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瑟瑟纳闷紧皱眉头转过身去。
淮寅迅速掩饰了脸上的不舍,再次把手中的锦囊递给她,恳切请求:“替我转告云庭,我将远行,无需寻找,有缘自会相见。”
香瑟瑟迟疑了会,才接过他手里的锦囊,在她拿过锦囊之际,突然被他握住了手心,她讶然吃惊警惕看去,却是见他离愁难消的痛心目光。
“若是早知如此,当初见面,我实在不该太傲慢。”淮寅紧紧握住她的手痛心低念,当初答应白若惜向香瑟瑟使美男计,但他迟迟不愿下手,却不曾想自己真的有一天不知不觉喜欢上她了。
“淮寅……”香瑟瑟愣愣低念了声,快速收回手,就算再迟钝,他这个眼神还是能看懂的,让她的心莫名慌了慌。
这演戏,真的是过了。
“珍重。”淮寅低念二字,拂袖转身扬长而去。
“喂!”香瑟瑟急切喊了声,月下晃过他金色的身影,很快便了踪影,她轻蹙眉心下意识低眸看手中的三个锦囊。
金色的身影划过夜空,淮寅脚踏木屐从屋檐上跳下来,穿过丛林,回到破庙时已见此处燃起熊熊大火。
“若惜!”他急切地喊了声,迫切往大火里冲去。
“淮寅!”
突然响起香瑟瑟迫切的喊声,被扯住衣袖的淮寅猛然止住脚步,他缓慢回过头来,看见站在跟前的香瑟瑟,心如雷锤,澎湃激动,恍惚隔世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仿佛就听见她这一声呼喊,看到她一挽留,此生足矣,再无遗憾。
“你要干嘛?”香瑟瑟小心翼翼低念。她虽不知道淮寅到底玩什么把戏?或许是内心不安的缘故,还是跟过来了。
淮寅竭力压下心中的激动,下意识往被烈火包围的破庙,收回目光看向香瑟瑟,若有意味道:“你不用再担心若惜危害你,我已经决定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闻言,香瑟瑟才知道白若惜在大火之中,她动了动唇,稍带激动道:“你这是疯了吗?”
路崇煜为了保住白若惜赴死,现在连着淮寅也是这样,可怜这些不可多得的人才
豪杰一个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都把性命当作儿戏吗?
淮寅摇摇头,恳切道:“是我一手毁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我欠她一辈子的幸福,必须偿还。不要告诉云庭,这是我的宿命。”
香瑟瑟不以为然反驳:“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淮寅苦涩低笑,不以为然道:“可……始终我是始作俑者,就算今天我活了下来,这一辈子也会在痛苦自责中挣扎。与其活着受罪,倒不如随她同去,路上有个伴,少了恨意,或许下辈子她会幸福些。”
说罢,他抽回衣袖直接往大火冲去,含泪不舍大喊:“永别了!”
“淮——寅!”香瑟瑟竭斯底里大喊,却还是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熊熊大火之中,她捂着嘴巴忍泪哽咽,那白若惜常常怨恨没有爱她,却不想,有两个男人始终为了她不顾性命。
“咳咳……”淮寅冲进破庙了四处张望,却不见白若惜的身影,慌忙叫喊,“若惜!你在哪?若惜……”
“淮寅!”白若惜突然冲出来,扑入他怀中,难受了几声,激动道,“你来了!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一个人!”
“当然不会。”淮寅紧搂着她,恳切低念,“我答应了,决不反悔。”
他知道这白若惜受过太多创伤,心中积累了太多怨恨,而这怨恨的源头却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然而,到最后,自己心中还是情不自禁多了一个人。
她还以为他只爱她一人,他不想破坏她最后的希冀,哪怕她爱的不是自己。
他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爱上了她最痛恨的香瑟瑟,这份歉疚无法弥补,唯有陪她走到最后,她才不至于积累更多的怨恨。
“我就知道你是最爱我的。”白若惜哽咽了声靠在他肩上,唇畔处却是阴冷的笑意。
在都狼国,香瑟瑟离开后,她曾跟纳兰褚旭单独见上一面,是他主动来找她的。
她本以为他妥协了,却没想到并非如此,他特意前来只是告诉她一个真相,一个彻底让她绝望的真相。
他说,爱上香瑟瑟,
之所以还会三番四次的维护她,只是因为想知道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为了打开心结,更好地守护香瑟瑟。若非如此,他早就用这世上最残酷的办法将她碎尸万段。
她这才崩溃跑回天银国,逼迫路崇煜攻打香瑟瑟。
她知道自己那段遗失的记忆,在纳兰褚旭和香瑟瑟的心中永远是一个解不开的结。
所以,她选择死。
她绝不给他们解开心结的机会,她要让他们俩之间永远有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永远不让他们如愿,年年岁岁折磨死他们!
