭一样。左右不过就是一辆代步工具，没什么的。” 林律对于他说的代步工具这点是赞同的，他自己开的这辆车也挺普通，属于性价比较高的款，只是他没想到安和不让他送，竟然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他便不再坚持，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他在安和耳朵上亲了一下，然后贴在他耳边说，“吃软饭怎么了，我乐意被你吃，就算是吃软饭，你也是凭本事吃的，别人想吃，我还不乐意呢。” 安和被他在耳边呵气的动作和撩人的话，闹得耳朵都充血了，半边脸跟着都要烧起来。 “瞎说什么呢，虽说我目前还很穷，比不了你这位合伙人，但你放心，哥以后一定好好挣钱，以后究竟谁吃谁的软饭还不一定呢。” “哦，真的？”林律继续在他耳边呵气。 安和有些受不了的偏开了些，认真道，“真的，不信咱就走着瞧！” “好吧，我信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车，要我陪你去吗？” “行啊，周末吧，看完你说的办公场地就去看车，怎么样？” “嗯。” 周末两人先是去看了办公场地，最后挑了一个离他们当前住的小区不远的写字楼三层，提前签定了租赁合同。 看好新办公场所后两人一起，转场去了二手车专卖车行，这个车行兼营线上和线下两种模式，一般买家都是提前在线上挑选，有看中的再跟车主约定看车时间，如果车主因为忙碌，也可以事先将车交到车行经理手中，代为管理，也方便买家随时过来试车。 安和之前一共看中了三款车型，最终现场看过之后他选了一款性价比最高的，本田飞度蓝色款。 之所以选择这款，不是车的性能多么优异，在他的预算里，三款性能相差其实没有多大区别，主要是因为车主买来没开多久，里程数不超过1.2万公里，这在二手车里边算是挺少见的了，加上车主因为工作变动急着要出国，卖的急，所以价格相对给的比较优惠。 安和试驾过后很快就定了下来，林律全程默默陪他看车，没发表过任何意见，全凭安和个人喜好来定。 后面几天安和在原车主的配合下，又跑了几趟车管所，把各项手续都跑完，车就属于他了。 虽然这辆车没有他之前那辆好，但他的预算有限，能拿下这辆，他已经相当满意了，就这都差不多快把他存了小半年的积蓄给掏空了。 安和取车后为了感谢自己男朋友陪自己看车，以及说到做到，充分尊重他的个人意愿，没有坚持要送他车的行为，专门斥巨资去超市买了些进口食材，决定回去大显身手，做一顿大餐犒劳他，也当作是对这次提车的庆祝。 最终这顿大餐有一多半是林律亲自动的手，安和只做了一道菜，有意无意在旁观看的林律师就站不住了。 他觉得以安和的手法，就算是严格比照着教做饭视频一步步操作，最终也很可能没办法让食材得到最好的呈现，这不仅是浪费材料的问题了，他作为安和要感谢的对象，免不了是要给面子都吃下去的，最明智的做法，当然还是由自己动手比较合适。 安和被叫开了，对此，他没有任何异议，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林律亲自上场，他花的那笔巨资只会更加物有所值。 他乐得清闲，在一旁吃着水果，偶尔打打下手，同时还能悠闲地刷刷手机。 安和刚嚼了一颗甘甜多汁的鲜枣，赞叹不已，不忘伸手拿过一颗，小心拿水果刀切下果肉，转头投喂给忙碌的空不出手来的林某人。 “啊，张口，给你一颗枣，很甜，不甜不要钱。” 林律听话地张嘴咬住，嚼巴嚼巴两口咽下去了。 他一手掌勺一手掂锅，正开着大火翻炒着一道家常菜，吃完难得夸了句，“确实很甜。” 安和得意地笑了，这时他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平日里不常见的大学室友群。 初时是只响了一声，没多久之后手机消息就接连着响起，吵得人耳朵疼。 安和只好暂时性地给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打开消息界面，估计是国庆假期临近，大家又要讨论着该去哪儿玩吧。 安和打开界面后直接点击+80条的消息跳转到第一条，只看了一眼他就被定在了原地。 林律忙于做菜，还能分出两分心思在安和身上，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你继续，别管我。” 安和迅速看完了群里的消息，他的大学室友之一彬子好事将近，决定于今年国庆回老家举办婚礼。 安和第一反应是为他高兴，第二反应是糟糕，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遭，自己荷包快被掏空了，这个婚礼势必是要去的，但过去参加婚礼的开销和份子钱一掏，他马上又得陷入捉襟见肘的尴尬境地。 安和看完消息，默默打开银行app查看一眼余额，只感到呼吸一窒，右手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背，心中悔恨长叹一声：就不该这个时候买车的！怎么就这么赶巧了呢！ 林律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来，正好见到他狠劲拍自己的行为，又问： “你到底怎么了？” 第121章 安和神情复杂地看向他，看不出到底是悲伤多一点还是喜悦多一点，“我国庆要去东北参加大学室友的婚礼。” 林律放下菜，放了句，“好事儿啊，你怎么这副表情？” 安和勉强扯出个笑脸，“呵呵呵，是、是好事情，他们俩夫妻谈的时间不短了，终于要修成正果，我替他们感到开心……” 林律转回身去厨房又把其余的菜端了上来。 安和心中思绪纷纷地起身拿过碗分别盛了两碗饭，摆到桌上，林律已经来到桌边坐下了。 落座后安和在群里回了几条消息，心中做好决定后又组织了一下语言： “那啥，房东大大，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房租可以晚两个月再付吗？” 此话一出，林律心下了然，他慢慢放下筷子，语气平静地答： “可以啊，其实你不……”他想说这点租金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而且两人是情侣了，付不付的都无所谓，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安和就打断了他： “别，我还是要付的，我租住你的房子是客观事实，这点并不会随着我们关系的变化，而发生任何转移。” “哦，你要这么想那也没问题，但你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付房租的，”林律说的一本正经。 安和疑惑，“什么方式？” 林律幽幽看了一眼对面的安和，随即他笑了，笑得一脸邪魅，顶着他这张明星脸，这个笑容瞧起来非但不违和，反而还称得上是养眼，安和毫无防备地看着林律起身走过来，凑近他小声说了两个字：“肉偿。” 听到这俩字后，安和胸中的火气噌的一下蹿到了脑门，他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他告诉自己，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他眯起眼看着面前这张俊脸，心中只思索了不到两秒就想到了回击的法子： “哦？一个月房租是xxxx元，请问需要几次合适呢？” 对方果然上钩了：“不用多，在现有基础上一周再多个一到两次即可。” 安和嗤笑一声，迅速在脑子里计算了一遍，约莫估算了个大概值，然后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做出讨要的样子说：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之前的都算你欠我的了，四舍五入再给你打个折，你欠了我得有xxx……，来吧，把钱交出来。” 林律无比速度地从兜里摸出手机，马上就要给他转账。 安和瞧这架势不对，立刻阻止： “停！你干什么呢？” “还钱啊，”林律一脸认真的表情。 安和无奈地伸出手拍拍他的脸： “乖，那咱再打个商量，看在你这张脸长的还不错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收钱了，以后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再提这些有的没的了，哥不是那趁火打劫的人，明白？” “明白，”林律颇有些失望地收起了手机。 “好，那我能缓两个月再交房租吗，房东大大？” “行……吧，或者，让你男朋友替你付了好不好？” 林律试探着问。 安和认真思考了两秒，随即坚定地摇摇头说，“不行，我前不久才放过话，要挣钱让他吃软饭的，我不能食言！” “那，能不能让你上司先借你点，这样你就可以……” 林律再次出主意。 “不行，本来我们间的关系就已经足够复杂了，不能再多一层债权债务关系了，忒累。” 安和再次拒绝。 林律没办法了，只能先妥协： “好吧，那本房东准了，就依你说的来吧。” “好！”绕了一圈，安和目的总算是达成了。 愉快地吃过这顿丰盛的晚餐，安和主动洗了碗，然后便一头扎进了群聊的海洋里。 他们四人纷纷在群里商讨起婚礼的各项细节，行程安排，包括且不限于敲定伴郎的人选…… 彬子：“安和，你跟蒋义都在滨城，你俩是一块过来还是怎么地？” 蒋义：“当然，你没什么问题吧？@安和” 安和：“没问题。” …… 彬子的老家在东北，跟安和家乡离的不远，这次国庆假，既然他都去东北了，那他便想着能顺便回趟家待个几天。 不过出发前安和还是跟林律打了一下商量，确定最近没什么案子，他才把几趟车票都买了。 临出发前，林律上次接触的一个案子明确了，由他来接，作为辩护代理律师，已经签完了合同。 安和出发前有一点犹豫，要不要改签早点回来，林律没让。 “你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别多想，就一个案子，我一个人就能应付得过来。” “但，你不是还得忙其他的事情……” “那也没问题，以前我记得有一次手里同时接了好几个案子，助理来了没两天就走了，我也抗下来了，你要相信你男朋友，”林律挑眉。 “好吧，有什么远程可以完成的工作，你尽管吩咐，我带着电脑走。” “嗯，落地后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好嘞！” 安和是坐地铁去的机场，他跟蒋义约好在机场会合。 飞机落地后，彬子特意派了人开车来接。 另一位室友大成也是一天的飞机，只不过他的那趟要晚上一个小时落地。 因此安和跟蒋义到达机场后并没有急着出发，而是等待他到达后再一起走。 安和跟蒋义同在一个城市，时不时能见面，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感觉，但是他们见到出了机场大厅的大成时，皆有种恍恍惚惚的不真实感，大家都不再年轻，但见到熟悉的脸孔，涌上心头的，却还是大学时期烙印在骨子里的那种青涩的味道。 三人互相拥抱，一路上聊的最多的，不是进入社会后的所见所闻，而是久远时光中的陈年旧事。 聊完了青葱岁月，又聊各自的行业发展现状。 大成也是干的老本行，诉讼类律师，跟安和一聊上就有止不住的共同话题，惹的转业做程序员的蒋义频频不满。 好不容易大成开始问一些蒋义现在的情况，顺便问候一下他的女友江小雯，结果司机告诉他们快到地方了。 蒋义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忙成狗的彬子知道这三位爷到了，还是第一时间携了新娘子一起出门迎接。 但是他没时间跟他们多唠，短暂性地先一人给一个热烈的拥抱。 四人时隔多年没见，没想到再见面的场景，仍旧是相当的滑稽。 彬子是偏胖的体型，当年大学初时见的第一面，大成就调侃过他胖。 这次他见到步入社会多年，鲜肉变成油腻大叔的彬子，更是忍不住第一句就是吐槽： “彬子啊，这么多年了，你咋越来越胖了呢，都是成家的人了，你咋不提前减减，你这样，让我多不好意思。” 彬子太开心，以至于被调侃了也不生气，只是听到他最后一句，满脸疑惑地看向他，“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大成大言不惭地说，“明天不是说好的我跟蒋义当伴郎吗，这里边我身材最好了，那不得抢了你的风头啊。” “切，老子就算是胖了点，这颜值还是在的好吧，你不就苗条点么，人家安和都没说啥，轮得到你说话么。” 安和作为一个事先就被，排除在伴郎行列之外的闲散人士，识趣地保持了缄默。 第122章 蒋义搭腔了，他明知故问地说，“彬子啊，你干嘛不让安和给你当伴郎啊，多他一个也不多啊。” 彬子瞪了他一眼，“别跟我在这贫，揣着明白装糊涂，要是让他当伴郎，风头都让他给抢光了，这婚我还要不要结了！” 说完这话他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安和： “唉我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咋看起来都没啥变化呢，还跟刚毕业那会儿差不多样，靠，长得帅已经很得天独厚了，你丫的还这么冻龄，真是太过份了！” 安和笑笑没说话，这时候他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招来另外三个人的无差别攻击，除此以外别无好处。 彬子跟他们聊不上几句，给他们安排好住的地方就离开去忙了。 晚上三人住在彬子家隔壁的二婶家中，本来是一人一个单人豪华间的，未曾料想后面又来了三位，大老远赶过来的，摄影录像工作人员。 摄影师团队特别敬业，为了不耽误明天的拍摄工作，提前一天就过来了，彬子事先没给人家预留住宿房间，僵持了一会儿，安和主动提出要把自己房间让出来，给他们住。 他自己则跟蒋义一起挤一间，大成也不好意思让三位工作人员挤一屋，主动叫了一位过去跟他一起住。 安和三人今天都是从不同省份，大老远奔波过来的，彬子体谅他们旅途劳累，晚饭过后聚在一处只聊了会儿，就让他们先回去歇息了。 蒋义躺下后仍跟江小雯打视频通话，根本不拿安和当外人，安和还在房内，他就各种亲热词汇都用上了。 安和听的耳热，没待多久就去了阳台吹冷风。 在东北这个时节夜间温度已经很低了，平均只有一两度，他特意裹上了自己那件夹绒冲锋衣。 阳台的窗户是关上的，但没关严实，时不时会灌进来一股冷风。 安和不以为意，他估摸着这个时间点林律可能还在忙，就没给对方发消息，只是自己无聊地刷着手机。 他玩了没多久，林律那边却给他发消息过来了，“有时间视频吗？” 安和在收到消息的下一秒，就直接拨了个视频通话请求过去。 林律那边很快接通，安和一看，他那边很暗，林律的脸都看不太清晰，结合背景音，安和猜测他这是在车里。 “你在车上？”安和问。 “嗯，刚上来，准备出发回去，今天来城南见客户了，了解一下案件情况。” 安和听说他要开车，立马说，“那要不先挂了吧，开车讲电话不安全，等你到家再说，反正也没啥要紧事。” 林律轻笑了一声，没理会他这句，“怎么样，跟你老同学见面开心吗？” 安和不想现在跟他聊这些，一门心思顾虑对方在开车，“开心，先挂了，你到家了再给我发消息。” 说完他就要挂断，林律却说，“别挂，现在回去，到家还挺长时间的，我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那也不行，你好好开车，一会儿到家了再聊，注意安全。” 安和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就果断将视频挂断了。 林律失望地叹了口气，摇头苦笑一声：真是个固执性子，不过我喜欢。 随即他把车开出了停车场，驶入大道，很快汇入了车流之中。 安和漫无目的地在阳台上刷手机，今天出发时手机是充满了电的，一路上他都跟蒋义断断续续的闲聊天，现在电量还是接近满格，不怕一会儿没电跟林律聊天。 安和在阳台站了近四十分钟，打开门听了几耳朵，蒋义那斯竟然还在聊！ 他脚都快站麻了，一跺脚干脆回了房间，打算进去搬张椅子再出来。 蒋义看到他进来，跟江小雯聊天的间隙还跟他聊了一句，笑的没心没肺，根本没留意到安和在外边站了多久，转头继续跟女友聊的火热。 安和随意应了他一句，也不打断他抱着电话你侬我侬，拎了把椅子就回去了阳台。 现在还没开始供暖，他待在阳台其实也没觉得比室内冷太多。 不知在阳台坐了有多久，安和已然有些犯困了，他双腿岔开随性地坐在椅子上，头高高仰起，脑袋靠在墙上，也没再刷手机，双手揣在冲锋衣口袋里，右手攥着手机，手机已经被他攥得温热。 在他迷迷糊糊打瞌睡的时候，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安和被这震动的动静搞得浑身一激灵，椅子被身体带动响了一声。 连困意都跟着驱散了几分，他掏出手机解锁的同时，左手握拳手背抵在嘴边打了个哈欠。 消息是林律发的，说他已经到家了，问他睡了没。 安和很快笑得眉眼弯弯，睫毛上还挂着一点困出来的水珠。 拨出视频通话请求后，对面很快接起。 林律看了眼他这边的环境，有些疑惑地问，“你这是在哪里？” “阳台，”安和说话时嗓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林律以为他是为了跟自己通话专门来的阳台，此时听到安和声音，能感觉出他已经很困了，“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我一直都在外边，还没睡呢，”安和说。 “怎么一直待在阳台，不应该在跟你同学聊天叙旧吗？” 林律应该是刚到家，身上还穿着西装，领带被他扯开了，松松地挂在衣领间，他坐在沙发上，客厅开了大灯，把他整个人都照得透亮。 林律单手举着手机跟他视频，相当于近距离怼脸拍视频，近到安和能数清他睫毛数量的程度。 安和从手机屏幕里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律看，一时都忘了说话。 “怎么了？困懵了？” 安和回过神来，“没，现在没聊了，彬子忙的没空搭理我们，大成跟摄影师住一屋，这会儿应该已经休息了……” 安和接着又简单跟他解释了一通，摄影团队提前过来，导致他们原本的豪华单间变成双人间的事儿。 解释完这个，安和有些不愤地说，“蒋义那斯太不要脸了，现在还在跟女朋友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呢，还好我不是单身狗，不然真要被他给虐的体无完肤。” 听着安和的抱怨，林律很轻的笑了，这一笑直接就笑进了安和的心里，简直不要太帅了。 林律那双迷人的眼睛，就算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一处就足够深情的了，更何况他此时，正带着满满一腔爱意在看着他，这样的笑，安和根本招架不住。 林律边笑边说，“那你也回去聊，膈应回去，我配合你。” 安和咳了几下，清了清嗓子，才说，“免了免了，小爷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 林律止不住笑的更浓，忙了一天下来，跟安和稍微聊上一会儿，就足以驱散所有的疲惫。 “好吧，”林律说，“我没记错的话，你同学是明天正式婚礼吧？” “对，”安和答。 第123章 “那你们要不要早点休息，今天赶飞机，累了吧。” “嗯。” 安和也知道该休息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早起，他们三人从大老远奔波过来，为的就是参加明天的婚礼，大成和蒋义明天作为彬子指定的伴郎一早就要起来做准备。 林律见状要挂电话，安和却不太舍得，他又想起来上次林律出去旅游时跟他视频通话的情形了，当时他主动要求早早挂断通话，结果因为这件事，他后来后悔了很长时间。 “再聊会儿呗，”安和主动提出。 林律当然不会拒绝他，“好啊。” 两人断断续续地又聊了一会儿，直到蒋义出来喊他了，才结束通话。 “喊什么喊，你不也在跟你家雯雯聊么？”安和有些不满。 “早挂了，我家雯雯困了，说是要睡美容觉，”蒋义美滋滋地说。 “行吧，反正也是时候该睡了，咱一人一床被子，各睡一边，你可别抢我被子！” 安和回到屋内，抖落开手边的一床被子跟蒋义说。 “放心吧，我才不屑跟你抢被子！” “切，”安和不是很信，蒋义的德性他是知道的，大学时又不是没跟他挤过，如果跟他盖一条被子，第二天早上他大概率会把被子全裹到自己身上，跟他睡的人一不留神就会被冻感冒。 如果不是非必须，其他人都不爱跟他睡一张床。 这次也是没办法，大成宁愿跟摄影师挤都不愿意跟他挤。 而安和也担心，万一让他跟摄像大哥一个屋，影响别人休息，进而影响到明天的拍摄，那不是罪过吗，于是只好自我牺牲一下了。 “真的，你别不信！我这个毛病已经被小雯给治好了！” 蒋义替自己辩解。 此话一出，安和就噗嗤笑出来： “哈哈哈哈……” 他稍微想象了一下蒋义在女朋友面前，卷被子被教训的场景，就感到忍俊不禁。 “不许笑！听见没，你别笑了！”蒋义有点恼了，伸手要去拽安和。 安和费了极大的定力才收住笑声。 “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了，但是如果你今晚再来抢我被子，”安和非常严肃地指着蒋义说： “我会毫无迟疑地、一脚把你给踹到床底下去，提前跟你说一声，省得你到时候说我不讲情义，不拿你当兄弟，懂？” “没问题！”蒋义拍胸脯保证。 一夜过去，两人各安一隅，相安无事度过了一晚上。 果然如蒋义所说，他的臭毛病已经被纠正过来了。 第二天清晨五点左右彬子就过来喊人了。 安和是被敲门声给震醒的，这也太早了，远没到他日常起床的点。 饶是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大冷天的这么早被叫醒，他还是醒了好一会儿神才迷糊着从床上爬起来。 给彬子开门后，安和迷糊着又走回床边去喊蒋义，他不客气地直接上手拍他： “喂，快醒醒！天亮了，该起来干活儿了！” 安和边拍边吐槽，“真特么能睡，这么大动静也没能把你给吵醒！” 蒋义终于被安和给拍醒了，他嘟囔着说，“行了行了行了，我醒了醒了，别拍，疼！我说你手劲怎么这么大！再拍骨头都要散架了！” “那你赶紧起来。” 彬子笑呵呵地，见蒋义已经起来了，转身又去隔壁屋叫大成去了。 安和不用当伴郎，自然没那么讲究，也不必去折腾穿礼服捯饬啥的，本来没必要跟着起这么早，但他被吵醒了也不想再睡了，毕竟今天是彬子大婚的日子，他起来后想着能帮帮忙啥的。 彬子老家是在东北的一座县城里，按照当地的习俗，会有接亲的桥段，彬子媳妇儿不是本地人，所以专门变通了一下，前一晚她跟娘家人住在了离得不远的一家酒店里。 彬子得过去接亲，接亲选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他特地让安和蒋义和大成一起陪他过去，加上他这边陪同的亲戚，足足开了三辆车才把人给装下。 略过一系列繁杂但有序的步骤，终于把人给接了回来。 酒席置办在彬子自家院子里，但凡是沾点亲带点故的亲戚都来了，周边熟悉的邻居也都在被邀之列，整个两百多平的大院子乌泱泱地坐满了人，甚至还不够地方，桌位延伸到彬子二婶那边院子内了。 婚庆公司专门提前一天就把现场给布置上了，院子里宾客尽欢，好不热闹，就是在这寒冷的时节，隔老远就觉出这片的热情来。 在院子中央搭建出来有模有样的台面上，完成了新人结婚的仪式。 原本这边要求伴郎是单身，但是彬子无所谓，非得要自己两个有对象的大学同学来给自己当伴郎，他家人也都由着他。 伴娘是女方的好友，人数正好也是两人。 仪式结束后，彬子擦着刚才在台上激动时落下的热泪，亲自把安和也给请上了台，跟大家一起合影留念。 他特地嘱咐摄影师，帮他跟三位大学室友单独拍了合照，同时还录了一段视频，这才让他们下台落座。 安和即使没有当伴郎，但他一上台还是引起了现场不少单身女士的注意，甚至其中好些是家中有适龄女娃的家长。 彬子跟他媳妇儿一起辗转到台下敬酒时，不少人明里暗里跟他打听安和，彬子心里门儿清，她们怕不是看上自家兄弟了，同时他心里暗暗庆幸，没让他当伴郎真是一件无比正确的事。 彬子酒量好，在敬酒的同时也能游刃有余地应付那些，想打听安和的人，遇到问的，一律只说晚了，别惦记了，人家已经有对象了，两口子感情且稳定着呢。 其实他并不清楚安和感情状况如何，只知道安和上次一脱单就在群里说了几句，透露出的信息并不多，有机会他一定得亲自问问他去。 安和跟蒋义、大成坐一桌，同席的是彬子的父母和女方的父母，妥妥的主桌无疑。 彬子提前跟双方父母都交代过，三位同学中，长得最高最帅的那位不能喝，怕他们理解不到位，他还特地强调了一遍，不仅是不能喝，而且是滴酒不沾的那种，叮嘱他亲爸妈照看着点，别让热情好客的亲戚给他劝酒。 彬子跟爸妈交代过还不算，落座时还想跟大成蒋义说，“你俩也记得照看着点，千万别让他喝酒啊。” 大成见他都忙成这个样了还不忘掂记着这事儿，催促他说，“得得得，同窗四载，我们还不知道吗，你就放心去吧，”他拍拍胸脯保证说，“真要有人来劝酒，我替他喝！保证不会让咱们堪比国宝级的珍稀物种沾一滴酒的！” 蒋义比他要理智一些，没有夸下海口，只是拍拍彬子的肩膀，让他别担心。置身于这群以能喝闻名的东北大老爷们儿中间，他隐隐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第124章 这一片由于地理位置特殊，冬季气候异常寒冷，而饮酒恰恰是可以让身体感到温暖的一项活动，有助于抵御严寒，这儿的人不光男人爱喝酒，女人也爱喝。 彬子仍是不太放心，“我知道你们知道，我也不是不放心你们，我是不放心我那帮不仅酒量好，而且性格豪迈、不拘一格的热心亲戚和邻居！” 这要是真劝起酒来，万一安和脸皮稍微薄点，可能就抵挡不住诱惑…… 彬子这么操心，连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珍稀物种’——被保护对象安和都看不下去了，他说，“彬子，你忘了，我也是北方人，我家离这儿没多远，你放心吧，我有数。” 彬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后来放出大话的大成，最终是自食恶果了，他都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回的房间。 他醒着时唯一的记忆是，不光有男人们过来敬酒，连女人也过来敬酒……他这晚算是给自己上了一堂永生难忘的课，出门在外，尤其是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切记不可太过狂妄，否则总有一天会有人教你怎么做人。 安和在一桌子人的集体保护之下，总算是幸免于难，但是过程真可谓是一言难尽，毕竟他们这桌是主桌，称得上是全场最核心的存在了，过来敬酒的人自然不会少到哪里去。 逢人来敬酒，彬子爸妈首先给拦上一轮，彬子爸妈喝多之后，还有大成和蒋义，以及彬子的岳父，等大家都喝高了之后，安和就偷偷给自己倒上白开水，反正到这时候，也没人能分得清他杯里的是水还是酒。 在场的诸位人士喝的最多的酒，是东北小烧，其特征之一就是酒体本身清澈透明，很是方便安和‘见机行事’。 这一晚，安和虽然没有遭到酒精的荼毒，但他也没轻松到哪儿去。 大成和蒋义都是他一人亲力亲为照顾的，照顾两个基本快失去意识，并且酒品都算不上好的醉鬼，他不能说是毫无怨言，只能说是就差在心里骂娘了。 大成醉的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安和身量摆在这儿，身上有几分力气在，根本搬不动他。 安和伺候他乱七八糟地吐过几回，又拿热毛巾给他擦了一遍脸和四肢，其余地方他也懒得照顾了，将就将就得了，明早等他清醒了，再让他自个儿去洗个澡。 照顾完喝多了不想睡觉，一个劲喝歌——如果这破锣嗓音吼出来的叽哇乱唱也能算歌的话——还拉着他不放，非要问他好不好听的大成，安和好不容易让他躺到床上再慢慢唱，做贼似的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溜出了房间，之后又来到另一间房照顾蒋义。 敬业的摄影团队在完成今天的工作后，就告辞离开了，他们的三人豪华小单间也都腾出来了。 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蒋义，此时手里正抱着只拖鞋聊电话，一口一个亲爱的喊着。 安和一碗水端平，给大成打了热水擦脸，蒋义这边也是一样的待遇。 在照顾蒋义的过程中，他听见蒋义的电话响了，找了会儿才从屋内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见他沾满灰尘的手机。 安和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江小雯打过来的。 他看了眼打横躺在床上，抱着拖鞋嘴里念念有词的蒋义，擅作主张地没给他接听。 等电话自动挂断后，安和用纸巾给擦了擦，然后他用自己手机给江小雯回了个电话，告诉她蒋义今天喝多了，等他明早清醒之后再给她回电话。 江小雯听说安和在照顾他，非常放心，谢过他就把电话撂了。 安和随手在桌上放下手机，叹了口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蒋义手中，把拖鞋给抽出来扔下床，跟他另一只并排放好。 然后又往盆里倒了些热水，将毛巾绞干水才重新给他把手擦干净。 等安和照顾完大成和蒋义，伺候两人分别睡下后，他感觉自己甚至比喝酒还要累，早知如此，就不要他们给自己替了。 等他洗漱完回到自己房间躺下后，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林律在两个小时前就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除去未接来电，微信上也有几条林律发过来的未读消息。 消息发送时间，大概是大成蒋义他们喝的正酣的时候，安和当时神经一直紧绷，也没察觉到手机来了消息。 消息内容很短，提醒他不要喝酒，很有林律为人处事的作风，简单凝练，重点突出。 安和一看时间不早了，但是又怕林律担心，两相比较之下直接给他回拨了过去。 林律果然还在等他，电话一拨通就立马接听了。 林律接通后只说了三个字，就把电话挂断了，“开视频。” 安和才打开了微信界面，对方的通频通话请求立马就发过来了。 安和笑着接通，透过手机屏幕，他看到林律已经换上睡衣在床上躺下了。 尽管安和脸上是笑着的，但是他的头发和衣服看起来都十分凌乱，声音里透着丝遮掩不住的疲惫，“还没睡啊，你这是在专门等我吗？” 林律没有否认，只是微眯着眼睛打量他，“你忙什么去了，怎么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 “嗨，别提了，”安和长长呼出一口气，林律那边甚至都能看到，他呼气时吐出的一口白雾。 “我今天快累死了！刚照顾完两个醉鬼，一会儿还得再去瞧一眼他们有没有把被子给踹下床，这天儿这么冷，再冻出个好歹来，我可没法跟他们家里人交差。” 安和断断续续说了一些，彬子婚礼上的事，林律那边就静静地听着。 最后林律夸了他一句，“没想到你还挺机灵的，知道用白水唬弄人。” “你什么意思，我看起来像是傻的吗？你男朋友可是从小到大都属于被夸的那一类，妥妥的品、学、貌兼优好吗？你就知足吧，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嗯？为什么羡慕我？”林律明显被他这句勾起了兴致，微眯着的眼睛都睁开了些，露出危险又摄人心魄的目光。 糟了，安和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把不该说的话也说出来了。 今天他们桌之所以那么受欢迎，一部分是因为他们是主桌，另一部分则是过来找他搭话的，大爷大妈有之，年轻女孩是主力。 基本上是那些问过彬子后仍不死心的一伙人，加上喝了些酒，胆子都变大了，直接就找过来当面问他，还缺不缺对象。 安和的说辞当然跟彬子的大差不差，明确拒绝了别人的好意，完全没有任何暧昧或不妥的言行。 第125章 安和自己是问心无愧，但是架不住林律这人，在这方面有些小心眼。 他想起来，上次他在手机app上看二手车跟卖家聊个天，都被诬陷成跟人撩骚…… 林律大方起来那是非常地信任他，就拿昨晚来说，知道他要跟蒋义挤一张床，林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但是今天，这事儿还真不好说，搞不好万一他生气了，自己还得费劲八啦地哄。 安和琢磨了一下，漆黑的眼珠下意识地转动了两圈，想着怎么说才能把这个话题给揭过去。 “不为什么，就是我很受欢迎的意思，你上辈子积了大德，才能找着我这么好的人，你自己刚刚还夸我聪明来着，这么快就忘了？” 林律选择性地抓重点，“受欢迎？” 安和的表情：“！？” 安和的内心：天呐，我干嘛要用这个词！接下来要怎么圆…… 有了！ 他调整好面部表情，“嗯哼，聪明的人可不就得受欢迎吗，有什么问题？” 那边林律的耐性明显被用光了，脸色显而易见地冷了下来，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冷冷的不带一点温度，尤其是那个冰冷的眼神，本就处于寒冷环境中的安和，下意识地拉了一下被子。 林律说，“时间不早了，你要是不想好好睡觉，一直这么干熬着，就请继续。” 安和感觉自己有点玩脱了，林律这是生气了。 早知道就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坦白，好好说来得简单，还用费那番脑子，现在可咋整？ 林律不是好唬弄的人，这点安和比谁都清楚，他搞了这么一出，如果今晚不解释清楚了，不光林律不高兴，自己也难受，算了，还是别抖机灵了，直接说吧。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说： “其实也没啥，我先跟你声明一点啊，我刚才不明着说，就是怕你多想，今天不是彬子大喜的日子嘛，席间就比较热闹，人来的比较多，就有人过来问我缺不缺对象，我当然是说我已经有对象了，对吧，这点你是知道我的，出门在外……不，不管是在哪儿，都绝不会乱来。” “正是因为我这么说了，所以过来问的人，都感到一阵惋惜，继而开始羡慕起我对象啊，四舍五入不就是羡慕你嘛……” 安和郑重其事地解释了一大通，然后小心翼翼地察看林律那头的反应，“怎么样，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现在你满意了吗？” 林律一直观察着安和的表情，大概是确认了他说的都是实话，神色终于有所缓和，他点点头，说： “晚上记得盖好被子，小心别着凉，早点休息吧，晚安。” 林律的声音听起来不仅没有刚才冷了，而且，安和在这句平常的叮嘱里边，听出了几分温柔的意味，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 “嗯，你也是，晚安。” 安和挂了视频，又长长呼出一口白气，唉，刚才真是吓死人了，跟林律撒谎简直比照顾两个酒鬼还要心累！ 早知道他实话实说林律不会生气，那他刚才何必要浪费那么多脑细胞，费力不讨好地多此一举！ 一想到隔壁那两位多多少少都是因为他，才喝这么多的人，他又认命地掀开好不容易蓄了点热意的被子，一一跑去‘查房’了。 确认好两位都老实睡着了，又分别给他们把被角掖好了才回来躺下。 第三天安和他们三人就要离开了，票都提前定好了。 蒋义跟大成还是跟来时一样，买的机票，从机场走。 安和直接买的动车票回家，他家离得不远，就是坐大巴也方便，但是他平常回家大多都是乘坐动车，习惯了，所以这次还是买的动车票。 尽管彬子还有着一大堆的收尾工作需要忙活，但他还是坚持着要亲自开车送他们。 出发前，昨晚喝的最多的大成，仍旧是一脸亏空的肾虚样，好在身体里的那点酒精，经过了一晚上的代谢，早就转化完了，他人已经清醒了。 他十分怀疑，彬子昨晚作为跑遍各桌的敬酒大户，今天还能不能正常开车： “你行吗？大家都是熟人，你不必勉强自己，我们打车也完全OK的。” 蒋义早上醒来后看到江小雯的未接来电，不用安和提醒就主动把电话给回拨了过去。 此刻他也说，“是啊，彬子，你本来就还有事情要忙，要不就别送了，我们直接打车吧，我和大成还顺路呢，安和离的近，要不你送一下他得了，别送我俩了，真没事儿！” 彬子想了一下答应了，“那行，一会儿我给你俩叫车，你们到了之后记得跟我报平安。” 于是送蒋义和大成上了出租车后，彬子单独开车送安和出发前往火车站。 本来安和也考虑过彬子忙，没打算让他送，但彬子说有话想跟他聊聊。 彬子家距离火车站不远，车一启动彬子就抓紧时间问上了。 “你知道昨天有多少人跟我打听你的婚恋状况吗？” 安和听他这么问，笑了笑说，“辛苦你了。” 他指的是彬子费劲巴拉地帮他拒绝别人。 “跟我你倒是不必如此客气，只是我有点好奇啊，你单身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寻着个伴儿，我跟大成费了大劲就只从蒋义嘴里打听到，你对象人长得挺帅，还是你上司，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只是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这么抢手的货色看上啊？” 要不是看在他开车送自己的份儿上，加上自己也在车上，安和都想动手揍他：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货色，抢手又不是我的错！” 彬子见人恼了，赶紧道歉，“好好好，是我错了！我收回最后那句，重新问你一次，他到底是位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呐？” 这话听着好像也不怎么中听，安和不稀得再跟他计较了。 一提到林律，他嘴角不经意间就挂上了一抹笑意，眼里映着上午十点左右暖阳的光，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他姿势随意地仰靠在车座上，懒洋洋地说： “怎么说呢，他大概就是那种gay圈人眼里的天菜级别吧，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 彬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着问，“那他家里能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安和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索性半瞌起了眼睛，敛去了眼中的部分光彩，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淡了些许。 他说，“同意，我已经见过他家人了，都挺好的，只是……你也是知道的，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们几位，其他人，包括我爸妈在内的所有人，我都没有说过。” “抱歉，我……”彬子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第126章 安和说，“没事儿，你不用感到抱歉，真的，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接着安和又跟他聊了些有关林律的话题，大多都是夸自家对象的，当然，他并不恋爱脑，一切如实陈述，不夸大不谦虚。 林律本身就是个很优秀的人，安和实话实说，听在彬子耳中倒显得他有些夸大其实了。 彬子听完过后如实发表感言，“如果你的形容没有带情人滤镜的话，那他确实是相当优秀了，他对你怎么样，我无从判断，不过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绝逼很稀罕他。” 彬子现在从事的工作是，在国企里边做法务，跟安和以及大成来说整体上还是在一个行业内，只是没他俩匹配度那么高，挂的法务头衔，实际从事的工作内容不单纯只这一项。 彬子听说林律短短两三年时间，就做到了合伙人，那真是相当厉害了。 两人聊了一路，原本就不长的路途，因为一直在聊天而显得更加短暂。 很快就到达火车站，安和下车跟彬子道别，最后俩人又拥抱了一下，安和祝福他跟嫂子新婚快乐、早生贵子，彬子则祝福安和，跟那位他素未谋面的林律师，两人长长久久，永远恩爱。 安和昨晚没休息好，他不放心蒋义跟大成两人，半夜起来了两趟，看到他们好好地睡着，才踅摸回自己那屋躺下。 这可能就是大家常说的，心里有事惦记着，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的典型。 他一上车定了两三个闹钟就闭眼睡过去了，也没敢睡死，怕坐过站，毕竟车程统共没多长时间。 他出了火车站后再悠闲地转公交回家，甚至都能赶上家里的午饭，如果他爸妈今天饭点时间正常的话。 这次他回来主要是去参加婚礼，为图方便，只背了个包，没拉行李箱。 走在熟悉的街道中，一路上，安和跟左邻右舍打招呼的声音基本就没断过，这一片，就没几个他不认识的，现在还留在老家的，大都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人，或者是比他小了几辈，还在上学的小屁孩，找不出来几个他的同龄人。 到家门口了，安和没有急着推门而入，而是掏出手机准备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他回来了。 他没有提前告诉爸妈他要回来，主要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临到门前，他却怕这么贸然开门进去，会吓到两位老人家，原本是惊喜，变成惊吓可就不好玩了，所以他拨出电话后，就站在门外耐心等待。 安和耳朵贴在门上，他差不多都能听见里面的手机铃声，他知道老太太的习惯，因为经常跟小伙伴出去跳广场舞，担心听不见电话，她的手机铃声常年都是保持开在最大档。 铃声没响多久，就被接起来了，是他爸，“小安啊，你打电话回来是有啥事吗？” 安和忍着笑说，“爸，我回来了，现在就在家门口呢。” “什么？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安爸爸不太敢信。 安和重复了一遍，说自己回来了，现在人就在家门口呢。 安爸爸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开门，而是跟厨房里的安妈妈说了句，“媳妇儿，咱儿子说他回来了。” “你说啥？”安妈妈正在炒菜，油烟声盖住了安爸爸的声音，她没听清。 安爸爸走近了厨房，加大了音量对她说，“咱儿子说他回来了，现就在门口呢！” 安妈妈这次听清了，她放下手里的锅铲就往门口走。 安爸爸只好接过她炒到一半的菜，以免糊锅。 安和贴在门缝上，听见了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他赶紧退开了几步，然后敲了敲门。 安妈妈的声音从门里传来，“儿咂！你回来啦？你钥匙丢了？怎么不自己开门？”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地，门也拉开了。 安和笑着走进来给了安妈妈一个热烈的拥抱，“没丢，这不是怕吓着你俩，怕你们年纪大了，禁不住吓嘛。” 安妈妈很快把他推开，“别抱，我身上一股子油烟味儿！” “没事儿，我又不嫌弃。” 他果然赶上了家里的午饭，安和回来后，多了一口人，安妈妈特意又添了两道菜。 加上走的那天，安和能在家里待上四天完整的日子，离家前一天，吃过晚饭后他陪爸妈一起在客厅看电视。 安妈妈这几天一反常态，连着几晚都没有出去跟小姐妹跳舞，专程留在家里陪儿子。 安和拿着遥控器随便换台，安爸爸每晚雷打不动要看的那档法治节目还没到点，就无所谓现在看什么。 安和的心思也没放在电视上，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安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当电视机前的三人，均被电视机里头雷鸣似的掌声吸引了注意力时，安和才发现他不知不觉间，切换到了一个相亲节目。 他本来想再换个安静点的频道，以免影响到他跟老妈唠嗑，但他遗憾地发现，老爸老妈的注意力都被这个节目给吸引了。 安和原本已经摁在换台键上的手指，默默放了下来，把遥控器放回了桌面。 安妈妈此时全神贯注地，看里面那位颇受欢迎的男嘉宾，春风满面地跟众多女嘉宾互动，看的津津有味的，一时之间全然忘了，旁边眼神幽怨，一直望着她的亲儿子…… 安爸爸一言不发地跟着扫了几眼节目。 大概那位男嘉宾本身条件比较好，无论是长相还是能力都不错，所以很多女嘉宾都表达了对他的好感，自然而然，全场给了他最多的镜头。 安和没说话，就在旁边跟着看。 看到一半时，安妈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过对安爸爸说，“老头砸，你说咱儿子，是不是比里头那三号男嘉宾还帅啊？” 她指的就是荣获最多镜头的那位男嘉宾。 安爸爸点点头表示赞同，“那是，光论模样来说，他比起咱儿子还差了一截儿，只是咱家庭条件可能没他的好。” “嗯？你咋知道他家庭条件的？” “上边的资料不是显示了吗，他家里边是开公司的。” 安爸爸边说边给安妈妈指着屏幕的左上方位置，上面时不时会闪过嘉宾信息介绍。 安和来不及感慨，没想到老爸看的还挺仔细，心里便油然而生一股危机感： 这话题走向有点不太对啊，好好的看个节目，干嘛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来。 他生出了些警惕心，偷偷看了爸妈一眼，发现他们除了讨论那两句之外，并没有对他抱有更多的关注。 第127章 节目还在继续，安妈妈看完那个男嘉宾的片段，看到他成功牵手了一位心仪的女嘉宾下台后，注意力就从电视上回到了安和身上。 她继续跟安和唠嗑，安爸爸看时间差不多了，从桌面拿起了遥控器，换到他要看的台。 经过刚才那一出，安爸爸和安妈妈心里边，仍旧是无波无澜的，安和的心却不平静了。 他看看老爸专注而认真地看电视的神态，又看着老妈一脸兴奋地，跟他分享前段时间，跟她小姐妹之间发生的趣事，胸口突然间就涌上了一股难过的情绪。 爸妈现在过得多开心啊，他们甚至连催自己找对象的念头都没有，比起很多其他父母来说，他们给了自己足够的信任与自由，可是自己却辜负了他们。 霎时间，安和心中的愧疚感就如潮水般席卷了他。 他们不知道，此刻坐在他们面前的，他们眼中极其优秀、令他们感到骄傲与自豪的儿子，实际上是个同性恋，还是一个没有勇气在他们面前承认的同性恋。 安和眼中流露出痛楚的情绪，幸好客厅的大灯没开，只是开着小灯，光线不是很明亮，他的这份情绪很好地被隐藏在了黑暗里。 事后回想起来时，安和觉得自己当时大概是脑子抽风了。 他差点就跟爸妈坦白了。 跟安妈妈聊着聊着，他觉得，之前没有对象也就罢了，现在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个人还是他认真考虑过，想要共度一生的人，那就不该瞒着爸妈，他们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所以他情绪上头、一激动就说了出来： “爸、妈，我处对象了。” 安妈妈立马看了过来，就连安爸爸的视线也离开了，他平时舍不得落下一眼的节目，定定地看向安和。 “你说啥儿砸，你有对象啦？！”安妈妈率先问出口。 “嗯，”安和笑着点点头。 “你小子，可以啊，什么时候谈的，怎么之前一点动静没有呢？” “今年才谈的……”安和模糊了性别特征，跟爸妈选择性地描述了一番林律的职业和学历等等信息。 听过后安爸爸说，“同行好啊，有共同话题！” “对对对，你说合伙人之类的那些我不是很懂，但光听着就觉着她很优秀，儿砸，你可得好好跟人家处啊。” 安和笑着点头保证，“那必须的。” 晚上跟林律通电话时，他人还在书房。 安和见他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半是心疼半是埋怨地说，“说了这几天我很闲，我电脑都驮回来了，一点工作不给我干，这不是白费我功夫么，还有，放着我这么个免费劳动力不用，你是不是缺啊你？” 林律接通后已经暂停了手里的活，全心全意地看着只能远观，既不能上手摸也不能上嘴亲的人。 听着安和这番损人的话，林律不仅没不高兴，反而笑的一脸宠溺，“不对，缺的人不是我，是你，哪有放假了还上赶着要工作的。” 安和咂摸了一下他的话，赞同道，“也是哈，你这话说的好像也没毛病。不过你刚才这番话我完全可以反弹给你，假期这么多天，你哪一天休息过？你说，缺的人到底是谁？！” 林律不跟他纠结这个话题，“好了，是我的问题，你又不在，就算不工作，也没人陪我玩，就只好多工作喽。” 两个人有的没的聊了一圈，虽然安和全程都有说有笑的，但林律还是看出来他的情绪一直不高，问他： “你怎么了，是不是偷偷藏了什么心事没告诉我？” 安和本来不想说，他到现在一想起来，刚才在客厅里爸妈的表现，他心里的那股难受劲就从胃里面开始往外扩散，止都止不住。 但能言善道且惯会察言观色的林律师，三言两语的工夫就引导着他把种种憋闷都一吐而尽了。 林律听完之后说，“这不是你的错，性向不是原罪，你喜欢男人，但这并不妨碍你在乎你爸妈，同样的，我相信他们对你的爱，也不会因此就会减少半分。” 虽然安和知道爸妈房间跟他隔的远，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才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如果他们知道了，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接受得了，就是假以时日他们能接受，但这种事也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我们这是小地方，思想观念不比大城市开放，他们终究还是会无法避免地因为此事，在跟周围人打交通的过程中，受到或多或少的伤害。” 林律此时不再多说，只是安静地做一个聆听者的角色，陆陆续续地听着安和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有些事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安和的成长环境跟他相差巨大，父母的想法也不尽相同，他没资格去评判什么。 安和接着说，“我今天就不该跟他们说自己有对象的，我后悔了，我就不该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要是以后他们让我带你回家，可咋办？” 林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事实上，安和也不需要他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没事儿，如果真到那天，我可以说自己已经跟你分手了……” 分手两个字触动了林律心中那根，时灵时不灵的高压线，安和这话一出，林律马上反驳，“不许提这两个字，你想都别想。” “你这人干嘛这么较真呢，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唉，你就当我瞎说的吧，反正现在我心里乱的很……” “随口说说也不行。” 林律较真了，他这人轻易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可一旦固执起来也是挺让人没辙。 安和又说了好些哄人的话，才把人给安抚下来，结果就是，安和被他这么一打断，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刚才说到哪儿了。 好在他的情绪经过刚才那一阵倾诉，已经消化的七七八八了，现在他心里比一开始好受多了。 林律陪安和聊完后，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考虑到安和明天就要出发返程，晚上还是需要充分休息好，以免旅途劳累。 林律等安和心情舒解完便让他睡了，安和说的口干舌燥的，此时结束正好，答应了一声‘晚安，明天见’就挂了电话出去找水喝了。 第二天上午安和告别家里，出发回了滨城，还是坐的高铁。 林律问了他的车次信息，专门提前去火车站接人。 见了面，两人均有些小小的激动，离开这么多天，就算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在电话里聊上一会儿，但是都只能看不能摸，还是怪想的。 第128章 安和是午后到的，没来得及吃午饭，林律接上人后带他就近找了家餐厅吃过饭才回了家。 “你最近几天都忙啥呢，节前那个案子有什么进展没？” 安和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放到桌上，然后又将包里换下来没来得及洗的衣服拿出来，准备一会儿扔洗衣机里洗了。 林律回来后跟进了安和的房间，看着他收拾。 “没什么大的进展，节假日各部门都休息了，我只跟当事人见过一面。然后，花了三天时间，接了两个个案。” 安和手里的动作停了停，“什么？你又接了两个案子？超人吗你是，别人国庆都恨不能出去旅游休息，你倒好，不仅没休息，还疯狂地接案子。” 林律一脸无辜地说，“反正你又不在，如果你在的话，我可能会考虑陪你出去旅旅游……” 说着说着，他竟开始表现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安和见多了林律偶尔切换出来的幼稚人格，已不似最初时那么无措，得花上一点脑细胞才能接受他跟平时的反差感，现在已经很习惯了。 但此时他却直觉不太对，“你不是接了两个案子吗，怎么今天有空去火车站接我？而且……我看你现在这样，完全不像有事要忙的样子。” 林律一秒切回工作时严肃正经的模样，“那两个案子已经办结了。” 安和咋舌，“这么快？” “嗯，是通过协商解决的，两位顾客跟同一家旅行社产生了经济纠纷，事先签过合同，交了费。参加了两天的行程后，他们觉得实际体验跟合同上约定的标准相差很多，跟预期严重不符，想退回余下几天的款项，结果对方以合同条款有约定，不能无故取消退费为由，拒绝退还……假期正常接单的律师不多，他们刚好都找到了我帮忙沟通。” 林律缓缓解释。 “那最后退了吗？” “退了。” 安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林律师出马，一个顶俩！” 林律走近他，握住了他的手指，“午个休？” 安和感觉对方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嘴里却说，“现在都几点了，再午个休，你下午还……” 林律不再多言，直接俯下身吻住了他。 结果就是安和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热情地给予了回应…… 这次假期，安和离开了足一周，两人小别胜新婚，再见面，基本上是挨上就能着的程度。 事后的贤者聊天时间，林律不出所料又切换成那个特定状态下才会出现的人格。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不再执着于追问安和对他技术的肯定，而是说了很多肉麻的情话，抱着人诉说这么长时间不见，对他有多么想念…… 安和听得脸热，忍不了打断他，“林三岁，林幼稚，你这样，你爸妈知道吗？” 说完他意识到林律跟他爸妈关系好像没好到那个程度，改口道，“你哥知道吗？” 林律又贴了一下他的额头，再亲亲他的脸颊，“不知道，不管是林三岁还是林幼稚，都只有你一个人见过。” 安和乐了，“真的？我有这么特别？” 林律肯定地点点头，“嗯！你很特别，在我这儿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安和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也勉强能算是你哥，我比你要大两个月嘿。” 这回林律摇摇头否认，“不，你不是我哥，你是我老婆！” 安和：……这天实在是没法聊了。 林律闹着要喊他老婆，并且还不依不饶的要安和答应。 安和最后被磨的没法儿，只得强忍着内心的羞耻感，勉强地答应了一句。 答应过后安和还安慰自己，好吧，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幼稚的人计较。 结果这人丝毫不懂得收敛，叫完老婆后又缠着让他叫自己老公。 “你到底有完没完？” 安和开始不耐烦了，使出大力一把将人掀开。 掀开后还不算完，还想上脚踹，林律见状不对马上扑过来把人紧紧搂在怀里，连声道歉，“我错了错了！老婆你别生气好不好？！” 安和又要发作，但一想到刚运动完，他现在的武力值还没恢复到最佳状态，跟他硬刚不用说，肯定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的，只能先临时采取冷战策略，他直接偏过脸不说话了。 林律见人真恼了，也不敢再闹他，好言好语哄道，“我以为这些都是情趣，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不喊了，或者，我喊你好不好？老公！我错了，你别生气……” 安和见到面前这林三岁跟林律师的结合体，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拿他没办法，脸是拉下来了，但气还是气不起来，“你先放开我。” “不放。” “我累了，想先去洗个澡。” 林律这才放开他，安和起来了，他也跟着爬起来利落地收拾‘残局’，这活儿他已经干的十分熟练了。 安和一般情况下事后人也会变懒，这活儿，只能说是谁先看不下去谁收拾，所以，眼里不怎么容得下沙子的林律，往往都会是主动去干的那一位。 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自觉进行善后工作的习惯。 等安和洗完澡出来，基本上已经可以直接躺回他的床上休息了，不过林律通常又会叫他去另一个屋睡，理由无非就是味道还没散干净之类的。 久而久之，安和也养成了习惯，洗完澡他就主动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 林律收拾利索后也去洗了个澡，然后过来跟着安和一块躺下了，开始正儿八经的午休。 安和闭眼小憩，林律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躺在一旁看着他睡。 安和虽然闭着眼，但身边就杵着一个人盯着他，而且林律身上的气息总是若有似无地飘过他的鼻端，害得他心猿意马的。 最主要的，现在是半下午，时间不早不晚的，早过了平时他午睡的时间点，他虽然疲乏，却实在没什么困意。 安和只闭眼躺了一小会儿，然后就伸出手将近在咫尺的人给抱住了，“你今天下午这么闲，我都觉得有点不习惯了。” 林律笑着搭住他的腰，“嗯，今天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用来陪你，啥也不干。” 安和将脸埋在他脖子里，声音有些闷，咕哝着说，“也好。” “什么？”林律没太听清。 安和稍微抬起头，凑近他耳旁，“我说，你也该休息一下了，看你平时总是忙的脚不沾地的，身体吃得消吗。” 这回林律听清了，低声笑了，“吃不吃得消，你不是最清楚吗？” 又开黄腔！这人真是……安和把头重新埋了下去，不搭理他了。 第129章 “你还睡不睡？”林律问他。 “不睡了，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林律摸摸他的头发，“那我有事想问你。” “你说。” “就上次问你的事，你考虑好了吗，关于你以后的工作方向。” 安和不仅考虑过，还考虑了很长时间，他思来想去，最后得出了两个可行的方向。 一是他直接跟着林律干，继续做当前的诉讼类业务，事务所创办之初，人手肯定稀缺，如果他跟着过去帮忙，就算出不了钱，好歹也能出上一份力。 二是他从景成辞职后另外再找一份工作，继续他原来的方向，他相信，以他的过往履历和能力，应该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收入只要跟原来的相当，那他只要接着省吃俭用，再争取多做几个项目，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够给林律提供资金上的支持。 对于初创律所而言，前期投入肯定少不了，如果能得到资金上的支持，那也会有比较大的助益。 只是，他尚在这两个选项间纠结和徘徊，选一，他还可以跟林律在同一个地方工作，选二，他投身进项目后两人能见面的时间就说不准了。 安和摇了摇头，“老实说，我还没想好。” “你是怎么想的，跟我说说。” 他把自己的两个想法分别跟林律说了，林律听过后笑了，又揉了把他的脑袋，正色道： “我上次都跟你说了，不用考虑我，我问你，经过这一年，你跟的讼诉案也不少了，不用我说，你肯定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究竟哪个更适合你，哪个是你更喜欢的，你心里应该有一把称，对不对？” 安和听过后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林律说话办事，总是能精准地一刀切中要害。 良久后，他抬起头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之前说过，以后要好好挣钱，让你能吃上我的软饭，你还记得吗？” “嗯，所以呢？” “要不然，我出去打工吧，还干我以前的方向，而且……我可能的确更擅长非诉，那个虽然辛苦些，进驻项目组后得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出来，但是来钱多，我可以努力搬砖，早日实现让你吃软饭的承诺，怎么样？” 林律抱紧了他，在他头发上亲了一口，“可以啊，只不过……” 他故意不说完，听得安和一颗心不上不下的： “快说！别卖关子了，你是不是担心我以后进项目组了，咱们会很久都见不着面啊，我跟你说，这些都是没办法的事，除非等我以后翻身当老板了，可以随意挑选项目了，那我就专门挑离家近的项目接，这样可以每天都回家，只是，现在这不现实，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得学会取舍……” 林律被他这番正经的分析给逗笑了，“好了，打住！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我的合伙人，给自己打工呢？” 安和：“？！” “你说什么？兼营两个方向吗，这不是只有大所才具备的实力吗，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我认真的。” 安和对他这个想法感到非常担忧，他比谁都清楚，单就接案办案而言，如果前期案源少，诉讼律师一个人就能胜任，如果不想前期投入过高，完全可以在前期少招或者不招助理。 但是非诉不一样，它需要组建一个自己的团队，否则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这就意味着前期不管能不能接到案子，都要付出相应的成本，而且这个成本还不低。 安和知道林律从来不说大话空话，他能想到的，林律肯定也能想到，他忍不住还是提醒道，“你知道前期投入得多少吗？” “我有钱，”林律简单粗暴地答。 安和知道林律家境好，尽管他没有仇富的想法，此时听到对方大言不惭地直陈我有钱，还是没忍住白了他一眼，“有钱也不能这么烧啊。” “不会，我相信你，”林律非常肯定地说。 “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能给我挣回来。” 林律这话说得太理所当然了，搞得安和都有些无措： “我都不是很信我自己，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相信我？！项目又不是我家的，说接就能接，这事有风险啊大哥，而且风险还不低，我劝你还是再想想，三思而后行，冲动害死人……” 安和一激动就有点止不住话头，林律耐心等他说完，才说，“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投入成本，同时也伴随着风险，你没听过，风险越高，收益也越高吗？” “废话，中学课上就听过了……我好歹也是上过研究生的人……” 安和说到一半自动停了下来，发觉自己被他给绕进去了，“你别打岔，我刚说的，你还是再认真考虑一下。” 林律点了点头，“你这么纠结的人都考虑好了，我还需要考虑什么，不考虑了，我已经决定好了。” 安和本来还感到很疲惫，跟林律这么一聊，他好像又精神了，也不知道是终于做出了选择给激动的，还是被林律的话给刺激的。 假期结束后，他们又回到了正常的工作当中。 结束之前接的那个案子，林律又选择性地接了另一个案子。 这个案子具备一定特殊性，当事人现在还被关在看守所里，妻子找了好几家律所，大家了解过后没人愿意接，直到她找来了景成。 前台听过了她的需求后专门给他介绍了几位有经验的律师，那几位律师下来跟她沟通过后也萌生了退意。 最后一位刘律师，就是那两位年轻的律师之一，想到了林律。 她想着这种高难度的案子，自己不能接，林律说不定会感兴趣。 于是经过几番曲折，当事人妻子——也就是小蓓妈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会客室，见到了刘律师给他推荐的那位金牌律师。 安和引导小蓓妈妈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然后坐在了林律旁边。 林律先开口，“您好，我是景成律所的林律，旁边这位是我的助手安和，安律师。” 小蓓妈妈听对方开口就做了自我介绍，忙跟着也做了个自我介绍说，“林律师好！安律师好！我叫姜文清，今天特意为我丈夫的案子来的，他是一名健身教练……” 看来这位客户已经有了不少跟律师打交道的经验，她没有过多废话，上来就把这个案子的情况给叙述了一遍。 第130章 林律通过小蓓妈妈的描述，大致了解了一下案件情况，他没有当场给予肯定的答复，只说要先去见一下当事人，然后才能做决定。 这也给了小蓓妈妈一个希望，至少这一位律师，没有像之前见的那些律师一样，当场就拒绝她了。 她感激地谢过林律师，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约好明天一起前往看守望所，就离开了。 安和跟林律第二天在约定时间来到了看守所，见到了当事人齐威利，也就是小蓓的父亲。 齐威利三十多岁，光看面相就挺生猛，个子中规中距，体格看起来却孔武有力，健壮非常，寒冬时节，他仍然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外面套着一件统一的马甲，手臂肌肉的形状隐隐透过微薄的衣料鼓胀出来，可以想见衣料下的身材相当的‘有料’。 两人认真地听齐威利讲述了一遍事情的前后经过： 他正在上小学二年级的女儿小蓓，在学校被班上一名男同学给欺负了，回家后哭着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听说了这件事后感到非常的愤怒，了解到女儿被欺负过不止一次，第一时间就跟班主任反馈了这件事，希望班主任能帮忙联系对方的家长进行处理。 班主任在接到他的反馈后，私底下对该位男生进行了批评教育，也联系过对方的家长，但是男孩家长对此态度比较模糊，推脱说自己忙，抽不开身过来学校处理，承诺回去后会教育好自家孩子。 齐威利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他没想到的是，男生因为被批评后心生不满，直接挑嗦了班内几名跟他关系较好的同学，放学后把小蓓拖去了学校一个僻静角落，再次动手打了人。 女儿最后回来时，身上到处都是伤，精神上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一度对去上学这件事感到抗拒。 齐威利忍无可忍，报警了，通过警察联系上了男生的家长，把女儿受伤的证据都保留好，说要跟对方讨个说法。 对方家长对此事的态度是，你要多少医药费，我赔给你，至于其他的，都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当不得真。 对方家长是这个态度，齐威利当即炸了，表示他要的是对方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如果你不会管教，迟早会有别人来替你管。 齐威利没要男孩母亲的医药费，直接把情况向学校领导反馈了，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后来他辗转从班主任处得知，男孩在学校横行惯了，他家里有钱，父亲是开公司的，给学校赞助了不少的设备，所以男孩态度嚣张，班上的不少同学，甚至是其他班的同学，都曾遭受过他的欺负。 班主任说，她之前也收到过不少学生的告状，她能做的，就只是对男孩进行批评教育，对方家长不配合，学校领导那边的态度又模棱两可的，这件事一直很让她头疼，她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不久后，女儿小蓓再一次被男生给殴打了，齐威利忍无可忍，直接在放学后逮着人给教训了一顿。 他毕竟是个成年男子，无论是体格还是力量都完虐对方，加上他自己常年锻炼，身体的爆发力不容小觑，盛怒之下，下手就重了些。 最后男孩伤的挺重，除了身上各处皮下淤青之外，可能是由于着力角度原因，造成了一边耳朵失聪，外加腹部遭到踢踹，脾脏受到了伤害，需要进行手术治疗。 他母亲放学后来接人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当即愤怒地报了警，撂下狠话，她儿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要他偿命。 齐威利因为故意伤人，并且伤害的是未成年学生，所以当场被拘留了。 之后男孩父母请了律师将齐威利告上了法庭，要求他赔偿一笔巨款的同时，以故意伤害罪处以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齐威利方也试图找过律师，但由于他的这个情形确构成了故意伤害，并且也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后果，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做无罪辩护或者是减轻刑罚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因此大多律师在了解了事发经过后，出于对案件难度和本身经手案件成功率的考量，都委婉地表达了拒接此案的意向。 林律在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决定接下这个案子。 安和自然是听他的，只不过他隐隐有些担心，这个难度颇大的案子，最后能否得到顺利解决。 了解完事件的前因后果，如果单纯站在个人的角度来说，代入到齐威利的角色当中去，他这做法实在也是情有可原，小男孩的行为算得上是赤裸裸的校园霸凌了，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被欺负，这谁还能忍。 要不是被逼到了一定份上，但凡他有其他的解决办法，都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安和回去的一路上心情都十分沉重。 林律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他见平时在车上喜欢跟他聊上几句的安和，今天如此安静，便问他，“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或许以后没有孩子，也会少上一份担心和牵挂。” 林律笑了，“你是把自己代入到家长的身上了？” 安和不答反问，“你是怎么做到个人情绪与案件相分离的？我看你好像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要不是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不然真的会怀疑你是一个冷血的机器。” 林律瞥他一眼，“要是我真冷血的话，这个案子我就不会接了。” “也是，不过这也不是冷不冷血的事儿，关键这个案子它不好做啊，齐威利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事实，这要怎么进行辩护，才能为他争取到最大的权益啊，我真不希望看到小蓓还这么小，就要在成长过程中失去父亲的陪伴，还是一位这么爱她的父亲。” 说着安和又想起了跟小蓓年纪差不多的琪琪，前阵子他还跟林律去看过他一次，他现在过的挺好的，跟新家庭融入的也不错，已经开启了属于他的新人生篇章。 安和自顾自地感叹了一句，“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要是方文成有齐威利一半关心自己的儿子……你说，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能这么大呢？” 林律趁等红灯的空档，伸出手摸了一下安和的头： “别想这么多，人性哲学问题，不是你我能想明白的。专注于案件本身，做我们能做的，尽力而为就好。” 安和听乐了，赞同道，“有道理！领导说的是。” 第131章 林律当天回去后就跟安和讨论，针对此案制定了一套初步的辩护思路，分别从以下几个方向着手。 首先是得去法院调一下档案，了解查看一下案件过程中对方掌握到了哪些证据资料，然后看看能不能从里面寻找到突破点。 其次，他们最好是能找到跟小蓓同样的受害人，最好是能说服他们出来作证，或者是提供相应的证据，证明小男孩具备校园霸凌行为，如此一来，看在齐威利是为了保护自己女儿免遭伤害的出发点，才不得以做出了伤害的行为，事出有因，这样于他有利。 当然，根据当事人的叙述，受害者人数不少，最好能多找到几个，这样会更加具备说服力。 再者，他们需要找到近期有关于校园霸凌最新判决的案子，看有没有类似的对本案有利的情形，为到时候法官判决前提供辅助参考。 当然，最好是能找到本地经办过的案子，这样‘可用性’会更大一些，不过，想法很美好，实际情况，可行性如何，还有待商榷，本身他这种情况就属于比较罕见的。 两人暂时先按照设定好的方向进行努力。 一边为案子的事情四处奔忙，林律跟安和终于寻了个机会约上了各自的师傅，一起出来吃了顿饭。 自从安和买了辆二手车之后，他外出办事时即使不跟林律一起，也不用再打车或者依赖公共交通工具了。 这次吃饭的地点，选在距离两位师傅家差不多的地方，已经约定好了，两人分别负责接送自家师傅。 若是安和直接从景成开车过去，车程将近两个小时，所以时间特地选的周末，这样他下午不用赶时间，也可以避过下班高峰期，不然一路从市中区堵过去他师傅那边，可不是件好玩儿的事。 两位徒弟各自发出邀约，刘云丰和赵友含两位退休老头儿自然是欣然答应。 说实话，他们两人也很久没聚了，这次有机会能一起见见面、聊聊天、喝喝酒，的确是件快慰人心的事。 两位师傅来之前并不知道，他们两位小辈组这个局是要干什么，在听到林律说出他想出来单干时，安和的师傅赵友含，第一反应是看向刘云丰，那眼神看起来像是，哟，不错啊，你徒弟出息了。 刘云丰听过后什么都没说，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对大家说，“要不咱们大家一起喝一个？就当是提前庆祝了。” 赵友含乐呵呵地跟着举杯，对着林律夸了一句，“年轻有为！” 林律连忙站起身举杯跟他碰了一下，“谢谢赵叔！”，然后也跟自己师傅碰了一下，“谢谢师傅！” 安和没想到他们两位老人家是这个反应，自己也端起面前的果汁，跟着林律站了起来，却没想到两位师傅竟齐刷刷地向他看了过来。 安和一时间不知做何反应，这是几个意思？林律都站起来了，自己跟着站起来，有什么不对吗？ 林律看到安和无措的反应，脸上笑意更甚，主动侧身跟他也碰了一杯，“还有一点刚才没说完，安和会是我的合伙人。” 这话一说，刘云丰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他人有些微胖，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脸上笑容和蔼，“那等下喝完这杯，我们再来一杯？” 林律表示没问题。 安和这下才反应过来，刚才两位师傅为什么都看他了，敢情先前那杯是敬林律的啊……难怪……不过他人站都已经站起来了，现在再坐下的话为时已晚，只会显得更加地突兀，罢了，他就这么站着跟着喝了一口果汁。 没等安和坐下，赵友含一把拉住了他，“小安，你要跟他合伙一起干？” 安和放下果汁，点点头承认，“是啊，怎么了师傅？” 赵友含知道安和要跟着林律一起，当然是挺为他高兴的，但是他私心里还是更倾向于，自家徒弟能够继续回到原来的方向。 安和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安和刚参加工作那两年，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关键是他努力过后，拿实实在在的项目成果证明了，他不仅能做好，还能做的很出色，赵友含有理由相信，安和本身具备在这一个行业上，走得更高更远的实力。 而好友刘云丰的徒弟一直都是做的诉讼类案件，小安跟着他干，那岂不是以后都要投身于诉讼这个行业里，再也回不了头了？ 想到这儿，他敛去了之前笑呵呵的模样，正色道： “还记得上次你去我那儿，我问过你关于未来的职业方向，你说暂时还没有想好，那你现在是真的想好了？” 安和再次点点头，“嗯，我想好了。” 赵友含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他还想再劝两句，林律开口了： “师傅、赵叔，我其实还有个问题想向你们请教，这次创业，我想直接从事综合型业务，我主诉讼类，安和主非诉类，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这话一出，不仅赵友含刚才要问的话噎在了喉咙口，就连刘云丰都吃了一惊。 “你说什么？一开始你们就要从事两个方向？”刘云丰问道。 安和在一旁看着不说话，他心里也很没底，之前他还劝过林律要三思而后行。 不过他也想听听两位前辈的看法。 林律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 刘云丰看了眼林律，又看了眼安和，最后把目光定在自己的好友赵友含身上，“怎么样，老赵啊，对你自己的徒弟有信心吗？” 他这话一来是替自己徒弟考虑，他对安和的了解有限，但对自己的多年好友赵友含是再清楚不过了，二来是想探一下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赵友含听闻林律的话后，心里堵的那点不快一下子就通畅了，他说： “有啊，怎么没有，早就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安和是我带过的人中最得意的那一个，小林还是有眼光，哈哈！” 有他这句话刘云丰顿时也放下心来，他虽然相信林律的眼光，但他毕竟年轻，难免有考虑不周之处，这下既然连老赵都这么说了，那他就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了。 接下来刘云丰先就自己多年的经验和想法，给林律和安和二人分别提了些建议，然后又叫赵友含也说说。 赵友含提的更多的注意点，是关于安和这边前期组建团队方面的，叫他不能因为怕前期投入而降低对人选的要求，要想以后走的远，基础工作必须得做好。 说完他不无担忧地看了一眼两人，“你们确定吗，这样风险其实不小，前期资金方面……” 第132章 “这个你不用担心，林律会有办法的，”刘云丰很有把握地说。 安和心想，看来刘叔对林律知道的还挺清楚。 赵友含随即说，“那就行，其他的，以后如果我这边有接触到合适的项目，会尽可能地给你们搭搭线，能否拿得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安和提前谢过了师傅，他虽然已经退休了，但是工作了大半辈子，手里有案源找过来的确不是件多么稀奇的事，有他这句话，自己的底气都提升了好几个度。 林律也专门敬了安和的师傅一杯，之后四人又喝过了刚才落下的第二杯。 一顿饭吃下来，两位老人家都尽了兴，两人都表示，许久没喝的这么痛快了。 吃过饭后安和负责送赵友含回家，林律则叫了代驾，先把自己师傅给送回去，然后再回自己家。 林律和安和两人一起去法院调阅完档案后，有了新的发现，齐威利打人路段的监控视频里显示，他在跟男孩互殴的过程中，男孩出现了持刀反抗的行为。 通过慢放视频，对关键区间一帧一帧地看，如此反复播放了数次，找到了一个日后可以跟其他证据互相佐证的点： 虽然他们二人力量相差悬殊，但是男孩大概是平日里就有这种特殊的癖好，随身携带了刀具，在被齐威利揍倒后，他迅速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把小刀，刀身不大，看起来像是削铅笔用的那种文具刀。 