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复仇路:皇上来相助》 第001章 楔子 夕阳初下,苍白的悬崖如同金砖一般闪闪发光。枯黄落叶脱枝落下,凄凉的秋风时散时聚,让它们一直翻飞于陡峭的崖壁间,崖壁偶尔掉落几颗沙尘,在幽深的峭壁底下没有丁点回应。 悬崖之上,白衣少年似乎听见黄叶盘旋在无处漂泊的凄凉和碎石坠落无声的绝望,他暗沉的眸子柒染了三分凄凉七分绝望,映着晚霞,眸子却是熠熠生辉。 他闭上双眼,迎着袭卷的干燥秋风,缓慢展开双臂,宽大的白袖像被秋风抚摸的羽翼,倒卷翻飞。 或许,再迈前一步,就可以结束一切,跟断线的风筝似的,可以无忧无虑地翱翔在这天地间,无需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也无需任何人的关心和怜悯。 就这样,独自一人,直到,天荒地老。 “小羊!” 突然响起一声竭斯底里女声。 声音清脆,听着有心急如焚之感,但是陌生。 他只是缓缓睁开了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并没有多理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喊声。 “纳兰褚旭,你在干什么?” 他眉头轻轻皱起,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对,他叫纳兰褚旭。 这名字原本灌注了府中上下各人的万千宠爱,后来,成了他的抹不掉的耻辱。 他缓缓放下展开的双臂,将双手拢在身侧,偏过头去,看见一个陌生女孩。 她也身穿一袭白衣,约莫十二岁左右,虽然还稚嫩,但从那精致的五官可以预测她将来必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此刻的她,娇妍如花的容颜上布满了让他不解的惶恐和迷惑,停在原地,迟疑不敢向前。 许久,她动了动舌,带点战战兢兢,神色紧张试探问道:“你是……纳兰褚旭……小羊?” 少年纳闷地蹙了蹙眉心,没有回应,只是迷惑打量着她。 女孩见他有点茫然和警惕,且眸子不经意流淌隐藏着的令人心疼的落寞,琢磨了会,她缓慢提起手来,两指相挫“啪嗒”敲响节奏,眸色凌厉喊道:“你,过来!” 听见这带点小霸道的呼喝声,少 年好看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依旧没有理会她,默默转身走去。 “喂……”女孩急切喊了声,快步追上去。 少年步步贴近悬崖,稍微一个不留神就可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簌簌凛风吹刮着他瘦弱的身子,翩翩白衣如泛动的波浪映着残阳余晖。 沿着山边走了许久,少年止住脚步扭头看向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女孩,淡漠的脸多了一丝疑惑,冷声问道:“你为何跟着我?” 女孩双手负后,抿唇诡秘低笑,没有回应。 “你……认识我?”少年试探问道,在他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这张面孔。 女孩再次提起手来,“啪嗒”一声敲出节奏,诡秘道:“你想知道么?过来,姐姐说给你听!” 姐姐?少年汗颜瞥向这个比自己矮了半截的小丫头,就她那稚嫩的模样,称其量就是一个蹲在门口玩泥巴的丫头片子,也敢自称姐姐? 他虽年仅十七,但已是七尺男儿,高挑的身材府中几乎无人能及,运气好一点,也该成家立室了。 他迟迟未动,她却掖着裙边伶俐跑上去,二话不说,直接抬手往他的腰腹抓去。 “喂……”少年面对她这突如其来的非礼,愕然倒退半步,岂料忘了背后就是万丈深渊,脚步踩空,心脏无力摔了下去,幸好身手敏捷,一手抓着悬崖的石壁。 女孩触电般跪到悬崖边,探眸看去,见他安然无恙,顿时抹了一把冷汗,旋即抬起青葱玉指轻抹咧起的嘴角,笑容有点诡异有点色,欢喜道:“虽然瘦了点,但还是一样的结实。” 少年懒得理会她猥琐的笑容,紧咬牙根抓着保命的岩石,拧了拧好看的眉头,挑起眼眸睨向她喝道:“让开,我上去!” 女孩没有理会他这句话,直接趴在悬崖边,双手托着嫩粉如桃的脸庞,色迷迷道:“小羊,你得多吃点,要是你的骨头总是咯到我的手,以后我就不碰你。” “滚开!”少年听见这戏谑的话,气急败坏吆喝道。 女孩一脸得瑟摇头,眸子里 多了几分恬惬的懒意,眯眼笑道:“别着急,死不了的,你可是我未来的夫君。小羊,你不觉得这样吊在悬崖上很酷很帅很凉快吗?” “……”少年骤然满脸黑线,遇到疯子了。 一袭冷风吹来,沙石迷了眼,少年抓住石壁的手微动,为何要紧抓着不放?不是想要解脱吗? 他正欲松开手,忽然手背上多了一层冰凉感。 他缓缓睁开眼睛,却见是趴在悬崖上的女孩哭了,是她的泪水打落在他的手背上。 “你……”少年看着她泪水汪汪的明眸,试探问道,“你怎么呢?” 女孩微咬下唇哽咽了许久,忽然把脸伏手心上,哭喊道:“我饿了!” “……”少年沉默,突然有种智商被辱的感觉。他别过脸去,厉目扫视,继而凌厉翻身攀住崖壁上的另一个落点,再如鸿雁般敏捷腾飞而起,一个跟头落到悬崖边上。 他冷冷拂袖,看也没看那个傻丫头,健步离去。 女孩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快步追上去,急切喊道:“小羊!小羊!你等等我!” 听见这声郁闷的称呼,少年眸色瞬间阴翳,脚下旋即掀起一层薄尘,旁边的树木剧烈摇晃,四下飞沙走砾。 他缓慢侧过头来,夕阳余晖应在他阴寒的眸子里如同舀动的鲜血,盎然欲动的杀气萦绕低沉的声线喷薄而出,冷冷道:“你觉得我像一头羊?” 岂料,此女丝毫没有怯意,反而笑得更欢,欣喜点点头道:“嗯嗯,你就是我家小羊!” “……”少年沉默,骇人的杀气荡然无存,默默前行。 女孩伶俐追上去,绕到他跟前,展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咧嘴一笑,双手做出羊角的姿势顶在头顶上,笑道:“不是这个羊,是……”说着,她秘笑指了指天。 “阳?”少年低念了声。 女孩微笑点头。 少年正想说什么,回心一想,“阳”不“羊”的,与他何干? 不再说话,直接绕过她走去。 女孩迫切转过身来喊道:“小羊……” “住嘴!”少年终于忍不住 回过身来凌厉咆哮一声,见终于她怔住了,沉下脸来冷声警告,“不要再喊我小阳。” 岂料,这女孩突然一脸的得瑟,双手叉腰快语连珠戏谑喊道:“我就喜欢喊你小羊!小羊!小羊!小羊!小羊!” 少年气得差点没直接跳了起来,这女孩却捂着嘴巴乐呵呵笑起来,爽朗的笑声比银铃还好听。 少年无奈敛了敛怒气,看她肆无忌惮的模样,试探问道:“你……认识我?” 让他疑惑的是,这丫头片子的确喊出自己的名字来了,而他对她全无印象。 女孩小跑上前直接抱住他矫健的腰,脑袋瓜在他结实的胸膛蹭了蹭,嘴角噙上色迷迷的笑容,诡秘道:“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当然认识你。” 少年眉头紧皱,脸颊像碰到沸水的虾子瞬间红个通透,呼吸紊乱,僵着脖子流转眼眸盯着这个妞不停往自己身上揩油的咸猪手,他触电般推开这个没脸没皮的女人,撒腿逃跑。 看见他落荒而逃的模样,女孩爽朗的笑声响彻悬崖,她一边挥手一边吆喝:“你跑什么呀!本是我的男人,摸一下又何妨!小羊!小羊别跑!” 少年惊魂失色扭头看向一直追在身后,嘴里嚷嚷“小阳”的母老虎,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张狂的女人,不,是疯丫头。 忽然想起自己轻功了得,他顿时如鹰展翅,身如流星飞入林中。 “看你往哪跑!”女孩得瑟吆喝一声,学着他的模样意欲追去,岂料向上一跳,结果是“啪”的一声,如同青蛙趴在地上,吃了一脸灰,骨头咯罗痛响。 “轻功哪去呢?”她咿呀咒骂了声,抬眸忽见天色渐暗,眸底瞬间掠过一丝慎色。 她正欲爬起来,背后突然传来稳沉的声音。 “你……还好吧?” 她回头一看,是他折返回来了。 少年拂袖单膝蹲下来,握起她被沙石擦损的手,扯过自己雪白的衣袂小心翼翼给她擦了擦,轻声问道:“你为何追着我不放?” “你是我 的男人。”女孩理所当然说道。 少年闻言,只是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女孩把手抚在他的脸上,欢喜道:“小羊,你笑起来,很好看。” 少年脸上的笑容徒然一僵,拂开她的手,脸上的笑容很快便没了痕迹,笑,他早就忘了这是什么字眼。 女孩抬头看了看天,站起来拍了拍身子,正欲说话,无意瞧见地面上的一颗绿石子。她单膝蹲下来,捡起这颗绿石子,抓过他的衣袂擦了擦这颗绿石,原是一颗猫眼石。 少年瞥了一眼被她弄脏的衣服,挑起眼眸见她看着石子的眸色复杂,试探问道:“怎么呢?” 许久,她忽地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容,轻抬捻在指尖的绿色猫眼石,浅笑道:“认清它了。” 少年恍然一愣,愣得并非她的话语,而是她此刻的神态,不染纤尘的含水明眸里涤荡着聪慧的亮光,笑容温娴恬淡带点秘色,容颜虽然稚嫩,却似乎散发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相符的独特韵味。 这下他才仔细看她,她柳眉如天边水墨,俏鼻玲珑,美润如玉的肌肤不染丁点胭脂,身上白衣胜雪,简单发髻上只别了两支珠花,这一切脱俗的打扮衬托着她此刻的神态,犹似仙子,胜似仙子。 他想,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人能与她媲美了。 “记清楚了吗?”女孩抿唇笑问。 少年呆愣点头。 岂料,她忽然把手向后,抛出了手中的猫眼石。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石子已没了踪影。 他正想说什么,徒然一愣。 这下愣的是,这女孩突然站了起来,用她那白如玉细如葱的手指高居临下地挑起他的下巴,沈厉霸道而诡秘道:“不要刻意去找,若是你以后在遇上它,那么,就证明你是我的男人,你,必须得娶我!” 流动的时间、凝固的空气、袭卷的山风、昏黄的落日全定格在这一刻。 少年仍单膝蹲跪在地上,凝视着她傲慢却闪烁着依恋的眸子。 这个女人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他的生命地,成为他这一生难解的谜团。 第002章 求赐姻缘 夏日炎炎,树上的蝉鸣扰得人心烦,马车里的人儿虽然不停摇着手中罗扇,却依旧闷得香汗潸潸,晶莹剔透的汗珠划过脸颊,把妆容洗得狼狈。 “阿函,怎么呢?道路还没通吗?”马车里的人儿已经不耐烦了。 “回四小姐,旭王府的人还在拦着路口,百姓又堵在路边,这咱们的马车实在过不去呀!”外边负责赶马车的小厮不停抹着额上淋漓的汗珠微喘气回应。 “旭王府的人真是霸道,竟把花神庙当作他家的呢?” “四姐姐莫恼。”这时马车里响起了另一个女声。 这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慵懒,像是刚刚睡醒又好像还在打盹,倒是有几分替明珠郡主惋惜。 “这旭王府的小郡主貌若天仙,又是我们京都的第一才女,却姻缘多舛,都定六次婚,上了三次花轿还是没嫁成,也难怪旭王府上下为之担忧。别说把花神庙给霸占了,就算把花神庙连根拔起搬回旭王府也是情有可原呵。” 手执罗扇的香凝玉瞪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人儿,恨铁不成钢责备:“瞧瞧你什么德行,我这天没亮这么辛苦赶来,为了谁呀?你倒好,悠哉悠哉的,一点都不放心上,这是为谁求的姻缘?” 听到这温柔的责备声,尽管夏眠的荼毒再怎么厉害,香瑟瑟也不敢继续散漫,忙睁开一双水亮的明眸,端正优雅地坐着,浅笑道:“四姐姐莫生气,我这哪是不上心呢?我这不是被气着了吗?”说着,她挽起帷帘向外看去,再转过头来看着香凝玉生气的脸,微笑道,“外面水泄不通,马车实在过不去,要不,我们下马车走过去吧?否则,误了时辰就不好。” “不可。”香凝玉连忙摇头说道,“我们是大家闺秀,不能抛头 露面。快,把帷帘放下,别让人给瞧见了。” 香瑟瑟无奈在心里叹息,难不成待会要直接驾着马车进入庙里拜见花神娘娘吗? 转眸看见香凝玉香汗潸潸,香瑟瑟提起手中的帕子给她擦了擦汗,再从袖中抽出一块脸纱来披上,浅笑道:“四姐姐,我和阿洛给你买酸梅汤回来止渴消暑。” “哎……”香凝玉忙摁住她的手,轻摇头道,“这是让阿洛去就好,你可是大家闺秀……” “四姐姐,”香瑟瑟连忙打断她的话,不以为然浅笑道,“你为了我天没亮就起床了,现在还被堵在这里进退不得,若我不为你做点事情,心里憋得慌。别担心,我不是披着脸纱吗?没事的。” 没等她反对,香瑟瑟忙抓起丫鬟阿洛的手快步转下马车。 “哎,瑟瑟……”香凝玉急切喊了声,她蹙了蹙娥眉,轻喝道,“阿洛,好生照顾六小姐!” “知道了!”丫鬟阿洛应了声就被拽进了人海里头。 好不容易挤过人群来到榕树下,阿洛踮起脚尖探眸看了看,再侧头看向香瑟瑟说:“小姐,卖酸梅汤的小贩就在对面,阿洛过去就行,您在这歇着。” 香瑟瑟往拥挤的人群瞅了瞅,略带担忧说道:“可是,人这么多,你一个人行吗?” 阿洛信心满满点头笑道:“放心,阿洛没问题。阿洛还看到小姐您最爱吃的白糖糕,您在这等会。”说着,她就像一只兔子钻进了人群里头。 香瑟瑟退后两步侧头看了看,榕树下早已坐满了同样等候进庙拜神的人,他们手里挽着安放祭品的篮子,嘴里不停唠叨着旭王府的不是,但是又不敢过于声张,只是小心翼翼的埋怨。 京都之内,数旭王府的名声最不好,却又是最得皇恩 的,侍宠生娇是它的代名词,横行霸道是它的座右铭。这个家族繁衍的能力非常厉害,才四代人,规模却胜过普通富贵之家的十代人,每次出门都洋洋洒洒,甚是可怕。 总而言之,百姓是闻之色变,听之咬牙,想之捶胸顿足。 香瑟瑟退到围墙的屋檐下,有树荫罩落下来,正好遮住了当空的烈日,听着榕树底下碎碎不休的八卦,她忽然有了一种接地气的感觉。 她是护国公府的六千金,嫡出,排行最小。 对于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护国公府有一套吃人的封建规矩,食不言寝不语,笑莫掀唇,行莫掀裙,未出阁的女子,除了重大节日外不得出门,常日须留在闺阁中学习琴棋书画刺绣,不得与人说三道四,未经许可,不得出厅堂宴客…… 她感到庆幸的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已经活了二十多年,所以,还不至于变成她那规行矩步得可怕的四姐姐。 当然,她对现在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这闺阁的生活把她的一副身子骨养得懒懒,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睡到自然醒,兴致来了就弹一下琵琶,绣绣花,又或者看几位姐姐吟诗作对。 上一辈子活得太累了,什么都执着,以至于活活累死了,这辈子希望随性些,毕竟人的光阴有限,要及时行乐。 “公子……公子……” 墙后突然传来一个急切的喊声。 香瑟瑟也没打算偷听,毕竟这是不道德行为,但是,他们的声音的确有穿墙的威力,而且外边的太阳猛烈,她可不愿意挪动位置,走到太阳底下暴晒。 “公子,姑奶奶就要进庙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要是晚了,老王爷又要发威了!” “光旭王府就人山人海了,还 有其他求姻缘的百姓,不差我一个。” 听见这话,香瑟瑟禁不住在心里轻笑,这话倒是对的,这旭王府的人一出门就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嗯,就像《红楼梦》里的贾家,不,比贾家还要厉害十倍。 “可是……公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么好的机会,您也得去求个姻缘啊。” “呵……”随即是一个低沉冷傲的戏谑声音,“纳兰明珠是什么东西,她丢了脸,还要本少爷随她一同丢脸?如果花神娘娘有用的话,要我作甚?” 香瑟瑟听到这,不由得侧头往身后的围墙瞅了一眼,围墙上有一条大缝,但也只能看到墙后两段身影,没看到脸。 如无意外,这两人应该是旭王府的人,一个主子,一个随从。 听上去,这位少爷甚是嚣张傲慢,竟然敢直呼旭王府心肝宝贝的名字,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跟《流星花园》里的道明寺能较高低。 细细琢磨了一下他这番话,这纳兰明珠的确丢脸,三番四次嫁不出去就算了,现在还浩浩荡荡地来求花神娘娘,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姻缘多舛似的。 “唉……”香瑟瑟无奈叹息一声,忽地想到了什么事情,不由得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手中的帕子也不经意被揪紧。 想来自己虽然才十五,但在古人眼里早已到了出阁的年龄,今年有一人上门提亲,但是,最后还是吹了,这不,四姐姐就慌得即刻拽着自己来拜花神娘娘了。 要是跟那明珠郡主一样,三番四次都嫁不出去,日后会不会也被护国公府的人浩浩荡荡地押来祭花神。 想到这,香瑟瑟禁不住噎了一口唾沫,看四姐姐那认真严肃的模样,这绝对是有可能的,天呐,太可怕,太丢人了!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 ,墙后的两人已经转移了话题。 “今晚是关键,不容有失。你跟小卫去堵截三皇子,必要时可染血。” 香瑟瑟听到这话大吃一惊,这三皇子跟旭王府的名声一样臭,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怎么说他也是皇帝的儿子呀,墙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榕树下的人,无意转眸看见几个人往这边走来了,她眸色微紧,瞧见地上有几颗小石子,随手捡了一颗抛到墙后。 虽然护国公府不允许闺阁跟市井一样议事,但三皇子的名声实在臭,以至于她也听了不少闲言闲语,若是墙后的人能将他解决了,这是京都所有黄花闺女的福气。 “咯罗……”石子落地,还在商量的两人马上警惕起来,先是往石子的方向瞅了一下,再下意识向围墙看去。 小厮连忙跑到围墙下透过缝隙探眸看了看,再转向自家主子谨慎说道:“公子,隔墙真的有耳,外面有很多在这等候拜花神娘娘的人。” “嗯。”纳兰褚旭低沉了声,慢步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石子捡起来,眸色微敛。 小厮跑回来问:“现在怎么办?计划要改变吗?” 纳兰褚旭打量着手中的石子,薄笑带荫,若有意味轻声说道:“不,若是敌人,就不会特意提醒我们隔墙有耳。” 待阿洛买了酸梅汤后,香瑟瑟与她一同回到马车上。 香凝玉喝过酸梅汤,顿时身心舒畅了不少,提起帕子拭了拭唇,转向香瑟瑟温婉道:“辛苦你了。” “我才不辛苦了,都是阿洛功劳。”香瑟瑟浅笑回应,再执起香凝玉的手,打个预防针,讨好笑道,“四姐姐说好了,要是我双十还嫁不出去,你可不许跟旭王府的人一样,浩浩荡荡地带人替我求花神娘娘。” 第003章 上门选夫 香凝玉看她讨好的样子,一点也不买账,严肃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就算四姐姐嫁到沧州去了,还是会回来押着你去拜花神娘娘的,也会让府中上下的人一同前往,这样才心诚。” “……”香瑟瑟汗颜,仿佛预见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见她扁着嘴巴,香凝玉执起她的手,轻拍她的手背,温婉道:“若不想将来丢脸,现在就好好努力。再过不久,就是旭王府太君的八十大寿,到时候有很多公子哥儿出席。我已经跟爹爹说了,到时候让二婶婶带着你一块出门。” 香瑟瑟笑得更苦,欲哭无泪道:“四姐姐是要我嫁到旭 王府去?” “当然不是,你要是嫁到旭王府去,我可不跟你做姐妹。”香凝玉瞪了她一眼婉声道,再用手中的帕子拂了拂她愠闷的脸,戏谑道,“旭王爷为了明珠郡主的终身大事,这次寿宴邀请了各地的名门公子到来,名为寿宴,实质相亲。所以,旭王府才急着给明珠郡主拜花神娘娘。” 香瑟瑟无奈笑道:“既然这么重要,旭王爷怎么可能让我参加他的寿宴呢?要是女婿都被挑光,他的女儿嫁给谁去?” “所以呀,一般除了已婚的女子,闺阁家的小姐都不能参加……”香凝玉说着突然有几分为难,浅笑道,“当然 ,只要是明珠郡主感觉没有威胁的,都可以出席。” “……”香瑟瑟顿时无语,这四姐姐平时字字珠玑,没想到损人还不脏字,虽然自个实在平庸,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好了,别生气了。”香凝玉忙拍了拍她的手背劝慰,“你在四姐姐心中是最美,最厉害的。这可是机会,好好把握。说不定,你一鸣惊人,皇孙公子都争着来抢。” 香瑟瑟苦笑不语,这也不怪得这四姐姐一直担心自己嫁不出去,护国公府有七个女儿,大女儿风华绝代成了贵妃,二女儿才华横溢可以跟明珠郡主一拼,三女儿长袖善舞处事圆滑,四女 儿温柔娴淑早定婆家,五女儿拥有无双巧手,七女儿也是娇俏玲珑下笔成书。 唯独这六女儿,不仅样貌平平无奇,才华也是差强人意,又因是嫡出,不能委屈下嫁,所以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婆家。 