至于为何让淮寅陪葬,并非她舍不得他,也并非害怕,更加不是被他所谓的爱打动了。
而是,她要试探这淮寅是不是也被香瑟瑟迷上了。
刚才,她便听见了香瑟瑟的呼喊声,确认了心中所想,这两人果然也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昨日,在抱着他,质问他是不是喜欢香瑟瑟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徒然一僵,她就猜到这淮寅真的也被她魅惑了。
但是,她不会让香瑟瑟得逞,就算死,她也要拉着淮寅,至少要让香瑟瑟痛。
而且,她不愿意留这个曾经痴爱自己的男人在世上侍奉香瑟瑟,她不允许这个爱着自己的男人还爱着别人。
“咳咳……”浓烟吸入心肺,快要窒息过去,她紧紧搂着淮寅,两行泪水从纱巾划落很快又被蒸干。
这辈子能算计的,唯有这个男人了。
若当初离开了那个男人,随他离开,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淮寅……对不起……”
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大片天空,站在火场外的香瑟瑟,听见啪嗒的坍塌声,紧握着手中的锦囊,轻声哽咽。“真是一对痴男怨女。”
忽然听见路以煜的讥讽的声音。
香瑟瑟收敛情绪,触电般回过身来,便看见身穿骷髅白衣的路以煜轻点在不远处的树冠上。
他手托着两个冰球,迎着火光,脸上覆满的冰霜鳞光闪闪,因他身上的寒气与破面的熊火相冲,树冠上如下雨般不断有流水滴落。
路以煜脚尖轻点,稍微展臂,拂袖落到地面
上。
香瑟瑟快速向后倒退两步,警惕盯着他冷声责问:“你想借我夺取这破落的江山?”
“嗬。”路以煜轻蔑嗤笑,玩弄着手中的两个冰球,不以为然戏谑道,“别太高抬自己了。本座苦心孤诣夺这江山,无非就是想斗死路崇煜,现在路崇煜已经死了,这破破烂烂的江山,还有什么值得我争抢的。”
香瑟瑟轻敛眸色打量着他,冷声问道:“那你尾随我到这来,所为何事?”
路以煜下意识看向那燃烧的烈火,诡秘笑道:“既然已经斗死了路崇煜,那就该换个目标。斗死纳兰褚旭,鬼皇,或许更有趣些。”
香瑟瑟意识到危机,转身便逃。
“烦请你到白鬼门作客一趟。”路以煜冷冷低念了句,懒手掐碎了手中的两个冰球,一个急转,身如闪电朝她追去。
眼看着就要抓住她的肩膀,忽然一股黑风掠过。
“吖……”跃上树冠的香瑟瑟旋即被搂着转移到另一边去,回落地上,扭头一看,是柳岩冷漠的容颜,她喜出望外笑道,“小黑!”
看见突然冒出来的柳岩,路以煜旋即止住脚步,轻抬手,掌心处又添了两个冰球,他轻皱覆了冰霜的睫毛,睨向他,阴冷低笑道:“许久不见。”
柳岩松开香瑟瑟上前一步,抬手捏着一把银针,冷声问道:“要动手?”
路以煜轻嗤低笑,转身拂袖扬长而去。
柳岩这才收回银针,回过身来看向香瑟瑟,稍带关切问道:“没事吧?”
看见她腹间微隆,黑了秀发,他脸上并无神情变化,心底一阵暗涌,终究将情绪一丝不落压了下去。
香瑟瑟摇摇头,正欲问他近况,忽然瞧见他左手……衣袖轻飘。
“你……你的手……”她讶然低念了声,不敢直问。
“嗯。”柳岩淡淡应了声,简单回答道,“中了黑鹰的毒,切了。”
“……”香瑟瑟暗惊,微咬下唇不语。
柳岩紧接着说:“不过你放心,他中了我的翼毒,活不了了。只是,他所统领的黑鬼门似乎已经被一个神秘人黑控制了,我暂时
还未能将其收归。”
“应该是纳兰褚旭。”香瑟瑟轻声道。
柳岩看了眼她隆起的肚子,淡然道:“既然如此,无碍。”说着,与她擦肩而过,向前走去。
香瑟瑟扭头看了他落寞的身影,没有多说话,下意识往火光跳跃的方向看了眼,敛起眸低的遗憾,转过身来默默跟上去。
接下来的日子,香瑟瑟虽然想速战速决,了了跟裴定天的恩怨,但想到腹中的骨肉,还是想将它生下来,再行动,免得再生差池。
后来,纳兰北峰的人在路崇煜的临时行宫中找到了一座生死台。
听纳兰北峰说,这生死台本是出自白面鬼老祖之手,共有七座,里边的机关极为霸道,且一座比一座厉害。以金木水火土地天为序。
上一次香凝玉的儿子就被放在第一个生死台里,险些丢了性命,幸好有淮寅解救。
而现在找到的是最后一座生死台,天字号。
看似一低矮的案几,上边罩着一个琉璃框,透过那朦胧的琉璃框,可以看见里边放着一个药丸。如无意外,这就是裴御瞻所需要的解药。
但是,这机关厉害,纳兰北峰与白面鬼众人研究数日也没有任何头绪,若是强行破开,必定玉石俱焚。这肯定也是白若惜将解药放在里头的缘故。
知道香瑟瑟担忧裴御瞻的病情,柳岩对药奴作了一番安排后,便前往都狼国。
聂云霄来到院子,看见独坐在亭子里的香瑟瑟似乎陷入了深思,且她的脸上有几分难舒的担忧。
他把热茶搁到桌面上,倒了两杯茶坐下来,试探问道:“姑娘在想什么?”
闻声,香瑟瑟收回思绪侧头看了看正欲喝茶的他,一脸严肃道:“听说,近日你跟黑鬼门里的一位女子私交甚密。”
“噗……咳……”聂云霄顿时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呛了出来,不知是惊还是恐抬眸看向她。
香瑟瑟虽已怀胎差不多八个月,但动作还是灵敏,快速躲开了他喷出来的茶水,看着他骤红骤绿的脸,莞尔戏谑道:“若是能把她泡到手,倒是福气。好久没办喜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