林律直觉这把刀具的用途，可能并不仅仅是为了削铅笔，否则他为什么要单独把刀带在身上。从他条件性反射要掏刀来反抗的动作来看，他貌似对此刀具的使用很是熟稔。 以上只是林律心中一个隐隐的猜测，他让安和记录下来这个疑点。 视频里，男孩掏刀后想反击，不过没得逞，齐威利的身手不是他这个年龄阶段可以反抗得了的。 林律说，“刚才这个发现对当事人有利，他还手了，这就不仅仅是打人一方单纯的寻衅滋事，对量刑有帮助，记好。” “明白，”安和做着要点记录。 今天这一趟没有白来，第二天，他们按照约定，拜访了几个受过男孩欺负的同龄女生。 他们根据之前齐威利说的情况，了解到班主任曾跟他说过有不少人跟她告过状，林律先是通过小蓓妈妈联系上了班主任，在班主任的协助下征得了家长的同意，约定好见面时间，然后按流程上门拜访。 班主任是知道齐威利打人这件事的，整个事件中，除了当事人齐威利，她可以说是第二大知情人，她很同情齐威利的遭遇，因此当林律联系上她之后，她很积极地表达了协助意愿。 见过几位同样曾受到过小男孩伤害的学生后，从她们手里拿到的证词和就医记录，印证了林律那天看过视频后对那把小刀用途的猜测。 这把小刀，曾数次给别人的身体造成过残忍的伤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小女孩身上的伤疤还没完全消退下去，安和都无法相信，面对这么可爱的同班同学，他小小年纪究竟是有多狠的心，才能下得去这样的重手。 当事人女儿小蓓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利器划伤，以及各种掐出来的印子，过了这么长时间，尽管大部分痕迹已经消下去了，跟其他几位受伤者一样，当她再一次当着安和与林律的面，回忆起过去的经历时，她身上的惊恐和害怕却无比清晰地，从眼神和肢体动作传递了出来，仿佛这件事是昨天才发生，依然鲜明与深刻。 身体上的创伤，或许可以在短时间内就消退痊愈，但精神上的创伤，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愈合。 这种看不见的伤痛，很容易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滋生蔓延，往往需要数年、数十年、乃至一辈子的时间才能被抚平…… 安和跟着林律办案这么长时间以来，见识过不少的人间百态，但是这类型的案件是头一次遇到，办案过程中，他仿佛也跟着受害者一起，经历了一遍童年的创伤。 因此，从接案以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很多时候他的心情都会受此影响，经常性情绪低落。 林律每每察觉到，都会随时开导他几句，有时也会跟他聊聊过去，比如说： “你的童年时期，应该没有什么很糟糕的经历吧？”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安和正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整理资料，情绪一直不高。 “直觉，”林律说。 “好吧，你的直觉还挺准，我小时候基本上是放养的，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我从小就遗传了我爸的个头，比同龄的孩子都高出一截儿，没人敢欺负我。唉，要是她们被欺负的时候，我也在的话……” 林律及时打断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别想这些已成既定事实、无法更改的过去式，走，今天早点回去，看一部电影。” “看什么电影？” “喜剧片。” “好吧，”安和还是提不起什么兴致。 回去后两人先是进行了常规的夜跑活动，充分地运动过后，洗完澡才一起窝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 客厅里的投影仪使用频率不算高，平时用的比较多的是安和，他没事儿的时候喜欢用这个看电影，比起笔记本的小小屏幕，这个看起来要爽的多。 林律当初买这个投影仪的初衷，也是看电影用的，不过他很少用，他平时工作太忙了，既没时间，也没这份悠闲的心情。 今天他难得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看电影，安和自然不会拒绝。 跑步发泄了一番，再洗了个放松的热水澡，安和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 此时他慵懒随意地偎在林律身旁，看着他忙着现场找影片，莫名心情都好了不少。 重要的不在于电影好看与否，而是与你一起看电影的是谁，安和全程跟着无厘头的剧情，笑的前俯后仰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欢快了许多。 安和心情好了，林律也跟着开心了，他搂了一把偎在他肩上的人，问，“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安和还沉浸在剧情里，哈哈笑了几声才说，“想！” 林律摸了一下他的脖子，能感受从他声带里传来的震动，“想吃什么？我让酒店做了送来。” 脖子被摸的有点痒，安和暂时从电影里抽身出来，思考了一下才说，“我想吃烧烤，炸串，全是肉的那种，嗯，还想喝啤酒……” “前面的可以满足，酒的话，也可以叫，不过你只能看着我喝。” “那还是算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喝，就是很久没喝过了，想尝一口味儿。” 林律看着他，“你不是不能喝吗？” 安和笑着说，“几口没关系，不会有反应，可能也是因为度数低吧，我试过，没事儿。” “行，我知道了。” 第133章 电影结束后没多久，林律叫的东西也送到了，大晚上的，吃这么油腻重口的东西，很不像他的风格。 他不喜太咸太辣太油等等，一系列偏重口的食物。 这次的烧烤，根据安和要求的，放了不少辣油，还有各种孜然花椒等等调味料，不过他还是跟着吃了一些，美名其曰，两口子过日子，总归要有人将就一下。 没多久他白皙无瑕的一张俊脸就被辣的烧了起来，一路从脸红到了脖子根，连带着呛咳了好几次。 安和连忙抢过了他手里剩下的半串烤肉，三两口自己嚼了，并且勒令他不准再吃了，然后飞快去倒了一杯凉白开过来叫他喝了。 林律不仅喝了水，还喝掉了两罐啤酒，两种不同的口味。 他原本没打算喝两罐，只是安和两种口味都想试一下，于是林律只好勉为其难地，把安和尝剩下的都喝掉了。 没什么情绪是啤酒烧烤不能消解的，一顿不行，就再来一顿，坏心情总能被美食给治愈。 安和心满意足地把剩下的东西都消耗光了，末了他擦了擦嘴打着饱嗝说： “真不是我能吃，你哥那儿的厨子手艺实在是太高了！好好吃啊，真希望……” 没等他说完林律就打断，“想都别想。” 安和瞬间瘪了嘴角，表情相当地不满，“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就拒绝。” 林律十分肯定地说，“无非是明天还想吃之类的话。” “好吧，”被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心中所想，安和不仅没有收敛，反而使出了极为罕见的一招——拿捏着腔调和语气，跟对方说一些好听，哄人开心的话。 原本他是不会这些的，日常直男思维模式，维持了好几十年的他，在林律另一个人格的带动影响下，久而久之的也学会了这招。 而且因为安和很少用，所以这招格外好使，他只稍微说了几句软话，向来都极有原则的林律师就答应了他，过两天再叫上一次烧烤。 安和得逞后见好就收，心里感慨了一句，看来我以前的想法要不得，什么大老爷们儿的，不能撒娇示弱说软话什么的，听着别扭，事实上，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话真不假，这样式的才招人疼、惹人爱…… 安和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二天他已经重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继续投身于工作当中。 今天林律给他安排的任务是他前一段时间已经做过一次的工作：查找一些类似的案件，相似度越高越好，之前的范围是限定在本市甚至是附近几个省份，但是找到的信息相当有限。 今天林律交代他把时间、地点和关键词的范围再扩大一些，但凡是有点参考依据的都不要放过。 安和搜了一天下来，各种常规的，非常规的手段都使用上了，不是一点收获没有，只是能用上的少的可怜。 安和流连于各大数据库和信息发布渠道，除了按照林律的指示完成了既定的任务之外，他还自行去各大媒体平台，以校园霸凌为关键词进行了检索。 他本意是想看看有没有比较小众的信息被他漏掉，结果误打误撞，看到了一则因为社会舆论，对案件判决产生了重大影响的一个案例，尽管这条信息的来源已经无据可查，有可能是复制转发了好几手的内容。 但是看完这条后他若有所思地沉吟了许久，安和隐隐觉得，这是一个他们都没有考虑过的方向，但是具体要怎么操作，有没有可行性，他还无从判断。 本着多一个想法多一条门路的考量，安和在跟林律整理汇报完，他今天的工作成果之后，一并将这个还没成形的想法提了出来。 林律听过后盯着面前的记录本陷入了沉思，安和见他没表示，就说： “我只是随便提的，如果你觉得不可行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林律这才收回了落在笔记本上的目光，对安和说，“不错，你这个思路不错，只要存在可能性，那就值得一试，你把刚才那条触发灵感的内容转我一下，我再看看。” 没想到林律能肯定自己的想法，安和对此感到非常高兴，他先是迅速把收藏的网址链接给林律发过去了，然后才犹豫着说： “只是要怎么操作呢，难道要我们以个人的名义，在网上发布案件信息吗，我们一不是网红，二不是公众人物，就算是发布了，可能也掀不起什么水花，起到的效果可能微乎其微……” 林律说，“当然不是由个人发，这点我来想办法，你不用管。” “好。” 眼见着年关将至，齐威利案的开庭日期也一步步逼近。 林律把当事人妻子姜文清叫来了律所，将他这段时间做的工作以可视化形式展示出来，通过图表以及简化的文字信息，串连起案件关键人物、事件及发展过程，抽丝剥茧地理出了争议的焦点，以及可能存在的突破点。 姜文清尽管很努力地在听了，但很多地方她还是理解不了，不过不妨碍她能听懂大意，这些都是为小蓓爸爸量身定做的工作。 她对林律师和他的助手安律师，两人的专业度毫不质疑，临走之前她说，“全都拜托给你们了，谢谢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们二位才好！” 林律跟她说了几句客气话，说这就是他们身为律师，应该做的。 “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维护齐先生的权益，结果如何我无法保证，最终一切还是要看法官怎么判。” 姜文清说，“我知道，知道的！还是要谢谢你们！这段时间你们都辛苦了！” 她知道林律师和安律师为了他们家的事，反反复复不知道在学校和别的家长那头跑了多少趟，光是去她们家跟她以及小蓓了解情况，就跑了不下三四回，还有数次去看守所跟她丈夫见面等等。 林律点了点头，礼貌送她离开。 景成每年年终的固定活动年会，已经开始筹备了，所里的人纷纷在私底下讨论着，今年会有哪些节目和奖项。 当然，上述这些都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重点是今年的年终奖有多少，毕竟这才是关乎于切身利益的大事。 而年会宴上通常大boss在发言时，ppt上会展示今年各办公室的业绩，由此也能大致判断出今年的年终奖金数额。加上接近岁末，基本上年会一过，就该放年假了，大家的心情都比较雀跃。 第134章 安和完全顾不上考虑这些，他最近一门心思都系在一条新闻的数据上。 这条新闻的创意是他提出的，林律利用家里的关系，找了家报社的记者，将此事报导了出来。 他只负责把人介绍到位，具体报道内容都交由安和跟记者沟通确定。 这个案子，安和是从头到尾跟进的，既然创意也是他提出来的，林律就干脆让他去负责了。 林律找的报社是滨城本地最有名气的一家，派出的记者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整体素质过人、非常专业。 这件事已经提前征得了当事人的同意，安和只需要将案件信息以及化名告知记者，并且表达了预期，希望这个新闻能产生什么样的舆论效果，以记者的笔力，自然懂得如何在陈述事件的同时，呈现最佳的引导效果。 报道一经发布，没过多久便引发了不小的关注度。 这种发生在身边，又跟小孩子有关的社会性事件，非常容易引起民众的共情，加上这篇报道源自于当地的权威报社，可信度高，热度和讨论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参与讨论的，大部分都在谴责校园暴力，同情受到伤害的小学生，甚至还有骂学校领导不作为的，还有部分共情涉事打人家长的网友，站在受害者家长的立场上，他的所作所为不应该受到惩罚，他的行为是“为民除害”，如果不是迫于无奈、救助无门，他也不会出此下策，国家法律仍需完善…… 参与讨论的人一多，那些闻风而动，嗅着热点蹭流量的各大新闻媒体，以及不同社交平台大v们也纷纷转载，同时还附上了自己的见解，不仅有文字表达，还有专门拍视频对此事进行分析的。 前后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这个新闻就爆上了热搜，辐射的范围越来越广。 安和时刻关注着此事的进展，他要的不仅是热度，还要看大众舆论对此事的风评是否统一。 报道发布前，记者反复修改过好几遍稿子，林律也跟着过了几遍，里面加上了小男孩家长对齐某某的指控，以及他后续可能面临的刑事责任。 如果说舆论风评导向的结果对齐某某有利，不管程度如何，报道这件事，就不是在做无用功。 事实证明，这份报道不仅在开庭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还在别的方面引起了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开庭前两天，林律接到了两位，曾经被小男孩伤害过的，学生家长电话，他们跟齐威利经历了一样的心路历程，因为这件事救助无门，最后选择给孩子转学。 这次他们一看到新闻，很快猜到了报道里面涉及的学校，以及化名的小男孩指的是谁。 家长表示，自己手中有一定证据，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小男孩的施暴行为，并且，他们现在人不在滨城生活，没有太多的顾虑，跟林律沟通过后，他们愿意过来出庭作证，希望能对齐某某有所帮助。 林律和安和这段时间的付出，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果： 最后法官综合各项事实做出判决，驳回了原告方赔偿巨款以及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诉求，被告齐威利只需要赔付小男孩，住院期间各项治疗的医药费，并酌情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执行。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在考察期间遵守相关规定，不产生新的犯罪行为，等考验期满后，那一年的刑罚也不会再执行，届时法院公开宣告过后，齐威利便可彻底恢复自由之身。 宣判结果出来，齐威利还有些不敢相信，他没想到今年他还能回家陪老婆孩子过年，这一切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另外，关于小男孩进行校园暴力事件，各位家长已经联合报了警，后续会另行处理。 这场跨越了几个月的案子终于告一段落。 安和在回程途中感叹，“真是大快人心啊！就是他父亲当场表示不服，会继续进行上诉，你说这个案子到时候会不会再出现什么新的情况啊？” 林律专注地开车，语气肯定，“不会。” 安和偏过头看他，“展开说说呗，虽然我现在已经被你这张脸给迷惑的，差不多是你说什么就信什么的程度，但我理智上还是想问一下，为什么不会？” 听到判决结果，安和甚至比当事人还要高兴，最近一段时间的郁闷心情也跟着一扫而光，回程的路上，他的话比平时还要多。 “你忘了今天这位法官是谁了？” 一经提示，安和立马想起来了，“哦！对对对！这跟英舒集团那个案子是同一个法官，你说过，这个法官是出了名的细致严谨，工作做的细，不会漏过任何一个疑点，以至于他经手的案子基本上不存在翻案的可能性……那我就放心了！” 这个案例被广为流传，拜之前新闻的热度所赐，开庭当天法院外面来了不少的记者，案件的判决结果很快被传开，难度这么高的官司，竟然取得了如此不同凡响的成绩，林律师在律界的名声因此又上了一个台阶。 张所自然也知道，目前这个案子的经办人还是挂在景成的名下，这一波给景成赚足了眼球，一时间过来咨询各类案件的人都跟着多了起来，不用说，业绩也跟着涨了不少。 年会上张所在发言台上特地表扬了林律，同时也对安和进行了表扬。 安和听到张所对自己提出表扬，很是意外，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律师助理，没想到有一天竟能得到大boss的点名表扬，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同桌的其他助理律师，以及已经从实习生转正的小A和小K都对他表示祝贺。 他们今天祝贺归祝贺，却没一个人敢给安和劝酒了，因为他们落座没多久，林律先过来晃悠了一圈，故技重施，把车钥匙丢给了安和。 小A经过上次团建时发生的事，大概猜到了安和跟林律的关系非同一般，私底下他和小K也向安和求证过，安和出于对林律的保护，从来都是拒不承认。 这次林律师还是这么护着他，他们俩冲安和露出的笑更是意味深长了。 安和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一个职场老人了，他手里攥着林律递过来的，尚带着些温热的车钥匙，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始终维持着一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得体微笑，偶尔跟大家打趣几句。 从头到尾他们这桌的气氛都维持的十分融洽和谐。 直到林律上台领奖时，张所不仅亲自给他颁奖，还说出了一个令众人吃惊不小的消息。 第135章 今年林律同样拿到了两个奖项，铁打不动的杰出贡献奖，还有一个优秀律师团队奖。 第一个奖项安和并不意外，至于第二个，委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奖项虽然由林律去领取，但是名义上是个团队奖，岂不是把他也给包含在里头了？ 当主持人报出这个奖项名时，安和这桌的人都向他投来了艳羡的目光，团队奖，他应该能拿到不少的奖金吧，安和心想，自己何德何能，大概还是沾了林律师的光吧。 事实上，他不知道，林律在攥写齐威利案的结案报告时，详细总结回顾了这项诉讼活动的全过程，尤其着重强调说明了安和提供的那个思路，以及由此产生的一系列后续和有利影响。 这个案件因其本身的特殊性，被很多律师拒接，后来经过新闻的报道，所里很多人都听说了此案。 涉及到律所形象的案件，张所自然会倍加关注，他看过了结案报告，因此对安和的付出也有所了解。 张所给林律递过奖杯后说：“首先我要先代表景成，对年度业绩表现优异的林律师及其带领的团队，表示感谢，同时表达我个人的祝贺，恭喜你又婵连了今年的杰出贡献奖；其次，我要当着在场诸位的面，宣布一个重大事项——那就是林律师决定离开景成，独自创业了！对此，我衷心希望林律师以后的路会越走越好！今天这次聚会，不仅仅是景成的年会宴，也是林律师和安律师的送别宴，大家为他们鼓掌！” 说完他带头鼓起掌来。 台下静默了一瞬，随即跟着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等掌声过去，张所继续站在台上对林律说，“我相信，你将来肯定会大有所成的，年轻人，好好干！” “谢谢！”林律礼貌性微欠上身，点头表达感谢。 张所庄重地与他握手。 台下众人除了安和、人事部门、以及其他合伙人之外，无一例外的都被张boss这番话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林律师竟然要离职了！这也太突然了。 一个月前，安和跟林律同时递交了离职报告，在此之前，景成就召开了合伙人会议，宣布了林律的退出相关事宜。 安和这桌小A和小K听说安和要离职了，都围了过来。 小A首先问他，“好你个安律师，这么重大的事情，你愣是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啊，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以后你不在了，上班的乐趣都少了很多……” “就是就是，安律师，你也太能瞒了吧，如果不是张所刚才说了，会不会哪天你走了，我们都不知道？”小K说。 除了小A和小K，还有别的人问他，诸如，为什么这么突然就离职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等等之类的问题。 同桌的人齐齐看向安和，除了刚开始入职时被传谣言那会儿，安和从没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受到过如此大的关注。 瞬息之间，他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仿佛他如果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众人就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这阵仗安和还是第一次遇见，以前他从甄远离职时都没有过这种待遇，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一个个地回答问题，他先对小A说，“你少来，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平时一个月也没见着你几次……” 说完小A一瘪嘴就要反驳，安和没给他机会，立马对小K说，“那也不至于，离职了，不都会在大群里做出说明吗，人事也会给出人事变动通知，真不至于无缘无故就消失了……” 这话一说完，小K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安律师！你……” 安和不等她再说点什么，紧接着回答下一个问题，“也不算很突然，已经提前想好了，职业规划所致……” 他也不知道自己接连回答了多少个问题，好在他反应迅速，几乎每个问题，都作出了合理且叫人挑不出太多毛病的回答。 一圈话说下来，他感到口干舌燥，接连喝了好几口水才堪堪止渴。 安和想，他这边尚且如此轰动，不知道林律那边会怎么样，于是他准备尽量不留痕迹地、转过脑袋去看一眼林律那桌的动静。 他的想法刚一生成，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被同桌的一位女生叫住了，“安律师，你能不能帮帮小琳啊？” 安和一脸问号：？？ “帮……帮她什么？” 安和感到疑惑的同时，瞥了一眼女生口中的小琳，她看起来很是伤心，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闷酒，用他匮乏的词藻来形容的话，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朵。 他想起来了，这不是之前那位一直喜欢林律的姑娘嘛，如果不是刚才那位女生提醒，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她，此时一经提起，安和顿觉不妙，果然，下一秒，女生就接着说： “你总归是他助理，跟他的关系比起我们必然是会亲密不少，你知道他之后招不招人呐，有没有可能……” 安和这次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能！” 想都别想，安和在心里大声地说。 众人见他此时一反常态，跟之前耐心回答问题时的态度相比，可谓是转了一百八十度，都感到很奇怪。 心思细点的回想起今年夏天团建时发生的事，不由得开始臆测起来，甚至有人开口问了，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壮了几分胆，不然身入职场这么久了，也不至于情商低到，这么直接地当着人面，说出来这些不敬的话： “安律师，你是不是喜欢……咳，对林律师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呀？” 一听这话，安和脸色当即变了，尽管这是事实，但被人这么当众问出来，他还是感到有些难堪，他还在脑子里思考着措辞，该怎么回，才能体面地揭过这个容易引火上身的话题。 小K先他一步开口了，“你瞎说什么呢？安律师这么好的一个人，之前还帮我把纠缠不休的前男友给赶跑了，你怎么能拿这些没影儿的事，来污蔑他呢，你再说我生气了，小心我跟你领导举报，你公然违反所里的员工守则！” 这话一出，那位贸贸然出口的同事瞬间怂了，她赶紧开口跟安和道歉，“对不起，安律师，我错了！刚才是我喝多了，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安和还没有什么表示，小A又说，“好了，刚才就是个误会，大家要是好奇的话，我可以跟你们说个秘密，跟安律师有关的哦。” 第136章 小A看了安和一眼，然后笑着对大家说： “平时我不是碰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又不敢找领导，就总喜欢去找安律师帮忙嘛，这一来二去的，见到安律师的时候就多了，他有过女朋友的，我亲眼所见，虽然他俩现在分手了，我说出来可能会触及到安律师的伤心之处，但是我没办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大家误会他，所以，安律师，你可千万不要怪我！” 大家都很吃惊，一致看向安和。 安和苦笑了一声，他哪里还能听不出来，小A这是为了避免自己尴尬，故意当着大家的面，说了个善意的谎言，他配合着小A，说了句，“没事儿，不怪你。” 经过这么一着，大家都信了，甚至转而开始同情起安和来。前面女生问安和能不能帮忙的那茬，也一并被揭过了，没人再提起。 散席后，安和特意找到小A和小K，感谢他们替自己说话，小A说： “别客气，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我是看不惯他们背地里议论人的那一套。” “是啊，他们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也用不着谢我们，多大点事儿。” 小K也说。 安和晚上回去后跟林律闲聊时提及，你说张所今天为什么会专门表扬我啊，我只是个助理而已，林律说，我猜他已经知道了咱俩的关系。 安和登时呆住了，原本他就对此敏感，加上今天饭桌上他才经历了，令人感到难堪的一幕。 林律觉得他反应十分有趣，故意避过结案报告中他对安和的夸赞，继续说： “你想啊，我手受伤的那天，你不辞辛劳，大老远跑过去，不仅冒雨跑到山上接我，下山后还寸步不离地陪着我，你说，以张所察言观色的本领，还能看不出来吗，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他让小A给我俩买换洗衣服的事儿……今天表扬你，不就是相当于表扬我的家属么。” 尤其是说到最后这句，他着重强调了家属两个字，说完他还得意洋洋地亲了安和一口。 林律说完之后，安和不仅没出现他预料中，类似于气急败坏或者是惊讶的反应，反而表现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林律察觉出不对，还以为自己话说的过了，惹他不高兴了，于是赶紧道歉，以上都是自己故意逗他才这么说的，一并坦承了结案报告的事，补充说： “就算张所知道了，他也不会说什么，如果他想说什么的话，早就该找我过去谈话了。” 安和听后松了一口气，虽然很想给他一拳，但念在他今天喝了不少的份儿上，没动手，只是嘴上说： “行啊你，是不是皮痒了？欠揍？” 林律拉着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胸，“来，你揍，这回我保证不躲。” “去去去，喝多了就赶快睡觉，别来我这儿撒疯。” 安和收回手，懒得搭理他，背过身闷不作声地躺下了。 喝多了的人却不打算就此作罢，他也跟着在一旁躺下来，伸出手捧过安和的脸，贴近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 尽管二人都已经洗漱过了，林律这么靠近他说话，安和还是能闻到牙膏的清香里混合着淡淡的一丝酒味儿。 安和皱了皱眉，他不知道林律今晚到底喝了多少，但是他此时看起来又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 安和说了句没什么，今天的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消化一下就完了，没想到后面林律还不打算揭过，仍然接着问。 “你到底喝没喝醉？”安和被问的有些不耐。 “没醉，你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把故意伤害罪的构成要件、立案标准、量刑标准以及最新的司法解释都给你背一遍，首先是客体要件……” “好了好了，停！我信你了！别提这个了，真是怕了你了，我告诉你，今天……” 安和无奈地打断他，然后简短地说了一下今天晚宴时发生的事。 沉着脸听完之后，林律问，“那个小琳，还有那个女生，全名叫什么？” 安和听他这么说，生怕他要再干点什么，警惕地开口，“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林律避过这个问题，貌似想到了什么，“不用了，我明天找行政要一下年会排桌表。” 安和听的眉头都拧到一处了，抓住林律的肩头，有些着急地说，“问你呢，你想干什么？” 林律用大拇指抚平安和皱起的眉间，轻飘飘地说，“我要把他们都拉入黑名单，以后招人的时候一个都别想来。” 安和听了这话后，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很不像你啊。” 林律不为所动，自顾自地继续说，“谁让他们惹安律师不开心了呢，而且像这种管不住自己嘴的人，就算招进来也不堪大用，我也是为了自己考虑。” 安和嘴角扬起的弧度，从刚才笑出来后就一直没有放下去，他说： “好好好，你有理，我甘拜下风，我承认说不过你这张金牌名嘴，行了吧，不过小A和小K，你不要把他们拉入黑名单，据我平时接触，他们人挺不错的，聪明又好学，虽然目前还欠缺一些经验，但不耽误以后会成为一名好律师……” “没问题，听你的，”林律痛快答应。 年会一过，没几天公司就放年假了，安和跟林律在景成站完最后一班岗，正式从景成离职了。 离职前一天中午，安和私下请小A和小K在律所楼下吃了顿午饭，饭毕不忘叮嘱他们明天不要过来送。 小A和小K红着眼眶答应了。 他俩听话地没来送，但今天过来送别的人还是有不少。 其中包括常过来跟林律探讨案情的刘律师和李律师，还有隔壁办公室的张律师和她的助理小何，以及年会那天拉着林律絮叨了很长时间的吴律师等。 这些人在下午就陆续过来跟他们聊天告别，待得最久的人是吴律师，他几乎是从下午一上班就过来了。 吴律师自从团建过后，出现在他们办公室的频率就高了很多，安和心里明白他是因为什么，以前他跟林律关系就还不错，但也不至于过来的这么频繁。 年前他们接的最后一个案子是齐威利的故意伤害案，结案后把一切资料都归档完毕，他们就可以彻底离开了。 安和在下班前把办公室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希望下一个使用它的人能有一个好的印象。 离开时安和感到一阵怅惘，他很感谢这里，感谢景成，这份让他的人生产生了重大转折的工作，不仅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还让他和林律相遇相识、相知相爱。 因为这个契机，他现在要跟着林律一起，迈向人生的另一个方向。 景成律所，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林律来说，都是意义重大的所在。 此时看来，一年多前那段灰暗的日子，都不算什么了，他非但不会感到遗憾和难过，相反的，他只会觉得感激。 人生没有哪一段路是白走的，在没有到达尽头之前，无论遭遇到什么，都不要轻言放弃，也不要轻易被打倒，坚持做自己，机会或许已经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悄然降临。 离开景成，对于两人来说，算是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同时也将迎来更多各式各样的挑战。 第137章 过年前，宋泽莹从国外进修回来了，她从以前在景成处得较好的姐妹口中得知，老大从景成离职自己创业了。 一收到这个消息，她就给安和打了个电话，跟他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彻底坐不住了： “安律师，你帮我问问老大，他还招人吗？我想投一下简历，你看我行吗？” 安和说，“我看你行，只是，你怎么不直接去问他？” 宋泽莹在电话那头激动地说，“我紧张啊，我怕老大嫌我不够格，万一给我拒绝了，那多没面子啊。” 安和笑着说，“你这都是留学深造归来的高级人才，怎么会不够格？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吧，庆祝你学成归国。” 电话那头的宋泽莹被他这几句夸的眉开眼笑的，她回答，“刚回来没两天，我本来打算等过了年再找工作的，但是没想到老大竟然离职单干了，这不是老天爷赏饭吃嘛，老大那么优秀，我要是能跟在他手底下混，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宋泽莹越说越激动，“安律师，要不还是我请你跟老大吃饭吧，走个后门，提前贿赂一下老大，好提升我找到工作的概率！” 安和也被她逗乐了，没在电话里跟她纠结，这顿饭到底该由谁请的问题，干脆地答应，“那行，你是自己约还是我帮你约？” 宋泽莹略微思考了一下，很快说，“要不还是你来约吧，晚上七点，地点就选，以前我请你俩吃饭的老地方。” “好，我知道了。” 没多久安和就给宋泽莹发过来确认的信息，说林律师那边已经说过了，没问题。 宋泽莹效率高的惊人，趁着下午的空档，把自己的求职简历做出来了，晚上揣着打印出来的简历就出门了。 她到的时候，林律和安和两人已经在位置上坐下了，安和远远看到人就冲着她招手。 见面后宋泽莹嘴甜地打招呼，“老大好！安律师好！好久不见，你们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 “好久不见，”林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谢谢小宋，你也没怎么变，还是这么会说话，人美心善！”安和说着，让服务员送了点餐单过来。 三人很快点好了菜，宋泽莹专门加了几道滨城本地的菜式，安和问她，“是不是在国外吃多了西餐？” “是啊，不过也还好，就一年，还没感到腻味就过去了。” 宋泽莹笑着说，她笑起来双眼弯成月牙状，同时颊边显现一对可爱的梨涡，看起来既灵动又有活力，非常可人儿。 宋泽莹注意到，老大给自己和她都倒上了红酒，唯独给安律师倒的果汁，她有些不解。 没等她多想，酒倒好后，林律举杯说，“这一杯，祝贺你学成归来！” 安和也跟着一起碰杯，“恭喜你顺利毕业！” “谢谢谢谢！”宋泽根本来不及多想，就忙着道谢，与他们一一碰杯。 吃了一会儿后，林律问她这一年有什么收获，宋泽莹自动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求职人员，在跟她的面试官沟通。 她放下手中的餐具，坐直了身体，正儿八经地回答： “首先，最明显的一个进步是，英语口语水平得到了提升；其次，在法学实务课程上见识到了很多的案例，不管是在具体的案例上，还是在法律条文思想的理解上，都有了新的体会；最后，这一年接触到的人事物，包括看待问题的角度和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上，都让我的眼界拓宽了不少，除此以外，我还认识了不少优秀的朋友……” 林律听完点点头，说了句不错。 宋泽莹曾经跟在他手下干活的时间，比安和还要长，她最清楚，老大轻易不会夸人，能得到这个肯定，她简直比结课论文拿到A+的成绩还要开心。 聊完了这些宋泽莹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掏出来她提前准备好的简历，站起来双手举着递到林律面前： “那个，老大，听说你新创办了一家事务所，我可以申请加入吗？这是我的简历，您请过目！” 安和看到她递出简历，着实是吃了一惊，他没料到电话里小宋说的要投简历，就真给带过来了。 林律却很淡定，他接过简历，翻看了几眼，简历做的非常漂亮，排版舒适，重点突出，履历尚可，看过后他就把简历放到了一边，继续享用他面前的美味。 宋泽莹还站在一旁等他说话，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安和也看着林律，宋泽莹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 安和get到她的意思，开口问，“林律师，怎么样，你打算通过小宋的入职申请吗？” 宋泽莹听到后在心里给安和竖了个大拇指，心说要是今天成了，一定得好好谢谢安律师。 林律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擦了擦嘴，看向宋泽莹，“你先坐下。” 宋泽莹老老实实地坐下了，老大这是几个意思，正当她心里打鼓的时候，林律说话了。 “前期不忙案子时，你先兼一下运营的活，如果你没什么问题，过完年就可以来上班。” “没问题！我可以！”宋泽莹当场拿到offer，内心的雀跃已然要从她的笑颜里溢出来。 林律接着说，“好，先说明一下，现在林安律所只有两个人，还没开始正式招人，你是第一个前来应聘的。” “嗯嗯，我的荣幸！”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宋泽莹兴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 “对了，老大，你刚说的是什么名儿来着，林……安律所？” “嗯，”林律点点头。 她目光在对面两人之间过了个来回，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安是安律师的那个安？” 安和想着她早晚得知道，主动解释： “嗯，他刚说的两个人，除了他之外，另一个人就是我，他主诉讼，我主非诉，是我以前从事的方向。” “哦，”宋泽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奇怪，安律师毕竟也跟着老大干了一年多了，跟着他离开一起干也不足为奇。 她以前也有所耳闻，知道安律师在来景成之前，做的是非诉类的业务，可是怎么还是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林律大概是嫌安和解释得太过委婉了，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林安律所，就是我们姓名第一个字组成，以后他也是你的老板之一，我们现在在一起了，不仅在事业上是合作伙伴，也是彼此的人生伴侣。” 第138章 “那个，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林律说完之后，安和竟比宋泽莹还要更加不好意思。 他借口尿遁，前往收银台先结了账，顺便出来透口气，缓解一下尴尬。 宋泽莹听到林律这话后的第一反应是，天呢，这年头果然帅哥都跟帅哥谈恋爱去了，让我们广大女同胞们怎么办？！ 接下来才是，我不在的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错过了什么，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思维发散间，她面上的表情看起来，泛着几分迷茫的同时，又透着少许感慨。 “怎么，很难接受？”林律问。 宋泽莹抬眼对上林律冷冰冰的眼神，毫无预兆打了个激灵： “哦，倒不是，也没有……你俩说实话，就不说别的，光看颜值，就挺般配的……我只是，这波冲击来的有点猛，我不是不能接受，在国外，我同学就好几对……只是，老大，你能不能稍微给我点时间，在我印象中你们一直都是、也仅是同事关系，突然间告诉我你们在一起了……我需要先喝杯酒冷静一下。” 她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说完她动作迅速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打算再次一口闷掉。 林律意味深长地说，“酒虽然好喝，适量就好，多了伤身。” 听到这么一句，宋泽莹端到嘴边的酒杯生生定住了，脑子里有两根原本八竿子都挨不着的线此刻突然搭上了信号，她再也喝不下去了，看了眼安律师的酒杯后，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不是，老大，你怎么能管得这么严？！竟然连一口酒都不让安律师喝？！” 安和不知道两人前面都聊了些啥，他回来后刚好听到小宋的这一句，于是主动替林律解释： “没有的事，小宋，我之前没跟你说过，我其实不能喝酒，一喝就犯头疼恶心，浑身难受，那场面堪比得了一次重感冒，所以，一般情况下，我是能不喝就不喝……” 宋泽莹听后长吁了一口气： “哦，原来如此，那刚才是我错怪你了，老大，对不起！” 林律淡淡嗯了声，便一直看着安和，直到他落座，眼睛就没从他身上拿下来过，毫不遮掩目光里的柔情。 宋泽莹感觉自己莫名被塞了一把狗粮，想起她以前还给安和劝过酒，不无愧疚地说，“安律师，我先前离职那会儿还劝你喝过，也对不起啊……” 安和马上说，“嗨，没事儿，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再说了，你当时又不知道我不能喝，没关系，别在意。” “嗯，现在我知道了，以后要是见到有人给你劝酒，我在的话，就统统都给你挡了！”宋泽莹豪迈地拍拍胸口保证。 “谢谢！” 安和知道自己应该做不出来，让一个女孩子为自己挡酒的事，但他还是谢过了小宋的好意。 安和赶在年底前回了老家，自打决定做回老本行后，私底下已经开始了准备，尤其从景成离职后，他的时间基本都花在了这上面。 他以前做的最好的一块是IPO，协助符合条件、想做大做强的企业，发行股票并上市，现在他肩头的担子，比起在甄远时，只会更重。 以前他可以一心把精力全放在承做业务上，只需不断精进业务能力即可，而现在，他作为合伙人，必须具备承揽业务的能力，否则，金刚钻再好，谈不来项目，一切都免谈。 就算是回家过年期间，他每天也都闭门不出，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几乎一天到晚都耗在电脑跟前，一边了解当前市场的新动向，一边想尽办法、学习提升拓宽案源以及谈判的技能。 安和现在的状态，简直比高考前还要紧张，这些看在安爸爸和安妈妈眼里，让他们感到欣慰不已，男孩子果然谈了对象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知道努力上进了。 安和没有瞒他们，自己要跟朋友一起创业，安爸爸安妈妈对此表示非常支持。 林律这头，今年过年时，他爸妈也回来了，只是他们清静惯了，过完年马上就又走了，嫌跟亲戚还有生意往来合作伙伴的社交太累人，继续留在这边，免不了每天都要被打扰。 他们一走，亲戚都交给大儿子和儿媳去应付。 林律也只在家里待到初四就走了，他来到了北方的小城——安和的老家。 这一趟行程安排，他其实藏着两点私心。 一是他想过来看看，安和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安和虽然从来没有跟他夸耀过自己家乡如何如何，但偶尔聊起的时候，他能从安和的神态和语气里感受到这里对他很重要，他对这里感情深厚。 对于这次行程，林律内心有着不小的期待，过去他没能参与的生活痕迹，现在能来看看也是不错的。 二是为兑现他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去年团建时在h市因为突发地震，没能泡上温泉，他说过下次找个时间，跟安和一起去。 这个愿望现在就能实现，不过地点得更改一下，改到安和老家附近的一个温泉度假村。 来之前林律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提前告知安和，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给对方一个惊喜，只是考虑到安和家里面的情况，他还是决定提前问一下比较好。 视频通话里林律甫一提出这个想法，安和就惊的手一抖，画面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了一下，“什么？你要过来？！” “嗯，怎么了，我就去你家附近转转，不去你家，我住酒店就好。你当我是过去旅游的，请你当个地陪导游好不好？” 安和安静地思考了两秒，然后说，“你真就只是想来我家这边看看？” 对于林律突然提出要过来他老家，安和的确是吃惊不小。 他一想到林律在父母面前坦然出柜、不畏不惧的壮举，就有些胆寒。 他现在确实还没想过，要带林律见爸妈的事，虽然他心中也很希望自己认定的人能得到父母的认可，但没办法，现在他还没有勇气做出这样的挑战。 林律点头，“顺便约你去一趟离得不远的温泉度假村，可以吗？” 安和又问，“没别的了？” 林律再次点头，“嗯。” 安和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语气神态，确认林律没别的想法，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对了，你想哪天来？我给你买票，滨城过来也没多远，坐高铁可以吗？” “尽快吧，最好是明天就能出发，想早点见到你，其他的都听你的，”林律笑着说。 第139章 “好，只是大过年的，也不知道那个度假村营不营业。” 安和已经切换app界面开始查票了，现在的票很好买，过年期间，反向出行的人并不多。 林律很有把握地说，“放心，我已经打电话确认过了，初五开始正常营业。” “不愧为林律师，考虑得还挺周全。” 安和三下五除二把票定好，截图给林律发了过去。 “行了，票的事，搞定了。” 至于别的，比如定酒店的事情，安和没提，他也没问。 行事缜密的林律师，其实也打电话问过了安和家附近的酒店，确认过过年期间照常营业，到时候现场办理入住即可，他不会让安和因为这种住宿的小问题而感到为难。 安和回来后爸妈只问过一嘴，跟对象可好？他含糊地表示挺好的，然后他他爸妈也没再多问。 这次得知林律要过来，安和当晚便想好了，得带他到家里来住。 虽然林律说了不来他家，更不住他家，他只设想了一下那副场景，就很肯定，自己狠不下心叫他出去住，大过年的，外面还是冰天雪地的，酒店哪有家里温暖有烟火气。 当然，做出这个决定，并不简单，躺下后他足足瞪着天花板思索了半天，想到时候怎么给爸妈解释，林律还是他第一个从外面带回来的朋友，他几位关系要好的同学，都没有来过他家。 事实证明，以上这些全是他多虑了。 第二天一早，安和吃早饭的时候假装不甚在意地问他爸妈，“今天我一朋友要过来这边玩儿，我打算邀请他来咱家住上两天，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热情好客的安妈妈觉得挺新鲜，当即表示，“没意见啊，我们能有什么意见，你朋友什么时候到？男的女的？我一会儿出去多买点菜。” 安和说了男的，安妈妈听到是男的，更加没有别的想法了，如果是女的，那她可能得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儿子想带对象回来，但是不好意思明说。 吃完饭，安妈妈又问，“儿砸，你那朋友，是跟你一块儿住吗？” “？”安和心下一紧，虽然他知道他妈没别的意思，架不住他自己做贼心虚。 见安和不说话，安妈妈继续说，“你那床不挺大的嘛，住两人也挤不着，如果叫他住客房也行，我让你爸帮着再拾叨拾叨，重新铺一下褥子……” 安和想了想，犹豫了一下后说，“那妈，你别忙活了，就让他跟我一块儿住吧，省得再麻烦。” “不麻烦，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安爸爸考虑得周全些，“你那朋友不会嫌弃跟你一屋吧？” 安和心想，他怎么会，估计他巴不得呢，于是他很肯定地说，“他不会的。” “那成，你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 安和下午去火车站接到了人，见林律拉了个容量不小的行李箱，安和以为他是为了带冬季的换洗衣物，这是个精致的人儿，所以并不奇怪。 安和主动上前接过了行李箱，带着他往出口走，一边走一边说： “我家这边挺小的，说实话，这个时节并没什么可逛的，可能一下午就逛完了。” 林律跟在他后头说，“没关系，我不是来看风景的。” 安和停住脚步，回地头来看他，“你不是说让我给你当个地陪导游？” 林律走上前来，跟他并肩一块儿走，“是啊，我就随便逛逛，看看你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安和听过后，愣是从他这番朴实无华的话语中，品出了一点肉麻情话的味道，声音不知不觉也跟着变柔和了下来，“哦，那好吧，先回我家，今天天气不好，赶明儿我再带你出去慢慢地逛。” “你刚说什么？回你家，我没听错吧？” 这下轮到林律不淡定了，他已经做好了住酒店的准备，没想到安和竟然说让自己跟他回家。 “嗯，没听错，我跟我爸妈说，朋友过来玩，借住两天，只是‘普通朋友’，其他的你懂的，你可别在他们面前露馅了。” 虽然他清楚林律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但他还是不放心地专门又强调了一次。 得知自己能去他家住，林律已经喜出望外了，更别提这点微不足道的要求，他很高兴地答应了。 出了火车站，迎接各位旅客的就是洋洋洒洒、漫天飘落下来的片片鹅毛大雪。 安和抬头望天，感叹一句，“嘿，刚才我进站时都还没下这么大，这会儿怎么跟不要钱似的下个不停。” 林律笑着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安和裹上，然后自然地把行李箱接了过来，“本来就不要钱，谁家下雪要钱？” 安和没理会他的反驳，注意力全被围巾转移了，“你干什么，我不怕冷，倒是你，刚从那么暖和的车站里出来，小心感冒。” 说着他就要把围巾给摘下来，林律没让。 “就这一会儿，没多远就到了，不能叫我爸妈给看见了，他们知道我出来时没戴围巾！” “那就到家门口再摘，走吧，别在冰天雪地里傻站着了。” 安和拗不过他，只得戴上走了。 这个时间，火车站这种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都没几个人，出租车司机都回家过年了，加上下大雪，不好打车，安和把林律带到了公交站，两人老老实实地站着等下一趟车来。 尽管路旁的公交车站有个遮风挡雨的顶棚，但这大雪下得非常有个性，风一吹就到处乱飘，360度无死角，唯二站在底下的两人，很快头顶就落了一层白。 两人不仅头发上，衣服上，就连眉毛和睫毛上都未能幸免，均匀地覆上了几片晶白。 好在他们都穿着羽绒服，身上并不冷。 出站后林律就把行李箱接了过去，安和双手都插在兜里，此刻双手都暖洋洋的。 他看着林律白皙的鼻尖和耳朵都染上了一抹红，忍不住伸出手去，想给他暖一暖，但是又顾忌着被熟人看见，手伸到半空后生生握拳收了回去。 林律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看到他这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动作，笑着问，“刚才想干什么？” 安和假装没听到，往公交车来的方向伸长脖子看了又看。 第140章 下午三四点，平日里最繁华的主干道之一，今天却空荡荡的，只偶尔驶过几辆私家车，也很快就消失在街道转角。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窝在温暖的家中，跟亲人相聚一团。 现下这儿除了两位大活人，最热闹的就数天上纷纷扬扬、不知疲倦地奔向大地怀抱的雪花了。 林律向安和走近了两步，安和敏锐地察觉到，他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眼，确认没人后问，“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好好看看你，跟你说会儿话。” 安和说，“说话就说话，我听得见，你靠这么近干嘛。” 林律伸出手帮安和把头发上的雪给扫落，然后又仔细地将他眉毛和眼睫上沾的雪轻轻抹掉，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咱俩现在是不是也算得上是共白头了？” 脑子里缺乏了那么点浪漫细胞的安和，今天却说出了一句，让林律印象格外深刻的话： “并不算，我不要这样式的白头，雪有什么稀罕的，我要我们能真真正正地走到，七老八十的那种、生物学意义上的白头，懂？” 林律眉眼带笑，痴痴地望着他，就好像天地万物都化整为零，只剩下了眼前这一人，拥有他，就拥有了全世界。 安和跟做贼似的，目光四下扫视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帮他将头上、衣服上的雪给拍掉了，然后快速地摸了把他的耳垂，“刚才我就想给你捂捂来着，都冻红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扫完雪没一会儿，公交车就来了，俩人终于坐上了回家的车。 车上没几个乘客，沿途司机甚至都没停，安和到站后提前站到门口，司机师傅一脸淡定、动作娴熟地靠边停车。 下车后林律说，“还有这种操作？不是应该逢站就停么。” 安和带着他往小区里走，呼吸间都是白气，一张嘴就哈出一大团白雾，“地方特色，习惯就好。” 到家门口，安和不忘将围巾摘下来，搭到林律胳膊上，掏出钥匙开了门。 听到开门声，安妈妈就往门口走过来了，手里拿着双拖鞋，不等林律跟她打招呼，就主动开口了： “回来啦，来来来！快试试，这双鞋是我早上出门时顺手买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穿，我是照着小安的码数买的，哟，瞅你这个头，不会短了吧？” 安爸爸在客厅里剥蒜，闻言也跟着看了过来。 “阿姨好，叔叔好！不短，正合适，谢谢阿姨！” 林律礼貌道谢，然后接过拖鞋换上了，他的脚的确要比安和的大上一码，不过差别并不多，而且是拖鞋，长一点短一点的都无所谓。 虽然就几个人，基本上没太大介绍的必要，不用说都知道谁是谁，但安和还是向爸妈郑重解释了一下林律的姓名，“双木林，律师的律，职业就是一名律师。” “哎呀，这个名儿好，好记！” 安妈妈热情好客以及自来熟的个性，在林律刚到来的几分钟之内就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相比之下，安爸爸更为含蓄内敛些，不过他看起来也挺喜欢林律的。 在他眼中，这是一位模样俊又有礼貌的小伙子，年龄看起来跟自己儿子差不多，挺招人待见。 晚饭时安爸爸拉着林律喝了好几杯。 安爸爸平时很少喝酒，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又是大过年的，他专门开了一瓶。 洗澡前林律才把给安和爸妈带的礼物从行李箱里一一拿出来。 整个行李箱几乎都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只有小小一个区域放了他的洗漱用品和衣服，其余的都是吃的用的。 这些把安和给看呆了，很快他就眉峰一挑，眼神凌厉，“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有预谋？不然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林律淡定地解释，“就算不见面，我人过来了，出于礼貌，也是要送点什么的，我本来是想离开前再托你转交，既然你今天邀请我过来了，那正好，不用再麻烦你了。” 安爸爸安妈妈见到礼物后也有些吃惊，这孩子也太客气了些，不就上门借住几天，多大点事儿，至于带这么多东西嘛。 林律凭借多年打官司练就的一副伶牙俐齿，没说几句就哄得两位老人开开心心、乐乐呵呵地收下了礼物。 安和在一旁看着不说话，不觉间陷入了沉思，就这讨老人欢心的功夫，林律师可是今时不同于往日了。 记得他刚开始跟着林律去滨城城郊，处理吴女士家的拆迁案时，他还没这本事呢，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士别三日……不对，一年有余了，可当刮目相看……嗨，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果然不适合咬文嚼字。 睡前林律得知自己被安排跟安和住一间，有些不敢置信，他定定地望向安和。 后者佯装热情地环过了他肩膀，带着他往自己房间走去。 关上门，林律反客为主地将安和压在门板后面，在他耳后厮磨了一阵儿后压低了声音问，“你什么意思？邀请我上你家来住还不算，现在还让我跟你住一屋，嗯？” 安和被压到门后抱住后，心率就不受控地一路走高，他这是紧张的！ 这是在他家，也太刺激了点，他爸妈这会儿可能还在客厅里看电视。 毕竟是在家里，安和根本没心思也没胆子想别的，他推开了抱着他不撒手的林律，“怎么着？让你上我家住，上我屋住，你还不乐意了？不乐意的话趁早收拾收拾东西，我送你上酒店住去。” “没不乐意，我是感到太受宠若惊了。” 林律拉过了安和的手往他下腹摸去，“怎么办，它想你了……” 安和刚碰了一下就跟被火给燎了似的弹开，“你！给我憋回去……这是我家，你想都别想！” 林律当然知道，他只是被这一连串的惊喜给刺激大发了。 他双手举起，马上道歉，“我错了，马上转移注意力。” 说着他乖乖退开几步，站在安和的卧室里四处打量，“这是你从小住到大的房间？” “嗯，几十年的老房子了，不过因为这里楼层普遍不高，所以一直保养的还不错，住着舒适度也还行，周围都是认识的熟人，会自觉维持楼道跟社区的环境。” 林律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认同。 两人后来又聊了些童年趣事，大多数时候是安和在说，林律在听。 一来二去，时间就有些晚了，安和见林律确实说到做到，言行举止上都正常的很，完全没了刚进门那会儿的激动模样，心里又忍不住有些犯贱地想，他现在这副正经样，怎么看起来反倒有些可怜兮兮的。 第141章 带着点小心思的安和，在熄灯睡觉后主动拉过林律，弥补了他一个长长的晚安吻。 最终还是人间清醒且意志力足够坚定的林律师，为免给两人造成不必要的负担，主动结束了这个吻。 “睡吧，明天带我去附近转转，我想再多了解些你以前的事。” “嗯，没问题。”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安和带着林律出门了，天气跟前一天差不多——其实并不适合出门。 安和临出门前特意翻出条围巾戴上了，他不想今天再出现，林律把自己围巾让给他的事了。 走出楼门口时，安和看了眼外面冰天雪地的世界，感慨一声，“还这么大雪，不过风好像比昨儿小了些。看来你来的不是时候，去年我回家一连几天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林律并排走在他身边，手里举着一把伞，把纷飞的雪花都阻挡在外。 安爸爸话虽然没安妈妈多，但他是个细心人，听到他们说今天要出门逛，给他们一人备了一把伞，安和嫌麻烦，懒得拿，于是林律只好顺手代劳了。 “说明我运气好，瑞雪兆丰年，新的一年，说不定会有别样的收获，”林律看着他说。 “行，借您吉言，咱们新的一年都能有新的收获！” 安和虽然不信这些，但是这话从林律口里说出来，莫名的，他就觉得在可信度上升了一个档次。 走出小区一路上遇见了几位认识的人，有的还没等安和走近认出来是谁，远远地就跟他打起了招呼，“小安啊，出来遛弯啊！” 安和睁大了近视眼，伸长了脖子往前看，然后笑着回，“诶，婶儿早，去买菜啊？” “对，这位是谁啊，长得真俊！” 安和随口介绍说这是我朋友。 跟以上类似的对话，在今天来回出现了不下数十次，每次安和都耐心跟对方聊几句，再介绍一遍林律。 “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小城市的热情与魅力，”安和已经带着林律在大街小巷逛了小一上午，此时逛的有些累了，他便想着带林律去那家他常去的面馆，看看老板有没有开门。 “嗯，确实很热情，”林律表示赞同。 两人共用一把伞，本来就肩挨着肩，此时安和偏过头，凑近林律压低了声音说，“还好你是个男的，如果你是个女的，那咱今天就别想逛的这么悠哉游哉了！” 林律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也不反驳，仍是带着淡淡笑意往前走。 安和这么说，已经做好了他会醋一下，问出诸如为什么要把我跟女人作对比，或者心里多少会感到点不平衡之类的，没想到林律的反应会如此平淡。 他忍不住上赶着问，“你不介意啊？我刚那么说。” 林律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介意？” 安和被噎了一下，没答出个所以然来，自讨没趣地闭了嘴。 很快他就找到了新的可聊的话题，指着一处光是看起来，就能让人感到历史悠久的建筑对林律说： “看到那栋老楼没？你别看它外表看起来破破旧旧的，实际上它是我们这儿元老级别的建筑了，我小的时候它还是对外开放的，主要供小孩进去玩耍，我小时候就经常过来这边玩，里面有好几层，大大小小房间无数，特别适合玩捉迷藏，后来直到我快上高中了，才封闭了，不对外开放了，可能是出于对老建筑的保护吧……” “嗯，”林律看着眼前这座，极具北方小城特色的老建筑，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地道导游的悉心介绍，一边想象着安和小时候，跟一群半大孩子在里面嬉戏打闹的场景，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有时候城市风景本身并不一定吸引人，只是在搭配上各种各样的故事后，就如同一副平凡的身躯被赋予了灵魂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了解探索更多。 “转过这条街，往前再走一段，就到我刚跟你说的那家面馆了，你看好了吗，看好了咱就走吧，我现在是又渴又累的，亟需补充一点能量。” “好了，走吧，你不是说老板可能还没开门吗？”林律问。 “他家没开的话，还有别的选择，你放心，绝对饿不着你！” 安和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好像饿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律笑笑不说话，跟在安和身旁尽职尽责地撑着伞。 走出了一段，终于拐过了街角，没过多久，安和就兴奋地对林律说，“看，就是那家面馆！我看到老板了，他开门了已经！咱们运气是真好啊。” 走进面馆，老板一眼就认出他来了，连打招呼的话都跟去年如出一辙，“小安回来啦，好久没来啦！” “嗯，回来了叔，来两碗炸酱面，双份料，谢谢！” “好嘞，那边有热汤，你们要喝的话自己动手盛啊！” 老板习惯性地提醒，其实常来光顾的老顾客都知道，但他习惯了多吆喝一声。 “知道了。”安和找了两个位置，特意拿纸巾给林律那边的座位擦了擦。 林律站在门外，把伞上的雪抖落，然后收起来放在门边，这才走了进来，在安和对面坐了下来。 安和等他坐下，然后动作麻利儿地接来了两碗热汤，只稍微晾了晾就等不及地喝了两口，还好天冷，凉的快。 店里人不多，老板亲自把面端上来后，多看了两眼林律，笑着问安和，“这位是你的朋友啊，以前没见过，这是第一次过来吧？” “是，他是我在滨城的朋友，过来玩两天。” 林律笑着跟老板点了点头。 老板叮嘱了声，“刚煮出来的一锅料，你们吃的时候小心烫！” “好嘞，知道了！” 安和谢过了老板的善意提醒，然后忍不住马上就要动筷子，他已经饿得一点都不能等了。 林律及时制止了他，拿过了他的碗，帮他搅拌了几下散了会儿热才给他挪回去。 安和眼巴巴地盯着林律动作，等面碗一挪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自己都快吃完了才想起来关心一句，“怎么样，还吃得惯不？” 林律仍在慢条斯理地细嚼慢咽，闻言停下筷子认真回答，“好吃，卤料味道很香，咸淡适宜，面条也筋道。” 坐在不远处的老板听到了他的评价，心里很是开心，乐呵呵地接话： “小伙子有眼光，卤料方子是我尝试了各种配方，才确定下来的，这面是本地产的，每年都得跟种植户预定，沿袭了十好几年了，这面条也是由我亲自手工擀制而成，少一道工序都不成！” 第142章 “难怪他一早就说要带我过来尝尝。” 老板跟林律聊的很开心，一高兴了还想给他们免单，安和当然不好意思白吃，这儿卖的本来就实惠，多年来几乎都没怎么涨过价。 付过账，安和主动拿过了伞，担负起了打伞的职责。 “上午你打了半天辛苦了，下午换我吧，咱们再接着逛？” 林律没有异议，不过一上午他们基本就已经，把主要的地点都逛得差不多了，下午没转多长时间就打道回府了，明天他们还有别的安排。 今天天气不好，能陪着林律在外边逛上这么长时间，用安和的话说，就是全凭自己对他的爱意支撑。 其间，为了履行作为一个地接导游的义务，他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不停地给林律做着各种讲解，这还不算，林律时不时地，会要他给说自己小时候的事，这一天高强度地说下来，他嗓子都快冒烟了。 回到家，安和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光顾着找水喝。 晚上林律接到一个电话，是一家信息科技网络公司的老板打过来的，他年前接触了几家类似的公司，最终挑选出一家比较入他眼的，决定等过了年，再找时间详聊合作的事。 没想到这才年初五，对方就把电话打过来了。也可以理解，估计是担心他这个客户会有什么变动，动作快点也正常。 老板并没有在电话里聊太多正式的内容，这个电话的目的挺单纯，只是给他拜个年，说了几句吉利话，林律也明白他的意图，跟他约了年后找时间详谈，对方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两人打车来到了温泉度假村。 对于这次出行，安和还是挺期待的，这里虽然距离他家不远，但他却从未来过。 下车后安和说，“这算不算是咱俩第一次出来旅游？” “嗯，以后有时间可以多出来逛一逛，”林律拎着一个包，里面装着两人的换洗衣物，这是安和昨晚特地从家里翻找出来的，一个小号行李包，以免林律再拉着他那个大号的行李箱出来。 “你指的团建那种吗？”安和笑问。 “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那种，”林律认真纠正。 两人来到前台，工作人员热情接待了他们，过年这段时间，是旅游淡季，少有这时候过来泡温泉的。 工作人员很有耐心，给他们介绍着各种五花八门的套餐，安和听得云里雾里，直接让她给推荐一个合适的。 “现在人少，二位要不选择室外露天的那一个池子？” 安和看了看自己和林律身上穿的羽绒服，此刻外面正飘着雪呢，他有些疑惑地问，“室外？这个天，你确定？” “嗯，”工作人员肯定地点头，“我刚说的那处，离泉眼近，水温也高，你放心，绝对不会冷的，冻不着人！就是这种雪天泡，才会别有一番体验，你相信我，不会叫你们失望的。” 安和看了眼林律，见他没有异议，就点头说，“那好吧，就选这个。” 工作人员一边记录，一边问，“请问二位需要几间房？要不要带住宿功能的？” 她例行询问配套换衣的房间标准。 “嗯？几间，就一间吧，开一间就行，”安和回答，至于住宿标准，他想都没想就觉得没必要，反正今天泡完就可以回去了，他们没打算要在这边过夜。 没等他把后半句说完，林律插话了，“需要住宿功能，谢谢。” 安和看了他一眼后什么都没说，见工作人员也看向他，他便笑着点头，“对，就按他说的，一间带住宿的就行。” 工作人员很开心今天能来两位客人，她今天至少能拿到两个人头的提成，有总比没有的强，她喜滋滋地应下。 “好的！二位这边请，交过费后就可以跟随工作人员进去了。” 另一名工作人员已经在一旁等待，等他们结过账就领着两人往里边走。 安和一路跟在工作人员和林律后头，脑子里止不住地飘过了无数个带颜色的画面…… 另一名工作人员边走边给他们做着介绍，“池子我们都会定期进行清洗，水是流动的，很干净。” 如先前那位工作人员所说，当他们泡上温泉后，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别有一番体验。 水温很高，汩汩冒着热气，除了下水前有一点冷，下来后，很快整个人就暖和过来了。 温泉池子掩映在精心呵护的林子里，寒冬时节，不见几分绿意，只有几株腊梅枝头绽放了一点红，其余均是白茫茫一片，入眼的都是全天然雪景。 雪在头顶簌簌落下，一落入池中就融化成了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偌大的温泉池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泡了没多久，两人眼角眉梢都蒸腾起一股热气。 安和舒服地仰靠在池子边缘，感慨道，“这感觉真奇妙啊！上面冰天雪地，池子里却暖洋洋的。” 林律靠近了他一些，在水下抓过了他的手，放在手里握着。 “嗯，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再来。” 安和由他在水下握着手，偏过头看着他说: “我回家过年顺便过来是挺方便，但是你嘛……” “我也可以过来，反正离得也不远，”林律说。 “你就不怕折腾？过年统共没几天假。” “不怕，以后咱们都是老板，可以随意些。” “你能不能别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么霸气的话？” “你有意见？” “嗯……倒是没有，我哪敢啊，说到底我也只是替你打工的，我又没出资，算什么老板。” “你出了，技术入股也是出资的一种形式。” “得，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一副正经脸，”池子里没有别人，安和胆子就大了，他抬手摸了一把林律的脸，继续说： “现在是出来玩，放松些，别老是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 “好，那你想聊些什么？” “嗯，随便什么都行……” 安和继续仰望长空，抬起那只刚摸过人的手，接了几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手掌心里消融化水。 “那聊一聊咱什么时候去休息？”林律说。 安和当即心领神会了林律的意图，但他假装没听懂，“这才泡了多久，买的可是整天的票，这就走了，多亏。” “可以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再过来接着泡。” 林律不紧不慢地说，语气听起来仍旧十分正经，就像他平时工作时，跟安和讨论哪个方案更可行一样。 第143章 不知是不是被温泉给蒸的，安和觉得自己浑身发热，都要出汗了。 听了林律这话，他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别用这么正儿八经的语气，说出这么少儿不宜的话？” 林律仿佛没听见安和对他的打趣，继续在他旁边说着一些似有若无的引诱的话，不挑明，但是安和都听得懂。 最终安和没能抵得住身旁这位大帅哥的诱惑，跟着他一起回了休息室，其实就相当于酒店的双人间。 最近两天他们虽然都待在一块，包括晚上都同床共枕，但他们除了睡前克制地接个吻，其他什么都没做。 现在有机会，自然得好好亲热一番。 说实话，安和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以前他没遇到合适的人，单了这么些年，一直过的清心寡欲的，现在不同了，他是个有对象的人，这种事情，就不必再忍了。 即使在情绪最高昂的时刻，两人都掌握着分寸，不会给彼此在脖子以上留下痕迹，这是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以来，共同维持着的一个默契。 安和皮肤虽比不上林律的细腻白皙，但放在男人堆中也足够白了，上面只要稍不留神搞出个印记，就会特别显眼。 脖子以上不能留痕，其他地方就没那么讲究了，安和纵容着林律的疯狂，陪着他一起疯了好几个小时，最后累的满头大汗，连动都不想动了。 事后林律抱着他说，“看来过去这段时间的夜跑锻炼没白费，你的体力好了不少。” “是吗，可我怎么还是感觉好累啊，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被掏空……” 林律笑着亲了亲怀里的人，“不怪你累，今天没控制住有点过火，我也有点累。” “真的？可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安和睁眼上下扫了一圈抱着自己的人，身上微微汗湿，看起来精神头十足，根本不像是疲惫的样子。 “真的，你感受一下，”林律胳膊的力道收紧，让两人贴得更紧。 安和闻言仔细感受了一下，嘴里十分不屑地说道，“切，这不很正常么，刚才**了那么多次，谁还能……！” 安和这话刚说完就后悔了，这人真不禁激，几句话的工夫，林律就用铁一样的事实啪啪打了他的脸。 安和感受到挨着他的异动后，脸马上就黑了，“你！靠……还是人吗！” 林律笑嘻嘻地嘬了他一口，“谁让我喜欢你呢，而且我又没多老，用你的话说，就是风华正茂，所以很正常，那……现在怎么办？” 说完他就用一副充满了期待的无辜表情直勾勾望着安和，等着他回应。 安和沉着脸思索了片刻，咬着牙道，“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林律得了便宜还卖乖，“纠正一点，是今天的最后一次，以后还会有无数次……” 安和无暇再回他，只是恨恨地偏过头，在他肩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 今天的二次温泉计划最终泡了汤，两人午饭都没混上，躺到了半下午，才出去草草吃了顿，勉强填饱了肚子。 度假村里配套设施齐全，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只是大过年的，开放的区域有限，就是可选的吃食也很有限。 吃过饭，两人在度假村里稍微逛了会儿就打车返程了。 安和决定第二天跟着林律一起回去滨城，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安和收拾着东西，把电脑放进行李箱中。 “这几天光顾着陪你了，我的功课都落下了不少。” 林律知道他说的功课是指什么，笑着说，“不急，慢慢来。” 临走前，林律在安和房间里打电话。 客厅里。 安妈妈对安和说，“创业不是件容易事儿，如果你需要资金上的支持，我跟你爸商量过了，可以拿出一部分……” 安和听后很感动，但他决计不会动用爸妈的养老金，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安爸爸说，小安是不是觉得少啊。 安和听后笑了，“爸、妈！你们别多想，这压根就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是原则问题。” 安爸爸安妈妈还想再坚持，安和只好又说，“我好歹工作这么多年了，手里头多少也有些存款，你们就甭操这份心了。” 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爸妈，安和和林律各自带上一箱子的特产，以及来自于安爸爸和安妈妈满满的爱意离开了家乡，回到了滨城。 回来后林律拿到了新办公室的钥匙，他跟安和一起到场看过了，原有的装修部分可以继续沿用，只需要稍微加以改装便可直接使用。 两人商量了一下，把宋泽莹也叫过来了，三人一合计，提出了各自的设想，宋泽莹一一记录下来，安和联系了一家装修公司，后续由他跟宋泽莹二人轮流盯装修的事。 林律则按照事先跟信息科技公司老板的约定，与他见面详谈定制办公系统事宜。 林律想打造一个好用的系统，不仅要符合日常使用习惯，为使用它的律师提供便利，助益于提高工作效率，也要充分考虑到信息安全，必须做到运行稳定，保密性高，现在是信息时代，办公偏向于电子化，所以一个好的系统就尤为重要。 林律直接来了这家公司总部，老板亲自接待了他。 老板给他介绍，他们是一家专门开发办公软件的信息科技公司，旗下主营业务包含各类app开发、小程序定制、物联网技术研发等等。 “我们不仅包含前期的开发服务，还会包揽后续一系列的运营与维护，后面要是有需要增加不同模块，也都没问题……” 林律听过介绍后也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需求，就此两人又沟通了一番。 聊过这一次，林律基本上能确定下来了跟他们的合作，改天等老板这边安排好具体的项目负责人，再沟通一次，就可以签合同了。 林律走之前跟老板说，“为了提高沟通合作的效率，您这边最好能选择一个具备法律行业知识，这点如果有难度的话，以前带领团队做过类似行业系统的也可以。” 老板笑着答应，“好的，没问题！我心目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他现在手里还有一个项目，马上就要完成了，我先看一下他的进度，确定好时间改天我跟他一起过去找您再沟通！” “好的，”林律告辞离开。 第144章 办公室改装的幅度不大，加上装修师傅开年第一单，干活积极性高，很快就把工作完成了。 林安律所正式有了自己的办公场所，宋泽莹这几天非常兴奋地张罗着开张事宜，同时在网上发布了招聘信息，主要是招聘的安和这边的人手。 一切要求都以安和说的为准，林律只提了一点，招两个能喝的。 林律这边，在律所正式开业后没两天就接到了一个案子。 宋泽莹摩拳擦掌地做起了前期准备工作，即便时隔一年多没有实操了，也丝毫难不住她，毕竟之前有过好几年经验打底，现在属于是拿来就能上手的程度，没有什么难度。 她本来也可以自己挑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现在刚开业，人少地方多，不过为了工作方便，她还是选择了跟林律师一间。 安和的办公室就在林律旁边，一墙之隔，林律给他定的。 他本人对此表示都无所谓，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有个工位能办公即可。 就算林律给他在自己办公室加张桌子，他可能都不会有任何意见，他现在一心只放在自己的业务上。 安和从早上来了律所后，就一个人缩在办公室里，忙于钻研“拉单技艺”，半天了都没见他出来过。 林律信步从自己办公室出来，敲响了隔壁办公室的门： “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 “出去做什么？我一会儿还得筛选简历。” 安和暂时从电脑里海量的资料中抽离，抬起头来对林律说。 同时他脑子里仍一直记挂着，一会儿要干的事。 “做你擅长的事。” 于是安和就这么临时被他的前上司、现男友林律，委派了一个颇为“重要”的任务。 “什么事？”安和有些不解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 “哦。” 安和下意识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在工作时间喊自己出去，估计是有什么正事需要他帮忙。 