回到府上,香瑟瑟还没喘过气来,几位姐姐就过来给她送东西了,胭脂水粉、珠钗首饰、衣服帕子,凡是能让她焕然一新的东西都送来了,几位姐姐还争相指点她的女红、琴艺等等。 香瑟瑟笑得无奈,这群姐姐到底有多渴望把自己嫁出去呀,想起上辈子二十来岁还没被逼婚,现在竟然十六不到就面临这样的压迫。 唉,新年 还远着,相亲怎么就近了。 转眼到了太君的八十岁大寿的日子,天没亮,香瑟瑟就被府里的婆子揪起来,隆重地打扮了一番,这些婆子都是府上的千金再三叮嘱过来帮忙的,所以不敢有丝毫怠慢。 香瑟瑟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幸好这些婆子没有将自己打扮成猴子,但是,看这个阵势,似乎比出嫁还要隆重。 满头的珠钗首饰,一袭雪白香罗长曳到地,翠色丝带缠绕玉 臂,点缀在胸前的珍珠项链光彩夺目,整体而言,虽然饰物繁多,但也不失官家小姐高雅气质。 以她随遇而安的性子,并不挑剔,午后便随着二婶婶出门了。 第004章 不受待见 “在这凡事要忍,这旭王府可不比寻常人家,知道吗?”从坐马车开始,这二婶就一直碎碎不休,生怕她得罪了旭王府的权贵,听得香瑟瑟忍不住连连打哈欠。 到了旭王府后,二婶便少了唠叨,带着女眷优雅高贵前行,只是趁没有人的时候,还是会叮嘱几句。 到了郭香苑香瑟瑟才知道,什么对纳兰明珠没有威胁的女子才能出席寿宴,那都是谎言,这苑子里燕瘦环肥,什么国色天香的女子都有,她绝不会以为这些女子全出自旭王府。 因为有些是她认得的同龄千金小姐,虽然不亲近,但也见过几面,她们也还待字闺中。 “瑟瑟……” 听见二婶的声音,香瑟瑟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去。 二婶 抓住她的皓腕,下意识往亭子看去,小声提醒:“瞧,坐在亭子里的老妇人就是太君,待会我们过去行个礼,其他的,可免则免,不必太引人注目。” 香瑟瑟会意点点头,旭王府虽然地位显赫,但作风过于霸道,是护国公府向来不喜的,出于礼数和为了给她选婿才前来拜贺,一般情况下,都不希望跟旭王府搭上什么关系。 “太君,虎威将军夫人到。” 香瑟瑟的二婶莫环是他父亲的弟媳,他二叔现在是虎威将军,离开了护国公府自立门 户,但兄弟两的关系向来不错。 听到下人的禀告,还被一群闺阁少女簇拥的白发老妇人不紧不慢转过头去,众人的目光跟着落到香瑟瑟和莫环的身上。 莫环上前两步,只是或站着或坐着的人已经把亭子占了,她只站在亭子外道贺。 香瑟瑟跟随在莫环身侧,带着六分不相干的恬然三分敬意一分浅笑随声道贺。 纳兰老夫人略带郑重地打量了香瑟瑟两眼,很快眸底便流露出几分嫌弃,但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对莫环客套点头,仍旧是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懒懒摆手道:“好生招呼着,别怠慢了客人。” 一个婆子上前来引请笑道:“香二夫人,香六千金,往这边来。”。 这婆子虽然笑着,但脸上洋溢着与她主子丝毫不差的傲慢。 莫环早就料想如此,也并不放在心上,能到这来的非富即贵,区区将军夫人的确不算什么。更何况,护国 公府跟旭王府向来没有什么交情,她示意让身后的丫头把贺礼奉上,便执起香瑟瑟的手随着婆子走去。 这郭香苑的设计很特别,除了庭心的八角琉璃亭外,还有七个规模较小却同样雅致的小亭子围绕着琉璃亭,七个小亭子有回廊连通,以朱雀七星为布局,乃七星供月之意。 而护国公府的女眷则被安排到星亭,正好是纳兰老夫人所处的后方,一下子大家都知道了护国公府的人并不待见于旭王府。 阿洛一边倒茶一边小声嘀咕:“旭王府的人太过分了,我们护国公府一点都不比他们差,他们凭什么这样待我们?” “祸从口出,别乱嚷嚷。”莫环谨慎提醒。 阿洛努了努嘴低下头去不说话。 香瑟瑟端起杯子细细品尝了一口手中的香茗,浅笑道:“嗯,这茶不错。”搁下杯子,再看向莫环阴晴不定的脸,她好奇问道,“二婶婶,这里一个男的都没有,我该往哪去寻找自己的如意郎君?” “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今天的目的。”莫环小声叨唠了句,目光落在那不停传来欢笑声的琉璃亭,若有意味道,“再等会吧,毕竟我们是客,不能操之过急。” 香瑟瑟无奈浅笑,这不是摆明了来抢男人的吗?怎么好像鬼鬼祟祟来偷男人呢? 她才刚把杯子搁下,就看见一个男子沿着小径神色匆匆往琉璃亭跑去,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伙子,两人一路风尘仆仆,把周围女子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第005章 为孙选妻 只是有树荫和回廊及其他女宾的遮挡,没能看到那两人的具体模样。香瑟瑟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尤其是对旭王府的,她更加不上心,所以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倒是莫环和阿洛仰长着脖子探眸,想看个究竟。因为刚才一路走来,这里极少男子,能跑进来这里的男子定然不是一般人物。 “奶奶!”银丝修边的白衣男子直奔琉璃亭,看见在和别人说笑的纳兰老夫人,眉头轻皱,脸上忧衷的神色丝毫不减,他疾步走过去关切问道,“奶奶您怎样呢?” 围 坐在太君身边的女子连忙退开来,好奇打量风尘仆仆的男子,但又因闺阁矜持,不敢细细看真,只是匆匆一瞥,只知此男容貌甚好。 纳兰老夫人不紧不慢转过头来,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戏谑看着他心急如焚的样子打趣道:“今天是奶奶的寿辰,你说会怎样?” “可是……刚才……”纳兰褚旭侧身指向亭子外,刚想解释有人向他报告太君出事了,忽然意识到什么,他下意识扫向亭子里姿色各异的姑娘们,嘴角滑稽地扯了扯,无奈抹掉额上的汗珠,苦笑道, “奶奶,你可真的用心良苦。” 他万万没想到,这向来讲求规矩的太君会用这样的招数把自己骗回来相亲。 太君故作无奈轻叹道:“我这副老骨头脑袋不中用了,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我这曾孙子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轻轻松松地给我这副老骨头过个生辰。” “奶奶言重了。”纳兰褚旭皮笑肉不笑,温和道,“旭儿只是给您挑选寿礼才晚了。” “寿礼呢?”纳兰老夫人笑意盈盈问道。 纳兰褚旭依旧笑的温和,却轻叹一声道:“这不,下人传错了消息,吓 得旭儿把选好的寿礼都给忘了拿。” “好吧,看在你担心奶奶的份上,饶你一次。”太君低念着,伸手抓过纳兰褚旭的手,看向姑娘们欢喜说道,“这些都是京都名门闺秀的千金,特意来给奶奶贺寿的,奶奶这身子骨不中用,你代奶奶好好招呼她们。” 说着,她再郑重拍了拍他的手背,若有意味道:“她们都是奶奶的贵客,你可别怠慢了,否则,饶不了你。” 纳兰褚旭苦笑。 阿洛收回目光,俯身凑近香瑟瑟迷惑问道:“小姐,这位公子喊太君作奶奶, 是世子爷庶弟吗?” 香瑟瑟略有几分茫然,莫环小声解释道:“不是,他是旭王世子的长子,深得纳兰老夫人喜爱,特许称呼她作奶奶,以示更加亲近特别。” “喔。”阿洛恍然点点头。 香瑟瑟轻转手上的茶杯,她本来还纳闷着就算护国公府和旭王府向来没什么来往,但是,两家人的地位相差不远,为何会如此不受待见?现在总算明白护国公府为什么如此不待见,原来是纳兰老夫人在为她的曾孙子选媳妇,都怪自己貌若无盐,连累护国公府一起被看扁了。 第006章 初次遇见 太君忽然抓过一个女子的皓腕,此女姿容姣好,娇眸含羞,一副温怜可人的样子,甚是讨人喜欢。 太君轻拍这姑娘的手背笑道:“静丫头,你刚才不是说要给老身弹奏一曲,老身还等着哩。”说着,她又刻意往纳兰褚旭这边使了一个眼色。 纳兰褚旭无奈苦笑,沉默不语。 这女子轻掖裙边站出来,坐到古琴跟前,温婉浅笑道:“小女子献丑了。” 抬眸间看了一眼纳兰褚旭,直教心魂颠倒,一抹悸动险些没让她失礼仪态。 方才匆匆一瞥只觉他容貌甚好,现在走近看来,这轮廓分明的五官更加俊美。 香瑟瑟搁下手中的杯子,转向莫环若有意味低念:“二婶婶,他们正忙着,我和阿洛到处闲逛 闲逛,你在这歇着。” 莫环明白她话里的意味,点头不语,她又忽然拉住香瑟瑟的衣袖,郑重提醒:“记一记亭中的男子,万不能选他,最好也不要跟他接触,知道吗?” 香瑟瑟往琉璃亭那边瞅了瞅,还是没能瞧见他的模样,冲莫环微笑点头,再向阿洛使了一个眼色,便往院子的偏门走去,阿洛紧随在后。 主仆二人沿着回廊走了好一段路,不知道该往哪去,瞧见一个诺大的荷花池,虽然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壮观,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风味倒是淋漓。 香瑟瑟止步坐下来,侧靠凭栏,悠然轻摇手中的罗扇,淡淡的荷香伴随着清风拂面而来,甚是醉人。 阿洛瞧着她嘴 角含笑的悠然模样,便知道这小主又开始犯懒了,她走近两步小声提醒:“小姐,不是急着找如意郎君吗?” 和风轻拂,香瑟瑟的双眸已经抵抗不住周公的荼毒,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像一只夏眠的小猫咪,懒懒道:“那只不过是糊弄二婶婶的话,否则一定会被她唠叨个不停,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悠哉悠哉的。” “可是,这是好机会呀!”阿洛心急如焚提醒,“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万一好夫婿都被挑光了怎么办?” 香瑟瑟轻摇罗扇,漫不经心低念:“是我的,别人带不走,不是我的,求也求不来的。” 纳兰褚旭刚好走到拱门处,听到这番话,顿时只住了脚步,侧眸看去,看见一个满头朱 钗的陌生女子慵懒地靠在凭栏上,这女子模样普通难以吸引目光,让他多看两眼的是此女像是赏荷,可那双眼却眯得快眼睁不开眼睛。 “小姐……”阿洛哀沉低喊了声,再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难道你还要去拜花神娘娘吗?” 听到这话,香瑟瑟略带不悦睁开眼睛,挑起眼眸白了她一眼。 纳兰褚旭原以为她要发怒,没想到翻过白眼后,她又只是伸了一个懒腰,便继续凭栏闭目养神,那懒洋洋的样子,让旁人都恨不得停下脚步好好享受这清风送爽的滋味。 阿洛没有放弃,轻摇她的身子,继续追问:“小姐,你真的不急吗?” 香瑟瑟十分无奈,平日这个阿洛,只要自己说一句话她绝对不会反驳 更加不会质疑,看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古人的世界的确不是一件小事。 她只好向她道明自己的心思,毕竟这是自己的丫头,要是整天被她烦着,这日子就难熬了。 “虽然我不希望日后像明珠郡主那样被全府上下的人押去花神庙求姻缘,但是,十多岁就嫁人,我实在难以接受。”香瑟瑟看向随风摇曳的绿荷,轻摇罗扇道,“在缓和几年吧,我此刻还没有准备当别人的妻子。待我像明珠郡主这个年龄还嫁不出去,那时候随便找一个嫁了便是,反正我不挑。” “你有资格挑吗?” 忽然传来一个凌厉的女声。 听到这声音,纳兰褚旭下意识退了半步,靠着围墙不动声色,唇畔处却多了几分玩味。 第007章 结下梁子 香瑟瑟和阿洛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扭头向后看去,随后看见一个绿衣女子疾步走来。此女容颜甚佳,但盛气凌人的气势让她减了几分风采。 “你是什么人?”绿衣女子来到香瑟瑟跟前厉声责问。 香瑟瑟眸色稍敛,由阿洛搀扶着站起来。 “我们是护国公府的,你又是什么人?”阿洛受不了绿衣女子盛气凌人的样子,搀扶着香瑟瑟的手肘,傲然反问。 “嗬,原来是护国公府的。”绿衣女子轻蔑冷哼,凌厉的寒眸厌恶剜了香瑟瑟一眼,冷声道,“在别人背后说是道非,像你这种貌若无盐,要姿色没姿色,要才华没才华 ,要品德没品德的女人,凭你是嫡出,也休想找到好夫婿!”话罢,拂袖而去。 “哎……”阿洛紧皱眉头,追了两步,双手叉腰斥责,“你是什么人?说话怎那么恶毒?你才嫁不出去!你……” “阿洛!”香瑟瑟忙摁住她的肩膀,摇摇头,示意让她别嚷嚷。 阿洛守收住话语,小声道:“小姐,她太过分了,竟然……” “我们可能闯祸了。”香瑟瑟小声低念。 “闯祸了?”阿洛迷惑低喃。 香瑟瑟抬眸看着远去的绿衣女子,轻声念道:“她应该就是旭王府的明珠郡主。” 听说这明珠郡主容颜甚佳,但嚣张跋扈 、目中无人,所以才迟迟找不到好的婆家。而且,此绿衣女子身上的料子是上等货,绝非普通人家能用。若不是她本人,怎么会对刚才的话耿耿于怀了? “……”阿洛恍然捂住自己的嘴巴,慌怯扭头看向香瑟瑟问,“那现在怎么办?听说这明珠郡主很小气的……” “嘘!”香瑟瑟瞪了她一眼,小声提醒,“祸从口出,你还乱说话。” 阿洛忙紧闭嘴巴,低头不语。 隔墙的纳兰褚旭正看见阿虎往这边走来,主仆二人互相对了一个眼色,正欲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一声惊叫,两人对视一眼,纳兰褚旭连忙绕过围墙跑去, 阿虎紧随在后。 转上游廊便看见刚才那主仆二人,丫鬟站在一旁似是受惊了,那主子怀抱着一妇人跪坐在地上,颇有几分娴熟地控制病发的妇人。 “是范姑姑。”跑上来的阿虎低喊了声,见妇人脸色发青浑身痉挛,他紧皱眉头,却是一脸袖手旁观到底的模样,轻声低念,“发病了!” 香瑟瑟抬头看情绪还没稳下来阿洛,急切说道:“赶紧去请大夫!” “不能请大夫。”纳兰褚旭应了声旋即单膝跪下来,帮忙摁住妇人的手腕,没等她发问,解释道,“今天是太君生辰,岂能为了一个下人把大夫找上门来,晦气。” 香瑟瑟不悦蹩蹙眉心,不悦反驳:“可是……” 纳兰褚旭旋即扬起锋芒往她身上疾扫一眼,毫不含糊道:“她只是旧病发作,吞下珍珠末便好,给我一颗珍珠。” 这男人不仅说话动作干脆利落,连那眼神也是锋利的干脆明快,险些让她没反应过来。 香瑟瑟也不敢有所延迟,生怕耽误了救人,迫不及待把头上所有的珠花和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全摘下来,搁到他跟前说:“这里边正好有一颗珍珠是真的!” “……”纳兰褚旭看着她迫切真诚的样子,顿时无言以对,默默转过头来看向阿虎吩咐,“即刻回我房中把珍珠取来。” 第008章 赠送珠花 阿虎愣眨眼眸险些没反应过来,许久才愣愣应了声“是”,稍带鄙视地看了看了这主仆二人便跑了。 香瑟瑟轻扯嘴角苦笑,颇为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她怎么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小姐。”阿洛轻喊了声把香瑟瑟搀扶起来,再蹲下来把搁在地上的饰物捡起来。 幸好阿虎动作迅速,取来了珍珠揉成末给范姑姑吞了下去,他还招来了两个丫鬟把救下来的范姑姑搀扶回去了。 香瑟瑟这下才定下心神,她拉了拉阿洛的衣袖,示意离开。阿洛会意,忙扶着她柔若无骨的皓腕转身走去。 “哎……” 纳兰褚旭突然轻喊了声,香瑟瑟回头看他没有说话,纳兰褚旭无奈叹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你身上的饰物为什么都是假的,但是,这是太君的寿宴怠慢不得,随我来吧,我那有好些饰物。”说着,也没等她回应,他便带着阿虎拂袖走去。 阿洛侧头看香瑟瑟,轻声低喃:“小姐……” 香瑟瑟提起芊芊玉指轻碰发鬓,看着那男人远去的背影,直觉此人并无恶意,便带着阿洛跟上去。 跟在纳兰褚旭后面的阿虎不时瞅了瞅他的背影,直觉今日的主子有些奇怪,像救人,尤其是救旭王府内的人,他的冷 眼旁观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今日却一反常态。 竟然用那心尖上的珠花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现在还要把两个陌生女子领回去,将珠花赠送给她们,太不可思议了。心想,这么恶毒的主子怎么会随意出手帮人呢?当然,他断然不会认为自家主子瞧上这个貌若无盐的女子,毕竟这主不是一般人,怕是另有筹谋,所以不敢多言。 走了几步,阿洛小声低问:“小姐,若是寻常倒没什么,你今天怎么把这些珠花佩戴在身上?” “这不都是麽麽说好看吗?”香瑟瑟无奈回答,若不是那男人突然说拿珍珠 救命,她都几乎忘记了头上的珠花都是赝品,而帮她梳妆打扮的几个婆子又哪里会料到这千金小姐的饰品是假货呢? “都怪阿洛。”阿洛低着头,满脸自责碎碎念道,“今天一直跟在小姐身边,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让小姐被人取笑了。还好现在想起来,要是到了宴席上,那该如何是好?” 香瑟瑟拍了拍她的手腕,不以为然浅笑道:“好了,别再责怪自己,否则更加让人笑话了。” 说着,她拿过阿洛包裹在丝帕里的珠花捂在手心里。 纳兰褚旭的住处在东上阁,距离府中各处都不太偏远, 但附近却甚为清幽。 香瑟瑟走进庭院淡然扫视,院子右侧是一座闲逸的亭子,左边的假山旁种了些疏离的竹子,看上去有几分淡雅,但是,无花无果,总觉得乏味。 正好在亭子里纳凉的丫鬟美莲看见纳兰褚旭带了两个女的回来,甚是吃惊,虽然知道今天太君煞费苦心要为这小主寻找合适的妻房,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事了,而且,眼看这个女人姿色平平,并没有过人之处。 美莲伶俐跑上去,扬起柔情含波的水眸,好奇问道:“公子,你不才让阿虎回来吗?怎么又特自回来呢?可有什么要事吩咐?” 第009章 惊艳旁人 听着她似是撒娇的糯米声音,阿洛不由得侧眸看了一眼,看这个女人有别于普通丫鬟的打扮,且那副骚骨有意无意透露出几分妖气,便知此女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如无意外就是房中的丫鬟。 “没特别的事情。”纳兰褚旭简单回了句,便大步踏进了屋子里去。 “小姐当心。”阿洛扶着香瑟瑟跨过门槛,随纳兰褚旭往房内走去,踏进房门主仆二人就禁不住吃了一惊。 太惊艳了,以至无法直视! 衣服撒了一地,跟进来的阿虎旋即双手掩脸,不发一言。 纳兰褚旭扯了扯嘴角,脸色骤沉,阴下眼眸睨向跟进来的美 莲。 美莲被他这薄薄一瞧,险些没跪了下去,胸中顿生一片骇然,但他这神色又似乎并没那么冷,她这才屏住呼吸应了声:“请公子恕罪,奴婢忘了收拾。”话罢,连忙跑过去把丢在各处的东西捡起来。 香瑟瑟和阿洛识趣地把目光落在别处,好吧,物似主人型,这屋子外边平平无奇,内里却惊艳众神;想必这纳兰褚旭表面上是谦谦君子,骨子里头却是头狼。 纳兰褚旭也顾不得这尴尬,向她俩招招手道:“你们过来吧。” 香瑟瑟和阿洛随着他转过屏风,见他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锦盒放到桌面上,他把锦盒打开 。 阿洛讶然,这里边竟摆满了各色的珠花,而且都十分的别致好看。 纳兰褚旭侧头看向香瑟瑟说道:“你随便挑几件吧。” 香瑟瑟点点头,慢步走过去,没有多作挑选,直接把最上边的两串珠花拿了起来,再向他微笑,示意已经选好了。 阿洛跟过来,接过香瑟瑟手里的珠花暗暗擦拭了两下,看向纳兰褚旭打趣道:“纳兰公子,你的房间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的珠花,是不是准备送给心上人啊?”说着,她刻意把目光落在正在整理床铺的美莲身上。 纳兰褚旭闻言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眉荫下悄然闪过一丝 暗涌。 倒是美莲听见这话旋即把头转了过来,手上的动作停止了,心中有些郁郁不乐,之前她也很好奇,这主子为何每隔一阵子就从外面买回来一串珠花? 后来她从阿虎那里探到口风,原来是这主子心仪的那位女子十分喜爱珠花,主子每次思念她的时候都会买一串珠花。 她还打探到那女子是官家女子,出身名门,不仅貌美如花而且才华出众。只因父亲到外地上任,她才不得不离开了这里。 只是一别五年,这主子对那若惜姑娘依旧念念不忘,以至至今未娶。 香瑟瑟瞪了阿洛一眼,阿洛忙低下头去,香瑟瑟 再看向纳兰褚旭浅笑道:“那我们不打扰你了,先行回郭香苑。” “扔了吧,别让人笑话。” 纳兰褚旭低沉道,阿洛迷惑流转眼眸看去,阿虎和美莲也把目光落到他身上。 许久,香瑟瑟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她捂在手中的假珠花,她莞尔一笑没有说话。 这珠花虽假,但对她的意义颇大,是她跟某人的一个约定,这个约定或轻或重,或许只是她一人的执着,但她还是愿意履行到底,好好守护。 纳兰褚旭见她笑而不语,他也不再多问,转向阿虎吩咐:“送她们过去。” “是。”阿虎应声,忙走在前边伸手引请。 第010章 隔岸飞石 离开凝晖堂一段路,香瑟瑟便将阿虎打发回去了,毕竟这阿虎是纳兰褚旭的贴身侍从,而纳兰褚旭今天又是众女宾的焦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宁愿凭着记忆返回去。 