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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玉障之李长生

    岳清辉手握长剑,挥出了第二剑式,如同涨潮的江面,一道奔腾的浪花于东像千军万马一样,铺着地面,向西而去。先是一道白线,然后是水波,最后是冰刃。这是一把至寒之剑,普通的剑和人根本无法化解它的寒气,在如此强势的剑气之下,使尽力气也是徒劳。

    围攻他的暗卫有千人之多,石边云真的是下了本钱。

    哪怕再多的人,仍旧无法避免。山洪来了,那再坚固的山体也会被冲刷得石块和树木纷纷随波逐流。凝霜剑,如同千古被遗忘在冰泉中的剑,重现时不但不带有一丝一毫的人间味道,反而染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寒气。

    千余人,都死在了这次围攻之中。它不留活口。

    岳清辉虽然只用了两剑便让围攻他的暗卫全军覆没,但,对于从血泊中起来的他来说,也动用了太多力气,他摇摇欲坠,还未站稳身形,便飞身而去。

    当然,他脚不停歇,飞速赶去的方向正是那南城最热闹的街市。他师兄李卓约的府邸就在那里。

    可当他立在了张府的屋脊上,刚喘了一口长气时,眼前的一切,令他悲痛欲绝。他踉跄地飞下屋顶,找寻着李卓约。

    在屋檐下,他的尸体靠着墙,四周都是血,应该是腹背受敌,身上都是刺透的剑伤。

    岳清辉跑了过去蹲在他身旁,三十出头的人,这些年他过的并不快乐,他似乎没有感受到太多孩童的天真,便步入了看透了算计的他的青春,然而还没有享受青春给他带来的青涩时光,就懂事得承担起云锦派的全部声誉,自从守护凝霜剑他便就成熟得如同一位苍老的人,摒弃了兄弟感情,放弃了重振门派的决心,只默默的如同一个乞丐,守住那只破碗就已经足够。这个比例似乎不够贴切,凝霜剑太过贵重。但对于云锦派来说,对于岳清辉来讲,它甚至没有一只破碗的作用大,它不能盛饭也不能盛钱,它就好比乞丐对面卖字画的柜上摆的一幅名画……

    如今,岳清辉望着师兄,泪如雨下,他说了一句:“师兄,我来晚了。”然后哭得像一个小孩子,声泪俱下。

    晨光大开,岳清辉看见师兄那张脸没有半分生气,苍白得如同白纸,他万般无奈,低声哽咽道:“师兄,我……我想帮你避开这云锦派的厄运,但……还是害了你。这么多年,我装作与你决裂,从来不与你往来,可惜……你还是……”

    也许乌云涌动了片刻,风也灌了满院,但这些,岳清辉都浑然不觉,就这样,晨起的天儿忽然下起雨来,没有任何小雨滴的铺垫,哗哗哗!如盆倒入水泼,张府地上的血顷刻间汇聚成了河。

    雨水淋湿了岳清辉,他蹲在那把手放在李卓约的肩膀上,良久,他侧头看着他的剑,凝霜剑鸣,似乎感受到他满腔怨怒与杀气。

    那紧闭的宅门,忽然打开,两列人跑了进来,身着蓑衣箬帽。待他们分列两旁,石边云走了进来,他有一个身份是一里剑庄的庄主,还有另一个身份,是墨轩王的属下,这层身份拿不到台面来,他即非统领也非权臣,他只不过是墨轩王的一个打手头目罢了。

    岳清辉猛然跳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七个字:“你竟敢送上门来。”说罢,他走了过来。两边穿蓑衣戴蓑帽的当然也是暗卫营的人,他们此时却没有拦住岳清辉的样子。

    岳清辉的脚步承载了多少仇恨?他要不将他碎尸万段,绝难平此恨。此时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一剑泯恩仇。

    他当然清楚,石边云不会坐以待毙,他善于使用手段,但,今天无论他怎么使用手段,都恐怕难逃一死。岳清辉的剑,将要出鞘。

    忽见两人抬来一把椅子,石边云坐下去,紧接着他伸手将一个孩童抱在怀里,笑望着他。这孩子是后面的属下送过来。

    岳清辉看到这一幕,却忽然踟蹰了脚步。

    五年了,他与师兄不相往来,可是他无数次在夜里去过张府,他看到过这个孩子,今年他应该是四岁,穿着蓝色的短衣短裤,一张小脸仰着头看人,因为他的眼皮儿不会像常人那样用力,所以他只用半个眼珠观察这个世界。岳清辉还知道他是师兄唯一的儿子。记得孩子出生时,他还想过派人送去一份薄礼,可是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他还曾经想过,如果这孩子的名字由他来取,那么也不会就叫长生这么随便了吧。对了,这孩子的名字就叫李长生。他记得这满院子的尸首中,没有这个孩子的,他原来在这……幸好……他还活着。

    岳清辉看着石边云怀里的孩子,嘴唇颤动,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石边云冷笑道:“岳清辉,你看这孩子像不像李卓约?”

    岳清辉看着他道:“你不会丧心病狂的要杀了他吧?”

    石边云笑了笑道:“很多人只知道我是暗卫营统领,他们眼中的暗卫营如同暗夜鬼魅,杀人于无形,无情,狠毒,滥杀无辜,这便是暗卫营的可怕。姓岳的,但是你应该知道,本统领杀人,也是会三思的。必须死的人要杀,没有必要死的人,我也会放。”

    岳清辉道:“哼哼,真要如此,你便放了这个孩子。”

    石边云摇了摇手指,一派悠闲自得的神情,坐着竹椅发出咯吱!的声音,他将长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把孩子放在腿上。这孩子只有四岁,口角还流着口水,却不哭不闹,仰着头看着这些大人剑拔弩张的样子……

    忽然玉障闪烁,收了光掉落下来,“时候应该是到了。”李长生自斟自酌了三杯茶后,恰巧伸手收了玉竹,玉障消失。看来师父这信虽然颇长,却没有说出关键的问题,还是要自己代为解释。

    石边云看着李长生,似乎也正询问这密信何意。

    李长生便道:“石庄主,对于这陈年旧事,你可完全记起来了?”

    石边云一笑,这笑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好比一叶扁舟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