他只得暂停手头的工作，不忘保存一下电脑上做过的工作。 然后拿过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站起身来，“走吧。” 半小时后，林律开车带着安和来到了市中区，最大的花鸟市场。 安和一脸惊讶地看着林律停车熄火，从容地解开了安全带，一副即将要下车的样子，一着急，直接拉住了林律的胳膊，语气里满含着不可思议： “你这么郑重其事地把我叫出来，不会就只是为了让我赏花观景的吧？！我还有一大堆正事没干呢！” 林律抓过他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察觉到他有些暴躁的情绪，想了想才说： “当然不是，你今天的任务是买一些合适的植物，回去装点一下办公室，不仅可以增加观赏价值，还可以净化空气，顺带去一下甲醛。” 他没有明说，以前在景成时习惯了办公室的绿植，自安和到来后，办公室的那些绿植就被照顾的非常好，从一开始的萎靡不振，没什么生机到长势旺盛，存在感极强。 以至于现在他在新的办公室里想放松眼睛时看不到绿植，就很不习惯。 “哦，那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植物？” 安和勉强接受了他这个看似较为合理的说辞。 既来之，则安之，他想。 “你来选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安和应下了，然后他还专门掏出手机认真的查了一下什么植物有助于去甲醛，他边查边说：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专门交代过了，装修的用料都是选的九五新的二次利用材料，确保已经不会有甲醛散发了，价格还能给个不小的折扣……” 林律见他对这个问题这么较真，去甲醛不过是他刚才随口说的一个理由而已，他突然感到有些愧疚。 “嗯，没有那就不用专门查了，你把手机收起来吧，其实我刚才就是随口说的，我就是看惯了你打理的那些花花草草，想让你再买一些回去，累了的时候还能看上两眼，加上看你工作这么长时间了，想带你出来放松一下……” 安和闻言觑了他一眼，“行吧，你早说啊，这还不好办，我给你挑一些护眼的……” 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置身于这些生机勃勃的绿植世界，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放松和享受的状态中。 西装革履的两人走在充满了生活气息的花鸟市场中，其实是有些格格不入的，不过他们一个逛的走心，一个陪的心甘情愿，没走出多远手里都拎上了大大小小的盆栽，远远看来很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安和是真喜欢这些植物，逛得非常入神，不时挑选上一些，小棵的自己就带上了，体积大的林律给老板留下了地址，让人送过去。 二人皆是效率人士，出去一趟再回来，就给办公室的格局都改变了不少，不光是林律的办公室，连会议室和会客室等地都或多或少地摆上了些盆栽。 “你还真别说，有了这些植物的妆点，这办公室看起来顺眼多了，”宋泽莹啧啧称奇。 林律心说，那是，我家那位的眼光，可不是盖的。 末了他自己再补上一句，无论是挑人，还是挑植物，都没的说。 科技公司老板带着他选中的人过来林安律所拜见林律。 这个人不是别的人，正是安和的大学好友，程序猿蒋义。 见到林律时，蒋义已经很淡定了，因为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得知了林律这边的信息，刚开始他以为是重名，后来听到诉求后，他就知道，十有八九就是他认识的那个林律师。 他是上午被叫到老板办公室交代这个任务的，聊了个大概，老板也没跟他细说，因为最后能不能定他，还得跟客户这边面谈沟通过后，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他现在说再多也没太大必要。 他当然是不会拒绝的，毕竟谁也不会嫌手里头项目多，他刚结束了从去年年中就开始做的一个软件研发项目，现在除了偶尔需要后期做一下维护工作，其余时间相对空闲。 蒋义虽然跟安和在一块儿的时候，大部分表现出来的一面有些逗，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靠谱的样子，实际上他在工作中却是兢兢业业、稳扎稳打，一干就是六七年，任劳任怨的高级社畜，从本科一毕业时起就进入了这家公司，一直做到现在。 比起一两年就跳槽的不安分小青年，他算得上是位资深老员工了，也是比较得老板信任的那一号人，毕竟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了解，具备了深厚的可信基础。 他早就能够作为一个项目组组长，领队协调开发工作，这一回老板之所以选择他，不是别的，主要因为他本科读的是法律专业。 老板跟他说了几句就带上他一起赶过来了，林律在见到蒋义时，还是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这都能遇上熟人，他之前就听安和提到过他的职业是软件开发工程师，俗称程序猿，代码狗。 这时见到他，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很快他就收敛起了微妙的情绪。 撇开通过安和带给他的，对蒋义这人造成的一些跳脱印象，这次他们正儿八经坐下来，沟通具体工作时，蒋义给人的印象总体来说还是非常靠谱的，涉及到他的专业领域，他能提出许多林律没想到的点。 加上蒋义老板在一旁的促成，最终他们达成了合作协议，当场签订了合同。 安和今天外出了，不在律所，蒋义也没见到他，蒋义其实还不知道安和跟林律一起创业了，还是签完合同后，林律偶然跟他提及，他才知道的。 第145章 老板在见面过程前后，大概能看出来，蒋义跟这位客户是认识的，更是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返程途中，一个劲地感慨，他真是没看错人，找他负责这个项目，真是找对人了，让他好好干！用心干！ 蒋义心说，这还用得着你说，这一单，我就算是熬秃头也得好好干啊，这位客户可不是一般人，是他兄弟的‘内人’，而且林安律所，安和也有份儿，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懈怠了。 晚上林律回去跟安和提到这件事时，安和也是有些吃惊，“他没跟你说道我什么吧，我没告诉过他我跟你出来单干的事，因为还没有任何成果，我觉得没必要说这么早。” “没有，”林律很客观地说，“他工作能力还不错，看起来挺专业的，跟你平时待一块表现出来的，就像是两个人。” 安和被他逗笑了，“是啊，那怪我，我让你对他产生了太多的误解，你别看他平时看起来一副不怎么着边的样儿，其实他那个人还挺靠谱的，要不江小雯怎么能看的上他……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这次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他肯定都会尽心尽力满足的。” 安和转头就把兄弟的老底给交了。 “好啊，明天上班后你跟小宋一起过来开个会，咱们具体再讨论一下系统的事。” “行。” 跟林律聊了几句后，安和走开去打电话了，打给蒋义的，这个电话，蒋义能忍到现在还没拨过来，也真是不容易。 安和打过去后，不出意料地遭到了对方的阴阳怪气，不说炮火硝烟漫天飞，也够他喝一壶的。 蒋义愤恨地说，“你这人也太不够义气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业务范围广，正巧赶上了，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不管出发点是怎样的，这事儿确实是安和理亏，蒋义不知道还好，以后挑个时间，跟他出去约饭时再说一声就行了，就像以前他刚从甄远离职，后来一直没找到工作，他也没跟蒋义说过，后来找到工作了，才告诉他一样，但这事儿巧就巧在被他给发现了，这就有点尴尬了。 安和姿态也放得开，一开口就是道歉的话，“不好意思，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先跟你说声对不住！” 然后他才开始解释，“我不告诉你，其实主要是因为这些都不是我的功劳，能跟林律合伙创业，我除了一点以前的工作经验，其他方面，真是要啥啥没有，没钱没资历，如果没有他在资金上的支持，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去创业，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你能明白吗？而且，我现在还一点成绩都没有，我也不好意思把这事拿出来去跟任何人说，我没这个脸……” 安和这一说差不多算是把自己心底那点想法都抖落出来了，蒋义也不傻，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也对此表示了理解。 安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他可以在某些事情上没心没肺、毫不计较，但某些触及到他原则与底线的地方，他又是个固执得要命的人，直男式思维，他可以让另一半依靠他，但他决计不愿意、也不会允许自己成为那个吃软饭，去依靠别人的人。 因此安和刚才这番话里蕴含的重量，相当于已经达到了对他掏心掏肺的级别！ 蒋义到这时候当然不会再跟他计较了，反而开始鼓励起他来，“你加油，我相信你最终一定会成功的！以前我不清楚，反正自从大学里认识你起，无论是成绩还是其他各方面，与人交往沟通也好，还是对职业的选择也好，咱们几个人里，大都一毕业就选择出来打拼挣钱，只有你愿意多花几年的时间选择继续深造……我想说的是，你一直都很优秀，而且，你之前在甄远做得不也挺好的嘛，你肯定可以的！” 安和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嗯，谢谢你，蒋义，你也很优秀。” “嗨，你要干啥这是，互相吹捧吗，我优不优秀的，不用你说，我自个儿清楚……” 眼见着他尾巴就要翘起来，安和立马阻止，“你打住，你能别一在我面前就表现得这么幼稚吗，能不能稍微靠点谱……” “啥？！我哪里不靠谱了，是不是你家林律师说我什么了，我怎么觉得今天他刚见到我时那眼神，就好像有点……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像是有点惊讶，我也说不明白，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安和咳了一声，目光有些躲闪，好在电话那头的蒋义看不见： “没啊，你想多了，别瞎想，他觉得你很专业，工作能力也很强，要不然他也不能跟你们签合同啊，铁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呢，你还有什么可想的？” “也对，你放心，这一单，我绝对会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好好干，无论你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系统，我都给干出来！别的地方我帮不了你，这个绝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嗯，我明白，”安和谢过了蒋义，颇感欣慰地挂了电话。 签定合同，定下来合作后，蒋义三不五时地就会跑过来一趟林安律师，前期的沟通一定得做好，基础架构打好了，后续的工作才好开展。 系统打造事项稳步进展，一切都在林律的计划安排之中。 其他方面的大事就是律所的案源问题了，创业初期，投入和产出基本无法成正比，尤其是这种无法速成的行业。 这个行业讲究的是一个服务质量，以及自身的专业度，想要长久发展下去，执业律师的口碑很重要，而这一点林律恰好不缺。 他这边陆陆续续接案的数量，几乎跟之前他在景成时，没什么太多的区别，除了有他以前做过的老客户介绍过来的单，他也在积极地拓展新的案源。 他最近去各大律师交流中心的频次增加了不少，年前做的那个案子，让他的名声大涨，不少同行都慕名想认识他，认识的人多了，手里忙不过来，或者是没把握的案子就会互相推荐，这会给他带来一些额外的接案机会。 但凡是能够为拓展案源增加可能的，不管事大事小，他都会躬身力行。 比如，他带着小宋出去不同的社区，做了几次法律普及宣传，虽没有当场获得客源，但是他的名片都散出去了，给不少人都留下了印象，这些人里面，说不定就有潜在的客户。 第146章 林律这边工作的进展，相对而言较为顺利，就连手下都还是以前共事过两年的旧识，宋泽莹是他以前亲自带出来的，现在继续合作办案，连磨合期都省了。 除此以外，他聘了两位助理律师，都交由宋泽莹在带。 比起顺风顺水的林律，安和这边显然要艰难得多。 他已经招到了两名初级律师，赵君洋和樊柳。 这两位律师均各自有自己所擅长的一面，安和对他们第一印象都还不错，只是还没有真正经过实操，具体表现如何，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本来一个合格的团队至少还需要，再招上一到两名实习生，分担一些基础工作，以免入场时人手不足导致工作积压，忙不过来。 但是安和现在最愁的，并不是招人问题，现在有了小赵和樊柳，加上他自己，接一个中小型项目，他辛苦一点都没问题，可以撑得下来。 关键是他现在找不到施展的机会，他所能想到的途径都尝试过了。 参加私人银行以及律所组织的沙龙、去创业孵化基地、经济开发区和产业园区等地方寻找可能的服务对象、以及去找券商大佬咨询合作意向等等。 真人见面沟通会比较直观，不仅能更便于展示出自己的情况，也有助于他对对方进行靠谱性分析。 除了上述那些线下的方式，线上他也进行了不少的尝试，人是加了不少，也认识了几个券商，却一个合同都没签下来。 有的他感觉都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对方对他表现出来的专业能力也表示认可，但最终还是没有后文。 两个多月以来，收获仅仅是找到了一家中小企业，提供一次性的法律咨询服务，这点收入实在是有些乏善可陈，就连安和连日以来来回奔波的油费都贴补不上，这让安和感到十分沮丧。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这种情况仍是没有得到改善。 安和几乎从未面临过这种困境，无望、消沉、挫败。 他这一生的经历不说顺风顺水，也没什么大风大浪，跟从甄远离职后失业那次不一样，那时他要解决的，是他自身的生存问题，现在他背负的，除了自身、还有来源于其他方方面面的压力。 他觉得他让林律失望了，他是那么信任和支持自己，可自己却迟迟连第一步都没跨出去。 不仅不如此，他还令小赵和樊柳失望了，他们来到林安律所已经好几个月了，结果一直都是守空窗、拿死工资的状态。 尽管安和按照行情，给他们定的基本工资并不低，但是他知道，从事一份工作，尤其是干他们这行的，工作肯定不会甘于单纯只拿这一份工资，还有不断实战提升自我的需要，要想站得高走得远，考虑到个人以后的职业发展，只有不停地在项目里摸索磨练，才能不断地提升自身的综合实力…… 对比起林律那头，所有人都忙的热火朝天，恨不能每天都要加班才能完成工作，小赵和樊柳两人天天到点就能下班，每天上班时间闲的，只能不断上网研究了解，各个行业最新的政策与动态。 他们两人明面上什么都没说，但安和每回见到他们，都忍不住觉得有些愧对他们，以他俩的资历，如果换个地方，说不定早就可以忙业务拿绩效，工资与自我提升两不耽误了。 久而久之，他对自己感到非常失望，自己就好像是有劲无处使一样，憋得难受，不过他一直都没有放弃，但凡有一线希望，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闯一闯。 这段时间，在寻找一切可能合作机会的同时，他并没有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专业上的学习与积累一直都没有落下过。 他近期的状态，就很像一头暂时找不到出路的困兽，有暴躁和愤怒，也不乏激情和坚持，今天失败了，积蓄了力量，明天爬起来再接着四处乱撞。 这种情况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其间林律从来没有问过他目前的进展。 安和也没有主动去跟林律说过这些，两人每天回家后的生活，还跟以前一样，保持着差不多的相处模式，只不过安和关起门来学习的时间比以前更长了。 不用问，林律就能很明显能感觉得到，安和那边的情况不是太好，只是他一直秉持着一个理念，只要安和不说，那他就不会去问，他认为有时候过度关心，反而会给别人形成一种压力。 他小时候就是这样，父母越是表现出对他成绩的关心与询问，他的压力反而会越大，每次看到父母充满了关怀与期待的眼神，他就会担心，但凡自己哪一科考差了些，就会令他们感到失望…… 以前这些，在现在看来或许不值一提的成长经历，给他造成的影响，直到现在也都还在持续，只不过他的角色跟小时候互换了，而他也选择了另外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 他把自己对安和的关心，统统转化成了保持适当的沉默。 回到家以后，林律从来不会当着安和面，提及工作上的事，更不会主动去问他当前的进展。 林律这个想法倒是与安和的内心不谋而合了，安和也不希望林律这时候来“关心”自己。 主要是他问起来，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沮丧就还是沮丧…… 说出来，只会让林律跟着担心，安和并不想把这些负面情绪带给他。 睡前，林律过来了安和的房间。 推开门，他看见安和仍然坐在电脑面前，不时打开聊天界面，在海量的红点未读信息里选择性地回复，手里边拿着个本子，不时地写写划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安和知道林律进来了，但是他本子上的信息还没记完，这些都是他明天出去，准备拜访的名单。 直到林律的手环上了他的腰，他才搁下了手中的笔，把电脑关上。 然后顺势转过身，将脸埋进对方的胸膛，深呼吸了几口，很快他满脑子都被林律的气息给占据。 由于安和此时还坐在椅子上，为了将就他的高度，林律不得不一直维持着矮身、弯腰半前倾的高难度姿势。 安和喷洒在林律身上温热的呼吸，透过微薄衣料，轻易传达到林律的皮肤上，勾得他呼吸也跟着重了起来。 安和大概是觉得埋够了，从林律胸前抬起头，想站起来去洗把脸后就休息。 他刚一抬头，下巴就被一只手给钳住了，很快林律的吻就压了下来。 安和起初还有点不在状态，没过多久，他就热烈地回应了对方。 在这件事上，林律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引诱他。 这人的味道既霸道又熟悉，以至于每次近距离一接触，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被蛊惑，然后深深地沦陷。 没办法，面对林律，他从来都不具备太多的抵抗力，每次只要这人一邀约，他就主动迷糊，继而很快把名为意志力的东西，给丢到了一旁。 第147章 很快两个人的位置就从椅子上，转移到了离得不远的床上，染上欲望的亲吻逐渐加深，身上衣物一件件减少，安和想要去洗脸的念头早已飞得不知所踪，他现在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眼前这一个人。 这种时候再分心，那就太离谱了。 当他紧紧抱着林律，感受着对方带给自己，一阵强似一阵，叫人止不住想流泪，又忍不住想要更多，不受控的快*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要命的感觉，让他把一切烦恼和不如意，都暂时性地抛到了脑后。 其实两人前一天才在一起过，按往常的频率，他们应该会休息一下，至少要间隔上几天，不会毫无节制地接连纵欲。 毕竟他们现在都太忙了，比以前在景成接案最多的时候，还要忙，林律是忙手头的案子，安和则是忙着出去找项目、拉合作。 但今天有点失控，安和知道，明天林律还要早起，自己也还有一大堆的名单等着他去拜访，但他还是忍不住陪林律疯了几回。 结束后安和抬手捂脸，无力地想，罪过啊，真是罪过，自己这点微薄的自制力，还能成大事么！ 林律拿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在他汗湿的额头亲了一口，“怎么了？在想什么？” 这是能说的吗，显然不能，安和摆摆手，爬起来想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林律却不让他起来，有力的胳膊一伸，将人捞进怀中，“再抱会儿，一会儿再洗。” 安和感觉自己浑身都湿漉漉的，沾满了…… 他有些无奈地问，“抱这么紧，你不嫌脏啊。” “不嫌，都吃过了，还会在乎碰一碰么？”林律一本正经地说。 他的额发也湿了，此时散散地耷拉在眉毛上方，有种凌乱的美感。 真是太性感了，安和想，嘴里却说，“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你怎么能说的这么坦然，你的洁癖呢？” “治好了，”林律接的自然，想了想，又说，“纠正一点，应该说，在你这儿不存在，要是换了别人，就不好说了。” 治好了这三个字瞬间让安和闪回了一个相似的场景，他想起去年国庆去参加彬子婚礼时，蒋义说的他卷被子的毛病被江小雯给治好了…… 他没忍住张口就笑出来了，林律立马问他，“你笑什么？” 安和快速在心里权衡一下，这事儿到底该不该说，想了想，他决定还是算了，不说了，回头再拉低蒋义在林律心目中的形象，他们以后还要就办公系统进行多次沟通和探讨呢…… 安和收住笑，咳了一声，也学着林律刚才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哦？换别人？你想换谁？” 此话一出，不光是林律，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但话已出口，他也收不回了，只好闭嘴等着看林律的反应。 安和本不会是斤斤计较、喜欢纠字眼的人，现在他这话，就很反常。 林律自动将他刚才那个笑理解成，他不是在笑，他是生气了，因为自己刚才有歧义的话。 于是他赶紧解释，“没谁，我只有你，我也没想着要换，你，千金不换。” 听了这话，安和刚才强行忍住的笑意，此时又隐隐冒了头。 最终他没能憋住，还是笑了出来，心里默念，对不起了兄弟，我实在是不想说的，但是我对象太可人疼了，我实在不忍心欺骗他。 于是赶在林律再次严肃地、想要证明自己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没说谎，也没夸张之前，安和果断地说出了蒋义曾经卷被子遭众人嫌弃，以及被江小雯给治好了的一系列过往。 林律这才确信了安和刚才确实没有生气，那笑只是因为他说了一句跟蒋义一样的话。 “好吧，你去洗澡吧，我收拾一下就过来。” 误会解除，林律对安和说。 “好，”安和痛快答应，起身拖着有些踉跄的步伐去了浴室。 林律承认他自己今天是有些敏感过头了，换作平时，他可能不会判断不出安和是真笑还是在假笑，最近安和的状态一直不太对，他虽然没问，但心里免不了还是会担心，所以安和现在在他面前的一言一行，都很容易让他过分放大，以至于多想。 第二天两个人仍是默契地各自忙各自的，林律去了律所，安和开上自己的那辆二手本田飞度，直接去见了一位前两天约好的人。 这人叫王旌，是他以前在甄远做项目时合作过的一位券商，年纪大概三十六七，安和得叫他一声王哥。 他从安和的个人社交平台得知，安和现在在寻求ipo的合作，他手里有一个正在谈的项目，安和之前的表现让他感觉不错，所以今天约了他出来面谈。 安和已经有过多次跟券商面对面‘交流’的经历，无论是以前合作过的，还是没合作过的，都有，但是至今为止也没有实实在在的进展。 今天这次会面，他已经放平了心态，他是没抱任何希望来的。 落座后安和跟王旌客气了几句，各自聊了一下自己当前的现状，得知安和现在是自己带队单干的创业状态，王旌表示他勇气可嘉。 两人对彼此都还有印象，不过这印象都是基于工作层面的，私下里像这样见面，还是头一回。 安和聊过几句后先把话题引入正题，他本着之前工作中的那点印象，依稀记得，这位哥做事雷厉风行，不喜兜圈子，说太多客气话搞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王哥，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新的项目？” “嗯，”王旌点点头表示肯定，随之他也很直接地开始了介绍。 “制造业，酿酒的，主要生产有白酒、果酒以及近些年比较受欢迎的养生酒，规模不大，算是本地的一个中小型企业，不过是个老品牌了，最近几年的销量和规模都呈稳定上升态势，老板就有想法，想尝试着做大……” 大至介绍完企业的情况之后，王旌接着说，“地址位于城西，离得不算太远，你如果感兴趣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过去看看。” 安和一听王旌的态度就觉得有戏，不过食品行业需要做的前期准备工作不能马虎，工作量也不小，酿酒这一块他以前没接触过，不过基础工作流程都是差不多的，他有把握能做，前提是能接下来这个合作。 他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机会，当然不会错过，当即同意，“好啊。” 第148章 两人在餐厅里又坐了会儿，王旌跟企业负责人那边大概说了下情况，对方爽快答应，叫他们直接过去。 于是两人各自开着车去了城西。 安和在王旌的引荐下，认识了这家酿酒企业的老板，以及另几位老员工，包括酿酒技术部负责人和销售部的核心成员，还有财务负责人，如果此次合作确定下来，这些都是后续少不了要打交道的人。 走访了一圈工厂各部门下来，安和最大的感受是，这家公司的作业流程和卫生监督工作做得挺不错的。 老板姓古，亲自带领他们走访了各部门，过程中，他给安和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创业史。 他是属于白手起家型的，十几岁时起就给一家酿酒的小作坊做学徒，坚持了近十年，后来自己攒了些资金，购置工具开始自行酿酒，凭借他多年来做学徒积累下来的经验，在不断的摸索中，他认识了不少的同行，同时不断地精进自己的酿酒技术。 他本家最开始做的只有白酒，后来逐渐做大后，根据市场的发展变化，才慢慢衍生出了其他的品类，因为他做生意讲诚信，卖的酒从都不掺假，久而久之信誉度和人气都变高了，后面生意做的越来越大，直至达成现在的规模。 做大后他还是没有丢下酿酒的本职工作，他现在还是公司技术部的核心成员之一。 经过了一下午的接触，安和能感受得到，这位老板很信任王旌，他在心中暗自赞叹了一声，不愧为券商界混迹多年的人精。 从厂里出来后，当停车场只有他们两人时，王旌对安和说： “情况你今天也都有所了解，我把话挑明来说，基于以前咱们有过比较愉快的合作，这次我诚心想邀请你加入，不然我不会直接带你过来，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你个人我是信得过的，但这是一个团队工作，来找我合作的事务所也不少，你得先给我一份针对该企业的尽调清单和可行性分析报告，看过后没什么问题，咱们就直接签合同。” 有了王旌的这句话，安和心里的不定因素又少了几分： “你放心王哥，我知道，我会尽快出具报告，交给你过目的。” 王旌点头应下，分别前他礼貌邀请，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安和说： “不了，改天有时间我请你，今天我得先回去做准备，时间紧急，不敢怠慢。” 两人在停车场告别，安和直接回了律所。 赵君洋和樊柳还没下班，因为来活了，安和提前给他们发了话，俩人今天注定不能正点下班了。 安和直接来到小赵樊柳的工位，这间办公室还有空位，安和索性把自己的电脑挪了过来，跟他们一块儿办公。 安和把今天那家公司的信息从企信网里拉出来，同时给两人介绍今天过去了解到的大致情况。 然后分别给两人把任务分配下去： “这两天咱们都辛苦一点，加个班，尽快把报告做出来，希望能拿下今年的第一单！” 为免给他们带来希望最后再失望地落空，他没有告诉两人这事儿能拿下来的概率。 尽管他心里对此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把握，但在合同签下来之前，谁也不敢保证半路会不会生出别的变故，这种经历最近他已经体验过几回，所以稳妥起见，还是保守点好。 晚上安和给大家订餐，下单前他特意去林律办公室看了一眼。 小宋收拾了东西正准备下班，外间的助理律师和行政财务人员都已经走了。 “你们要下班了吗？”安和问。 “对啊，这就走，”小宋欢快地答，她今天刚超额完成了任务，此刻心情非常美丽。 安和又看向林律，后者抬起头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安和说自己今晚要加班，“我本来想问一下你们要不要一起订餐呢，谁知道你们今天都下班这么早。” “是啊，最近一阵都挺忙，难得能正点下班，我先走啦，老大、安律师拜拜！” 安和挥手送走小宋，随口叮嘱，“路上小心。” “好！” 小宋走后，林律才说，“给我也订一份吧。” 安和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以为林律是想吃了再回去，省得回去一个人也麻烦。 安和看了眼他已经关上的电脑，改口说： “你们今天不是不忙，要不我把你那份地址改到家里吧，你回去后差不多应该就到了，距离都差不多。” 林律却说不用，“你不是要加班？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我可以留下来，提前做一些明天的工作。” 言下之意这是要陪他加班的意思。 除此之外他并没多问，你今天怎么突然间要加班。 他没问安和也没说，他下完单就回了小赵和樊柳那边，继续干活去了。 不是安和不想说，如果合同签下来了，他第一个想分享的人就是林律，只是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也不差再多等几天的。 晚饭到了后，安和把小赵和樊柳的那份拿出来，自己拎上另两份过来林律办公室陪他一起吃，吃完后又匆忙地回去忙活了。 直到晚上十点多，安和看了眼时间，让小赵和樊柳两人先回去了。 他打算自己留下来，待上个把小时再回去，冷不丁才想起来，林律还在等他。 他过来林律办公室敲了敲门，门没锁，他推开了： “挺晚了，那个、要不你先回吧……” 林律抬头问，“你还要多久？” 安和想了想，老实说，“再一个小时吧，你不用等我，回去先睡。” 林律站起身走了过来，往外看了一眼，“小赵和樊柳都回去了？” “嗯。” 安和并没有要在这边久待的意思，他只是打算过来跟林律说一声，就要回去继续工作，因此他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林律靠近安和，搂过他的腰轻轻发力，把人带进了办公室，然后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随即毫无预兆便吻了过来，没给安和任何心理准备。 安和下意识就想把他给推开，这可是办公室！ 虽然两人现在不像之前在景成那会儿，会很刻意地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在工作场合，他们向来比较收敛，鲜少会有过于亲密的举动。 这是两人的默契，毕竟工作不是儿戏，他们也得考虑别人的感受，不会仗着自己现在是老板就为所欲为。 安和是这么认为的，他和林律的关系目前除了小宋，应该还没别的人知道，估计大家都只当他们是合伙人的关系。 第149章 安和推了一下没成功，吻上来之后，林律扣在他腰后的手收得太紧了，另一只手又牢牢地固定住了他的后脑勺，让他退无可退。 好不容易等到呼吸的间隙，安和趁机抬手把林律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以面对面站着的姿势紧紧抱住他： “你怎么了？这儿可是办公室，你别在这儿胡来！” 嘴里说的是批评的话，但他语气却放得很软，而且他怕林律挣脱，双手合力环住林律后脖颈，身体也紧紧贴着他，说实话他这举动看起来，也并不光明磊落。 “没什么，就是想亲一口，不干别的，难道……” 林律顺从着安和力道，把脸埋进他脖子里，声音有点闷闷的，手上的力度也松了下来。 “难道什么？” 安和顺嘴问，听到林律的回答，他心已经软了一半，就是林律再提点什么更过份的要求，他保不准都不会拒绝。 林律轻笑了一声，灼热的呼吸肆无忌惮地、喷洒在安和敏感的脖子上，“难道你想要在这儿干点什么？” 安和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反手就想找补回来，不就是撩么，跟谁不会似的。 他收回一只手顺势就要往下滑去，脑中的弦突然绷紧，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呢，不能在这儿跟林律瞎闹了，差点被他给带歪！ 安和果断停下，伸手把人推开，这次很顺利，林律就势站直了身体，并且往后退开了一步。 安和丢下一句，“别贫，乖，先回吧，我去忙了。” 转身拉开门就大步离开了。 当他再次从电脑前面抬起头，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时，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安和看了眼时间，终于决定关电脑回家。 快到林律办公室时，安和远远看到里面还亮着灯，叹息了一句，真是不听话…… 随后他加快了步伐，三两步走了进去。 果然，林律还在这儿等着他。 林律看到安和过来，手里还拎着包，知道他这是要回去了，不用安和催，迅速地收拾了一下，站起了身就跟安和一起往外走。 边走边说，“你明早是出去还是过来律所？” 安和答，“过来。” 林律点点点头，“那我坐你车，明天再一起过来。” “好。” 安和伙同小赵和樊柳三人忙碌了两天三夜，终于把清单和报告给赶出来了，他带着手里这份沉甸甸的资料，亲自送到了王旌手上，并且在交完资料当天中午，说到做到的请对方吃了顿饭。 王旌也没让他久等，第三天就给了安和答复，让他带上人和章一起去厂方那边签合同。 得知这个消息安和并不意外，但还是非常激动与兴奋，他如约带着小赵和樊柳一起过去了。 互相介绍认识，正常走流程，签合同。 这个过程安和经历过不止一次，但这次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以前他不用太担心单源的问题，每次一心想的，都是只需要把自己负责的项目做好就行，业务上的事情由他来负责，他还挺得心应手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他要肩负的东西更多了。 他心中很清楚，这次能签下这个合同，应该说幸运成分居多。 这个单相当于是王旌提供给他的，当然，王旌也不是没捞到任何好处，这次他跟安和谈好的价，实际上要比正常市价要低，理由是古老板那边更加能够接受，安和为了能签下来，当然不会太过计较。 他现在这个情形，也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实力，何况他跟王旌除了以前有过项目上的合作之外，并没有太多的交情，他这么做，也是合情合理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尽管如此，安和对王旌的态度仍是非常感激，这一单对他而言太重要了。 他很感谢他给自己提供了这个机会，这也是对自己工作能力的一种肯定，如果不是出于以前的合作，他未必会肯把这个机会给自己。 现在安和也没到可以高枕无忧的程度，签下合同，并不意味着他就把这笔钱给挣到手了，后期的工作还会是一场硬仗。 好在通过前两天的配合，小赵和樊柳的表现倒是没有令他失望，该他们完成的那部分工作，都完成的不错，只是这还是前期准备工作，后面具体配合起来，能到什么程度，还有待验证。 签完合同，古老板请他们几方人员一起去吃晚饭。 酿酒企业老板姓古，为人很是热情，就算他本人不是个热络的性子，这顿饭也是十分正常的，合作流程中的其中一步，饭桌自古以来就是个拉近关系，增进彼此了解的辅助项。 开车前往就餐地点的路上，安和在车里鼓励小赵和樊柳： “咱们今天总算是踏出了第一步，有了个好的开头，一会儿你们不用太过拘束，平时该怎么样就还是怎么样。” 小赵性格比较内敛沉稳，做事也踏实，但是对于外界的观察力没有樊柳强。 樊柳在后座说，“我今天在散会后，无意间听到，古老板好像跟他的助手交代了取酒的事，你说咱们今晚是不是得……” 安和在会议快结束时，一直在跟王哥以及其他的酒厂员工聊天，没有留意到樊柳说的这件事，这会儿听到了，只觉心脏一紧，随即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俩……平时酒量怎么样？” 面试之初，林律交代过，他这边招人，要考虑酒量好的，他倒是没忘，只是真正在招聘面试时，他没好意思去问别人能不能喝，显得他们律所多不正经似的…… 于是林律这个美好的设想，最终还是没有被落实到行动上。 这会儿事到临头，好巧不巧拿下的第一个项目，就是一家酿酒企业，也是够赶趟的。 小赵老实说，“我平时不怎么喝，但是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喝，就正常人的量吧。” 他这话说的也比较含蓄，正常人的量，可多可少。 樊柳刚才说那番话，目的就是为了提醒小赵和安和一句，今晚可能避免不了得喝酒，所以要提前透个底儿。 他们认识几个月以来，除了在所里面一起点过外卖，其余时间还没一起出去聚过，安和这边一笔业务都没开张，也不可能有心情请他们出去吃饭，所以对彼此的酒量都还不是很了解。 第150章 等小赵说完，樊柳也开口了，“我喝啤酒还行，肚量大，红的，前提是度数不那么高的，也勉强，但是白的不太行，转化慢，容易上头，一上头就容易说胡话，通常情况下，如果不是非喝不可，我都会适可而止，怕酒后失言。” 樊柳说完后就跟小赵一起看向了安和，安和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后座的两人，向他投来了饱含着希冀的目光。 安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开始没有听从林律的要求，在面试的时候把酒量列入考核的标准……但现在为时已晚，后悔也没有用了。 安和想起，当时林律在得知他选定人手后，还问过他小赵和樊柳的酒量，他当时含糊着掩盖过去了，但愿林律事后不要找他翻旧账才好…… 关于他不能喝这件事，必须得实话实说，安和有点难为情地吐露了自己的情况，眼看着后座的两人希望落空，他把车拐进了一个路口，打灯停下，快速走进了一家药店，回来后手里多了两盒解酒药。 他也不愿意喝，但是没办法，他不能因为个人原因，当着众人的面驳了古老板的面子，这一大桌人几乎全是他们今后几个月，需要密切合作的对象。 古老板人如其名，很有点古道热肠的感觉，这次吃饭喝的酒全都是从自己厂里带过来的，不仅货真价实，而且品类齐全，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的。 最后他们三人都喝了不少，还是混着喝的，尽管提前吃过了解酒药，散场的时候，除了小赵还好，安和跟樊柳都已经不太行了，樊柳人已经不大清醒了，安和只是身体难受，但脑子十分清醒，他问过了小赵，得知他跟樊柳顺路，于是交代他打车把樊柳给送回去。 送走两人之后，安和准备叫个代驾，林律的电话正好打过来了。 现在已经不早，大家早就下班了，安和一直没有回律所，也没给他发消息，林律专门打电话过来问，他是不是先回去了。 电话一接通，安和就恨不能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今天签下了一个合同，不过他生生忍住了，他还是想等一会儿见到林律之后当面跟他说，电话里表达不出他的喜悦与郑重。 林律问他，“你现在在哪儿，回家了吗？” 安和说，“还没有，一会儿就回，大概需要一小时左右，你呢？回去后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林律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往外走，他听到安和那头似乎有点吵。 “没什么，先保密，一会儿回去之后再告诉你！” 安和语气里难掩兴奋，他今天喝了不少，不过身体上这点难受劲，跟他签下第一单的成就感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安和靠着车身打电话，旁边刚从电梯里出来的两位男士，看起来也是过来应酬的，喝了不少，互相搀扶着走得歪歪扭扭，说话声音很大，听起来像是在喊，不过当事人对此毫无所觉，安和不得不把手机靠耳朵更近，才能听得清电话里的声音。 “你在哪儿？” 林律听到了他这边的动静，又问了一句。 安和报了个饭店名，林律接着问，“你喝酒了？” 安和感到很诧异，他自问说话逻辑各方面都很正常，林律是怎么知道他喝酒了的？ 不过这事他早晚得知道，所以安和也没想着要瞒他。 “嗯，是喝了点儿……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我表现的很明显吗，好像没有吧？安和一脸懵。 安和心里还在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猛然觉察到林律的语气好像比刚才明显冷淡了不少： “你叫代驾了吗？” “还没，正打算叫，你电话就进来了。” “在原地等，我马上过来。” 说完不等安和拒绝，直接掐断了电话。 安和有些莫名其妙，他开始怀疑林律刚才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了挂断键，静静等了几秒，他在等林律拨过来，他以前从来不会像这样挂自己电话。 但是他数着秒等了将近一分钟，也没等到林律再打回来，于是他主动又拨了回去，结果对方竟然直接拒接了！ 安和瞬间酒都醒了几分，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给挂了，他又连着拨了几次，无一例外地都被挂掉了！ 这下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林律这是几个意思？生气了？ 他也不敢再叫代驾，林律刚才说了让自己在原地等。 他的本意是想打回去，让他别过来了，一来一回的多余折腾，孰知林律直接挂他电话。 安和靠着车身站了一会儿，签下合同急着想分享的火热情绪稍退，他就感觉身体有些发软，头疼的症状眼见地也逐渐开始冒头。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车，老实地在车里等，上车后他不忘把车窗给降下来，透气良好，有助于缓解他的各种症状。 最主要的是，他不希望一会儿林律过来之后，车里一股子酒精味儿。 林律没有开车，他打了个车前往安和说的地点。 下车后没费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安和那辆蓝色的车，因为颜色不是常规的黑白灰，所以还挺好找。 他人一到，半靠躺在副驾上闭眼休息的安和，马上就睁开了眼睛。 安和这会儿除了脸上有点微红以外，仅从外表来看，基本看不太出他喝多了。 事实上这回他除了头有些隐隐作痛、身体稍微有些乏力之外，还真没有别的太多的症状，主要有以下几方面原因： 一是事先吃了解酒药。 二是他确实挺克制，没有多喝，最后他连拿毛巾吐酒这一招都使上了，按理说他平时为人坦荡荡，瞧不上这种浪费酒的虚伪行径，但架不住自己喝多后难受啊，而且，现在他不是一个人，林律看到他难受，心里肯定不会好过……不过他都是在后期大家都喝高了才这么干，不然他怕古老板看出来了觉得糟心还糟酒。 三是席间小赵和樊柳已经尽量努力地帮他挡了，后面过来敬酒的，基本都是他俩替的，尽管他俩本身酒量也很一般……经过这次，安和心里有数了，他俩的酒量可能加起来还没一个林律好。 不过这次他俩光是听说了自己不能喝，就能做出这么仗义的行为，说实话安和心里很感动，工作能力虽然还没得到验证，至少人品上是值得肯定的，也说明他眼光在线，没看错人…… 四是安和今天的精神状态跟以往都不一样，他刚拿下了人生中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单，这一下就给他过去小半年的沮丧与挫败经历，起到了莫大的安慰作用。 除此之外，拿下这单给了他信心，他没有依靠任何别的人，这在一定程度上，让他找回了些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第151章 以前他从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自从跟林律在一起后，面对优秀到几乎挑不出毛病，浑身都是闪光点的的男朋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他面前，是有些自愧不如的。 在这段关系里，尽管他从来没有在林律面前表现出来过，并且他也知道林律并不会在意这些，但他自己会在意。 他想跟林律在一起，并且想以后能走得长久，那他自己也必须得变得足够优秀，足够强大才行，他不能容许自己一直做那个依靠另一半的人，否则，他连自己心里这关都过不去。 瘫在副驾座椅上的安和，为了舒服，衬衫扣子随意解开了几颗，前襟跟着敞开了几分，模样看起来很是不羁。 见到林律后他马上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动作没有平常的利落，略带着点凝滞，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很快地抬腿迈了下来。 安和没忘记先前林律几次三番地，掐断了他的电话，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来了？刚才，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林律只是站在车旁边沉默地打量他，良久都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安和跟林律在一块儿相处了这么久了，光凭直觉也能感受得出来，他这是不高兴了，不然，绝不会是这么个表现。 安和见林律不作答，主动搬出了合同的事，试图借此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担心，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次已经很克制了，事先吃了解酒药，也没喝太多，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今天刚签了一个合同，是关于一家酿酒企业的，老板非常热情，第一次合作，而且是好不容易才拿下来的合作，我实在是有些盛情难却……我给你看合同！” 安和说着就要去后座拿他的包，里面放着他的合同，他想拿出来给林律看，但林律没让他去。 “上车。” 林律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语气不带感情，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随后他一言不发地就往驾驶座走去。 安和去开后座门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最后安和收回了手，好吧，看来他今天气性够大，还没消下去。 安和随后也回了副驾，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然后看着林律沉默地启动车，将车开出停车场驶上了大道。 回家的一路上，安和几次试图跟林律说点什么，但这次林律罕见地一句都没搭理他。 回到家后安和也顾不上自己头越来越疼，关上门他就一把将人抱住，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紧紧贴住对方，闭眼直接吻了上去。 他想了一路，这回林律是真生气了，他该怎么哄。 既然他几次三番说话，对方都不搭理，那他就只好身体力行地行动了，以前林律从没在这方面拒绝过他，他想，这应该是最行之有效的法子了。 安和搂着林律的腰，张嘴胡乱舔了几下，不管不顾地就要去撬林律的唇，他一个人努力了半天，都没成功，原因无他，对方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 安和有些慌了，要是这个法子还不管用，那他真就没辙了。 他仍然没有放弃，有些气急败坏地在林律唇间探索吸吮，同时环住他腰的手也向下滑去。 没滑出多远，他的手腕就被林律给捉住了，同时，林律抵住他的肩，把他给轻轻推开了。 这一出直接把安和给定在了原地，他有些错愕地看向林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还好林律这次不再是沉默以对，他问，“头疼吗？” 安和老实回答，“有点儿。” 他也没想着再说谎，说自己啥事儿都没有，以前就有过类似的经历，跟林律眼前耍小手段，一准儿得被识破，栽过几回后他彻底学乖了。 “可以忍的程度？”林律继续问，声音还是冷冷的。 “嗯，”安和肯定地点点头。 “那就别吃药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嗯，”安和再次点点头。 林律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往里走去，目的地是厨房。 安和不明就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厨房。 林律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看着安和喝过后才说： “你洗个澡就先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回了主卧。 安和在原地站了许久，确定林律不会再出来了，他才有些失落地去了外面的浴室。 本来他有满满一肚子的话想对林律说，告诉他这次谈合作前后发生的一系列细节，跟他分享自己的收获与喜悦。 但林律今天的表现，完全打乱了他的好心情，他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洗完了澡，擦干了头发出来，走到主卧门口，徘徊了好一阵，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刚才林律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这茬儿他那边没这么容易过去。 林律没锁门，房门只是虚掩着，里面灯已经关了，他大概是睡了，安和知道自己今天喝酒没报备，是自己理亏。 在一起之后，林律几乎从未让他碰过酒，就算这事儿从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过，他也知道，林律今天这么反常，肯定跟这脱不了关系。 但是他本身就不是喜欢喝的人，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也不会喝，喝多了难受的还是自己…… 你以为是我想的么，社交场合，大家都是为了应酬，你不理解我也就罢了，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这么冷着一张脸。 安和站在门口越想越觉憋屈，签下合同的兴奋与开心也全被这一遭给搅散了，受到情绪影响，他感觉整个人都更加难受了，头疼也有了加剧的趋势。 他离开了主卧门口，来到了客厅的沙发，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看到小赵和樊柳都已平安到家就又放下了。 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又起身想去找片止疼药吃，拉开抽屉后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没吃，算了，就这么直接去睡吧，头疼好过心里郁闷。 晚上安和回的自己卧室，他打算先让彼此冷静一下，改天找个时间再跟林律好好聊聊，今天他也累了，身体亟需休息。 真正躺下后，安和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独自睡过一张床了，平时入睡前林律都习惯性抱着他，以各种姿势，要不就是挨着他并排躺着睡，反正在床上，他随时都能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第152章 身边空空的，安和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块。 自从跟林律谈恋爱之后，他们两人都有变年轻的趋势，平时在家只要不工作，就总是黏黏糊糊的厮混在一处，总也待不腻，而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现在突然间分房睡，怪不习惯的…… 就这么想着想着，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时，安和发现自己身上多了层毯子，他不确定是不是昨晚自己睡着后，无意识扯过来盖上的了。 他起来后，林律人已经不在了，可能是提前出门了。 安和今天下午还得过去工厂那边，沟通驻厂工作相关事项，外加还有一个服务机构协调会要开，地方离得不近，索性他上午便不打算出门了，晚些时候直接过去开会。 他计划改天找时间跟林律聊聊，打算的是挺好的，只是迟迟没能实现，刚开始是林律忙，后面是他忙，时间一直凑不上。 林律自那晚之后突然间接了好几个案子，一下子他们诉讼这边全员进入紧急备战模式，每天都忙到晚十点以后才能下班，林律甚至有几个晚上直接就在所里的休息间留宿，连家都没回。 其中有一个客户是A国人，是宋泽莹留学时去的国家，林律前期跟他接触过后，就直接把这个案子交给了她负责。 一个是出于自己手头已经积压了几个案子，时间上有些顾不过来，另一个也是有意想给她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 宋泽莹刚被委以重任时，除了想要一展身手的跃跃欲试，心理上还有点畏畏缩缩。 她虽然已经跟着林律做过了很多的案子，但都是以助理的身份，还从来没有像这样完全自主承担，当然，她实力和经验应该都不缺了，只是还需要克服一下心理上的问题。 见她面带犹疑，林律理性劝慰： “你跟我做过多次类似的案子，这次唯一的区别就是当事人是A国人，可能在思维方式以及文化理念上跟咱们略有不同，但你刚从A国回来，无论是语言还是文化上，我相信这对你来说，都不是太大的问题，所以，你还有什么问题？” “嗯，没……”宋泽莹点点头，一咬牙说出了在她看来，有些欠考虑的话： “只是老大，万一我要是搞不定，我只是说万一，你能不能给兜底啊？” 她心里其实还有一点隐隐的担忧，万一搞砸了，不会辞退我吧？以他对工作和对他人要求极严的性格来说，以前并不是没有过先例，手底下工作能力不过关的实习生，直接就被他给劝退了……不过这些她只敢在心里腹诽，没敢说出来。 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这也太丧气了，好在老大没跟她计较，反而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放手去做，方案出来后拿给我看一下。” 得了这句，宋泽莹彻底放下心来，光彩照人的酒窝又回到了她脸上，“老大就是靠谱！保证完成任务！” 安和继林律之后没多久，也跟着忙起来了，他带着小赵和樊柳进驻了城西的酿酒厂总部，开始了不分昼夜的忙碌。 开始他还能每天开车往返，晚上也是坚持回家睡的。 自那晚分房后，后面两人一直没有过多交流，不是不想，只是太忙了。 两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回到家洗漱完就匆匆休息了，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过多交流。 不过在分房睡了几天之后，安和主动摸去了林律的房间，他上床后林律也没说什么，两人相安无事地同床共枕，但是林律不再像以前那样搂着他睡，一次都没有过，除非安和主动去吻他，否则他们间连日常晚安吻都没了。 不用细想安和也都知道这不正常，但处于当下的境地，他只能先以工作为重，其他的都靠后再说。 他作为领队律师，一方面挑大梁把控整体，另一方面为了节约成本，人手招的有限，他给自己增加了不少的活，工作量不说超标，也已经达到了饱和的程度。 加上来回奔波，开车往返单程就接近两个小时，酒厂位于城西郊外了，距离市中区挺远的。 回家后他只能赶在睡前看对方一眼，有时林律先躺下了，为了不影响他休息，安和连卧室的灯都不舍得开。 在家里睡上一觉，第二天还得早起，他必须得保证足够的睡眠，为第二天的工作积蓄能量。 如此来回奔波了十来天，他发现自己跟林律之间晚上回去除了能见上一面，一起睡个觉之外，几乎没任何多余的交流，直到这天晚上，林律没有回家来睡。 安和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的时候，禁不住想，自己现在每天这么折腾，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有些矫情地想，如果林律能跟以前一样，每晚还抱着他睡，睡前主动给他一个晚安吻，那他再累再折腾，都没什么，他愿意，也乐在其中。 可现在他明明离得这么近，都不回来，自己这又是何必呢？ 何苦要不辞辛劳地、大老远来回奔波呢？ 有这时间，还不如专心于工作，等项目完成后，再找时间跟他好好沟通，把两人间的问题解决一下。 在他纠结犹疑之际，林律先开口了，不过这话不是当面说的，是第二天晚上，安和下班之后，准备开车回家之前。 林律给他发了条消息： “你直接住在城西吧，找个近的酒店，别来回折腾了。” 安和盯着消息看了半晌，最终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他没有去住酒店，酒厂这边给他们配备有专门的休息室，他可以在这边午休，或者住宿都可以，小赵和樊柳只奔波了不到一个星期就住了过来。 樊柳见今晚安和破天荒地没有回家，有些纳闷，以开玩笑的口吻说： “安律师，你怎么留下来了，怎么，不回去陪嫂子了？” 安和其实没在他们面前透露过自己单身与否，只是以樊柳个人的观察和感觉来看，安律师肯定家里有人。 否则他绝对不会连续十几二十天，无论多晚多忙，都坚持开车回去，光凭这风雨无阻的毅力，如果不是家里有位绝色美人儿在等着他，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嗯，”安和含混地点头，并不过多解释。 小赵倒是没兴趣打听他人的私事，他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跟安和报告，原本他以为安和下了班要急着回家，准备明天再问，既然他没回去，为了明天一早就能接上进度，加快速度，他拿着资料过来了。 安和看到他手里拿着东西，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小赵这认真的态度，此时倒是很合时宜，安和乐得回答，避免多聊其他的“嫂子类”话题。 他认为现在不是公布他和林律关系的时机，而且他现在也不太想提及林律，一想到两人间目前的情况，他就有些头疼。 第153章 安和当晚便留宿在城西酿酒厂，第二天他还是回了一趟家，得拿些换洗衣物过来。 索性就回去住上一晚，反正都得跑一趟。 今天林律也回来了，并且回来得比安和要早。 安和一进门，就看到屋里亮着光，他感到一阵欣喜。 已经很久了，每次他一回到家，林律要么是已经睡了，要么就是还没回来。 安和低头看了眼时间，大概是晚间十点半多点，他心念一闪，要不，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趁今天这个机会，抓紧时间跟林律聊聊。 他不像林律那么能忍，尤其是在涉及到某些原则性问题的时候，林律总是能做到说一不二，鲜少会有因为外力而改变自己决定的时候。 这一点从他以前能够公然违背父母的意愿，坚持选自己想学的专业，或者是从他平时工作时，杀伐果断的行为模式里，都能够窥见一二。 而他自己，原则性说强也强，说弱也是真弱。 虽说他也会存在一些很难被打破的底线，比如他时至今日，都没有想过要跟家里出柜，又比如，他不能一直纵容自己，在经济上去做一个依赖另一半的人…… 但是除了这些之外，其他的事情，每次只要林律跟他多说几句软话，就算是在他看来有些无理的要求，他也极可能轻易就妥协了，没办法，谁让他在乎这人呢。 拿这次来说，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一直吊着他，他无法分心，这是跟他的第二个底线直接挂勾的一件事，不然，他早就想好好坐下来跟林律谈一谈了。 再憋下去，他自己首先就受不了了。 既然今天有这个时机，他一刻也不想忍了，他没去洗澡，也没去收拾衣物，直接就来到了林律的书房。 他果然还在里面工作，除了桌上的一堆资料，他眼前的笔记本电脑也开着。 林律听到他的动静了，但是没有抬头，只是说了句，“你回来了，不是让你去住酒店吗？” 他眼睛依旧盯着手中的资料。 安和走到他身边，嘴里答着，“我回来拿一下换洗的衣服，”手却没闲着，他像林律平时会做的那样，直接从身后环抱住他，脑袋搁在他肩头，接着说，“你歇会儿，咱俩聊聊？” 林律没有抗拒他的动作，并且，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安和就当他是默认了。 他拖过了旁边的另一把椅子，直接坐在了林律身边。 林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倾身挪了一下椅子，跟安和保持着面对面而坐的姿势，静静地看着安和，等着他先开口。 其实安和更希望今天林律能主动开口，就算是跟他抱怨几句也好，因为他有些拿不准林律生气的点在哪里，他只知道那天他喝酒是导火索，除此以外的，全都靠猜。 但在这方面，他实在不是很擅长，很难揣摩林律心中真正的想法。 见林律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安和斟酌了一番，先捡不会出错的一句说了： “宝贝儿，我错了，我那天不该喝酒的，更不该不跟你报备，就直接去喝的……” 听他说完这句，林律看起来好像也没太大的起伏，仍是一脸淡然，只是他说出的话，让安和的心差点凉了半截儿： “先别喊的这么亲切，”林律说，随后他接着问： “你在心里有真正把我当成另一半吗？” 安和被他前一句说的有点伤心，后又遭遇他出乎意料的迎头一问，一时还有些愣愣的没反应过来，能问出来这话，问题好像比他预想中的要严重很多…… 安和惊疑不定地反问： “为什么会这么说？” 林律哼了一声，冷冷扔给他三个字，“回答我。” 安和当即对他这态度感到十分不满，想也不想地说： “当然，不然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算什么？炮友？” 林律明显感觉到安和有些生气了，看着他现在有些憔悴的模样，又有些不忍。 他不是不知道安和辛苦，最近一段时间，每天忙于工作，晚上还大老远驱车赶回来，不累是不可能的，本来不想主动开口，昨天还是忍不住发信息让他直接住酒店。 林律盯着他的脸深深看了几眼，脸色有些憔悴，但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有神。 光看他的表情，半是生气，半是疑惑，林律就知道，如果自己不明着说，只怕这人永远都意识不到问题所在，他叹了口气，然后才说： “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跟我一起走到白头，七老八十的那种生物学意义上的白头，对吗？” “对，”安和点头。 等安和确认后，林律又接着说： “在我这里，既然成为了伴侣，那我的，就是你的。即使你不接受全部，从法律层面来说，夫妻共同财产，至少有一半，都是你的。无论是金钱，还是别的什么，都一样。可一直以来，我所感受到的，你一直都很抗拒接受这些，无论是你拒绝我帮你买车也好，还是创业后的一系列开支也好，这些都是我自愿出的，甚至是这儿的房租，你都要跟我算的这么清……” “以上是物质层面的，抛开这些，你明明知道，你喝酒，我会担心，你身体难受，我会跟着心疼，这些我之前也提到过，在你招聘人手的时候，我只说了一点，招两个能喝的，但是你听了吗？” 面对林律的这个质问，安和几乎无法反驳……果然，后账虽迟但到。 林律没停，接着说，“不光是这一点，自从过完年，正式开始工作之后，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进展，我不问，是怕会给你压力，但是不问，不代表我不会关心，不会焦虑，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看着你每天往来奔波，压力那么大，我真的很想跟你说，不用这么急，单子迟早都会有的，我这边也能撑得起来，可是如果我真说了，你会听吗？” “我……” “我甚至不敢提，我想带你一起去参加商业聚会，虽然不一定保证马上就能对你有所帮助，但是多多少少能接触认识一些人，创造潜在的机会，可笑的是，不用问我都知道，你大概率会拒绝，假如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或者是单纯的事业伙伴，或许你答应去的可能性还会大一点……” “我想不通，明明我们就是携手共度后半生的人，你为什么不能抛下成见与固执，选择一条更加好走的路呢？这样不仅你会更轻松，我也会跟着少一些担心。” 第154章 安和没想到今天这一聊，竟上升到了这样的层面，而且，林律最在意的点，恰恰是他难以更改的原则性问题。 安和听过后一时无言，林律把这些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了，偏偏他却对这个问题感到难以启齿。 他低着头思虑一番过后，想到了一个权宜之计，不如……暂时先答应他。 其实他们间这个问题，说难挺难，说简单也挺简单，如果自己在事业上可以做出一番成绩，那么这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如果自己始终裹足不前，一直没有任何成果，那—— 说明他的努力程度还不够，只要自己肯努力，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 打定了主意，安和拉过林律的手，摩挲了片刻后说： “针对你刚才提及的几个问题，你先听一下我的想法好吗？” 林律由他握着手，没有动弹，淡淡地应了声，“嗯。” 安和在脑子里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说： “首先，在经济上，从这月起，我就不再付你房租了，至于其他的，你容我一步步来，我一下子也改不了这么快，思维习惯养成多年了，一时半刻的，实在没这么容易说改就改，你说是不是？” 看见林律点头了，安和就知道，他这缓兵之计奏效了。他接着说： “其次，上次喝酒的事情，我已经解释过了，我真的不想喝，但是古老板太热情了，你也知道的，社交场合，我真的不好驳他的面子，希望你能理解一下，如果是其他类型的公司还好，他偏偏就是一个制酒售酒的，古老板人真的挺好的，我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对酒很热爱，那天聚餐带的都是他的珍藏，他亲自酿造出来的……” “以后，我但凡能避免喝酒的话，就绝对不喝，要是实在避免不了的话，那就少喝，而且，喝之前主动跟你报备，你看行吗？” 安和说着又捏了一下林律的手心，表情认真地看着他，后者的态度又放软了一些，主动抬手摸了一下安和的头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嗯，还有，在招聘人手时，我的确是没有听你的，将酒量列入考核标准，但容我解释一句，小赵和樊柳人是真的不错，那天他们也为我挡了不少的酒，在他们自己酒量也不咋样的前提下……” “算上前期准备工作那几天，我们最近在一块儿共事了得有小一月了，他们也用实力证明了，我的选择没有错，两人都挺靠谱的，工作上兢兢业业，认真负责，不仅我满意，企业方也很满意，我们这一行很多零零碎碎的事情，需要跟企业方还有政府各部门的人打交道，论繁杂程度，可是一点也不比你们诉讼的轻松，但他们都挺有耐心的，跟各方人士沟通起来，都还挺顺畅的，小问题上，基本都不用我太操心……” 安和停下来，随手拿过林律放在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说了半天，他都感觉有些口渴了，也懒得再跑出去接水喝，反正林律说过不嫌弃他。 看着安和自然地拿起他的水杯咕咚喝了一口，林律跟着喉头滚了一滚。 安和才放下杯子，就被一股大力带得撞上了对方的胸膛，他唇边的水渍都没来得及擦，就被吻了个结实。 安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激得心脏剧烈跳动不止，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也是为了稳住自己的身形，张开双手搭上对方的肩膀，非但没有抗拒，反而配合地张口迎合…… 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好了，安和想，林律已经有好一阵，没有像现在这般主动吻过他了。 有了安和的配合，林律的舌头很顺畅地滑了进去，他能感觉得到安和刚喝过水，口腔里还很湿润。 彼此唇舌纠缠，接了个专注而热烈的吻，在这一方单独而私密的空间里，能听见叫人感到脸红心跳的甜腻水声，暧昧旖旎的氛围很快填满了整个屋子。 一吻毕，安和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顺势靠进了林律怀里，不忘接着说： “再者，前几个月你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支持我，陪伴我，也从来没有主动来问过我，在我没有任何进展时。其实我很感激你忍住了，没来问我，那时候，我也不想说，非要说的话，也不会是什么好话，那些不良情绪，我想着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掉就好了，没必要再跟你说，平白让你跟着操心受累……” 林律收紧了揽着他的力度，轻抚着他的背，“没关系，你说，我不怕操心受累，而且，我消化负面情绪的能力不比你差。” 安和挺认同他说的这点，林律在处理问题时，很多时候的确比他要更加理智，这点是他以前跟他一块儿办案时，亲身体验过后得出的结论。 “那好，以后，我尽量吧，不能保证，我其实真的不习惯，把工作中的不良情绪带到家里来，不想让另一半跟着糟心，可能我潜意识里有一点大男子主义？谁知道呢……” 林律觉得此时的安和很可爱，忍不住又在他的脸上啄了一口，安和有些不好意思，“没洗脸呢，上面都是油……” “我不嫌弃你。” 安和也笑着回亲了一口，接着补充： “最后一点，我想说的是，就算是有一些比较曲折的过程我没说出来，但是取得的成就，我一定会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你，就像这次刚签了合同，我第一个想分享的人就是你，可惜了你那天根本不给我机会……” “我知道，你的合同不是入系统了，我看了。” “哦，我还以为你不会看呢，你最近接了那么多个案子，不是都忙坏了吗，都忙到夜不归宿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酸不溜秋的，林律却听得嘴角上扬，他直接挟着安和站了起来，“走吧，去洗澡，然后休息了。” “哦。” 安和想起来系统的事，最近他都没有时间去看，跟蒋义他们团队组的群消息，遂直接问林律： “系统开发的怎么样了？” 他只知道基本的模块已经投入使用了，但没来得及去了解更多。 “还有几个模块正在搭建中，”林律说。 安和哦了声，问，“大概啥时候能好，完成后要不要请他们团队一起吃个饭？我看他们挺不容易的。” 他虽然没时间点进去看具体内容，但知道经常很晚了，工作群里还会消息不断。 “听你的，你说请那就请，我没意见。至于什么时候能好，你应该去问蒋义……” 两人边走边聊，不觉间安和就被林律搂着带进了主卧的浴室。 安和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觉得林律跟着一起进来，是想干点什么。 他下意识盘算了一番，时间上好像不早了，明天还得早起，但……也不是不行。 安和迅速做好了心理建设，脱了衣服草草冲洗了一下，就要开始做准备，林律上前一步从后面拥住了他，同时也阻止了他的动作，“专心洗澡，今晚不干别的。” 第155章 安和要去拿工具的动作顿在了半空，“你……不想吗？时间来得及。” 林律从后面吻住了他的耳廊，浴室里热汽蒸腾，水雾缠绵环绕，无声息包裹住了两人。 用不着他回答，抵在安和腿侧的硬物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不了，你明早要开车，洗完睡觉。” 林律说话间也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耳廓，加上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一直没有静止过，这无疑都给了安和莫大的刺激。 他红着脸说，“既然如此，你干嘛还要跟进来。” 林律抬手暂时关掉花洒，从一旁拿过沐浴露，倒出来给两人抹上，缓缓滑开，嘴里却克制地说，“想跟你多待会儿。” 安和听到他这么说，都快气笑了，不做何撩，心说，谁让你前阵子作出这么件事来，搞得两人本来就不多的相处时长还被大打了折扣。 不过经过今天这番谈心，他倒的确是对林律的想法又增进了一分了解，也是一件好事儿，虽然因为这事前段时间把他折磨的够呛，但他想还是值得的，现在说开了，他能感觉到，两人的感情比起之前，又更近了一步。 安和明知他的林律师是一位意志力超群的人，也知道他忍住不做别的，是为了不影响到自己明天的工作状态。 可他越是表现得这么克制，安和心里就越是忍不住心痒痒的，想打破他的平衡，看看他到底有多能忍。 安和顺从地让林律给他抹浴液，转过身来跟林律面对面，也礼尚往来地伸出手去给他帮忙。 林律没有拒绝，安和便更进一步，滑过他的后背前胸，然后直奔他的敏感位置而去，林律被他的动作激的呼吸一滞，一直很精神的部位瞬间更加英姿勃发。 同时，安和凑近一步，抬头吻上了林律，不是温和细腻的那种，而是激烈狂热的深吻，林律并不抗拒他的亲近，主动开口放他进来，猛地吸住他的舌头后就不再放他离开。 安和痛的倒吸了口气，一边得意地想，看你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饶是再淡定的人，也招架不住喜欢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 一吻毕，林律揽住安和的腰，把他带得紧紧贴住自己，在他耳边哑着嗓子问，“你明天上午可以请假吗？” 安和很满意看到他现在这样失控的神态，淡定地说着朴实无华的大实话，“不能，项目快步入关键期了，我一天都不能缺席。” 林律显然有些失望，箍住他腰的手用力地收紧了些，然后又有些不甘地泄了力道，在短短几秒内就做出了十分艰难的决定。 没等他松开，安和便主动拉住了他的手，得意中带着些挑衅地说，“我没这么娇弱，要做就快点，完事儿后我还能抓紧时间多睡会儿。” 他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引线，直接将林律身体里暗藏的能量给引爆了，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重重吻了下来，把安和压到了浴缸边缘…… 浴室里的通风开到了最大档，但安和仍是觉得这会儿的空气有些过于稀薄了。 快感在身体里堆积，一遍遍地冲刷着他的神经，他感到越来越窒息，越是窒息，身体感官也越发地被放大…… 也许是这波刺激过于强烈，导致他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他张大着嘴巴用力呼吸了几口，勉强往肺里填充了些氧气，还没等他缓过气儿来，林律又扳过他的下巴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今天虽然只有一次，但时间上持续的有点久，待二人冲洗完躺下时，安和几乎是立马就睡着了。 一方面是工作上累的，另一方面是刚才给消耗的，不过他心情倒是从内而外地放松了、舒畅了。 就是睡着时，他的手还搭在林律搂着他的胳膊上，牢牢地贴着一直没撒开。 林律看他睡这么快，反而感到有些后悔了，自己今天不该这么冲动地…… 第二天早上，林律破天荒地没有去晨跑，他起来后就去厨房做早餐了，安和这段时间去城西，总是会比以前提前将近一个半小时出门，所以起得也较之以往早。 他一起来就看到了餐桌上的早餐，林律已经换好了衣服，看到他起来，说了声早上好，接着问他，“你服装上有什么要求没，你洗漱完就先吃饭吧，我帮你收拾。” 安和没想到他还记着自己昨天说的话，经过昨晚，他已经跟林律和好了，他其实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收拾衣服的必要了，他还是想每晚都回来，这样每天至少都还能见到对方。 “呃，我想说你也不用忙活了，我还是想回来……” “不行，太奔波了。” 林律果断拒绝。 安和其实还想说，他想每晚都能挨着他一起睡，这样睡得踏实，昨晚就是这样，他一夜无梦，睡得特好。 但是这话他有些说不出口，总感觉有些过于肉麻了。 他想了想，然后说，“也不是很奔波……我以前刚到景成上班那会儿不也得通勤这么久，何况我现在还有车可以开，那会儿就只能依赖公共交通。” 说完后他看林律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就知道林律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于是只好放软了态度，一咬牙说出了他觉得相当肉麻的话，“我真不怕这点奔波，关键我是……想回来，晚上能跟你一起睡。” 林律听到这话，没有立刻给予回应，而是说，“你先去洗漱。” 等安洗漱回来吃过早餐后，他才说： “你不用回来了，在你那边开个酒店，我晚上过去。” 安和一听就不干了，“这不成，你不也很忙吗，哪能让你这么跑，没必要……而且，开什么酒店，多花那钱干啥，我现在都还没挣回来前期投入的成本呢……” 安和现在对钱的事情很敏感，他之前为了拓展资源和人脉，不得不忍痛砸进去了好些会费，甚至为了能结识到一些企业或有关部门的高管，以请客等诸多形式，搭进去了不少的打点费，花着林律的钱，做着这些身不由己的事，他心里一直都很过意不去。 第156章 听安和这么说，林律敏锐地问，“你昨晚住的哪儿？” “厂里给安排的地儿，单人单间，离办公地点只隔了一栋楼的距离。” 听完林律点点头，“吃完了？那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安和一头雾水，“收拾什么？” “你的换洗衣物。” “不是，我都说了我回来住……” 林律掏出手机做势要定酒店，安和见了立马阻止，“你别看了，我收！我这就去收衣服……” 最后还是他妥协了，随便从衣柜里抓了几件常穿的衣物装进了包里，拎上就下楼了。 两人下到车库之后，安和看到林律一直跟在他后头，完全没有要去他自己车位的意思。 于是他停住脚步，转过身问，“你跟过来干嘛？我得去上班了。” 林律这套房子本来只有一个停车位，后来安和买了二手车，林律找物业跟开发商协调，悄悄买了一个停车位，他没说是现在买的，只说是以前买房时就带的两个车位，安和至今不知道这件事。 当时没能找到挨在一处的，最近的也隔了一段距离，两个车位并不在一个方向。 “我送你过去，昨晚你辛苦了，”林律认真地说。 安和也十分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没忍住哼哧笑出声来，然后不由分说推着林律往他车位方向转过去。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把我想的这么弱不禁风，我皮实着呢，一点事儿没有，上山打只老虎都不成问题，你快走吧，我都答应你不回来住了，你还想咋地？” 