看见四下无人,阿洛挽着香瑟瑟的手肘,小声窃笑道:“那丫头肯定是纳兰少爷的通房丫环,竟然还说忘了收拾。我猜呀,这纳兰少爷的珠花定是用来哄骗女人的。看他人模人样,没想到也是一个花花公子。小姐,你可别着了他的道,这珠花说不定是哪个女人用过的……” 香瑟瑟垂下眼眸轻瞪她一眼,提醒:“才招惹了明珠郡主,又忘了祸从口出?这里不是护国公府,谨言慎行,别再出岔子,否则二婶婶饶不了我们。” “是。”阿洛低下头去,努了努小嘴,碎碎低念,“阿洛不还是担心万一小姐嫁给了这样的男人,以后该怎么办?” “好了好了,快快回去,暂时别提嫁人的事情,我还是很享受寄生虫的生活。”香瑟瑟打趣道,便抓着她的手腕快步向前走去。 只是,香瑟瑟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力,和低估了这旭王府的庞然程度,绕了几个弯之后,便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了。她却不着急,借着迷路还能好好欣赏风景,免得被推出去跟那些陌生男子应酬,而且,说实在,旭王府的风景的确很不错。 正当她沉醉景物之中的时候,一个粗鲁的叱喝声打破这份宁静。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个东西,敢管本皇子的事情!” “呯呤……” 随后是砸破东西的声音,阿洛的小心肝不由得抖了抖,紧接着又是刚才那叱喝声。 “给本皇子舔干净!” 香瑟瑟掖了掖阿洛的衣袖继续向前走去,听到“本皇子”这三个字便知道这热闹看不 起,闲事莫管,尤其是在别人的地盘。 阿洛却突然抱住了她的手臂,扬起一张讨好的委屈小脸,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再回过头来扬起眼眸,双眼泛着****的亮光。 这个阿洛最喜欢看热闹了,平常又把她给宠坏了,香瑟瑟无奈,只好被她拽着手臂凑热闹去。 主仆二人来到假山侧隔着池塘眺望,这里正好有柳树和假山庇荫,十分隐蔽,距离事发地不远也不近,是看热闹的绝佳场地。 阿洛稍微挽起遮挡在眼前的柳条探眸看去,岸边的小径面对面站着两个男子,大声呼喝的那个男人侧身背对着她们,看不清容颜,只是见他身穿一件紫色绣金边的衣裳,十分华贵。 而他对面的男子则身穿一袭灰衣,脸色有些泛白,干干瘦瘦的,看上去十分孱弱,然那五官倒是明朗。被打碎的酒壶在二人之间,地上洒了一地的酒水。 阿洛禁不住在心里叹息,这么好看的容颜却长在一个病孱孱的人身上,真是浪费。 香瑟瑟懒懒看了两眼,便大概知道二人的身份。 那个嘴里不停嚷着“本皇子”身穿紫衣的男子,如无意外就是臭名昭着的三皇子,聂云庭。 听说他喜欢紫色,所有的衣服都有皇宫的巧匠花费几个月做出来了,不管是衣料、金丝都是上等货色,华贵无比。 他还霸道地不允许其他人穿紫色衣服,曾经有人与他撞色,那人当场被扒了衣服还被吊了整整三天三夜,回家后变傻了。此后无人再敢穿紫色衣服,至少,不敢在可能碰见他的地方穿紫色衣服。 而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应该是当今的五皇子,聂云霄。传言这五皇子性格温厚,对宫中众人皆好,可是自从十年前的一场大病,落下了病根,至今日日 与药物为伍,常被其他皇子轻贱瞧不起。现在迁出了皇宫,在郊外的宅子养病。 “咳咳……”聂云霄轻咳了两声,上前半步,恳切劝道,“三哥,父皇只是一时生气,你……”还没说话,膝下突然被狠踹一脚,“啊……”他痛喊一声单膝跌跪在地上,膝盖正好扎到了地上的碎片,本就苍白的脸顿时冷汗凛然。 “……”阿洛看到这惊心的一幕险些没叫了出来,幸好被香瑟瑟疾手捂住了嘴巴。 聂云庭冷笑,一脚踩到聂云霄的腿上,让刺在他膝上的碎片再深入几分,轻蔑戏谑道:“想要管本皇子的事情,先看看自己是哪根葱,别在这丢人现眼!”说着,把踩在聂云霄腿上的脚提起,狠狠一脚往他的脸踹去。 “嗷……”聂云霄一手扶膝,一手掩脸,痛得直在地上打滚。 聂云庭看在眼里,十分凉快,但又感觉还没把心中的愤懑完全抒发出来,他拧了拧手腕,再摇了摇脖子,噙着阴险的笑容向在地上打滚的聂云霄逼近。 “太可恨了。”阿洛为聂云霄恨得咬牙,盯着嚣张的聂云庭,在心里替聂云霄咀咒了他好几万遍。 香瑟瑟没有说话,低头便瞧见了地上的一块石片,她弯身把石片捡起来,拉着阿洛躲到假山后面,嘴角擒上一抹浅浅的笑意,继而凌厉甩出手中的石片。 石片以一个优美的横向抛物线凌厉抛出,落到水面上,三溅水花再次飞跃而起,正好打落聂云庭的侧额,划出一条血痕来。 “谁!敢偷袭本皇子!” 阿洛忙捂住嘴巴窃笑,差点忘了这小主子有这个绝技,不但可以让飞出去的石子拐弯再三溅水花,而且瞄准目标百发百中。看到这个绝技后,她曾偷偷苦练千百回,可就是不能达到这个惊人 的程度。 聂云庭捂着自己的血流不止的额头,气急败坏四周环顾,嘴里不停叫嚷着“滚出来”的字眼。 聂云霄知道他被伤,跟着向四周张望,朝水花溅落的方向,就是没有看到人影,他忙收回目光,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看着血流满脸的聂云庭迫切说道:“三哥,你流了很多血,快去找人……” “闭嘴!”聂云庭厉喝一声,再疾步过去揪住他的衣襟责问,“说,是不是你在这附近埋伏了什么人!” 香瑟瑟正欲带阿洛离开,忽然传来纳兰明珠的声音:“三皇子,你错怪五皇子了,本郡主知道到底是何人暗算你。” 声音从水池对岸传来,香瑟瑟还是心头轻颤,抬头一看,竟有两个旭王府的家奴向这边直径而来。 “小姐,怎么办?”阿洛惶恐不安抓着香瑟瑟的手肘低喃。 香瑟瑟看了看脸色暗沉走来的旭王府家奴,再侧头探眸往池对岸看去,只见纳兰明珠带着两个婢子向聂氏兄弟走去。 虽然刚才已经再三审视四周,没想到还是被逮了正着,而且这纳兰明珠与家奴分头而行,分明就是关注已久。她在心里默默谈了一口气,不作死便不会死,这是血的教训。 扭头看着走来的纳兰明珠,聂云庭下意识松开抓住聂云霄的手,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转过身来,咬牙把目光定格在纳兰明珠身上,不悦问道:“谁?” 不一会儿,香瑟瑟主仆二人就被押过来了。 聂云庭眯起眼打量着这两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将信将疑侧头看纳兰明珠问:“就是她们?” 聂云霄也跟着跛着脚站起来,踉跄走上来。 纳兰明珠理所当然点点头,再把阴柔的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若有意味道:“这两人一直躲在假山后鬼鬼祟 祟的,竟没想到胆大包天,竟敢在旭王府行凶,伤害皇子。” 说着,她暗暗瞅了一眼这个香瑟瑟。 事实上,虽然今天太君找了不少大家闺秀到来,但是,这些大家闺秀都只能呆在郭香苑,而不能参加正宴,因为,她们是太君给纳兰褚旭找的,她也懒得管了。 而这个香瑟瑟呢?是旭王府早就跟她打过招呼,要求参加正宴的小嫡女,她得知此女无才无情且容貌普通,是当陪衬的好料,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她入席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貌若无盐的女人竟然仗着自己的嫡女身份在背后说长到短,说的还是她纳兰明珠,这是她万万不能忍的。 而且,被这香瑟瑟呛了之后,回到院子那边又被那些富家公子暗喻讽刺,她正怒找不到出气的地方,没想到这个女人又一头撞上来了。若不给她一点教训,怎么会让她记住谁是纳兰明珠。 见她主仆二人鬼鬼祟祟躲在假山后面,而后又看见这边的兄弟在“争吵”,她忙吩咐家奴去候着等待时机。 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如此大胆,竟然对皇子放暗器,而且,对方还是臭名昭着的聂云庭。心想,既然她俩要自取灭亡,那么她就委屈自己推波助澜,聂云霄顺着纳兰明珠的目光看向香瑟瑟,打量了两眼,小心翼翼道:“这会不会是误会?这姑娘看上去弱质纤纤……”见聂云庭转过头来冷瞥着自己,他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话。 聂云庭收回目光再睨向香瑟瑟,不悦责问:“说,是不是你暗算本皇子?” 香瑟瑟见这纳兰明珠来势汹汹,且又有她的家奴作证,若要推搪,怕不是件易事。而这个聂云庭,虽说臭名昭着,但她对他实在不甚了解,像皇子之流,多半酷爱面子吧? 第011章 暗设圈套 她稍稍琢磨,向前半步,稍带抱歉低头回答:“刚才见三皇子兄弟发生争执,小女子本想阻止,岂料情急之下一时失手,误伤了您。” 听见这话,聂云霄眸底深处掠过一丝讶然的亮光,但很快又荡然无存。 “误伤?”聂云庭拧紧眉头叨念了声,突然跨步上前,把染血的手狠狠抓在香瑟瑟的肩膀上,厉色责问:“你的意思是本皇子活该?” 香瑟瑟踉跄倒退了半步,不是被他吓着了,而是他手上的血,让她无法忍受。 阿洛和聂云霄不约而同迈前一步,生怕聂云庭动粗。 纳兰明珠肆意悠然轻摇手中的罗扇,等着看好戏,嘴角擒上阴柔的笑意。 香瑟瑟稳住情绪后,不慌不忙抬起双眸,仍是抱歉道:“若三皇子想知道是活该还是意外,要不我们将刚才所有的事情重演一次。” 聂云庭听见这话,忽然噙上一抹阴险的笑,再次打量眼前这个貌若无盐的女人,尤其是这双云过不惊格外明净的乌眸,他恨不得将它看穿,冷冷道:“竟然敢威胁本皇子,说,你是什么人。” 聂云霄的眼眸忽然多了几分不安,他察觉到聂云庭的杀气,这姑娘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香瑟瑟也不是蠢物,自然感受到他的杀气,但仍不堪不卑回答:“护国公府六千金,香瑟瑟。” 听见这话,聂云霄眸底眼色流转,很复杂却很浅,似乎藏着什么,又似乎只是着急。 聂云庭笑得更冷,一下一下把自己手上的鲜血抹在香瑟瑟的肩上,冷笑道:“原来是香妃娘娘的妹子,怪不得如此嚣张。” 香瑟瑟斜眼看了看他抹在自己肩上的血,眸底深处尽是厌恶,险些没吐了出来,天知道她香瑟瑟有洁癖,虽不是太过严重,但这也是 忍受范围之外。若不是眼前这个人拳头比自己大,她肯定狠狠一脚踹过去。 “小姐……”阿洛连忙把香瑟瑟拽了回来,掏出丝帕来使劲往她肩上的衣服擦拭。 聂云庭狠狠地剜了一眼香瑟瑟,没有再说话,冷厉拂袖走去。 聂云霄朝香瑟瑟迈了半步,听见背后传来聂云庭的呼喝声,不知道是感激还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便跛着脚踉跄追上聂云庭。 纳兰明珠顿感扫兴,本以为这聂云庭会追究到底,没想到他也是个胆小鬼,听到护国公府就退缩了。 她无趣瞥了香瑟瑟一眼,见这主仆二人不停地擦拭,她冷峭嘴角,扬声道:“来人,带香千金到本郡主的闺阁更换衣服。” 香瑟瑟侧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她实在忍受不了肩上的腥味,只好接受她的安排。更何况现在掐在她的手里,想要全身而退,只能迎难而上。 来到纳兰明珠的怀馨苑,等了会,纳兰明珠捧来一套紫色衣裙,笑意阴柔道:“只剩下这套衣裙是新的,你不介意吧?” 香瑟瑟眉心轻蹙,看来这纳兰明珠存心要自己跟三皇子扛到底了,她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算是让她出一口气吧,就此了了这恩怨,她微微浅笑应声:“无妨。” 纳兰明珠眸底瞬间浮上几分得瑟,扬声道:“来人,给香千金换上。” “阿洛侍候小姐更衣便行。”说着,阿洛连忙把衣服抱了过来,她虽然不知道纳兰明珠在打什么主意,但也知道她不怀好意。所以,到处谨慎。 进了内室,阿洛才刚准备给香瑟瑟披上衣服,忽然一个侍女推门闯进来,主仆二人吓了一惊,阿洛忙扯过衣服遮挡香瑟瑟袒露的雪肩,睨向那冒失的侍女责 问:“闯进来干什么?” “怎么呢?”随后传来纳兰明珠的声音,不一会儿,她迈步走进来,睨向跪在地上的侍女问,“阿红,发生什么事,谁让你进来的?” “奴婢只是……”侍女阿红叽叽咕咕没说出所以然来,忽然指着香瑟瑟,满脸惊讶道,“她……这香千金竟然没有守宫砂!” 在这个苍月国规定了,凡是官宦的女子八岁起便要点上守宫砂,因为她们随时会被选进宫中为妃,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身。 “喔?”纳兰明珠一脸打趣看向香瑟瑟。 香瑟瑟眸色微冷不说话。 阿洛咬牙掖紧她身上的衣服,看着步步逼近的纳兰明珠,警惕责问:“你想干什么?” 纳兰明珠没有回答阿洛的话,只是打量着眸色恬静的香瑟瑟,若有意味低念:“原来香六千金竟是不净之身……” “你胡说八道!”阿洛气急败坏反驳,“我家小姐清清白白,只是点不上那守宫砂而已……” “阿洛!”香瑟瑟冷冷喊了声打断她的话,阿洛忙低下头去不说话,香瑟瑟笑意浅淡看向纳兰明珠问道,“郡主,请问我可以穿上衣服了没?” 纳兰明珠冷冷低笑,没有说话,挥手带着侍女出去。 阿洛忙跑过去把门锁紧,再七手八脚地给香瑟瑟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之后纳兰明珠没有继续刁难,主仆二人也很快离开了怀馨苑。 另一边,包扎了脑袋的聂云庭独自靠在客房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许久,传来清脆的木屐声,他稍稍把眼睛眯开一条线来,瞧见,一抹狂野的豹纹,知来人是谁,便又把眼睛合上。 来人止住脚步,手中明晃的白鹤羽扇,扇动乌黑长顺的发丝,邪魅的薄唇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弧,轻声道:“殿 下向来身手敏捷,谁能往你头上开一个洞?该不会又多了一出牡丹花下得韵事吧?” 聂云庭眯开眼瞥了他一眼,又合上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略带几分不悦道:“护国公府的……六千金,可曾听说过?给我查查。” “喔,原是护国公府的千金。”来人恍然应了声。 聂云庭再次不爽地瞥了他一眼。 岂料,来人却十分享受这瞥视,嘴角的笑容甚欢,脚步轻迈,脚步发出清脆的声音,略带几分琢磨道:“护国公府的千金,长女香茗桐乃当朝贵妃,手段凌厉。二女香宜薛唇枪舌剑,文采了得。其他几个女儿各有所长,无不国色天香。只是……” 他皱了皱眉头,轻摇头道:“六千金……似乎关于她的事情,真的没听说过。”说着,他转向聂云庭试探问道,“怎的,你对她好奇,此女艳绝?” 听到这话,聂云庭嘴角忽然滑稽抽了抽,触电般睁开眼睛,一手拍打在案几上,冷嗤道:“就她那模样也敢叫**,还香**!他爹胆子可够大的!这分明就是欺君!” 说着,回想刚才的场景,他禁不住磨了磨牙,那个女人容貌普通,胆子却厉害,看她被押过来的时候无惊无讶,瞧她那镇定的模样,分明就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若说刚才那只是误会一场,怕只有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相信。更何况她是贵妃香茗桐的妹妹。 再让他感到可恨的是,他伸手去抓她的时候,这个女人踉跄倒退,并非恐惧,而是……纠结了许久,他总算想出一个词来,嫌弃! 在心中咒骂了会,他忽地勾起一抹诡秘的冷笑道:“只不过……这个女人容颜普通,可那眸子甚美。好像……本皇子有一个红颜知己得了眼疾, 若把她的眼睛挖出来安到她的眼睛里,倒是不错……” 来人看着他复杂多变的表情,身上的豹纹长袍轻轻晃动,沉默了许久,他若有意味低念:“能配上香**这个名字的,怕这世上只有一人。殿下,你可曾还记得段城,记得她?” 正在天马行空的聂云庭听到这话,嘴角的笑容顿时散去,脸色稍沉,冷声道:“你怎突然提起她?” 来人敛了敛眸色,手中白鹤羽扇轻摇,轻迈脚步喃喃道:“我听闻,自从喝下那碗红花后,她每日以泪洗脸,神色恍惚。” 聂云庭动了动指头,眸色略显复杂,却忽地冷笑一声,莞尔笑道:“既然如此,那她必定风情不再,容颜褪去。无容无色,凭什么让本皇子惦记她?”说着,冷了脸,拂袖而起,意欲大步向外走去。 来人旋即拦住他的去路,递给他一壶酒,若有意味道:“殿下,今夜你须酩酊大醉,方可解困。” 聂云庭瞅了一眼,再把目光落到酒壶上,无奈道:“酩酊大醉,你没看见我头上开了个洞?” 来人理所当然点点头,戏谑道:“若非如此,别人怎么会相信你脑子有问题?” “你脑子才有问题!”聂云庭不爽反驳了他一句,接过酒壶,稍稍冷沉眸色,咬牙道,“这一次,肯定是纳兰褚旭给本皇子下的绊子,此仇不报,枉为人。” 说着,他勾起一抹诡秘的冷笑道:“听说,他很在乎太君那老妖婆是吧?那本皇子就毁了她的寿宴!” “这……怕是不好吧。”来人略带几分忧虑道,“陛下才刚怪责于你。” “嗬。”聂云庭不以为然冷哼一声,拔了壶塞爽快地喝了一口酒,大步走去冷笑道,“若非如此,别人怎么会相信本皇子脑子有问题?” 第012章 不净之人 穿过园子,聂云庭一边喝酒一边往绿径转上回廊,目光无意轻扫,瞧见了站在花丛中的女人,明明那容貌谈不上一丝惊艳,但却能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不为什么,只因为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然换了一套烟紫色的长裙! 他顿时把带点醉意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线,盯着不远处的香瑟瑟,这女人长得不怎么样,然站在这花丛中却丝毫没有亵渎花的娇美。 他忽地勾起一抹诡秘的冷笑,喃喃自语:“管你是无知,还是故意勾起本皇子的兴趣,既然你非要一头撞上来,那就拿你开刀!” 说着,拂袖转下回廊,大步而去。 不消多会,纳兰褚旭主仆转上回廊,阿虎跑在他的身后,略带几分急切道:“对了,公子,阿虎打探了一个消息,世子爷他……” 纳兰褚旭止住脚步,忽见花丛中的女子烟紫色长裙随风轻曳,发鬓轻扫眉梢,她的丫鬟给她采了两朵小紫花,别在头上珠花半边,既不俗气,又给她平添了几分仙气。这女人虽长得普通,但似乎有一股独特的韵致,让人无法忽视。 见纳兰褚旭停下来了,阿虎也跟着停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两个女子在花丛间嬉笑。看了许久,便认出了是刚才那两个女子。 瞧见香瑟瑟身上的紫衣,他顿时紧皱眉头试探问道:“公子,又是她们,那姑娘竟换了一套紫衣,须要提醒她吗?” “她要死,拦她作甚?”纳兰褚旭冷淡道了句,继续沿着回廊健步走去。 阿虎会意点头,对,这才是自家主子的作风。 转过拐角,忽然看见一名粉衣女子带着丫鬟坐在凭栏处,阿虎直觉此女有几分面熟,似乎在哪见过,但见自家主子不动声色,他也不作声。 坐在凭栏处的女子看见纳兰褚旭主仆走过来了,忙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莲步生花迎上去,欠身施礼,声如莺 啼道:“纳兰公子。” 纳兰褚旭浅笑不语。 跟在他身旁的阿虎,瞅了一眼他的眉色,转向这娇滴滴的女子,笑问:“这位千金是何人?” 女子听见阿虎的问话略有几分尴尬,再瞅了瞅纳兰褚旭嘴角温雅的笑容,略带几分娇羞回答:“小女子乃右判礼的女儿,夏静怡。” 事实上,阿虎早就认出来,这就是刚才太君拉在手里的“静丫头”,还弹了一曲。 纳兰褚旭笑意不减,稍微点头,意欲迈步前行。 夏静怡见他要走了,忙问道:“纳兰公子,小女子刚才在郭香苑弹奏了一曲,不知道,你觉得小女子琴艺如何?” 阿虎随即回答道:“夏姑娘,抱歉,我家公子不通音律。” 夏静怡脸上笑容尴尬,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纳兰褚旭也没有说话,迈步前行。 夏静怡手捻丝帕扶额,“吖”的一声,整个人颓然倒下。 纳兰褚旭的脚步明明稳健缓慢,可在她倒下的一瞬,骤然加快了速度,并非扶稳她,而是极快擦肩而过,不染纤尘,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去。 “小心!”倒是阿虎一把抓住了夏静怡的肩膀,继而一手将她推回丫鬟的怀里,笑道,“你家主子不舒服,快送她回府吧。”说着,作揖一拜,快步往纳兰褚旭追去。 夏静怡忙伸手揉着被阿虎抓过的肩膀,他那轻轻一抓,险些没把她整个肩头拧下来,她只以为他看出了自己假意晕倒,所以才小施惩戒,也难怪纳兰褚旭走得那么干脆。 “这主仆二人太过分了!”丫鬟愤愤不平念叨,“不就一个庶子嘛,神气什么!” “嘘!”夏静怡摆摆手,忍着肩膀的疼痛,不以为然道,“他虽然只是一个庶子,但是,深得皇上重用,父亲说,他早晚位极人臣。你以为这么多千金小姐到来任他挑选,只是因为太君那点薄面吗?不都是冲着未来 的相府夫人而来的。” 更何况,这纳兰褚旭光凭他俊美的容貌和卓着的才华就已让京都不少女子为之倾倒。只是关于这个男人的事情也只是道听途说,今日一见,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已觉不同凡响。 她感叹自己无缘得到这个绝佳男人,看他温雅却冷漠的笑容,便知这不是一个容易靠近的男人,有才华之人大都如此吧,谁能有幸嫁与他为妻? 阿虎快步追上纳兰褚旭,没有向他唠叨夏静怡的事情,只是还会自个在心里鄙视几句,凭她那点小伎俩,就想骗公子的温柔,再活几千年吧!若真有一个人能打动他冷漠的心,恐怕,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一个貌比仙子的女人。 