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北堂卿尧冷冷的睨了她的一眼,便一把将韵儿抱入怀中,丢给对方一句寒彻骨髓的话语:“不必了,将来,本侯会亲自再给他找个好的娘亲,你安心去吧!”
话毕,不顾众人的眼神,直接用脚踹开大门,朝茫茫夜色中离去。
眼下,只剩得韵儿在夜风中,悲怆的呼唤:“娘……娘……五姨娘……”
看着这一幕,似完全无力挽救。
这时的李穗舞,如垂死的病人,那伸出的双手,陡然从半空中落了下去。
眼里昔日的神采,尽成灰烬。
难道,自己谋划的一切,就这样转眼成空?
黎妤湘看着她,那一瞬,她似乎苍老了十岁。
那眼神,那神色,完全把一个同时失去心爱丈夫和孩子的凄惶表情,展现得一览无遗。
看到这里,不忍再看下去的黎妤湘,只能沉叹一声,摇着头,转身跟着朝夜色中离去。
一夜无眠,躺在昔日睡过的榻上,却总也找不到睡意。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晨昏,她才闭起眼睛小眯一会儿。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还习惯着有丫头来侍侯,可是这才发现,其实果儿和乐儿,都已经离开了这里。
当下,起身苦涩一笑,自己穿戴好一切便推门而出。
今天的太阳格外娇艳,是要将许久来的阴霾,一迸驱散。
原本就清寂的北堂府,此时因昨晚的事情以后,府里更为静谧而沉默了。
府上,下人虽不少,但个个那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样子,让人觉得,好像踏在府里的每步,都是布满了陷阱。
不错,当初多么欢腾的一下家啊,如今却落得此番模样,实在令人唏嘘感叹。
黎妤湘本来想就此离开的,可是,当目光落在北堂卿尧常去的书房时,心中不由揪了一下。
不错,预感告诉他,他就在里面
。
每当遇见烦心之事,他们一个人会关在书房里沉思,那里或许才是他,寻找心灵安慰所寄托的地方……
思及这里,黎妤湘最终还是有些不忍,朝书房走了过去。
看到守门的福安在打瞌睡,黎妤湘轻咳了一声,那家伙立即醒了,脸上还沾着些许口气,有些憨笑的擦了擦:“五姨太,是您啊?”
明显,这家伙因她的倒来,在意外之余还是有些高兴的。因为,在府里当差这么久,跟在侯爷身边也有些日子。侯爷对五姨太的不同,他们这些下人,还是有几分眼介力的。
“侯爷呢?”黎妤湘清浅的询问。
立方立即低头哈腰道:“在里面呢……”
“你一夜没睡?”
“嗯,侯爷一晚上都在里面没出来,小的也不好回去睡。”
“嗯,我知道了。”
“那要不,小的这就去给你唤?”
“不必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嗯,好成,五姨太,这里就交给你了。”
毕竟有五姨太来了,福安算是宽心了。当下说罢,转身就走了。
黎妤湘垂下眸,轻轻的将门推开,然后悄然进去,又把门给合上了。
入眸,是北堂卿尧满是疲倦又无力的身影。
此刻,他正匍匐在书案之上一动不动,半边容颜搁在臂上已经隐去。
剩下的半张,黑眸紧闭,似在安睡。
但他安睡的样子,并不安宁。在梦中,俊眉也是紧紧蹙在一块的,手里握着一张残缺的画纸,那画纸拽得很紧,似害怕丢失了一般的握着。
黎妤湘缓缓走到他的身边,看着那张略显苍白又疲倦的脸,嘴角,不自由溢起一丝苦笑。
随即,眸光凛向他手中的画纸上,画上面是一个很熟悉的女子。
女子画得很美,只是因为此画似乎被撕毁过,通过重新的拼合显得有些突兀。
不错,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北堂卿尧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儿……上官蜜儿。
莫明的,心一窒。
怪不得,每欠在失落难受的时候,他都会来这里。原来,就是因为有了这个女人的画像,所以才带给了他一丝安慰。
想到这里,黎妤湘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那种感觉,就如当初知道了徐家鸣的背叛一样。
不甘又能如何,他究终和徐家鸣是不同的。
这个男人,本来就不属于自己,她若吃了醋,又是为那般?