林律反手拽过他的胳膊，把人拉到跟前抱住，明目张胆地，在随时可能有人下来开车的地库中，亲了安和一口，整个人都有些黏黏糊糊的。 安和自从离开景成后，对这方面也没以前敏感了，林律在外面抱他，他也没挣开，只是想到这是公众场合，没跟他多腻歪就把人给推开了。 然后迅速转身大步朝自己车走去，背朝着林律挥挥手，十分潇洒上了车，利落地启动、滑出，很快消失在车库的尽头。 林律看着他走后，才转身往他的车位走去，开车去了律所。 林律这段时间也真是忙的脚不沾地，前一阵子有几天他没有回家来住，不全是因为跟安和置气，也确实是时间上不太转得开。 除了新接的几个案子需要处理，年前办结的齐威利那个案子，后续涉及的小男孩的校园霸凌案，出于他之前的成功辩护，顺理成章地，几位受欺凌者的家长统统都找到了他这里，要求他帮忙给自家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这件案子不同于别的常规性案件，加上事件本身发生在过去，在实效性上大打了折扣，少部分家长，像上次两位主动联系他们，表示愿意出庭作证的家长，手里会保存有相关证据，包含一些受伤后拍摄的视频以及就医记录等等。 但是更多的人没有他们那样的意识，而且有时候并非他们刻意而为之，而是自己家孩子有担忧畏惧心理，本身他们得知这件事情时，就已经距离事发过去了很长的时间。 林律前期经办过这个案子，所以这次不管是出于前情，还是出于为律所增加收益的考虑，他都没有理由拒绝找上门来的家长们。 过了年没多久，也就是林安律所还没开业多久，齐威利跟他妻子就带着女儿小蓓过来了一趟，过来感谢林律和安和，同时也是委托林律处理女儿小蓓被小男孩伤害的案子。 这一幕本该早就发生的事，离奇地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到现在才真正落到实处，期间齐威利险些因为这件事而把自己搭进去，他不无感慨，判决下来后，该他赔的，他认赔，但是女儿小蓓这件事一直是横亘在他心间的一根刺，他绝对会愿意成为第一个，站出来揭露小男孩暴行的家长。 从自齐威利跟林律签定了委托协议后，其他的家长也闻风而动，大家仿佛都从年前那件事里受到了很大程度的鼓舞，他们其中大部分人也都经历过跟齐威利类似的心路历程，只不过没有人像他这样，最后采取了极端的处置方式。 曾经他们以为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希望，如今因为林律跟安和去年那次成功的辩护，以及那次引爆公众讨论的热点报道，而重新燃起了一丝新的可能。 自齐威利之后，陆续过了差不多两个月，林律都零零散散地接收到不同家长的委托，他也很有耐心，基本上是来者不拒。 考虑到有些家长可能存在纠结要不要报案，重新揭露孩子的伤疤会不会给他们造成二次伤害，等等诸多因素影响，他没有急着给出处置建议，而是先开始收集证据资料，等手中的证据完善的差不多了，以及家长也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了，才真正发起流程。 这个案子，安和也一直很关心后续的进展，但是他如今已经回到了非诉的行业，无论手头有没有接到新的项目，他也不可能再亲自参与进来，他只是偶尔关心一下案子的进展。 现在这个案子是由林律和宋泽莹在负责，因为涉案人员众多，处理的信息量也十分庞杂，林律还多点了一名助理律师过来帮忙。 直到安和那个酿酒企业的项目都快进入到尾声了，这个案子才有了初步的结果。 开庭那天，安和甚至特意抽出时间，在庭外等着林律和宋泽莹，未成年案子，除了相关当事人，他没办法进入到庭审现场，只能在外面等。 小男孩名为楚明涆（hàn），最终因为故意伤害罪、侮辱罪，被判处一年期管制，着令转入专门的学校就读，对于像他这种屡教不改、多次实施暴力的学生而言，他的所作所为会被登记入案。 这也意味着他过往对同学做出的种种伤害表现，会被纳入学生综合素质评价中，进入档案，伴随他的一生。 同时，要求他一一向自己曾经伤害过的同学道歉，以及由他的抚养人代为赔付一定的医药费。 第157章 这个结果，对曾受到过他伤害的人来说，并没有带来多少物质层面的补偿，只是在精神层面起到了一定的慰藉作用。 不过，这个判决结果，或多或少能对楚明涆起到一些，警示与遏制作用，让他肆无忌惮的行为能有所收敛，减少对其他人的伤害。 立场不同，行为模式也大不相同，男孩的父亲对此判决结果不服，很快就发起了上诉。 但是二审判决下来后，结果依然维持原判，他并未能扭转这个局面。 安和自从上次收拾衣物离开家，真正住到酒厂这边后，只偶尔周末回去一趟，陪林律过过二人世界，抓紧时间见个面温存一下。 其余时间，他基本全耗在了这个项目里头，因为没招太多的人手，很多七零八落的小事，他都是亲自出去跑的。 比如光是跑银行询证函，他就在外足足奔波了不下五六天，赶上银行网点柜员办事利索的，他一个下午就能盖个五六家，要是赶上不给核验，需要等行长发话的，或者是需要安和跟对方讲道理，摆政策说明银行有义务配合的，则更加耽误事儿。 跑完本市的，还有周边县镇，好在古老板的业务并未拓展到外地，否则他少不了得出差，不过就算是短途出差，跟他现在的状态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他人虽然还在滨城的地界，实际上一周才能回去一趟。 安和倒是不嫌累，能接到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有资格抱怨。 他心态摆得正，例如上述这些小事情，他并不以自己是主办律师身份就推给小赵或者樊柳去干，三人在这些事情上，都是一碗水端平，分到谁头上，谁就去干，不搞特殊化对待。 只是林律三天两头的，就会打来电话来探听，他什么时候能忙完，每次他都能罗列出一大堆，明天待办的活儿来，林律每次都是充满了希望地打过来，然后再失望地挂断。 要么就是安和问他，要不我开车回去？林律依然不会答应，两者效果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幸亏这个项目体量算不得很大，而且因为石老板这么多年一直规范经营，找不到太多需要整改的地方，这就大大减少了会计师和律师方的工作量。 这个项目，几乎能算得上是安和做过的所有案子里，最顺利的一个了，厂方的各位负责人也都十分积极地配合。 他们私下里还感叹过，真是百年难遇的好项目了。 终于进行到项目后期，安和这边就差出个法律意见书的空档，他接到了师傅的电话。 安和知道，要是他师傅没什么事的话，一般不会给他打电话，所以铃声一响他就暂且搁下了手中的活，很快走出了工位，出门接电话去了，顺便放松一下伏案许久，有些干涩的双眼。 电话一接起，他就听见师傅关切的声音： “小安啊，你最近怎么样啊？” 安和透过楼梯间狭窄的窗户，眺望着不远处的小树林，看到绿树枝头叽叽喳喳个不休，精气神儿十足地扑闪着翅膀翻转腾挪、不住跳跃的一团团小灰影，只能靠常识推断那是麻雀鸟，他发觉自己的近视好像又加重了些，可能是最近给累的。 “挺好的，感觉自己好像又找回来了一点，以前的工作状态。” 安和简略地跟师傅把现在正在做的这个项目提了一下，赵友含首先是乐呵呵地给予了他肯定，然后又探听起他这个项目大概还要多久能结束。 安和尽量简洁明了地交代，现在已经到达，综合前期工作成果，出具意见书的阶段了，这就意味着，要不了多久，他们在这个项目上的工作就可以告一段落。 他老老实实地交代完之后，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些别的，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现如今，他在师傅面前，与在林律面前，呈现出来的状态简直相差了快十万八千里，面对师傅时，他语气是恭恭敬敬的，但是跟林律聊天时，他却是随性而自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天马行空，只要当下想聊，他随时都能脱口而出，可以说是毫无顾忌。 他跟师傅的关系没什么太大的改变，但他跟林律的关系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想当初他在林律面前，还是说话做事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状态，生怕一个不小心，做得不好就会被炒鱿鱼，没想到转眼间，他们就成了亲密无间的恋人。 安和的思绪只发散了几秒钟，那个灿烂的笑容却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直到这个电话挂断都没有消失。 赵友含这个电话，其实并不仅仅是关心问候，他是有一个项目想要介绍给安和。 电话里不方便说太多，他跟安和约好了明天见就挂了电话。 于是这个周天，安和少有地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师傅家。 吃过午饭后，赵友含直接拉过安和，到客厅他的茶桌角聊正事儿了，以免他夫人一会儿再拉着安和聊些有的没的。 安和的师娘喜欢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几乎他每次过来师傅家，都免不了会被问上几句。 这次安和领会到师傅的意图，利索地跟过来了，在他师傅对面坐下安静地等他开口。 “小安，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一个项目找过来了，虽然有点远，但企业负责人我认识了好多年了，他人是靠谱的，这次合作的其他中介方，我也熟悉，我先给你说一下……” 赵友含给他介绍的这家企业，位于南方一座偏远山城的小镇上，是一家茶叶加工厂，之所以地处偏远，是为了迁就茶园的地理位置。 因为是食品类公司，依赖于产地，种植、加工、售卖、出口一条龙，所以总部就设在当地。 公司本身的主营业务比较单一，只有茶叶一项，只是品种细分下来还有好几类，主要销售模式是出口，国外市场大头集中在欧洲和东南亚，兼有国内批发和网络零售模式。 安和一听是师傅要给他搭线，基本在可靠性上他就不用太过操心。 在他正为做完这单之后，接下来又要继续为找单而发愁之际，师傅的这个项目对他而言，堪比及时雨，听得他精神亢奋。 安和很想当场就应下这个项目，但他考虑到这个项目的位置，如果他接下来，就意味着他要常驻外地，至少几个月的时间，这还是基于项目顺利的情形。 第158章 他不得不考虑更多，一个是林律这头，这一次城西小异地，他就已经三天两头地问自己进度，那样子很明显是对他经常不着家感到了不满。 现在他周末好歹还能回个家，如果接下这个项目，意味着他未来有几个月都不能着家……林律那边肯定会有微词。 除了林律，还有小赵和樊柳那边，虽然大家入了这行，多多少少都做好了出差的心理准备，但这种远距离长时间的，他还是得先跟他俩通个气再说。 安和略思索了一下，就跟他师傅说： “好的，我知道了，师傅，就我个人而言，我恨不能马上就答应，但是考虑到还有其他人，这个地方离的比较远……我能不能先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 赵友含表示理解，他以前还没退时，也时常会面临这样的情况，只是客观条件跟安和现在大不相同，他工作时在一个人手充足的律所，安和现在的情况，不用对方多说，他就知道是怎么个情形，在没有确定下来有充足的人力之前，确实不应该草率地做决定。 “好，你确定好后马上告诉我，我这边也得尽快给那边回复。” “没问题！谢谢师傅！”安和感激地答应。 看赵友含跟安和说完正事，安和的师娘端着一盘水果过来了，她逮着机会又跟安和聊起来，这次她倒是没有刻意跟安和说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而是侧面说到她认识的一个姐们儿，家里有一个女儿，正经公务员，跟前男友处了两年多刚散了，现在她姐们儿非常着急，因为她年纪不小了，都快28了。 安和听了几句之后，差不多就能知道师娘好端端地提起这个，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往常他都是说几句自己不急，没时间，暂时还没这种想法之类的话委婉拒绝，可现在他突然不想再这么说了，可能是这类应付的话说的多了，自己也感到烦了吧。 而且每次说完这种话之后，他都会在心里暗自觉得愧疚，师娘明明就是一片好心，自己却每次都在应付她的好意…… 在这座城市，师傅和师娘其实就如同他长辈一般的存在，他们也把自己当后辈在待。 安和这次没有再如往常一样，他笑着对师娘说： “您不用再操心着要给我介绍了，实际上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稳定的对象……” 此话一出，不仅是他师娘，就连平日里对这种事，不怎么上心的赵友含都侧目看了过来。 师娘很是惊喜，她并没有推荐失败的失落，反而是为安和找到了稳定的对象而感到由衷的开心。 安和师娘是一位年轻时工作平凡单调，退休后每天跟一帮社区的小老太太混在一块儿，打发日子的普通退休老人，生活不像他师傅这么‘丰富’。 赵友含就算是退休了，偶尔还是会有不同的人来找他，无论是咨询还是想通过他来寻找合适的中介机构，都需要他帮忙沟通联络一下。 他可谓是人不在江湖，但因其过去的‘名气’尚存，三不五时的，还是会有各方侠客联络造访。 他们的孙子辈也不用她多操心，现在的年轻夫妇，总是习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自己带娃，因为他们觉得老一辈的育儿理念已经要被时代所淘汰了，现在大都讲究科学带娃。 所以，她没有太多可操心的，便对这些年轻人的终身大事格外上心。 师母拉着安和问了些跟他“对象”有关的事，安和基本上除了性别没有透露之外，其他的事情都一一交代了。 赵友含在一旁听的饶有兴致，末了损了他一句： “你小子，现在正值创业的关键期，你不想着好好奋斗，倒是给我谈起恋爱来了啊！” 他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安和的师娘不高兴了： “你这话我不爱听啊，小安年龄也到了，谈个恋爱又不会耽误什么，谁规定的创业就不允许谈了？你规定的？” 赵友含懒得跟她掰扯，只好摇头说，“我可没这么说。” 师娘还想再吵吵两句，安和不愿意看到他俩为了自己的事情争吵，索性主动加了些坦白以转移注意力： “不会耽误事儿，他挺支持我的，而且，我们已经谈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时候赵友含忽然问，“你刚才说要回去跟其他人商量一下，也包含了她？” 安和不太好意思地点头承认了。 然后赵友含有些语重心长地说： “小安啊，我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谈个恋爱啊啥的都挺讲究，但你可不能因为这就耽误了事业啊，男人得以事业为重，知道吗？” 安和赶紧说，“知道！我知道的，您放心吧师傅，我不会因为他而影响到这次项目，就算他不答应，我也会把他给说服的。” 得了徒弟的这句话，赵友含点点头不再多说。 安和后来没有在师傅家久待，今天不光是他一周一次陪男友的日子，还有一件悬而未决的事情等着他回去沟通。 安和从师傅家中离开驱车近两小时才回到家里。 不出意外的话，林律此时应该正在书房工作。 安和昨晚上就跟他说了，今天上午得先去一趟师傅家，大概下午才能回来。 安和进门后直奔书房，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林律并不在里头。 他疑惑地往外走，难道不在家？不应该啊，一周一天，他们约好了今天的时间都会空出来的。 安和已经掏出了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问问他是不是有事出去了，同时不怎么抱希望地往主卧的方向走。 电话已经拨出去了，安和猛然间看到了躺在床上睡觉的林律。 他马上挂了电话，走到床头，仔细看了一下，林律紧闭着双眼，看起来睡得正熟。 安和心想，莫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难得见到他这个点了还在午睡。 白天室内就算是拉了窗帘，光线依然足够，安和动作很轻地在床头边上蹲了下来，欣赏了一波心上人的完美睡颜，看着看着心跟着就化了，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摸了摸林律的脸侧。 摸完了还不够，他略微直起了身子，凑近了亲了亲林律的鼻尖，然后又被林律密长的睫毛吸引，正满怀着一腔柔情想吻一吻他的眼睛，结果睡着的人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第159章 安和千算万算没料到他会突然醒过来，短短几秒钟内他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被吓了一跳都是其次的，最先飘过他脑海的是，糟了！被发现了，自己趁他睡着时这么急色地偷亲他，居然被发现了！ 这让自己这张老脸往哪搁，实在是太那啥难为情了。 安和还没来得及想好要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就被‘突然’睁眼的林律给拽上了床，眨眼的工夫，就被他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林律不管不顾地亲了下来，根本不给安和反应的时间，更别提那多余的解释了。 安和先是被按在下头亲了个昏天黑地，好不容易等到林律去床头柜拿东西的间隙，他才勉力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别急！等我洗个澡先！我今天来回在路上跑了好几个小时，身上都出汗了，实在是……你稍微等我一下！” 说完他就快速爬下了床，就近进了主卧的浴室。 林律实际上一直醒着，他为了能腾出今天的时间，前几天晚上都工作到很晚才睡，今天的时间是空出来了，但是安和人却迟迟不见回来，他等的都有些生气了。 昨晚安和电话里跟他说，今天上午要去师傅家，下午就回，但下午都过去很久了，他却连个人影还没见着。 午睡起来后，他本想去书房回一下邮件，结果一想到安和如此随意地对待，两人好不容易才能待在一块的时间，就气的关上了电脑，又回卧室里躺下了。 结果他才躺下没多久，就听到安和回来的动静，本来听到他去书房找自己的动静，他就起来了，转念一想，他改了主意，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睛装睡。 他想看看安和会是什么反应，如果发现自己睡着了的话。 他想着安和进来卧室，大概是要叫醒他的，毕竟现在都下午几点了，午睡也早该起床了……那么他偏不会如他的意，也让他体会一下被人放鸽子的感觉。 孰知安和的举动完全不在他意料之内，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被又摸又亲的，这谁还能忍得住…… 安和刚洗好澡，连身上、头发上的水都还没来得及擦，水声刚一停，浴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给一把拉开了。 随后安和就被一股巨力给裹挟了出去，人都已经被压到了床上，安和才想起来挣扎两下，“我身上水还没擦呢！” “不用擦了，反正一会儿还得再去洗一次。” “……” 安和知道这时候，就算他再抵抗，也没太大意义了，床单该湿的已经被沾湿了。 “平时风度翩翩、严谨克制的林律师，今天怎么这么急？” 安和一边由着林律给他做着准备工作一边问。 林律恶意地在某处压了压，惹来一声闷哼，然后才回答： “你见过哪家吃过甜食的孩子，在饿狠了的时候，面对一堆摆在面前的糖果还能忍的？” 安和被他这个比喻逗笑了，回过头来说，“我看看是哪家孩子啊，是孩子王吧，哪儿来的这么大只的孩子……” “你家的。” 说完林律就凑上来堵住了他的嘴，阻止他再继续调侃自己，关于孩子王的事。 被堵得密不透风的安和，此时是没办法再出口调侃了。 他索性放弃了抵抗，或许这次是出于晚回来的补偿心理，安和格外顺从。 面对林律提出的种种要求，只要听上去不是太过份，他全都一一配合。 不过这次他有些失策了，心里带着怨气的林某人，这种时候发作起来，相当地可怕。 很快他就有些后悔了，但是已经晚了…… 安和被痛苦与欢愉来回交替的，冰火两重天生生折磨的快疯了，没多久就被逼出了眼泪。 这时候，在林律面前求饶，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微乎其微，安和只能不断地挨过一轮又一轮，要将他送上天堂的极致浪潮。 …… 最后时刻，林律发狠地咬上了他的后颈，不过这时候，安和的所有感观都被别的给占据了，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被咬了。 直到被林律抱着缓了好一阵，来自脖颈处的痛感神经，才迟迟地传达到他的大脑皮层。 安和想抬起手摸一摸这到底是咋回事，林律又把他给抱的更紧了一些，不让他动弹。 “我后脖子那块有点疼，你给我看看咋回事儿？” 安和被搂得动弹不得，于是只好说出来。 “嗯，我看看，”林律说完就照着那处又亲了下去，不仅如此，还在留下齿痕的地方，反复吮吸了一阵。 吸得安和又滑又疼的，“停，快停下！” 林律闻言乖乖停下了。 安和没太在意这些，他心里还揣着一桩大事没有跟对方沟通，所以他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 按理说，这时候安和应该先歇上一会儿，一会儿再说才对，现在提怪煞风景的，保不齐一提起这事儿，林律就得跟他翻脸。 但是他转念一想，不对呀，这会儿林律吃饱餍足了，正搂着他腻歪呢，正是心情最好的时候，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于是原本在床上呈大字摊的他，侧过身来正对着林律，抬起头来看着对方，想了想又快速地亲了一口，手还搭在他身上的林律，而后又赔着一副笑脸说： “宝贝儿，我有一件事情需要跟你商量。” 林律看他这副谄媚的模样，直觉接下来从他嘴里不会听到什么好话，当即翻身将人压住，用嘴把他接下来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安和费了老大劲才将人推开，“别闹！让我把话说完先。” 林律不太情愿地将头埋在他颈侧，在之前的位置又咬了一口才说，“嗯，你说。” 安和疼得嘶了一声，皱起眉头把他推开了一点，正色道： “那个，我现在这个项目不是快做完了嘛，今天我师傅叫我过去，给介绍了一个新的项目，是一家茶叶厂，规模大概跟现在做的这个差不多，我觉得挺不错的，所以想接下来。” “嗯，这方面你是专业的，你觉得行，那就接呗，不过现在这个项目还没结束，你其实可以不必这么辛苦，先休息一下也行，正好可以多陪陪我。” 第160章 安和听完还是很受用的，“不用了，我用不着休息，这就是职场人的工作常态，也没啥，只是……” “只是什么？”林律终于舍得从他颈侧抬起头来，看着他说。 “呃，茶叶厂位于C城的一个小镇上……，如果去了的话，我可能未来几个月都没办法留在滨城了。” 安和终于一鼓作气把他最担心的点都说出来了，说完他就睁大了眼睛等着看林律的回应。 “不行，太远了！”林律想也不想地说。 “别介呀，我就只去几个月，很快完成就能回来了，而且，期间我还是可以飞回来……” 安和底气不怎么足地尝试说服。 可惜林律压根不吃他这一套，他虽然是个诉讼律师，没接过ipo项目，但怎么说都是一个行业出身，安和的大致工作内容他都清楚，他当然知道，项目的进程节奏，不单纯取决于企业的体量，更多的在于企业本身合规与否、配合与否，还有其他各方工作人员的效率等等……远没有安和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林律对他的说辞轻嗤一声，“把我当小孩子糊弄吗？” 安和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可不是孩子王么。” 这件事，无论如何他今天都得把林律给说服了，就算是离得远些，他也不能错过这个项目，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任何一个机会都是弥足珍贵的，错过了，后续再找到一个合适的项目，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坚定了决心，安和不放弃地搂过林律脖子，亲昵地在他耳旁陆陆续续地说了好些软话，试图让他转变态度。 这招安和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一直以来，他都是能不用则不用，除非在床上调情的时候会偶尔说一说，其他时间，他一般很少能张得开这个口。 也就是对着林律他才能说得出这些来，换个人，打死他也说不出口，太难为情了！ 终于，在安和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林律始终黑着的脸开始有了阴转晴的迹象。 安和趁热打铁接着说，“你快答应了吧，回来前我师傅还叮嘱我来着，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不能因为谈个恋爱，就耽误正事儿……” “赵叔？他知道我们？” 林律成功被他这句话勾起来了些兴致。 “哦，我今天跟他们说了，我有对象了，但是……没说男女……” 安和说着垂下了眼睛，他对于自己一直没有迈出过这道坎，不敢像林律这么勇敢地，在长辈面前承认他们间的关系，始终抱有一丝愧疚心理。 “嗯，你不必多想，这件事，我尊重你的意愿，你不要为此而有心理负担。还有，茶叶厂，你想去的话，就去吧。” 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的林律师，最终还是没能抗住安和喂给他的糖衣炮弹，松口答应了。 安和听到这句后，感到一阵狂喜，再次在心中默默地感慨了一遍，说软话还真是管用…… 同时他不得不认清了一个现实，说一不二的林律师，还真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讲再多大道理，都抵不过几句甜言蜜语来得管用。 只是这回他并不是无偿答应的，敲定正事之后，林律带着心里面的那点不满，完完全全地在床上讨了个回本儿。 把他以前想过的，安和没答应尝试过的，各种各样的姿势都来了一遍。 完事后天已经暗了下来，夏季天黑得晚，此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了。 一下午的时光平白消磨过去了，林律已经换好了衣服，看了眼时间后说，“晚上想不想出去吃，吃完顺便再去看个电影什么的？” 安和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累过，累到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刚才洗澡还是林律抱着他去的，他现在只想把自己焊死在床上，他甚至有点怀疑，明天早上还能不能开车了，因为他浑身都酸胀的不行，他有些担心那会不会造成疲劳驾驶。 乍听到林律这个提议，如果换作平时，安和绝对会感叹一句不错，还挺浪漫的，但现在他只想骂人： “你看我现在像是能起得来的样子吗？！你今天是不是吃药了？” 安和有些无力地白了他一眼。 林律扫过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很满意地笑了笑，“谁让你要离开那么久，未来我得独守空房那么长时间，提前收点利息，不为过吧？” 安和长叹一声，只得安慰自己，今天虽然累是累了点，但过程中他也是享受的，林律并非那种只顾自己发泄的人，他是会照顾另一半感受的人，想到这儿，安和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何况，他今天大事已了，值了！ 最终林律叫的餐，点了很多清淡可口的，一顿饭吃得也算有滋有味。 第二天，安和不再坚持，由林律开车送他去的酿酒厂。 现在天气已经逐步热起来了，今天安和上身穿着一件普通的薄款白色衬衫，从停车场走到办公楼的距离，他走的有些热，随手解开了两颗扣子，今天早上他特地对着镜子检查过一遍，解开两颗是不会露出胸口的痕迹的。 他一路自信满满地走进办公室，见到小赵和樊柳后，安和跟他们说了茶叶厂的项目，两人均很爽快地答应说没问题，可以接受长时间出差。 随后他就出去给师傅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这边已经确定好了，可以接这个项目。 打完电话回来，他照常开始跟小赵讨论一些工作上的事，说话间他总是能感受到，后方好像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他看。 安和跟小赵说了几句过后，终于忍不住回过身往后看了一眼，这间办公室里就只有三个人，他身后要说有人，也就只剩下樊柳一个人了。 樊柳正盯着安和的后脖颈那道若隐若现的牙印看，没提防安和这么敏感地突然间背过了身来，他的目光一时躲闪不及，跟安和碰了个正着。 樊柳略觉尴尬地快速收回了视线，假装自然地看回到自己的工作本上。 安和却几步走了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较真地问，“你刚看什么呢？我衣服上有东西？” 第161章 “嗯额，”樊柳假咳了一声，以掩饰他的尴尬。 虽然安律师这人平时没什么架子，跟他和小赵都相处的挺好，但是毕竟是他们的上级，出于礼貌和尊重，樊柳肯定是不会轻易地，像跟好哥们儿一样，拍拍他的肩膀，直言不讳地打趣说出，诸如昨晚够激烈啊这种话的。 他咳嗽完就一直没说话，他祈祷安律师能识趣地配合一下，不要再问了。 但安和偏偏心很大地追问，“樊柳，有话就直说，别藏着掖着的。” 樊柳只得讪笑了一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部位，作为示意： “昨晚上嫂子挺劲儿的哈……” 言毕小赵也抬头看了过来，此时安和是面对着樊柳在说话，正好背对着小赵。 于是小赵一眼就看到了，安和侧后颈部位的明显痕迹…… 安和猛然间回过味儿来，脸马上就烧了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又办了一件，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儿，如果有可能，真希望时间能倒退回十秒钟之前，他一定会紧紧捂住自己那张瞎追问的嘴！ 他刚看到樊柳的反应，第一时间想的是同事之间，工作之中，切忌有什么问题憋在心里面不说，有话就得说出来，他会错了樊柳的意思，以为他是有什么，工作上的意见不好明说，谁知道他…… “呃、是……嗯……还成吧……” 安和臊的整个人都有些语无伦次，郁闷着承认了，这种事情，越解释就越像是在掩饰，事实就摆在眼前，根本不存在任何狡辩的空间。 小赵赶在安和转身回来，找他继续商讨刚才的问题之前，快速地低下了头。 安和这时也不好马上走开，他红着一张脸，硬是正经严肃地憋着跟小赵讨论完这个问题，才抬脚出了办公室，转身迅速来到了洗手间。 他看了一周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来到镜子前，斜侧着身子，扭过脖子往镜子里看，劲了半天劲都没看到后面的痕迹，最后他掏出了手机，借助镜子的反射，拍了好几张才看清自己后颈上的咬痕，牙印很清晰，吮吸的淤青也很明显…… 安和顿时气的想把林律那斯给撕了！ 偏偏给他咬在这么个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看着照片里的痕迹，昨天下午的有关记忆开始在他脑海里闪回，是了，当时他好像是有几次觉得被林律咬的有点疼来着，他记得当时自己好像还问他了，让他给看看，结果他又给吸了一次！ 小王八蛋…… 安和边琢磨着等回去以后，怎么跟他算账，边仔细地把衣领子竖起来，扣好最上面一颗扣子。 然后又借助着手机和镜子以刚才同样的姿势，咔擦咔擦一顿猛拍，然后划拉着手机查看检查，这样还能不能露出来，结果出人意料的是，只要扣好最上头这颗，拉好衣领子，将将好就能把痕迹给掩盖住。 安和：…… 搞了半天，自己先前就不该解那两颗扣子的…… 然而安和心里的气，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消下去，他把前面拍的照片随便挑了一张给林律发了过去，紧接着把林律给教训了个狗血淋头，控诉他不守公约，说好的工作时间自觉不碰脖子以上云云。 接受到诸般指控的林律，很快就回复他了，是一张委委屈屈的表情包，看起来还怪可爱的，安和却并不会因为这就心软，反而对他这种装傻卖乖的行为感到极度不齿。 在他不停地点击屏幕发送消息的时候，林律发来了语音通话请求，纯粹是安和这头消息发的太多太快，劈天盖地的，他完全插不上话所致。 安和接起语音就准备接着训他，但是对方只说了一句，安和就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他最小化语音通话界面，不断地往上滑动消息，滑了一阵终于拉到他发送的图片处，他快速地点开放大图片来看……shit！ 刚才他图片拍的太多，发的这张是没露出痕迹的！ 安和心里感到五味杂陈，语音晾了林律良久，找补般又发了一张衣领上露出痕迹的图给发了过去…… 然后才又接起了语音，声音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你自己看，看这张，刚才不小心发错了……” 林律那边忍着笑说，“我今天早上特意从后面看过了，只要你把扣子扣全，不会露出来……而且，我很确定，你今早出门时，包括你下车时，都是扣上的，怎么，你下车后解开了？” 安和彻底泄了气，指责的话语再也说不出来。 他悻悻地想要挂电话，林律那头却安慰起他来： “好了，你别气了，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多大点事儿，改天我让你咬回来好吗，你想咬哪儿就咬哪儿，随便咬……” 安和这一波声势浩大的追责，最终是挥拳打在了棉花上，他说了声，“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随后就挂了电话。 走出洗手间前，他又不放心地再次捋了捋衣领子，确认是拉好了，这才回了办公室。 好在小赵和樊柳都是懂分寸的，看刚才他的反应，就知道安和在这方面脸皮薄，安和回去后，他俩都默契地假装没发生过刚才的事。 酿酒厂项目结束后，古老板又请各位机构共事人员一起聚了一次。 不过这次安和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喝酒，当时他顾忌着后面的合作，现在正事已经完成，加上大家一起合作了几个月，彼此间都熟悉了不少，所以当他借口说身体不舒服，不能喝时，别人也都没有为难他。 他只在开席时礼貌性喝了一口，后面一律以白开水替代。 结束了这个项目，安和马不停蹄地跟着师傅，见过了C城茶叶加工厂的负责人，还有保荐机构相关负责人，会计师事务所定的是C城本地的，得等他过去那边了才能见。 倒不是茶叶厂老板在财务上有什么猫腻，做贼心虚，而是他认为，每个地方的税务政策，免不了会因为地域和经济发展状况不一样，而有所不同，本地的会计师才是最合适的，因为身处当地，会对本地的政策更加熟悉。 距离出差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安和与小赵、樊柳三人终于又成了林安律所的常驻人士。 第162章 这段为数不多的光阴，也是小情侣间弥足珍贵的，能够每天见面的甜蜜时光。 所里的人除了宋泽莹以外，都挺疑惑，为什么平日里最早来、最后走的林律师，这段时间如此反常，每天一到下班的点儿就离开了，委实令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没人敢说什么，谁让他是老板呢，相信就算他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或者直接连这个班都不上了，也没人敢多置一词。 安和继上次电话里得到林律一个‘随便咬’的保证后，一直没能真正贯彻实施。 主要原因是，都过去这么些天了，他的气性早消了，还有就是他打心眼里不太舍得下狠口，即使是最动情的时候，他也只是象征性收着力地咬上几下，万一咬坏了，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这天林安律所召开了一次，跟办公系统有关的会议，几乎是全员性大会，参与者除了所内的全体办公人士外，还包括蒋义的团队。 林律这次之所以召集大家开这个会，一是前期开发出来的系统已经投入使用了一段时间了，大家都具备了一段时日的使用体验，现在就是要让大家主动提出自己的意见。 “大家觉得哪里需要改进的，可以尽管提出来！我们团队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收集大家的反馈，做出一个安全稳定，辅助各位律师日常工作，提升办公便捷度、减少不必要的繁琐流程的系统，这既是林律师的要求，也是我们团队一直努力在做的一件事。” 蒋义这一番话说的十分大义凛然。 他难得在安和面前展露出这么一副正经靠谱的形象。 安和特别给面子地当着大家面，先问了小赵和樊柳有没有什么，想提的改进建议。 二人把自己提前记下的想法逐一说了出来，蒋义及其团队一一记下。 随着他们非诉部门的起了个头，其他部门的人员也都根据自己的使用需求，提了些能够简化办公流程，提高工作效率的建议。 会议结束后，林律宣布今晚请大家一起吃饭： “为了感谢蒋工及其团队所有成员，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付出，同时为了庆祝安律师及小赵、樊柳城西项目圆满完工，今晚律所请大家一起吃饭！” 这次吃饭是他跟安和前一晚商量好的，安和一直觉得蒋义他们挺辛苦的，一直没有机会请他们吃上一顿，他挺过意不去，就算期间办公系统的事都是林律在跟他们沟通，他没怎么参与过，但他知道蒋义这次付出了不少的心力。 尽管现在系统还在完善当中，但如果他不趁现在请他们吃上一顿，等他去了C城，估计再回来不知道得啥时候了，思来想去，他便决定趁这个空档先把饭给请了。 饭桌上，蒋义挨着安和坐，他从林律嘴里听过，安和最近办公一直都在城西那边，所以期间几次他过来林安律所，都没有见到过安和。 他有些感慨地说： “你现在怎么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咱俩好像已经很久都没约过饭了，这还是今年咱俩第一次同桌吃饭。” 安和陪着他小声闲聊： “是啊，过了年那会儿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不容易拉到一个合作，肯定得好好做，这不，才脱身，就想着好好感谢你，过一阵儿，我就得去C城出差了，估计又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 蒋义拍了拍安的肩膀，低声问： “你确定要这么拼？你家那位没意见啊……” 安和左边是蒋义，右手边就是林律，尽管俩人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在交谈，周围也是沸反盈天的各种杂音，其他同事也有在边吃边聊的，但耳尖的林律，偶尔还是能听到一两句他们咬耳朵的话。 安和施施然道，“没有啊，他能有什么意见。” 蒋义佩服地抱拳，小声地夸安和驭夫有道： “真不愧是林律师，心眼儿真大！如果换了我要异地出差几个月，小雯铁定得跟我闹……” 安和正得意地想再‘谦虚’两句，坐在旁边的林律师开口了： “蒋工谬赞，我担不起。” 蒋义听后笑着说： “林律师别谦虚，你担得起！绝对担得起！你是不知道安和他有多么希望能够做出一番……” ——事业来，这样他就不会总觉得自己在依靠着你，给你造成莫大的负担了。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和给打断了： “行了行了！别吹了！快吃吧，这个菜合你胃口……” 安和很不希望他把这件事在林律面前抖落出来，在他看来，这是一件难以启齿，同时也很令人感到难为情的事，而且，还没办到的事，光说也没用，空口白话，说出来就有些变味儿了。 刚才的交谈他们都自觉地刻意压低了声音，蒋义也知道，他们两人间的关系，并没有在大家面前公开。 吃过饭，林律问过了大家的意见，接下来想去哪儿玩，大多数人的意见是想转场去酒吧嗨。 林律看了眼安和，安和耸耸肩，又点点头： “没事儿，去呗，我也去看看热闹。” 很快大家就兴致勃勃地转场了，他们这伙人里，除了财务部的负责人之外，数安和、蒋义年纪算大的了，大家都是年轻人，也玩的开，由于这次来酒吧是即兴决定的，所以也没来得及提前预定包厢，他们直接就近选了家最火的，人最多的，一窝蜂就涌进去了。 火的自然是节目比较丰富的，一道极具特色的大门，将现实世界与嗨翻天的迷离幻境彻底隔离开。 一进到门内，他们就被大厅里的热闹气氛给感染了。 其中一位常来酒吧的人士，是蒋义团队里的，这次过来的这家酒吧，就是经他推荐选定的，他对此很是轻车熟路，进来后也是由他张罗着点酒选位。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将近二三十位，所以还是需要定一下卡座较为合适，有一个固定的点，然后再自由活动，想蹦迪、想喝酒唱歌，都随个人喜好。 由于这家酒吧颇受欢迎，所以空卡位所剩无几，只有一楼还剩下几个，没太多选择，随便定了两个相邻的位置，定好位后大家聚在一起喝过一杯后就自由行了，有继续留在卡座里玩游戏聊天的，也有下到舞池里去嗨的，还有其他不同想法的等等不一而足…… 来这儿玩本身图的就是一个开心和刺激。 第163章 蒋义在进酒吧前，特地给江小雯去了一个电话报备，说自己今天跟大家一起去酒吧待会儿，会晚些时候回去，他怕进去之后太吵，到时候她要是来电，不好说话。 蒋义十分机智地拉着安和，让他给自己做个担保，因为安和在场，比较具备说服力。 安和也不拒绝，拿过电话跟江小雯聊了几句，跟她说自己会帮着看好蒋义的，让她放心。 听到安和也在，江小雯自然是放心的，何况蒋义平时一直就挺让人省心，基本没用她太操过心，这也是她看上蒋义的原因之一。 没过多久，卡座里就不剩几个人了，大家都出去玩儿了，刚开始安和还担心，蒋义那位同事定的位会不会小了，要是一大帮人全都涌过来，挤在两个狭小的空间内，难免会转不开身，这会儿他不得不承认，人家果真是经验丰富。 蒋义没走开，一直待在原位置，小赵和樊柳也在，他们仨再加上一位蒋义的同事，正一起组队在玩一种安和不太看得懂的游戏。 玩游戏输了自然是得喝酒的，安和识趣地没有参与。 林律不仅对这些游戏不感兴趣，他平时压根就不会来这种地方。 人员密集，避无可避的，无处不在的各种酒味儿、汗味儿、浓烈的香水味儿、烟味儿…… 环绕了整个空间，无孔不入、震耳欲聋的DJ乐…… 令人无法直视的，五光十色的煊目彩灯…… 如果不是应大家伙要求，就他个人而言，他肯定不会进来。 安和敏感地捕捉到这点，于是挨了挨他胳膊，凑近他耳边大声说，“咱要不出去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待会儿？” 林律对他这个提议很是赞同，点点头就要起身跟他往门口走去。 然而他刚站起来，迎面就走来了一位身材火辣、衣着时尚前卫，化着夜间浓妆、却奇异地和谐好看的年轻女人。 女人手里端着两杯小巧精致、色泽艳丽的分层酒，看起来非常美味好喝。 她刚一走近，安和第一时间就被她手上的两杯酒，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以至于她不断地靠近自己的男朋友，搭籼意图都要明摆在脸上了，他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女人这风风火火的阵仗，就连正在卡座里玩游戏的几位都看见了。 小赵和樊柳纯粹是看热闹的心态，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等着看，林律师会是怎么冷静而不失礼地拒绝人家。 蒋义刚才输了几局，喝了几杯，这会儿一心都系在怎么赢回来上，加上他是背对着安和这边，所以没注意到这一幕。 “能请你喝一杯吗？” 女人一抹红唇笑的极度妩媚，看向林律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欣赏之意，简直都要隔着空气传递到众人面前。 没等林律说些什么，安和先他一步地接过女人手中的酒，同时伸手将林律一把拽到了自己身后，笑嘻嘻地对着女人说： “抱歉！这两杯酒一会儿记我账上，我请你！我这位朋友不胜酒力，理解一下。” 说完他不忘给站在一旁的服务员示意，让他把酒算在他们的卡座上。 随后他端着那杯好看的酒，拉过林律便大喇喇地往外走了。 林律默默被他拉着走，嘴角噙上了一抹笑意，临走之前，他不忘向刚才那位递他酒的女士低头致意。 安和这番操作把小赵和樊柳二人都给看呆了，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安律师这是主动在替林律师拒绝美女的搭讪吧？ 而且他压根儿就没经过林律师的同意啊……同事之间，这、是不是有点僭越了。 女人最后明显失落地走了。 蒋义刚才在看到小赵和樊柳的反应后，回头只看了两眼，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心里门儿清，但是不方便说出来。 他出声拉回二人的注意力： “唉唉，该你们了，快点！别磨磨叽叽的。” 安和拉着林律走到了离门口不远的一个角落，突然停了下来，盯着手里的这杯酒看，眼里写满了：这酒也太好看了吧！不知道喝起来怎么样。 林律只看了他一眼，就把酒接了过去，随便找了个空桌放了上去。 “唉，你这是干嘛？” 安和瞪眼问他，说着往酒又靠近了一步，看起来很想把酒给拿回来。 林律此时却显现出，与刚才被搭讪时全然不同的霸道劲来，大庭广众之下揽住安和的腰就带着他走了。 边走边说，“你不知道，陌生人的酒不能随便乱喝吗？” 安和知道林律说的没错，他也不是想喝酒，就单纯想尝个味儿。 “那好吧。” 安和悻悻地说，离开前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心心念念的漂亮酒。 安和以为他这是要出去了，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走也就走了，见不着了就不想了，他想的很开。 但他没料到林律径直带着他来到了吧台，跟调酒师点了杯跟刚才一模一样的酒。 安和眼睛一亮，感觉这男朋友真不错，不愧是我相中的男人。 调好酒后，林律端着酒示意安和跟上，安和虽不知道他要搞什么花样，喝酒的话在哪儿不能喝。 但是为了能尝一口这个看起来很好喝的酒，他毫无怨言地跟在林律身后，七拐八弯地绕了很久，才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停了下来。 安和见林律停下了，笑着伸手就要去拿他手里的酒杯，但他失败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律端起酒杯，将小小的一杯橙红交接的酒一口全给喝掉了！ 安和被他这番操作搞得怒从心起：居然一口都不给我留！ 没等他发作，林律就搂过他脖子快速吻了下来，安和的大脑短暂宕机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尝出了点味儿，冰冰的，酸酸甜甜的，透着一股清爽感…… 好吧，原来是这个味儿，还不赖…… 安和这一口酒尝了足足有好几分钟，好在林律挑的地方隐蔽，没什么人经过，这儿不比gay吧，俩男的抱在一处亲，被人看到了估计是要被行注目礼的。 林律亲够了就很快放开了安和，不忘给他擦了擦湿润的嘴角。 然后才牵着人往外走，安和不似林律这么张扬，酒吧里还有不少他们同事呢，他安抚性地捏了捏对方牵住他的手，然后果断地抽回了手，一脸淡定地加速，几步就走到林律前头去了。 林律被甩开，脸上依然挂着笑，他把手插进了裤兜，跟着安和走了出去。 第164章 两人在外面站了会儿，想了想，安和拿出手机分别给小宋和蒋义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们自己跟林律先行离开了，让他俩各自做好善后工作，毫不犹豫地丢下自己的同事和好友就拉着林律先行回家了。 春宵苦短，何必浪费。 再过几天，他就要去C城出差了，能跟林律好好待一块儿的时间，都已经要掰着手指头倒数了，一分一秒都不应该浪费…… 林律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令他有些诧异的是，今天的安和格外主动，一回家就把他拐上了床。 过程中也是一反往日的安静作风，格外放得开，勾得他神魂颠倒的。 如果不是安和后半程一直搂着他，在他耳旁不停地说，自己马上就要去出差了，一去就会很久都见不着了，舍不得他云云，他都要怀疑，今天那杯酒里，是不是放什么不该放的东西了…… 安和临走前收拾证件和物品，林律查了一下当地的天气，发现未来一周都是雨，遂提醒安和： “带上伞，衣服也多带几身，那边天气不太好。” “嗯，”安和满口答应。 安和跟小赵、樊柳还没落地，就从飞机舷窗上看到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等待飞机降下高度，穿过雨层后，机身已经被彻彻底底地笼罩在了雨幕之中。 机场距离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还有些距离，好在茶叶厂派了车过来接。 一下飞机，他们就感觉到空气中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出了机场就被热情的茶叶厂销售部经理接走了，安和提前加了他的联系方式，这时一见面，才将真人跟照片对上号。 安和跟他打过招呼，几人互相做了自我介绍就算是认识了。 经理很善于言谈，一路都十分热情地给他们做着各种介绍，不仅是关于茶叶厂的，还有当地的一些风土人情，当然，还有今年这有些反常的气候。 “今年雨水很多，比往年持续的时间都要长，不过这正是茶树生长所需要的湿润气候，你们初来乍到，一时之间可能会有些不习惯，这里的气候不比北方干燥，不过适应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C城本来就地处南方，而茶叶厂位于C城南边的一个小镇上，远离市区，车越开，路两旁的景色就越是绿意盎然，路两旁整齐分布的常绿阔叶林，一眼竟然望不到头，安和三人有种进入了景区的感觉。 透过车窗，他们依稀能看见远处连绵起伏的青山，因为下雨天，山顶几乎都笼罩在层层白雾之中，若隐若现，景色十分秀丽，看得几人连连称奇。 经理坐在前面副驾，指着窗外某个方向，“那边那座山后头，就是咱们的茶叶的种植园，你们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亲自过去看看，里面虽然封闭了些，但是我保证，风景绝对比这儿还要好上许多！” 三人连连答应。 一路上看着风景，倒是不嫌烦闷，其间雨一直没停过，唯一只有时大时小的区别。 由于雨天路滑，司机一直压着速度开，离开机场后他们赶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路，从高速转到国道，然后又从国道转至县道，最终甚至走了一段山路，可能是司机抄的近道，最后才终于到达了这座小镇上。 小镇实在是有些太不起眼了，以至于规模并不算大的茶叶厂在其中，就已经算得上是标志性的存在了，茶叶厂的入驻，不仅拉动了小镇的经济增长，同时也为当地人创造了不少的就业岗位。 本地政府对于茶叶厂的发展寄予了厚望，这些都是安和他们到来一段时日后，在工作中感受出来的。 茶叶厂里边建筑多，几人被安排住宿在厂区内的一栋平房内。 单人单间，房间不算大，但胜在干净明亮，应该是提前有专人特地打扫过。 这儿原本是厂区的工人宿舍，只不过把里面的上下床都替换成了单张的实木床，配置了新的床品和简易橱柜，每个房间都配备有洗手间，这跟其他工人四人间的待遇，比起来已经算得上是超乎寻常的好了。 安和及小赵、樊柳三人都不挑，对于住在一堆工人中间，也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没几天就跟大家都混熟了。 工人大都是本地的，离得近的，本身家就在镇上的，就仅是午休时住一住，或者是夜班过后偶尔歇一歇，平时晚上就都回家了，只有离得远的，比如山里茶园那边村庄的，不方便每天回家，才会住宿舍。 这次的三方机构会谈，进行的比较愉快，主要是茶厂老板人脉广，拉来的合作机构都挺靠谱专业，大家都是业内经验丰富的，跟他们比起来，安和他们算是其中比较清涩的了，他此次是托了师傅的名气，才能跟他们一起合作。 安和他们到来后便一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了，每天都跟各种各样的数据打交道，查档、复核、访谈等等，虽然名义上是在办公室里工作，实际上他们每隔上几天就需要外出。 跑c城都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为了提高效率，通常他们都是分头行动，专利局、下游供销商，每个地方，他们都不能疏漏，他们的工作职责，就是要对茶叶厂的历史沿革，以及各种各样的法律事项负责。 只是在他们到来后近一个月的光景，天气一直都没怎么变过，几乎每天都在下雨。 安和晚上跟林律视频通话时，已经多次感叹这边的天气了： “这儿真是捅漏了天了，天天下雨，没完没了的……幸好我听了你的，多带了衣服过来，不然这老是下雨，衣服都不够换的，樊柳来之前准备不足，没带够衣服，前两天不得不趁外出去城里办事的时候，又买了两身换洗的衣物，哈哈哈……” 安和在隔壁对樊柳发出了无情的嘲笑，不过这儿的建筑为了达到防火的目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水泥墙，只要他不放声大吼大叫，估计住隔壁的樊柳轻易是不能听见的。 林律在视频那头听着他笑，突然说，“我想你了，怎么办？” 安和听过后马上就笑不出来了，说实话，他也很想林律，但是这边工作忙，比他预想的还要忙，过来这么长时间了，他一直都没能抽出空来，回去一趟。 第165章 安和止住了笑声，只在脸上挂着丝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笑意，试探性地问： “你最近忙吗，有没有接新的案子？” “嗯，”林律点点头，然后跟他说，忙不过来，最近招了一位初级律师，姓郝，具备独立办案能力。 安和听他这么说，既为他感到高兴，又感到一丝茫然，他原本想着要是林律能抽出时间，可以喊他过来一趟，说实话这边景色确实挺不错的，尤其是茶园那边，比起他去过的，很多5A级景区的风光都要更胜一筹。 他前不久跟樊柳去过一次，是为了核实茶园的规模，品类与产量是否与实际描述相符。 过两天他还得再跟小赵过去一趟。 林律见安和许久不说话，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发愣，于是问： “怎么了？” 听到林律问了，安和才说，“没怎么。” 说完后他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然后实话实说： “唉，我这边忙得没时间回去就算了，没想到你也这么忙，看来咱俩注定只能在电话里见了……我跟你说，除了老是下雨有点恼人之外，这边景色是真不错，我还想说什么时候，带你去茶园看看呢，感受一下这片得天独厚的土地，是如何孕育出远销国内外的名茶的……” “对了，你喝了没，我寄回去的那些茶，都是我尝过之后觉得很香，专门挑选出来寄的，小宋说已经收到了，她也觉得还不错。” 安和过来后，就被安利了各种各样的茶叶，将他喝咖啡的习惯都给改变了，他现在工作时间久了，都不用通过咖啡来提神续命，喝口浓茶就精神了。 于是他在喝过后，选择了自我感觉还不错的几个品类，自掏腰包跟厂方买了几份寄回了律所，让大家伙也都一块儿尝尝。 “嗯，喝了，还行。你快生日了，那天的时间，你能空出来吗，我过去找你。” 林律能这么说，安和自然是感到万分欣喜，几乎是立竿见影地，他刚刚才淡下去的笑容，马上就要溢出嘴角，眉眼间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但一想到林律也很忙，而且他极有可能是，听了自己刚才的话，才突然决定要过来的。 所以安和还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 “别了，这么大人了，过个生日而已，我也不看重这些，你没必要这么折腾，来回得费不少时间呢，待不了多久又要赶回去，不值当的，你有这心意我就已经很开心啦，宝贝儿，咱不用专门挤时间过来了哈。” 林律还是坚持，“我得过去，有事要跟你说，你提前规划好时间。” 安和知道林律说一不二的德性，既然他执意要来，那多半自己是阻止不了的，何况他心里清楚，自己刚才话虽然说的漂亮，实际上他本身的拒绝意志却并不怎么坚定。 尽管没有明着说出来，但自己确确实实挺想他的，毕竟有小一月没见了，最多只能在视频里干看着，摸不到也够不着的…… 安和隔着屏幕跟林律又商量了几句，几次三番地确定，他过来不会耽误工作，就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他们谁都没料到，林律最后过来的时间，跟他们现在所约定的相去甚远。 商议好见面时间后，安和跟林律分享了一下最近发生的趣事，比如他现在跟茶叶厂的工友混的很熟了，对方家里就是茶叶园那边的，在大山深处的村落，上次他跟樊柳过去茶园时，还去工友家里坐了会儿。 说完这些，安和又跟林律主动提起： “你可还记得我以前加的另一位网友？” 安和今天收工略早，一回来收拾完就跟林律聊上了，一路把林律从办公室，聊到了家里。 林律在接到他视频请求后没多久，就离开了办公室，回到家后什么都没干，光陪着他开视频了。 “嗯，记得，你跟我说过，怎么？你们还在联系？” 林律虽然这么问，但他心里已经无波无澜了，尽管他在这方面心眼儿不比针尖大多少，奈何安和实在是太让他放心了。 生活中，但凡发生点什么可能会引起他误会的事情，只要安和意识到了，就会第一时间主动掐灭掉产生误解的源头，绝不让他心中那颗叫作怀疑或者妒忌的种子，有机会萌发出来。 久而久之，林律心里已经构筑起了对安和的绝对信任。 “还真有，不过你先别多想啊，我这可是第一时间就跟你坦白了，他看到我朋友圈发的动态了，得知我来到了C城的小镇上，你猜怎么着，他就是C城人！你说这事儿它巧不巧吧……” 要不是这次网友看到安和动态，主动来找他，安和甚至都想不起来，网友以前跟他说过自己是C城人，主要是离得太远，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和事，他也没留意，早忘了这茬了。 听到这儿，林律不得不多了一个心眼： “他约你见面了？” “不愧是林律师！你说对了，真是料事如神啊！” 安和上来先夸了他一通，然后接着说： “不过你别多想，我都是有对象的人了，我能独自去见他吗，那肯定不能啊，而且我工作这么忙，连见对象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腾出时间去见他了。这些都是其次的，重点是，许久不联系了，他也找到新男友了……” 安和自从明确对林律的心意后，就很少跟当初一时兴起，加上的两位‘网友’联系了，秦怀见了面，后面就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网友了，而这位远在C城的小伙伴自始自终都是网友，他们从未见过面，只互相看过照片。 跟林律确定关系后，安和后来在网友给他发消息时，提过一嘴这个事，当时网友只是说自己心碎了一地，自此以后就极少再主动来找他了，只是偶尔逢年过节时会发上一两句问候。 现在因为安和来到这边出差，倒是又连接起了他们那点子浅薄的缘份。 “哦，”林律听到安和明确说了不会跟人见面，以及对方已经有了男友，对那位网友已然失去了兴趣。 揭过了网友这茬，两人又说了些黏黏糊糊的情话，直到手机都开始低电量预警了，安和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第166章 安和在他生日前两天，跟小赵还有C城本地的一名会计师一起，乘坐茶叶厂的车，出发前往茶园山脚下的村庄。 这次的工作任务，起因是茶叶厂旗下的两个细分品类茶叶，采用了当地人特制的手法加工而成，安和需要跟小赵一起去抽查核实，他们的制作过程是否符合安全生产规范。 这种制作手法本身没有特别多的技术含量，但是胜在很有地方特色，在这儿已经流传了数百年，茶叶厂还以村的名义申请了专利。 这两款茶叶，由于是纯手工制作，产量低，加上口味独特，很受消费者欢迎，常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当地村民在山上采摘完茶叶后，直接带回家中，使用当地山林里独有的一种木材，生火翻炒新鲜茶叶，翻炒过程佐以手工搓揉，待茶叶中的香味散发出来后，继续以小火烘制，直至茶叶在炭火的作用下，完全蒸干，再封装保存，统一由茶厂收购，贴标出售。 安和一行人去往茶园村的一路上，天上一如既往地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同时还伴随着起风的迹象，不过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这边的天气就是这样。 自他们来到小镇后，就很少能见到一个完整的晴天，如果哪天不刮点风、不下点雨的话，可能他们还会不习惯。 安和跟小赵为了工作方便，主要是因为有了上次跟樊柳进山的经验，这次，他们不仅带了雨伞，还带了雨衣，山里植被丛生，蛇虫鼠蚊都多，穿雨衣不仅能遮风挡雨，还能避蚊子，山里面温度低，穿雨衣也不会觉得闷，这身装备是亲身实践得出的经验。 汽车缓缓行驶在崇山峻岭间弯弯曲曲的小道上，小赵这是第一次进山，他十分稀奇地看向窗外。 他发现，进山的路是直接从山上开辟而成的，公路的一侧连着山体，顺着山势走向，时高时低，他们前两分钟还行驶在山脚，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上升到了半山腰。 路的另一侧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山涧，因为连日下雨，颜色不再清澈的山泉水，在山与山之间的低谷地段奔腾不息，水流不断冲刷着河床底部奇形怪状的山石，发出巨大的哗啦声响。 当车辆攀爬至半山腰时，河流那侧跟路面就会形成一个很大的落差，而且路的外侧几乎没有任何遮挡，只有从路缘处生长出来的杂??能稍稍带给人一些聊胜于无的安全感。 此时车上的人就会产生一种，行走在陡峭悬崖边沿的紧迫感。 司机是山里人，这条路他来回走过无数次，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小赵是第一次来，他跟车上的会计师一样，时常会产生一种车轮即将要走空，他们随时都要掉下去的错觉，不过他心里虽然感到不适，面上还是表现的十分淡定。 会计师是一位女生，也是第一次来，她脸色有些发青，坐在副驾驶位，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背包，眼里只盯着面前的一小块空间，不敢看向窗外，大家一时看不出她是害怕，还是晕车晕的。 小姑娘所属的会计师事务所是C城城里的，他们项目组一直每天往返于市区和小镇之间，并未留宿在茶叶厂，更不用说进来茶园了。 司机用带着口音的亲切话语安慰了她几句，她礼貌地回应，司机师傅感觉出来小姑娘这是怕了，于是耐心地劝慰，保证说这条路他都走了十几年了，不会出问题的！ 小姑娘点点头，稍微宽下心来，小赵闻言也松了一口气。 车上的几人，除了司机外，最淡定的，要数安和了，上次第一回走这条道，他就没在怕的，本身他就算得上是个老司机，对于开车经验丰富。 上车后没多久他就判断出司机技术靠谱，开得也稳，于是就很放心，完全不似小赵和会计师那般，每到一个半山腰的转弯处，就得经历一回惊心动魄的心路历程。 伴着凄厉的山风和芝麻转豆粒的瓢泼大雨，他们在山道上穿梭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最后终于平安抵达了茶园脚下的村落。 今天他们特意赶早进山的，因为工作量不少，必须得抓紧时间，可惜老天跟他们作对，雨越下越大，严重影响了他们的进度。 这是个依山势而建的小村落，每家每户零零散散地分布在不同的位置，看着隔得不远，实际从一户走到另一户，需要顺着山路走上不远的距离，时间久了，对体力也是一种考验。 村支书披着蓑衣戴着自制的防水雨帽，领着安和他们前往，安和这边事先随意挑选出的，不同村民的家中进行检查。 这雨一直下个不停，耽误他们行进的速度，安全起见，山路湿滑，再加上还有位同行的女生，他们不得不放缓进度。 午后，距离他们原本定下的计划，只完成了不到一半，天气更加恶劣，不仅风吹得更猛了，雨势也变大了，乌云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整个山村都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如果今天完不成，那明天可能还得再过来一趟，考虑到小姑娘进来一趟，山路崎岖的十分不易，安和还是想着尽量在今天之内，把工作给做完。 没过一会儿，聚拢的云层就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酝酿出一场更大的山雨，这雨说来也奇了，像是哑巴了一样，只顾着闷声往下掉落，既没闪电，也没打雷，如果不是风势也加大了，被连日以来的大雨整麻木了的大家伙，可能都没任何感觉。 下午才走完第二家，他们就发现停电了，因为山谷上方聚集了大量的乌云，导致光线变暗，大中午的，看起来活似到了傍晚一般昏黑，村民家中大多都亮起了灯，是以一断电，安和他们就察觉到了。 山中停电并非什么稀奇事，因为线路单一，但凡哪段发生点意外，比如挖水渠挖断了电路，或者是谷口当风吹断了电线，都有可能会导致停电。 村民都习惯了，以上都是村支书给他们说的，安和听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为了不影响检查进度，安和跟小赵轮流用支书提供的手电筒进行照明。 又顶着狂风骤雨走了两三家后，同行的会计师小姑娘说话了： “安律师、赵律师，我的手机好像没信号了，你们呢？” 闻言两人各自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发现他们的也没信号了，村支书见状也看了眼自己的，同样是没有信号。 支书奇道，“不应该啊，我们山里边信号虽然差是差了点，也不至于连一格都没有，平时停个电，也不耽误打电话的……” 第167章 安和这会才感到了些隐隐的不安，他看了眼外面肆虐得正欢的狂风骤雨，一时间也开始犯起愁来。 纠结了一会儿，他决定仍然按照计划进行，不能因为刮点风下点雨，就打乱原本的工作计划，于是他们继续前往下一家。 其间他偶尔会拿出手机来看一眼，信号有没有恢复。 时间在忙碌中又过去了两个多小时，电没来，手机信号也没恢复，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们的工作进度又完成了一部分。 几人刚踏出一户村民的家门，远远地过来了一位跟支书熟识的人，他既是村里的住户，同时也是在茶叶厂工作的工友，这人安和也认识，上次他跟樊柳过来，还被他热情地邀请去了一趟家中。 工友招手示意他们先别走，安和一行看到工友后又退回了刚才的村民家中，外面风急雨急，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工友带来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我今天下午原本要送货出去茶叶厂，但没走出多远，就发现有一段山体坍塌了下来，产生了泥石流，路被阻断了，根本没办法再过人了，电话也打不通，都没办法通知外边……这可怎么办呀？” 工友描述的是他看到的景象，实际上他看到的那段泥石流，成因是连日以来陆陆续续的降雨，导致山体本身已经吸收了过量的水分，加上今天突然加大的强降雨，短时间内山谷的上方积蓄了大量的水分，松软的土质和石块便在重力和水源的双重作用下，形成混合质一齐涌了下来，摧毁阻断了依附在山体上的公路。 工友并不知道安和他们今天进山来了，他此行过来主要是找村支书商量办法的。 遇到这种情况，大家伙一时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安和他们的工作都停下来了。 村支书年纪五六十左右，他是打小在这里长大的，问清楚了发生塌方的具体路段后，他说： “今天的货没有送出去，茶叶厂晚些时候肯定会发现问题，不过他们联系不上我们，又进不来，就算在看到路被阻断后，及时找来救援，一时半会儿路也通不了，外面的人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可能会比我们还要担心……” 村支书说完之后，气氛一度变得更加凝重，沉吟了一会儿，他接着说： “我们不能这么干等着，我知道一条山道，可以绕路出去，只是自从通路后，这条山道就鲜少有人走了，已经过去十几二十年了，我也不确定现在这条路，还能不能走的通，得叫上几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带上开路工具一起走才行……” 工友本身年纪就不大，他比安和还要年轻上几岁，正是合适的人选，他毫不犹豫地表示要跟着一起去，村支书点头答应了。 安和跟小赵也想尽一份力，他们也是年富力强的成年男子，遇上了肯定义不容辞要帮忙。 村支书却没答应，一来安和他们是客人，不说还有工作没完成，就算是忙完了，也不能叫他们跟着去冒险，他知道这几位都是远道而来的专业人士，是过来帮他们的，茶叶厂如果能够顺利上市获得融资，对他们村甚至是整个镇子来说，都是好事情。 二来他们不是本地山民，看着也都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平时没干过体力活的，带他们去，还不一定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在这里面，村支书的话是相当有威严的，他考虑的也周全，最终安和跟小赵没再坚持，听从了他的安排。 村支书喊来了另一位村民，过来协助安和他们继续开展工作，然后他和工友，喊上了几位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带上工具一起出发了。 临走前安和叮嘱他们要小心，然后特意跟工友说，出去了如果见到樊柳和会计师事务所的同事，记得帮他们带个平安，工友爽快答应。 樊柳留守在茶叶厂，他一直没闲着，不用安和吩咐，他手头就有一堆的活等着要干。 他忙于整理核对海量的数据，一时间完全沉浸在了工作的汪洋中，直到他接到了林律的电话，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电话一接起，他就听到了林律略显焦急的声音： “你在哪儿？安律师有没有在你身边？！” 樊柳听到他这么问，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本能地被林律带得也有些急： “我在茶叶厂厂区啊，安律师今天跟小赵去茶叶园了，不在我身边，怎么了这是？林律师？” “我联系不上他，电话无法接通，小赵的也一样。” 樊柳说，“咋可能呢，我这儿都好好的，你稍等我一下，别挂哈，我给他呼一个试试。” 说着他就拿起了办公室里的座机，给安和拨了过去，结果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接着他不信邪地又给小赵也打了一次，还是一样。 这下他才有点慌了，撂下电话时，手都有点颤，怎么会这么巧…… 樊柳拿起手机，此时他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没了最开始的淡定，甚至比林律还要显得更为慌张： “我也没打通，我这就出去看看去……” 林律问了一下樊柳这边的天气，然后建议他直接去找茶叶厂的负责人问问情况，看能不能联系上茶园里边的人，让他一有消息马上联系他。 樊柳连忙应下了。 林律今天并不知道安和去了茶园，他只是习惯性的在休息时间给安和发了消息，他俩都不是那种忙起来连消息都不回的人，就算再忙，几秒钟回个消息的时间总还是会有。 一直以来养成的工作习惯所致，除非开会的时候，他们会把手机调成静音，其余时间，手机都会开着提示音，以防有人找时不小心会错过消息。 今天他中午发出消息后，就一直没有收到安和的回复，他当时以为安和午休了，没看到，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下午他有一个开庭，结束后就将近四点了，林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安和还是没有回复。 他瞬间心头就涌上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没有过多犹豫，他直接拨了通电话过去，听到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后他心猛地一沉，迅速翻出了小赵的电话，打过一遍后是同样的提示，他定了定心神，继续给樊柳拨过去，这次打通了。 于是有了上面那番对话。 挂掉电话后，林律把随身资料都交给了小宋，匆忙交代了她几句案子上的事，说自己要离开几天，然后转身就走。 小宋一听这话，这还得了，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啊，老大怎么能说走就走，她立马追了几步，急道： “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不是定的过两天的票吗？还不到时间啊，怎么这么突然？” 林律早一阵就增加了自己的工作时长，为能过去茶叶厂陪安和过生日硬生生挤出了两天时间，来回的机票都买好了，这件事宋泽莹是知道的，但是她想不通，为什么一向时间观念无比精准的老大，这次说变就变。 第168章 林律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 “安和那边可能出事了，我得马上过去，案子上的事，你就根据我前面交代的，按原计划进行，其他较为紧迫的，我一会儿路上会跟郝律师再交代，你有不清楚的，可以找他商量。” 郝律师就是林律前一阵才招进来的，工作经验较丰富，可以独立接案的律师。 宋泽莹一听他说安律师可能出事了，马上就能理解了，不敢再耽误时间，急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走，有什么事情我会尽我所能地先兜着，安律师那边……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别太着急！” 她看老大脸色不太好，但她更是一无所知的懵逼状态，现在也不敢多问，只能勉强找出这么一句来安慰。 “嗯。” 林律点点头，转身快步走了，他打算直接开车去机场，在此之前他还得先回一趟家，因为他还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要带。 回到家后他快速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匆匆拿上证件就离开了，为了缩短过安检的时间，他只随身背了个包。 林律到达候机厅时，樊柳给他来了个电话，说是进茶园的唯一山道，因为连日来的大雨，造成了泥石流和山体滑坡，被堵塞了，事发路段没有收到人员伤亡的报告，茶园里面的村庄，目前仍处于断联状态，里面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说完后这些之后，樊柳凭着直觉又加了几句宽慰人心的话： “当地人跟我说了，山里因为大雨偶发泥石流，这并非稀奇事，虽然路被阻断了，但是村里面应该不会有大事的，你也别太担心了……安律师和小赵，现在应该还在村里，不会有事的……” 林律嗯了声，然后告诉樊柳再过四十分钟他就要上飞机了，预计今天晚上就能赶过去，如果他手机打不通，那就是还没下飞机。 后续要是有什么新的进展，可以给他发消息，他开机后会查看。 樊柳能理解林律师担心安律师和小赵，毕竟一个是他的合伙人，另一个是他所里的员工，作为领导，肯定是要为手下的员工生命安全负责的。 但听到林律师说要连夜赶过来，他还是吃惊不小，据他之前在律所坐班的经验，林律师那边应该很忙吧，他知道讼诉那边的情况，当初他们这边一直没开张时，他们那边就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怎么林律师身为讼诉部的老大，说离开就离开？ 尽管吃惊，樊柳却并没有心思去想太多，虽然他刚才转述了一遍当地人的安慰话语，实际上他也没见过这阵仗，现在天还阴沉沉的，大雨一直没停过，他人虽然待在厂区的办公室里，但一颗心也都系在山里边的情况上，不断地盯着这次项目组里的大群，茶叶厂老板等众位大佬都在群里边，一旦有最新的消息，都会在这里第一时间发布。 对于林律的嘱咐，他一一答应下来，甚至还贴心地问了一句，你几点下飞机？需不需要帮忙安排住宿的地方。 林律直接把行程发给了他，谢过了他的好意，说暂时不用。 村支书和工友一行人，开车来到离塌方处不远的地方，停下后，就凭借着村支书的记忆，以及几大小伙子过人的体力，沿着废置了多年的林间小道，不停地劈开疯长的枝条，越过几乎要把道路占满的杂??藤蔓，一路艰难前行，从天亮走到天黑，费尽了千辛万苦，翻过了一整座山头，终于在晚间八点多快九点的时候，到达了塌方的另一头。 几人还没下到山道，在山上就看到了这一侧，正在打灯作业的消防救援队。 下来后，发现这里除了救援人员之外，还有茶叶厂的人守在现场。 大家看到浑身狼狈的村支书和工友一伙人，皆是又惊又喜。 很快，山村里面无碍的消息就传到了樊柳耳中，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他恨不能马上告知林律。 他想，要是林律师还没出发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叫他不要过来了。 可惜看现在的时间，他应该差不多要下飞机了，樊柳把山里平安的消息，分别发给了林律的微信还有短信，希望他能在开机后的第一时间就看到。 林律这头一落地，就得知了安和平安的消息，直到这一刻，他从下了法庭就绷紧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林律伸手进裤兜里摸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会心一笑，随后快步走出了机场，斥‘巨资’打了一辆快车赶往小镇—— 这个天，这个雨，这个点，一听说要去往那么偏远的小镇，大部分司机都感到望而却步，但这个世界总是不乏为了挣钱养家，而不辞辛劳冒险接单的人。 上车后林律给小宋简短发了条消息说明情况，就给樊柳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现在正往小镇赶，然后又问了些那边的具体情况，得知现在清障人员还在工作，但是塌方片区面积量大，就算日夜不停地抢修，保守估计，清理出来道路至少还需要两天时间。 林律又问了些关于工友和村支书的情况，樊柳特意去打探了一番才给他回了电，说他们一行人已经上了茶叶厂的车，现在正在往镇上赶，今晚会去员工宿舍歇息一宿。 林律心思一动，转眼间便做出了决定，对樊柳说，“你能不能帮我要一下工友或者村支书的联系方式。” 樊柳以为他是想亲自再打个电话，跟他们确认一遍安律师和小赵的情况，于是满口答应了，并且在要到电话后，特意提醒，支书他们现在还在山道上，信号不一定多好…… 林律应下了，正要挂电话，樊柳又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安排住宿的地方，林律问过司机师傅到达目的地大概还要多久，权衡了一番后回复： “不用了，我到的时候应该比较晚了，你早点休息，我随便找一家旅馆住下就行。” 林律想的没错，司机是城区那边的人，不常过来，对路况不熟悉，不像上次茶叶厂安排去接的司机，熟悉情况，后半程还抄了近道。 这次司机全程跟着导航走的，加上是夜间冒雨行车，不敢开快，所以林律到达镇上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为了感谢司机，除了约定好的车费，额外又多付了他一笔辛苦费，司机还要连夜赶回去，实在是不容易。 第169章 林律半夜找住宿时，店家乍一看到他，这么一个跟本地气息格格不入的人，加上大雨夜的，一时想到的竟不是开张的欣喜，反而有点紧张，好在他整个人的言行举止和身形气质，实在是跟坏人不沾边，这才主动找了间他们这儿最好的房间开给了他。 