走了一段路,纳兰褚旭止住脚步,侧头看他问道:“你刚才说打探到什么消息?” 阿虎想起正事来,连忙回答:“阿虎打探到,世子爷听闻太君打算给您置一门亲事,所以,他选了上官家二千金指给你,准备今晚寿宴上告知太君。” 纳兰褚旭眸色微冷,嘴上依然噙着不咸不淡的笑容。 “纳兰公子。”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喊声。 主仆二人扭头看去,见一个身穿藏青色衣服的陌生男子走来。 男子快步迎上来拱手笑道:“在下莫宇,乃刚到任的知府,听闻纳兰公子跟明珠郡主感情甚好,不知道,可不可以向你请教有关明珠郡主的事情?” 阿虎不由得打量了两眼这个男子,看他穿得人模人样,却是一副攀龙附凤的嘴脸,问题是脑袋却不好使。打探事情,也不摸清关系。 敢问,是谁要害他,竟说自家主子跟纳兰明珠关系甚好,这分明是污蔑!是陷害! 阿虎连忙打趣道:“这位大人是想跟明珠郡主共结连理?” 男子笑笑不语,又刻意往纳兰褚旭瞧去,他得知这个纳兰褚旭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但此人鲜少出席宴会 ,来无影去无踪,能见他的机会不多。而且旭王府有意招婿,他特意借纳兰明珠来跟他攀关系,当然,若能顺便抱得美人归,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他转向纳兰褚旭笑道:“不知纳兰公子认为,在下有没有这个福分?” 纳兰褚旭忽地冷嗤一声,戏谑道:“的确是福分,娶了她,可长命百岁,但英年早逝。”说着,拂袖而去。 男子纳闷皱起眉头低念:“长命百岁……怎么会英年早逝呢?” “度日如年呗!”阿虎戏谑了句,轻蔑一瞥,快步跟上去,心想自家主子的毒舌功夫又长进了。 男子琢磨了会,顿时一阵骇然,度日如年,“长命百岁”那不就一百日,换句话说,娶了她,不出三个月,便英年早逝! 他咕噜吞了一口唾沫,怪不得那些才子提起纳兰明珠都是摇头晃脑的,琢磨着,他也脚底抹油跑了。 香瑟瑟和阿洛回到郭香苑的时候,太君和那些名媛淑女已经不在这里,只得莫环在这悠闲吃茶。 见她两人回来了,莫环忙搁下杯子迎上去,轻挽香瑟瑟的手心,微笑问道:“如何,可又找到心仪的男子?” 香瑟瑟抿唇浅笑不语,该不该告诉二婶婶,自己出去悠转了一圈,好男人没找到,反而把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得罪的人给招惹了。 莫环见香瑟瑟笑而不语,以为她是羞涩,忙把目光落到阿洛身上,诡秘使眼色。 阿洛提起手来摸着脑袋,嘴角噙着一抹僵硬的笑,下意识用眼角余光瞄了瞄香瑟瑟,再低垂眼敛轻扯嘴角笑道:“男人倒是有的,感觉不适合我们家小姐。” 莫环收回目光,温柔轻拍香瑟瑟的手背微笑道:“莫怕,二叔二婶给你准备了一个上好的人选。” “啊?”香瑟瑟愣眨眼眸说不上话来。 莫环诡秘浅笑,拉着香瑟瑟手慢步向前走去,小声念道:“那是你二叔 的同僚,名叫贺廉,身家背景人品都不错,而且年轻有为,现在已经是少将军了,颇得皇上器重,将来定前途无量,最重要的是他还没定亲。待会你可要好好表现。” 香瑟瑟微笑点头,虽然不想太快嫁人,但这二婶婶甚少称赞一个人,这不得不让她多了几分好奇。 这时园子里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厮东张西望,阿洛瞧见了他连忙拽着香瑟瑟的衣袖嬉笑道:“小姐,二夫人,是阿牛!” 这是跟在虎威将军身边的小厮,阿牛。 闻声,她俩不约而同扭头看去,见这小伙子大汗淋漓地寻找什么,莫环忙吆喝一声问:“阿牛,将军让你来寻我们吗?” 阿牛旋即转过头去,看见她们才松了一口气,但脸色凝重的神色一分不减,复杂的目光落在香瑟瑟身上。 他抹了抹额上的大汗,急步跑上来,气喘吁吁道:“夫人,将军让……让小人来找你……” “出什么事呢?”莫环见他神色不妥,连忙问道。 阿牛把目光转落香瑟瑟身上,迟疑了一会儿,心急如焚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六小姐不能点朱砂的事情传到了贺少将军耳朵里,贺少将军推了今天的事。” “怎么会这样?”莫环讶然一愣,旋即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这侄女虽姿色才气不佳,但毕竟是护国公府的嫡女,若要找户好人家并不困难,可就是她不能上守宫砂。这闺女若生来不能上守宫砂,就意味着是不净之人,尽管家世再好,恐怕也难寻得好人家。之前也是这个原因,才被推了一桩婚事。 香瑟瑟倒是不急,刚才对那为何少将军还有几分好奇,现在可以直接将他拉进黑名单了。 不就一颗守宫砂吗?能说明什么,若这样的事都不能容忍,这样的男人要来何用?只是,她并不责怪他,毕竟次这社会风气就是这样,他难以打破观念无可厚非。 第013章 婚事难成 阿牛摇了摇头,脸上的忧色有增无减,抹汗说道:“而且,这件事不仅仅是贺少将军知道了,好像来参加寿宴的所有人都突然知道了,都在议论此事。将军要阿牛过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环不由得大吃一惊,顿时说不上话来。 阿洛紧抱着香瑟瑟的手,几分不安担忧、几分愤懑不平,咬牙道:“肯定是那明珠郡主撒播的!她自己嫁不出去,现在又来害我们家小姐!” 莫环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道:“这怎么又跟明珠郡主扯上关系呢?” 阿洛愠闷反驳:“她看到了!她故意陷害小姐!刚才她还帮助三皇子对付我们……” “阿洛!”香瑟瑟喝住她,已经再三叮嘱她了,这丫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莫环完全懵了,脸色微沉,盯着阿洛责问:“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莫环的脸色顿青顿白,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恨铁不成钢责备:“怎么会这样呢?我这要是怎么跟你父亲交代?这……这你二叔怕是要把我给休了!” “二婶,这是我的错,我负责。”香瑟瑟知道这回事情真的闹大了,这已经不是她个人幸福问题,而是护国公府的名誉问题。 莫环哭笑不得皱了皱头,正想责备她不懂事,但缓和了一下情绪,轻拍她的手背温笑道:“瑟瑟莫怕啊,这也不是很大的事情,二叔二婶会给你找到好人家的。” 听见她的安慰,香瑟瑟心里倍感温暖,她明白,这事的苗头对准自己,自己日后姻缘路定然坎坷,但这也算是自作孽。这二婶婶不一样,出了这样的事,她要回去跟护国公府上下交代,还有那铁面无私的二叔责备,压力更大。 阿洛微咬下唇看了看莫环,试探问道:“二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回去吗?否则小姐 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让我想想。”莫环低念着松开香瑟瑟的手若有所思向前走了两步,若就此打道回府,怕会被有心人添油加醋说三道四;若不回去吧,怕又会生出其他事端来。 “二婶,”香瑟瑟走上前来,轻摁她的手肘微笑道,“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留下吧。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事实而已,现在把话说开了,以后给我找婆家就不用遮遮掩掩,生怕被发现,不是吗?” 莫环转过头来温婉一笑,温柔地揉了揉香瑟瑟的脑袋,微笑道:“好,待会你就坐在二叔二婶身边,不会有事的。我们瑟瑟如此乖巧,还怕嫁不出去吗?”说着,她转向阿牛严肃吩咐,“赶紧去跟将军报告一声。” 夜幕降临,宾客陆陆续续入席,香瑟瑟随着莫环来到宴园外,远远就看见香延臣那威武高大的身影,阿牛站在他身边。 香延臣见他们来了,快步迎上去,正欲说话什么,目光忽地落在香瑟瑟这身紫衣上,眉头皱得深冷,睨向莫环责备:“怎么给她穿这身衣服?” “啊?”莫环被责问得忙然,她转头看香瑟瑟许久,才猛然想起有关“紫衣”的事情来了,顿时哑然无语,看着满脸怒色香延臣,委屈道,“妾身忘了……” “忘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忘呢?”香延臣抖了抖粗浓的眉头,横铁不成钢责备,“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天瑟瑟都被你带成什么样子呢?” 看见莫环红了眼圈,香瑟瑟连忙说道:“二叔,这事……” “哟,虎威将军和夫人怎么堵在这不进去呀?” 纳兰明珠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香瑟瑟的话。 闻声,阿洛转过头来恨恨地盯着走来的纳兰明珠,恨不得将这个小气的女人生吞活剖。 纳兰明珠自然不把阿洛放在眼里,她由侍女搀扶着,轻 摇手中的罗扇,神态慵懒,嘴角噙着戏谑的冷弧笑道: “快开宴了。” 香延臣敛起怒色,客套回应:“这便进去。”说着,他又在莫环耳边低估一句,“要是待会出什么岔子,饶不了你。” 莫环满眼委屈却不说话,只把香瑟瑟拉到身旁。 “二婶,对不起。”香瑟瑟满腔愧疚道。 “这哪是你的不是,你还年轻。是我不该让你独自行动,否则也不会惹出后来的祸端。”莫环轻声道,虽然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香瑟瑟听出她话里的责备和委屈,一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便沉默下来。 待纳兰明珠进去后,香延臣才带着她们入席,香瑟瑟漠视周围的人复杂的目光,恬然坐下。 刚坐下不久,太君还没来就看见醉醺醺的聂云庭手执酒壶摇摇晃晃走来,香延臣忽有不好的预感,莫环尤为紧张,下意识紧牵着香瑟瑟的手。 其他人看见的聂云庭,纷纷安静下来,他们可不敢得罪这个小祖宗,虽然此人并非太子,但是十分骄纵,皇帝也奈何不了他,谁招惹了他,都没有好果子。 聂云庭扬起朦胧的醉眼左右环视,忽地瞥见了席上的香瑟瑟,嘴角旋即噙上一抹复杂的秘笑,跌跌撞撞向她走去。 莫环和阿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香延臣下意识握紧拳头警惕以待。 香瑟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也不做过多的挣扎,只是神色坦然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他。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转落她身上,见她身上穿着紫衣,有人叹息摇头,有人幸灾乐祸,更多的是擦亮眼睛看好戏。 聂云庭距离香瑟瑟还有五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他先是扯了扯自己身上华贵的紫衣,再睨向香瑟瑟,醉眼朦胧冷笑道:“你……势要跟你本皇子扛到底是吗?” 阿洛轻蹙眉心,看见他扯着 身上的紫衣动作,下意识瞅了一眼香瑟瑟身上的紫衣,这回才想到了端倪。这个聂云庭十分蛮横霸道,他酷爱紫色,终日身穿款式不同的紫衣,而且,同一场合,谁敢与他撞色,下场定十分悲惨。因此,京都之内,敢穿紫衣的人并不多,生怕不小心跟他碰上而遭害。 香延臣才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聂云庭突然砸下手中的酒壶,众人不约而同被吓了一跳,阿洛忙走到香瑟瑟身边护着。 他提起手来指向香瑟瑟,醉眼睨视众人,打了一个嗝,一字一顿郑重说道:“所有人给本皇子听着,这个女人……呃……不知好歹跟本皇子作对,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聂云庭的头号敌人!” 四下一阵哇然,但无人敢说话。 莫环的心忽冷忽慌,既不敢看香延臣也不敢看香瑟瑟。 对面的纳兰明珠倒是乐了,正中下怀,透心的凉快。 “三皇子……”香延臣才刚开口,聂云庭冷哼一声转过头来盯着香瑟瑟,香延臣忙伸手护在香瑟瑟跟前。 聂云庭盯着香瑟瑟,忽地阴险冷笑,打趣道:“这个女人是不净之人……”话音未落,他眸色微敛,目光定格在香瑟瑟不咸不淡的玉脸上,似乎从一开始,这个女人就一直摆出这副恬然自得的样子,宛然一个局外人。 这种恬静,让他感到莫名的烦躁,酒精的催化作用更加厉害,他脸上的怒色越来越浓厚,盯着香瑟瑟忽地想到了什么趣事,他把目光转落香延臣身上,戏谑问道:“虎威将军,这个女人还没有婆家吧?不……”他忽地自个发笑,睨向香瑟瑟讥讽道,“她怎么可能有婆家,谁敢要一个不净之人?” 香延臣下意识紧握拳头,莫环的头压得更低,阿洛紧咬牙根死死盯着聂云庭。 聂云庭扫视众人,阴下寒眸问道:“你们当中,可有人愿 意娶她的?” 众人纷纷别过脸去,不作任何回应,毕竟三皇子和护国公府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面对这样的局面,自保的方法就是隔岸观火。 “没有。”聂云庭满意大笑,再转过身来看向阴晴不定的香延臣,戏谑道,“虎威将军,没有人敢要她,这样吧,本皇子……” “我娶她!” 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不,是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众人恍然一愣,包括香瑟瑟,莫环愕然抬起头来,聂云庭甚是不悦皱下眉头,纳兰明珠尤甚。众人迅速循着声音的源头扫视,顿时吃惊不少。香瑟瑟也愣住了,竟没想到是他们。 一个是站在内堂侧的纳兰褚旭,一个是站在庭门边的聂云霄。二人听见迭起的声音也是各自一愣,相互看了一眼。 纳兰明珠先后看了看聂云霄和纳兰褚旭,嘴角忽地轻蔑翘了起来,虽有几分纳闷,但好像想了趣事,目光在香瑟瑟和纳兰褚旭之间来回转动,越发笑得阴险。 香延臣的神色更加暗沉,眉头紧皱,顿时不知道该感激还是警惕,这两个人绝对不是夫婿的好人选,忽略纳兰褚旭不说,这个五皇子无权无势又体弱多病,嫁给他只能捱苦。 聂云庭先瞟了纳兰褚旭一眼,再转过身来晲向聂云霄,脚步虚浮摇晃了会,轻蔑冷峭道:“怎么的,没有女人敢嫁你,竟然饥不择食,来跟本皇子抢小妾?” 小妾? 众人捕捉到这两个字,思绪飞快流转,很快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原来这三皇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将这堂堂护国公府的嫡女儿带回去做小妾,再慢慢折腾她。 岂料半路杀出了两个人,这会有好戏看了。 香瑟瑟纳闷皱起眉头,虽不知道纳兰褚旭和聂云霄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这个聂云庭怕是难缠。 一天之内招惹了两个最小气的人,伤不起呀。 第014章 窈窕淑女 “……”聂云霄轻咳两声慢步走过来,身体本就孱弱,又因为膝盖上有伤,走得特别慢和不稳,他看向香瑟瑟,微笑说道,“臣弟只是觉得香六千金温柔贤淑,才萌生了迎娶之意。” 聂云庭眯起朦胧的醉眼让视线变得清晰,先后扫看他跟香瑟瑟,冷哼一声道:“本皇子现在要将她纳为妾室,你可以滚了。” 香延臣刚要插话,却发现妻子一个劲拽紧自己的衣袖,他眸色微敛,明白她眼里的意味,便沉住气拂袖坐下来。目前的状况,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先让他们争吵个够。 “三皇子怕是喝醉了, 开始胡言乱语。”纳兰褚旭忽然插话,漠视背后府中各人的警告颜色,从大堂内迈步走出来,戏谑道,“香六千金乃护国公府的嫡女,岂能委身作妾。” 聂云庭屏息回过神来,才缓缓舒了一口气,睨向纳兰褚旭,戏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纳兰大公子,怎的,你也觉得她温柔贤淑,萌生迎娶之意?” 纳兰褚旭下意识把目光转落香瑟瑟身上,这个女人相貌平平,但惹事的能力一点都不能小觑呀。他温雅浅笑,看向聂云庭说道:“我不知道她是否温柔贤淑,但是,就是想娶她。” 香瑟瑟轻抬眼 眸看向纳兰褚旭,刚才看他从内堂走出来,步履平稳,神态悠然,如迈步山水之间,无凡尘阻挡,很是洽然,有点东晋隐士的闲逸风味。 此人眉宇开朗,轮廓分明,看他嘴上那抹客套而又让人感觉自然的笑,便知他只不过是想帮自己解围罢了。 没等聂云庭发话,闲坐一旁的纳兰明珠抢先道:“褚旭,你这是认真的呢?还是胡闹?婚姻大事不同儿戏。若是玩笑,莫扰了三皇子的雅兴。” 纳兰褚旭仍然噙着一抹不咸不淡的浅笑,转过身来看向纳兰明珠说:“回姑姑的话,婚姻大事不同儿戏,侄儿 自当句句发自肺腑。”说着,他在把目光投入大堂内,敛眸间带着几分客气但又显薄冷,拱手拜了拜说:“还望父亲大人为孩儿做主。” 香瑟瑟讶然一愣,他该不会来真的吧? 阿洛眯起眼盯着纳兰褚旭,在她看来,他嘴角那么笑特别贼特别贱,这个人今天就一直向自家主子献殷勤,莫非,真的被他盯上呢? “不可!” 说话的不是纳兰褚旭的父亲,而是由两个侍女搀扶着姗姗来迟的太君,她往屋檐下一站,率先睨向香瑟瑟,带着不可违抗的意味厉声道:“天下女子佳可娶,唯独她不可以!” 听见这话香延臣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纳兰明珠却躲在羽扇下得瑟窃笑。 聂云庭勾了勾指尖,冷笑道:“既然太君发话了,那么这个女人归本皇子所有。” “嗬!”香延臣推到了宴桌,一怒之下带着香瑟瑟和莫环他们打道回府。 “哎……”纳兰褚旭追了半步,太君怒声叱喝:“旭儿,站住!” 回到府里,香瑟瑟直接被送回了房间,她不知道二叔夫妇是怎么向府中个人交代的,只知道二婶婶肯定很难受。 “咯咯……”忽然传来敲门声,随后是香凝玉的声音,“瑟瑟,是四姐姐,你睡下了吗?” 第015章 可否下嫁 “还没歇下。”靠在仙子榻上乘凉的像瑟瑟应了声,忙给阿洛使了个眼色。 阿洛忙搁下手中的扇子,走去开门。 香凝玉神色忧匆走进来,她坐到香榻旁,执起香瑟瑟的手关切问:“还好吗?父亲大人可担心你了,又怕人多让你紧张,特让我过来瞧瞧。” “四姐姐放心,我没事。”香瑟瑟抿唇浅笑道,眉心轻蹙,把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背上问道,“二婶婶可好?府中各人没有怪责她吧?这都是我自己惹的祸……” “不用担心,这都是意外,我们哪里会怪责二婶婶?”香凝玉温婉道,又忽地提起手来 轻轻往她的眉心点了一下,疼惜责备,“四姐姐让你好好物色夫婿,你都找来什么人?三皇子臭名昭着不谈,五皇子命不久矣,那纳兰褚旭……纳兰家的人不作考虑,太欺负人了。” 香瑟瑟笑而不语,任由这四姐姐唠叨至夜深才睡下,想着今天只不过是闹剧一场罢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只可惜,她万万没想到,竟从此不得安宁,当一辈子寄生虫的美梦从此被打破。 接下来的几天,听说三皇子和五皇子先后向皇帝请示赐婚,幸好皇帝那边一直没有回音。 只是,树欲静时风又起。又过了两天,香瑟 瑟同时收到了五皇子聂云霄和纳兰褚旭的请帖。收到五皇子的请帖她没有多少惊讶,倒是这纳兰褚旭,自从那日宴会后,一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没想到竟然接到他的请帖。 见自家主子一直拿着纳兰褚旭的帖子在思忖,阿洛坐到香榻旁边,试探问道:“小姐,你一直看着这帖子,是不是想去赴约?你看上那纳兰少爷呢?” 没等香瑟瑟回答,她心急如焚抓着她的手臂提醒:“不行呀,您忘了吗?那纳兰少爷是个**,他跟他的丫鬟搞得乌烟瘴气……” “行了,我去见见这五皇子。”香瑟瑟耐不了她这 摇晃的功夫,连忙说道。 阿洛轻皱眉头,小声低喃:“这五皇子也不好,他要死了。” 午后,香瑟瑟独自来到约定馆子,转上厢房,早早在此等候的聂云霄连忙站起来谦谦一笑,香瑟瑟与他客套寒暄了几句,开门见山问:“听家父说,五皇子向陛下请旨赐婚,你为何要娶我?” 看着她稍带质疑的目光,聂云霄浅笑轻咳两声,抱歉解释:“姑娘因为我而跟三皇兄结怨。我那皇兄有点蛮横,不知道他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了。贸然向父皇请婚,希望没有让姑娘为难。” “多谢五皇子挺身解围。”香瑟 瑟微笑道,正如她所料,他是因为这个才请旨赐婚,一会儿,她莞尔笑答,“其实三皇子只是还没吞下这口气,过些时日便好。五皇子无须为了我陪上自己的终身幸福。” “姑娘别这么说,我是自愿的!”聂云霄情急道了句,见她神情微愕,方知自己唐突,他怪不好意思低下头去说,“其实……这些年来我只得一个人……从来没想到会有人站在我这边替我出头……我是真的……很多谢姑娘。” 说着,脸颊竟泛起薄薄的红云,他抬起头来,不敢直视她的双眼,轻声问道: “只是不知道姑娘是否愿意下嫁?” 第016章 婚前协议 香瑟瑟看着他这个别扭的样子,嘴角的笑容微僵,低垂眼敛浅浅一笑道:“婚姻大事,理应由父母作主。” 拜别了聂云霄,香瑟瑟来到了浠水湖畔,远远就看见岸边停靠了一只船。 不一会儿,纳兰褚旭从船舱里走出来向她招了招手,迎着阳光,扬起和熙的笑容喊道:“香六千金,到这来。” 香瑟瑟微笑点头登上船转入舱蓬内,淡然清扫,这船舱虽然不大,倒是别致幽雅,与绣着柳叶白衣翩跹的他仿佛浑然成为一格。 