苦涩笑罢,从屏风的架子上面,取来了一件披风,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身上。
但愿,他能尽快的从李穗舞的事件中走出来。
在这样下去,受折磨的也是他自己。
披上能给他暖意的物件以后,她本来是该缩回手的。可是,凝望着那张俊毅而憔悴的容颜时,他还是控制不住,有些痴迷的攀了上去。
男子的眉眼是如此的好看……细千而浓密的睫毛,细细密密的,就如春天落下来滋润万物的雨丝。
不知为何,黎妤湘觉得,这样抚摸着他,心里有着从所未有的安心与满足。
不可否认,她真的真的,还是喜欢上了他……
只是……只是有太多的只是……那是她放不开的东西……
而她有些落寞的欲将手抽回时,不料,下一秒,却被他温暖而熟悉的掌心给包裹。
她愕然的看着他,那模样,如做错事被当场抓包的小孩一样,那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意。
而对方,却朦朦胧胧的望着她,嘴角,陡然溢出一抹明朗的笑意。那笑,何谓与日月同耀,与万物齐艳。
“湘儿……”
一身湘儿,唤得她原本狂跳不已的心,陡然凉若寒冰。
蜜儿……在梦中,他还念着的人是上官蜜儿吗?
对啊,世间,恐怕也只有那个叫上官蜜儿的缥缈女
子,能让他露出这样的完全无憾的笑容吧。
在内心深处,一种涩然与难受的酸楚,陡然窜遍全身。
她在僵硬中抽回手来,却见对方又闭上了眼睛,眼梢带着无比香甜的笑意睡了过去。
是否,在梦中,他正梦见与自己最心爱的人儿在一起呢?
曾经那断遗憾与永隔的感情,又是否在梦中重燃呢?
她想,是的,那里就是他的内心深处,那里,便是他最真的想法。任何女人也进不去,当然,除了那个叫上官蜜儿的女人。
心中,虽对她感到有些嫉妒,但理智告诉她,做女人,不该如此没有骨气。
想罢,她轻叹一声,眼神虽有不舍,不过还是转身走了。
轻轻推开门,亦如来时那般小心翼翼。然后,淡然合上。
这一举动,仿佛在外人看来,从未发生过一样。
一切,都是那样的悄无声息,却又明确的发生过。
至今,就算她骗过任何人,可是脑海里,却能清晰的浮现出,那个女子在画中的容颜。
出门,没走几步,就撞上了宋维娥。
今日的宋维娥打扮得格外艳光四射,与平日的朴素和普通,大为不同。
不过也对,现在真正留在侯爷身边的人,也就只有她一个了。只要略花一点心思,她所得到了,远比以往要多得多。
“妤湘,你要去哪儿?”
听着她惊诧,略显傲然的话语,黎妤湘只是淡瞥了她一眼道:“离开!”
“离开?”她挑着眉,一副挑剔的样子看着她说道:“该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你为什么要离开啊?”
“什么意思?”
“李穗舞那个恶毒女人,已经一早就收拾包袱离开了。现在,府里就剩下我们姐妹二人了,你还要离开吗?”
“姐妹?”她淡雅的呢喃了一句,在印像中,这个女人好像从来没把自己
当成过姐妹,他的眼神就算对别人恭恭敬敬,但对待自己,总是有些鄙夷。除了有时,要找自己讨好处的时候会收敛一些,平常,完全一副猫仆狗的姿态。
今天,再次听到她提姐妹二字,她心中,只是有种前所未用的可笑。
“你逼走她的?”她语气有丝恼然,恼的并不是因为李穗舞的下场,而是为韵儿恼。
他还那么小,就让他看到自己母亲这样的一面,将来,要独自生活的他,该如何是好?
“妤湘,你总是如此,你这眼神让我很不懂了,那个女人明明就是恶妇,走了倒好,你干嘛还像还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啊。”
“你想过没有,韵儿没有母亲,该怎么生活?”
某人眉目一挑,嗤之以鼻道:“侯爷不是在吗?况且,我们也在啊,谁能欺负他不成?”
黎妤湘听罢,倒觉得也是。就算李穗舞不在了,估计,北堂卿尧会对儿子的宠爱,要略微细心仔细一些。
“好了妤湘,咋姐妹就不提这个了。你呀,现在和我一样,都是可怜之人,也该为自己打算啊!”对方用一副用心良苦的模样瞧着她,然后拉起她的手道:“女人,千万别太傻了,以前我就是像你这样,才落得今天的下场。”
“可怜?下场?”黎妤湘半眯着眸子,用复杂难懂的表情看着她。
她却故做悲愁道:“对啊,你我如此年轻,没有留下侯爷的一男半女不说,还从此断了生育。你说,难道这不可怜吗?天下女人,最可怜的莫过于夫弃无子之痛。”
这话,瞬间还是点到了黎妤湘的痛处。
不错,她跟徐家鸣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小孩。但她的内心,很是喜欢孩子的。尤其想生一个,像韵儿那样乖巧听话的。可现在看来,这一辈子都没这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