他决定第二天一早就进山去找安和，虽然知道了他们现在安全无恙，但在见到人之前，他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安和和小赵这边，昨天下午坚持把工作完成了个七七八八，晚上留宿在一位热心的村民大哥家中，度过了满含忧虑的一晚。 一晚上，安和几乎都没怎么睡好，听着屋外哗啦啦下个不停的雨声，还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呜呜声，他心中不胜烦扰： 一方面是出于对村支书和工友他们一伙人的担忧，这场造成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的大雨几乎一直没怎么停过，也不知道他们是否顺利，路上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是否已经平安到达了。 另一方面，他们山里通信阻断了，没办法联系到外界，这么长时间了，他一直没有跟林律发过消息，如果他联系不上自己，会不会担心着急，要是工友他们把消息带出去了，那外边应该能知道他们没事儿，林律联系不上他的话，肯定会联系小赵和樊柳的，只要他联系上樊柳，应该就能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 前提是，村支书他们能把消息给传递出去，于是问题又绕回到了第一个，安和在心中祈祷，支书他们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林律第二天一早，就跟随着工友以及，前一天一块儿开路出来的那几位小伙子，一起出发了，同行的还有抢修通信和电力的工作人员。 支书年纪大了，昨天带路出来，体力消耗很大，于是今天大家建议他先留在茶叶厂，因为路已经开辟出来了，工友和其他小伙子昨天跟着走了一遍，也都认路，完全不必让他一把年纪再跟着折腾。 临走前，支书不放心又叮嘱了几条，过山道的注意事项，大家一一应下了。 乘车到达塌方路段时，林律看到正在清理开路的人，不仅有消防官员，还有不少看起来像是，民间私人公司的人员在忙碌。 工友昨晚接到了林律的电话，知道他是安律师的同事和朋友，所以下意识将他跟安律师、赵律师他们摆在了同一个身份高度，连带着对林律的态度都很尊敬。 起初工友是拒绝林律要跟着翻山进村的请求的，但他实在是说不过这位林律师，对方简简单单的几句，说得头头是道的，听起来十分有理。 加上林律说能保证自身安危、一切后果自负，打消了工友的最终顾虑，最终答应了下来带着他一起进山。 这会儿工友见他看向那些，穿着统一工作服的非救援人员，解释给林律听： “这些啊，是茶叶厂老板，特地花钱请来救援的人，他们自己有设备，挖掘机这些设备多上两台，那效率就得翻个倍，可比人工清淤要快的多了，路能早一日疏通，对大家都好……” 林律点点头，随后跟着众人一起，沿着昨天开发出来的山林小道，一起向山上进发。 今天雨势比起昨天下午和晚上，稍微减弱了些，但还是一如往常地下个不停，林律换了身适宜登山的运动服，他常年锻炼，此时跟着工友他们一伙山里人穿山越岭，体力竟也毫不逊色。 这让工友直接改观了对他的第一印象，起初工友拒绝他，很大程度是担心他会跟不上，这时不由得对他感到刮目相看。 他委实是没料到，这位自称是安律师的同事，看起来也是高高帅帅长得白白净净的城里人，身体素质还不错，在这么闷热潮湿的下雨天，沿着陡峭的岩壁，爬了这么长时间的山路，不仅没见他落后，甚至都没听见他大喘气。 他们走的是昨天开辟好的路，加上是白天，光线好，行进速度比起昨晚来说，要快上许多。 回到村庄后，工友将外面正在抢修路段的消息，通知了山里的村民，同时打听到安和他们几人所在的地方，带着林律过去了。 安和见到仿如神兵天降一般，赫然间出现在他面前的林律，脑子里短暂地空白了好几秒，他实在是想不到，林律不仅过来了，还在路没修通的情况下进到山里来了，这对他而言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如果不是林律此时跟工友一样，身上已经湿透了，衣服上混合着雨水和汗水，甚至身上还沾着几片树叶，如此真切地站在安和面前，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眼花了。 安和顾不上跟工友打招呼，询问一下他们昨天的情况，几步迈到林律面前，伸出手紧紧抓住林律的双臂，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番，而后有些语无伦次地问： “你怎么来了？路还没通吧，你是怎么进来的？不对，你现在到来了，那你岂不是昨天就出发了？！” 林律只是笑看着安和不语，工友替他回答了中间那个问题： “你同事昨晚给我打电话，问我今天会不会进山，我们本来就要给工作人员带路，所以就一并把他给捎进来了。” 安和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工友昨天的情况，“大家都安全吧？” 工友将过程给安和简单复述了一遍，不容易，但大家都做到了，平安出去了，没有人受伤。 期间，安和手一直紧紧抓着林律的胳膊，不知道是忘了要松开，还是就是故意的，林律也一直站在原地让他抓着。 他眼中对此的解读是，如果不是还有别人在，安和估计就不仅仅是抓握着他胳膊了，应该会直接扑上来紧紧抱住他。 小赵猛然间看到林律师出现在这儿，也感到非常震惊，站在他的角度来看，他只会比安和还要吃惊，他们只是被困在山里而已，等路通了，他们就能出去了，林律师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就跑过来了，而且，他出现的速度也太快了点，他们昨天下午才被困，今天上午他就到了！ 初时他乍一看到林律师和工友一齐出现，他还以为路这么快就通了，听完了工友的叙述，才知道并没有。 冷静下来过后，他默默地观察了阵紧紧挨在一处的两人。 身为一名律师的敏锐直觉告诉他，他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当晚小赵睡下后又回顾了一遍当时的情形，太明显了，林律师来了后眼神大概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后就没从安律师身上离开过。 而安律师，自从林律师到来后，整个人就从未离开过他身边半步…… 第170章 小赵是看破不说破，他又想起在酒吧那回，安律师看起来让人无法理解的，有些僭越同事情谊的行为，结合两人现在这个表现，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林律的到来，顿时给完成工作后无所事事的安和，带来了极大的安慰，加上得知工友他们全部人员都没有受伤，之前的担忧与顾虑，全部一扫而空。 他贴心地引着林律在村民家中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又兴致勃勃地拉着人去了茶园。 两人各自穿了一身雨衣，然后同打着一把伞，沿着山间小道缓慢前行，放眼望去，是漫山遍野的绿和透着丝禅意的静，除了他们走在路上踩过??地的窸窣声，就只有细雨打在伞面上的沙沙声。 走在路上，两人有了独处的机会，安和一一问出他心中的疑惑，得知林律昨晚冒雨大半夜才到达小镇，今天一早又跟着工友等人翻山越岭，一路好不容易才来到自己面前，马上就心疼了：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我们没事儿了，干嘛不老实地待在茶叶厂等我们，这路要不了多久就能清理通车了，你到时候再进来也行啊……” 林律张望了一眼小径前后，雨幕下空山寂寂，四下无人，便把伞换了一只手，伸手握住了安和的，与他手牵着手一同往前走。 安和顿了一下，没有挣脱，他知道采茶人通常上午就已经忙完了，现下这个时候，要么是把采好的茶叶带回家中加工，要么是统一送去茶叶厂，今天估计上山来采茶的人会更少，因为路还没通，采摘了也送不出去。 他一触碰到林律温暖干燥的掌心，就舍不得放开了，别说现在周边没什么人，就是有人看见，他大概也还是不舍得放手的，安和索性张开手指，与他十指交握。 “我人都来了，干嘛还要浪费时间在外面等，如果不是晚上没人带路，昨晚我就想进来找你了。” 林律边走边说。 安和见到了人，实际上是欣喜远大过于责备的，反正人来都已经来了，他也不想再说那些明明工作这么忙，为什么还要亲自跑过来之类问责的话。 他知道，如果两人的位置对调，他肯定也会赶过来的。 他这人，要是脑子一热，不管不顾起来，只会比林律更疯。 没有多说无意义的话，安和专心给林律介绍起茶园的情况来，他指着山上某处说： “你看，那边有两棵异常高大的，还有一棵看起来不太起眼的，这些都是树龄好几百年的老茶树了，它们可都是被登记在册了，要被保护起来重点关注的‘大宝贝’呢！能看到吗？一会儿我们走近点再看看。” 林律顺着安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嗯，看到了，在我这儿，你就是我的‘大宝贝’，别的都没你重要。” 安和没料到他正儿八经形容茶树的词，竟被他用在了自己身上，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你能别拿我跟茶树比吗，不够格的，咱俩一辈子加起来都赶不上它们一棵活得久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这几棵古茶树面前，不知是这一块水土格外肥沃还是别的原因，古茶树基本上都分布在这一片区域。 安和问林律，“你手机还有电吗，要不要在这儿拍张照留念一下？” “嗯，都行，”林律掏出手机递给安和。 安和举起手机调好前置摄像头，指挥着林律说，“靠过来点，咱俩一块入镜，来！” 林律配合地凑近了他，与他脸贴着脸，在古茶树下留下了几张恩爱的合影。 安和想给林律单独再拍上几张，四外张望了一下，拍照水平很业余的他，正四处寻找合适的角度，此时林律开口叫住了他： “安和，看我。” 听到林律的声音，安和下意识地回过头来，他一眼便看到了，林律手中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已经打开了，里面躺着一对戒指。 见到戒指的刹那，安和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要干什么，他看看盒子里的戒指，又看看林律。 整个人仿佛都被他这出其不意的举动给惊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目光回转，只一味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手中的小盒子。 “虽然有些仓促，而且这也并非是我计划好的时间，我本来是想在你生日那天再拿出来的，但既然老天指引我们提前见面了，那就早一点送出好了。在我这里，我早就已经把你当成共度一生的爱人看待了，这个，权当是锦上添花，你，愿意接受吗？” 安和向来是个不怎么注重仪式感的人，但是戒指跟别的无关痛痒的小礼物相比，明显不是一个量级的，它代表着共度一生的正式承诺，林律突然给他送戒指，给他带来的震撼还是相当大的。 虽然林律说的随意，但通过他的表情和眼神，安和能判断出，他此刻的认真程度，丝毫不输上庭的时候。 许是受到林律身上那股子认真劲儿的影响，安和听完过后也笑不出来，他尽量保持了一个平稳的语调： “正好，在百年茶树的见证下，我愿意。” 得到安和肯定的回答，林律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随即两人便相视而笑，这一笑，刚才还弥漫在两人间的严肃气息，瞬间化作了云间的雨雾，融入天地间、归于山川自然了。 他们交替着给彼此戴上承载了往后余生、互相陪伴的戒指，然后情难自抑地交换了一个泛着潮气的吻。 亲吻过后，安和大拇指指腹又悄悄地抚过，无名指上多出来的一圈实物，以前没戴过，现在刚戴上，一时之间还有些不太习惯，存在感很强，不过他并不打算摘下来，多戴戴就习惯了。 交换完戒指，安和又带着林律往另一处，他之前觉得很美的地方去了。 这一次，安和主动拉过了林律的手，十指交叉并握，两个银白的素圈只隔了不到两指的距离，紧紧挨在一起。 大概他们都感受到，无名指处多出了一个小玩意儿，两人皆露出了会心一笑。 到底是下雨天，茶园里到处都是湿嗒嗒的，安和考虑到林律昨晚没休息多长时间，加上他今天上午又爬了几个小时的山，在风景宜人的山坡上待了没一会儿，就带着他返程了。 今晚预计他们还得在村里留宿一晚，公路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清理完毕。 好在当晚，村里就来电了，通讯也很快跟着恢复如常。 虽然只跟外界失联了不到两天，但安和跟小赵他们，却都真切地体会了一回，与世隔绝的滋味…… 第171章 安和一回来，小赵就注意到，他手上多出了一枚晃眼的戒指，震惊之余，他下意识地往林律的手上瞟。 不出所料，两人手上都戴上了款式一模一样的戒指。 脑子里的猜测，跟亲眼所见，两者间还是有着莫大的不同，后者给小赵所带来的冲击，使得他的脸色当场就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林律仍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淡定模样，就算是看出来了小赵的异样，也没有丝毫表示。 而身为小赵直属领导的安和，当然也看出来了，他戴着戒指没摘，就已经做好了被身边人发现的心理准备。 正当他想着要怎么给小赵解释一下，才显得没那么突兀时，小赵比他还要局促地先开口了： “那个，我、我刚跟村民大哥说过了，今晚上，我去工友家睡。” 小赵这一开口，安和要解释的话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昨晚为了不麻烦村民大哥，再给他们腾房间，他跟小赵直接住的一个屋，睡的村民儿子现成的房间，他有俩儿子，现都在外上学，不在家。 今天小赵察觉到林律跟安和两人见面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浓稠得化不开的眼神勾连，等他俩出去后，第一时间就去找村民大哥说了，晚上想换个睡的地儿。 甚至他还有点后悔，早知如此，他昨晚就不该答应安和说的睡一个屋，万一林律师误会了可咋办。 安和顿了顿，还想再说点什么，结果小赵又赶在他开口前说，“安律师，你、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懂！” 说完他瞟了林律一眼，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间想起在城西酿酒厂时，安和后脖颈的齿痕了，他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心中默念了两遍阿弥陀佛，才稍微降下来点剧烈的心跳频率。 安和见他这样，嘴唇张合，满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不等他再说点什么，小赵就落荒而逃： “我去看、看一下村民大哥晚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小赵一走，堂屋里就只剩下了安和跟林律两个人，会计师小姑娘大概是跟村民大姐在厨房里帮忙，安和有些讪讪地说： “真是难为人家小赵了，咱俩这样是不是不太地道？” 安和抬起手，又看了眼无名指上明晃晃的戒指。 小赵一直是个内敛而沉稳的性子，这点跟樊柳正好一静一动，形成了互补，工作中小赵通常也比樊柳更加坐得住，那些繁杂庞大的数据，安和都能放心地交给小赵打理。 樊柳则在与人沟通方面，具备更大的优势，同样的，对于他们这种关系的接受度而言，安和一直认为，樊柳可能会更加能接受一点，他没料到，小赵会是这么个反应。 他看起来，好像比自己还要更加地不好意思，出柜的人又不是他…… 林律看安和动作，以为他要摘下手上的戒指收起来，马上抓住了他的手，有些强势地说： “不许摘下来。” 安和反过来捏了一下林律的手心，很快松开，笑着说： “不会，我没想过要摘下来。” 林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你就这么跑过来了，所里的事情，他们能忙的过来吗？” 安和现在左右无事，厨房里人手应该已经过载了，用不着他这个手艺泛泛的过去帮忙，他只能拉着林律聊天。 “没什么大问题，”林律说。 安和知道林律向来是以工作为重的，如果这次不是因为自己这边突发意外，他肯定不会轻易离开工作岗位，尽管他很希望林律能多留两天，但他还是说： “那个，你要不要早点回去？听工友的意思，明天应该差不多路就通了，你明天可以先跟我去茶叶厂歇一天，后天回……” 林律知道安和想说什么，他没等对方说完就截断了他的话： “不用，之前返程的票没退，就按原计划进行。” “那……”安和想了一下，他大后天才生日，而林律原本的计划是，陪他过完生日，第二天再返回滨城： “这么算的话，你就得足足在这边待上五六天，真的可以吗？” “嗯，掐掉头尾路上的两天，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你放心吧，我有数。” “那好吧，”安和嘴上答应的勉强，实则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心心念念了这么长时间的人，说要留下来多陪自己两天，简直是求之不得啊！ 当晚吃过饭以后没多久，电力通讯就都恢复了，原本村民大哥担心天黑了不方便吃饭，早早地张罗起了晚饭，没成想这么快就通电了。 通讯一恢复，安和跟林律的手机消息都快炸锅了，大部分都是工作消息。 两人各自忙碌了会儿，先把重要的回了。 安和这边回复了茶叶厂工作群的消息，简短地说明了一下现在山里面的情况。 接着他打开樊柳的对话框，里面积攒了很多条消息，比如告诉他林律师打电话给他，询问他们的消息，以及今天一早林律师要跟随工友进山等等，大都是询问他跟小赵安危的。 安和粗粗扫了几眼，直接给他回了个电话，樊柳那边几乎是立刻就接起来了。 听到安和的声音，得知林律师他们都安全抵达了，樊柳兴奋不已。 后面他又弱弱地问，林律师这次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进来。 安和听出了他话里的疑惑，大方地解释了自己跟林律师的关系。 自此，安和目前唯二的两个手下，就都知晓了他们安律师的家里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安和在电话里听不出樊柳是什么反应，但是他并不担心，小赵都能接受了，樊柳那边应该也不成问题。 说出了这些，他感到松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啊，想当初在景成时，他恨不能把他对象是林律师这件事，给藏到地心里去，最好是谁也别发现。 而现在，他竟然想要把这件事给昭告天下，恨不能让身边人都知道才好，他也很希望自己跟林律的关系，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他对象这么好，这么优秀，不应该连谈个恋爱都见不得光。 林律是那么一个坦荡且无所畏惧的人，他的家里人都知道自己，对比之下，自己却一直瞒着不敢告诉家里，委实是有些对不住他，所以，除了那些他认为无法接受这些的父母长辈，其他的人，但凡能告诉的，时机到了的话，他都不愿意再瞒着。 第172章 跟樊柳通完话，安和继续处理其他的会话，其中有小宋发过来问平安的，安和并不奇怪她会知道这件事，大概是林律跟她交代工作的时候顺嘴提的，他回复了平安过去。 另外，还有C城的网友给他发的消息，也是询问他的安全，他说自己看到了报导： “新闻上说你那边发生泥石流了，你人没事儿吧？” 后面隔了几段时间，他陆续又发了几条，大概是一直没收到他的回复，着急了，后面连带着几个视频通话的消息，不过他完全没接到就是了。 安和知道他关心自己，也很快给他回了报平安的消息，他发过去没多久，对方很快接连甩了几条语音过来，大意是说他快要担心死了，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噶了，所以才一直不回消息，他都要怀疑自己要失去他这个素未谋面的网友了…… 安和是当着林律面播放的语音，林律自然也听到了。 语音一条条播放，安和听着网友略显浮夸的语气和用词，担心再这么下去，他再口不择言地蹦出来什么，让林律生气的词汇，就想直接关闭外放，转成文字消息。 似是看出了安和的意图，林律说： “别关，听听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对象发话了，安和也不好再关，于是手机消息一条连着一条，几乎能连成语音播报，网友的声音随之不断传过来： “我说，要不咱们啥时候见个面呗，趁着你还在这边，多难得的机会……你放心，我心里早不惦记你了，这次要是见面的话，我把我对象也带出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 “要是你对象也在就好了，你也可以把他给带上……” 连着播了好几条后，林律突然出声，“暂停一下。” 安和有些惴惴地将语音按停了，抬眼看着林律。 “你想去见他吗？”林律问。 安和跟这位网友认识时间并不短了，两人其实算聊得来的，虽然平时不怎么联系，但网友这么关心自己的安危，且几次三番好意地提出想见个面，他总是拒绝人家，搞得自己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但他是有对象的人了，肯定不能再随随便便去见网友，何况当着林律的面，态度更加不能模糊，因此，他决绝地说： “不想。” 林律盯着他又看了会儿，而后叹了口气说： “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必要，但是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就陪你一起去见见他。” 安和满脸不可置信，“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林律语气幽幽地，“你真想听？” “嗯，你说。” “看在他对你还算关心的份上，还有，陪你去见一次，绝了你以后的念想。” 安和被戳破心事，但坚决不能承认： “什么念想？！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林律坐近了些，打破了两人间的安全距离，此时他们两人已经回到，昨晚安和与小赵睡的屋中： “你真的听不懂吗？” 安和心念斗转，他在思索，到底要不要死不承认到底，有时候跟太聪明的人在一起相处，确实是挺省事的，好多事情，他不用说出来，林律都能猜到。 可有的时候吧，就不太那么好相与了，就拿现在的情形来说，他就有些下不来台。 答应去吧，好像显得他多不守男德似的，有对象了还跑去见网友。 不答应吧，自己都来C城这么久了，按理说，跟这位他一直当朋友来处的网友见个面，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对方都约过他好几回了。 自己坦坦荡荡的，又没有不正当心思，林律这话说的，念想，听起来怪膈应人的，说得跟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一样。 这么想着，安和的态度又硬气了一些，他不答反问：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念想不念想的，我就算是去跟他见个面，能怎么着了？大家都是有对象的人，难道，成了家连朋友都不能结交了？” “我可没这么说，你在滨城每天也都早出晚归的，出去见各种各样的‘朋友’，我也没说过什么。” 林律不想跟他细究这些，又靠近了一点，伸手搂过安和，然后将头搁在对方肩头，放软了语气说： “好了，不说这些了，都不重要，你想结交朋友，是你的自由，你想去见他，我就陪你一起去，好吗？这次联系不上你，可把我吓坏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听了林律这话，安和立马后悔刚才跟他呛声了，他抬手摸了摸林律的头发，语气跟着也柔了下来： “嗯，你说的在滨城结交朋友，那些都是为了业务，至于这位网友，他人确实挺不错的，我只是不忍几次三番拒绝他的好意，并不存在别的‘念想’，你非得要说成是念想的话，那就是朋友间的那种纯友谊，你放心吧，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没别人。” 林律心满意足地蹭了蹭安和的脖子，搞得他痒痒的，安和稍微退开了些，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他笑着说： “你这次好歹是一下了飞机就知道我好好的了，啥事都没有。你还记得去年在h市乌涯顶那回吗，你才是把我给吓坏了，我听说你们被困在悬崖另一头，然后又看到你血淋淋地出现在我面前，那种心情，估计你是没法感同身受了，那一幕，我到现在也不愿回想，一想起来心脏都得跟着揪上几下。” 安和说完就捋了捋林律当初受伤那条胳膊，幸而都只是皮外伤，后续处理的好，现在已经不太看得出来，曾经受过那么重的伤了。 林律伸出另一只手捉住安和的下巴，微仰起头含情脉脉地吻住了他，两人规规矩矩地在这方小天地，接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吻。 一吻毕，林律才说，“希望我永远也不要有感同身受的一天，我会受不了，你得好好的，以后危险的地方，能不去，就尽量都别去，好吗？” “好，你也是，”安和笑着回答。 后来安和给网友回复了消息，答应了他的见面邀约，时间就在这两天，趁林律还在这边的时候。 网友喜出望外，他完全没想到安和能答应，他激动地问，要不要他从C城过来镇上。 安和跟林律商议过后，回复他说不用了。 反正他过完生日第二天林律要回滨城，机场距离C城城区不算太远，到时候他们不如直接去城里待两天，见网友、过生日两不耽误。 第173章 回复完消息后，安和特意把林律这两天换下来的衣服给拿去洗了，借用的村民大哥家的洗衣机。 因为林律只带了两身换洗的，昨晚上以及今天中午各换了一身，今晚或者明天再洗澡，就没得换了，考虑到他的身量，不好借衣服，最重要的是，林律不一定能接受穿别人的衣服，安和没忘了他本质上是个挺挑剔的人。 于是安和想了个办法，等衣服洗好后，他跟村民大姐提出，能不能借用一下她烘烤茶叶的炭火，用来烘烤衣物。 大姐很爽快地答应了，还专门给他整了个小炉子，拿铲子从烧得正旺的炉灶里，铲了些木炭出来，放到小炉子里边，方便他使用。 小赵见他在烤衣服，也专门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拿过来了，跟他凑在一处烘干。 “林律师呢？”小赵坐在一旁问。 “他在房间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安和说。 “哦。” 看着安和专心致志地替林律烘着衣服，小赵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别扭的念头，这个时候的安律师，跟平日里工作状态的他比起来，简直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此时，他脸上映着木炭明灭的火光，看起来好像有一种……贤惠的感觉…… 突然间产生这种想法，小赵深觉自己有点冒犯，安律师明明是在项目上挥斥方遒、运筹帷幄的领头人，自己怎么能这么想他。 “在想什么呢？”安和打断了他的思路。 “哦，没什么，在想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小赵随口答，他当然不好意思当安和面，说出来他刚才心中的真正想法。 “嗯，工友不说了，不出意外，明天差不多就能出去了，你跟家里人报平安了吗？” “嗯，报过了，”小赵点点头。 安和跟小赵说起这个，想起来他应该给师傅打个电话，他爸妈不知道他来C城了，但他师傅是知道的，毕竟这个项目都是他师傅给介绍的。 既然网友都看到新闻了，说不定师傅也会看到，于是他边给林律烘衣服，边给师傅去了个电话，没主动提他们被泥石流困在山里的事，只闲话了些家常，顺便聊了几句项目的进展。 安和带着烘干的衣服回到房间时，林律还在对着手机忙碌，听起来他正在跟律所的同事通话，因为话里话外聊的都是案子上的事。 见安和回来了，林律跟那边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回来了？” “嗯，衣服都烘干了，你闻闻，上面还有一股茶叶的香味，纯天然无添加，不比你那些名贵的香水差吧？”安和笑着说。 林律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了衣服，凑近鼻端仔细闻了闻。 “怎么样？喜欢吗？” 安和充满期待地看着林律，心里腹诽，嗯，没有皱眉，看来至少没嫌弃。 “嗯，不难闻，你刚才出去了那么久，就是去给我烘衣服去了？” 林律放下衣服，走了过来，伸手要把人给搂过来。 安和退开一步，走到门边，把门给带上了，然后才小声说： “你安分点，这儿不比家里，木质房子不隔音。” “哦，知道了。” 林律正要收回手，安和这时却主动靠了过来，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同时将脑袋搁到他的肩头。 “你都忙完了？刚才电话里那位是谁，听声儿我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律顺势收紧了胳膊，“是郝律师，你们来茶叶厂后才加入的。” “哦，你之前说的就是他啊。” 两人腻歪在一处闲聊了会儿，安和就主动松开了他： “差不多该睡了，今晚你得将就一下，床有点小，你别嫌弃，想睡哪边，让你先挑。” 林律来回看了一眼，屋内两张床，均是靠墙摆放，一张在南边，另一张靠东侧，两张床都不大，都是单人床。 林律脸上没什么表情，“昨晚你睡的哪张？” 安和噗嗤一声笑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睡你昨晚睡过的那张，”林律说。 “好吧，那你睡东侧那张，”说完安和率先在另一张床上躺下了。 林律看了他一眼，默默走到墙边把灯关了，也跟着躺了下来。 安和见林律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对环境不满，主动解释说： “这是村民大哥两个儿子的房间，他们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这会儿都不在家，寄宿在学校，客房留给会计师住了，你别不乐意了，为了给你腾地儿，小赵今晚去工友家住的，离得虽然不远，但下着雨呢，也挺折腾的。” 黑暗中，林律的声音悠悠传过来，“嗯，我没不乐意，在陌生的环境，他们愿意收留我，有个住的地方，我很感激。”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高兴呢，看你刚才都不说话……” 安和说完这句话，林律那边又没音了。 山里不像外面镇上，马路上统一装有路灯，这里一入夜，房间灯光一熄灭，就没有了任何光源，加上下雨天，月光被层层化不开的云雾遮挡，透不下来一丁点光亮，此刻是真正意义上的漆黑一片。 在黑暗的环境中静静等了一会儿，安和试探着问，“你怎么又不说话了？睡着了？” “没，”这下林律终于又开口应了一声。 “？” 安和有些琢磨不透这人到底在想什么，看他这样，安和饶是神经再粗条，都能感觉得出来，这是在闹脾气了。 “你到底咋回事？有什么不满的就说出来，别憋着。” 隔了有一会儿，林律才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林律这话一出，安和心中暗自警惕起来： “你想干嘛，我都跟你说过了，这儿不隔音，你别……” 话还没说完，林律就摸黑过来了，安和只来得及感受到他过来时，空气里掀起的气流，然后自己的脸就准确无误地，被一双温暖的手给捧住了，随即他的唇上就传来了熟悉的独属于林律的气息…… 吻够了，林律才说，“没想干嘛，才过来一个月，你就忘了吗，晚安吻。” 安和：“……” “我没忘……你不早说，刚才我出去洗衣服前，不是亲过了，我以为那个就算是晚安吻了，话说，这么乌漆嘛黑的，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精准地……” “声音。” “……好吧，是我浅薄了，当我没说，那，现在可以睡了吗？” “嗯，晚安。” “晚安。” 第174章 第二天午后，路终于通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他们一行人下午就回到了茶叶厂。 安和跟小赵被困在村里将近两天时间，没办法正常工作，这次一回来，便迫不得已忙了起来。 安和有心想多陪陪林律，无奈现实不允许，他原本的计划是腾出生日及其后面一天时间，现在计划有变，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办。 他向来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就算现实不允许，他硬着头皮也得想办法去解决，何况林律人现在已经过来了。 出山之前，安和就已经初步盘算好了，无论如何，他都得腾出来这几天的时间来陪林律，他为了自己丢下工作，不辞辛劳大老远跑过来，肯定不能委屈了他。 当天下午回到厂区，安和把林律安顿到自己宿舍后，一句废话不多说，马上召集了小赵和樊柳开会。 先是总结合并了一下，这两天落下的各项工作进度，然后把接下来一周的工作计划，按照轻重缓急排好了先后次序，最后，他在不影响别人进度的情况下，压缩了自己这边的工作量，他想尽量把能延后的工作都推迟到林律离开之后。 小赵和樊柳都明白他的意图，这次，他们的所做所为，令安和十分意外。 “安律师，我知道接下来几天，你得陪……咳，陪家属，所以，你的工作可以多分给我们一部分，我跟樊柳昨晚已经沟通过了，这几天，你放心去吧。” “对，我们反正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的，在这边也没啥娱乐活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也不怕加班。既然……林律师过来了，那你就先去陪他吧。” 安和听完这两人，乍一听觉得有些别扭，实则处处透着善解人意的话语，很是感动，暗自在心中决定，等这个项目完工，拿到尾款后，一定不能亏待了他俩。 小赵樊柳二人，从最开始，他拉不到合作的那几个月，就从没有在他面前表露过哪怕一丁点负面情绪。 现在跟着他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工作这么长时间以来，也从来都没跟他抱怨过一句，工作上一直兢兢业业，对得起自己的执业良心，这点跟他可谓很是‘臭味相投’了，于公于私，他都挺欣赏他们的。 安和难得在他们面前表露出这么‘矫情’的一面，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 “能跟你们共事，是我的荣幸，谢谢你俩……” 樊柳还好，他接受度比较高，对安和突如其来煽情的话语并不吃惊，他很自然地摆手说了两句客气话就把这事儿揭过了。 到小赵这边，就不太一样了，他在言语表达上，比不了樊柳灵活，平时讨论工作上的事情时还好，他能非常顺畅地交流与沟通，但是涉及到除工作以外的方面，尤其是安和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如此‘煽情’、‘感性’过，他显然有些无法招架。 他支吾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不用谢，应该的……” 安和也觉怪难为情的，“那好，我们接下来，再讨论分配一下后面几天的工作……” 安和把新工作安排计划一敲定，就马上跟小赵整理起了他们前两天完成的数据，他是亲自参与者，这个活，必须得由他亲自来做。 完成这一系列工作后，安和打算回宿舍找林律时，时间已经过了饭点，估计厂里食堂已经不剩什么好饭菜了。 于是他决定叫上林律一起出去吃，当然，如果不是林律在这儿，单是他自己，他肯定懒得折腾了，出去吃，意味着需要冒雨外出，不仅费时还很费力，他自己的话，随便吃点什么都能对付过去。 多出一个人，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他从今晚开始，就没有别的工作安排了，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不就是出去吃一顿饭么，根本不在话下。 安和返回宿舍路上就忍不住给林律去了个电话，问他想吃什么，他其实对周边有什么好吃的也不甚熟悉，他平时大都是吃的食堂，极少会外出。 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快步回到宿舍，接上了林律，跟他一起出去茶叶厂外面，悠哉游哉地找了家看起来干净整洁，且不断往外飘着食物诱人香气的餐馆走了进去。 这边的消费水准普遍不高，两人点了好几个菜，也没花上几个钱，安和临走时拍下了菜单，并且问店家要了外卖的电话，想着以后要是再错过饭点，也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了。 小情侣吃过饭，一路散着步踱回职工宿舍。 两人有说有聊，享受着难得的片刻闲暇时光，现在这份相处时间，对他们彼此而言都非常地珍贵。 尽管天上还是下着绵延不绝的小雨，但此刻这雨落在安和眼中，意义与平时是完全不同的，以往他会惆怅太潮了，衣服干不了不说，去哪儿都不方便，特别耽误事儿，现在，他却从这丝丝细雨中，品出来了些情意绵绵的意味。 他跟林律共乘在一把伞下，沿着厂区静寂的街道，正在进行着一场难忘的雨中漫步，不远不近的路灯，为他们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光是看影子，他都能从中看出来一丝缠绵悱恻来。 安和走着走着嘴角不自觉就咧开了，林律握了一下他的手腕，“笑什么？” 这个动作从他们在一起之后，林律就经常会有意无意地做一下，被他握住的手腕，是当初安和为他挡方文成攻击受伤的那只。 “没什么，在想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这么悠闲地在一块散步了，这种感觉真好，”安和说着，脸上笑意更盛。 林律听过后却沉默了，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他才说，“是我太忙了，没时间陪你。” “哪有，你别这么说，要说忙，咱俩现在是不分伯仲，下午我还把你一个人丢在宿舍……” 林律摇摇头，问他，“你之后的工作都安排好了？” 安和欢快地点点头，“嗯，都安排好了！” 回到面积不大的宿舍，两人共处于一室狭小的空间，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安和才恍然想起，刚才在外面吃完饭，应该顺道去买点什么的，他刚才光顾着跟林律闲聊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第175章 安和丢下一句，“我出去一趟，你先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啊，”转身就要出门。 林律及时出手拉住了他： “外面还下着雨，你干什么去？” 安和不好明着说，自己这是想出去买那啥啥的东西，灵机一动，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我出去买点水果，你想吃点什么？我这就买去！” “不想，刚才吃的挺饱的。” 林律拉着他胳膊的手没放。 安和没料到林律会拒绝得这么干脆，眨眼间又想出来了一个别的理由： “呃，我去看看小赵樊柳他们的工作进度，刚才看他们屋是关着灯的，估计还在办公楼里加班呢。” “你不是说工作都安排好了？” 安和心里那点弯弯绕都快打成结了，你跟我较这劲干嘛呢，我这不是为了一会儿咱俩的幸福着想么…… 偏偏他面上还不好意思表现出来，虽然俩人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是这种事情，做的时候没什么可害臊的，单拎出来说的话，好像又有点张不开口。 “是啊，是安排好了，可是……” “有什么事，打电话说，不早了，别往外面跑了。” 安和：“……！” 林律这人是打算不解风情到底了，安和无奈地想。 林律说完后，拽住他胳膊的手一使劲，便把人给拉了回来，顺势从身后抱住了他。 感受到耳际传来的灼热呼吸，安和浑身都打了个激灵。 他回过身，拉下来箍在他腰间的手，硬着头皮说： “我还是先出去一趟吧，我去买一下……” 说完这句，安和整个人都烧起来了，身体里的血液都往脸上涌去了，够难为情的。 安和窘迫的模样，在狭小的房间内，明亮的灯光下，被照得无所遁形。 林律看着他那张涨红的脸，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一笑，安和瞬间回过味来，有些气短，眼中写满了惊疑不定与待确认的急迫： “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林律觉得此时的他特别可爱，强忍住的浓郁笑意冲破胸腔，奔腾至喉咙口，眼见着就要迸发出来，他怕自己再笑，安和会更加气恼，因为这，把人惹恼了可不值当。 于是他为了转移注意力，迅速低下头吻住了对方。 这个吻愈演愈烈，林律心中那点没能抒发出来的笑意，很快就被另一种更加浓烈的情感所替代。 安和被吻过后，果然没再跟他计较，只是喘息的间隙仍不忘记确认一句： “你……是不是已经买了？” “嗯，”林律肯定地点点头。 “什么时候去的？” “下午。” “那还好，如果你说在赶飞机之前买的，那我就真的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林律：“……” 等他们洗完澡出来转移阵地的时候，安和隐隐听到了隔壁左右两间屋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应该是小赵他们回来了，安和小声地说，声音明显是不稳的，急促中带着丝轻喘。 林律没有停，语气里有一些不满： “专注点，别分心。” …… 意识到这一点，他立马张嘴咬住了自己的手背，林律见了把他手拿开： “别不好意思，叫出来，我喜欢听。” 说完林律故意…… 配上林律在他耳旁发出的，极具蛊惑力的声音，安和最终如林律的愿，闷哼了出来。 如果不是安和事先知道这儿的房间隔音，他非得跟林律急眼不可。 隔壁住的可是他同事，虽然小赵和樊柳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但这种事被听了墙角，那他还要不要混了…… 上次在城西被他们看到了颈后的痕迹，为此他可是足足赧颜了小半月。 那次的账都还没跟你算，安和心里恨恨地想着，加上这次被林律逼的狠了，情绪一上头，他一口咬上了林律的肩头…… 这次他下的十足的狠口，一口下去，差不多能见血了。 安和咬完心里畅快了，林律却被他激发出了异常高昂的兴致。 最终就是安和身体遭殃了。 林律皮肤白，被咬的地方很快便红肿起来。 收拾完躺下的时候，安和特地检查了一下他的肩，看到已经肿的老高的一排齿痕，他又心疼了，后悔不该咬那么狠了，他不顾林律的反对，拖着疲惫的身体就要起来，准备去宿舍楼下应急药品箱拿药。 林律说了不用擦药，但安和坚持。 最终林律退了一步，“你老实待着，告诉我位置，我去拿，行吗？” 安和同意了，看到林律亲自把药拿回来，帮他涂上了才作罢。 第二天安和破天荒的没有早起，他由着骨子里的慵懒劲，躺到了快九点，随后起来收拾了一番，带上了两身衣物，跟林律一起出了厂区。 吃过早饭后他们就要出发去城里。 无论是小镇上，还是C城城区，都是青一色的下雨天。 安和跟林律赶到城区，到达与网友约定的地方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他们约的地方，就是网友自己开的茶餐厅。 安和跟网友彼此都是互相发过照片的，所以安和跟林律刚一进门，网友就认来他了。 他激动地扑过来，如果不是林律侧身拦在安和面前，他能直接扑到安和身上去： “安和！你来啦，天呢，你真人比照片还要帅！” “谢谢！你也是，你好，代乐乐。” 跟安和打过一个惊天动地的招呼，代乐乐终于注意到，方才挡在安和身前的另一位高个儿帅哥。 “这位是？”他疑惑地看向安和。 “林律，我家里人，”安和淡定解释。 听安和这么一说，代乐乐马上又惊呼出声： “天呢！你竟然连家属都带过来了！够义气！话说，你俩好搭哦，看起来配一脸！” 代乐乐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安和平时通过微信聊天，就能充分感知到这一点，但他为人却是十分仗义，人也比较善良，安和比较欣赏的，也正是他后面这两点。 很快代乐乐就把他的男友也叫过来了，他男友在离得不远的一家银行上班，比他年纪要长上几岁，这会儿刚好是中午休息时间。 男友跟他们打过招呼后，没有久留，他下午还要上班，所以陪安和他们吃过午饭后就先行离开了。 第176章 得知代乐乐男友是银行职员，看着人也挺稳重，安和就知道，为什么他们能成了，妥妥的个性互补，从刚才短短时间内两人的相处模式就能看出来一二。 吃过午饭，又聊了会儿，代乐乐听说他们这次来C城，除了跟他见面之外，还准备四处逛一逛，便非常热情地给他们推荐介绍起值得一去的景点。 C城是一个近几年开始火起来的旅游城市，有很多热门的景点。 跟安和安利了一些景点后，代乐乐又招呼店里伙计，上了很多店里的下午茶新品，非得叫安和林律品尝。 同时，他还亲自打包了两份一样的新品，叫过来一名伙计，让他替自己送到他爸妈那儿。 他做这些时离得不远，安和听见了他跟伙计的对话，以为代乐乐是因为他跟林律在这儿，所以才没有亲自送餐，便有些不好意思。 等代乐乐过来后，安和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你刚不说这附近有一处景点不错，我们准备过去看看。” “别呀，现在雨势还很大，不着急的，一会儿等雨小一些，我陪你们一起去。” 安和还要推辞，代乐乐一屁股坐回到他们对面，给他们一一介绍起这些菜品来，招呼他们都尝一尝。 林律坐在安和身边很少说话，偶尔品尝一下面前这些，带有当地特色的美食。 安和心里却始终记挂着刚才的事： “你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也才吃过午饭不久，还不饿……那个，你刚才是不是要给你爸妈送东西？你不用管我们，先去吧。” 代乐乐听到安和这么说，终于知道为什么从他一过来，安和就总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了。 他摆摆手，呵呵一笑说： “诶，原来你是说那个呀，没事儿，我本来就是要叫他去送的，要是我自己送过去，我爸妈肯定要把我，连人带东西一块给轰出来。” 安和从他刚才的笑声里听出了一丝无奈，再听了他的话，心里愈发疑惑： “轰出来？不至于的吧，你爸妈好好的，为什么要轰你？” 安和话赶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好像问的有点多了，虽然他跟代乐乐曾经一度在网上无话不谈，是个有什么心事都可以随便聊的好网友，反正网友嘛，不见面也不认识，反而更容易吐露心里的想法，但是现在见了面，当面问他的家里的事，貌似有点不太合适。 不过代乐乐却完全不在意，他缓缓跟安和解释了缘由，他在半年前跟家里出了柜，他爸妈都是中学教师，思想观念较为传统，对于这件事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结果差不多可以预料到了，他们间的关系一度濒临决裂，现在是代乐乐单方面一直想挽回，毕竟是从小到大对他疼爱有加的爸妈，出柜后，他心里面一直都带着巨大的愧疚感…… 所以现在，他是一有机会就在他爸妈面前刷一下好感，像是店里有什么好吃的，他会让店里伙计替他送回去，或者是在外面看到什么好玩的，好用的东西，他也会给他们买了寄回去。 他知道，他爸妈只要没见着他人，东西就会收下，不会跟物品过不去。 安和听过后，简直要惊呆了，“你就直接说了？是为了他吗？” 他虽然用的代称，大家都明白，他指的是代乐乐现在的男友。 “不完全是，他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还有其他的，我喜欢男人这件事，从中学时，我就发现了，一直小心翼翼地瞒着，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可能是压抑了这么多年，我觉得不该再压抑自我了，我一直生活在C城，没离开过，每次在爸妈眼皮子底下谈个恋爱，都跟做贼似的，总是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就是走在大街上，都会担心会不会被亲戚，或者被我爸妈给撞见，这么多年了，实在是太累了……” “除此以外，我的年纪也渐渐大了，周围适婚年龄的，大多都成家了，我爸妈就很着急，他们不断地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我实在是感到厌烦了……大概半年前，在他们又一次好心地张罗，给我介绍认识新的女生时，我没忍住就说了。” 代乐乐一番话，听得安和十分感同身受，他的情况虽然跟代乐乐比起来，要好很多，他爸妈不像他爸妈，不停地给介绍对象，他也没有生活在老家，不像代乐乐似的，谈个恋爱都得小心翼翼的。 但这件事，就像个不可控的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而且随着时间的推进，引爆的可能性就越大。 安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跟着苦笑了一声： “之前从没听你提过，我不知道……不好意思啊，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代乐乐说出来了，反而感到一阵轻松，他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积极乐观的态度： “说什么呢，没事儿，你不用感到抱歉，说都说了，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了，我也没别的办法，到现在他们也无法接受，只能把一切都交给时间了，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想通吧……我反正是不可能改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了。” 说完这些，他左右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人，话题一转，问道： “唉，咱们以前是没聊过这方面的问题，你们……各自家里都知道吗？哦，我还没说，我男友家里边是知道的，比我要好很多，说不上支持，但是也没反对。” 安和如实说了他跟林律的事，听到林律爸妈兄弟都支持，代乐乐实名羡慕了，回头听到安和这边的情况，他又发自内心地感慨，咱俩还真是难兄难弟、同病相怜啊！ 这应该是他们这个群体的常态了，虽然每个人的情形不尽相同，但都有着各自的痛点，不是所有人家里都能想得通的。 期间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和跟代乐乐两人在聊，林律就在一旁静静地听，他说了陪安和前来见网友，就认真地只做个陪伴的角色。 揭过了这个沉重的话题，他们又聊了些别的，等雨势小下来之后，代乐乐主动表示，要带他们到附近的景点逛逛。 他实在太过热情，安和不好拒绝，便拉着林律跟他一起去了。 第177章 傍晚代乐乐男友下班后，一定要请他们吃晚饭，最后四人选了一家极富当地特色的美食馆吃了一顿，其中三人是吃爽了，林律却吃的不多，当地的美食，在他那儿犯了多油多盐多辣的禁忌。 安和知道他没吃多少，别人请客，他也不好挑剔什么，最后告别代乐乐夫夫后，安和又悄悄带着林律去寻觅其他美食去了，陪在一旁，看他吃了一些相对清淡的。 之所以是陪着，也是有原因的： 林律全程都毫无怨言，包括在吃晚饭时，代乐乐一个劲地劝他吃红油辣锅里的美味，他都很给面子的、礼貌性夹了几筷子吃了，并且吃得面不改色，只是吃完就连着喝了几大口白开水。 安和察觉后，等代乐乐再劝，就都一并给挡了，不是找话转移话题，就是当他再给介绍美食时，直接代劳全给吃掉。 这一顿吃下来，安和几乎吃下了近两倍的量。 就连晚上前往酒店，他都拒绝了林律要打车的提议： “咱走着去吧，我实在是太撑了，得消化消化。” 林律看了眼地图，在脑子里记下了路线后，就收起了手机。 “行，那走吧。” 走在陌生城市的街头，安和胆子异常的大。 他直接拉过林律的手牵了起来，先是摸了下他无名指上戴着的戒圈，然后笑着张开手要跟他十指相扣，林律是个胆子比他只大不小的，既然安和要牵，他自然会配合，于是安和手指头一张开，他就顺势张手了，然后牢牢握住。 如果不是顾忌着当街亲吻有碍观瞻，安和此刻真想拉过他来狠狠地吻一场。 两人在灯火绚烂的城市街头悠闲地轧马路，现在雨难得的停了，马路上还有稀稀拉拉的水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好心情。 晚上十二点一过，林律精准地爬起来，在安和耳边说，“生日快乐，安和，我爱你。” 安和已经睡得迷迷糊糊，被林律这动静整清醒了些，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洋洋的，“嗯，谢谢，我也爱你。” 林律继续说，“我挑的生日礼物，已经提前送给你了，如果你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也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的，都可以给你。” “嗯，我没什么想要的，那就我们都平平安安的吧。” 说完他很快又迷糊过去了。 “好，我们都平平安安的。” 林律也不管他是否听见了，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心满意足地抱着人睡下了。 今晚上，“我爱你”这三个字他们对彼此都说了很多遍，清醒时说，情动时说，睡迷糊了也说。 可能是因为身处陌生城市的缘故，加上很长时间都没能像现在这样，完完全全以一种度假的心态待在一起，眼里只有彼此，没有工作，没有其他，他们平时极少有时间像现在这样出来放松，两个人的心境跟平时都不大一样。 第二天一早，林律就把他们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叫了干洗服务，同时叫了酒店的早餐。 他们今天的计划，也还是继续留在C城，把昨天没有来得及逛的一些景点都逛上一遍。 安和醒来后吃过早餐，主动先给爸妈打了个电话，今年这个生日，因为有爱人在身边一直陪着，早一阵林律就计划着要陪他一起过，所以他不再有机会跟往年似的，浑然不记得这个日子。 林律就在他旁边，安和一边捏着他的手玩儿，一边笑着给爸妈打电话。 安妈妈一大早就接到了儿子打来的电话，特别惊喜： “儿砸，你今年竟然没忘了自己的生日，出息了啊！” 安和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不动声色地扣住他的后脑勺，在他唇上轻快地啄了一口才笑着回： “嗯，是出息了，妈，你辛苦了！” 又是没什么新意的一句，不过安妈妈在那头明显很开心： “嗨呀，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给我们打电话了，不是工作日吗，你还没去上班啊？” 安和解释说今天出来玩了，“过生日嘛，出来放松一下。” “是，那也是应该的，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你那边，工作还顺利吗？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记得跟我们说哈！” 安妈妈知道他今年跟朋友创业，不好直接问进展，只是迂回地问了这么一句。 “对，要跟我们说。” 安爸爸附和的声音也通过电话传了过来。 “嗯，还可以，你儿子出马，一个顶俩，必须得顺顺利利的。” 安和跟家里向来是报喜不报忧，他不想爸妈为他担心。 听安和的语气，说的是十分肯定，安爸爸和安妈妈那头，彼此看了一眼后都笑了。 又闲聊了几句，最后安妈妈又问了一句，“那个，儿砸，你跟你对象还好吗？” 她这个问题，一下子打破了安和这头的平静，他瞬间神经就紧绷了。 林律察觉到，安和握住自己的手不自觉地顿了一下，于是他安慰性地回握了一把。 安和心里不平静，但他回答的语气还是听不出来什么破绽，“嗯，我俩挺好的。” “哦，那就好，”安妈妈也没再接着问别的，既没提出要让安和把人带回家看看，也没再八卦对方家里的情况。 安和心里十分清楚，他们是等着要自己哪天主动交代呢。 但他肯定是不会主动去提的，他没忘了，昨天代乐乐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会冒着跟家里决裂、伤害到对他那么好的爸妈的风险，去主动触及这根高压线。 就在刚才安妈妈问出这个问题的第一时间，安和就已经快速打好了几副不同的腹稿。 要是她问自己对象的情况，他就捡能说的说。 要是她要自己带对象回家，那他就借口工作忙，没时间…… 好在自己不像代乐乐似的，跟爸妈住在同一个城市，不然他真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 像现在这样，在滨城时直接跟对象住一起，还敢大大方方地在同事面前承认恋情，那估计是没可能的。 他不由得开始庆幸，自己没有留在家乡工作生活，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远离家乡，是一个如此明智的决定。 第178章 电话里又聊了几句，大都是家长里短的闲话，而后安和才挂了电话。 一结束通话，安和整个人都扑了过去，抱住了身边的林律，脑袋一低一拱，直接埋进了对方的怀里。 刚才这个电话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是通话声音不小，林律离得近，跟着听完了全程，他张开双手，接住胡乱扑到他身上的人，搂住他的后背，防止他不小心掉下去。 林律并没有出言安慰，这种事，该说的，他以前就说过了，他说过会尊重安和的选择，现在也一直都没变过。 他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过安和的后背，静静地陪着他。 抱着人依偎了良久之后，安和才从林律身上站了起来，站直身体后，他伸手把林律也给拽了起来： “走，出去逛去。” “嗯，”林律点点头，拿上了随身背的小包，包里装着两人的证件，跟安和一起出了门。 根据当地人代乐乐的友情推荐，这一天时间，他们走遍了数个好玩的地方，每到一处，就拍了不少的照片，还让路人给他们拍了不少的合照。 在人少的地方，安和甚至胆大包天地跟林律拍了不少的贴脸照，有时候拍着拍着，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大帅哥，没忍住就搂过对方的脖子啃上一口，然后才做贼似的四处张望一眼，发现没人看他们才放下心来。 可能是运气比较好，今天一直都是阴天，几乎没怎么下雨，温度也适宜，他们逛了足足一整天，吃过晚饭后又买了两份小小的杯子蛋糕，安和特地挑的口味偏清淡的戚风蛋糕。 回到酒店时，已是夜里八九点，这家酒店是林律特意定的，楼层高，方便看夜景，有一扇非常大的全透明落地窗，视角很好。 站在窗户前面一眼望出去，轻易就将城市五光十色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 不过景色再美，也比不上爱人陪伴在侧，更能带给人温暖与满足感。 两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晚，明天一早，林律就要出发赶往机场回去了，所以现在的时间非常宝贵。 他们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在看夜景上，电动窗帘很快闭合，将窗外的世界彻底隔绝在外。 房间内只留下一盏昏黄的灯光，夜色旖旎，空气灼灼，将一切都烘托的恰如其分。 偌大的城市建筑内，不为人知的角落，偶尔传出的几声压抑的闷哼，那声音不太明显，但一直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久到窗外的月亮，从原本的挂在天边，升到了半空，都没停歇…… 第二天一早，两人都是被闹钟给震醒的。 昨夜的纵情欢愉，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把两人都准确无比的生物钟都给打乱了。 安和要送林律去机场，林律也没拒绝，因为安和回镇上茶叶厂也是有不短的距离，不差多绕这么一星半点的。 直到林律的飞机没多久就要起飞了，他才从公共大厅离开，打车回了小镇。 林律一走，他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前面几天有多甜蜜潇洒，后面就有多焦头烂额，欠下的债早晚都是要还的。 不光是安和，林律也是，两人分别后均是各自忙碌，不过都在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异地的时光，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里去。 安和在茶叶厂的项目，比城西的那个还要再久上一些，自从上次林律来过一次C城，安和也回去过一次。 他也是挑在林律生日的时候回的，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他直接回的林律的家里，这次他爸妈也从国外回来了。 就着大家都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林元良夫妇看到了两人手上戴的戒指，连带着对林律的态度都有了极大的改观。 虽然他现在事业上也算是小有所成，不算安和那边的，他这边今年上半年的业绩一直呈直线上升的趋势，不过林爸爸和林妈妈不看重这些，他们更加关注的，是他跟安和两人感情是否稳定，显而易见，这次他们看到了自己所期盼的。 楠楠今年给林律送的礼物没有什么新意，还是一张亲手制作的卡片，不过不知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经过了家长的授意，今年这次卡片上，画的人多出来了一个，他把安和也给画上去了，画面上的小狗个头也很符实，比去年大出了不少，身上依旧雪白无瑕。 好在他今年的画画的水平提升了不少，至少上面人物神韵都能抓住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乍眼一看，都能认得出谁是谁。 对此林律很是满意，难得地夸了他一通，把楠楠夸的美滋滋的。 他满意的点在于，楠楠把安和给加上去了，而不是他肉眼可见提升的画技。 当晚，安和直接跟林律留宿在了家里，原因很简单，一是林律爸妈跟他大哥大嫂都极力挽留，二是他才从C城赶飞机回来，路途奔波确实劳累了，林律不忍他再辛苦了，晚餐照例林律是喝了酒的，要回去的话，还是得安和开车。 安和这次回滨城，也没久留，很快又回去了茶叶厂。 等到他跟小赵樊柳一起再次回到滨城，季节都变换了一回，他们去的时候是夏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入秋了。 这次回来之后，安和给小赵和樊柳两人放了个长假。 他自己却没有休息多久，他心里清楚，现在还不到他放松的时候，项目忙完了，也意味着他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愁业务的状态。 安和休息的时候，林律需要开庭，没办法立马抽出时间来陪他。 林律的计划是，等自己过几天不那么忙了，再回家好好地陪陪他。 安和在家里老老实实歇了一天，第二天就去了办公室，主要目的是过来查看一下办公室里的绿植。 家里的那棵桂花，在他平时打视频电话时，亲眼盯着林律定时定量浇水，所以没有明显变化，现在这个季节，气温适宜，花开的正旺，在家歇着的时候，安和就搬把椅子躺在阳台晒太阳。 当他第二天来到办公室，巡逻一圈，看到蔫蔫耷耷的绿植时，直心痛的无以复加。 第179章 他就离开了几个月，这些绿植的精神面貌，竟跟着急剧下滑，亏他临走之前还叮嘱了所里，自认为相对靠谱的爱花人士帮忙照看，却依然没能改变这些可怜绿植的悲惨命运。 安和花了一上午时间，面面俱到地给所有植物都松了土、施了肥、摘了黄叶，浇了水，一番操作下来，直接把办公室的风气都给整顿一新。 安和回来后，所里大都是原来就认识的老面孔，只一位新面孔，很快被引荐认识了，是他去C城茶叶厂期间林律那头新招的职工，郝律师。 大家路过见了，纷纷打招呼称赞他手艺好，身上带着仙气，植物见着他马上就活了，安和心里并不认同，明明是你们大家伙太懒了好吗。 打理过程中，他再清楚不过了，靠近通道或者座位的绿植，盆里堆满了茶叶渣，显然是泡了茶之后懒得走远到茶水间去倒，直接喂的绿植，这部分植物水量过载，根部都快泡烂了。 这一幕看的安和都有些后悔，给所里寄茶叶了。 而远离通道的，则明显表现出缺水的症状，叶片枯萎的最厉害。 总结下来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收拾完绿植，安和亲自给自己的办公室做了个卫生，从里到外擦洗了一遍，忙完这些，都下午了。 他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开始搜资料，给不同的人发邮件，忙着寻找新的项目。 林律跟小宋一起出庭了，下午才回到律所。 一回来，林律就听说安和今天一早就来了，下午一直闷在办公室里呢，没见他出来过。 他眉头立马皱了起来，连律师袍都没来得及脱，就过来要找他‘谈话’。 安和见人进来了，没忍住又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林律穿这身很衬，早上出门前自己还欣赏了挺长时间。 他笑着问，“回来了？出庭还顺利吗？” “嗯，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在家好好休息吗？” 林律脸上表情挺严肃，不像往常似的，安和笑，他也会跟着笑。 安和这才歇了不到两天，就又要往外跑，林律这次终于不再不闻不问了。 “我过来打理一下办公室的绿植啊，我才多久不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太不靠谱了。” 安和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是失败了。 林律重复了一遍，“不是答应我在家好好休息的吗，绿植生命力比你想的要顽强的多，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就算是死了，还可以再买，你身体更需要休息。” “好啦，知道了，我心里有数！我又没干别的，只是来律所待一下，顺便等你下班而已，现在你下班了，那我们回去？” 说着他动作很快地把电脑给关了，站起身来，归拢了椅子。 见林律依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安和三两步走到办公室门边，把门关上，然后回转身来拽过他的领带，带响地啵了他一口。 亲完不忘给他把领子抚平整。 林律态度有所松动，抓住安和的手： “别理了，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个衣服，咱们一起回家。” “嗯，”安和忙不迭地点头，心下松了一口气，主动过去给人把门给打开了。 送走林律后，安和眼角眉梢均现出了得意之色，林律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自己貌似已经掌握了哄人的精髓。 两人离开律所后，开车去了趟超市，买了不少食材回家。 安和主动提的，他回来了，家里冰箱空空的，想做个饭都无从下手，实在是不像样。 林律今天主动下厨，做了三菜一汤，两人吃了顿简单却温馨的晚餐。 吃完过后安和主动收拾了碗碟，晚上两人坐在沙发里看电影时，林律突然说： “过阵子有一个商业晚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滨城有名的企业家都会去。” 他没说出来的是，邀请函他已经要到了两份，一份是他的，另一份是给安和准备的。 安和这次没过多犹豫就点头了，他不想再因为这种事情跟林律发生摩擦，之前他们冷战过后的那次沟通，林律说的话，他都记得，也一直放在心上，最主要的是，撇开恋人的身份不谈，作为一个合伙人，林律说的也没错。 他现在要考虑的，不仅是自己那点不想依赖对象的自尊，更多的，还要顾及整个律所的利益，参加商业聚会，无疑会是一个迅速拓展人脉圈子的有效渠道，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机会，会不会就在这里面出现。 林律见他这么快答应，心里很是开心，低下头亲了一口枕在他腿上的安和，然后才说： “你直接以林安律所合伙人的身份参加就行，邀请函我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几天，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吧，去所里待着也行，但是先别忙工作的事了，我后天还有个庭，忙完我就回来好好陪你，怎么样？” “嗯，”安和十分没骨气地全都答应了，林律这么温柔地对他说话，他心都要化了。 他答应完就把人拉下来缠绵地吻了上去，电影画面一帧帧地过，具体演了什么两人都没看进去，一个心思在于怎么劝人，另一个则完全沉浸在了对方的柔情蜜意里。 两人吻得忘我，吻着吻着就转移了阵地，客厅里的投影幕布还在闪烁个不停，但看电影的人已经去了卧室，客厅里空空如也。 林律说到做到，忙完了那个案子，他就放下了手头的一系列工作，专心陪安和歇息了几天。 这几天时间，安和也说到做到，不再去想拉项目的事，专心休了一个短暂的假。 两人没有走得太远，开车去郊区农家乐玩了两天，这边地处珞葭山脚下，安和特地带着林律去了上回跟蒋义他们一起爬山时，林律没来得及吃的那家餐馆。 这次只有两个人，并且时间上一点儿也不着急，他们悠闲自在地吃了个够，林律也吃了不少，安和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看来，这家的菜，挺合林律的胃口，以后有机会，可以再过来。 彻彻底底放松了几天，安和感觉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刚过完年时的状态，充电完成，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充满了干劲。 第180章 休完假，安和又去了一趟师傅家，之后就该去参加林律说的那个商业聚会了。 两人均着一身正装出席，倒不用太刻意打扮，他们日常工作时穿的服装基本足以应付。 这次聚会，不仅林远和乔漫卿来了，沈黎和秦怀也在。 安和跟林律一到，林远首先过来打招呼了，乔漫卿随后一步告别跟她聊得正欢的一位姐妹，也过来了，他们知道安和今天也会过来，所以都很重视。 一见远漫酒店的夫妇都围过来了，顿时引来了不少其他的行业领头人。 林远一一给他们做介绍，主要是介绍安和，林律不用多介绍，大家基本上都认识他。 林远年纪不大，近些年，他在滨城的事业做的越来越大，在这种场合话语权相对而言还算不错。 这次，林律跟安和都是以林安律所合伙人的身份参加的，因此众人都知道，滨城又多了他们这样一家综合型律所。 角落里有两位滨城的企业家，一家是铝钢制业的刘总，以及新四季的楚总。 两人静静地坐在一旁交谈，没有同其他人一起过去林远那边凑热闹。 楚总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总是往人多的那边瞟，看起来好像对那边的情况比较感兴趣，不过他始终都没有起身过去参与其中的意思。 林律跟安和经林远一圈介绍下来，手里的名片都送出去了大半，同时也接到了等量的一部分。 等这边都散了后，林律跟安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拿了两杯饮料解渴。 这时沈黎向他们走过来了，他十分热情地跟两人打招呼： “林律师、安律师，你们也在啊，好久不见！” 沈黎对安和的印象仍停留在，他是林律的助理律师，自从之前被林律拒绝过后，他便没再刻意打听林律的事情，他听说了林律离开景成自己创业的事，但是并不知道他们一起出来创业了。 在这里看到林律，他不意外，但是看到安和，着实令他感到有些惊讶。 尽管打招呼时，他面上没表现出来，但他频频看向安和的打量目光，却没能逃过林律的眼睛。 林律直接从安和手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沈黎： “介绍一下，这位是林安律所的合伙人之一，安和安律师。” 沈黎收下了名片，看完过后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哦，原来如此，安律师好！” 说完他也礼貌地递还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你好，”安和笑着接过了沈黎递过来的名片。 寒暄完之后，沈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他们旁边坐了下来。 他有意无意地跟林律聊天，只是聊的都是些工作上的事情，跟私人无关。 林律的注意力大多数时候都放在安和身上，他知道沈公子以前对自己有意，这会儿人又一直待在这没走，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回应沈黎的聊天，一直都很注意措辞。 沈黎说了几句就把话题带到了他姐身上： “说来还得好好谢谢你们，自从她恢复单身以后，整个人的状态都越来越好了。” 林律客气地说： “不用谢，这件事，最应该谢的是她自己，有勇气做出改变，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还有一直在身边默默支持她的人，是你。” “那没什么，要不是你帮忙从中斡旋，我姐肯定不会离得那么顺利……” “沈公子不必自谦，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沈黎转着手中的酒杯，有心想敬他们二位一杯，聊表谢意，抬眼却看到两人面前摆的都是饮料。 于是他起身，很快从旁边的吧台，给他们端来了两杯特调的金汤力。 林律察觉了他的意图，在他开口敬酒前先说了： “不好意思，安律师身体不适宜饮酒，他这杯，我替他喝。” 说着林律直接举起了酒杯，作势要跟沈黎碰杯，沈黎十分善解人意地说： “哦，那没事儿，你不用替，安律师随意就好！” 安和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他端起林律之前给他拿的饮料，正想跟他们一起碰杯。 旁边却又横插入一个声音： “沈公子、林律师，你们等等我啊，安律师不能喝，那我来喝，刚说了一大通，渴死我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林律头都要大了。 安和也有些吃惊，秦怀也来了？不过，也正常，他毕竟是管“家里”公司的人，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沈黎心中没太把他当回事，他要喝，反正是多出来的一杯，想喝就喝吧。 “请，”沈黎客气地说。 于是几人一齐举杯喝了一口。 安和此刻心情有些复杂，秦怀和林律的过往，他心里是清楚的，秦怀此时出现在这里，实在不是一件多令人喜闻乐见的事。 不等安和开口说点什么，缓和一下目前这种略显尴尬的气氛，秦怀就有些阴阳怪气地先开口了，他是冲着沈黎说的： “沈公子，你不会还对某人念念不忘吧，作为好朋友，我友情提醒一句，林某人已经有主了，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小心不要被某人的外在形象给蒙蔽了，最终只会得不偿失！” 沈黎当然知道，当初这话可是林律亲口承认的，而且刚才一过来，他就看到了，林律手上明晃晃地戴着一枚戒指。 不过安和手上的那枚沈黎没看到，因为在进门前，为了不引人注目，安和把自己手上那枚摘下来，收进了裤子口袋里。 沈黎听了这话，不太高兴，但面上还是维持着礼貌： “多谢提醒，秦公子想多了，我只是过来感谢一下他们曾经帮过我姐，没别的意思。” “是吗，”秦怀明显不相信他所说的，他从刚才见到林律和安和两个人待在一处，心中的无名火就不打一处来。 当然，主要还是冲林律，他是越发地看不惯这人了，明明已经有一个安律师了，竟然还不知收敛，当着对象的面还跟前暧昧对象纠缠不清。 如果不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也不想过来，现在他看到林律，就恨不能躲着走，凡事只要跟他扯上关系，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是，”沈黎脸色沉下来了几分。 秦怀不是看不出来沈公子拉脸了，但他还是没离开，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站在旁边一直没动弹。 第181章 秦怀这行为，落入林律眼中，有了别样的解读： 他怎么还不走，是不是还对安和存着非分念想？否则，按他对自己现在的观感，应该不会自找没趣，继续留下来才对。 林律皱眉揣测，同时下意识起身，走到安和跟秦怀中间站住了，试图把秦怀隔离开，以免他距离安和太近。 他这一番操作，最直接的后果便是，给在场的其他三人均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安和被他这个动作搞的有些不太自在，但又不好说些什么，毕竟林律除了站过来以外，其他什么都没做。 秦怀心知肚明林律和安和两人间的关系，看到这登对的俩人，他觉得牙疼，同时也很不爽林律的所作所为，搞得跟他怎么着安和了似的，他只是随意往旁边这么一站而已，碍着谁了？ 沈黎也觉出些不对劲来，从林律刚才给安律师挡酒他就隐约觉得，似乎他们二人间总是，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气氛，这种气氛说不清楚，但又轻易就能将他们二人与其他人隔离开来，就像此刻，林律往安律师跟秦怀中间一站，很明显就划分出了一条楚河汉界来，秦怀此刻站在旁边，就显得有些多余和格格不入。 但饶是如此，沈黎还不足以多想，因为以前他亲眼看到过安和跟小K的约会，所以他一时之间仍不敢确信。 沈黎不是个会任由疑惑缀在心中，继而漫无边际去胡思乱想的人，他想直接向当事人求证，这是最省时、也最高效的做法。 而且，以林律的性格，他觉得只要自己问了，他应该不至于会糊弄自己。 于是他端起酒杯，对林律说： “林律师，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林律此刻仍然杵在安和与秦怀中间，听见沈黎这么说，他在心中权衡了一番，然后果断抓住了安和的手，看着沈黎，大方地承认道： “重新给你介绍一下，安和曾经是我的助理律师，现在他既是我的合伙人，也是我的爱人。” 说完他不忘补充了一句，“他为人比较低调，所以进门前，戒指收起来了。” 安和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搞得有点发懵，他是没那么快转过来，为什么林律突然间会没头没脑地来上这么一句。 沈黎听了这话，面上登时精彩纷呈，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可是，我之前明明看到安律师跟那位女生约会……” 林律很快地说，“哦，那次他是出于好心，帮同事的忙，甩掉那位纠缠不清的前男友。” 经过他这么一解释，沈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安和见到沈黎的反应，也很快明白过来，林律刚才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他早就判断出来，沈黎叫他借一步说话，是看出来了他们间的关系…… 秦怀虽然不清楚他们中间的种种过节，什么约会、什么前男友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能听懂，林律这是直接在沈公子面前摊牌了，于是他的牙更酸了。 