纳兰褚旭给她腾了一个位置,她把带来的珠 花还给他,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把珠花搁到一旁,再倒上一杯茶送到她的跟前,浅笑道:“今天冒味请姑娘游湖,只是想问一个问题。若我想陛下请婚,姑娘是否愿意下嫁?” 正欲喝茶的香瑟瑟顿时愣住,眼角余光瞅向笑意温雅的他,她自认自己已经够直接了,没想到这个男人更加单刀直入。 她浅浅一笑,搁下手中的杯子,微笑反问:“纳兰公子为何要娶我?” 纳兰褚旭眉头轻皱,颇有几分无奈,浅笑道:“家父为我准备了一门亲事,是上官世家的二千金。我觉 得不合适,但又不可以贸然推脱,所以想问问姑娘是否愿意下嫁?” 香瑟瑟低眸思忖,她与这上官家的二千金曾有过几面之缘,感觉是个不错的姑娘,身家背景都不错,为何被纳兰褚旭嫌弃呢? 但是,她可以看得出,他要迎娶自己的原因远不止这个,当然,不可能是美色或一见钟情之类的。 一会儿,她抬起眼眸看他,若有意味说道:“我可以嫁给你,但是,必须若法三章。” 纳兰褚旭听到她爽快答应了,先是一愣,险些没反应过来,再微笑问道:“没问题。 你有什么要求。” 香瑟瑟毫不含糊,直接说道:“第一,不管你娶我的动机何在,也不管你之前有多少个女人,我们成亲后,你的女人只能是我,正如我的男人只能是你。” 虽然她对这么男人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但如果是丈夫,那就是她的东西,对于她这个有洁癖的人来说,她的东西不许任何人玷污。 纳兰褚旭纳闷皱起眉头,本以为她会说些与政治有关的东西,毕竟她是官家的女儿,而且背景还十分显赫。 琢磨了会,想着女人本来就是个累人的东西,要那么 多也没用,他便爽快点点头说:“没问题。” 香瑟瑟紧接着说:“第二,每逢十五,我都不会跟你去参加任何应酬活动,这一天必须绝对属于我自己。” “十五?”纳兰褚旭纳闷问道,“你要斋戒礼佛?”见她笑而不语,他也不再多问,点头应声,“这个也没有问题。” 香瑟瑟满意点头,认真说道:“第三,婚后不能吻我,拒绝任何形式的吻。” 纳兰褚旭轻扯嘴角苦笑,这女人的要求一条比一条奇怪,琢磨了一会儿,他试探问道:“那么……可以生孩子吗?” 第017章 坐等嫁衣 香瑟瑟脸颊骤红,垂下眼眸点点头没有说话,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那便没问题了。”纳兰褚旭也爽快答应了,顿了顿,他再微笑问道,“还有其他要求吗?” 香瑟瑟低眸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轻摇头说:“应该没有了。” 纳兰褚旭看她不确定的样子,浅笑说道:“这样吧,给你一个增补的权利,但只可以增加一条。” “好!”香瑟瑟愉快应声,再微笑问道,“你呢?你有什么要求?” “要求……”纳兰褚旭轻皱眉头思忖,想了许久,抬头看她说:“我也 没什么特别要求,只要你嫁过来之后,与我同仇敌概便是。” 香瑟瑟点点头,理所当然说道:“这个没问题,我本就是护短之人。” 听见这话,纳兰褚旭不得不多看她一眼,忽地浅笑,忙取来文房四宝把刚才约定按照一式两份写下来。各自打上指模后,纳兰褚旭温雅浅笑道:“我这便回去向陛下请旨赐婚。” “好,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香瑟瑟收起契约微笑说道。 她走了不久,阿虎转进船舱来,看着端着茶杯看手中文书的纳兰褚旭,试探问道:“公子,你真的要娶这位香 千金吗?她可是个不净之人。” 纳兰褚旭没有抬头看他,眸色薄冷,隐约透出几分骇人的气息,唇畔处依然挂着如揽春风的笑道:“女人罢了,娶谁不可?” “此女貌若无盐,省了担心她被人觊觎;无识无才,省了她再我背后耍小心机;总而言之,她能吃能喝,不要烦到我,凑用便可。最重要……”说着,他眸底深处忽地流过一丝腹黑的锋芒,若有意味低念,“她与纳兰明珠杠上了。看纳兰明珠那神情,她定然会绞尽脑汁撮合这门亲事,省了**心。” 当然,出乎他意料的是 这个女人那么爽快就答应了,那潇洒的程度不亚于一个男人,成亲是一辈的事情,她真的如此洒脱? “公子,你确定你这是在挑媳妇吗?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呀!”阿虎心急如焚提醒,“而且,那晚太君已经发话了,万万不能……” 纳兰褚旭轻抬眼眸薄薄轻扫,眸色看似温和,但阿虎猛然打了一个激灵顿时把剩余的话噎回了肚子里去,不敢再多发一言。 回到府里,香瑟瑟就懒懒地靠在仙子榻上,美美地享受窗外送来的凉风,被折腾了几天,总算又能如此自在,接下来坐等纳兰 褚旭花轿临门便是。 她选择嫁给纳兰褚旭的原因无他,就是想好好给纳兰明珠一击,她本不不退忍以求息事宁人,没想到纳兰明珠得寸进尺,害她难堪,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而且,寿宴当晚,当纳兰褚旭说要娶她的时候,她瞬间捕捉到纳兰明珠那阴险得瑟的目光,似乎纳兰明珠十分希望撮成这分姻缘,虽不知道内里的深意,但猜想纳兰明珠最后肯定会出手让她嫁给纳兰褚旭。如其被人设计,倒不如自己设局。 只是,为了出一口气而赔上自己下辈子的幸福,是不是有点任性呢? 第018章 十五之约 香瑟瑟唇畔浮起一丝恬然的笑意,自从重生在这个世上,她便好似少了束缚,一切只顾随心而行。在这个陌生的国度,若不能任性,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罢了,这个时代的女人是不允许呆在家里一辈子的,出嫁是必须的,早点嫁过去早点筹谋也就早点图个安稳。说来护国公府也不是个简单的地方,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也是费了不少劲才挣来此刻的和谐安宁。 嫁到旭王府后,她相信自己的随遇而安能够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更何况,那纳兰褚旭似乎挺好相处,请婚之前特意来 问,是个懂得尊重的人,若他能遵守约定的那三条,她跟他过一辈子也无所谓。 至于爱情,她从未遇见,也不会相信,尤其在这封建的年代。 还有那五皇子,他只不过想报恩罢了,她不想欠他一份人情,在情感上她追求的是公平,这才会舒坦。 这时,蹑进来的阿洛躲在柱子后面瞄了瞄榻上的人儿,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迈步过去,准备吓她一跳。 香瑟瑟轻摇罗扇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道:“我有点渴,打杯水过来。” “小姐很讨厌!”阿洛旋即沉下脸来坐到她身后推了她一 把,嘟了嘟嘴埋怨道,“为什么每一次都被你发现呢?” 香瑟瑟仍轻摇罗扇,浅笑不语。 阿洛欢喜笑了笑,早就知道自家主子神通广大了,她半带撒娇挨近香瑟瑟,诡秘低声笑道:“阿洛带了一个好消息来了,小姐不许不好奇!” 香瑟瑟顿时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无奈转侧过身来看她迫切又带点得瑟的表情,秘笑不语。 阿洛旋即皱下眉头,抓着香瑟瑟的玉肩不停摇晃,既着急又讨好笑哀求:“小姐你快点说好奇!快点!快点!快点让阿洛告诉你!”这主子向来好像对什么事 情都不太感兴趣,每次她讨来好消息,这主子都表现淡淡的,倒是把她给憋急了。 香瑟瑟最喜欢看她这副哭笑不得表情,待她憋急了,才无奈应付一句:“到底是什么好事?” 阿洛顿时扬起兴奋的笑脸,神色诡秘道:“那位贺少将军肯回心转意,愿意再跟小姐您见上一面!” 看着阿洛激动的笑脸,香瑟瑟顿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无奈,她顺着她的意思,懒懒地摇扇问:“是二叔费了不少嘴皮子?” 阿洛迫切点点头,抱住香瑟瑟摇扇的手,欢喜笑道:“约了十五那天见面。 ” “十五?”香瑟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轻笑低念,“二叔是故意的吧?” “嗯。”阿洛理所当然点点头,双眸旋即泛起期待和羡慕的亮光,应声道,“每个月的十五,小姐是最特别的。要是让贺少将军看见了,他一定会喜欢你娶你!” 香瑟瑟不以为然浅笑,懒懒的眯起眼享受拂面的清风,淡然道:“你转告我二叔,那天我是不会踏出房门的。” “可是……这关乎你的终身大事呀。”阿洛心急如焚揪着她的衣袖轻声低念,她很不明白,这是天赐的异禀,为何自家主子总是藏着掖着? 第019章 夜半被掳 “若他因为这个娶我,我还要每个月委屈自己给他当小丑吗?”香瑟瑟不以为然反驳。 阿洛动了动嘴唇,虽然还想劝说,但这小主向来说一绝不二,她只好默默松开手,站起来轻声道:“阿洛这就去回了将军。” “哎……”香瑟瑟忽然侧过身来扯住她的衣袖。 阿洛扬起笑脸忙回过身来问:“小姐改变主意呢?” 香瑟瑟轻摇头不语,阿洛无奈低下头去。香瑟瑟眸色轻蹙细想,因为旭王府寿宴的事情已经让二叔二婶为难,若这次在拒绝二叔的苦心安排,恐怕不妥。 另一边,阿虎轻快跑进书房,把手中的信交给纳兰褚旭说:“公子,刚才香六千金的丫鬟给你送了一封信来。” 纳兰褚旭搁下书中的毛笔,随手接过信打开看了看,忽地无奈浅笑,本以为娶到这个女人会省事些,没想到那人儿还没嫁过来就要为她驱赶狂蜂浪蝶。 信上无他,就是说虎威将军安排了她与贺廉在十五见面,她不好推脱,希望他来处理。 捕捉到“十五”这两个字眼,纳兰褚旭忽然想起与她的约定中,也是跟这天有关的,这个女人在这一天到 底要干什么,藏了什么秘密? 思索了一会儿,他把信放到烛台上烧了,再转向阿虎吩咐:“马上让小卫替我办一件事。” 阿虎纳闷皱了皱眉头,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有什么能耐,竟让这不懂风月的主子动了迎娶之念。 不到一天的时间,香瑟瑟就接到消息,贺廉要外出办事,十五当天无法赴约。她对纳兰褚旭这位准夫君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 阿洛看着她嘴角那抹恬然的秘笑,心里倒是不畅快,真不知道这小主子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夫婿,就因为自己一个习惯给推掉了。 倚在窗前的香瑟瑟侧头看了看阿洛愠闷的样子,微笑道:“不是说给我炖了雪梨吗?还不快快端来。” “喔。”阿洛无奈应了声,搅拌着指头走去。 香瑟瑟轻哧一声,继续回过头来看向窗外的夜色,懒懒地扇动手中的扇子,希望到了旭王府后能很快享受如此闲适的日子吧。 背后突然一个黑影罩落下来,香瑟瑟愣了一下转过头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罩落下来的麻袋给套住了。 东逸草庐 “今晚饶不了你们……”醉醺醺的聂云庭左拥右抱搂着两 个美人一脚把门踹开,带着邪佞的笑踉跄迈进屋子,转过屏风便加快脚步往床榻走去。 “咦……床上有什么东西?”其中一个美姬讶然念道,另一个美姬跟着转头看去,果真看见床上的被子似乎卷着什么,像是一个人。“啊……”两人满带撒娇抓着聂云庭的手臂。 “莫怕,让本皇子瞧瞧是何方妖孽。”聂云庭说着松开她俩的**,眯起眼盯着纱帐内的的东西,迈着虚浮的脚步踉跄走过去,拨开纱帐,一手掀开卷起来的被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恶狠狠的明眸。 他纳闷皱起眉头,喃喃问道:“怎么会是你?” 躺在床上的人不是谁,就是被黑衣人掳走的香瑟瑟。 两个美姬快步走过来,见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便不依不挠抓着聂云庭的手臂,娇滴滴责问:“爷,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女人?” “烦死了!”聂云庭甩开她们的手,跌坐在床边,提起手来轻轻抚过香瑟瑟绷紧的脸,打了一个嗝,酒气全喷在她脸上,戏谑道,“本皇子再三求婚,死活不答应,现在怎么自个爬到本皇子的床上来呢?” 香瑟瑟竭力屏息,打心 眼厌恶聂云庭身上浓烈的酒味,只恨自己此刻动不了。 聂云庭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却动也不动,许久才发现了端倪,恍然冷笑,利索解开她的穴道。 香瑟瑟绷紧的身子一松,连忙爬起来打算绕过聂云庭跑到地上去,不料,却被他伸出手来给拦截了,她紧蹙眉心警惕盯着他。 “既然来了,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离开?”聂云庭轻俏嘴角冷哼道,脸上却已经找不到醉意了,嘴角噙着笑,眼里却是满满的毒意。 香瑟瑟缓了缓气息,扬起云过不惊的明眸,轻声提醒:“刚才看三皇子惊讶的眼神,我的出现时意外,那么,你不觉得这是别人的计谋吗?” 聂云庭轻冷低笑,笑得让香瑟瑟心头寒怯,她下意识倒退到角落的位置,聂云庭轻拂袖站起来打趣盯着她,戏谑道:“既然有人特意设计,何不闹大一点?”说着,他伸手扯过其中一个美姬,钳住她的下巴暧昧笑道,“你不是说不懂床第之事吗?本皇子找人给你亲自演习!” 香瑟瑟猛然一惊,下意识紧抓着身后的纱帐。 “来人!”聂云庭吆喝一声,许久,一个小厮快步跑进 屋子来,聂云庭盯着床上的香瑟瑟,嘴角那抹笑越发阴险,吩咐,“把全府上下的家奴找来,轮番好好侍候这位香六千金。” 两位美姬听见这话不由得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香瑟瑟,这三皇子她们惹不得,便只是陪笑站在旁边。 香瑟瑟握了握走中的拳头,少了几分惊恐,镇定落到地上来到聂云庭的跟前,聂云庭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她轻抬眼眸直视他深不见底的双眼,稳住气息,轻声道:“三皇子喜欢被人利用吗?” 聂云庭眸色微敛,目光定格在她的明眸处,没有说话。 香瑟瑟看了一眼他额上开始结痂的伤口,紧接着说:“伤你并非我本意,但明珠郡主却有意借你对付我,难道三皇子甘心被她利用吗?” “纳兰明珠……”聂云庭煞有介事低念了声。 随后,小厮跑进来禀告:“殿下,所有家奴已经在院子外面呢。” “嗯。”聂云庭用鼻音应了声,随手掐住香瑟瑟的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香瑟瑟慌了慌,但不敢随便破口大骂,毕竟有些男人喜欢吃软不吃硬。 两个美姬凑到一块,迟疑了一会儿,才跟出去凑热闹。 第020章 意外之事 出了屋子外,聂云庭一手将香瑟瑟摔倒地上,再睨向院中十来个家奴,冷声警告:“待会谁敢不尽兴,本皇子定让他全家不得好死!” 家奴们不由得打了一个一个激灵,下意识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禁不住噎了噎唾沫。 香瑟瑟扶在地上的双手下意识握成拳头,她正欲说话,聂云庭忽然大步踏前钳住她的下巴,咬牙道:“纳兰明珠打什么注意,本皇子日后慢慢跟她算。至于你,企图借她动摇本皇子,那足以让你死一百次。” 说着,他倒退两步将看热闹的两个美姬拥入怀中,两指相挫敲响,吆喝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别让这美人久等了!” 香瑟瑟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的恶名是怎么来的,她心下一惊,连忙爬起来转身就跑。两个家奴迈步将她拦住,一人从后拽住她的衣服,还有的已经迫不及待把衣服给脱了。 “我是护国公的女儿,谁敢动我,不得好死!”香瑟瑟仓惶竭斯底里叫喊。 但是,好像无法动摇聂云庭一样,也无法阻止这些家奴。因为,他们深深知道聂云庭到底有多可怕。 很快香瑟瑟就被他们 拽到地上,“嘶……”衣服被扯破,香瑟瑟仓惶争扎叫喊,“滚开!别碰我!” 旁观的聂云庭搂着两个美姬大笑不止,两个美姬嘴上笑着,心里却害怕之极。 “住手!”凌空一阵吆喝,一个身影横空出现片刻扫到了向香瑟瑟扑过去的家奴。男子落到地上掀起地上一阵薄尘,沈锐寒眸如夜狼般,向聂云庭睨视而去。 脸色飒白的香瑟瑟连忙坐起来,看见站立在跟前的纳兰褚旭,眼圈一烫,险些没有哭了出来,忙拽进身上被撕破的衣服。 纳兰褚旭见状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快步走过去蹲下来将它披在香瑟瑟的身上,并把她搀扶起。 家奴仓皇爬起来到退到一旁,不敢贸然行动,看向聂云庭请示。 聂云庭对纳兰褚旭的出现并没有多大惊讶,仍搂着怀中的两个美姬,睨向纳兰褚旭戏谑道:“纳兰公子来得很及时呀,该不会,算计好时辰的吧?” 纳兰褚旭看了看脸色微白的香瑟瑟,再挑起冷眸对上聂云庭的锋芒,冷声道:“若不是及时赶到,还真不知道三皇子令人发指的程度是不是无可救药的。” 聂云庭若有意 味问道:“纳兰公子为何及时到这来?” “自然是有人告密。”纳兰褚旭淡然回答。 “何人告的密?”聂云庭紧接着问,阴柔的目光恨不得将他穿透。 “若三皇子行为检点,何须担忧谁告的密?”纳兰褚旭戏谑了句,没有继续与他纠缠,直接扶着受惊的香瑟瑟转身离开。 聂云庭也没有派人拦堵,只是警告一句:“下次总有机会继续。”说罢,便搂着两个美姬往屋内走去。 离开东逸草庐好一段路,香瑟瑟忽然止住脚步,冷声问道:“谁告的密?” 纳兰褚旭跟着停下来,不经意沉了沉气,淡然反问:“告密者岂会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 香瑟瑟不以为然,绕到他跟前直视他的双眼,不依不挠说道:“你的神情告诉我,你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纳兰褚旭低眸看她,嘴上笑着,眉荫下却荡漾着几分阴森的冷色,好奇反问:“你怎么不怀疑,这由始至终都是我的计谋。”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香瑟瑟简单地回了他一句,再次追问,“你别扯开话题,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纳兰褚旭无奈叹息一声 ,绕过她迈步向前走去说:“接到匿名信我就马上去救你了,哪有时间思考到底是谁。” 香瑟瑟停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轻声道:“你似乎知道并非三皇子将我捉去,那人为什么偏偏写信告诉你去救我?匿名信此刻在何处?这么重要的东西,若纳兰公子说已经烧了,那便是心虚。” 纳兰褚旭顿时止住脚步但没有回头,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心思如此细腻,好像之前真的低估她了。良久,他才轻声道:“这只不过是有心人玩的一个计谋,你只要知道,他要算计的并非是你。” 香瑟瑟愣眨眼眸,确定他不会把幕后主使告知,她不再跟他纠缠这件事,迈步走上去,提起手来轻碰自己凌乱的发髻,恳切道:“我这个样子回去怕会惹人非议,你能不能把我带到旭王府整理一下,但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纳兰褚旭侧头看她,微笑点头。 到了旭王府外,纳兰褚旭便用轻功带她翻墙进去,才刚走到凝晖堂外,阿虎从右边小到跑来,看见纳兰褚旭身边跟着一个女人,顿觉讶然,走进看见是香瑟瑟,而且是浑身狼狈的香 瑟瑟,更加惊讶,腹中百感徘徊,但还是压住心中的好奇,神色诡秘地给纳兰褚旭使了一个眼色。 香瑟瑟见这主仆二人似有悄悄要说,忙识趣道:“要不,我先到里边等着?” “嗯。”纳兰褚旭温笑点头。 香瑟瑟独自走进院子里,推门进去之前,回头看了看,确定纳兰褚旭还没跟上来,再推门进去。 她到这来并非真的只为整理仪容,而是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就出那幕后黑手。她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当十倍奉还。 据刚才纳兰褚旭的神色,他可以推断出那幕后的人肯定是他要维护又或者他不能违抗的人,既然幕后黑手的目标不是她,那么可以排除纳兰明珠。 还有,看那阿虎惊讶的表情,即是所谓“告密”只是做得十分隐秘。如无意外,纳兰褚旭的房间里肯定有些书信可以告知她,幕后黑手可能是谁。 转进内房,香瑟瑟收回思绪抬起眼眸,凌厉扫视过去,看见眼前的景象,顿时失声大喊。 “啊!”正在床上巫山求雨的两个人被突然闯进来的她吓得惊魂失措,仓惶寻找可遮掩之物。 第021章 为老不尊 香瑟瑟脸颊骤红,本能转身就跑。闻声赶来的纳兰褚旭正好将她抱了个满怀,用被子裹着身子的男子疾步追出来,纳兰褚旭眉头顿皱,男子见是他,稍微放下了警惕忙跑了回去。 纳兰褚旭把她带到屋子外的凉亭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抱歉道:“抱歉。” 香瑟瑟怪不好意思瞅了他一眼,接过杯子喝了水,才刚被陷害,转个场地就看到这么惊艳的一幕,想故作淡定都难。 很快她又回忆起那日随他过来取珠花的时候,看见的那满屋子的狼藉。眉心轻蹙,她小心翼翼侧眸看向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怪不好意思,轻扯嘴角苦笑说道:“那是我二叔。” 