秦怀恨恨地咬了咬牙，黑沉着脸，转身走到吧台，挑了杯最烈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安和见状，有些过意不去，想过去跟他说上几句，缓解一下他对林律的成见，毕竟滨城就这么大，以后他跟林律之间早晚免不了会再次见面，总不好任由两人间的关系再这么自由发展下去，他怕下次见面，俩人一言不合会直接打起来。 他刚踏出一步，林律攥住他的手就使上了劲，话里带着明显的警惕： “干什么去？” 林律的注意力瞬间又拉回到了安和的身上。 安和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林律攥着他的手背，好言好语相劝： “我去跟他聊几句，不会太久。” 林律想了一会儿，最终退步了，松开了手： “好吧。” 安和走到秦怀身边，看了一眼闷闷不乐默默喝酒的人： “那个，刚才沈公子，的确是为了感谢去年林律做的一个案子，这个我可以证实，并不是因为别的……而且，林律从头到尾都没有要蒙骗沈公子什么，你、不要多想。” 秦怀见到是安和，态度略微有所好转，他眼神在安和与不远处的林律身上来回转了几趟，最后他有些试探性地问： “林律他是不是用钱，以及他所能给你提供的资源，来诱惑……”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安和想也不想就替林律辩解。 他不知道秦怀怎么会突然联想到这方面，大脑急速转动一圈，想到他们现在所处的场合，他很快反应过来： 也对，秦怀应该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资历，能来参加这种性质的商业聚会……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就是托林律的关系才进来的，难怪秦怀会往这方面联想。 站在秦怀的角度，安和有几分理解他了，他坦诚道： “没错，今天我能过来，的确是因为林律的关系，但你真的想多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他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也从来没有用这些‘诱惑’过我，你这样说，不仅有损林律的人品，而且还连带着把我也一起骂进去了，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秦怀听他这么说，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些过了，马上道歉： “对不起安和，我不是针对你，我真没这么想过你。” 安和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他只是想改善一下秦怀对林律的偏见而已，这种事情，如果他不说，林律八成是不愿意、也不屑于去跟秦怀多做解释的。 “所以，你真的是误会他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他，抱有那么大的偏见了。” 秦怀不怎么情愿地点点头： “好吧，我知道了，是我误会他了，只是，你说的偏见这点我不赞同，明明一直以来抱有偏见的人，是他，他才是那个对我抱有偏见的人……” 秦怀还想再抱怨吐槽几句，被吐槽的当事人就过来了。 林律走到安和身边，亲昵地抬手撑上吧台边缘，中间形成的夹角正好将安和拢在里边。 “聊完了没？” 他对安和说，看都没看秦怀一眼，仿佛多看这人一眼，就会污了眼似的，脸上写满了嫌弃。 被生生打断的秦怀，一口郁气闷结在胸口，心中的怒火差点喷泄而出： “你！……” 第182章 安和来回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赶紧拉下来林律的胳膊，跟秦怀打了声招呼，就拖着人先走开了。 这是他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佳的办法。 秦怀见状也觉得甚是无趣，索性也走开了，跟其他人聊天去了。 说不定还能拓展一下业务，哪能因小失大呢，林律这斯，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再在这儿待下去，得不偿失的人，就是他了。 沈黎刚才在安和走开后，也没久留，此种情形，他也没必要再单独找林律多说什么，该说的话，方才都已经说完了，该解的惑，刚才也都解完了，再待下去，也只是多看一下林律跟安和间的亲密互动，于他而言，也只是徒增不快罢了。 安和拉着林律离开了些，就很快放开了他，一路上两人继续跟不同的人打招呼聊天，既然来了，那就要使这一趟的价值得到最大化。 安和一路上主动介绍自己，又交换了不少的名片，有些聊得比较投机的，当场就互相添加了好友。 角落里，远远的，一直有一道目光，跟随在林律和安和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目光的主人，表情有些阴晴不定，让人无法捉摸。 散场后，他们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跟林远夫妇又聊了会儿，彼此交流一下今天的收获。 此时安和不动声色地从裤兜里摸出来戒指，悄悄戴上了，眼角余光随时关注着安和动向的林律，很满意地弯了一下嘴角。 聊了一会儿之后，林远突然拉着林律走到了一旁，有些神神秘秘地开口： “话说，我那儿可以外聘一个长期合作的法律咨询顾问，你看我要不要跟小安说一声？” 林远这话听着冠冕堂皇的，是相当含蓄的表达，不过意思是很明显的，林律立马就听懂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安和那边，大嫂热情地跟他在聊些什么，两人有说有笑的，而后他收回了视线，抬眼看向他哥： “你不是有法务部？” “呃，是有，但并不耽误多聘一个……” 林律这次不等他说完就果断拒绝： “不用，你千万别多事，如果你不想影响，我们和谐的家庭关系的话。” “？我怎么了就会影响到你俩的家庭和谐了？我不就是想帮帮小安吗，我看他这么辛苦地拉项目，我又没有什么坏心思……” 林律不想多做解释，只是很认真的点点头： “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哥，你就别操心了，让他自己来，我相信他，他只是还需要更多的经验积累，工作能力上他并不差什么。” 听林律把后果说的这么严重，林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拍了拍林律的肩膀： “行吧，那你当我没说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提。” “嗯，谢谢哥。” 参加完聚会，林远跟乔漫卿没放他俩离开，直接把两人给叫回了家里，说他们好久不回去一趟，明明离得又不远，就该常回家看看。 盛情难却，两人老老实实跟着回去了，吃过晚饭才离开。 度完小长假，参加完这次聚会后，两人又回归到了正常的工作轨迹中来。 安和继完成两个项目后，又回到了最初苦逼地拉业务的初始状态，他属于居安思危的类型，一旦闲下来，没有工作可忙的日子，就充满了危机感。 周末，蒋义事隔几月，十分难得地把安和约了出来。 见面的还是老地方，他们以前经常光顾的一家小餐馆。 蒋义的打扮还是经典的拼色格子衬衫套马甲，遥遥冲着安和招手。 坐下来后，蒋义吐露了一个重磅消息： “兄弟，我准备买房了，以后就彻底扎根在这儿了。” 他不是本地人，但跟安和一样，自从来滨城上大学之后，就一直没离开过，在这里生活多年，早已经算得上半个本地人了。 安和发自内心为他感到高兴，“不错不错，出息了啊，你才是闷不吭声办大事的那个！” 蒋义自己也挺开心，他得意地一笑，“不光如此，我今年准备双喜临门——” 说着他还卖了个关子，特意留了后半句没说出来。 以安和对他的了解，这倒是不难猜，安和有些吃惊地扬起了眉毛： “你跟小雯要修成正果了？！” 蒋义笑着点点头，“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不不不，你们也都老大不小的了，也是时候该给人家一个交代了。” 安和不给他太多机会嘚瑟，话说的跟个长辈似的。 蒋义也不跟他计较： “这两件事，除了我跟雯雯外，你是第一个告诉的，我还没想好这个事具体要怎么办，你先别声张啊。” 他主要指的是彬子和大成，安和点点头： “你放心吧，房子看好了吗。” “看好了，等过一阵，我们把证一领，就去付首付。” 安和是一路看着蒋义跟江小雯过来的，蒋义跟她确认关系后，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他，现在多年过去了，看到他们即将修成正果，安和由衷地替他们感到开心。 蒋义喜笑颜开地跟安和说完这件重大的事情，点过菜后他才注意到，安和手上戴着的戒指，他这会儿比起刚才说自己的喜事时，还要不淡定： “你跟林律师？这就送完戒指了？你们怎么可以比我还快？！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安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多久，就前阵子我生日的时候，在C城……” “行啊，几月不见，你又令我刮目相看了……” 胡扯了几句有的没的，蒋义又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来： “对了，你们的办公系统已经完工了，你体验怎么样，我们包售后的，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挺好的，获得了大家伙的一致好评，谢谢你和你的团队了。” “客气啥，你最近在忙啥呢，今年完成了两个项目，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下了？” 蒋义所理解的，安和今年刚创业，就完成了两单，实属不易了，他压力应该会大大减轻才对。 “已经休息过了。” “这么快，你不是才回来没多长时间吗？换了我，完成了两个项目，如果有得选的话，我肯定会歇他个仨俩月的，你现在可是老板了，按理说不应该会更自由么。” 第183章 安和苦笑着开口： “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得有以身作则的自觉，我要是再继续歇下去，手底下的人就都得跟着我一块儿喝西北风了。” 蒋义神色正经了不少： “你不是已经完成两个项目了，这还不够你歇口气儿的？” 安和摇摇头： “不够，这哪够啊，我现在的状态，跟之前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第一个项目，勉强算是我自己争取来的，第二个项目，完全是托了我师傅的福，我哪敢松懈啊。” 目前，他也只在面对着蒋义的时候，能无所顾忌地敞开了聊。 蒋义闻言，脸上的笑意都收了，面露担忧： “你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哪个创业的不难，这些实属正常。” “嗯，适当的压力就是动力，你放心，我有数。” 蒋义还想再劝他两句，但是安和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影响到他们今天出来聚餐的好心情，他三两句就把话题往蒋义和江小雯身上带了。 跟蒋义聚过之后，安和又过了一段四处跑业务的日子。 小赵和樊柳，鉴于目前也没什么正经事要忙，安和便采取弹性管理，他们愿意来所里上班就来，如果不愿意过来，居家办公也可。 一天，安和在路上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他把车靠边停好，按下了接听，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林安律所的安和、安律师吗？” 安和经常接到陌生来电，每个电话在他看来，都是一个潜在的机会，他很娴熟地回答： “是的，我是，请问您是？” 男人客气地自我介绍： “安律师你好，我是滨城铝钢制业的刘有为，有一些法律方面的问题想跟你咨询，请问你有时间见面详谈吗？” 安和一听，这是有生意主动找上门来了，他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好啊，请问刘总什么时候有空，我随时都有时间。” 刘有为很客气地跟他约了个时间，安和答应后便挂了电话。 时间约在三天后，地点在一家隐私保护比较到位的私厨包厢里。 安和如约到达约定的地方，见面后刘有为十分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 刘有为身边还跟着一位戴眼镜的男士，年纪看起来跟安和差不多。 刘有为给安和介绍，“这位是我的秘书小吴，一会儿公司的相关情况由他给你介绍。” 安和跟小吴也握手打了招呼。 安和见到刘总的面，问出了他电话里没说出的疑惑： “刘总是怎么有我联系方式的呢？” “哦，前不久那次聚会，我们是在那里认识的啊，你还给过我名片呢，你不记得啦？” 安和脑子里回想了一遍，他好像对这位刘总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不过他也没细究，那天给出去的名片实在是有点多，他没办法一一记得所有的人，这也是很正常的，他点点头应了一声，揭过了这个话题。 几人坐下后，小吴正式就公司的业务结构和想要咨询的法律问题，一一给安和做了介绍。 他们是一家小型的生产企业，不包括金属资源开采，主要是铝、钢等金属的深加工，生产一些零配件，作为下游生产商的一个原料提供者，公司规模不大，但是胜在成立多年以来，业绩和销量都很稳定。 从业绩上看，营收和毛利润的增长都呈平稳上升的态势，当然，受限于成本上升，净利润的提升并不明显，所以目前刘总考虑，想要募资对现有规模进行扩产，今天主要想咨询的，就是由此带来的一系列法律层面的风险问题。 安和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刘总是想先跟他签一个短期的咨询合同，咨询费用按需按次收取。 沟通过后，安和觉得刘总给出的费用偏低，而且对方的要求是按需按次，时间上具有不确定性，未来是否会跟其他的工作安排产生冲突，也无从保证。 他心中对于要不要接，有些犹豫，尽管他很急切地想要多拿几个单，为律所创造更多的收益，但他没有冲动做决定。 刘有为察觉了他的犹豫，抛出了一个新的条件： “前期是咨询费，也是对你们律所实力的考察，实话跟你说吧，如果这次扩产成功，我还有上市的计划，届时，在选择ipo合作律师时，我会优先考虑你们林安律所，这点可以写到合同条款里。” 安和的话给彼此都留了余地，他答应回去后再考虑一下，并且，希望刘总在价格上再中肯些： “就算您所说的，公司规模不大，但因为行业原因，涉及到的建筑和环保问题，每一项都不是轻松就能完成的事。” 刘总听过后，痛快答应价格上再加一些，但是加的不多，谈完正事过后，他非常大方地请安和吃了一顿。 安和回到律所后，看到小赵和樊柳都在，正好把这个情况跟他俩都说了，听听他们是怎么想的。 小赵特意查了一下这家公司的股权结构，以及工商披露的信息，最后他持保留意见。 他认为，刘总给出的价格偏低，与将要付出的工作量相比，有些不成比例。就算是后期可能会有新的项目合作，但这就是一个空头支票，他上不上市，什么时候上市，最终找谁合作，都有太多的不确定，优先考虑，也没有太大的诚意。 樊柳则持相反的意见，他觉得可以接，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苍蝇蚊子也是肉啊，多干点也没啥，能增加一些这个行业的经验也是好的。 经樊柳这么一说，小赵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凡事不能只从金钱与利益方面来衡量，后来他也转变了态度。 安和最终还是跟刘总签订了咨询服务合同，他后面跟刘总又斡旋了一阵，价格上还是没有争取到太多的优惠，但是加了一条对他们有利的，如果这份咨询工作将来存在任何争议，提供服务方有权随时终止服务，并且前期支付的费用不予退还。 这个条款对刘有为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反正是按次付费，所以他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 签定完这个合同之后，刘有为马上就让安和方出具了一份可行性法律意见书，作为他行动的参考。 光是这个意见书，安和跟小赵樊柳合力，花了一周多的时间才完成，其间安和跟小赵，分别过去刘总厂里沟通了几次。 后面再约，刘总就指定只需要安和一人前往即可，地点也换到了市内的娱乐性场所，不过也都是在较为安静的包厢里。 安和知道前期沟通工作，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后面再修改，也只是一些细节上的微调，有他一个人，也确实足够，便答应了刘总的要求。 他们在不同的会所约谈过几回，工作进度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节奏。 第184章 当刘总再一次约他在会所见面时，安和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当天下午，安和是从律所出发的，出发前他还特地去隔壁办公室交代了一声，告诉林律，他下午要出去，只是去聊一下修改意见，应该要不了多久，不出意外的话，下班前就能回来了。 林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末了不忘小声叮嘱一声，叫他开车小心。 安和笑着答应了，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旁边的小宋听见林律的殷切叮嘱，好险没憋住笑出声来，老大对她和其他人的语气，从来就没有这么温柔过。 林律的这一面，她也是从国外留学归来后，入职了林安才见识到的。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她绝对会以为老大偏心眼，对安律师另眼相待，偏偏她什么都知道，所以她对此无话可说。 现在两人已经正大光明到，出入都戴着同一副戒指的程度了，真是丧心病狂，一点儿也不考虑广大单身人士的感受。 “把最新整理好的证据资料清单发我一份。” 林律公事公办的声音将她唤回了现实。 “好嘞！已经发送过去了，请查收！” 宋泽莹反应迅速地答。 安和根据手机上刘总发给他的地址，来到了约定的地方。 这是滨城众多的私人会所之一，安和一到，报了刘总的姓名，就有服务员领着他来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 楼上房间众多，如果不是有服务员领路，他仅凭着房间号，一时间可能还难以找对地方。 把人领到房间后，服务员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刘有为已经提前到了，今天他打扮得看起来甚是隆重，跟前几次见面时略有区别，他今天穿的一身高定西服，虽然他长着一副高大的身材，可惜身形气质稍微差了那么点，这么好的料子穿在他身上，撑是能撑的起来，但总还差着点意思。 对于这一点，他本人是没有太多的自知之明，因为一路上，无论是大堂经理，还是眼熟的服务员，见他穿了这么一身，清一色都会夸上两句，以至于他全程都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这一身宝蓝色的西服，也的确是他费了一番心思，特意挑选的。 见到安和后，他主动起身迎接，一脸热情地打招呼： “来了啊，安律师。” “嗯，刘总久等了。” 安和不知道对方到来多久了，礼貌地客气一句。 “啊，没有没有，我也才来没多大会儿，快过来坐！” 在安和眼里，这个包间看起来，跟前面几次约谈时的并没什么不同，装修偏欧式风。 中部有两排绕桌摆放的大沙发，沙发不仅是全真皮的，尺寸巨大，靠背高高立起，身处其间的话，能给人带来一种厚重踏实之感。 房间角落还有洗手台、吧台，甚至是洗手间，等等方便客人使用的各项设施。 上述各类装置不仅具备实用性，还兼具美观的设计，风格跟房间的整体格局保持一致，分散在各个角落，看起来规划整齐有序。 这些都是经过专人科学设计的，目的是为了，给过来消费的客人，营造出一种高档次与‘配得感’，毕竟要成为这里的会员，消费数额可是不小。 按理说安和不是这里的会员，是没有资格进入的，但是刘有为是这里的老会员了，有他的担保和提前招呼，安和便被允许进来了。 前面几次安和带着小赵一起跟刘总见面，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所以他对这种高档豪华的装修，已经产生了免疫力了，并不会感到大惊小怪。 他进门后唯一的感觉，是房间内的灯光有些昏暗。 他们是过来谈事的，服务员给调成个这样的灯光，确实是有些欠妥了，于是他跟刘总打过招呼后，下意识地便想去找灯的开关。 安和很少来这种地方，前几次进入会所，也只是例行公事谈工作，不会对会所的设施进行研究，他并不知道，这里的装修如此奢华，就连灯光都全是通过摇控来开关的。 他睁着眼睛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开关所在。 于是他只能先把手中拎着的资料放下来，打算一会儿等服务员过来再问一下。 房间温度是恒定的，无论外面气温高低，里面始终维持在一个体感舒适的度数，安和穿了外套，这会儿坐下来感觉有些热，便随手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到了一旁的衣架上，只身着一件白色的衬衣。 等安和坐下来之后，刘有为开口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想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一会儿服务员过来了可以让他送过来，这是菜单，你可以先看看。” 说着他将桌面的菜单递了过来，安和没有去看菜单，微笑着说： “您不用这么客气，我喝白开水就行。” 他不用看，就知道菜单上的标价肯定都高的离谱，他也无意去占对方的便宜，如果不是刘总个人习惯，他肯定不会选择来这种场合谈工作。 “诶，跟我你还客气什么，都在一块儿工作这么长时间了，随便点就好。” 刘总笑眯眯的，说这番话时，眼睛一直没从安和身上拿下来过。 两人间只隔了中间那张厚实的大桌子，距离算不得很远，这么近的打量，安和就算是眼神再不好，也感觉到了对方毫不收敛的目光，他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对方言语上一直都挺正常的，他暗叹一声，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既然对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安和不便再拒绝，他拿过菜单粗粗扫了一眼，挑了杯不那么贵的果茶。 “嗯，我就要杯这个吧，谢谢刘总。” 说完他便把菜单递还回去了。 刘有为接过菜单，说了声好，没一会儿，服务员进来了，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客人点单。 刘有为先说了安和刚才指的果茶，然后又点了一系列酒水，外加了些水果甜点，还有一连串名字奇奇怪怪的，分不清是正餐还是甜品的食物。 安和心中感叹，这当老板的就是不一样，出手阔绰，这么贵的东西，点起来跟不要钱似的。 不过人与人之间差距也是真的大，跟他这独特的消费喜好比起来，林律两兄弟简直就是富二代圈中的一股清流，安和反正从没见过他们生活上如此腐败过…… 感慨归感慨，他没忘了，自己今天来主要是干嘛的，他把资料往桌中间一摆，等服务员忙完后，叫住他说： “你好，能麻烦把房间的大灯打开吗，光线有点暗。” 安和手压在一摞资料上，直接表明他的需求。 第185章 服务员听了安和的要求，先是看了一眼刘总，因为之前他亲自交待过这位客户，摇控器摆放的位置。 见刘总没任何表示，服务员便想去拿，放在桌子下方抽屉中的摇控器，谁知他刚踏出一步，刘总就猝不及防地咳嗽了一声。 服务员冷不丁被吓得一哆嗦，好在他职业素养良好，能够处变不惊，在踏出一步后，定定地站住了，想跟安和解释一下，这个可以自行使用摇控器设置，但是刘有为制止了他的解释。 “那个，你去催一下上菜速度，别让我们久等！” 服务员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刘有为又说了句，“我跟他说就好。” 服务员这才点点头，应声离开。 刘总见人离开了，笑着对安和说： “包间的亮度是他们统一设置成这样的，这个亮度刚刚好能营造出一种，令人舒服的氛围，能够让室内谈话的各方保持一种隐秘感……” 安和闻言眉头微皱，对方说了这么一大通，反正他是一点也理解不了，也领会不到他所说的氛围感，他只知道对方表达了一点，光线调不了。 “那好吧，我没事儿了，就是光线有些暗，刘总一会儿看资料，得多费点眼神了，”安和说。 “不碍事！”刘有为仍是笑的一脸开怀。 过了一会儿，几位穿着跟前面那位服务员同样制服的人，大概是专门负责送餐的人员，一起进来了，一一在桌上放下了他们方才点的餐饮酒水，而后迅速离开。 之后前面那位服务员又过来了一次，他是过来询问二人是否还有其他需要的，刘有为和安和都说没有了。 得到两人肯定的回答，服务员便打算离开，同时不忘例行叮嘱： “如果二位有需要的话，可以从吧台那边的分机呼叫总台，之后不会有人再过来打扰你们，请放心。” 安和听了他的话，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服务员也微笑致意，退出去了。 服务员离开后，果真如他所说，再没人过来打扰他们。 安和也沉下心来，从摊开的资料里拿出一个副本，递给了坐在他对面的刘总。 后者接过后从桌那头站起身来到了这头，在安和旁边坐了下来。 安和有些奇怪他的举动，抬眼看向他，“刘总这是？” 刘有为笑着说，“哦，坐近些，这样更方便交流，反正这边沙发宽，你不介意吧？” 安和见他都已经坐下了，也不好再说什么，要是这会儿再拒绝，显得他多嫌弃对方似的，于是他没有再纠结这个，翻开了自己手上的资料，开口说： “刘总，您先看一下报告，上次您提出的那些修改意见，我已经都完善了一遍……” 听安和说完，刘有为却没有去打开手中的资料，他把装订成本、甚至还按正式文件的规格，加上了封面的资料扔到了桌上。 安和疑惑地看着他的举动，“刘总，您这是？” “哦，不急，先不着急看，来，先吃点东西，这些点心都是由有资质的老师傅现烤的，你快尝尝看。” 刘总顾左右而言他，仿佛他们今天并不是来谈工作的，而是交友聊天喝茶的。 安和见他这样，压下心中的不爽，尊重他是自己的客户，耐心地说： “我不饿，谢谢刘总的好意，您自己吃吧，还有，这报告……” “诶，不饿也可以尝个味儿嘛，时间还早呢，报告一会儿再看，”刘有为笑的一脸谄媚。 安和见状只好说，“行，东西我就不吃了，我喝刚点的果茶……” 说着他就要去拿那瓶单独摆放在一旁的饮料，这应该是后厨那边现场制作好，然后倒入铝制密封罐单独封装好的。 果茶是冰镇饮料，罐身表面沁了一层水汽。 刘有为比安和要更快一步，他快速出手拿过果茶，帮安和给打开了，整个过程大概只持续了不到三秒，打开后他就把饮料递给了安和。 安和对他这种超乎寻常的热情，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潜意识里安和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同一时刻，他脑子里竟然闪出了以前在酒吧时，林律对他说的那句话，陌生人的酒不能随便乱喝。 但是果茶是密封的，安和暗叹自己未免想的有点多。 他接过果茶，谢过了刘总后便喝了一口，果茶入喉清凉沁爽，咽下肚后嘴里还留有余甘，味道一点不输他在茶叶厂那边喝到的各色好茶。 “怎么样，好喝吗？”刘有为看着他喝了一口，笑问。 “还不错，挺好喝的，”安和如实回答。 “好喝那你就多喝点，光喝饮料多没劲，这些产于法国波尔多的白葡萄酒，高纯度的，酒精含量以及口感等等比红酒更甚，够劲儿，怎么样，你要不要也来点？” 刘有为说着就开了一瓶，熟练地倒入杯中，他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安和。 “哦，不用，我不喝酒，谢谢。” 安和见刘总丝毫不急着看资料，反而开始喝起了酒，不禁有些担忧他今天的工作进展，正事儿还没干呢，怎么先喝起来了。 这么想着，他感觉身上有些热，可能是看到刘总这么不上道，给急躁的，他又拿起摆在一旁的果茶，仰起脖子连着又喝了几大口，几乎快把一罐常规容量的饮料给喝光了，喝完后他第一时间感觉真爽，冰冰凉凉的，真不愧对这么高的价格，贵总是有道理的。 刘有为端着高脚杯抿了一口，眼神不遮不掩地看着安和的动作，视线滑动到他仰起脖颈喝果茶时，那上下滚动的喉结，他感到下腹一紧，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又抿了口杯中酒。 安和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放下果茶后随意地擦了一下嘴角，略微不自在地笑了笑，尝试把话题往工作上带： “刘总？您一会儿可以先看第20页、以及53页后面部分、还有……这几处都是做了修改的，文件外面都贴了橙色的标签。” 听完安和的话，刘有为没接他的茬，只随意地嗯了声，问出了一个跟工作毫不相关的问题： “我看你手上戴着戒指，是结婚了？” 安和闻言一愣，他完全没想到刘总竟会把话题转到他的婚姻状况上来。 不过在之前的沟通过程中，他知道对方已经结婚了，并且已经跟妻子育有一儿一女，看起来应该是婚姻幸福、家庭美满的类型。 有一回他跟小赵去厂里考察时，还看见过他的一对儿女，长得很是乖巧，也很懂礼貌，想必是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父母老师教导得好。 第186章 “哦，还没，但是已经有稳定的对象了。” 说着安和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戒指。 一提到这个，他就想起了林律，想到了这人，安和嘴角不自觉便漾起了一层笑意。 这笑纯纯地发自内心，在别人眼中看来，便是十足的灿烂迷人。 不知不觉间，刘总坐的更加靠近了安和。 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方才的一米多，拉近到不足一米。 安和还沉浸在想象林律此刻应该还在办公室里忙碌吧，没有马上意识到对方的靠近。 他此时的感知好像开始变得有些迟钝，对周边的环境，也没有了正常情况下的敏锐。 他是在刘总的手摸到他手上时，才突然反应过来，两人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已经离的这么近了，他条件反射一把甩开了刘总的手，退开了，几乎整个人都挪到了沙发了的另一头，带着些吃惊和谨慎的目光看向刘总： “你干什么？！” “哦，我见你这么看重这枚戒指，就想凑近点仔细看看，到底长什么样的。” 刘有为面上还是一副正经的认真模样，实则他已经怀揣了一肚子的疑问，怎么还不见效？按理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喝的又足，整瓶都快干下去了，不应该啊。 安和是个身形高大的成年男子，纵使刘有为已经确信他喝下了掺杂着特殊药物的饮料，但是在他没有确信对方没有反抗能力之前，他还是不敢轻易动手动脚，刚才，只是他的一个小小的试探。 安和听到他的牵强到没边的解释，要是这个时候，他还觉得对方正常，那他自己就该不正常了。 安和这时候不仅感觉到了刘总的不对劲，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的注意力开始涣散，精神很难集中，他原本一直想着劝对方把关注点放到报告上面，但无奈刘总一直不配合。 除了注意力难以集中，他还感觉身上开始阵阵发热，额头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刚才仅仅是挪个位的简单动作，他就觉得有些费劲，身上好像也变沉了。 意识到这些，安和没有慌，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应该啊，自己除了那罐果茶之外，什么东西都没碰，难道……原因就出在那罐果茶上？可明明喝之前他还确认过，果茶是密封的，自己在喝之前……对，是刘总帮开的瓶！ 他一定是在开瓶时动了什么手脚！ 安和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但是收效甚微，他勉强分析了当下的情形，刘总见他躲开了，但是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他应当是还有所顾忌。 想到这儿，安和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他按压住心中的怒火，扯出了一个笑容： “哦，戒指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重要的不在于戒指，而在于送戒指的人。” 刘总露骨的目光，现在愈发的不加掩饰，但他还没有被色欲蒙蔽理智，他尚处于观望状态，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安和的一举一动。 这会儿听到安和还能对答如流，他感到更加困惑。 难道自己拿到的是假药？怎么过去这么久了，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不应该啊。 这药可是他花了大价钱弄到的，卖家声称，无色无味无痕且速溶，见效快，喝下后几分钟内就会奏效。 饮下者本身会毫无觉察，症状是饮入后会浑身绵软无力，不会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而且还会出现*兴奋的症状，睡醒过后期间的记忆会跟着消失，更重要的是，身体里不会有残留，大罗神仙都查不出来，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与痕迹。 起初怕不靠谱，他甚至还在自己相好的身上试验过，结果确实跟卖家所描述的一个样，小情人的种种表现，包括但不限于他是怎么欲求不满地、持续性地索求个不停的场景，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呢。 刘总不信这个邪，几分钟不够的话，那他就耐心再等等。 他笑着附和安和的话，“是啊，戒指本身就是一个物品，它的价值都是由人赋予的。” 安和现在已经越来越难以清晰地思考，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应该站起来往外走，先离开这个房间再说。 刘总到现在的一系列表现均如此反常，不知道他给自己下药，是打的什么主意，他是个有家有室，有妻子并且儿女双全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一个男的…… 这种感觉甫一冒头，安和就打住了，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说实话，刚才他给自己开个瓶的空档，不过就两三秒的时间，而且全程一直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根本没看清，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各种反常的变化，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往果茶上想的。 安和见刘总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尽管想不通，但他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先离开这儿再说。 于是他外套都没顾得上拿，只来得及收拢了桌上的资料——虽然这还够不上商业机密级别，但也是他跟小赵樊柳这段时间以来的心血，是不能轻易落下的，他拿上资料就要站起身来往外走。 他们两人所在的沙发和桌子，分布在房间的中部，两头都是可以走人的，安和归拢了资料后，慢慢站直了身子，从他起身动作跟姿势，可以很明显判断出，他的行动已经迟缓了许多，看起来，就像是，浑身乏力的感觉…… 刘总把他的症状看在眼里，面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种阴谋得逞在即的扭曲笑容。 见安和步伐踉跄地离开沙发，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门口走去。 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拿过安和几乎喝得只剩下个瓶底的果茶罐，往反方向走到洗手池边，打开了水龙头，认真地反复冲洗了好几遍，然后一扬手将空罐子扔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些后，他看都不看安和一眼，直接走向了吧台——那台电话旁。 安和这时已经感到呼吸有些急促了，大脑也越来越不受控制，但是好在他身上的失力感没有继续加重的趋势，他还能正常走动，手上也还剩着一点力气在。 第187章 安和终于来到了门边，他把资料换到左手，右手摸上了门把手，一摸到金属把手冰凉的触感，他感到一阵舒适，但此刻绝不是贪凉的时候。 他使出了身上所剩无几的力气，用力转动了门把手，却发现门被锁住了！ 无论他再怎么扭动门把手，厚重的铁门都纹丝不动，很不合时宜地显现出它造价不菲的坚实品质来。 安和试了几次，又使劲拍了几下门，只能听见几声沉闷的细微动静，在门内都听不见太大响动，更甭提门外了，他不得已放弃了，这不用说，肯定也是刘总交代的，具体交代的谁他不知道，反正他现在从门出去这点是行不通了。 一条路不通，安和马上得想其他的办法，他动作尽量快地从裤兜里掏出来手机，开始拨打林律的电话。 实际上，他已经有些眼花了，大脑越来越像是搅和成了一锅浆糊，他现在连看东西都是有着重影的，他是直到电话拨出后，过了十几秒始终都没有接通的反应，才意识到这里面没有手机信号了！ 意识到这一点，安和后背直蹿起了一股凉意，冷汗早就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只是他身上温度一直偏高，感觉不到冷而已。 他没有时间让悲观和愤怒的情绪占据，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脑，为了保持清醒，他抬起手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他下了狠劲，一口下去，小臂上很快就见血了，尖锐的痛感顿时让他的脑子稍微清醒了几分。 他趁机思索自救的法子，对，他想起来服务员临走前提醒过的，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给总机打电话，电话在什么位置，安和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注意。 但是他抬眼望去，能看到房间的另一端，刘总手里正不慌不忙地摆弄着什么，安和努力集中注意力看过去，不甚明亮的光线加重了他视线的模糊度，他下意识觉得不好！ 安和此时没再顾得上手头的资料，他手一松，资料被他扔在门边，随后他提起了全身的力气往刘总那头奔去。 ——惊奇的是，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好像又恢复了一点，虽然跑动对现在的他而言，仍显得十分吃力，而且，刚才咬自己那下疼痛感带来的片刻清醒，此时貌似很快就要失效了。 跑动的过程中，安和又在另一侧手臂上如法炮制地咬了一口，这一次，他不得不失望地发现，这点痛感好像对于他渐趋麻木的大脑，构不成任何刺激了。 当他跑到沙发旁边，也就是房间的正中心位置，他绝望地看到，那个王八蛋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条毛巾，他隔着毛巾把吧台上摆着的电话主机拔了下来，扔进了柜子里，嘭地一声锁上了柜门。 “混蛋！”安和恨的咬牙切齿。 他想不到房间的灯是用遥控控制的，柜门的开关也是，但是对方既然锁上了门，那肯定轻易不能被打开，就像刚才自己跑到门边，他一直当看不见一样，并没有过去阻止他。 会所里面为了噱头，吸引顾客前来消费，特意设置了一项秘而不宣的功能，美名其曰为了保护大家的隐私，可以一键屏蔽掉房间内的所有电子信号。 当然，刘总就合理地利用了这项服务的便利功能，并且在安和到来之前，就把遥控器给藏了起来。 安和强忍住冲过去跟他拼命的念头，房间的信号没有了，现在向外求助的途径均已被堵死，那他最后还能做些什么？ 安和喘着粗气攀住沙发边缘，无力地滑坐在地毯上，试图用言语打动对方，虽然他觉得这大概率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但试总归还是要试一下的。 为了凝聚心神，保持清醒，安和双手使劲掐着自己的手掌心。 他嗓子有些干渴，但他是一点都不敢再碰桌上的其他饮料了，开口时声音都有些暗哑： “刘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现在还为时不晚，如果你现在收手的话，我可以不计较你对我的饮料动了什么手脚，也可以当今天的事情都没发生过，我们的合作、也可以继续，只要你现在马上停止，放我离开。” 刘总听到他这句话，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被逗得哈哈大笑，这笑在安和听来，让人特别想揍他一顿，揍到他再也笑不出来。 但是安和还是耐着性子等他说点什么，与人交流谈判，只有把对方的需求与目的搞清楚，才能从中寻找到转圜的余地。 刘总等到笑够了，才从吧台旁回到了沙发边，在离安和两三米远的地方站定，又观察了一番安和的表现，才施施然坐了下来。 “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很简单，我就想跟你睡一觉，我知道你也是同道中人，”他把这么无耻的话说得，就像是开会讨论修改报告的内容似的理所当然。 饶是安和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他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出来，还是被气的够呛，他怒极反笑，职业约束，往日他说话都会很注意，显少会说过份的话，更别提是爆粗口，但今天这实在是没法忍： “凭你？也想睡老子？先不说你长得怎么样，年纪几何，就凭你这下三滥的人品，你配吗？！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无耻地骗婚也就罢了，都结了婚有儿女了还不安分，你老婆知道吗，你就不怕我把这些都告诉她？不怕我把你这些事情都给抖落出去？” 被骂了，刘有为也不生气，他没脸没皮地说： “不怕，给我生儿育女，是她自愿的，我也没少给过她钱花，这年头，只要有钱，她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我在外面这些事，又没瞒着她，你去说啊，欢迎你去昭告天下，告诉大家你是怎么臣服在我身下的，哈哈哈……” 安和被他这副嘴脸恶心的快吐了，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信，之前接触的那位企业老板，私底下竟是这样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安和见言语劝说这条路也被堵死了，心里的焦急都快写到了脸上，大脑却愈发地迷蒙。 第188章 对方的恶心目的已经言明了，他不再抱有任何一丝幻想，刚才跑过来的一路，他就觉得自己身上并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相反，他感觉最初那阵浑身发软的劲儿过去，他没那么虚了，只是他现在大脑越来越无法思考。 刘总看过来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即将得手的猎物，那眼神里透着志在必得的意味，安和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他有些无望地想，自己身上这阵阵由内而外、层层翻涌上来的燥热劲儿，实在是太磨人了，要是林律在就好了…… 当然，他脑子虽然迷糊，但是还没蠢到通过自我麻痹，幻想一下就能解决问题，林律出现在这儿，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这边发生了什么，估计他现在还在办公室里忙碌吧…… 现在的当务之急，变成了维持住大脑的清醒，目前他身上的力气足以维持着自己不倒下去，可一旦他失去了意识，那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趁对方现在对自己还抱有一丝忌惮，那他就该想办法保持头脑清醒，但是掐手心和咬手臂那招都已经不管用了，那么…… 安和身随心动，刚一想到就马上执行了，他抬起头使劲朝旁边的桌子的金属边框撞去，接触到桌子的霎时间，巨痛传遍神经的同时，脑子终于又清醒了几分！ 刘有为看到他疯狂的举动，被惊的眼睛都睁大了一圈，好在他现在除了伤害自己外，并没有其他的表现，看他这么有劲的样儿，真是说不好药效到底发挥到了哪一步。 只有安和自己知道，额角传来的那点痛感，只维持了一分钟左右的清醒，很快，他的大脑就重新归于混沌，恍惚迷离、飘飘然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突然，他瞥见桌子上那瓶倒了一杯的白葡萄酒。 这酒是刚才刘总喝过的，里面应该不会有问题，安和想，既然每次喝酒之后他必然会头疼欲裂，痛不欲生，那么这次或许值得一试。 现下的情况他也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他绝对不能失去对自己大脑的掌控，否则就跟案板上的鱼肉没多大区别了，虽然他明白自己体质特殊，被下了药还喝酒，很可能会出现某些连自己都无法预料到的后果，但他实在是没招儿了，伤害自己身体制造出来的痛感，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于是他一把抢过桌上的酒瓶—— 他这个举动甚至把刘有为吓了一大跳，他以为安律师这是要抄起酒瓶子打他！ 为此他下意识地退到了好几步开外，他不得不防，安和看起来样子跟他那位小情人相差甚远，安和这么年轻，至少比他要年轻上十岁八岁的，要是动起手来，他还真不一定有胜算，当然，这都是基于安和清醒的前提下。 然而安和并没有要揍他的打算，他只是对着酒瓶咕噜咕噜灌下去了好些酒…… 他喝完之后，就跟刘有为对峙在沙发的两端，他不动，刘总也没有贸然行动。 最后不知僵持了多久，刘有为的耐心似乎要告罄了，只见他脱了外套就直奔着安和而来。 他嘴里念念有词：“安律师，今天下午，咱俩谈事间隙，不小心喝多了几杯，然后神智不清之际，一时意乱情迷，导致发生了些成年人之间的摩擦，这都是荷尔蒙作祟，我保证会让你舒舒服服的，你醒来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咱们以后的合作，我再给你更多价格上的让步，怎么样？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他边朝着安和靠近，边从裤兜里摸出来两个办事必备小物件。 看清楚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后，安和气的又爆了句粗。 此时他喝过酒的各类症状已经差不多要到达头疼那一步，因为事先没有吃解酒药，他又连着猛灌了几大口，所以这次的症状，来的非常及时。 他脸色已经明显泛着潮红，身上也因为之前的乏力燥热，以及酒后综合症的双重加身，又出了一层汗，额头上，脸上，脖子上，均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整个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润的发根熨帖地垂在前额，白衬衫薄薄的布料被打湿贴在了身上，隐隐现出身材曲线，加上额头那抹因为撞击桌面而洇出的红色，看起竟呈现出一种奇异、病态的诱人美感。 也是因为他这副模样，给刘总造成了一种错觉，等了这么久，他终于起反应了，看起来面红耳赤的，身上因为欲望得不到宣泄而难受了都湿了…… 所以他胆子肥了，急色地舔着嘴唇，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他的猎物，敢直接上手了。 但是没等他的手摸到安和的腰，距离只差个两三厘米的时候，安和积蓄了全身的力量，给了他下巴一拳。 毫无防备的刘总被揍的，整个人往后一仰，直接栽倒进了厚实的沙发里，发出了沉闷的一声重响。 安和也因为这一拳的反作用力，被震退出了好几步，然后身上脱力重重跪了下来，好在房间装修豪华，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刘有为被揍的暂时蒙圈了一阵儿，而后他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冲安和怒吼道： “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长的跟你这么帅的男的，大把等着想爬我的床，我这么大费周章地耐着性子，陪你玩这么长时间，是瞧得起你！你别妄想抵抗了，放心吧，那药够你舒舒服服躺上至少半天的……” 说着他起身，抽过纸巾给自己下巴，以及破损的口腔随意擦了擦，扔掉染红的纸，哈了口气，起身又向安和逼近。 安和喝的酒这时果真派上了用场，从大脑中传出的那阵令他不堪忍受的扯着神经揪着疼的感觉，很快就让他的大脑恢复了清明！ 如果不是今天，安和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往日里被他嫌弃了无数遍的臭毛病，竟然还会有得到他青睐的一天，这份疼痛，真是来的太及时了！ 看着一脸兴奋、手里仍然拿着刺眼的小玩意儿，笑着向他走来的人，安和脸上褪去了红潮，代之以一脸的苍白，只见他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了一个此时看来，堪称是诡异的笑容。 第189章 安和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他从容地摘下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拿到唇边亲了一下，然后仔细地放进裤兜收好。 此时精虫上脑、被欲望占据上风的刘有为，眼里除了自己心里那点龌龊心思，已经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分辨安和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很明显不像是进入了“状态”的样子。 不等对方走近，安和主动扑了过来，他心中那股憋了许久的怒火，此刻统统化作了利落带风的拳头，一拳接一拳，不住地朝刘总身上招呼。 起初刘有为还懵了一阵，感觉到身上传来的痛感后，他人也清醒过来，来不及去想为什么，安和吃了药还这么能反抗，就被安和的拳头激起了怒意，还从来没有谁敢这样揍过他。 很快两人便扭打在了一处，刘有为身量并不小，而且他没吃药，尽管多年来的酒肉生活，使得他的体力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但安和此时体力受药物和酒精的作用，战斗力比之正常情况要大大减低。 所以现下两人的力量差不多就在伯仲之间，一时半刻之间，谁也占不了上风。 两人就这么闷不吭声地，在几乎与世隔绝的房间里，激烈地战成了一团。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他们彼此都杀红了眼，也不管什么招不招式的了，只要能把对方揍趴下，怎么方便怎么来。 拳脚交加，外带身边手头所有能利用上的物品，包括但不限于桌上的酒瓶、饮料、盛着甜品的餐盘……但凡能抓得住的，统统都毫不犹豫地往对方身上招呼。 就连安和之前脱下，挂在一旁的外套，打斗间也被扯了下来，很快就被踩在了地上，糟蹋得不成样子。 拉扯中，安和的白衬衣扣子崩开了几颗，衣服已经没法看了，上面沾染了血液、酒渍、汗液等等污物。 刘有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那身高定的西服，也破损的不成样了，不说肩头前胸后背的豁口，就连袖口都被撕裂了好几道口子。 没多久，两人身上皆挂了彩，现在的局势已经达到，除非有一个人倒下，没办法动弹，失去还手之力，否则，另一个人都不会轻易停手的程度。 于安和而言，他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跟人打架斗殴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程度。 就算是在小时候最争强好胜、屁事儿都不懂的年纪，跟别的少年发生了口角，也顶多是做做样子、象征性地约一架。 除了成为了一名同性恋，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过这么出格的时候。 这事儿要论起来，安和觉得不能怪他心狠手辣，站在他的角度，如果倒下的那个人是他，那他将要面临的后果，将会是非常惨烈的，就冲对方这卑劣的人品、下三滥的手法，不用想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一想到对方刚才那副色眯眯的神情，他就恶心地想吐。 两人缠斗了不知有多久，安和凭着自己年轻，体力旺盛，以及他处于类似绝境的境况中，被激发出来的，孤注一掷的血性，和胸中那股被逼上梁山的无奈、憋闷，愣是把刘总给揍的倒地不起。 刘有为仰倒在地毯上，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安和浑身浴血，也已是强弩之末，到达了身体的极限。 见人被他揍倒了，他满腔的怒意甚至都还没有熄灭，他有心想给对方再补上两脚，奈何他体力不支了，身体跟着软倒在了沙发旁，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滑倒了下来，没多久也跟着陷入了昏迷…… 林安律所内，小赵和樊柳在各自工位上工作，自从安和接下刘总那个咨询后，他们就自发每天都回来坐班了。 就算安和已经把修改完的报告带走了，小赵仍然在完善之前所做的工作，在终稿前，只要是还能有改进的地方，他就还是在能力范围内力臻完美，这不仅是安和对他们的要求，也是他自己的一直以来的工作习惯。 小赵下午在复核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挺小的问题，并不是原则性的，不过他还是秉持着严谨的态度，给安和发了个消息提醒。 按照往常的工作模式，安律师无论工作多忙，看到消息都会马上回复，即使是只有简单的一个“好”字，他也会给别人回应。 可今天距离他发过去消息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安和那边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赵正感纳闷，离的不远的樊柳说话了： “诶，之前去见那个铝钢制业的刘总，不都是你跟着安律师一起去的，今天你怎么没去啊？” 小赵没多想，他的心思还在数据上： “嗯，可能是工作量不大，安律师觉得一个人就够了吧，所以没叫我跟着去。” 顿了顿，他把刚才那个问题给说了出来： “那个、你说我前面的数据少列了一年的，那个数据起初没有提供过来，是报告出了第一版之后，对方秘书后面才给过来的，一年的数据影响不是很大，你说我要不要给安律师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事？” “这种小事情，发个消息就行了吧，没必要打电话，他现在应该正忙着吧，”樊柳不以为意地说。 “发过了，他没回我，我也不知道他看见没，要不我还是打个电话去说一声吧，安律师向来对这些细节性的东西看的比较重，要求的也严，我怕他知道的晚了会不高兴。” 小赵想的比较多，他说着还是不放心地，给安和打了个电话。 结果电话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小赵自从在茶叶厂经过被困的事件后，对电话打不通这种事特别敏感，他一个没打通，换了座机又打了一遍，还是无法接通。 他这番动静，同处一室的樊柳自然也被惊动了，“怎么了？” “电话打不通，我联系不上安律师！” 小赵语速快了些，但总体上他还是挺稳当。 樊柳的神经比他还要敏感，当初他作为留守在茶叶厂的人，联系不上山里的安和跟小赵，他才是最急的那个，现在一旦跟这扯上点关系，那段让人慌张无措的回忆又开始攻击他脆弱的神经了。 第190章 樊柳二话不说，拿出自己的手机就开始给安和拨号，结果也是同样的打不通，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彻底不淡定了。 “这是什么情况？滨城好好的，没下雨也没什么突发性灾难，怎么平白的人会联系不上啊？”小赵说。 “不知道啊，”樊柳皱着眉，想了想他噌一下站了起来，“不行，一摊上这事儿，我眼皮就开始跳个不停，保险起见，我还是去跟林律师说一声。” “嗯，你先别声张，私下说一声就好，万一闹笑话就尴尬了，”小赵提醒他。 “好，我知道。” 樊柳来到林律办公室，见到里边的人都在忙碌个不停，是他看见后不忍打扰的那种程度，但是他还是轻轻敲响了门，把林律给叫了出来。 等林律出来后，樊柳才说，“林律师，刚才小赵有事找安律师，但是他电话一直打不通。” 林律闻言立马掏出电话给安和拨了过去，没能接通，他直接叫上樊柳，一起来到了他们的办公室，进门后不忘把门给带上了。 林律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他今天去的哪儿你们知道吗？” 小赵和樊柳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不过我知道他是去见铝钢制业的刘总，”小赵说。 林律点点头，继续问，“之前也是他一个人去的吗？” 他平时从来不会过问安和的工作，就像安和也不会过问他的一样，这是两人分开行业后慢慢形成的默契。现在他们在工作上，基本是各忙各的、互不干扰的状态。 “不是，之前都是我跟着他一起去，”小赵说。 “去的地方固定吗？” “不一定，有时候是去他公司，大部分是约在不同的会所。” 林律点点头，然后让小赵给刘总打了个电话，结果意外地发现他的手机在他秘书手中。 手机开的扩音，林律和樊柳在一边旁听，不用林律指示，小赵主动地问，“那，你知道刘总他今天下午的工作行程在哪儿吗？” 对方说：“我不知道哦，今天刘总只交代我说他有点私事需要处理，其他的没多说。” 小赵又问：“那你现在能联系到他吗？” 秘书说他一会儿试试，如果联系上了再给他回电话。 结果等了很久都不见回音，小赵又打过去了，结果对方直接不接了，直到铃声响完了自动挂断都无人接听。 经过了这一遭，几人心里均有些怀疑了，樊柳又给安和间断性地去了几个电话，跟之前一样，全部都打不通。 小赵和樊柳一时都慌了神，前者问，“林律师，咱要不要报警啊？！” 不等林律说什么，樊柳先开口了： “这种没凭没据的事，警察也不好管啊，就算是报人口失踪，也有个时限要求，警方不可能凭咱们几个电话的猜测就帮着去找人的……” 联系不上安律师，小赵一方面感到很担心，另一方面则是充满了疑惑： “我有点想不通，刘总他……一男的，而且我们之前跟他，还有他的公司其他人员都接触过好几回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啊。” 林律听完后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对小赵说，“你先报警，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说完他转向樊柳，“你接着给安和打电话。” “好的。” “明白。” 林律离开了这间办公室，来到了一个隔间。 翻出了通讯录中，备注只有几个字母的号码拨了出去，对方很快接通，上来的第一句就是，“稀客啊林律师，给我打电话，有何贵干呐？” 这人是林律去年在办理方文成和琪琪那个案子时认识的，他当时苦于找不到突破，就动了找人帮忙的念头，不过他最后也没有动用这人的力量，而是自己亲自去跟的人，后来问题也解决了，并且还牵涉出了一个相当大的贩药案。 这一次时间紧迫，他猜不到刘总和安和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盲目猜测也得不出任何结果，比起去胡乱猜想，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先把人找到再说。 不管电话联系不上是出于何种原因，他都需要亲眼见到安和的人，才能放得下心来，安和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搞失联的人，如果有必要的情况需要上交手机，他一定会提前告诉自己，还有小赵他们。 林律略过了跟对方的客套，直接切入主题，“帮我找个人，我先口头跟你描述一下他的大概行动时间，今天中午大概一点半左右从林安律所出发，开车离开，具体去了哪里，我不确定，有可能是滨城的会所之一，或者是适合谈话的私密性场所，跟他一起见面的人是……” 说完后他把安和的一张照片，还有他的车型以及车牌号都发给了对方。 对方回复，让他等消息。 林律又追了一句过去，尽快，钱不是问题。 对方让他放心。 交代完这些，林律又给他哥去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的目的是打听刘总他的公司，以及他这个人。 林远那边估计正在忙，听起来人声嘈杂，像是在开会，不过他应该很快走开了，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林远声音听起来心情很不错，“律啊，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什么时候跟小安一起回家吃饭啊。” “哥，你认识铝钢制业的刘有为吗？” “嗯？认识啊，大型聚会上好像见过，有几家小作坊的那个产零配件的嘛，不过印象不深刻，我跟他没什么业务上的往来，怎么了，你打听他做什么？” “他人怎么样？” 林远不急不缓、语气闲适，“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业务应该不怎么样，”说着他还笑了几声。 林律觉得找他哥打听，完全是个错误的决定，再聊下去无益，安和的事还没影儿，他并不想告诉林远，免得他再跟自己咋呼。 林律正准备挂电话，林远继续说，“小安最近可好啊，你们什么时候回趟家啊，你侄子最近总是念叨你俩呢，还有椰子，它可想你了……” 椰子是楠楠养的那只小狗的名字，现在已经不能叫小狗了，它已经长得很大只了，取名比较随性，林远给取的，根据狗子的品种，取了个水果的谐音。 第191章 林远那头不断地提起安和，专门刺激林律紧绷的脑神经，林律有些疲于应付，不如直接说出来，这件事，或许林远知道了，还能帮着出上一份力，当下的情形，找到安和才是最紧要的，就让他哥跟着担点心吧。 “我现在联系不上安和，你刚不是问我打听他做什么吗？安和自从下午出去见他以后，到现在人一直联系不上，同时刘有为也联系不上。” “什么？！”林远突如其来的一声吼，不仅把他那头隔壁会议室里的众人给震了一下好的，还把林律的耳膜给祸害了一通。 林律耐着性子又把更多的情况给林远说了，也包括自己找了私家侦探帮忙的事。 吼过一嗓子之后林远很快冷静了下来，毕竟身为总裁，镇定果断等等一系列优良品质少不了都得具备，他很快收起了平日里跟家人嘻嘻哈哈的那一副状态，问林律： “你找的那人靠谱吗？” 林律老实回答，“我这也是第一次找他帮忙，不过他是我认识的一个挺靠谱的人介绍的，我们见过，据我观察，能力应该还行，而且，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 林远一改方才散漫的语气，严肃道，“行，不管发生了什么，先找到小安再说，保险起见，我再找人帮忙查一下，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一头，小安是开车出去的对吗？你把……” 林律很快地说，“知道，我马上把信息转你。” “好。” 林律在不安中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然后他前后接到了字母以及他哥那边的电话。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回办公室跟小宋简单交代了几句，然后又过去了小赵和樊柳那边，樊柳持续性地给安和打电话，他见林律过来了，有些颓丧地摇了摇头。 林律点头表示知道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屋内的三人，有两人越来越焦急，看起来还算镇定的，就只剩下了林律一个。 林律脑子里回顾着，他最近几年办案过程中打过交道的诸位警方人员，其中要属方文成那个案子牵涉最广，在后续他把自己所掌握到的信息透露给警方后，交接的警察是一位人挺不错的队长，林律还有他的联系方式，于是他给对方拨过去了电话。 这个电话，他没有避开小赵和樊柳。 两人听着林律对对方的称呼，以及沟通时说的内容，就猜到了，对方应该是公职人员，一番交涉后的结果，直接让两人目瞪口呆，这也行？ 打完电话后，林律让两人直接去一趟警局，找一位叫张队的，把具体情况跟对方再详细描述一遍，然后再等他的消息。 送走小赵和樊柳二人后，林律直接下楼去了车库。 他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等待字母或者林远的回复。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眉头锁的越来越紧，眼底流露出的焦灼情绪也越来越明显。 安和那边情况不明，时间拖得越久，发生危险的概率就越大。 对安和的担心几乎让他无法平静地坐在车里等待下去，但是此时，他除了等待以外，别的事都做不了。 这种对局面彻底失去掌控的混乱与无力感，快令他抓狂，上一回体验到这种感觉，还是听说安和在茶叶园山里失联那次，但那时他好歹还有一个方向，有一个既定的目的地，这次不一样，明明他们就在同一座城市，但他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人。 等待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林律终于接到了字母打过来的电话，他在铃声响起的第一秒迅速接通。 对方给他简短说了一个地址，并且贴心地询问需不需要派人帮忙，林律拒绝了，知道人在哪就好办了。 挂了电话，他立马启动了车辆，还没驶出停车场，林远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林律边开车边接通电话，车速一点未降，无论消息可靠性，他都等不及要出发先过去看一眼再说。 给他带来一些安慰的是，他哥给的地址跟字母那边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这边还额外确定了一点，人还在会所里面，一直都没有离开。 得知此消息后，林律直接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车辆很快驶入了主干道，向着才得到的地址飞驰而去。 林远在电话里说他也准备赶过去，被林律给阻止了： “先不用，我已经在路上了，我这边比你那边要近一些，到时候如果有需要，我会跟你说的。” 林远听到了他正在开车，没说太多，宽慰了他两句就挂了电话。 林律等林远挂断电话后，又迅速给小赵拨过去了电话，把地址告诉了他。 到达会所门口时，他比导航显示的正常用时足足快了有半个多钟。 他推开门就想进去，却被拦在了门口，因为他不仅是个生面孔，还是个看起来浑身充满了戾气、很不好惹的人。 服务员有些怯怯地拦住了他，一个劲地给旁边的保安使眼色，保安见状很快围了过来。 这阵仗，很快就把大堂经理给引来了，他见多识广，看林律通身的气派就知道他来头应该不小，于是客气地问他有什么需要，并且耐心地解释说，这里是会员制，得有会员卡才可以进，如果有朋友是会员，给他担保，也可以进。 说着就要给他详细介绍起办会员卡的流程，“需要有熟人介绍，并且还需要经过身份认证……” 不等经理说完，林律就听不下去了，打断他，“我只是过来找个人，并不是要进去消费，你可以帮忙带我进去吗，找到他，我马上就离开。” 经理表示了为难，又要搬出一大套说辞来，林律没理他，直接给他哥发了条信息，“你有这边的会员吗？” 林远打过来了电话，“没有，我一个正经人，去那种地方做什么，要谈公事，我都是约公司里谈，不过你要会员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找一个，你得稍等我一会儿，大概两三分钟，我去群里问个话……” 林律瞥见了外面正走过来的，小赵和樊柳以及他们带过来的两个穿制服的民警，对着电话说，“不用了，警察过来了。” 说完不管林远那边听到这话作何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第192章 警察到场了，事情就好办了，民警掏出来的证件比啥都好使，三两句话，经理便主动放他们进去了，同时叫来了今天负责接待刘总和安律师的服务员，让他带着林律一行人来到了楼上的单独包间。 不开门不知道，一开门，大家伙都被吓了一大跳，包间里面几乎已经没法看了，各种酒水的污渍扑洒在地毯上，玻璃瓶和餐盘的碎片也散落一地，到处一片混乱，尤其是围绕沙发和桌子附近那块主战场。 林律是第一个冲进去的，他一眼就看见了倚在沙发边缘，身上一片狼藉、血渍酒渍汗渍等等脏污不堪的安和。 只见他双目紧闭，一张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跟额角、脸颊、唇角破口流出的红色血液形成强烈对比。 这一幕直把林律看的倒吸一口凉气，他甚至都忘记了呼吸，几个箭步冲到安和身边，双手捧住安和的脸，轻轻拍了拍，嘴里急切唤着： “安和，醒醒，安和！你怎么样？快睁开眼看看我！” 其余人也跟着涌了进来，除了两位民警比较淡定之外，就连见多识广的大堂经理见到这个场面，一时也被惊的呆住了。 头脑一片混沌、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的安和，在半睡半醒间依稀听到了，令他感到无比熟悉与心安的声音。 他在黑暗中挣扎着醒过来，感觉到有两只手不断地摸着自己的脸，他的神经一紧，以为是那个王八蛋醒过来了，又来骚扰他了，身体下意识地反应，狠狠握拳挥了出去，嘴里微弱地喊，“滚开！” 他使了自己的全部力气，实际上也不过是虚软的一击，林律都没怎么躲，安和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腰侧，他身体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是心疼的快喘不上气儿了。 同时他也为安和醒过来而松了一大口气，安和此刻浑身上下看起来状况都很不乐观，他不敢轻易挪动他，只是轻轻的拥住了他，不住在他耳边说，“是我，我是林律，安和，是我……” 安和努力睁开了眼睛，这时他看东西还是重影的，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人长什么样，但是脑子里尚留有一丝清明，他听出来，也闻出来了，面前的人是林律。 但他还是有些不敢信，怕这些都是自己吃了药、又喝了酒之后出现的幻觉，他使劲睁着迷蒙的眼睛，声音微弱地反复确认，“林律，林律，是你吗，林律……” 林律不知道自己已经心疼地流出了眼泪，只是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他不停地对安和说，“是我，我是林律，是我……” 安和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神经一松，又昏睡了过去。 林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安和披在身上。 这时他才有余力看一眼房间内另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刘总尚处在昏迷中，他的情况比起安和来，只会更加严重，他现在对外界完全是无知无觉的状态。 林律眼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一片狼藉的地上其中两个、不甚起眼而且看起来未曾开封的小物件，他的目光一紧，脑子里马上联想到之前发生了什么…… 众人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只见刚才还扑在安律师身边跟他说话的林律师，毫无预兆地一跃而起，快速走近躺在地上的人，抬起脚就踢了过去。 如果不是刚打完救护车电话，蹲在刘总身边的民警反应快，马上拦腰抱住了林律，就他这一脚，踢实了的话，估计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人，可能当场就要再断上几根肋骨、同时大概率会面临着脏器破裂的极大风险！ 盛怒之下的人短时间的爆发力往往都非常强，何况是个头高还经常锻炼的林律。 民警一个人明显拦不住他，另一位民警也反应过来，从几步开外飞奔过来帮把手，两人一起拦着林律，不让他再继续做出伤害目前已经无行为能力人士的，不理智行为。 然而，林律此时已经怒火攻心，一双眼睛烧得通红，整个人都濒临失控的边缘，两个人眼见着都不一定能控制的住他，小赵和樊柳怔愣了一瞬之后，也赶紧上前去帮忙。 其中一位民警一边拉住他，情急之下大声说，“林律师，故意伤人是犯法的，你是律师，你不能知法犯法啊！” 林律不为所动，挣扎着仍然要冲上去揍人。 最后是樊柳冲林律师喊出，“快停手！林律师！停下来！安、安律师还等着你送他上医院，你快看看安律师……” 果然，这句话管用，话刚说完，两位民警就同时感到手上的力道一松。 林律停止动作后，两位民警皆同时松了口气。 林律挣脱了他们的控制，脸上的泪痕还很明显，睫毛仍是湿的，小赵和樊柳是在场清醒着的所有人中，最熟悉林律的，他们从未过见林律师生起气来能这么可怕和疯狂，不过他们知道他和安律师的关系，对于林律师的反常表现，他们虽然会觉得害怕，但心理上都能表示理解。 进门后他们也看到了，安律师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们即使不清楚过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房间内，躺在地上的刘总，心生怨怼，这房间在他们进来之前，很明显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肯定是他干了什么坏事，不然好脾气的安律师绝对不会对他下此狠手。 林律回到安和身边，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四肢，确定都只是皮肉伤，然后才双手穿过他的腋窝和膝弯，轻轻把人抱了起来就往外走去，民警也不敢拦他，不用说他们也都知道，林律师这是要送人去医院。 小赵对樊柳说，“我留下来，这边交给我处理，你快去给林律师那边帮忙吧，”说着他看了眼林律出门的方向。 樊柳点点头，拍了拍小赵的肩膀，随后就快步跟了出去。 林律一路小心翼翼地抱着安和下了楼，直到下了电梯走出会所，都没有任何人敢上前来多问一句。 无论是躺在他怀里身上带血、一直昏迷不醒的人，还是一脸阴沉可怖、让人不敢直视的抱人的人，都叫路过的服务员感到避之不及。 樊柳一直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出了会所的门后来到林律的车旁。 第193章 林律小心地放下安和，单手架着人，完全不用樊柳搭手帮忙，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来车钥匙丢给了樊柳。 樊柳接过钥匙慌忙把车门给解锁，然后上前一步帮忙拉开了后车门，小心地用手护住安和头顶以免磕碰，协助林律把人抱上了车。 随即不用林律师吩咐，他主动上了驾驶位，把车往最近的市中区医院开。 林律坐在后座搂着安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察觉到怀中人的体温比刚才明显高出许多，而一直昏睡不醒的人，身上竟开始不安分地蹭动起来。 林律紧紧贴着他，安和身上哪怕出现一丁点异常，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车辆开动后不久，他说了从会所房间内出来的第一句话，“把空调温度稍微调低一些。” 在前面专心开车的樊柳冷不丁听到这话，感到非常不解，在这温度明显偏低的天气，怎么还要再把温度调低？他顿了顿，还是机智地照做了，并且没有问为什么，职场生存法则之一，不该多问的时候切记要少说话，领导说要干什么，照做就是了。 安和刚才从会所房间被林律一路抱下来，尽管林律的动作已经尽可能地放轻了，他还是被惊醒了。 只是他直到上了车之后，整个人仍旧处于混沌的状态，但他能感觉得到林律的气息。 他知道林律就在他身边，他意识的最深处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跟现实之间总隔着一段距离，让他没办法像正常状态下那样顺畅地去控制自己的言行。 林律见他破了数不清的口子、血迹已经有些干涸了的手，仍旧不老实地四处乱摸，看起来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于是他凑近安和的耳边轻轻地问，“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安和小声地呢喃着些什么，林律低头仔细去听，但是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车正处于高速行驶中，发动机的声音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林律听了半天也没搞明白他这是想干什么，直到他看到安和拇指一直在摸自己手上无名指的位置，看到平时那本该是戴戒指的地方，他才反应过来安和这是在找他的戒指。 林律以为他是因为把戒指弄丢了，这才格外地着急，于是耐心地哄： “没事儿，不怕，这只要是丢了，我再给你买新的，买更好的，别担心……” 不过安和并不买账，他动作非常迟缓的抓着林律的手，有些吃力地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裤兜上，林律会意，先是从外面摸了一下，感受到了兜里不明显的形状，然后小心地伸进去，把被保护的完好无损的戒指掏了出来。 随后给安和戴了回去，这下安和终于不闹了，唇角微弯，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这个半眯着眼睛的笑，看的林律心揪疼了一下，他不顾前面还坐着安和的下属，在安和没受伤的那侧额头轻轻印下了一吻。 安和只老实了很短的时间，很快林律就察觉到他又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起来，这回比起刚才那阵找戒指的动静，还要更大些。 并且，他身上的温度又有了升高的趋势，没过多久，他就挣扎着要把林律裹在他身上的外套给扯下来，只是林律把他抱得紧，他现在那点若有似无的力气，根本无济无事。 同时，他身上又开始冒汗了，豆大的汗珠说来就来，面上很快泛起了潮红，安和难受得声音都大了些，一直嘟囔着说他热。 这回林律终于听清了，放松了搂住他的力道。 一经放松，安和便费劲地转了个身，由侧对着林律被他抱在怀里，转过来正对着他，并且主动搂住了林律的腰。 同时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对方的脖颈里，呼吸间不停地嗅着林律的味道。 埋在林律颈间嗅了没多久，他又感觉不满足了，身体里那股难言的渴望，随着体温的升高而不断有加深的趋势。 林律帮他把滑落的外套拉上来盖好，然后双手从背后牢牢将人扶住，生怕他这么乱动，一不小心摔下去。 直到安和不断小声地喊着他的名字，同时微微仰起头开始亲吻他喉结，然后是下巴，后来他还下意识地想去找他的唇，但是老是失败，林律才反应过来他这种反常的表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想明白前因后果，他眉头紧紧皱起，脸色不觉间沉了几个度。 他敛了心神，摸着安和滚烫的脸颊，凑近他耳边低声哄： “安和，你听我说，再忍忍，咱们马上就到医院了，很快，再忍忍……” 说完，他又对前面的樊柳喊，“再开快点！” 樊柳一心开车，原本车速就已经挺快的了，他真是一点不敢分心，现在林律师让他再快点，他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他也着急，但是现在车上坐着两位他的顶头上司，其中一位还是受伤的人，他必须得保证安全呀，他不常开车，车技稀松，实在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闻言先是条件反射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只小小地稍微加了一点点油门。 安和此刻对外界的感知就只剩下了林律一个人，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现在置身于什么地方，听着林律的声音，他只安静了一会儿，很快他又忍不住往林律身上蹭动。 林律知道他现在不太清醒，只能紧紧地抱住他，不停地跟他说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林律见到安和这样，心里面对刘总的恨意快要冲破天际了，连圈住安和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林律见樊柳的速度跟之前比没有太多变化，不由得再一次催促他。 樊柳不得不咬牙提速，大冷天的，他后背心直接紧张得冒汗了。 林律摸着安和汗湿的额头，想着他身上出了这么多汗，必须得补充点水分才行，于是放开人，倾身探到前面拿了瓶水，艰难地喂给他喝。 水一入口，滑过快要冒火的喉咙一直凉到了胃里，安和顿时感觉好了不少，下意识地张口索求更多，林律见此法能安抚到他，便耐心地喂给他更多。 挣扎了半晌后，他们终于赶到了医院。 林律前脚刚到医院，后脚就有医生迎过来了，此时林律的手机及时响起，是林远打来的： “我跟一位相熟的医生打过招呼了，你放心把小安交给他吧，他会安排的。” 来不及问林远更多，林律不放心安和一个人，想要跟过去，但是被医生给拦了下来。 林律走近一步在医生耳旁低声说了几句，医生会意点了点头，让他们在外面等就好。 第194章 林律跟樊柳在外面走廊上并排而坐，相顾无言。 樊柳见林律师脸色很差，有心想要宽慰他几句，平时嘴皮麻溜利索的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 “你别太过担心，安律师不会有事的，他身体素质很好，在茶叶厂那么长时间的湿润气候，我跟小赵初过去不适应那边的气候，各自都病了一场，还有几位从滨城过去的项目组成员，也接连病倒了，只有安律师，从头到尾一点事都没有，所以这次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林律听过后点点头，“嗯，他身体向来都不错……” 没聊几句，林律就让樊柳先回去，这里有他一个人就行了，但是樊柳坚持说要等到确定安律师没事了再走，反正回去了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林律也没再说什么，这时林远的电话又打过来了，林律正好要问问他刚才他怎么知道安和到医院了。 原来之前林律说不用他过去，他本人是没有过去，但他喊了别的人过去，人一直在会所外面等着，直到看到林律他们出来了才离开。 “以备不时之需嘛，”林远说。 难怪自从在会所门口挂了电话之后，一个电话都没有追过来，以他的性子，如果不是确认了他跟安和安全了，肯定不会不闻不问的。 林律跟樊柳一直在急诊室外等着。 等待期间，林律给林远那边家里的保姆打了个电话，麻烦她把自己跟安和的衣服各自送一套过来，没想到最后过来的人，却不是保姆。 乔漫卿出现在病房门口时，转移到普通病房的安和还在床上沉睡，他身上已经换上了病号服，现在看起来一脸平静，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面颊上有两团不正常的红晕。 听到安和的情况稳定下来后，林律就让樊柳先回去了。 他自己守在病床边陪着安和。 “大嫂，你怎么来了？” 林律打开门后，看到的人不是保姆，有些吃惊。 乔漫卿笑着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两大袋子东西，林律赶紧接过，把她让了进来。 “嗯，小安的事，你大哥已经告诉我了，我今天回去后就见到章姐在收拾你们的衣服，我就做好了饭一并带过来了，小安现在情况怎么样？” 乔漫卿说着，紧张地朝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多了，就是还有点发烧，”林律说。 医生之前跟他说过了安和的情况，全身上下最严重的不是外伤，基本都是一些皮外伤，额头那处看着吓人，但是只要清创处理一下上药就好，都不用缝针，麻烦的是他身体一直反复出现的发热症状。 林律在最开始就跟医生透露过安和可能被下药了，让医院帮忙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得出来，结果还没有那么快出来。 医生根据症状给安和用了些缓解的药物之后，他看起来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那医生说了，他什么时候能醒吗，饭菜我都用保温盒装好的，这是特制的保温盒，能保温好几个小时，现在天不早了，你要不先吃吧，我是单独分装的，你俩的互不影响。” 乔漫卿说完就要给林律去拿食盒，林律忙说： “先不用，我现在还不饿，我一会儿再吃。” “行，随你，你大哥也在过来的路上了，估计一会儿就该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话音刚落，林远就推开门进来了，第一句话就是： “小安人怎么样？” 他应该是从公司下了班后直接过来的，身上穿着笔挺考究的西服。 与他对比，平时绝不会逊色半分的林律，此时看起来却是十足地狼狈。 他今天穿的是浅色西服，外套脱给安和了，现在不知道被丢在哪个角落，他身上的衬衣跟安和今天穿的是同一款，只是型号略有所差别，现在上面东一块西一块的，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污渍，间或夹杂着安和身上的血渍，衣领子也在车上时被安和给拽得凌乱不堪，看起来，就像是打过一架似的。 “好多了，除了还有点发烧，”林律又回答了一遍。 “你怎么了，打架了？进去会所后发生什么事了，小安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远只跟乔漫卿简短说了几句，具体的过程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现在见到林律了，他肯定是要问清楚的。 林律只好当着大哥大嫂的面，把他联系警局认识的人，以及进入会所后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至于其他未经证实的猜测，他一律埋在心中，没有说出来，也免得他们担心。 想到刘总给安和下药的可能，林律才冷静下去的血液，此时又有了沸腾的势头，幸好刘有为不在这儿，不然他可能忍不住又想上去揍人。 乔漫卿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原本以为安和只是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才会进医院，没想到人是在会所的包间里边受的伤。 她看到林律脸色很不好，以为他是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安和跟别人打架，于是便主动给安和解释几句： “小安他……他跟那个刘总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误会了，怎么好好地谈个工作，最后竟会大打出手……我看小安并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跟人动手的人啊……” “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是安和的问题，我了解他。” “那就好，那你记得好好照顾他，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明天我再做好饭送过来。” 乔漫卿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 “不用了，大嫂，我让小李送餐就行，你不用两头跑了。” 他知道大嫂平时不仅要兼顾公司的事，还有楠楠要照顾，实在是不想太过麻烦她。 林远后来又把林律拉到一旁，他从刚才林律只言片语里听出，事情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那个刘总，要不要我再查查他？” “先不用，等警察那边处理的结果出来再说吧，”林律说。 “行，有需要我帮忙的，别跟我客气，”林远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 林远夫妇俩在这边留了没多长时间，林律就让他们离开了，自己先是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才打开保温饭盒来吃了晚饭。 第195章 期间安和一直处于沉睡中，林律吃过饭就在一旁安静地守着他。 他凌晨时分才醒过来，下午那一场耗尽他全部力气的打斗，加上药物和酒精的双重作用，就算是得到了妥善的治疗，他还是需要充足的时间和睡眠，来让身体机制完成自我修复。 见安和醒了，林律马上叫了医生，医生检查过后，确认没什么大碍，交代林律，可以给他吃些清淡的食物。 安和醒过来后感知到的是四周全然陌生的环境，直到看见穿着白大褂的人和林律围在他身边说了会儿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医院里。 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后很快便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林律轻声问： “你感觉怎么样？” 安和说有点渴，林律马上端来了杯温水，这是他事先晾上的，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从饮水机里接上一杯开水放着，要是安和没醒他就自己喝掉，醒了就正好可以给他喝。 现在水的温度正适合入口，安和喝下几口，舒服地润了润干渴的嗓子。 等他喝过水，林律又问他饿不饿，安和摇了摇头，老实说他还想再躺一会儿，到现在他还是感到有些头重脚轻的，有心想问一下林律，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但现在实在不是个好时候。 安和说自己不饿，但林律坚持，给他打开了保温粥，要他多少吃几口再睡。 安和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是经不住林律劝，他想下床自己吃，林律坚持要喂他。 安和笑着说，“不用你喂，我自己来就成，我手只是破了点皮而已，又不是骨折了……” 林律没理会他的拒绝，按住安和要下床的动作，端起粥就过来投喂了，言行举止皆体现出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安和懒得费力气跟他掰扯，林律想喂，那就让他喂吧。 原本没什么胃口的安和，在喝了几口粥后胃里的饥饿感反而被调动起来了，他眼睛都亮了些： “好喝！这是你在医院买的粥吗？” 林律见他喜欢，又接着喂，眼里终于跟着多了丝笑意： “好喝那边还有，管饱，不是买的，这是大嫂做的。” “啊，大嫂她怎么会……”安和转念一想，差点被呛住，“这件事，你大哥大嫂他们都知道了？” 林律见他咳了两口，马上停止了手上动作，轻拍他的背等他把气儿给顺过来，又抽过纸巾给他擦了擦嘴，然后才点头嗯了一声。 安和瞪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用充满了惊疑不定的眼神看向林律，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没想到林律只简单地嗯了一声了事。 安和连饭都没心思吃了，“不是，你‘嗯’是什么意思啊，我……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原本他都按捺住了，决定让身体缓一缓再说，现在他直接被搅和精神了，加上喝了几口粥，胃里不空了，精神头便愈发的活跃。 “你还吃吗？”林律问。 “吃，”安和实诚地点头。 “那好，等你吃完，我再慢慢告诉你。” 于是安和这回不再让林律慢吞吞一点点地喂他，主动从他手中接过了碗，快速把粥喝干净了，然后他不方便去够离病床有点距离的纸巾，想拿手背抹一下了事，被林律握住手腕制止后，又从容地拿过纸巾给他仔细擦干净了嘴巴。 安和看着他优雅的动作，心中十分着急，就想早点听他说一下过程，以免他这一颗心始终吊得不上不下的，奈何林律的讲究劲这时候发展到他这里来了。 好容易等他把纸巾扔掉，林律又给他把病床的靠背调整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按着他躺好了，然后又去水池边把碗给冲洗了一遍，擦过手才回到了安和病床边。 安和看着他这番不急不徐的动作，急的都要躺不住了，林律才终于开口，给他说了一下今天下午的事情经过。 听过后安和不得不感叹，小赵这人心就是细哈，要不是他发现了异状，可能林律得等到下班，迟迟见不到他人才会发现问题…… 幸好小赵和樊柳两人没有忽略掉电话打不通，这个看起来不甚起眼的小事，并且把这件事告诉了林律，不然他很有可能会在那儿躺到晚上，谁知道后面刘总会不会比他更早醒过来。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感到一阵后怕。 “哦，那啥，虽然事实已经显而易见了，但我还是想跟你解释一句，那个咳，刘总，他不是个好人，自己是个gay，不仅骗婚让别人给他生了小孩，私生活还不检点，更过份的是，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我喜欢男的，主意竟然打到我头上来了……我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不然打死我都不会接他的单……咳咳！” 他一激动，又开始咳起来。 说话期间安和一直瞅着林律的神情变化，没发现异常，也没见他生气，然后他才接着说： “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让他的阴谋得逞，我把他给揍趴下了……哈哈哈……咳咳！这辈子我没揍谁揍这么狠过，他人呢，还活着没？” 一提起这个，他就觉得挺解气的，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咳了起来。 林律轻抚他后背给他顺气，又走开倒了一杯开水给他晾上，然后才说： “民警把他送医了，据说断了几根肋骨，有点脑震荡……” “该！我揍的还轻了，咳咳！” 安和说着又开始咳起来。 林律见他老是咳嗽，便不让他再开口了： “明天警察那边会派人过来问询，你现在先好好休息，其他的先不要多想。” 林律嘴上虽然这么说，实则他心里还有着满肚子的疑惑没解开。 就算是刘有为私生活不检点，也完全可以找别的人，他为什么偏偏会对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下手，退一步来说，就算是因为安和长得好，引起了他的觊觎，好像也不具备太多的说服力。 刘有为作为一个能有现在这份成就的老板，即使他公司规模再小，能存在并且持续运营这么多年，就足以说明，他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单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人…… 按理说安和只是他的一位法律咨询顾问，他们接触时间并不长，他又是怎么知道安和性向的？ 知道他跟安和关系的人并不多，而且也都不是嘴碎之人，林律认为刘有为不太可能从这些人口中，听说他们间的关系。 安和无论是工作中的状态，还是私底下的为人，他都是最清楚不过的，很多时候，他甚至表现得比直男还要直，就算是同道中人，轻易都是无法识别出安和会喜欢同性。 第196章 “嗯，我手机呢？”安和突然开口。 “拿手机做什么？” 林律嘴里这么说着，还是起身把他手机给拿了过来。 “我发个消息谢谢大哥大嫂，还有小赵樊柳他们，”安和说。 他话一出口，林律堪堪递到他手边的手机，很快就被收了回去： “谢他们？我怎么没听你说一声谢谢我？” 安和笑的有些讪讪的，“那个，你不是我的‘内人’么，我没想着要跟你这么见外，我心里最感谢的人，肯定还得是你……今天下午，让你担心了，你肯定很着急吧，不过你能那么快就找过去，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咳咳，不愧是你！咳……” 林律听他夸自己，心里其实很受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安和一咳嗽，他心里马上不落忍了，皱眉打断他： “别说了，快睡觉，要谢也等明天再说，现在已经过零点了，他们也都休息了。” 眼见着到手边的手机又飞了，安和好不郁闷，但他现在的情况的确最需要休息，于是他没再做别的要求，老老实实喝过林律递过来的水就躺下了。 林律晚上一直守在医院，晚上起来看过多次，主要是不放心安和的身体。一晚上过去，他的烧还是没有退下来多少。 第二天一早，安和感觉自己精神头已经好很多了，虽然身上还有点烧，他吃过早饭后便催促林律： “你回去上班吧，不用老是在这儿陪着我，我一个人就行，睡了一觉，我感觉好多了。”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说出来怕林律生气，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就一点小小的发烧而已，以他的体质，回家静养两天指定没啥大问题了，根本不必继续住院。 安和之所以要催着林律离开，还存着一点私心，林律说了，今天警察那边会来人问询，那他势必得把事发过程的详情都描述一遍，他怕林律听了会生气。 而且，他心里清楚，这件事，他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他把刘总揍的挺狠，虽然是对方有错在先，但是是他先动的手，他这不知道算不算是防卫过当。 “我不走，工作上的事，我已经暂时交给小宋处理了，两天而已，她顶得住，再说，还有郝律师，我离开几天不成问题。” 安和听他这么说，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是心里默默思量着该怎么办才好。 这件事，既然林律已经知道了，以他的性格，定然不会撒手不管，他再劝也是白搭，想明白了这一点，安和也不再多做无用功。 民警过来的时候，林律果然一步都不曾离开，安和只好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发生的整个经过，事无巨细地都说了一遍。 虽然安和完全可以在用词上稍微加以修饰，把事发过程于他不利的地方，适当往刘总那边引，这样会对他更有好处，但他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了。 一方面他不屑于这么做，他觉得自己明显就是占理的那一方，根本用不着这样做，另一方面，他要是再把刘总给说的‘妖魔化’一些，他怕林律会受不了，到时候再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这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尽管在他眼中，林律一直都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但是，自打他今天一早跟小赵樊柳他们道谢过后，听说了林律昨天在现场的‘过激行为’，就不敢过于自信了，幸亏当时大家伙及时把他给拦住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昨天林律带着他跟樊柳离开之后，小赵留在现场，收拾了安和扔在门边的资料，这还是经过民警同志检查过才允许他带走的，其他的东西，包括安和的外套，都不能带走，统统需要收走进行分析调查。 过来问话的民警不仅有男的，还有女的，安和在叙述的过程中，心里边觉得怪别扭的，被人下药这种事，在现在这个法治社会，至少是他所生活的环境里，当真是不太常见的事，他一个男的，被人给看中了，用这种手段…… 他强忍着心理那股别扭劲，描述的过程中，别的民警甚至都看出来了他的尴尬，小声地出言安慰了他好几次。 只有林律全程只沉默地听，不发一言，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辐射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上，除了安和之外，谁都不知道他俩间的关系，大家对林律师的表现，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问完话后，他们从警方口中得知了一些，对安和不利的地方，现场是留有一系列证物，但是那都不能说明太多问题，而且安和说他并不知道会所里的诸多功能，都是通过遥控器控制，这点也是口说无凭。 刘有为那边，人也清醒过来了，他的伤情较为严重，口供还得晚些时候才能采集，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理结果，仍是未知数。 民警离开后，安和终于有机会安抚一下看起来面色极度不虞的林律。 “你别气了，最后如果实在没办法制裁他，那我也不亏，我已经把他给揍了一顿，有了这次的教训，我估计他以后轻易也不敢再打别人的主意了，揍不死他丫的……” 见林律没有太大反应，安和以为他还在生闷气，于是接着说： “这次吃一堑、我已经长一智了，以后再跟人打交通，我一定会擦亮眼睛，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这种猥琐老男人的陷阱中……” “不猥琐的、年轻的也不行。” 林律突然接了这么一句。 “？”安和有些疑惑地看向林律，他这次很迅速地反应过来： “哦！对的，你放心，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不行！” 安和费了一番嘴皮子功夫，好不容易地，总算是把人给哄高兴了。 安和面上没说，他心里也是很希望刘有为能得到惩治，就算不只是为他个人考虑，刘总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法律的红线，如果这次被侥幸逃脱了，难保他以后不会再次以同样的手段去伤害别人。 另外，他还有些心疼，他跟小赵樊柳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只收到了一笔预付款，尾款还没收到呢，八成是收不回了，只能认栽了，因为那个王八蛋的活，经过了这件事，他是不可能再做下去的。 再有就是，为了找他，林家两兄弟都破费了，虽然林律没透露给他具体数值，他料想也低不到哪儿去。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花了这笔钱，加上林律找了警察过去，及时找到了他，当时的情况，谁也无法预料，他的身体会不会因为药物作用，得不到及时治疗而产生别的后果，比如留下点后遗症什么的。 还有，刘有为万一没有及时送医，会不会因此丧命等等可能性。无论哪一条，一旦发生，后果都将很严重。 所以，安和就算是心疼钱，也没立场说出任何责备的话，他很感激他们的所作所为，感谢他们救了自己。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除了爸妈，他还有林律，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有家有室，他还不舍得英年早逝，人世间还有很多值得留恋的东西…… 第197章 安和身上的烧，直到傍晚才退下去，经过了昨天下午的‘高强度运动’，加上药物作用，他浑身肌肉本就酸软不已，这点烧的症状于他而言，基本上只有100跟98的区别，烧不烧的，都没差多少。 反正他自己是没把它当一回事儿，只不过林律一直很担心他，整个白天都没有离开过一步。 下午樊柳和小赵过来看望安和，安和坐在病床上，亲自当面又感谢了他俩一番，可惜没能聊多久，林律就把两人给赶走了。 “他们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之一，你咋能这样对他们，我现在已经好了，不信我下来给你蹦几下，你看看，生龙活虎的。” “免了，你老实躺好，烧还没退，别瞎折腾。” 晚上小宋过来了一趟，她不光是来看望安和的，还是奉命过来给林律师送资料和电脑的。 安和住院这件事，所里面除了她和小赵樊柳以外，没别的人知道，她还是因为需要过来跑腿，才被顺带告知的这件事。 小宋一进来，就看到安和额头上缠着纱布，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的惨模样，她惊得下巴都掉了，把资料和鲜花往桌上一扔，就扑到了病床边： “安律师！你怎么了？！怎么伤的脑袋，严重吗？！” 她声音急切，依稀能从中听出来一丝颤音。 安和被她这动静给吓了一跳，赶紧摇着头说： “我没事儿，没事儿，不严重，你别担心，就只是一点轻微伤，不碍事！” 宋泽莹年纪虽不大，平时却是一个兼具活泼和靠谱于一身的人，这次她受到的冲击有点大，对安和说的话是一点儿也不敢信。 他这都住院了，要是不严重的话，怎么能住院呢。 加上昨天安和被折腾的元气大伤，现在脸色看起来仍旧是苍白的，他身着病号服，头缠纱布，整个人看起来就很是憔悴。 小宋以为安律师是怕她担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你都伤成这样了，老大连律所都不回了，要搬到这边来工作，你还说自己没事……” 安和还想再多解释两句，林律上前两步，直接开口赶人了： “知道他情况不好，你就让他好好休息，别再跟他聊个没完，行了，资料已经送到了，你早点回吧，这一趟算你加班，明天记得补个加班申请。” 虽然对于老大主动给她算加班费的行径表示挺满意，但宋泽莹还是觉得，他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我这才刚到！怎么就聊个没完了，你好歹让我关心一下安律师的身体状况啊！” “关心什么？你又不是医生，”林律语气淡漠。 “你……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既绅士、又有风度的林律师了……” 宋泽莹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半天只能憋出这么一句，不怎么有杀伤力的话。 安和见状只好从中和和稀泥： “小宋，你别担心，我真的已经好多了，要不是他一直看着我，我都不至于一直躺在床上。” “真的？” “嗯，真的！不信我揭开来你看一眼……” 安和说着还想把他头上的纱布掀开，证明一下他这并不是什么大伤，他手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动作，林律就飞快地抓住了他的手。 “你干什么？当自己还是三岁小孩？！” 宋泽莹不仅被安和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一句“千万不要！”还卡在喉咙里没来得及喊出来，又被林律声色俱厉的怒吼声给震在了原地，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安和倒是不以为意，也不忌惮林律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两人在一块相处这么久了，他知道，林律就算再凶，也不会真拿他怎么样。 宋泽莹不一样，认识林律这么长时间以来，无论遇到多么难缠的客户，多么难搞定的案子，她从来没有哪次见到他，像刚才这么失态、这么地气急败坏。 空气突然间变得安静，她花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那个，老大，既然安律师身体需要休息，你也稍微控制一下自己，不要这么大声地凶他……” 说完她又冲安和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酒窝倒还是很明显，只是眼睛的形状不似蛾眉月，更像是接近满月： “安律师，你好好休息，我就先不打扰了，我走了，拜拜！老大，拜拜！” 说完她就快速地溜了。 没给安和任何解释的机会，他想说，林律没有凶他，他只是太关心自己了…… 他的本意是想缓和一下，林律和小宋之间友好的同事关系，却没想到他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直接造成了火上浇油的效果。 现在不仅是小宋直接被吓跑了，连林律也被他刚才的举动给气着了。 吼完人之后，林律转头闷不作声地拿过资料工作去了，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安和有心想温言几句，哄哄林律，让他消消气。 他悄悄下床，踅摸进卫生间，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个玻璃瓶来，冲洗干净后，他来到被遗忘在角落的鲜花面前，仔细地将花都插瓶摆好，将包装里的营养液都倒进去，这才端着来到了林律的桌旁。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你看小宋买这花多新鲜，仔细闻还有香气，就摆这儿行吗，你要是累了的话，看上两眼可以舒缓一下用眼压力。” 林律放下手中的资料，抬眼觑他： “烧退了就以为自己好利索了是吧，是不是觉得现在就可以出院了？嫌我管着你了？” 安和立马摇头，“没有的事，要不是你管着我，我不定啥时候才能从会所房间里出来呢，我这不还是一直听你的，老老实实地住院么，除了上厕所，我连床都没有下过……” 安和脑袋上还贴着纱布，身上衣服盖不住的地方，甚至眼角都还留着淤青，不碰的话没感觉，按着了还是会疼，这会儿他顶着这副惨兮兮的模样，老实巴交地杵在桌旁，到底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林律站起来，扶他又回到床上躺下来，又仔细帮他掖好了被角： “你再睡会儿，我看看资料。” “嗯，你也别太累了，看会儿就早点休息吧。” 林律点点头，回到桌前翻开了资料，只是他看着资料，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第198章 下午，医院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血液采样是昨天安和到达医院后的第一时间做的，已经是医生所能争取到的最快速度了，但结果显示，并没有查出来什么，这也就意味着，安和在此次的事件中，没有占到太多的优势。 现在就连最直接的证据也证明不了，刘有为对安和使用了非法药物。 安和前面交待的，他喝过的那瓶果茶空瓶，警方也已经检测过了，里面找不到药物残留。 林律现在还没有跟安和说这些，怕他情绪再因为这而跟着起伏，他决定等安和身体彻底恢复以后，再告诉他。 化验结果出来后的第二天，在林律的亲自监督下，安和勉为其难地又留院多观察了一天，在得到医生允许出院的许可后，终于结束了他苦逼的住院生活。 几天后，刘有为络绎不绝的病房来了一位稀客。 在看到来人后，他屏退了秘书，以及连日来一直待在病房中，无微不至照顾他的妻子，只留下了那一人。 从来人穿着打扮，以及他言谈举止间的身形气质可以看出，他也是一位惯于在职场打拼的，年纪看起来比刘总要小上一些，大概只有35、6的样子。 他放下手中的水果篮以后就走到了，距离刘总病床大约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了。 刘有为身上的伤虽然挺重的，但是好几天过去了，他其实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他身边不缺照顾的人，平时他也懒得下床，这几天公司里过来探望他的人不少，他都没有下过床，这人不一样，他掀开被子拄着床头的拐杖，慢悠悠地下来了。 拖着一副病躯招呼着来人坐了下来，他还打算去给这人倒水，被阻止了。 来人名叫楚智安，他们是在之前的商业聚会认识的，他是做空调的，经营的品牌叫新四季。 刘总之所以对楚智安这么客气，主要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客户，他加工出来的主要金属零配件，就是用于空调生产的，新四季的体量比他的公司要大不少，所以为了抓住这个客户，他答应了对方不少的条件。 楚智安看起来，也并不是真的关心他的伤势，假模假式地关心了他几句之后，语气明显开始有些不悦了： “刘总，你别忘了，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唉呀，我没忘啊，一直都没忘！”刘有为很急地辩解。 “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做的？！你这样做，直接就打断我接下来的计划了……” 楚智安越想越气，这个刘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他之所以选择他，就是看中了他的公司条件，自己基本不需要付出太多的额外代价，就可以拉拢他，反正他每年的生产规模足够，只需稍微挪出部分上游合作合作厂商的订单，许诺给他一笔订单，轻易就能收买这人。 对刘有为而言，那就是一笔不菲的收益，他自会非常乐意配合，何况这人本身就是一个同性恋，那个安律师长得，以男人的眼光来看，都还算是不错的，人又年轻，想必这位刘总肯定会饶有兴趣。 于是在综合考虑过后，他在一场聚会上主动“结识”了对方。 楚智安的本意其实不是冲着安和，他真正想整的人是林律，当然，在他眼中，他也并不无辜。 只是林律那人警惕心太强，在业务上，他并没有太多可乘之机，私生活上，更加没机会下手，就算他经过私下调查，已经得知了林律和他以前那个助理律师、现在的合作伙伴安和，是那种关系。 起初他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心里是非常激动的，他觉得自己抓住了林律的一个致命把柄。 随着调查的深入，他发现这点把柄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林律的性向在他家人面前早已不是秘密，他在大学时就跟父母出柜了，别提用这个来威胁他了，现在他父母人都不在国内，一年半载不一定能回来一趟，就算可行，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时机。 林律在国内的另一位亲人，远漫的林远，又根本动不得，他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是对付一个刘有为这样的小公司，那他肯定能想到一个不殃及自身的法子，但是这个林远，旗下业务近几年拓展的非常迅速，他那种体量，以及他所从事的行业，都远非他所能对抗得了的。 思来想去，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突破口，既然林律的家人都无法下手，那么，他的男朋友、同时也是他的合伙人，就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 如果能通过安和，把林安律所的名声搞臭，甚至是让安和的团队，在“不知不觉”间触及法律的红线，那么林律肯定也不能独善其身，他的目的也能达到。 详细的计划他都制定好了，只是这一遭被刘有为这个急色的，全给搅和黄了…… 刘总还不知道楚智安后面更进一步的计划，只从他们前面的几次接触中，得到了些猜测，林安律所的老板跟这位楚总曾有一些过节，他想要报复那位林律师，想先从他的合伙人处下手。 具体的他并不关心，他的目的，只是在不危及自身的前提下，尽力满足楚总的要求。 “我也按照你的指示，跟他签定了咨询合同了，你的意思不是想教训他一下吗，我也没干别的，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醒了以后，发生了什么他应该都不会记得了，而且，大家都是男的，就算是猜到了，他也不能说什么。” “只要给他一点合作上的甜头，他肯定会继续跟我合作啊，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你说是吧，我也没想到，我给他喝的东西，在他身上压根不管用啊，我没想到他还能那么有劲……唉，失策了，不然我也不会躺到现在……” 楚智安根本不关心他被揍的过程，只关心结果： “你觉得经过了这件事，如果你把合作价格抬高，他还会愿意跟你继续合作吗？” “呃，这个、我估计比较悬……” 刘有为有些吞吞吐吐地回答。 “我就知道！你这个……” 楚智安深呼吸了两口，平复了一下即将爆发的脾气，“如果你许诺说有上市项目要跟他合作呢？” “这个……我之前已经对他说过了，当时应该是有点作用的，只是……” “只是什么？” 第199章 刘有为苦笑着说，“我那不都是说出来诓他的嘛，以我目前这个规模和体量，我就算是想上市，实力也远远不够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完全可以借壳上市，法人也不一定非得是你，可以是别的人。” “这，我估计他不可能再同意了，”刘总很有些为难地说。 这事的决定权不在他身上，而且，楚总说的那些，他觉得也并不很靠谱，他是很看重对方能提供给他的订单没错，但是，要冒很大风险才能达成的事，他也得权衡一下，别钱没挣着多少，反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有过节的是他们，又不是他，虽然现在自己确实是被那位安律师的外表所迷惑，做了些得罪人的事，但他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有自信对方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已经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本来是想让你通过现在的咨询服务，获取他的信任，然后……” 楚智安说了个开头，就打住了，反正现在再说这些也已经于事无补，既然现在这个刘总已经没用了，计划就只能暂时先搁置了。 刘有为狡猾的看着他，饶有兴趣地问：“你本来的计划是？” “没什么，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那，楚总，你之前许诺我的订单，现在还作数吗？我可是为了你的事，前期都付过一笔咨询费的预付款了，如果你不信，我马上叫秘书调回单给你看……” “不必，”楚智安不耐地挥手打断他，“订单还作数，只是数量得改改。” 他当然知道，遣人干活，好处费是少不了的，为了封住他的口，也不能把事做绝。 这笔事先承诺的订单，他应下了，只是数量比之前说的要少了将近一半，后续的合作也不打算再有了，刘总自知理亏，本着能挣一分是一分的原则，他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很识趣地同意了。 安和跟刘有为这次的冲突，警方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跟安和所想的结果相差巨大，他原本以为，就算不能判他个强制猥亵罪未遂，至少可以构成个非法买卖并使用违禁药物罪，无论哪一条，都够他喝上一壶的。 可是现实并未如他所想的那么美好，现有的证据，并不足以支持判定这些，即使根据现场以及安和本人的描述，大家都能猜测出大体的实际情况，可惜缺陷乏实证支持，根本没办法定他的罪。 这一次，处理结果出来后，轮到安和郁闷了，小赵和樊柳都是知情人，他们得知这个结果，也为安和感到愤愤不平。 不过他们除了抱怨几句、背后骂几句刘总这人真是老奸巨猾以外，也别无他法。 出院后的这段时间，林律不放心安和一个人待在家里静养，上班时都把他带在身边看着，他直接搬到了安和的办公室，让人始终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晚上回到家，一反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安慰人的变成了林律。 他洗完澡出来后，发现安和还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那感觉，就跟和尚打坐似的。 自从回来后，他就一直维持着这一个姿势靠坐在沙发上，说不上有多忧郁，反正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佳。 跟刚开始在一起时不同，安和现在在林律面前，是全然放松的状态，有着完完全全的信任，彼此间毫无隐瞒与心理包袱，这点是他在爸妈前面都做不到的。 在爸妈身边，或者是跟他们打电话时，他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但在林律面前，他可以畅所欲言，除了极少数一些他觉得丢脸，或者是伤男人自尊的事情，别的任何事，他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在林律面前表现出来。 这一次刘总能够全身而退，着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于他个人而言，除开被下了药，身体遭了一回罪，好在送医及时，并未造成太严重的后果，而且他也没让对方得逞，不仅如此，他还痛快地将人给揍了一顿。 只是，他没有损失，以后会不会出现别的受害者？ 如果他当时能够再谨慎一些，考虑得再周到一些，把证据保存下来，结果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越想他就越是气愤，不光是对刘总所作所为的气愤，连带着对他自己也气上了。 林律走近，递过来一杯白开水，“还在想刘有为的事？” 安和没有说话，沉默着接过水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而后将水杯递还给他，习惯性地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 林律叹了口气。 一直郁郁寡欢的安和，被他叹的这口气给吸引了注意力，他收回了虚浮的目光，抬眼看向林律： “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啊？” 林律把水杯搁到一旁，坐下来将头靠到安和肩上，有些疲倦地说： “唉，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我老婆还是闷闷不乐的，我心情也很难好起来啊。” 安和听了他这颇为消极和幽怨的话，顿觉不悦，耸耸肩，想把人给弹开去，“去去去！别瞎喊，我烦着呢！” 林律不仅没被他弹开，伸手一抱，反而将人给搂实了，尚带着潮气的头发扫过安和的颈侧，有些黏糊糊的。 每次林律这么抱着他，安和就无法下狠手把人推开，他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然后就由他去了。 “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林律试着引导他，把内心的真正想法说出来。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林律就告诉过安和，警方回馈的消息，以及医院对药物的检测结果。 安和当时听完后，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失望，林律以为他心里不怎么在乎这件事，只要人没事就好了。 实则不然，从安和最近两天的情绪表现来看，这事儿还没翻篇。 吐槽刘总的话，安和不想再重复了，他这两天在办公室，听小赵和樊柳替他骂，都听的够够的了，他顺着林律的话自问自答： “你说，这次没办法制裁他，是不是我的问题？我当时没有想到保留证据，我能想着把资料带走，你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把果茶罐给揣身上保护起来呢，我当时明明已经知道问题出现在那瓶饮料上了，我身为一名律师，关键时刻竟然把这种常识性的东西都给忘了……” 林律安静地听他说完，爱怜地亲了亲他那早就拆了纱布，伤口已经愈合，只剩着一点红痕的额角，又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才肯定地说： “这不是你的问题，人在情急之下做出的行为，是很难用常理去评判的，当时你喝了不知名药物，在那样的情况下，你还能维持清醒，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后来特意问过医生，像你这样体质特殊的，用喝酒来抵御药物对神经的麻痹作用，大概率是误打误撞产生的效果，要是换作别的人，结果只会更糟糕，所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自责，也不要怪自己。” 第200章 林律说的这些，安和作为亲历的当事人，当然也是知道的，但是这番话，从林律的口里说出来，莫名地，可信度又高出了不少，安和听过后，心里边神奇地好受了许多。 接下来林律把他之前一直放在心中的疑惑，也一并都给安和说了。 主要是围绕刘有为为什么知道，安和是同性恋的： “你仔细回想一下，跟他认识的经过，你有没有在无意中跟他透露过这点？” 安和情绪有些不稳，皱着眉大声地反驳： “怎么可能！我跟他之间，顶多就是公事公办地聊工作而已，我怎么可能会跟他说这些！” “嗯，我相信你，你先不要激动宝贝儿！” 说着林律又安抚性地亲了他一口。 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他很清楚怎么把人的毛给捋顺了。 安和果然冷静了些，就势靠进他怀里： “诶，你还真别说，这件事发生过后，我还真就没想过这一层，仔细想想，是有些奇怪，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很gay里gay气的人吗？” 林律摇摇头，肯定道，“不像，一般情况下，正常人，工作就是工作，不会因为在工作场合遇到合眼缘的，就贸然下手，何况还是用的这么偏激的手段。” 说完他又问安和，“你会吗，在工作上遇到特别心动的同性，然后就勇敢地去追求对方？不说用药这么极端，就只是表达好感。” “怎么可能？！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都有你了……” 安和闻言差点跳起来，林律马上搂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 “假如你还是单身，”林律把他跑偏的念头带回来，又捏了捏他的耳朵。 “那也不可能，你看当初咱俩每天同吃同住了那么长时间，我是占尽了各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而且，我也早就想明白自己对你的心意了，那我不也一直都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么……” 林律但笑不语。 此时，安和被他这话题带的，已经将刚才那股子不好的情绪，赶跑了大半，他坐正了身子，看着林律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一句话说完，别老是动不动就卖关子！” 安和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后，手上的小动作也跟着多起来，他把手绕到林律的腋下，试图挠他痒痒，说实话，他早就看林律这种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习惯不爽很久了。 林律不怕他挠，在他这儿，安和对他的触碰，感觉跟挠痒痒全然是两码事，他捉住安和作乱的手，正经道： “别勾引我。” “你……那你倒是快点把话说完啊。” “现在还说不好，万一他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人比较奇葩呢，我猜测不到他的意图，不过，你以后跟别人打交道，千万要多留个心眼，这段时间，如果有遇到合适的单源，签合同前，最好先跟我说一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抽时间去帮你把把关。” 如果换作以往，他从来不会干涉安和业务上的事，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实在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就算不排除这件事只是个巧合，他始终还是无法真正放心。 安和心里不否认他做事情考虑的是挺全面的，嘴上却忍不住想要调侃两句： “你平常已经够忙的了吧，确定还能顾的过来？而且，我现在就是大闲人一个，你这一天天的把我看得这么紧，我都没机会出去认识什么人，猴年马月才能拉到一个项目都还不确定呢……” 安和的两只手都被林律给抓住了，没机会再干点别的，这会儿只能嘴里找补回来一点。 “你别不当回事，我刚说的，有没有问题？” “知道了，没问题，”安和有些不情不愿地答。 “嗯，你再好好歇息一阵，过几天，我再陪你去医院复查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不就这么‘管’着你了。” 林律说着放开了安和的手。 “这还差不多，我这么难长胖的人，这段时间都被你给喂的长肉了，再这样下去还得了，走，咱们运动运动去！” 安和手一被放开就又开始不老实了，这回他不挠人痒痒了，以出其不意的速度袭击了某人不可言说的部位。 林律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昨晚是谁说要禁欲一周的？你打不打脸？” “我有说过这话吗，”安和试图装忘记，见林律仍是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唉，你这人怎么这样，一点情趣都没有！非得这么较真干嘛呢……” 话没说完林律就直接把他给拦腰抱了起来，安和被惊的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尽管他有过多次被这样抱起来的经验，也无数次证明林律摔不着他，但他身体的条件反射还是会驱使他，做出避免自己被摔的动作。 安和以为他这是要抱自己去房间，于是挣扎着说，“你别这么急呀，我还没洗澡呢。” “嗯，我知道，”林律前进的步伐没有停下。 片刻后安和就不说话了，他被抱着进了主卧的洗澡间，这里比外面那个洗浴室更大一些，浴盆可施展的空间也更多一些，如果说非得要选择在浴室里的话，林律更偏爱在这里面进行。 …… “你小心点，别给我留下痕迹，尤其是靠近脖子的……昨晚的还没完全消下去……” “嗯，知道。” “靠，你属狗的吗？！答应了怎么不听？！” …… 激烈的情事可以让人忘掉许多不快，如果说安和在进去浴室前心里还有着三分不虞，那他出来时，就已经置身于快乐的汪洋大海里了。 说实在的，他回到床上躺下来时，都还感到有些意犹未尽。 安和恣意地靠在林律身上，“我真的有些怀疑，那次喝的那个药，是不是给我身体造成什么看不见的损害了，我最近怎么好像越来越欲求不满了？” “怎么？你是觉得刚才不够吗？”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我现在晚上回来，只要单独跟你待一块儿，就会……想那啥，你懂的。” “不懂，哪啥？” “非得逼我说这么明白干什么，你就给我装吧你……”安和也学他的样子，他想听，那他偏偏就不说。 他不说，林律也不急着问，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他身后，手搭在安和腰上。 这个睡姿是他最近新养成的习惯，安和见他一直不问，于是转过脸来，换了种方式问，“你没感觉我哪里有些奇怪吗？” 林律放在他腰间的手抬起来，摩挲着摸了摸安和的脸： “我没觉得你奇怪，前段时间是顾及你身体尚在恢复期，现在也还是，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等你复查完，没什么问题了，我配合你，做到你喊停为止。” 第201章 安和心想，原来如此，对于他能否配合这一点倒无需怀疑，就是能不能及时喊停，这点还有待考证。 “呃，倒也不必这么实诚，”安和说。 “没，为老婆服务，应该的。” 安和很不喜欢他这么称呼自己，他听着太别扭了，林律私下里偏偏很喜欢这么喊他。 “跟你商量个事，”安和现在全身骨头都有些懒洋洋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大脑转速，思维清晰得很。 “你说，”林律说着手里的小动作一直没停，不是摸摸他的脸，就是捏捏他的耳朵。 按照安和对他的了解，这种时候跟林律提要求，他是最容易答应的。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安和趁热打铁地说。 “哪样叫你？” “就刚才那样，你才说的，转眼就忘？故意的吧？” 安和毫不客气地甩开了在他脸上、耳朵上作乱的手，然后双手捧住了林律的脸，让他直直地跟自己对视。 林律跟他对视了两秒，然后伸长了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了安和嘴角，原本他想亲的是安和的嘴，结果动作太快，没对准。 趁着安和手松劲的空档，他又调整好位置重新亲了上去。 这回他亲得仔细，手也随着这个吻覆上了安和的后脑勺，很快撬开了对方的唇，舌头灵巧地探了进去。 安和被他这细致的亲法搅和得，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刚才要干嘛。 他刚才原本就还有些意犹未尽，奈何林律跟他做了一次之后就不肯再配合了。 林律掌握着分寸，这个吻一直在温情脉脉与变味的边缘地带徘徊，每当要有升温，他就会短暂地离开一会儿，降温下来之后再继续。 这样来回两三次，安和快受不了了，他一把揪住林律的衣领： “你要干什么？要干就直接来，这么欲拒还迎的，算什么事儿？！” 林律不说话，只把他搂得更紧，唇角若有似无地擦过安和的。 “再等几天，等你复查过后，医生说了，这段时间，最好不要频繁同房，会刺激你身体里的激素水平，进而影响复查的结果。” 安和被他话里的内容给吓了一跳，“什么？医生为什么会说这个？！他、他知道我们……唔！” “嗯，”林律被他近距离的高分贝吵得皱了下眉，索性用嘴把他的声音给堵住了。 安和这时哪里还有别的旖旎心思，刚刚还被亲的蠢蠢欲动的身体，此刻就好似在数九寒天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井水，凉得透透的。 他推开林律喘息了好几口，平复过来呼吸，然后才说，“他怎么知道的？” 见他对此事非常在意，林律只得跟他解释： “应该是林远说的，我猜他极有可能是在托付医生照看你时，就直接表明了你是他的‘家里人’，我的男朋友，而且，你不要太低估了医生的观察力，送你就医时，我一直都没离开过，还有咱俩手上的戒指，就算他不说，人家早晚也能看得出来。” 安和：……尽管你说的都有理，但是我很不想听。 这事儿闹的，安和觉得他过几天都不太好意思再过去复查了： “他为什么要叮嘱你这些？我看起来，像是这么欲求不满的人吗……” “没有的事，你别多想，他就是例行提醒，没别的意思。” 林律本来没想着告诉他这些，以免安和到时候心里再觉得别扭，奈何安和一直逼问他。 林律叹了口气，安抚性地摸了摸安和的头发： “好了老婆，别想了宝贝儿，再亲一个。” 安和复杂的心绪注定是难以平复了，不过他这次又寻到了其他的发泄口： “林律，到底要我说几遍？！都说了，别喊我老婆！别再这么称呼我了！！听见没？！” 声音比刚才还要强上几分贝。 林律听了这话，放开了安和，赌气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安和刚才这话就像是挥出一拳，打在了空气里，连点回响都没有。 见林律这样，他又忍不住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凶了，听起来跟个泼夫似的…… “不这么喊也可以，我有条件。” 安和闻言，很快抬起头，睁着他那双乌黑有神的大眼睛看向林律，“什么条件？” 林律不知怎么想的，本来是想要等着安和哄他才转回来的，可能是等不及了，此时突然转过身来，他一眼就对上了安和清澈敞亮的大眼，本来想要戏弄人的心思，登时敛去了大半。 不过，该说的话他还是照说不误，他主动把人又给搂了回来： “你以后改口，喊我老公，那我就不再喊你老婆了。” 安和真心觉得自己高估他了，还以为从他嘴里能听到什么好话，亏他还存着一丝期待。 “想都别想，没门儿。” “那我也不答应。”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没办法，谁都不肯退上一步。 几天后，安和尽管心中一万个不乐意，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被林律拉着去医院做了复查，结果显示没什么大碍，身体指标一切正常。 安和全程低着头，就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他见到医生时，脑子里就不停地闪过，林律转告给他的那句‘例行叮嘱’…… 复查完还有一个好处，林律管他没那么严了，尤其是在饮食方面，这段时间可把他给憋坏了。 从医院回到律所，安和就悄悄叫了烤肉啤酒外卖，美其名曰请大家吃饭，其实是他自己嘴巴馋了，打着请大家伙的名义，林律不会说什么。 众人托安律师的福，吃了顿丰盛的下午茶。 酒是给大家喝的，安和很有自觉，滴酒未沾，林律见他吃得开心，也不忍心说什么。 之后的一个良辰吉日，安和携林律一起，去参加了蒋义和江小雯的新宅入住仪式，说是仪式，其实就是喊上几个关系亲近的人，一起去吃顿便饭庆祝一下。 安和根据蒋义的喜好，很用心地送了他一套电脑装备，从cpu、主板、内存、显卡到显示器、键盘，等等事无巨细的配件，都根据蒋义的喜好，精挑细选。 第202章 安和对这些其实不怎么熟悉，他为了符合对方的需求，直接听从了林律的建议，放弃了神秘感，直接让正主自己列清单，选购完毕后预约师傅上门安装测试。 确保一切都没问题后，当天亲自给蒋义运过去了，蒋义都不好意思说，其实你不必费那个钱请师傅安装，我自己就可以搞定，但这是安和的心意，也就随他去了。 这个礼物他非常满意，主要是各项配置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极度符合他的需求。 蒋义当面夸安和，“没想到你这大老粗，竟然还懂得来问我要配列清单，我可太谢谢你了，谢谢你没有因为懒得挑而直接定购，官方推荐的套件……” 安和的脸当即有点挂不住，“额，老实说，这个主意，是我们家林律师出的，你要谢的话，就还是谢他吧。” “哦，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你个假直男怎么可能这么细心……” 安和差点当场跟他翻脸，看在他今天迁居新宅的份儿上，他忍了。 至于江小雯的礼物，则是一套精美的护肤品，外加几支品牌口红。 这些是专门问过乔漫卿的，据说是适合所有肤质，她还特地问过安和江小雯肤色，安和又跑去问了蒋义，辗转一番，根据她的皮肤颜色特地挑选的口红颜色。 乔漫卿悉心解释，但是安和还是听不太懂，只不过他相信大嫂的眼光，反正比他自己选的要靠谱就是了。 从江小雯接过礼物时脸上流露出的惊喜表情，安和就知道，他的外援没找错。 江小雯把安和大肆夸了一通，还是蒋义比她更了解安和： “这份礼物，我估计也不是他自个儿挑的，难道也是林律师给挑的？” 在蒋义眼中，林律师是一个很有想法，做事细心，为人处事又特有范儿，尤其是在言语表达方面，那张嘴，简直可以匹敌他整个团队，这些，基本都是他在帮林安律所打造办公系统时，与他打交道得到的直观印象，这个人，差不离能称得上八面玲珑了。 如果跟他说这些礼物都是由林律师挑的，蒋义估计也不会觉得惊讶。 安和脸更黑了，脆弱的心灵再次遭到了无情的打击： “不是，你只猜中了前半句，这确实不是我挑的，但也不是林律挑的，是他大嫂给出的主意……” “好啦，我很喜欢，谢谢你安和，也谢谢林律师！你们有心了！蒋义你这破嘴能不能消停点，别张口闭口地损人行不……” 江小雯把蒋义给教训了一顿，安和听的心里一阵舒坦。 蒋义跟江小雯两口子打算旅游结婚，直接把办婚礼的钱、时间和精力给省下来，出国好好地玩上一阵。 大成和彬子得知他不打算办婚礼了，纷纷在视频通话里送上祝福，吵吵闹闹了一番，约定年后找个时间来滨城找他和安和玩，就提前把红包都转过来了。 安和觉得他这样的想法挺好，重点是他们夫妇俩的家里人也都相当地支持，不会要求他们一定要回老家办席，只要他们小两口过得开心就好。 之后一段时间，安和又陷入了拉业务的循环当中，之前的事，并没有影响到他拼命想拉业务挣钱的初衷。 只是有些搞笑的是，他越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提升林安律所非讼部门的业绩，现实往往却背道而驰，新的一笔业务，来源渠道还是上次他跟林律一起去参加的那场商业聚会。 对此，安和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不管怎么样，他相信自己以后会更好的，就算前期更多地是依靠外部的资源——他师傅、以及他对象提供的渠道。 他是这样劝慰自己的，创业不是这么简单的事，那些能获得成功的人，必定是善于利用手头资源的人，既然他拥有这一份幸运，那不如就好好利用吧，不然放着林律的帮助不用，最终一事无成，那结果只会更加糟糕，抓住机会成了事，才有可能实现他，让另一半吃软饭的远大宏图。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实践与碰壁，他不得不承认，仅凭他自己那点微薄的人脉，远没有达到可以靠个人的本事挣合作的程度。 他的知名度太小了，放在众多专营ipo项目的律所里头，实在是有些不起眼，以他个人名义能接触到的层面，基本不是企业不靠谱，就是别人觉得他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不靠谱，就算他跑断了腿，能有效达成合作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这一次是企业方主动联系的他，并且他对对方还有印象，是聚会当天聊得比较来，并且当场添加了私人联系方式的老板。 安和接到对方的电话，获知了来意后，感到喜出望外的同时，他还多留了个心眼。 不仅自己连夜查询了一番对方企业的经营状况，确定他的企业规模和当下条件，足以达到冲击上市的条件，至少看起来，不像是小打小闹的那种。 也没忘记林律的叮嘱，查完企业信息后，顺手复制了一份发了过去，让他帮忙给掌掌眼。 当天聚会，林律全程都在安和左右，安和印象深刻的人，他自然也会记得。 “这人我认识，人品还行，如果你在评估过他的项目没问题后，可以合作。” 林律的话，安和几乎是可以无脑信的那种，并非全是出于自己对他的感情所致，过去这么长时间以来，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无数次的例子都证明了，听他的准没错。 安和如约前往对方的公司谈合作，这次所有的流程都非常正规正式，企业就在滨城本地，甚至离他们律所都不算远，是安和梦寐以求的合作项目。 进驻项目组后，除了例会需要到场，其余的工作他们大都留在林安律所完成。 因为离得不远，有什么事，专门过去一趟处理也影响不大，所以不必要专门留在那边。 安和对这个项目很满意，不仅仅是因为地理位置，还因为这家公司的规模，比前面他处理的两家都要大，理所当然的，他这次谈下来的律师费也比前面两次要高出不少。 收入提高了，工作量自是不必说，也会跟着多出不少。 签完合同后，安和就火急火燎挂出了招聘信息，新招了两名实习助理，分别交给小赵和樊柳去带。 第203章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安和这段时间投身于工作，很少再接触别的公司，也有主动联系他的，他会判断一下时间，以及合作的可行性，以他目前的体量而言，他只有一个团队，不具备同时接第二个单的能力。 当然，他也并未因此损失掉潜在的合作客户，因为他平时接触到的那些企业，能主动找过来的，几乎都是不怎么成气候的。 安和这边是有一阵没一阵的忙碌，没项目可做，闲的时候，小赵和樊柳几乎都不用来坐班，一旦忙起来，像现在，从早到晚，律所里每天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安和跟他俩差不多是相同的状态，整个团队都是绑定在一起的共同体。 只是他身上的担子更重一些，没业务的时候他要忙着拉业务，有业务的时候，他要起到团队带头人的作用。 作为领头羊，以及最后负责出法律意见书，对发行人的历史沿革及其他各种法律事项负责的人，他身上的压力和责任都不小。 当安和投身于新项目时，林律那边还是老样子。 跟安和不同，林律这边的案源数量是呈稳步上升的态势，他也不像安和这样，时而忙一阵，时而闲上一阵，他基本是全年无休的节奏。 现在，他不像以前在景成的时候，单身贵族一个，可以随心所欲地将生活的重心全放在工作上面，他得努力平衡工作与生活，工作之余，尽量多抽时间陪另一半。 至少在周末时间，他都是非必须不加班。 除非像当下这种情况，安和进入项目后，比他还忙，周末也不一定会在家，林律就会相对随意些，就算是偶尔工作不忙的时候，也会跟着安和一块去律所加班。 小赵和樊柳对于经常在周末的办公室，见到林律师的情形，已经见怪不怪，他们不会像实习生那样想不通，为什么明明诉讼部的所有办公室都空无一人，他作为部门老大，不去享受美好周末，反而要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律所一整天，苦哈哈的有什么乐趣。 除掉这些工作日常之外，林律私底下仍然没有放弃对刘总的调查，他隐隐觉得，他一系列反常的操作背后，一定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尽管这一切全都基于他个人的猜测，并没有什么证据能印证他的猜想。 从业几年来，他一直都谨记师傅的提醒，也很注意自我保护，除了方文成那个案子意外牵涉出了别的情况，导致遭到了当事人的报复，他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别的麻烦。 他很清楚自己所从事的这个职业，有时候难免会得罪一些人，毕竟打官司的事，他代表了其中一方的利益，上了法庭，一方胜诉，势必就有另一方会败诉，只是大多数情况下，能败诉，就说明不占理，理亏的那一方事后也少有会冲动打击报复他人的。 安和以前就因为救自己，而受到了伤害，这次发生在安和身上的事件，又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他就没办法不去多想。 但凡存在被人打击报复的可能性，他就必须要把事情查明白，他不能将家人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林律难得抽空来了趟林远的公司。 林远在办公室见到林律时，眼里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稀客啊！真是稀客，哈哈！我以前就算是八抬大轿去请你，你也不见得能过来坐会儿，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在此之前，林律已经找过以前合作过一次的私家侦探‘字母’，并且也给足了对方时间，可惜那边没有任何进展。 查到最后，字母主动把钱给他退回了大半，断言这件事应该就是那位刘总色欲熏心，觊觎安律师的‘美色’…… 越是查不出问题，林律越觉得有问题。 他本意不想将他背地里查人的事情告诉林远，免得他担心，跟着操心，可惜字母那边不给力，他想到了林远找的人，或许字母查不出的，他这边可以再试试。 他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不把事情背后的因果关系抡明白，他心里就跟埋着一根刺一样，相对于安和的安全来说，他哥的担心就得往后靠了，所以他破天荒地亲自过来了一趟。 林律目的明确，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远，后者听过后也收起了最初的嘻哈模样。 “安和现在的工作，应该不至于会得罪人，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他跟着我干了不短的时间，如果说要得罪人，他作为一名助理律师，就算是遭人记恨，也应该是来找我，而不是找他才对。”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报复你，结果牵连到了小安的身上，我没理解错吧？” 林律点点头。 林远听完他的想法后，下意识觉得林律想的有点多： “如果是你工作上得罪了什么人，人家完全可以冲你来啊，干嘛要费那么大劲，绕个大弯去对小安下手，至于的么，不嫌折腾的慌！再不济，就算报复你不成，那ta完全可以冲我、冲咱爸妈来啊，你跟小安的关系又没有满城宣告，人家干嘛要找他啊。” “我们的关系并不是什么太难查到的秘密，之所以不对我下手，我想可能是ta有所顾忌？爸妈常年不在国内，至于你，现在滨城应该没谁敢轻易找你的麻烦吧？” 林律耐心地把自己的分析与猜测解释给他哥听。 林远听完过后觉得似乎是这么个理，“如果你说的没错的话，那这人心机可真够深沉的，事情做得这么不着痕迹，那，我要不要派人把你跟小安给保护起来？” “暂时用不着，现在是法治社会，如果对方真的想明着下手，那估计早就动手了，也不用等到现在，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的话，他应该只会在背里地搞一些小手段。” “话说，这些好像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虽然我听着好像是确有其事，但确定不是你刚创业，压力太大以至于出现被害妄想症了？我跟你说，我刚开始创业的时候也遇到过各种让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压力大些都是正常的，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没有，”林律听了会儿就打断了他哥漫无边际的遐想，直接切入主题： “你上次找的那人，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我自己跟他沟通。” 林远见他态度如此执着，就算最后证明是他多想了，这件事肯定还是要办的，几乎没什么犹豫，他说：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查吧，你暂时先别管了，一有进展，我马上告诉你，事关你和小安，我肯定不会儿戏，你放心吧，等我消息就好。” 林律临走之前，还叮嘱了几句，如果有不确定的地方，可以问一下他，“法律上的事，我比你熟。” 他这是在给林远设线，提醒他不要去碰不该碰的东西。 “知道，我一直都是守法的好公民，你放宽心，”林远跟他保证。 第204章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快节奏生活里悄然流逝，转眼年关将至。 安和的项目年前肯定是没办法完成，从时间上看，也要等到年后才能申报，好处是，大家都不用那么着急地赶进度了，把年前的收尾工作做完，就可以安心地回家过个年，节后再战了。 安和今年放假时间比林律还要早上两周，他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留在律所，给林律他们充当一下免费的劳动力，反正他也熟门熟路的。 他现在无所事事，而林律这边还是忙得热火朝天，越是接近年关，因为债权债务纠纷要闹上法庭的人就越多，光是最近几天，过来咨询这类案件的人数就翻了几番，林律这边接案的数量也急剧攀升。 他忙得快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大家都想赶在节前把事情给了结了，不管是通过协商也好，开庭也好，不计方式方法，债权方只想早日把钱给拿回来。 安和这个义务劳动人士，做的是任劳任怨、尽心尽力，无论是在干活积极性上，还是在专业度上，都不失为一把好手。 诉讼这边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安和以前的底细，并不清楚他之前是跟在林律手底下干过的，只知道他是所里非讼部的老大，律所的合伙人，对于安和最近几乎一整天都扎根在他们的‘核心’部门——林律师的办公室里帮忙，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能有机会帮林律分忧，安和心里十分开心，他最近心情一直不错，遇见来问他的，他都会解释上几句，说一说自己从前在景成跟在林律手底下干活的陈年旧事，惹得众人啧啧称奇，纷纷羡慕他从打工人一跃成为了老板。 最淡定的要数宋泽莹了，她曾经还算半个安和的‘师傅’，最开始的业务，还是她一手带领安和入门的。 安律师现在虽然身份一跃，成为了她的“老板夫”，但工作起来，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两人的相处模式就还跟以前差不多。 也是忙得快六亲不认了，她实在没有办法再顾忌安和的身份，既然是过来帮忙的，她就理所当然地把安和当一名正式工使唤。 安和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他本来就是过来当苦力的，但是林律却看不下去了，当晚一下班，还没走出律所的大门，他就对安和说： “你明天好好在家歇着，不要再跟过来了。” 安和依然是一副乐在其中的状态： “为什么？你们那么忙，我反正没什么事儿，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过来帮忙呢。” “我们忙的时候是常态，大家都习惯了，不差你一个的。” 安和明显不信他这话，“怎么不差，我看小宋今天忙得，头顶都快要冒烟了，她现在的工作量，比我在你手底干活的时候还要多，她一个女生，跟着加班到这么晚，你是怎么忍心的！你这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黑心老板……” 林律：“……” 安和第二天到底还是跟着来了。 昨晚上林律貌似有些不开心，处心积虑地撩拨了他一阵，然后趁他意乱情迷之际，来来回回、毫不讲理地折腾了他很长时间，他最后生生给累得直接睡过去了，搞得他今天早上差点起不来床。 他是凭着顽强的意志力，才跟上林律的生物钟，比所有人都更早地来到了律所。 不知道今天林律是不是跟小宋说了些什么，安和发觉自己的工作量比之昨天要减了些。 午饭的空档，小宋苦着脸跟他解释： “安律师，我不是故意的，你老人家身体还好吧，听老大说你昨天累坏了，你放心，我已经给你减量了，再坚持几天，熬过这阵儿就好了……” 安和听完这个极具误解性的词汇，心里吐槽林律真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自己的责任，还模棱两可地推给小宋，面上他还是笑嘻嘻地说： “没有的事儿，你别听他瞎说，不用给我减量，就按昨天的来，这才哪跟哪儿，我一点儿都不累。” 宋泽莹忙说，“那不行啊，你本来就是义务过来帮忙的，我今天要是再把你给累着，我不好意思不说，老大肯定不会轻饶了我，就这么定了！好啦，不说了，我要抓紧时间吃饭，吃完得接着干活……” 安和一时竟然无言以对，站在小宋的立场，她说的也没毛病。 不过就算是减量了，安和跟着一众人等，也还是忙得够呛。 这样的日子持续着过了一周多，就在安和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功成身退，准备收拾行李订票回家的时候，他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这个电话几乎令他的血液当场凝结。 安和当天晚上在律所帮忙，陪着众人一起加班，办公室里一片灯火通明。 手机铃声响起时，安和拿起一看，是安妈妈的来电，他爸妈平时偶尔也会给他打电话，这很正常，安和放下资料，起身往外走，很快回到隔壁他自己的办公室，同时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安爸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的沙哑，“喂，小安啊，你最近忙吗，能不能抽时间回来一趟？” 安爸爸虽然用的是问句，但是语气却是命令式的，听起来安和无论忙不忙，都得尽快回去一趟。 安和从没听老爸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当即心中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很正常地说： “有啊，我正准备订票呢，本来也打算这两天该回去了，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儿吗，着急的话我明天就回去。” “成，那就定明天的票吧，这件事……还是等你回来当面再说吧。” 安爸爸那头听起来有些欲言又止，他今天表现的如此反常，安和肯定不能就这样挂电话： “爸，到底啥事啊？你不说的话，我今晚该睡不着了，我妈呢，她在旁边吗？这不是她的手机么？” 安爸爸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才说，“小安，你做好心理准备，你妈她，进医院了，现在人还、还没醒过来……” “什么？！”安和手机差点摔在地上，“我妈她到底怎么了？好好地怎么会进医院了？！” 第205章 安和把手机扩音打开，接着将界面切换到购票软件，准备看最近一班回家的机票，可惜最快的一班也得到明天早上了，高铁票他都不用查，常坐的那几趟车次信息，坐了这么多年，已经刻在脑子里了，高铁也得等到明天白天才有了，今晚的最后一班时间上来不及了。 没有什么选择，他迅速买好了明早的机票。 “你妈她……是被气的，唉……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安爸爸越是不说，安和心里就越是着急，说话声音不受控的跟着开始走高，语气不觉间甚至带上了颤音： “你快说啊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妈她向来乐观，怎么会、被气的进医院了？！” 安爸爸听他这么着急，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顿了顿，才有些艰难地问： “你……你是不是跟男的在一起了？” 