香瑟瑟汗颜,竟然到侄子的屋子做这些事情,真恶心,不,纳兰褚旭竟然允许他们在这里做这些事情,这男人有没有节操? “日后我嫁过来,必须把床给换了。”香瑟瑟忽然冒出一句话来了。 纳兰褚旭愣了愣,会意后,抱歉微笑点头。 想了许久,香瑟瑟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紧接着道:“里边的东西都要重新更换。” 纳兰褚旭微笑点头:“嗯,日后你便是这里的女主人,要怎么换,换什 么,尽管说一声,我让阿虎去办。” 正好走来的美莲听到这话顿时吃了一惊,但很快掩饰了自己的思绪,从侧廊快步走出来,下意识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好奇问道:“公子,这位姑娘是……刚才是姑娘的叫声?” “不该问的别问。”纳兰褚旭的语气忽然冷了几分,沉声道,“去歇着吧,这里没你的事情。” 美莲迟疑了一会儿,再看了香瑟瑟几眼,应了声“是”,转身走去。 香瑟瑟看着美莲远去的身影,再下意识把目光转落到房间的方向,刚才以为床上的女子是她,看来另有其人。 不一会儿,整理好的两个人从屋子里走出来,男的步履大方,女的颇有几分羞涩躲在男的后面,不时瞅向坐在亭子里的香瑟瑟。 香瑟瑟下意识低下头去,不去看他们,但已经将他们的脸记了个模糊。 纳兰褚旭也不刻意去看他们,只是郑重提醒:“二叔,侄儿快办喜事了,以后就不要再过来了。” “嗯。”男子闷应了声,拉着身后的女人快步走去。 并未回到房间里的美莲从角落里探出头来,心中禁不住讶然,这公子竟然真的要娶媳妇了,而且还夜深把她带回来。 “送我回去吧。”香瑟瑟轻声道,虽然想揪出幕后黑手,但是她实在无法在那个刚刚进行了“剧烈运动”的房间待下去,她忍受不了那股气息。她决定了,嫁进来之前,这屋子里里外外必须消毒消毒再消毒。 纳兰褚旭见她眸底生出厌恶,便也不做多留,应声送她回去。 悄然进了护国公府,到了香瑟瑟的闺阁外,她止住脚步冷声问道:“你真的打算永远也不告诉我?” 纳兰褚旭眸色微敛,没有说话。 听到声响的阿洛心急如焚从屋子里跑出来说道:“小姐你到哪去了,阿洛……”看见站在院子里的纳兰褚旭她顿时把话噎了回去,险些没咬到自己的舌头,把目光转落香瑟瑟身上,见她浑身狼狈,阿洛更加大吃一惊。 “不送。”香瑟瑟冷冷到了两个字,快步走上去抓住还没回过魂的阿洛疾步往屋子走去,看也不看他,利索将门关上。 “唉……”被关在门外的纳兰褚旭无奈叹息一声,没想带这女人相貌平平,脾气倒是厉害。这女人进了旭王府,应该会很有趣吧?他低沉一笑,拂袖翩然离去。 进了屋子,阿洛反应过来,脑袋混沌,心急如焚问道:“小姐,你 一个晚上去哪呢?你跟纳兰公子……你怎么成这个样子……” “什么都别说,马上给我准备热水,沐浴更衣。”香瑟瑟干脆利索吩咐,她实在无法再忍受不了身上的“污秽”的气息了。 沐浴完毕,想起今晚的事情香瑟瑟还是心有余悸,她轻挽帷帘从浴室走出来看了看抱膝坐在柱子下打瞌睡的阿洛,问道:“哑奴可曾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哑奴”二字,还在打瞌睡的阿洛猛然抬起头来左右张望,定了定神,才迫不及待爬起来,像只快活的鸟儿向香瑟瑟奔去。 香瑟瑟进去沐浴之前已经让她去休息了,但是她还是想问问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但是,此刻她早已把心中的疑问抛得远远的,她挽住香瑟瑟的手欢喜说道:“阿洛差点忘了,刚才去取炖品的时候,就收到了哑奴的信。他明天就回城了,还给我们带了不少东西!小姐,要不要我们明天去城门口接他?” 香瑟瑟看着她眼巴巴的兴奋样子,无奈点头。这哑奴本是街边的一个乞丐,不会说话。那时她刚到这个世界,在护国公府如履薄冰,看他可怜且武功不错,香瑟瑟便将他 收回来当作专属护院。而这阿洛呢,早已对哑奴芳心暗许,只是哑奴这人平时比较冷漠,不怎么说话,所以阿洛只是一直暗恋他。 “太好了!”阿洛感激涕零抱住香瑟瑟的手,恨不得跪下将这小主子给供奉起来。 第二天,未及中午香瑟瑟就被阿洛拉到城门外,等了一会儿,阿洛激动地指着前边的来人喊道:“小姐,是哑奴!” 香瑟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一阵汗颜,只见那哑奴肩上扛着好几麻袋的东西,脖子吊了菜干和蒜头,身上挂了零零碎碎的好些东西,左手一笼鸡,右手一笼鹅,没有瞧见他的后背,猜想也是十分“壮观”。 看他黝黑的皮肤挂满了汗珠,牙根紧咬,便知道他这一路走来有多辛苦。敢问,他是把家乡的菜市场搬来了吗? 阿洛满眼疼惜跑上去,吃力地接过他手里的一笼鸡,本想给他擦擦汗,但已经腾不出手来。 香瑟瑟微笑说道:“你们先在这歇着,我去找人要辆木头车来。” 哑奴急切地看了她一眼,香瑟瑟没有理会便转身走了,这下阿洛忙放下东西给哑奴擦汗。哑奴任由阿洛折腾,眸底的亮色随着香瑟瑟远去的身影越来越暗沉。 第022章 有意撮合 走远的香瑟瑟浅笑,她知道阿洛想跟哑奴独处,所以适当地找个机会给她,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有洁癖,不可能去助哑奴扛一笼鹅,最好的做法还是找辆木头车吧,护国公府不缺钱。 香瑟瑟往大街两边左右扫视,看见巷边停着一辆木头车,她快步走过去,却不见附近有人。 “公子,是约了在这等吗?” 墙后突然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嗯,纸条是这样写的,再等一会吧。” “公子放心,这次我们不会再失手了。府台大人已经开始动摇,我们很快就能从他那查到想要的消息。” “三皇子在哪里?” 香瑟瑟流转眼眸,看见两个男子往小巷走来 ,她无奈轻蹙眉心,这纳兰褚旭主仆为什么每次都爱在墙下说悄悄话? 她已经大概猜到,上一次遇到的也是他们,这一次她本想听下去,因为她想知道纳兰褚旭到底在为谁办事,这样大概能知道是谁将她掳走。但是,看见有两个男子往这边走来,墙后的人又无警觉,她只好捡了颗石子扔过去。 “咯罗”石子落地,主仆二人旋即警惕起来,纳兰褚旭向阿虎使了一个眼色。阿虎会意,忙翻身越到围墙上,却没看任何人。纳兰褚 旭眸色微敛,走过去把丢在地上的石子捡起来。 晚上,香瑟瑟还在桌前练笔,跟前突然多了一个黑影,她抬起头来见是哑奴,微笑问道:“有事吗?” 哑奴从袖子里摸出一条精致的手链放到她的桌前,再比划这双手解释:这是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的,觉得挺适合你,就买下了。 香瑟瑟看了看这串晶莹剔透的红珠子,甚是欢喜拿在手里,再抬起头来看他问:“阿洛那丫头肯定会喜欢,你有没有给她带一串?” 哑奴忽然沉下脸来,一手把链子夺了过去,继而绕过桌子抓起她的手,直接把手链套进去,然后比划着:买给你的就只是买给你的! 香瑟瑟抬眸看了看他略带生气的脸,他的肤色本来就偏黑,此刻的脸色更加暗沉不好看,且他脸上有道沧桑的疤痕,看上去有点骇人。这哑奴平时冷漠不近人,却倒是听她的话,但偶尔也会闹脾气,还有几分小霸道,有时候他生气了,她都有点害怕。 一会儿,哑奴怕是把她怔住了,忙敛去怒色,黝黑的脸多了几分担忧,迫切比划着:旭王府的事情,阿洛都跟我讲了,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香瑟瑟浅浅一笑,淡然道:“见步行步吧。”她站起 来走两步,若有所思道,“你代我查下,纳兰褚旭背后的人是谁。还有……”她回过身来看向他说,“以防近来府上有不速之客,麻烦你守夜了。此事不要告诉阿洛 免得她担心。” 哑奴慎重点点头。 旭王府,太君居住的地方名曰缘境,四下环境简单清静,内附小佛堂,供他老人家每天礼佛。 纳兰明珠走来,看了看屋子里气得把经书扔在一旁的太君,她向给太君摇扇子的云婆婆使了一个眼色。 云婆婆低头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太君,轻快走到屋子外。 纳兰明珠拉过云婆婆,试探问道:“太君怎么呢?” 云婆婆无奈叹息一声,往里边瞅了瞅再转向纳兰明珠,小声低念:“今天早上褚旭少爷突然跟太君说迎娶护国公府那不净之人,太君气得直到现在滴水不进。郡主,全府上下数你最聪明,快劝劝太君或者褚旭少爷吧。” 纳兰明珠的眸底瞬间流过如正中下怀的得瑟,她接过丫鬟手里的炖品,走进去关切问道:“太君,孙儿给你炖了燕窝,尝点吧。” 坐在桌旁子的太君仍闭着眼睛,摆摆手冷声道:“没胃口,撤了吧。” 纳兰明珠把燕窝放到桌子上,坐到太君身边低婉道:“太君 是在为褚旭的婚事着急吗?” 听到这话太君才缓缓睁开眼睛,只是侧头看她,并没有说话。 纳兰明珠故作轻叹一声,面露几分横铁不成钢,道:“今天早上的事情,孙儿都听说了。褚旭那孩子太不懂事了。” “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太君顿时来了气,恨也不是责备也不是,百思不得其解说道,“我给他找了那么多温柔贤淑的名门闺秀,他却偏偏要选那个不净之女,他这是存心在跟我这副老骨头怄气!” “太君别恼。”纳兰明珠忙轻抚她的后背,略带几分急切劝道,“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办?若是为了这婚事让你恼了病了,怕全府上下的人都不敢安宁,遭罪的不就是你那最心疼的曾孙吗。” 太君噎了噎气,别过脸去不说话。 纳兰明珠看了看太君的眉色,再抱住她的手臂,若有意味低念道:“太君,答应这门婚事也未尝不可。你不是一直说褚旭这孩子不沾女色吗?难得现在他自己提出来要娶妻,你就顺了他,把那女人当作普通的通房丫环就行了的。” 太君皱了皱眉头,回过头来看她。 纳兰明珠忙诡秘笑道:“等褚旭开了荤,再想个理由把那女人休了便是。” 太君琢磨了一阵子,摇摇头说:“虽然那香瑟瑟是不净之人,但我也不想就这么毁了她一生,只是,她配不上我们旭儿罢了。” 纳兰明珠眉心紧蹙,暗地里眸色微冷,又满脸笑意迫切说道:“要不这样,先把她娶过来。若她安分就一直把她留在旭王府,这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至于褚旭那边,等他开荤了,再给他找几个贴心的侍妾,或者平妻。太君,你觉得怎样?” 太君轻敛眸色琢磨了会,若有所思点头回应:“嗯,这倒是可以的。” 纳兰明珠见太君动摇了,但似乎并未狠下心来拿主意,她忙补充几句:“这褚旭向来心高气傲,他现在好不容易自己开口,要是您老人家拒绝了,怕他撂下一句话再也不娶,这该怎么办?而且,褚旭这孩子向来疼惜你的,现在却宁愿跟你撕破脸皮也要娶那香瑟瑟,我怀疑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的目地就是不想成亲。太君啊,你说褚旭这孩子是不是……是不是对女人没兴趣呀?” 太君恍然,郑重点点头说:“嗯,就这样办吧。” 纳兰明珠抿唇窃笑,忙把燕窝推到太君跟前微笑道:“那你老人家就不要继续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第023章 初次入宫 护国公府这边,香凝玉听到旭王府那边也向皇上请求赐婚了,忙往香瑟瑟这边来了。 阿洛急着拉住香凝玉的手,心急如焚说道:“四小姐,你赶紧想想办法,那三个人都嫁不得呀!” 香凝玉踱了几步 ,坐到香榻旁边执起香瑟瑟的手,若有意味道:“为今之计,只有在陛下下旨之前,给你找到婆家。” “这似乎比陛下抉择将我嫁给谁,更加困难吧?”香瑟瑟打趣道,看见四姐姐如此着急,她本想将自己与纳兰褚旭约定的事情说出来,但是,要是被她知道了,肯定会断绝姐妹情,所以只好忍了。 香凝玉紧皱眉头想了一会儿,仿佛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深呼吸,抓着香瑟瑟的手恳切说:“瑟瑟,私奔吧!” “……” 香瑟瑟哑然愣住了,竟没想到被封建思想腐蚀颇深的四姐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私奔啊,对于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的四姐姐不一样。香瑟瑟忽感心头骤暖,这四姐姐果然真心对自己好的。 正在窗外浇花的哑奴听见这话,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木勺。 屋内的阿洛迫 切问道:“可是找谁带小姐私奔?” 香凝玉慎重说道:“瑟瑟,你马上收拾东西,带上阿洛和哑奴去找贺廉少将军吧!”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 阿洛却激动地说:“好!奴婢马上去收拾包袱!” 香瑟瑟看了一眼无比兴奋跑去的阿洛,再转过头来看香凝玉说:“四姐姐,我恬不知耻地去找贺少将军,万一他看不上我,我背着一条私奔被抛弃的名,日后如何嫁人?” 香凝玉纠结地皱起眉头,捧着香瑟瑟的脸,无限疼惜道:“可四姐姐不忍心你被他们糟蹋。” 香瑟瑟也不忍心四姐姐继续着急,便试探说道:“四姐姐,皇室争斗厉害,三皇子和五皇子自然嫁不得,但是,嫁给纳兰褚旭,应该……” “不可!”香凝玉马上打断了她的话,郑重说道,“你不知道,这纳兰褚旭他虽得陛下欣赏,但他只是一个庶子,而且是一个身份颇为尴尬的庶子。” 香瑟瑟愣眨眼眸,她虽见过他几次,可是对他的事情的确知之又少。 香凝玉轻叹,拍了拍她的手背说:“这纳兰褚旭是旭王府世子爷妾室所生的儿子,因为 正室无子,将他过继过去,是为嫡长孙。但后来正室突然生了个儿子,他就被打回了庶子,目前在府中的地位颇为尴尬。而且,旭王府内的都斗争一点也不亚于皇室斗争。你若要嫁给他,四姐姐宁愿你嫁给五皇子。” 香瑟瑟没想到纳兰褚旭的身世还有这番典故,看来嫁到旭王府后,要操劳好一阵子了。 “六小姐在屋里头吗?” 外面突然传来婆子的声音。 香凝玉和香瑟瑟一起走到屋子外,问道:“何事?” “原来四小姐也在。”婆子连忙行了个礼,再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笑眯眯说,“宫里来了话,让六小姐明天进宫跟贵妃娘娘叙叙旧。” 香瑟瑟眉心轻蹙,想自己与那当贵妃的大姐素无交情,也就见了两面,快记不得她的模样,何来叙旧一说? 此事必定另有文章。 待阿洛送香凝玉出去后,哑奴连忙搁下手中的东西转到屋檐底下,向香瑟瑟比划:明天我陪你进宫,保护你。 香瑟瑟轻摇头,微笑说道:“宫中规矩甚严,只能我一个人进去。” 哑奴眸色微敛,握了握拳头,一会儿,他忙向她比划:我 打探到了,纳兰褚旭是陛下指给太子的谋士,他暂时没有官位,但是,在百官中的威望却不低,是默认的丞相接班人。 “太子。”香瑟瑟低念着这两个字,眸色冷了些许。 翌日清晨,宫里就来人把香瑟瑟接到宫里去了,她的嫡亲大姐姐名为香茗桐,深得皇帝的欢心,虽然只生了一个小公主,但已被封为沁贵妃,居沁香宫。 来到沁香宫,香瑟瑟才知道皇帝也在这,虽然胸中也有大概的礼数模式,一下子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况且她本是个率性之人,这些吃人的礼仪只是偶尔拿出来敷衍,若非今天被点名进宫,一般她不会参与这些言不能由衷的活动。 再看这坐在榻上的皇帝,虽没有穿上朝的正式龙袍,且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刻意减了几分平常的威严,看上去如同家中的父亲一般亲切,但眉宇间似乎有几分让她感到不适的怪异。 见香瑟瑟愣在原地,坐在皇帝身边的香茗桐连忙走过去握住香瑟瑟的手腕微笑说:“怎么傻愣住呢?还不快点向陛下行礼。” 香瑟瑟故作怯怯低头,不敢语。 榻上的皇帝忙笑道:“好 了,爱妃别吓唬她,定是朕让她害怕了。”他再看着低垂眼敛的香瑟瑟,低沉笑道,“随你姐姐坐下来,别怕,朕不吃人。” 香瑟瑟点了点头,乖巧地跟着香茗桐坐下来,仍低垂眼敛,不说话。 “都说朕不吃人了,为何一直把头低着?”皇帝打趣道。 香茗桐忙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道:“陛下跟你说话呢,莫怕,都是自家人。” 香瑟瑟这才抬起头来,但并未对上皇帝的目光,只是暗暗流转眼眸打量着他。 皇帝细细看了了看香瑟瑟虽不出众却清秀的容颜,转向香茗桐笑道:“爱妃,你这妹妹很是乖巧。”说着,他又看向香瑟瑟,试探问道,“瑟瑟呀,朕的两个儿子,还有朕的钟爱的谋士都想要娶你为妻,你想嫁给谁呀?” 香瑟瑟听见他这话,把头压得更低。 香茗桐看了看羞涩的香瑟瑟,再坐到皇帝的身边去,撒娇似的瞪了他一眼责备道:“陛下,你怎么问得那么直接,她还是个姑娘。” 皇帝忙握住她的手心,在她耳鬓低语:“朕还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不希望委屈了她。若是她已有中意的人,那倒是好办。” 第024章 正式挑衅 香茗桐轻推皇帝的肩膀,看向仍低着脑袋的香瑟瑟,声柔细语道:“瑟瑟,陛下在问你话呢,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香瑟瑟只是声如蝼蚁回了句:“都喜欢。” “呵呵……”皇帝顿时搂着香茗桐大笑出来,看着低着脑袋的香瑟瑟,打趣道,“都喜欢,你要嫁给他们三个人吗?” “陛下!”香茗桐故作生气,用粉拳往皇帝的肩上捶了一拳,娇嗔责备,“瑟瑟还小不懂事,你怎拿她寻开心呢?” 接下来拉了些家常,皇帝就接到太监的禀报,待皇帝离开沁香宫后,香茗桐脸上温柔的笑敛藏起来,转而变得有几分严肃和凝重。 香瑟瑟早就知道这位大姐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所以仍摆出一副蠢蠢怯懦的样子,低着脑袋不与她说话。 刚才察看皇帝的神色,见他的目光也有些怪异,像是藏着什么计谋,但又似乎并没有恶意,这种感觉很奇怪。 香茗桐拖着曳地长裙慢步走到香瑟瑟的跟前,沉沉呼吸,扬起凌厉的眸子上下看了香瑟瑟一眼,郑重说道:“这次让你进宫,除了陛下想见一见你之外,更多的是爹爹的意思。不管是三皇子、五皇子都嫁不得,更妄论纳兰褚旭了。” 停顿了会,她侧过身去,若有意味低念:“待会我会让心腹带你到御花园那边去,这个时候,太子会在那边。” 香瑟瑟先是讶然,定了情绪后,轻抬眼眸试探问道:“爹爹想要……” “没错。”香茗桐直截了当说道,“爹爹的意思是让你嫁给太子,虽然太子已有太子妃,但是,你若能成为他的女人,凭我们护国公府的能耐,你的下辈子就有了依靠。” 停顿了会,她再郑重提示:“待会见了太子,要好好表 现,机会恐怕只有一次,定要让你自己入了他的眼。” 话虽如此,香茗桐却有几分担忧,下意识侧目瞧了瞧香瑟瑟,这个妹妹无色无才,要引起太子的注意怕是件难事,她只得在心中暗喜,自己早有安排。 “是。”香瑟瑟只是应了声,没有再说话。 最近因为请婚一事,护国公府忙得焦头烂额,突然被宣进宫叙旧,她就猜得七七八八。 她那位护国公爹爹是个心高气傲且有野心的人,几乎每个女儿都挑“人中龙”,此番安排,肯定是另有打算,原来打的是太子的主意。 若真能见到太子,这倒是好事,她正想好好地会一会他。得知他就是纳兰褚旭背后的人,且有身处皇宫,她还愁没有机会报怨了。 随着太监往御花园走去,转过拐角的时候,香瑟瑟就被人从后捂住了嘴巴带走。 到了僻静的地方,察觉到身后的人力度有所减轻,香瑟瑟竭力挣扎开来,转过身来一看才知道是聂云庭,她心下怔了怔,忙警惕退到安全位置。 聂云庭上下打量着她,慢步逼近,挑起眼眸盯着她满载警惕的眸子,冷声戏谑:“你走的路,似乎不是出宫,急着往御花园赶,想见谁呢?” 香瑟瑟再次倒退半步,上次被人设计到他府上,就知道这个三皇子并非一般角色,城府极深。 她低垂眼帘,尽量不让自己与他发生冲突,毕竟这是皇宫,也算是他的地盘。即使有仇报怨,那也该到她的地盘去。 她轻声道:“三皇子误会了,小女子只是随着公公出宫,并不知道前路是通往御花园的。” 聂云庭轻蔑冷哼一声,逼近到她的跟前,深深盯了一眼她澄澈的眸子,钳住她的下巴,冷声道:“本皇子知道你 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别给我装。” 若在旭王府发生的事情真的是意外,那么,在东逸草庐的沈睿,绝对是她的真面目。 此刻又急着去攀龙附凤,若还相信那仅仅只是意外,他聂云庭就不用出来混了。 香瑟瑟略带几分厌恶拂开他的手,倒退半步,轻抬明澈的乌眸,淡然道:“三皇子也绝非池中物。” 好吧,她承认这个男人跟纳兰明珠是一路货色,是瞎了眼咬准不放的疯狗,再跟他装,她也觉得没劲。 聂云庭打量着她淡雅明亮的眸子,眸色微敛,嘴角忽地勾起一抹阴险的冷笑,抓住她的皓腕转身就走。 “哎……”香瑟瑟踉跄跟在他身后,险些没有摔倒,急切责道,“你要带我去哪?” 纳兰明珠存的是什么心思,她还能揣测几分。这个男人她是看不透的,每一次以为可以说服他,岂料却是无意抓了他的毛,反倒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聂云庭拽着她的手腕快步前行,冷翘嘴角道:“你不是要往御花园赶吗?本皇子亲自带你过去。” 他就要看看这个女人如何勾引太子,或许,他还能好好的“助”她一把,看她的面皮地下到底藏了什么。 “哎,你放手!你先放手,我自己会走路!”香瑟瑟不停拧转手腕,想起他这双百花丛中过的手,她就浑身冒鸡皮疙瘩,好不容易感觉他的力度放松了,她唯恐不及火速把手抽回来。 聂云庭没有回头看她的模样,仍继续向前。 香瑟瑟也不敢随便开溜,安分的跟在他身后,虽然不知道他目的何在,但她从来不是一个怯懦的人。 走在前边的聂云庭暗地流转眼眸往后面的人儿瞅了瞅,瞬间满脸黑线,见那人儿竟然不停地用帕子擦拭被他 抓过的皓腕。 他收回目光顿时咬了咬牙,碰她一下竟然被嫌弃,他还从来没受过这份屈辱。而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一次挑战他的极限了。 嫌弃!竟敢嫌弃! 擦拭过后,香瑟瑟把帕子收起来,无意间瞧见从另一边小径走来的纳兰褚旭,眸色微亮,她忙扬声喊道:“纳兰公子!” 既然不知道这聂云庭到底想干什么,那么得多拉一个人过来,就算要打群架,人多才热闹。 纳兰褚旭听见她的声音,忙向右边走了两步,透过疏离的绿影看见石拱桥上的香瑟瑟和聂云庭,目光暗暗流转。 聂云庭瞬间阴下眼眸,暗暗盯着背后的女人,刚刚才被她嫌弃,转个脸她还敢隔岸呼唤情人! 香瑟瑟顾不得他的反应,忙向小池对面的纳兰褚旭招手喊道:“纳兰公子要到御花园吗?要不一同前往?” “嗬。”聂云庭轻蔑冷哼,扭头向后盯着她戏谑道,“怎么,你以为捎上他,就躲得了本皇子的算计?” 香瑟瑟不慌不忙对上他的锋芒,淡然笑道:“三皇子怎么知道,只有你在算计呢?” 聂云庭忽然勾起一抹玩味十足的笑弧,向她逼近半步,冷冷道:“你这是在正式向本皇子挑衅?” 香瑟瑟不以为然回答:“我从来没有想过与你为敌。” 聂云庭轻嗤,盯着她淡雅的眸子,兴趣盎然道:“你这女人不可小觑,骂起人来还不带脏。” 这女人说这话,意思是她不是故意招惹,在池边发生的事情都是意外,是他误会了。 换句话说是他蠢钝看不清事实,还瞎了狗眼咬住她不放。 香瑟瑟抿唇微笑,嗯,他还能懂字底的深意,看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蠢钝。 说着,聂云庭提起手来,差一点碰到她 的脸,却被另一只强有力的手给强行摁下来了,他挑起寒栗的冷眸,瞅见的是纳兰褚旭不愠不火的儒雅笑容。 聂云庭鼓动厉目,把被压下去的拳头举起,盯着纳兰褚旭儒雅的笑容,与他较劲。 纳兰褚旭儒雅浅笑着,手上的力度却不断加重,把聂云庭几番想举起来的拳头竭力压下去。 当硝烟味正浓的时候,香瑟瑟下意识往四周瞧了瞧,正欲悄然转身离开先去会会太子,却被抓住了手腕。 她低头顺着被抓住的手腕缓慢向上看,对上的是纳兰褚旭深邃的目光,这目光有点复杂,在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似乎透露着几分警告。 她微愣,莫非,这男人知道自己要去找太子晦气? 看来这太子此刻身在御花园,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若是假装偶遇,那也是在太虚伪了。去找晦气,也太明显了。 纳兰褚旭一手将她拽到自己的身后,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再缓慢回过头去看聂云庭,动作儒雅目光却凛然,淡淡笑道:“陛下的圣旨还没下来,还希望三皇子自重。” 聂云庭瞟了一眼香瑟瑟,再对上纳兰褚旭的目光,冷哼反问:“你凭什么教训本皇子?” 纳兰褚旭淡然浅笑回答:“难道三皇子不知道我们旭王府已经向陛下请求赐婚了吗?我怎能允许,这个将来可能是我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欺负。” 声音虽然平淡,却散发着志在必得的意味。 聂云庭冷冷低笑,下意识阴下眼眸,盯着纳兰褚旭抓着香瑟瑟的手,冷嗤道:“既然如此,你这又算什么?” 纳兰褚旭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很快便松开了香瑟瑟的手腕,侧头看她浅笑道:“不是说要到御花园吗?走吧。”说着,他翩然转身走去。 第025章 人情冷暖 香瑟瑟轻作点头,忙跟上他的脚步走去。 过了桥头,纳兰褚旭淡然看着前方,轻掀唇角问道:“你怎么又跟他较上劲呢?” 香瑟瑟无奈轻叹一声道:“我今天奉命进宫探望沁贵妃,正要离宫的时候遇见了他,他非要把我往御花园那边拽去。” 奉命进宫探望。听到这几个字,纳兰褚旭的心忽地勾起几分玩味。他侧头向后瞅了瞅仍停留在原地的聂云庭,淡然道:“三皇子,不是要往御花园去吗?” 拱桥上的聂云庭冷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狠握拳头恶毒地剜了香瑟瑟一眼,冷厉拂袖转身离去。 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这是什么情况,刚才跟他较劲的是纳兰褚旭好吗?不就用石子砸了一下他的脑袋吗?一个大男人至于这么小心眼? 待聂云庭离开后,他俩也没有往御花园去,直接离开了皇宫。 两人沿着大街慢步行走,沉默了许久,纳兰褚旭忽然说道:“这几天我要离城办点事情,你若有什么事情尽管找阿虎,他会替你办妥的。” “你确定陛下会同意我们的婚事?”香瑟瑟试探问道。 纳兰褚旭清淡浅笑,侧头看她说:“ 你放心,有我那郡主姑姑在,这婚事准没问题。” “嗯。”香瑟瑟轻轻应了声,往街上扫视过去,再侧头看他微笑说,“你先行回去吧,不用送我,我想一个人到前边走走。” 纳兰褚旭谦谦一笑,见她走远了便转身离开。 香瑟瑟从杂货铺里买了些东西,转过街角就看见纳兰褚旭正在珍宝店里出神地看着手中的珠花。 此刻的他,眼里露出几分柔情、几分眷恋,还有几分黯然神伤,他目之所及的应该不是手里的珠花,而是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人,女人。 她并非好奇珠花背后悲怀缠 绵的爱情故事,只是觉得这人好生奇怪,见了他几次,他一直笑容可掬,然而却正因为如此,让人无法揣测他心里的想法。他虽然笑得温和,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冷漠的,似乎比那些脸色阴沉的人要倍感冷漠。 没过两天,圣旨就下来了,护国公府与旭王府联姻,皇帝的意思是两家向来不和,籍此次联姻促进两家和睦相处。婚期定得比较仓促,下个月十七。 “这哪是促进两家和睦相处呀,分明就是火上浇油!” 得知婚是确定后,阿洛急得一个劲在房 间里踱步,时不时看向侧卧在榻上看书的香瑟瑟,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抓狂叨念:“那纳兰褚旭只是一个庶子,哪里配得上小姐你呢?那还有一个心肠恶毒的郡主,那个太君也不是好相处的……” “好了,远远就听见你唠叨不停,谁准许你说是道非了?” 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阿洛顿时被吓得跌跪在地上。 香瑟瑟眉心轻蹙,搁下手中的书走到地上把阿洛搀扶起来,随后便看见走进来的香 艳女子。这是她的二姐姐,香宜薛,跟纳兰明珠有几分相似,都是文采了得,但为人尖酸刻薄。 阿洛被她训了不少次,只要听见她声音都会吓得脚跟发软,她低着头忙跑去端茶。 待香宜薛坐下来后,香瑟瑟客套问道:“二姐姐突然过来,有要事么?” 香宜薛接过阿洛战战兢兢奉来的茶,轻划杯盖无奈道:“还不是你那泪浅的四姐姐吗?知道你马上要嫁到旭王府去,她还躲在房间里哭着。” 香瑟瑟正想着来的为什么不是四姐姐而是这早已外嫁的二姐姐,没想到那四姐姐竟然躲起来哭了。 香宜薛喝了半口茶,瞅向香瑟瑟郑重提 醒:“你四姐姐的婚事也近了,她嫁的可是皇上的嫡亲弟弟,坤王爷,招惹不得。这段时间,不管你开心或者难过,都必须给我在凝玉的跟前摆出一副笑脸。没特别的事情,你就别惹她为你操心,懂吗?” “是。”香瑟瑟轻作点头应声。 阿洛气急败坏磨了磨牙,碍于香瑟瑟的眼色,只好忍了。 香宜薛再喝了半口茶,眉心顿皱,嫌恶地看了看杯中的茶,捎带不悦睨向阿洛,瞅了一眼香瑟瑟,最后把心中的挑剔噎了下去,她搁下杯子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先行回府了。记着,别让你那四姐姐太伤心。” “是。”香瑟瑟从座位起来,客套笑道,“二姐姐慢走。” 香宜薛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侧头向后看了看香瑟瑟,再回过身来走到香瑟瑟的跟前,挽起她的手轻拍她的手背说:“你知道二姐姐从来不会说好听的话,不管怎样,日后嫁过去了,要是被欺负了,告诉我一声。千万不能被他们瞧不起,缺些什么,尽管开口。你四姐姐性子弱,有事别烦她,找我。” “嗯,我会的。”香瑟瑟抿唇浅笑道,这二姐姐虽然刻薄,但性 子却是直爽,香瑟瑟平常不与她亲近,但对她也并不厌恶。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准备两位千金出嫁的事宜,护国公府内忙成了一团。只是,香凝玉那边热闹,相较之下,香瑟瑟这边比较冷清,婆子送来东西,把叮嘱的话说完便不多留,嫁妆之类也是从香凝玉那里备份过来的,虽不算寒碜,但也比不上香凝玉的阔绰。 阿洛闷闷不乐捧着一锦盒回到屋里,瞅了瞅正在练笔的香瑟瑟,她快步走过去把锦盒推到桌面上,愠闷说道:“没想到二婶婶跟其他人一样,都留在四小姐那边道贺,随便打发个人过来送礼。” “那不正好吗?我省了应酬。”香瑟瑟恬然笑道。 “小姐,现在都什么时候呢?”阿洛委屈的红了双眼,一把扯过桌面上的纸藏到身后,香瑟瑟笔尖的墨水一下子滴落在桌面上,阿洛带着哭腔道,“您嫁给纳兰家的人又怎么呢?难道就不是护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了吗?他们凭什么这样欺负人啊?” 香瑟瑟忙走过去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星,笑哄道:“哭什么呢?不是还有你在看着吗?其他人,我不在乎。可有用心给我准备贺礼?” 第026章 竟一吃货 阿洛顿时又哭又笑,一边抹泪一边扁着嘴巴哽咽道:“小姐好坏,老是这样子。”使劲擦了擦泪,她又猛然抬头道,“我的礼物还没有准备好了,不跟你说了。”说着,她就灰溜溜跑了。 香瑟瑟无奈浅笑,流转眼眸,无意瞧见站在窗外正凝视着自己的哑奴,她轻眨眼眸,慢步走过去问:“怎么呢?” 哑奴旋即翻窗进来,凝视着她的双眸,迫切比划几下:真的要嫁给纳兰褚旭吗? 香瑟瑟浅笑,拿过毛巾被回到书桌前擦拭桌面的墨迹,微笑问:“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哑奴快步转到她的跟前,迫切抬起手来,本想比划什么,最终还是握成了拳头。 香瑟瑟好奇地看着他复杂的眼色,试探问道:“你想说什么?” 哑奴下意识别过脸去躲开她的目光,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提起手来比划:护国公府怕要大难临头了,你该为自己好好绸缪。 “我不是马上要嫁到旭王府去了吗?何须绸缪?”香瑟瑟坐下来恬然笑道。 护国公府这些年的确风头太盛了,几个兄弟儿子都是大官,大女儿又当了贵妃,现在四女儿又准备嫁给皇帝嫡亲弟弟,让皇帝如何不去忌惮? 之前三皇 子和五皇子先后提亲,皇帝还犹豫着,她进宫后,第二天就下了旨意,怕是皇帝已经察觉到香家想把她推给太子的意思,才马上 将她指给纳兰褚旭,为的不是让两家和睦,而是挑起两家的矛盾。 这些年除了护国公府得到庇荫,旭王府也是皇宠最甚,皇帝对这两大户明争暗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就是借力打力。先在突然一个赐婚,怕是皇帝的忍耐到了极限,要开始反击。 哑奴没有再比划什么,默默转身出去。 香瑟瑟再练了一会字,见乏了,才洗漱一下准备睡觉,来到床前,她刚准备脱下外衣,忽然一个黑影罩落下来,她眉心轻蹙转过身来,还没看清来人就被封住了穴道。 她心下怔了怔,站在跟前的,是聂云庭! “意外吧?”聂云庭戏谑低声问道。 香瑟瑟警惕盯了他一眼,下意识流转眼眸察看四周,哑奴是个十分警觉的人,这聂云庭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聂云庭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抱到床上,指背轻轻划过她脸庞细嫩的肌肤,玩味十足地打量她既警惕又厌恶的眸子,凑到她耳边戏谑低喃:“怎的,此刻是不是想将本皇子煎皮拆骨?” 香瑟瑟厌恶的闭上双 眼,耳边吹着他的热风,浑身害怕得无力,这男人突然到这来到底想干什么? 聂云庭盯着她紧闭的双眼,甚是不悦,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那日在宫里的情景,碰她一下,她就拿帕子使劲地擦拭,后来纳兰褚旭同样抓住她的手腕,他不知怎的就刻意留意了她的举止,结果她竟然恬然地跟在纳兰褚旭身边,由始自终没有擦拭,这个女人实在可恨! “要不你猜猜,本皇子今晚为何突然造访。”聂云庭轻拂衣袂坐下来,单手摁在枕边打趣道。 香瑟瑟紧蹙眉心缓慢睁开眼,示意让他给自己解开穴道说话。 聂云庭冷哼一声,指尖勾住她的衣襟,暧昧道:“夜半造访,当然是窃玉偷香。你不是厌恶本皇子,待会你身上满是本皇子的味道,你是**欲死呢?还是生不如死?” 香瑟瑟猛然一怔,浑身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竭力想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 “别着急,本皇子马上就会让你变成真正的不净之女。”聂云庭坏笑着缓慢向她靠下去,尤其是看见她瞬间煞白了的小脸,心中的玩味越来越浓。 本来只想吓唬她,但瞧见她害怕得快要哭出来,额上还 缀了几颗晶莹的汗珠,突然好想去吻她,看看这尤 物会不会直接吓晕了过去。 在他差一点吻下去的时候,忽然飞来一块刀片,聂云庭眉头一紧连忙侧头躲开,但脸上还是被划出了一道细痕,他先是剜了一眼落在墙壁上的飞刀,瞬间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睨去。 哑奴手腕一拧,疾步冲过去向他擒去。聂云庭旋即翻身而起躲开他的独掌,两人在屋里恶斗了一会,继而破窗而出。 许久,香瑟瑟的穴道自动揭开了,她使劲擦了擦自己的脸,再迫切跑到窗边探眸看去,外面没了动静,既看不到哑奴的身影也没瞧见聂云庭。 她皱了皱眉头,再着急探眸向外瞧瞧,越发觉得不妥,她忙收回目光,才刚准备回身向外走去,忽然被人从后一击,便昏阙过去。 朦胧的月下,昏迷的香瑟瑟被一黑衣男子温柔地抱到马车里头,男子依依不舍轻抚香瑟瑟恬然的睡脸,眸底眷恋倾泻,低沉念道:“瑟瑟,你是我裴定天认定女人,我决不允许你嫁给别人。莫怕,我会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再等等,很快我就回到你的身边去,很快你就知道我到底是谁,很快,我们就能相守在一起。” 男子走下马车,刚才的柔情隐藏起来,傲然挺立,迎着冷风,眉宇间头透出几分凛然的杀气。 守在马车的旁的几个人连忙跪了下去,男子阴下寒眸冷冷警告:“好好保护香六千金,她要是有分毫损失,你们以及家人通通都得陪葬!” “是!”跪在地上的人惊颤应声。 待香瑟瑟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路上,她试图过逃跑,但碍于这四个人的武功太厉害,而且感觉到他们对自己挺客气的,她不敢再贸然行动,伺机而待。 香瑟瑟轻挽帷帘探眸向外看去,正在她寻找契机逃跑的时候,无意间瞧见不远处停在路边的纳兰褚旭。 此时他停靠在路边的树下优哉游哉地吃烤鸡,跟前的火堆已经逐渐熄灭,马匹悠然的在旁边吃草。 “纳兰公子!”香瑟瑟着急挥手叫喊,坐在那里的纳兰褚旭仍悠然自得地品尝手上的烤鸡,她急了急,几乎把半个身子探了出去,使劲挥手叫喊,“纳兰公子!纳兰褚旭……” 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她被进入马车的人封住了穴道,接着强行被拽回马车,帷帘落下的那一刻仍看见纳兰褚旭在树下“埋头苦吃”。 她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这男人竟然是一吃货! 第027章 美人受惊 渐行渐远,被封住穴道的香瑟瑟无奈闭上双眼,现在只有自己想办法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绊了一下,穴道刚刚通行的香瑟瑟险些没滚了出去,幸好手抓住了窗柩。 只听得外面的人吆喝一声“什么人”,接着就没了声音。 她心下轻怔,迟疑再三才小心翼翼挽起帷帘向外看见,只见一袭青衣的纳兰褚旭翩翩的坐在马背上正向这边看来,她顿时微愣。 他嘴上噙着不咸不淡的儒雅笑容,微风轻抚刘海,绿影疏离,阳光似乎都被他温润如玉的笑笼在了四周,柔和,耀眼。 “愣着干嘛,上马。”纳兰褚旭道了句,向她伸出手。 此人的确好生奇怪,阳光拢洒在他的四周,可他浅浅的笑意却似乎不沾丝缕阳光,这温润的笑看不出冷暖。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稍微向前走了两步转下马车,除了马车就看见押送自己的那四个人全昏倒在地上。 “他们中了迷药,昏倒了。” 听到他的话,香瑟瑟本能地捂住自己的鼻子。 纳兰褚旭见她警惕,唇畔又是一抹儒雅的笑,解释:“放心,迷药在银针上。” 她挽着衣袂快步来到马匹前把手交给他,借助他的力气坐上马落入他的怀中,她侧头向后看了看他,本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驾!”纳兰褚旭轻踢马腹策马奔去,知她满腹疑惑,笑意浅淡解释,“你没喊我的时候,我已经瞧见你了。只是,察觉到对方似乎不简单,所以只能智取。” 说着,他低头看她戏谑问:“你这回又招惹谁呢?” 看见她在马车挣扎的那一刻,他只想感叹一声,这女人到底还要惹出多少麻烦来?当初是怎么会以为娶了她可以省事些? 香瑟瑟轻蹙眉心,想起聂云庭那暧昧的举动,她 心里就恨得发毛,无奈叹息一声道:“不还是三皇子吗?夜闯护国公府把我劫出来,不知道要将我送去哪里。” 纳兰褚旭琢磨了会,低沉说道:“我的事办妥了,正好送你回去。这事你别管,让我来查,看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样。” 香瑟瑟抿唇不语,对一只眼神不好的狗,她懒得理会。 沉默了许久,纳兰褚旭忽然嗅到一股奇特的香气,像花香但又不像普通的香味,闻着似乎淡淡的,却如绕鼻梁直入骨髓,仿佛每一道神经都被融化在这香气里头,甚是奇妙。 他下意识微闭眼睛深呼吸,如同醉酒般享受在胃里发酵的酒香,扇了扇鼻翼,竭力想找出这香味的源头,但这香气如云丝烟缕,飘渺无根,神秘难寻。 他轻声低喃:“哎,你可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气?好像淡淡的,但又好像很浓郁。” 听见这话,香瑟瑟顿时眉头紧皱,忙挽起自己的衣袖嗅了嗅,脸色一紧,迫切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多少号?” 纳兰褚旭愣了愣睁开双眼,稍微向前探眸看了看她略带紧张的神色,思索了会回答:“应该十五了,我们的婚期在……” “你快给我找个地方歇歇,不赶路了。”香瑟瑟打断他的话,神色凝重。 纳兰褚旭微愣,这语气是……命令? 很快他意识到“十五”这两个字眼,还记得这个女人在婚前协议那里有一条是关于每个月十五号的,不就是今天吗? 他正想说话,忽地发现,似乎越靠近这个女人,那种奇特的香味就越醇厚越美妙。 他眉头轻皱,探眸看她略有点烦躁的脸,试探问道:“香气……来自你身上?” 香瑟瑟侧头向后看他,无奈点点头,再迫切说道:“你赶紧给我找个地方躲一躲?” “躲?为什么要躲? ”纳兰褚旭轻扯嘴角好奇问道。 看着她满脸的嫌弃和紧张,难不成这浑身香气的女人还能突然变成山精妖怪? 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他莞尔浅笑,打趣问道:“你……该不会变成狐狸吧?” 香瑟瑟汗颜,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自个从马背上跳下来,她向四周瞧了瞧,着急的目光带着几分探摸,纠结了会,忙循着一个方向走去。 纳兰褚旭见她神色不妥,跟着从马背上跳下来,七分纳闷三分好奇跟在她身后。 “嘎嘎……”山谷间突然传来几声鹤唳,幽风拂面,旋即阴云蔽日,四下的树木如同受惊般,杂乱无节奏地随风摇曳,似是逃忙般“莎莎”作响,落叶翻飞,灰尘滚滚。 纳兰褚旭提起手来单手遮挡,这天气怪异,刚才还晴空万里,烈日烤人,怎说变就变。 香瑟瑟没有理会这复杂多变的天气,左顾右盼,紧皱蛾眉急切问道:“哎,这附近有山洞吗?” 纳兰褚旭沉默,下意识止住脚步不再跟上去,虽说他从来不相信鬼神,但是这女人的确奇怪,她身上的香味似乎越来越浓烈,这种香味好像能麻痹人心。 他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鼻,复杂的目光定格在她着急的倩影上,这才想起这个女人天生上不了守宫砂,莫非,真有什么玄机? 琢磨着,挑起眼眉,眼角余光向上瞅,见天上的乌云渐散,霸道的烈日再次占据眼球,他又下意识收回目光再看向那个女人,看她什么时候变成妖怪。 