听到这句，安和脑子轰的一声，半天没反应过来。 “小安？喂？你还在听吗……” 安爸爸的声音此刻听起来似乎离得格外遥远，安和现在的感觉，就好像在冰天雪地里被抛进了深水湖底，浑身的血液瞬间被冻住了，手脚发麻，浑身动弹不得。 一股寒意从脚底开始泛上来，很快漫及全身，安和嘴唇都在哆嗦，他自己感觉不到，他的身体在小幅度地发抖： “爸……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人家都把照片和视频发到我们手机里了……你、和去年来过我们家的小林，在一起了是吗？” 安爸爸的话就如晴天霹雳，再次给安和迎头一击。 “照片……视频……” 安和的大脑短暂性地冻住了，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他想挪动步子，才发觉自己腿软了。 他本来站在办公室中间，距离门口不远，当时他一进来就着急接听电话，没来得及走到座位上坐下，现在他想去椅子上坐会儿，然而他只迈出了一步，整个人就要栽倒下去。 安和意识到有人扶住了他的腰，他下意识地抓住那人的手臂，另一只手仍是紧紧攥着手机，足足愣了十几秒，他才反应过来有人进来了，他至少应该先关一下扩音，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手机里安爸爸的声音再次传出来： “是的，不知道是谁，把你俩的照片发过来了，不光是我跟你妈，别的亲戚都收到了，我们没留意看手机，还是你二姨打电话过来问，我们才看到……我本来是想等你明天回来再说的。既然你现在知道了，小安，我就问你一句，那些照片和视频，是真的吗，你真的跟那位林律师在一起了？你喜欢……男的？” 安和被他最后这一问给问住了，这直击灵魂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一问，令安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妈能给气到住院，他不敢想象，那些照片和视频里面，究竟都包含了什么内容，而他如果现在否认，还有没有意义，他到底要不要直接承认…… 半天听不到儿子的回答，安爸爸也没催促，只是又轻轻叹息了一声，随着这声叹息，以及接下来他们父子俩之间，隔着电话长久的沉默，安和的心不断地下沉，他始终张不开口说上一句否认的话。 而安爸爸在漫长的等待中，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脾性各方面他都是最熟悉的，如果这事儿是假的，他早该炸了，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 良久，安爸爸开口了： “好了，一切等你明天回来了再说吧，我先挂了。” 安和听他爸要挂电话，这才着急地开口： “先别挂！爸，妈、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提到安妈妈，安爸爸就止不住地心疼，自己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捧在手心里，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媳妇儿，现在因为这事被气进了医院，他心里其实比谁都难过，但他还是好声地劝慰安和： “医生给检查过了，身体指标一切都正常，只是情绪上受到的冲击有点大，醒来后应该就没事儿了，我会一直在这边陪着她，你甭担心。” 没有听到安爸爸指责自己，安和反而感到更加地愧疚： “爸！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妈，对不起……” 安爸爸不想再多说，“行了，先不说了，就这样吧，挂了。” “好，爸再见。” “嗯。” 直到安爸爸挂了电话，安和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扶进椅子里坐下了，他的手还紧紧抓着林律的胳膊，这时他的五感才回来了一些，不用抬头看，光凭感觉，他就能知道这人是谁。 作为照片和视频里的另一位男主角，林律一直静静地陪在安和旁边，即使安和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使出了十足的力气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他的衣袖都差不多要被扯豁口了，他也没出过声。 安和没有跟林律再说什么，想必他刚才已经全都听到了。 过了好一阵，安和才松开了林律的胳膊。 林律在他松开后，用力抓住了安和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声音低柔： “票定好了吗？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你现在跟着过去，除了火上浇油以外，起不到别的作用，而且，这边的工作，也离不开你。” 安和现在冷静的模样，跟刚才抖若筛糠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林律有些不放心他现在的状态，“你还好吗？” “我没事儿，你快回去工作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林律闻言，先是出去了一趟，很快便回来了，“走，咱先回家。” 安和沉默了一路，回到家里也没急着去收拾行李，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颓然地坐在沙发里，目光黯然。 林律全程都陪着他，此时跟着坐在一旁，向来能说会道的他，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来安慰人才好，在他看来，安和以及他家人现在所遭受到的一切，都是被自己给牵连的。 后来是安和先开的口，他揪着自己的头发，神情痛楚地说： “你说，到底是谁会这么损，把咱俩的照片跟视频传到我家里去？我好像也没有得罪过谁啊？” 林律感到胸口窒闷，心中很是痛苦，他明明知道答案，但是却无法在此刻给出安和明确的回答。 “嗯，你人这么好，肯定不会得罪人。” 得罪人的，是我，他在心里接了没说完的下半句。 第206章 林律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虽然他还拿不出直接的证据，说实话，他没想到那人会使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前不久，他哥给他发过一份名单，里面搜集了刘有为最近半年接触过的人，里面包含了他的各种小情人，以及业务上有往来的客户供应商等等。 这份名单在林远、甚至是负责搜集这些信息的人眼中，都没有太大价值，他们根本看不出什么异状，那边本着交差的心理，把名单发给了林远。 林远反复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本着证明他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把名单发给了林律。 没想到林律一看，就有了发现，他只扫了一眼名单，就注意到了其中一个眼熟的名字：楚智安。 这个人，就是他去年将近年关时经办的那个小男孩校园霸凌案，涉案人的父亲，林律对这人的记忆不可谓不深刻，因为他跟对方不止打过一次交道。 除了去年替打了他儿子的齐威利，摆脱了巨额医药费陪偿，成功驳回了他要求的数十年的刑罚，还在今年，接受了遭到他儿子伤害的众位家长的委托，让这人的儿子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一看到刘总近期接触人员的名单里有这人，林律很快便把前后的因果想通了。 自从知道了这，他就让林远派人去盯着楚智安这人在滨城的动向，如果他再有小动作，那他们肯定第一时间就能发觉。 只是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楚智安竟然会对安和的爸妈下手，这人简直太卑鄙了！ 不过他现在还不敢告诉安和，如果现在说，他怕安和一时愤怒之下，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这件事，自发生之后，他还没来得及跟林远沟通，当前的重点也并非是去找对方算账，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再生气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要想想安和跟他爸妈那边，该怎么办。 林律眼里的哀伤与愤怒交替闪现，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安和以为他是替自己感到难过，反过来劝慰他： “你别太担心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明天就回去解决这件事，你放心吧。” “你准备怎么解决？”林律问。 “我……回去负荆请罪，老实说，我现在心里很乱，我还没想好，大概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完安和神情黯然地低下了头去。 林律虽然很不想在这个时候问，但他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经已经绷得很紧了： “如果，我是说万一，你爸妈要求咱俩分开，你打算怎么办？” 安和闻言有些无措地抬起头来看向林律，但也只是看着，他嗫嚅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他爸的心情从今天那个电话就能听出来，很不好，他妈都已经被气的住院了……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有多大，林律担心的，并非没有可能，如果真的如他所料，那自己应该怎么办？ 安和复又低下了头，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看了半天，最后选择了逃避，“那个，我先回屋去收拾东西，明天八点的早班机。” 说完他起身回了屋，默不作声地将那个小小的戒圈给摘了下来，收进了抽屉的里侧。 这玩意儿是绝对不能戴回去的…… 晚上睡觉时，两人照常共枕而眠，只是平时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卧室氛围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沉默。 林律看到安和空空如也的双手，尽管他理智上可以理解安和的行为，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为他们俩人关系的走向感到担忧。 这种担忧，又是久违的，他很不喜欢的，对事物失去掌控的无力感。 他并不是质疑安和对他的感情，只是按照以往他对安和了解，他之所以迟迟不愿意跟家人说明自己的性向，就是因为害怕他们会因为此事受到伤害，如今伤害因为外部的原因提前到来了。 他没有信心的是，面对生他养他的父母，自己跟安和的感情，胜算还能剩下几分。 如果他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以他的价值观来看，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权利去要求安和，为了他而去忤逆他的父母。 他甚至都不确定，过了今晚，他跟安和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像现在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睡在一张床上。 林律脑子那份不安，促使他做出了一系列令安和费解的行为。 他很突然地翻了个身，朝向安和，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林律这种出于对未来的不确定，而表现出来的没有安全感，安和大概只能理解到极少的一个层面，他现在也根本没心思去理会他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任由林律抱着他，心里面想的只有，明天回家了应该怎么办，他应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把这件事对爸妈的影响降到最低…… 安和足足失眠了一整晚，林律也是，他几乎抱了安和一整晚，安和不说话，他也不说，只这么沉默地抱着他。 第二天天蒙蒙亮，闹钟还没响，安和就起来了。 这时都还没到林律起来晨跑的点，他也跟着起来了，洗漱过后主动去做了早餐，两人吃过早餐后，林律开车把安和送到了机场。 临走之前，他不由分说地给安和转了一笔数目不低的钱： “给阿姨买点营养品，我不能亲自过去看望她和叔叔，只好拜托你了。” 这回安和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时间距离回家越是接近，他心里越是紧张，他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快急成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随时都有可能葬身油锅。 送走安和后，林律回到了律所，等其他人上班后，他简短交待了一些事情，就开车离开了。 这次他约了林远以及林远找的人见面。 “你说什么？！他的手竟然伸到了小安的老家去了？！我去他**” 林远听完林律简单说完这件事，血气上涌，当场爆了几句国粹，差点把水杯给摔了。 林律平静地等他哥发泄完，对在场的另一人说： “我一会儿把收件的手机号发给你，你看能不能通过信息传递的途径查到些什么，最好能锁定跟他相关的证据。” 那人恭敬地应下了。 “对了，上次我交待你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吗？” 林律接着问。 “只查到了跟他接触的人名，更具体的细节查不到，也没有切实的证据，他实在是太狡猾了……” 第207章 林律点点头，然后说，“没关系，你先把人名给我，我去会一会他。” 那人有些犹豫，随即又看了一眼林远，仿佛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没事儿，你就给他吧，”林远说。 听到林远这么说，那人把查到的人名发给了林律，然后他想了想又多提醒了一句： “你最好再缓缓，等我们这边找到更直接的证据，不然这样可能会打草惊蛇，并且很可能达不到你想要的效果……” 林远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劝了，没用的，楚智安几次三番跟安和过不去，直接踩了他弟弟的红线，看来林律是没耐心再等下去了。 林远考虑到，对方可能不是很能理解林律的想法，于是煞费苦心地解释说： “楚智安这种人，如果一天不抓到他的把柄，没准哪天他就跳出来搞点幺蛾子，跟一颗定时炸弹似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 “他不是卖空调的么，我要不要干脆把他包庇儿子，纵容儿子进行校园霸凌的‘光荣事迹’给丫曝光出去，这样势必会影响到他的品牌信誉度，就冲老板人品那么差，我看谁还会买他家的产品……” 林律摇头否认他哥的想法，“没用的，这一点点新闻的热度，对他这种规模中规中矩的企业，影响不会达到你所想象的那么大，我们必须得拿到足够有力的证据。” 林远的想法倒是提醒了林律，他想起来之前在处理齐威利案件的时候，不仅听过齐威利说过，还听其他的家长也反映过，校领导方对楚智安儿子校园霸凌一事态度模棱两可，新闻报道后，似乎还有不少网友吐槽过校方不作为。 当初他只知道小男孩家里有钱，父亲是开公司的，给学校赞助了不少的设备，以至于小男孩在学校态度嚣张、横行无忌。 那会儿他跟安和的工作重点都放在，怎么给齐威利减轻刑罚上面，从没想过小男孩爸爸，也就是楚智安会不会做了什么，能让校领导方对他产生包庇行为的事情，现在想来，或许真的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 林律离开前，又对那人说，“你再帮我查一件事……” 安和落地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安妈妈住院的医院。 安妈妈其实昨晚就醒过来了，经医生检查，身体并无大碍，如果想办理出院，其实也完全是没问题的，只是她现在却宁愿住在医院，也不愿意回家。 那些有关于她儿子跟另一个男的，在一块亲亲抱抱的动图和视频，不仅发到了她的手机上，还发到了她的众多好姐妹儿，邻居亲戚的手机上。 现在她都没脸回去家里，她根本不敢、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件事，她的人生字典里，对同性恋这件事，就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概念。 看到那些照片跟视频，她的三观都快被震碎了，两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能抱一块亲嘴儿，做出这么亲密的事情来，何况，其中的一个，还是她从小养到大，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 这叫她如何能接受？她当时就没扛住打击，直接晕过去了。 在医院里醒过来后，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梦，她的眼泪就没停过。 直到安和进来病房的时候，她的眼睛都还是肿着的。 她后半夜睡了一觉，睡着后不哭了，一上午安爸爸没敢离开这个房间半步，生怕她一激动再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行为来。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在见到自己的儿子后，又开始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落。 安和连包都没来得及放，进门后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病床前，面朝着安爸爸和安妈妈的方向。 “爸、妈，儿子对不起你们！我……” 安和只说出这么一句，语气便哽咽了，后半句死活说不下去，眼眶憋得通红，他很快便低下了头，眼里蓄的热泪无声地砸在了地上。 他昨夜想了一整宿，最后做出的决定是实话实说吧，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跟林律的照片跟视频，已经明晃晃地发到了他爸妈的手机上，这件事，还有什么辩解的余地呢。 见儿子这样，安妈妈哭的更凶，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仿佛她那荒废了十几年的泪腺，如今终于派上了真正的用武之地，泪水源源不断地上涌，模糊了她的双眼。 安爸爸沉默地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包纸巾，不停地给安妈妈轻柔地擦拭。 他既没有像安妈妈似的崩溃大哭，也没有对安和的所作所为有别的任何表示，比如帮着骂一骂，教训几句，他只是始终妥帖地照顾着自己的老伴。 安和低着头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外面的天阴下来了，眼见着就要酝酿出一场寒冬的大雪。 他嗫嚅了好一会儿，还是说出来了，“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我让你们失望了，我喜欢……男人。” 安妈妈嘴里没有一句责备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哭，这让安和痛如心绞，“妈，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对……对眼睛不好！” 说着他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挪动到床边，想要去握一握安妈妈的手，没等他够上，安妈妈就躲开了。 安和讷讷地收回手，转而抓住了他爸的衣角，恳求道： “爸！你帮我劝劝妈，叫她不要再哭了，求你了！是我对不起你们！你要不像小时候我犯错误那样，打我一顿吧！别不说话啊！” 安爸爸没有躲开他，这会儿终于开口了，他对安妈妈说： “媳妇儿，别哭了，你想怎么着他，我都听你的，是想叫我揍他一顿给你出出气，还是怎么？我虽然老了，揍一顿这个臭小子，应该还不在话下，反正咱就在医院里，打坏了也不耽误治疗。” 说着他就左右看了一眼，大概是没有找到趁手的物件，他直接抽出了自己的皮带，然后作势就要去抽安和。 不过他只来得及摆个架子，安妈妈就止住了哭泣，发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声音，“你干什么呐，犯什么浑！把皮带扣好，这是在医院里，一把年纪了，像什么样子！” 安爸爸老实地把皮带又给穿回去扣好了。 安和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心理准备，但是他逃过了这一劫，却没躲开另一劫。 第208章 安妈妈说完看了一眼虚掩着的门，看到没人注意到里面，才对安和说，“儿子，你那个……习惯，多久了？能不能改？” 安和还跪在地上，闻言他神情痛楚地抬头看向他妈，“这个，是天生的，从我大学谈对象时起，我就知道了，自己喜欢的是男的，这个真的改不了，妈……” “怎么会改不了呢，你是不是骗我呢，欺负我没文化……” 于是安和现场给安爸爸和安妈妈做起了科普，重点的科普对象是他妈，因为目前来看，安妈妈的情绪较为激烈。 这件事，如果往简单了说，几分钟就能说完，但是如果往复杂了说，可能说上几天几夜都没办法解释明白。 安和在地板上跪了一两个小时后，安妈妈还是心软了，让老头子把人给扶了起来。 安和起来后搬了个凳子，又给两位老人家做科普，安妈妈强忍着内心的排斥与不悦，一直听得很认真。 安爸爸却听得有些三心二意，他见母子俩勉强算得上是在友好地交流，于是开始张罗起了午饭来。 他走到门边，拨了一个电话，听内容就知道是订餐电话，订的是三人份的饭。 现在已经到了饭点，安爸爸打完电话又回来了，安和兀自还在说个不停。 一直到餐馆那头给安爸爸回过来了电话，告诉他饭菜做好了，可以过去拿了，安和才停下来，主动领了出去拿饭的任务。 等安和出去后，安妈妈才叹息了一句，“唉，如果没有这件事，咱儿子多乖……” 吃过饭，安和还想继续跟安妈妈之前的话题，可是她表示自己现在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一下。 于是安和跟他爸父子俩无声地对坐一旁，安和小声地，还想跟他爸继续说，他直到现在整个人也还是心里没底，呈现出一种慌乱无措的状态。 他一方面怀着巨大的愧疚感，另一方面，他当着爸妈的面，把此事摊开来讲了，虽然是被迫出柜的，但总归是把这件事积压在心头多年的事给做了，心里还感到了一丝轻松。 透过他爸妈的反应，安和隐隐觉得他看到了一点希望，尽管这份希望目前来看，仍是非常地虚无缥缈。 安爸爸察觉了他的意图，制止了他的科普，“你别说了，先歇会儿吧，跪了那么久，膝盖怎么样了？自己去跟医生拿瓶药酒擦擦吧。” 安和说，“没事儿，用不着，那个，爸，我能看一下你的手机吗？” 安爸爸摆出一副不容拒绝的表情，“去，我在这儿看着你妈，擦完药再给你看。” 安和闻言听话地走了，老实领了一瓶药水，回来当着他爸的面擦过了，然后才拿过来了手机，点出短信，看到了里面长达十几二十份的动图和视频。 安和稍微浏览了几张，就感到后脊背发凉，里面全是他和林律的亲密照，不仅有他们当初在C城游玩那两天的贴脸亲吻照，还有他们在晚上在小区里一起跑步，牵手拥抱等等不同场景的照片和视频，当然，他们并非会是那种经常性，随随便便就在大街上、马路上接吻拥抱的情侣，搜集这些照片跟视频，不知道对方费了多大的劲…… 这照片和视频拍的，角度找得奇准，能营造出来一种非常亲昵的氛围，比他自拍的效果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安和不得不佩服那位出此下策的不知名人士，真有他的……md，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别被我揪出来…… 安和握着手机跟他爸商量，“爸，咱要不报警吧？你和妈，愿意吗？” 安爸爸走开给他媳妇儿掖了下被角，然后示意安和跟他走到窗户边才压低了声音说： “小安，你是不是在滨城把谁给得罪了？” 这也正是令安和感到困惑不已的事，他也想知道他把谁给得罪了，只是他在脑子里把他这大半年来，接触过的所有人都翻了一遍，唯一想到有点可能性的，就是那个给他下药的刘总，可也说不太通，明明是他把自己给得罪了，要报复，也应该是自己去报复他才对，他有什么理由来做这些……而且时间线上也不对。 “我……可能吧，我现在暂时还想不到是谁……” “你今年不是在创业么，你好好想想呢，有没有可能在生意场上不小心得罪了谁？” 安爸爸也是随机猜的，他连安和具体从事的工作内容是什么都不是特别清楚，就只知道自己儿子是一名很优秀的律师。 安和又苦苦思索了一阵，然后还是摇了摇头，试探着问：“我一时半会儿真没什么头绪，咱要不要报警？” 安和对于此事，到底要不要报警，他自己肯定是想要去报警的，无论那人是谁，干的这些事，都已经严重侵犯到了，他和林律的隐私、肖像还有名誉权，还公然向他人传播这些信息，给他爸妈造成了莫大的精神伤害，他自己没有思路，希望能够借助警察的力量，把那人给找出来。 只是，一方面他需要顾忌爸妈的感受，报警，势必就会把此事的范围进一步扩大，他怕爸妈会再一次受到伤害；再者，警察局里就有他的亲戚在里头，这事要是报警的话，免不了会有些尴尬，他其实还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就是他那位身为警察的姨夫，说不定也已经收到那些照片了…… “报吧，你妈那边，晚点等他醒了我跟她说，这件事，我估计已经在咱那片区都传开了，再捂着也没多大意义了，何况，揪出背后的肇事者，你才知道是谁在背地里给你使绊子。” 安爸爸看了躺在病床上的安妈妈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接着说： “我没跟你说，其实你妈今儿一早就可以办理出院了，我估摸着她是不想回去面对那些亲戚邻居，所以才一直没提要出院回家的事，我也不敢提，就只能陪着她先在医院里待着。” 安和一听这话，心里的愧疚与难过又翻涌到一个新的高度，“爸，对不起……” 安爸爸摆摆手，转身看向了窗外，窗外灰色的天空酝酿了许久，终于开始纷纷扬扬地飘下来了，三三两两的雪花片儿，这副场景，配上他们此刻的心情，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心里边发沉。 第209章 不知道大家都是跟谁打听的，怎么就知道安妈妈住进了这家医院，就连病房号，都摸的一清二楚。 从下午开始，安妈妈的病房里，就陆陆续续地有人过来探望了，手里拎着各色水果牛奶营养品。 这些看在安妈妈眼中，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她想装睡都装不成，因为她下午刚起床去个厕所的工夫，就来人了。 来人正是那位最初给她打电话的亲戚，告知她那个惊天噩耗的安和他二姨，以及她的丈夫。 他二姨一进门就看见安和了，人一上来就揪住了安和衣袖，对着他一顿滋： “你说你怎么就不学好呢，你可是咱们后辈里头最出挑的那一个了，你看看你这给整的啥事儿，让你爸妈以后怎么做人，照片和视频都传到我们这边来了……” 安和他姨夫几次试图拉住他媳妇儿，让她少说几句，结果他愣是拉不住。 安爸爸在一旁听着也皱起了眉，可她毕竟不是自己这边‘亲’的，他不太好出口干涉。 安妈妈还在厕所里边没出来，但是他二姨的大嗓门，不耽误安妈妈全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屋内的众人只听厕所的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她就迈着“从容”的步伐出来了。 因为这声动静，大家伙都被震得安静了下来，就连拉着安和喋喋不休的二姨，也在不觉间噤了声。 安妈妈此时很明显眼睛还是肿的，人看起来也不是很精神，但她走出来的气势还是很有，平时跳广场舞练出来的那种——劲劲儿的感觉。 二姨看到安妈妈，立马转移了目标，她快步走上前，挽住安妈妈的胳膊，不住地说出一些安慰人的话，“唉呀，你可别再给气出个好歹来呀，我的亲妹啊……” 安妈妈不动声色地甩开了她的手，径自上了床，一言不发地背过了身去，很明显一副不想多说、也不想多听的样子。 二姨见她躺下了，以为她还是身体不舒服，急着就要去叫医生，安爸爸及时叫住了她，又解释了几句，才阻止了她的过于“张扬”的好心。 安和全程低着头，不敢吱声，这种情况下，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错，说啥都不如保持沉默。 二姨和二姨夫在病房里待了没多大会儿就走了，后面大姨和大姨夫也过来了，跟上述类似的场景又重复上演了一遍。 这次安妈妈从头到尾躺在被窝里，就差把脸也埋进去被窝里了，默默听着自己的姐姐，替自己教训这个出格的儿子。 眼见着大姨训斥安和的话越说越难听，而站在屋内的另外三个大男人，从头到尾均是一个赛一个的沉默，在床上躺尸的安妈妈气就不打一处来，安家的男人怎地如此窝囊，都叫人给指着鼻子骂成这样了，还一个屁都憋不出来！ 只见她猛地一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对自己亲姐吼了一嗓子： “好了！你别再嚷嚷了，本来就够烦的了，我自己儿子，我自己会教训，你跟姐夫先回吧。” 大姨正骂在兴头上，突然间被打断，心里边老不高兴了，自己好心过来看望她，然后帮着教育一下这个出格的外甥，没成想她还不乐意了，但一联想到自己这个倒霉妹妹，夫妻俩就这么一根独苗，结果却这么不争气，又不忍再多说什么了，顿时熄了火，瘪着嘴跟着自己丈夫离开了。 把人送走后，安妈妈没好气地指挥她家老头子： “去，把门给关上，锁紧了！别再放人进来，还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了。” 安和不用他爸动作，快走几步来到病房门口把门给关上了，“咔”地一声落了锁，除非从里边开，或者医生拿钥匙过来，否则谁也别想进来。 安妈妈并不买他的账，还是没给他好脸色，连看都没看安和一眼。 安和心里惦记着报警的事，看着安妈妈有些欲言又止，最后是安爸爸开口劝了几句。 安妈妈那意思，既不反对也不同意，安爸爸冲他点了点头，大意就是让他快去报警。 只是巧的很，安和不用去找警察，警察自己上门来了。 他刚举起手机，110都还没来得及拨出去，门就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安和走到门边，往外问了句，“谁啊？” “是小安吗，我是你姑父，给我开个门，”外面传来一个醇厚的男声。 安和心道，来得还真是及时。 他没敢贸然打开门，而是先看了他妈一眼，见她没说什么，才把门给打开。 姑父和姑姑一起走了进来，带来了一身外面的寒气。 安爸爸招呼他俩，“快进来坐。” 这回进来的女性，没有像前两次似，一进门放下东西就冲安和大吼大叫，而是安静地坐到床边低声宽慰了几句安和爸妈。 安和姑父等他们寒暄过后把安和叫了过来，问他，“你怎么回事？怎么叫人拍了这种照片和视频，像什么样子，报警了没？” 他把自己手机打开，递给了安和。 对方胆子果然大的可以，直接发到警察手上了。 安和说实话现在从他姑父手机里，看到这些照片和视频，心里已经麻木了，无论他愿不愿意，他辛辛苦苦保护了那么久的秘密，都以这种无比滑稽的方式，在一夕之间变得几乎家喻户晓。 他也顾不上什么颜不颜面的了，“正准备报。” “行，我直接帮你受理了，正好，一会儿你跟我回趟局里，不过，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像这种情况，据我所知，我们这边还没遇到这样的，在技术层面上，查起来可能没这么容易……” 安和点点头，没说什么。 安和他姑姑和姑父在这儿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安和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把他姑姑送回家后就去了警察局，录了口供。 再回到病房时，他爸妈正忙着收拾东西，安和一问才知，安妈妈这是决定办理出院手续打算回家了。 反正就算待在医院里，也躲不了清静，那还待在这里干啥，白花那住院费，还不如回家，这是她跟老头子的原话。 安和不敢多言，主动去办了出院手续，打了车跟他爸妈一起回了家。 第210章 路过小区的一路上，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但凡见到他的人，眼神有些奇奇怪怪的，招呼还是正常地打，只是好像没以往热情了。 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他可能会觉得没什么，但是他爸妈也得跟着他一起忍受这些，他心里就堵得慌。 回到家里，三人间的气氛也比以往都要沉默，跟安和平日里回家的热闹景象比起来，他这次就像是被打入了冷宫。 安妈妈平时是最爱说笑的，现在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冷着张脸不发一言。 搁正常情况下，安和在家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有事没事跟他妈唠唠嗑，随便什么都能聊半天，可现在，安妈妈直接不理他了，就连必须的沟通交流，她都只跟安爸爸说。 他有心再跟她聊聊，就算是上赶着被骂上两句，也总比现在这样要好，奈何无论他再怎么贴上去，道歉的话说了一箩筐，安妈妈都不带搭理他的，直接把他当成空气。 最终安和只能悻悻地闭了嘴，作为制造这一切的罪恶之源，他又转而去跟他爸道歉，结果他爸摇摇头，直接转身进了厨房。 一家三口，看起来唯一正常点的大概就只剩下安爸爸了，因为他平时在家话就没安和母子俩多。 晚饭是安爸爸做的，安和在一旁打的下手，一顿饭吃下来，没滋没味的，不仅没有了往日席间的欢声笑语，连菜式都比往常要磕碜不少，两天不在家，没人去补货，冰箱里的食材也都不新鲜了。 饭后安妈妈不发一言地回了房间，没多久安爸爸也跟着进去了，留安和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 他有些心烦意乱地来到了阳台，看了眼安爸爸平日里精心打理呵护的绿植，从不见枯的盆栽，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竟也黄了两片叶子。 他伸手把枯叶拿掉，给密闭的阳台开窗稍微透了会儿风，想了想，又悉心浇过了水，才回了房间。 安和稍微收拾了一下，打开手机来看了一眼消息，里面信息的丰富程度，多得快要爆炸了，他往下翻了翻： 亲朋好友里的大群，里面几乎全都是谴责他的，他的事情从昨晚开始就已经传遍了亲友群，他只点进去看了一眼，就退出来了，这个群消息的状态一直是免打扰。 除了这些，还有私聊他的一些平辈，年轻些的要好一点，大多是从群里看了骂他的消息，私下里过来安慰他的。 还有给他支招的，是他一个年纪不大的表弟，建议他如果想快速扭转这个局面，可以火速去相个亲，找个女朋友…… 不过他可能得找个外地的，本地的估计都不好找，如果对方听说了这个事，人家姑娘可能不会乐意的。 把安和给看的哭笑不得，他谢过了表弟的好意，然后才上滑回到置顶的对话框，林律的消息界面里只静静地躺着两条消息，是今天中午前后发过来的： “你到家了吧？” “阿姨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安和轻轻点击手机屏幕，回了一句： “嗯，还好，已经出院回家了。” 在他把消息回复过去之后没多久，对话框里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只是过了半天，也没有一条消息过来。 安和等得不耐，直接发了句过去，“想问什么就直说，怎么连你也变得别别扭扭的了。” 如果换作平时，他可能二话不说直接给林律呼视频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就现在这种情况，他是不可能再心安理得地在家里跟林律聊视频了，语音也不行，怕爸妈听见了伤心。 过了一会儿，对面才发过来，“叔叔阿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安和心里叹了口气，如实回答，“我爸态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跟我妈一样，直到现在都还不太能反应过来，这件事情对她打击挺大的。” 想了想，安和还是告诉林律，“我今天报警了，不过警方说，揪出背后搞鬼的那个人，希望不大。” 林律那边又编缉了好一阵，最终只回过来一句，“嗯，我知道了，你在家好好陪陪叔叔阿姨，注意休息。” 他知道昨晚安和一整晚都没睡，安和也知道林律同样陪了他一整晚，“嗯，你也是。” 滨城某高级会所内，刘有为刚散了一个局，酒足饭饱，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丝油腻感，身边跟着一位年纪看起来，比他差不多要小上一轮的年轻男子，此时正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两人一起往外走。 包间的拐角，站着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独特的气质，配上那张脸，看起来就跟个明星似的，存在感十足，想叫人不注意到都不行。 刘有为一看到他，就被生生定住了两秒，这位不是、安律师的那位么，也许是他心里有鬼，在这种地方见到他人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以他的家世，无论出现在哪都不稀奇，但他就是莫名感到一阵心虚，直觉就不太好。 刘有为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想越过这人，直接往电梯方向走去，但是他刚走了没多远，那人就主动往外迈出一步，长腿一跨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看着他幽幽吐出一句： “刘总，聊聊？” 刘有为被点名，强自镇定，脸上很快堆出一个笑容，“诶，请问你是？” “刘总应该早就认识我吧？不认识也没关系，现在就正式认识一下，林安律所，林律。” 说着他就推开了旁边包间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有为被他的气势唬住，拒绝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跟着变成了打招的话，“你好，林律师。” 打招呼的间隙他心念电转，觉得就算他是为了安律师的事而来，应该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这件事，就连警察都不能拿他怎么样，他一个小小的律师，能拿自己怎么着。 于是他的胆子又大了点，在林律的注视下，抬腿更改了方向，往他指的房间里走了进去，挽着他的男人本来也想着跟进去，但他看了一眼压迫感十足的男人，显然没从他脸上看出来任何欢迎自己的意思，于是他僵硬地止了步，眼神救助似的看向一旁的刘总。 刘总看了眼林律，又看了眼他的小情人，然后才说，“你下去等我吧。” 小情人点点头离开了。 进入包间后，刘总赫然发现，这不正是那天他跟安律师见面的那个房间么。 刚才他都没来得及细看，如果不是看到了桌面上摆放着的摇控器，上面对应有房间号的话，他都没反应过来。 第211章 会所内的房间，只要是同一风格的，大小和布局基本都是一样的，像这个偏欧式的房间，光是这一层，就还有好几间。 自上次惨遭蹂躏之后，这个房间内部已经被重新收拾装修过了，换了新的地毯和家具，样式还跟原来一样，如果不是知情人士，绝对看不出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刘有为不知道林律选择这个房间，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的，无论对方有什么意图，他只想早点聊完，好早点离开这个让他浑身不舒服的地方。 林律走到桌子的另一头坐下来，用下巴示意刘总，“请坐。” 桌子上已经摆了些餐点和酒水，显然刚才他已经在这里面待了有一会儿了。 刘有为跟着在林律对面坐了下来，进入房间后，看他从头到尾一直都很客气，刘有为摸不准他叫自己进来，究竟是想谈什么事。 他不是没怀疑过，林律邀请他进来，是不是想要打击报复他，刚才他在让小情人下去的时候还暗中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跟了自己这么长的时间，应该知道自己的意思，如果他一直不下去，他肯定会去找经理过来帮忙的。 以防万一林律会做些什么，他打定了主意，一会儿什么都不碰，不吃也不喝。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对方根本没有要请他吃喝的意思，林律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然后缓缓开口了： “我知道刘总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律师，不会拿你怎么样，为了节省你我的时间，我就不绕弯子了，把你手里知道的，所有跟楚智安有关的事情，都跟我说一下吧，说完你就可以走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楚智安，我不认识这人，”刘有为装傻充愣。 “哦？你确定不认识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林律从容地从包里面掏出来几份资料，有银行回单记录，和上面涉及的相关公司的工商注册信息，法人那栏明晃晃的楚智安三个大字赫然在列。 刘有为接过资料只扫了一眼，就说不出否认的话来了，他有些惊恐地看向林律： “这些信息，应该都属于我和我客户的隐私，你是怎么拿到的？！” 林律笑了笑，给他耐心地解释： “你放心，我不仅是一位知法懂法的律师，还是一名守法敬法的公民，绝对不会去做触犯法律红线的事，这些都是我通过合法途径获取而来的，经过各相关部门的授权，申请书和委托书都附在后面，你不信的话，可以仔细地检查一下。” 刘有为听他说的煞有介事，根本不疑有他，随便往后翻了翻，果然各种他眼熟的、不眼熟的部门名称及公章都完整地呈现在他面前。 这下他不再否认自己不认识楚智安，因为他作为铝钢制业的负责人，旗下公司跟楚智安那边，发生了对他这个规模而言，相当大笔的业务往来，现在再推脱他不知情的话，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是，我们是有过合作，可这又怎么样？我们这都是正儿八经的业务往来，钱货两讫，合同、送货单、物流单、发票等等单据都能一一对应得上，合法合规，也不怕你们查，他的公司需要用我生产的配件，所以跟我采购，有什么问题吗？” 刘有为这话说得中气十足，可他心里的底气是不太足的，这笔单，之所以能成，就是因为当初楚智安有求于他，许给他的好处费，只是因为有实实在在的业务往来，所以明面上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是没问题，只是他有那么多合作了多年的固定上家，为什么偏偏要花更高的价格单独跟你小批量购买呢，而且你们之间，就只有这笔业务，之前没有，后续也没有再合作，这中间……” 林律越说下去，刘有为就越是感到后脊背发凉，那种被越来越精准地戳中要害的感觉，让他紧张的快要透不过气来。 刘有为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从来没有人能让他产生这么强的压迫感，可能是他心虚所致，明明林律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可他却隐隐地觉得，对方那个锋利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给洞穿。 而且，他在一开始就说过，他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结合方才他种种胸有成竹的表现，刘有为甚至开始怀疑，林律手里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什么自己的把柄，不然他怎么会一上来就直言不讳地、要自己交代，所有跟楚智安有关的事情？ 想到这儿，刘有为额头已经隐隐开始冒汗了。 平时都很沉得住气的他，没等对方说完，就干着嗓子打断： “对，你分析的好像是挺有道理，但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我们真的就只有普通的、业务上的合作关系，除此以外，并不存在你所想象的别的关系。” 他这一着急，说的话难免就产生了漏洞。 没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改口，智商嘴商，双商在线的林律马上反问： “哦？我所想象的什么关系？” 刘有为被他这个反问搞得有点不知所措，额头的汗越淌越多，他不得不抽出纸巾来擦汗。 “没、没什么关系，我跟楚智安除了业务上的合作，真的没别的关系了！你要是跟他有什么过节的话，你就直接去找他啊，你来找我干什么，我真的无可奉告了……” 林律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刘有为的表现，直到这会儿，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坐直了一些原本有些微靠着沙发的身子，整个人看起来又高出了一截。 这个动作，让坐在他对面的正在擦汗的人下意识地看向他。 然后林律微笑着，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后，刘有为整个人直接僵住了，就好似一条被人捏住了七寸的蛇，无论他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摆脱身上的桎梏。 一波又一波的恐慌与无措，从他的心底开始向全身蔓延，很快，他整个人就完全被这种，叫人捉住了要害的恐慌彻底笼罩。 他刚才还因为出汗，而微微有些泛红的脸庞，此刻也已迅速转为青白。 怔愣了一会儿之后，刘有为六神无主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一路跌跌撞撞地绕过了中间的桌子，靠近了林律这边的沙发。 林律全程一直端坐在原地，冷眼看着他的各种变化，等着他接下来主动坦白。 第212章 刘有为也不敢上手去抓他，只是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 “我知道错了！我都说！我把我知道的，统统都告诉你，你别把证据交给警察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林律还是不说话，只是眉毛一挑，表现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半跪在地上的刘有为，看着林律这副从容的模样，更加确信他已经拿到了，自己跟别人买卖非法药物的证据，心中叫苦不迭。 他开始后悔，当初不该为了贪图一时的利益，转而答应楚智安那小子的条件，更不该一时色欲熏心，去招惹安律师的，他明明知道安律师跟面前这位是什么关系，竟然还抱着药物可以让人醒来后失去记忆的侥幸心理…… 他是知道林律的，他的身家背景，他爸妈，还有他哥林远，在滨城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想到，他如果真正想查什么，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后悔归后悔，现下不是纠结那些的时候，得想办法怎么解决问题！ 刘有为硬生生憋出了一脸的鼻涕眼泪，想做出一副弱小可怜样，接着刚才的话，声泪俱下地说： “我承认，我是答应过他，他给我订单，我就配合他，根据他的指示，来对付你——其实是安律师，大概是觉得你太难对付，不好下手，所以他把目标放在了安律师身上，反正他跟你是一伙的，如果能通过他把林安律所给搞臭了，那自然也就起到了对你的报复作用，我并不知道楚总跟你们具体有过什么过节，我也不关心这些，我只是想挣点钱而已，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呢……而且，你也是知道的，我并没有真正给安律师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刘有为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林律的反应，他口头上把自己跟楚智安的所作所为，选择性地说了一些出来，内容都是真的，但是没说全，而且他几乎把自己给择的一干二净，想尽量撇清他在这件事情中的关系，在林律面前图一个好感，好叫他能放过自己。 但是很显然，面前这位端坐在沙发上的人，并不是很满意他所说的。 对方听过后，表情淡淡的，面上始终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冷冷地看着他。 林律一直坐在沙发上，刘有为此时是半跪坐在地毯上，两人间本来就存在着高度差，搭配上林律不容小觑的身高，和他成为律师之后，身上那股先天后天、综合养成的、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整体营造出了一种压迫感十足的效果。 刘有为顶着这份压力，暗自权衡了一番，又吐露出了更多的细节，同时，怕林律不信，他咬咬牙，亮出了他的底牌： “我真的，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告诉你了，你如果还是不信，我手里有跟楚总沟通过程的录音，是前面几次约定见面时我悄悄录的，只要你答应我，放过我，那我就把录音都交给你！” 刘有为觉得，这录音，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可以证明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没有骗人，只有让林律相信自己，那他才会放过自己，否则自己这遭肯定得玩儿完。 “哦，录音？”林律欠了欠身，稍微靠近了他一些，用一种感兴趣的语气问道。 刘有为使劲点头，“是的，我有录音，我是怕那小子最后不认账，让我干了活，却拍拍屁股走人，不兑现承诺，所以留了一个后手……” “你先把录音交出来，如果能证明你刚才所说的，都是实话，那我就考虑一下放过你。” 林律这时候话终于多了一些，而且他的这个要求，听在刘有为耳中，很是合情合理，觉得事情终于有了转机，他忙不迭地掏出手机，讨好地说： “都在这里面，那个，要怎么传？” “把你手机给我。” “好，”刘有为递出了手机。 林律接过他的手机扫了两眼，先是拿过桌上的遥控器点了几下，才拿出自己的手机，三两下把几段录音都传了过来。 刘有为安静地等在一旁，看着他把文件一一传送过去，最后又耐着性子等他把录音文件逐一检查了一遍，又抽了几段出来听过了，这才见他脸上露出一个带着些邪魅的笑容，那笑里表达的情绪，谈不上是满意还是别的，总归比起之前的面无表情来说，要好一些。 “行了，我相信你刚才所说的，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你可以走了，”林律收起了笑，又恢复成刚开始时那个冷淡的模样。 刘有为听他这么说，连忙确认： “那、关于我的，买卖药物的证据，你……” 林律摆摆手，表现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放心吧，我不会交给警察。” 没等刘有为松一口气，他又来了个大转弯： “这次算你走运，以后，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使用这种违禁的药物，出于一个守法公民的基本义务，和一名合格律师的基本职业素养，我都会义不容辞地去举报你！” “好好好！谢谢，谢谢林律师的大仁大义，我保证不会再用了，没有以后了！” 刘有为心想，他哪里还敢再用，那玩意儿时灵时不灵的，真假都没办法保证，着实害人不浅，现在还让他不得不把老底都给交了，才勉强揭过这局，他还没处说理去，真是憋屈。 林律在送走刘有为后没多久，也离开了会所。 离开时，他的手心也出了一层细汗，从刚才见到刘有为的那一刻起，他就拿出来了自己全部的演技，最终取得了比较理想的效果，而且，还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几份录音。 当然，也并非全靠演技，实力和前期准备都缺一不可。 早在见面之前，林律就结合他自己的身份职业背景和口才优势，做出了种种思虑和准备工作： 如果不是有他的家庭身份摆在面前，可以让刘有为相信，他可以轻易地做到，很多常人不可能办到的事。 以及林远找的人提供的名字，和前期对这个刘有为身份背景资料调查，让林律得以有前提能够，对他进行各种合理的心理揣摩和微表情把控。 他是没办法仅凭着一腔孤勇，就轻易把这位老狐狸给拿下的。 没想到狡猾了半辈子的刘总，就这么栽在了一个年纪比他差不多要小上一轮的林律师手中。 第213章 安和回家这几天主动承揽了出门买菜的“艰巨任务”。 自打出了这件事，他迅速成了方圆十里内外的“风云人物”，没出两天，他的光荣事迹差不多就传遍了附近的街区。 主要是地方小，茶余饭后的谈资翻来覆去不过就几样，像他这种，足以称得上是爆炸级别的坊间趣闻了，加上他算是这小地方同龄人中较为优秀的青年，一说是个研究生，还在大公司上班的，竟然喜欢男的，可不是件稀奇事么！ 难怪年纪老大不小的了，也没见他带对象回来过…… 甭管认识他的、还是不认识的，免不了都要跟人聊上几句，末了再感叹一句，唉，多好一小伙子啊，真可惜了…… 更多是为安爸爸和安妈妈感到惋惜的，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说法，不尽相同。 安和刚开始出门的时候，本着尽量低调的出发点，还翻出了个口罩戴上，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认识他的人，基本上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来，不认识的，迎面碰上了，就是不戴口罩，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周围的老邻居，还是会一如既往地跟他打招呼，热情不减半分，只是打量的目光也很直白，他们不会像他妈的亲姐妹一样，上来就直愣愣地当面教训他，最多会在背地里说道，面上还是维持着客套。 后来安和再出去，就不戴口罩了，爱谁谁吧，想看就让大家看去。 只是他在外面面对他人的异样目光，可以做到内心坚硬如铁，一旦回到家，看到自己终日沉默的爸妈，就再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说不难受是假的，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每想到他爸妈将来还要因为此事，遭受长久的困扰，他的心理防线就会跟着崩溃，醒来后再自我修补一番，收拾好心情，微笑地面对新的一天。 最近一周多，安和差不多都是这样度过的。 每天他都会试图找他爸妈聊聊，无论聊点什么都好，就算他们不搭理自己，他也会自顾自地说个不停，他想纾解一下老人心中的郁闷。 有时候会具体地聊一聊他性向觉醒的过程，包括但不限于他大学时那场启蒙的恋爱，直到发现安妈妈肢体语言动作各方面，都明确表示不想再听，他再换一个方向，聊他的工作，从他刚毕业入行时说起，接着是换了个方向，遇到了哪些比较有意思的案子。 他这些年办案接触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事物，其中有趣的、奇葩的也不少，他捡好玩儿的能说的部分跟他们分享。 从这些案例一直再说到今年，他跟“朋友”一块儿创业，多亏了朋友和他第一份工作遇到的师傅提供的各种支持，然后他才能有机会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一展拳脚。 为了显示真实性，他难得的没有延续以前，只报喜不报忧的作风，适当地说了一些他在创业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包括初期很难拉到合作等等，当然，他略过了自己遇到的那些危险时刻，以及没有说明“朋友”的具体身份，以免再引起适得其反的效果。 不受待见的林某人以朋友的身份，被安和来回夸了无数次。 说到后面的重头戏，他今年真的有了很多值得庆祝的收获，不光是在工作上找到了合适的“搭子”，组建了一个靠谱且专业的团队，还很顺利地完成了两个项目，现在手里头还有一个正在进行中的项目，等过了年，他还得回去接着奋斗云云。 他本身就是一名律师，尽管单论口才而言，跟林律相比，他还差着一截儿，但是较之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好了，这几天他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在他爸妈面前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尬聊，聊天的对象并不会回应他，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坚持着自说自话。 老人家从来没有听过安和如此详细地聊过这些，他在滨城的工作和生活，虽然他们嘴上不说话、没搭腔，实际上他们都听进去了。 安妈妈到底骨子里就是个刻着话痨因子的热络性子，有生以来，自打会说话以后，她都没沉默这么长时间过。 这几天，她没出门没溜达，光天天闷在家了，郁闷是一方面，也着实是给憋坏了。 就在今天安和一如既往地在她旁边，一个人沉浸式唠嗑表演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最近几天出去买菜，路上遇到的邻居，还有菜市场那伙人，他们有没有说道什么，有没有叫你受委屈？” 安和久违地听到安妈妈的声音，眼里立马明亮了一个度，这么多天以来，她搭理自己的第一句，就是关心自己的话，这差点让他激动的热泪盈眶： “没！还好，其实大家比我想象中的要友善得多，至少当面，没人跟我提过那件事。” 安妈妈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安和睛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直等着她再说点啥，可惜安妈妈转眼间又恢复了沉默，仿佛刚才的对话，都是他的错觉。 安和见她不再开口，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继续他一个人的表演，又聊起了他在滨城的日常。 其实聊的最多的还是工作，生活上的事，最近这两年，基本都离不开林律的影子，所以他提的比较少，他怕自己会不小心地聊到林律，安妈妈不爱听。 这两天，安妈妈在他自说自话的时候，偶尔也会搭腔几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终于，有一回安妈妈主动开口问了，“怎么反复着只顾着聊工作呢，你在那边平日里的生活呢，咋都没听你提呢？” 安和咽了口口水，想了想，然后自然地说： “其实，除了工作，我平时生活中可自由支配的时间不多，哦，以前没创业那会儿还好，接案不多的时候，可以享受一个完整的周末，跟朋友约着吃个饭、爬爬山之类的。” “后来，你知道的，创业了看起来像是更自由了，实际上截然相反，没项目的时候，我也得操心着怎么样才能拉个业务，不然我那部门的人可都指着我吃饭呐，空闲的时间就不多了，回家之后除了吃饭睡觉，就剩不下什么别的内容了。” 第214章 “那我看你那照片上，还有晚上出去跑步的呢，你怎么不说那些。” 安妈妈这句一出，安和眉头一跳，心差点蹦到嗓子眼。 她怎么主动提起这件事来了？ 在一旁离得不远的安爸爸闻言也看了过来。 安和斟酌着用词，“呃、没错，我晚上是会有夜跑的习惯，跟朋友一起。” “朋友？就是你之前一直跟我们说的那个对象吧？他就是去年过年时来过咱家的，我没记错的话叫林律？你喜欢的人就是他？” 安妈妈不问则已、一问就是要惊倒众人的问题。 她看起来是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实际上安和只要点点头就能全给回答了。 只是这简短的回答，却耗费了他巨大的心力，他脑子在瞬息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好的坏的，平静的疯狂的，她……终于决定好要给自己下最后通牒了吗？ 安和顶着安妈妈锐利的目光，以及安爸爸看似无意、实则充满了关心的殷切注视，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的，是他……他叫林律。” 安爸爸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安和这个回答，他也并没有别的更多的表示，只是转而看向安妈妈的反应。 “他也喜欢你？” 安妈妈的声音从头到尾听起来都很平静，对话到现在为止依然都很正常。 “嗯，”安和点头，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没能放下来。 “那、这件事情，他家里边知道吗？” “知道，”安和很快地答。 安妈妈闻言顿了一下，接着问，“他家里能同意？” “嗯，同意，”安和老老实实地回答。 到这会儿，安妈妈情绪终于有了点较为明显的波动，她应该是对此感到无法理解，不过她也没再接着问，只是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 “算了，那都是别人家的事，我也管不着。” 随后她又抬起头来看向安和，盯着他的眼睛，神情严肃地问： “儿砸，你还听妈的话不？” 安和本能地觉得安妈妈接下来想说的，不会是他想听的，但他还是再次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这句。 “那你，你能不能试着，跟姑娘处处呢？或许别的家庭可以接受，但是我真的，这两天我也想了挺多，我是真的没办法接受这种事……我原本想的是，你以后早晚都会带一个姑娘回来，可结果你却跟我说，你喜欢男生，这你叫我怎么接受，我……” 安妈妈说着就红了眼眶，眼泪毫无征兆、说来就来，她本意不想哭，但她就是忍不住，只得一个劲拿手背抹泪。 安和见她这样，心里就跟钝刀子割肉似的难受，他拿过纸巾，给安妈妈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 他一方面觉得对不起生他养他的父母，深感自责与愧疚，另一方面又实在是觉得退无可退，两相煎熬、互相撕扯之下，他自己也被这两股念头逼得眼眶鼻头泛红。 这要怎么试，他已经有了一个爱他，他也很爱的人，就算没有，这种事也是不可能去试的，他强忍着内心的痛楚，略带哽咽地说： “妈，在我还不知情的时候，就已经试过了，结果显而易见，如果可能的话，我估计早就成家，给您都抱上孙子了……如果要我放弃林律，转而去找一个不知情的姑娘结婚，这样不仅会伤害一个爱我的人，对人家姑娘也是不负责任，而我，也肯定不会幸福的，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我还不如孤独终老算了……” 安妈妈闻言更加伤心，安和说完这些，也不敢去看她，他长这么大以来，印象中就没见他妈哭成这样过，他感觉自己就像个不孝子…… 安和低着头，自然没注意到，安爸爸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夹起了一根烟，这烟也不知道从哪来的。 屋里突然间冒出了一股烟味儿，安妈妈和安和同时感到很震惊，向烟味散发处看了过去…… 安妈妈一时间都忘了掉眼泪，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老头砸，你这是要闹哪样？你不是从来都不抽的么，这烟是从哪儿来的？” 安爸爸缓缓地吞吐了一口，因为不习惯还微微呛咳了一下，他还是没说话。 这下安妈妈着慌了，“你说话啊，你别吓我，老头子！你们爷俩一个个的，都想气死我么！” 安爸爸没说话，他又抽了几口后，终于放下了烟，家里没有人抽烟，自然也就没有烟灰缸，他就把烟在玻璃桌面上撵灭了，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又喝了口水，涮了一下嘴里苦滋滋的味儿，才起身走了过来，在安和母子俩人近旁坐下。 自从发生这件事情后，一直没怎么发表过自己看法的安爸爸，缓缓开口讲述了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他年轻的时候，因为长得好，英俊帅气，人又高，身上还有一股子手艺人的踏实稳重，有一位本地的，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曾跟他告白过，当时他很慌张地拒绝了，并且方式也算不得很温和。 “发生了这件事，我后来特意去图书馆查过这方面的资料，因此对同性群体有了一定的了解，”说到这儿，他看向安妈妈，特意说： “你放心，我肯定不是，不然也不会跟你结婚，再后来有了小安。” 安妈妈刚才甫一听说曾经有男的给他告白，她又被震撼到了，这事儿，她可从来没听她家老头子说过。 安爸爸简短解释过后，继续说： “随着我对这方面了解的增多，我才逐渐意识到，当初那么生硬地拒绝他，好像对他来说，是一种很大的伤害……” “都是因为无知，要是我能早点知道这些东西，可能当初，我就可以像拒绝其他女生的告白一样，至少在方式上会更温和些，我当时就该告诉他自己会为此保密，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安和听到这里，止不住好奇地说，“爸，我能问一下吗，你当初是怎么拒绝他的？” 安爸爸回忆了一下久远的场景，因为心中带着自责，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很清楚。 第215章 当时是一个夏天的傍晚，他收了工回家，那会儿他还是一名走街串巷的手艺人，经常会带着工具，去不同的地方给人修鞋。 青年就是在一个不怎么有人经过的小巷内，把他给拦下来的，这人他认识，平时接触的还不少，家里面有什么坏掉的家具，或者是家里人鞋坏了，都叫他给上门修过。 他以为今天也是有活要找自己干，没想到收工了，还会有生意找上门来，他还挺开心。 没料到对方拦下他后，说出了那样出格的话，说什么喜欢他很久了，是认真的，想跟他在一起云云，自己当时就是一个啥都不懂，只懂修鞋的愣头青，哪能接受得了这个，当场就大声把人给怒斥了一通。 被训斥后青年还不放弃，情急之下，不仅想要上手去拉他，还一个劲地给他说一些，那个年纪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为了摆脱对方的纠缠，他后来直接动手了。 把人给揍了一顿，下手并不轻，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这一架打下来，对方似乎当场就懵了，都忘记了要还手，叫他给揍的挺惨，人最后不仅伤透了心，还大病了一场。 后来有好一段时间，他都没再见过青年。 “我是后来才能理解的，当时他给我说出那番话，必定倾注了极大的勇气，而且，回想起来，可能是我平时跟他的交流，给他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我是经常上他家去进行修理的活计，那是我的本职工作，修理的过程中，他有什么问题，我也都会耐心地给一一解答，要是他有哪里不满的，我也都会仔细帮他加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啊，我收了钱，不就得好好办事么。” “还有，我是后面才转过来，因为我当时的反应，他可能会觉得自己这个秘密八成是要保不住了，发生这件事之后，他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活得提心吊胆的。” 实际上安爸爸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情跟任何人说过，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个秘密，他估计都要带到棺材里去，这次说出来，他也没打算透露对方的身份。 安和问，“后来呢，那位跟你表白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安爸爸说，“他后来迫于世俗和家里边的压力，跟人结婚生子了，虽然他应该是对大家都隐瞒了这一层身份，但是他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很尽职尽责，也没有出去胡乱混过，总的来说，抛掉他那层身份不谈，他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在别人眼里，他婚姻幸福、家庭美满，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这是一个听起来还不错的结局，可无论是讲故事的人，还是听故事的，都莫名感到有些悲伤。 “那，他成家后到底过得咋样？真的开心幸福吗？” 听了这么久的故事，安妈妈终于问出了她最关注的问题。 安爸爸闻言叹了口气，“我不是当事人，对此也无法下结论，在咱们这地儿，结合当时的社会环境，日子能过成他那样，或许也能称得上是不错的了，至于他个人体会如何，开不开心，快不快乐，就只有他自己才能知晓了。” 安爸爸话说的很客观，但从他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还有时不时的就会叹上一口气，种种迹象，都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他并不认为对方的生活过得有多么的幸福美满。 安妈妈听过之后久久没有说话。 安和则感到有些黯然神伤，这样的日子，如果代入一下他自己，光是想想，他就觉得非常地压抑，压抑原本的天性，跟一个不爱的人结婚结子，这样的生活，怎么可能会开心？ 家人不理解，社会不包容，也找不到合适的爱人，或者说，就算找到了，别人也不喜欢自己…… 还好，跟他相比，自己已经不知道要幸运多少倍了，虽然眼下的情形尚不明朗，但比起以前的环境，还是要好上许多。 安爸爸这个故事，就像是在一片迷雾中打开了一束，不起眼却能指引方向的灯光，给这个差点就要闹得分崩离析的普通家庭，带来了很大的缓和。 同时还引起了众人不同的思考。 安和是听完这个故事后，才找到困惑他许久的一个问题的答案。 难怪他爸在得知他是同性恋之后，这么多天以来，能一直保持平静，他原本以为他跟他妈一样，遭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之间还没有缓过神儿来。 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还要更早地接触到这个概念，在自己都没出生时，就已经知道了，不仅知道，还被告白过，这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如果不是听他爸亲口说出来，打死他也想象不到，他爸年轻时还有过这种经历。 安和有些好奇地问他爸，“爸，去年，我带林律回来时，你有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没有，你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表现出任何，有关于这方面的倾向，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也不大，何况，你也说过你有对象了，我没事儿往那方面想干什么。” 从这天过后，安和终于明白，他爸或许是因为早就对他们这个群体有过接触，加上他觉得自己年轻时伤害过那位青年，心怀愧疚，所以对他跟林律这事的态度是比较宽容的，他虽然没有在明面上说过什么，但安和能从他爸的一系列不言声里面，感觉得到。 只是安爸爸自己的态度是一个样，他并不会因此就去干涉安妈妈的想法，他一直以来扮演的都只是一个陪伴者的角色。 安妈妈在听安爸爸这个故事后，态度上并没有显而易见的转变。 她暂时性没再提这件事了，转而开始张罗起过年的各个事项，人也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沉默，该说的话还是照常说，也不会故意表现得不搭理谁。 只是跟以前比起来，她整个人明显还是没以前活泼了。 对安和而言，看到他妈变成这样，心里肯定不能说好受，但是像他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直白赤裸地被出柜，能有现在这样的结果，是他在回家前想都不敢想的。 预想中的歇斯底里，或打或骂，都没有发生，换作别的父母，指不定先把他给揍个半死！ 爸妈不仅没有把自己给赶出去，还能这么平静地对待自己，真挺不容易…… 他觉得自己该烧高香了。 第216章 安和不由得想起C城那个网友代乐乐了，跟他比起来，自己现在这待遇，已经是可以偷着乐的程度了，他觉着自己要是告诉他，肯定得招来他的羡慕嫉妒恨。 林律那边，早在安爸爸说完这个故事之后，安和敏锐地觉察到安爸爸，对他们的态度有些微妙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感觉以及安爸爸的态度，如实告诉他了。 在这之前，由于安和这边跟爸妈的关系，一直都没有太大的进展，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自欺欺人的、苍白无力的安慰话语，他并没有太多可说的。 以安和的性子，他实在不愿意再给林律带去更多的负担，他知道林律手头还有一堆工作要忙。 在家的这段时日，两人的联系得并不频繁，每天晚上只会例行简短的问候。 哪怕是在夜深人静，因为情绪低落，负能量爆棚，折腾得整宿都睡不着的时候，安和都没有跟林律去诉过一句苦。 自那日安爸爸讲述了他年轻时候的故事，又过去了将近一周了，时间来到了大年初五。 安和看着今天天气还好，不像前几日似的大雪总是下个不停，于是他准备出去溜达溜达。 回来之后，他除了出去买买菜，其余的大部分时间，几乎都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陪着他爸妈。 今天他久违地出门了，没有选择骑行，天气不合适。 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跟他每年回家时一样，没事儿就出来瞎晃悠一圈。 令安和倍加感慨的是，他年前在接到安爸爸的电话后，当时天都要塌了的感觉，现在明明没有过去多久，就已经淡化了许多。 他原本以为的，这件事情可能会影响他跟爸妈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过年期间，亲戚之间正常的访亲会友活动，出乎他意料的都是照常进行。 起初安妈妈还不好意思去别人家串门，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主动上门来拜访，出于礼貌，她也进行了回访，只是往常她都会拉上安和一起，这次没有带他。 安和现在再出门，遇到熟人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再觉得自己跟犯了多大错误似的，连头都不太敢抬，而是大方跟他们打招呼，大家也都默契地没再提他的那件事。 大过年的，到处都是一派喜庆繁荣的景象。 街头巷尾，大红灯笼挂满枝头和门楼，鞭炮的碎屑还没来得及打扫，四散铺在未消融的雪地里，倒也不显得脏和格格不入，反而十分和谐。 安和一路晃悠着经过了那家老建筑，转过了街角，来到了他常来的那家面馆。 老板已经开门营业了，店里人不多，可能大家都忙着走亲访友，各自拜年，没谁会在这时候出来外面吃饭，除了他这种闲散人士。 现在还没到饭点，既然他恰巧走到这儿来了，索性就进来了，在这个寒冷的季节，吃上一碗热乎的炸酱面，实在不失为一件美好的事。 “小安，来啦！” 面馆老板又是热情地主动跟他打招呼。 “嗯，叔过年好！” “哎，你也是，过年好啊！怎么这会儿自己过来了，你那位朋友呢？回家了？” 老板指的是林律，他知道对方是外地人。 安和听他问起，很快反应过来老板说的是林律，除了他，他也没带过别的朋友过来。 于是他笑着说，“嗯，他今年没来。” “什么没来，年前我还见着他了，他那会儿还来店里吃面了呢，”老板乐呵呵地说。 安和：“？！” “您说什么？年前他过来吃面了？！” 安和激动的差点破音，他刚坐下来，椅子都还没捂热，立马又站起来了，走到老板旁边问。 老板点点头，“是啊，当时我还问他怎么自己一个人来的，没跟小安一块儿，他就只是摇头不说话，我当时还很纳闷，直到后来，听过来吃饭的人在背后说，你……出了那样的事，我就想着他会不会是因为这，就不愿意搭理你了呢，唉……” 说着他还叹了一口气。 店老板虽然说着话，但他手里的动作没停，很娴熟地下面、过水、拌料。 他这几句的信息量有点过大，安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从这话里，他听出来，林律年前过来了，另一点，老板已经听说了自己喜欢男人的事。 安和一时间舌头都有点打结，“没、没有的事，我们关系好着呢，那、那个，我……我的那件事……” “唉呀，那就好，你说这啊，嗨，我没当回事儿，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好孩子，这些传闻，比这更夸张的，我都听过，你又没偷没抢的，也没干啥坏事，人活着嘛，自己开心就好，不要太在意别人怎么看。” 老板其实还不知道，安和传闻中的另一位男主角就是林律，他只是听人家说了，这边的八卦也大都是口口相传，没有谁专门去散播视频，老人家也不会这些。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他的态度，给了安和极大的安慰。 安和这是第一次在外面，感受到来自当地人的，说出口的善意，那些见了面还愿意跟他打招呼的，默契地不提这件事，他就已经很感激了，面馆老板竟然还反过来安慰他。 “谢谢您……谢谢，”安和除了反复说出这一句，其他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嗨呀，甭跟我客气……” 他现在总算能体会到，为什么曾经那些当事人在胜诉后，会语无伦次地，对着他和林律重复说着感谢的话，有时候人在情绪上头时，真就会词穷，跟那人平时会不会说，能不能说，文化水平高低都没关系。 安和说完感谢的话之后，他的面也快做好了，他也不再着急了，林律年前过来了，这会儿他八成已经回去了，等一会儿吃完的，再找他算账。 他指的是在电话里跟他算账，工作那么忙，竟然还偷偷跑过来，过来也就罢了，还瞒着自己。 安和小心翼翼地端着刚出锅的、热腾腾的炸酱面，回到了座位上，稍微晾了晾就三两口嚼巴嚼巴咽下肚了，美不美味的他没尝出来，他只想快点吃完，然后出去寻个没人的地方，给林律打电话。 就在安和即将吃完的档口，他听到了店老板热情的声音： “嗨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刚还跟小安问起你呢，你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