走在前边的香瑟瑟还在寻找山洞,她当然不知道原来身后那个男人的想象力如此丰富,她也懒得理会他,这一刻她只想找到一个密闭的空间,一个可以阻挡…… 忽然看见几只蝴蝶翩翩而来,她眸色一紧,竭力稳 住自己的呼吸,故作淡定转过身去,可才刚回头,就有两只蝴蝶从眼眸前掠过,她“啊”的一声踉跄跌到地上。 纳兰褚旭正想迈步上前搀扶,却见五彩缤纷的蝴蝶翩翩而来,他还没见过这番盛大的景象,不自觉便停了下来。 似乎林子里所有的蝴蝶一下子出来了,而且,飞来的蝴蝶全绕到那个女人的身边去。 蝴蝶纷至沓来时,那女人果真突然变了,但并非变成妖怪,而是…… “别过来!” 跌坐在地上的香瑟瑟花容失色挥手拍打飞来的蝴蝶,纷至沓来的蝴蝶却不依不挠翩翩围绕她身边飞舞,仿佛不缠上她誓不罢休。 香瑟瑟吓得脸色发青,仓惶爬起来,一边躲开蝴蝶的围绕一边竭嘶底里叫喊:“别过来!快过来赶跑它们!纳兰褚旭,快赶跑它们!” “……”纳兰褚旭迟愣在原地。 见这些五彩缤纷的蝴蝶肆无忌惮地“调戏”她,他完全漠视了她的求救,忽地抖肩,便没心没肺大笑出来。 “别过来!听不听的懂人话呀!”香瑟瑟满脸厌恶斥责粘着她不放的蝴蝶。 浑身的鸡皮疙瘩随着冷汗冒出来,她几番跌在地上,几番爬起来,狼狈求救,却看见那个男人扶着树干正笑得东倒西歪,朗朗笑声如珠落青石般清脆悦耳。 她气得咬牙,无奈自己被蝴蝶围攻,竭斯底里哀求:“纳兰褚旭!纳兰褚旭!救命啊!纳兰褚旭!你是不是男人啊!救命啊!啊!” “呵呵……”还在大笑不止的纳兰褚旭似乎意识到事情有点严重,他忙收敛了笑容,脱下自己的外衣跑过去,把围绕在她身边蝴蝶扑散。 “混账!”香瑟瑟狠狠一个巴掌落到他的脸上,气喘吁吁盯着他。 还在扑蝴蝶的纳兰褚旭莫名其妙被她扇了个耳光,错愕一愣,扯了 扯嘴角,哭笑不得看着她怒色冲冲的样子,三分无奈七分纳闷问道:“这不是你让我赶的蝴蝶吗?” 浑身狼狈的香瑟瑟红着眼圈盯着他,泪眶盈眸,长长的睫毛挂着晶莹的水珠,但她还是倔强地兜着眸底的泪水,不悦反驳:“我都喊你多久了,一个劲在那里幸灾乐祸,你是男人吗?” “我……”纳兰褚旭虽然还有愠气,但见她气得快要哭了,而且想想自己刚才的行为的确有点过分,只好忍了。 他揉着自己麻痛的脸,再用手上的衣服拂了拂还不知好歹飞过来的蝴蝶,抱歉道:“我这不是……这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追着蝴蝶跑吗?我这是第一次看见女人被蝴蝶追着跑。” 香瑟瑟鼓起怒目盯了盯他,愠闷转身走去,见有蝴蝶来了,她脸色一青,踉跄向后跌了半步。 “小心!”纳兰褚旭急切上前半步抓住她的手臂,见她小脸煞白,无奈摇头问道,“不就一只蝴蝶吗?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你至于吓成这个样吗?” 这女人纳兰明珠都能得罪,聂云庭的脑袋都敢砸,却偏偏怕一只可掐死在手里的蝴蝶。 香瑟瑟扭头瞪了他一眼,但心里憋屈,低下头去不说话。 纳兰褚旭不经意深呼吸,这股沁人心脾的想起袭入痹肺,他上前半步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摁倒坐在地上,再把自己的外衣罩到她的头上。 他往飞来的蝴蝶瞧了瞧,浅笑道:“它们是冲着你身上的香气来的吧?别再乱动了,你呀,动得越厉害,身上的香气越浓,那蝴蝶就更加起劲了。” 香瑟瑟瞅了瞅他,拽着盖在头上的衣服,恹恹低下头不说话。 看见她这个似是委屈又似是责备的目光,纳兰褚旭无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女人还真难伺候,更何况,他还从来没伺候过别人。 第028章 定情信物 他环顾四周,再低头看她试探问:“就因为这个原因,你每个月十五都不出门?” 香瑟瑟本来不想应他,但想着以后要跟他过,最后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纳兰褚旭动了动唇,本来还好奇她为什么怕蝴蝶,但最后还是把话噎了回去,静默坐到一旁去。 沉默了许久,香瑟瑟侧头看了看他,忽然轻声道:“哎,还有两天我们就成亲了。” 纳兰褚旭似乎没听懂她的意思,只是偏头看她,没有说话。 香瑟瑟轻眨眼眸,双手仍拽着盖在头顶上的衣服,微笑说道:“你是不是该送我定情信物?” “啊?”纳兰褚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香瑟瑟看着他木讷的样子,眸色微冷,若有意味道:“你该不会没有准备吧?” “这个……”纳兰褚旭一下被她难倒了,他还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说来,跟她还没有半点情分,哪来的定情信物? 香瑟瑟脸色暗沉,冷声道:“你我的婚事,你是不是全部交给其他人处理,自己一样都没沾边?” 纳兰褚旭沉默,成亲之事交给了阿虎处理,他再也没沾手。若不是今天碰到了她,他还真的忘了原来过两天要成亲了。 她脸色更加阴沉,冷冷道:“虽说我们没有多少感情,但你也不至于这么敷衍吧?” “我……”纳兰褚旭苦笑。 香瑟瑟提起芊芊玉指指向前边的碎石滩,郑重道:“我要你在这些石子里头挑出一颗最特别的送给我,作为定情信物。记住,要最特别的。” 纳兰褚旭紧皱眉头顺着她扬起的青葱白指看去,看了看前边的碎石滩,再侧头看她问:“就一颗石子?” 香瑟瑟轻摇头,再一次郑重说:“是最特别的石子。” 纳兰褚旭甚是纳闷,虽然有点不愿意, 但也不想欠她什么,迟疑了一会儿,他才走过去弯身寻找,可是,这里都是普通的一些碎石,哪有特别的? 香瑟瑟看了看他纠结的样子,微笑提醒:“给你三个提示。一,它饱受日月精华,有沧桑感。二,它表面上跟其他石子一样,很普通。三,拿在手里会变暖。” 纳兰褚旭往她那边瞅了一眼,满腹纠结低头看地上的碎石,真有那么神奇的石子吗? 苦思冥想,几乎把所有石子翻了一遍,纳兰褚旭头晕目眩,找到腰都酸了,也没找到她嘴里的那颗石子。 他哭笑不得扭头看向那嘴角噙着狡黠笑意的人儿,纳闷问道:“真有你所说的石子吗?你试着给我找找看?” 香瑟瑟轻哧一声,目光往地上轻扫,随即把脚跟前的石子捡起来,微笑说道:“它就是最特别的。” 纳兰褚旭纳闷走过去,把她手里的石子拿起来左看右看,不以为然问道:“这不就一颗普通的石子吗?哪里特别呢?” 香瑟瑟挑起眼眸瞅了他一眼,噙着阴损笑意,理所当然笑道:“在众多石子当中,它唯独是我捡起来的,所以是最特别的。” 见他意欲反驳,她抛了抛手中的石子紧接着说:“而且,它在这饱受风吹雨打,不是整天吸收日月精华吗?你试着把它捂在手心,看它会不会变暖。” “你……”纳兰褚旭顿时被气得咬牙,好吧,完全被这个女人耍了,瞧她这架势,不就为了报复刚才的事情吗? 小人与女人难养也。他无奈叹了一口气,流转眼眸间,忽然瞧见她罩在脑袋上的衣服早已停满了五彩缤纷的蝴蝶,像一朵光怪陆离的花儿,好看极了。 他顿时来了趣味,目光诡秘看着她,戏谑道:“哎,你知道衣服上全是蝴蝶吗?” “啊 !”香瑟瑟惊叫一声,花容失色把罩在脑袋上的衣服推开,触电般整个人跳了起来,脚跟一拐踉跄向前扑去。 “小心!”纳兰褚旭讶然惊呼,话音未落,这人儿已带着噬人心骨的香气扑入怀中,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怀中柔软的人儿是那绽放的花苞,受惊逃窜的蝴蝶像被飓风吹刮的花瓣,绚烂无比,却又让他禁不住抱紧了怀中的人儿,怕她真如那柔弱的花朵儿散落在风中。 许久,察觉到怀中的人儿在撑动,他颇带尴尬松开她,轻扯嘴角笑笑,别过脸去笑道:“那你的意思是随便一颗石子都可以呢?那就别怪我寒掺了。” 说着,他随地捡了一个石子递给她。 “无所谓。”香瑟瑟淡淡道,反正都是拿来丢的,她正想接过他手中的石子,只是看着有点脏,忙说道,“你得先把它洗干净呀。” 纳兰褚旭淡然一笑,向溪边走去,他把石子放到水里搓了搓,忽的发现这颗灰漆漆的石子渐渐变成了蓝绿色,迎着阳光,还泛出透彻的光芒。 “这是猫眼石吗?”走过来的香瑟瑟微笑问道,竟然还真的被他捡到宝了。 纳兰褚旭轻轻搓洗着手中的石子,眸色却越来越黯淡,脑海里情不自禁回响一个清脆的女声。 “你不相信缘分吗?瞧,这颗猫眼石,就是我们缘分的见证。你闭着眼睛,把它扔了。不要刻意去找,若是你以后再遇上它,那么,就证明你是我的男人,你,必须得娶我!” 香瑟瑟见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了,因他低着头没有看见他此刻的表情,她伸手过去微笑道:“可以了,让我看看。” 纳兰褚旭将猫眼石握在手里,缓慢站起来,背对着她转过身去淡淡道:“既然是定情信物,怎么可以随便,回去之后 我再给你好好准备。时辰不早了,走吧。”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往树下的马走去。 忽感阴风拂面,香瑟瑟看向那男人远去的身影,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这人通身的气压似乎骤然变低,好像周围的蟋蟀虫子都察觉到他骇人的冷气,四下安静的可怕。 纳兰褚旭翻身上马,侧头睨视而去,见她还在溪边站着,冷声喝道:“不是说好了赶路吗?还不过来!” 香瑟瑟心下怔了怔,这男人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见她还停留在原地,纳兰褚旭本就阴沉的脸变得更加凛然骇人,一股杀气刮地而起,他狠踢马腹,调转马头向她奔去,顿时飞沙走砾,逆转的旋风怕打在树上,沙沙的落叶如****般落下。 香瑟瑟被他这股开山劈石的气势吓了一跳,手心直冒冷汗,想要逃跑却怎么也迈不出脚步。 看着他阴森恐怖的模样,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鬼市的主人,人称鬼王。 传闻那人阴森可怕,光一个眼神即可杀人。他之所以被称为鬼王,是因为它拥有极其可怕的黑暗势力,如同地狱的魔鬼,可在昼夜间,屠灭一个村庄,甚至一座城市。 若被他盯上的人,就仿佛被判了死亡判决书,三日之内,必定从此人间蒸发。是生是死,则再也无从得知。 当然,他的可怕在于他似乎无所不知,因为他有一个极其可怕的罗网信息组织,三国之内,无事不知,无事不晓。 当然,这些都是传闻,她从没见过真正的鬼王,这是她从一个喜欢到处流浪的男人那里听来的。那人说鬼王不仅眼神阴森可怕,而且,模样也长得渗人。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目光渗人,但发怒的容颜依旧俊美无限。 直至一股冷风刮得脸颊生痛,身子一轻随即被 炙热包裹,香瑟瑟身子徒然僵硬,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在他的怀里疾马狂奔。 香瑟瑟觉得这个男人已经疯了,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思考他的脑袋为什么突然抽风,不眠不休地赶了一天两夜的路,累死了两匹马。 到了护国公府外,纳兰褚旭率先落地,再把香瑟瑟扶下马,唇角轻挽勾勒出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低沉道:“一路赶回来,幸苦了。” 脑袋混沌的香瑟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把我送进去吧,不要惊动其他人。” 她想好好睡一觉,要是惊动了其他人,恐怕还得继续折腾。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挽着她**悄然回到护国公府里头,才刚落到院子就听到阿洛的哭噎声,纳兰褚旭把香瑟瑟抱落地上,搀扶着她往屋子里走去。 屋里的阿洛手里正捧着香瑟瑟平日的衣服坐在桌子前抽噎,忽然看见走进来的两个人,哑然一愣,触电般站起来。 她刚想说话,却看到了纳兰褚旭警告的神色,她忙噎住泪水一动不敢动。 纳兰褚旭搀扶着香瑟瑟转到内房,温声道:“明天就是婚期了,你好好歇会。待会我亲自去跟护国公交待,你什么也不用管。” 阿洛蹑手蹑脚跟进来,快步上前帮忙把香瑟瑟扶落床上。 待阿洛给她整理后,纳兰褚旭转向阿洛道:“你随我出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说着,他才刚准备转身向外走去,却发现衣袖被扯住了,他低头一看,见是香瑟瑟,忙浅笑问道:“怎么呢?” 香瑟瑟眨了眨眼眸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晰,看着他嘴角那抹儒雅的笑容,仿佛之前那股凛然的杀气从来不存在。 她松开他的衣袖,喃喃道:“之前说好的……我还可以多加一条约定……” 第029章 新婚之喜 纳兰褚旭迟愣,轻作点头微笑道:“嗯,你想到呢?” 香瑟瑟微闭眼睛以示回答他的问题,再睁开眼睛郑重说道:“从此以后,你不允许在我跟前露出半个笑容。” “……”纳兰褚旭完全蒙住了,嘴角那抹笑滑稽地扭曲,笑容欲敛难收,哭笑不得问道,“我的笑容招惹你呢?” 香瑟瑟厌恶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微闭眼睛喃喃道:“反正我不要再看见。这要求有点为难,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适应着,三个月后正式把它写在契约了,你就绝对不能在我跟前笑了……” “……”纳兰褚旭骤然满脸黑线,这女人缺的是哪根筋呀? 他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她吐气如兰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着了,他也不再去打扰她。 阿洛迷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先别说这二人的对话古怪,这小主子失踪了好几天,突然以这样疲倦狼狈的姿态回来,而且还是这位准姑爷送回来。 还有,这准姑爷笑起来挺好看的,怎么就被小姐厌恶了呢?太多疑问了。 天亮未亮,纳兰褚旭回到旭王府直接往自己的凝晖堂走去,进了院子,无意抬头,满眼是陌生的景色,意识到自己走错地方了,忙转身出去。 出了院子,他止住脚步扭头向上瞧去,这牌子上面的确写的是凝晖堂。 他满脑子迷惑慢步走进去,这院子栽种了不少鲜花,亭子外不仅多了一个秋千还多了池塘,这真的是凝晖堂吗? “公子,阿虎等不到你,原来你直接到这来呢。” 听见声音,纳兰褚旭扭头看向迎面小跑而来的阿虎,直接问道:“这院子是怎么回事?” 阿虎愣了愣,扫看了两眼,连忙解释:“回公子,你外出之前不是说要阿虎听从香六千 金的意思吗?她说院子就要改成这个样子。” “她的意思?”纳兰褚旭再次认真审视这个面目全非院子。 原来的几颗竹子还保留着但刻意修剪了挪到了通径旁边,小径中途有一个葡萄花架,穿过葡萄架映入眼帘的是绿柳扶疏的小池塘,直通新挖的池塘,池塘就开在亭子边,亭子外有一条花 径,花 径的尽头是秋千架。 他淡然笑笑,穿过葡萄花架直接往屋子走去,瞧见门上贴了红双喜,推门的手停顿了一会。 阿虎快步跟上来说:“香六千金还吩咐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必须换新的。小的已经照办。” 纳兰褚旭推门一看,才知道什么叫恍然一新,若不是这里明确刻着凝晖堂三个字,他还真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全新的家具,全新的摆设,完全找不到过去的丁点气息。 阿虎跟在他身边欣喜笑道:“公子,你要不要到房间里瞧瞧,少夫人对你很是体贴。她特意命人将书房和卧室打通,把书房打开就是外边水池的景色。少夫人还准备了一张软塌,公子您若坐着累了,还可以躺着看书,也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凉风飒爽,甚是妙呀!” “是吗?”纳兰褚旭走进卧室,心弦轻动,这卧室布置得简单却不失别致。 床前没有任何遮挡物,左边是大好山河的屏风,屏风后面是衣橱、梳妆架之类的物品。右边是靠墙摆了桌子和案几,与书房相通的门垂挂着珠帘。 他轻挽珠帘转进书房又是眼前一亮,才刚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窗外朦胧的月色,微风徐来,好不恰意。 他看了一眼左边的软塌,然后往右边的书桌坐下来,背后是摆放整齐的书架,抬头向前一看,微微一愣,这个角度向窗外 看去,正好是秋千架。 这下才发现,原来秋千架后的墙壁上攀援着一些植物,只是天色不太亮,不知道是何种植物,此刻有几颗萤火虫在飞,甚是美妙。 他下意识往软塌那边看去,若躺在那里,又会是怎么一番景象呢? 阿虎随后走进来,笑眯眯问道:“公子,还满意吧?” 纳兰褚旭淡然扫视,看向窗外的景色问道:“她是如何在这短短时日将这里彻底改头换面的?” 阿虎憨憨一笑,忙回答:“少夫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纳兰褚旭摸了摸用檀香木所制的书桌,淡笑道:“喔,这女人出手挺阔绰的。” 阿虎轻咳一声,低头说道:“当然,这都是公子你的银子。” “……”纳兰褚旭骤然满脸黑线,机械侧头看他。 阿虎避开他的锋芒,轻扯嘴角苦笑说:“公子你临行之前吩咐,必须听从准少夫人的吩咐……小的不敢违抗……” 纳兰褚旭微闭眼睛微笑,罢了,已成事实,还能追究什么。他转到卧室屏风后,打开衣橱,才刚伸手进去,忽地瞧见衣橱里全是崭新而陌生的衣服。 跟上来的阿虎连忙解释:“少夫人说,一切都要换新的。” 纳兰褚旭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侧头向后看他,无奈道:“我这是不是引狼入室?” 阿虎低下头去不说话,心里的话却是:这不正好吗?你们是同类。 一会儿,纳兰褚旭猛然想起一件来,急切转过身来问:“我的……” “公子莫急,在这。”阿虎明白他的着急,连忙从箱子里翻出一个锦盒送到他跟前,恭谨笑道,“这是你的命 根,就算给阿虎十个胆子,阿虎也不敢把它给扔了。” 纳兰褚旭接过锦盒若有所思到旁边的梳妆台前坐 下来,把锦盒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各式的珠花,他提起手来轻轻抚过每一串珠花,然后从袖中掏出那日捡到的猫眼石。 “不要刻意去找,若是你以后在遇上它,那么,就证明你是我的男人,你,必须得娶我!” 回想着那个有点霸道却又清丽的绚烂笑容,纳兰褚旭的脸上缓缓浮起一抹浅笑,眸底深处却是无法掩饰黯然伤痛,再次遇上它又如何,早已物是人非。 候在一旁的阿虎见他出神,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道:“公子,又想起若惜姑娘呢?”没有得到回应,他再试探念道,“其实,现在还来得及,要不,取消了这婚事?” 纳兰褚旭合上锦盒递给阿虎,目无焦距看着前方,淡淡道:“扔了吧。” “扔呢?”阿虎讶然问道,迟疑不敢接,再迫切提醒,“公子,这可是……” “扔了。”纳兰褚旭语气骤冷。 阿虎不敢怠慢,连忙接过锦盒快步向外走去。 翌日,香瑟瑟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她与纳兰褚旭的新房里边,她已经忘了自己是睁着眼睛走过来的,还是闭着眼睛被人抬进来的,反正此刻就端端正正披着盖头坐在床上。 “太君。” 忽然听到守在左右的侍女齐声呼喊。 “你们先下去。” “是。” 听到侍女陆陆续续走出去的声音,香瑟瑟下意识提起手来摸到头盖上。 太君连忙制止她说:“别动,这应该由旭儿给你掀起来。你就这样坐着,老身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香瑟瑟把手放下来轻放在腿上,轻声回应:“请太君轻训示。” “为妻之道,护国公府的嬷嬷应该教过你了吧?”太君若有意味问道。 香瑟瑟听见这话顿时红了脸颊,这所谓“为妻之道”可不是三从 四德那些,而是夫妻闺房之事,她无奈应声道:“嗯,嬷嬷都教过了。” “教过便好。”太君满意点点头,再郑重提醒,“你比较幸运,是旭儿的第一个女人。当然,责任也比较大。我们这边的规矩,新婚之夜都是女方作主动,你要是还不懂怎么侍候夫君,赶紧问赶紧学。待会要好好侍候,要让他感到舒服,千万不能让他厌了闺房之事。” 香瑟瑟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根,羞涩应了句:“知道了。” 最后,太君还警告一句:“丑话说在前,男人想要什么你就主动给什么,若是让他恼了,我可饶不过你。” “是。”香瑟瑟哭笑不得应了声,那纳兰褚旭没碰过女人就罢,难不成还是个低能儿? 太君离开不久,纳兰褚旭就回到凝晖堂了,他才刚准备推门进去,纳兰明珠便带着一群喝得醉醺醺的人来闹洞房。 纳兰褚旭眸色微敛不紧不慢转过身来扫过去,最终把目光定格在纳兰明珠身上,冷声问道:“姑姑这是做什么呢?” 纳兰明珠冷哼一声戏谑道:“闹新房呀,怎的,第一次成亲,不知道规矩?愣着干嘛什么?放心,我们不会把你的新娘子给吃了。” 她话音刚落,其他人跟着起哄了。 纳兰褚旭耸耸肩,正欲推门让他们走去,突然一个婆子走来,是太君身边的云婆。 云婆上前来欠身拜了拜,恭谨说道:“各位主子,太君有令,今晚任何人不得已以任何形式闹新房。”说着,她转向纳兰褚旭恭敬笑道,“大少爷,时辰不早了,春宵苦短,进去吧。”她再转向纳兰明珠微笑道,“郡主,太君让你好好招待贵客。” “嗬!”纳兰明珠轻俏嘴角无奈一笑,白了纳兰褚旭一眼,只好带人离开。 第030章 洞房花烛 屋内的香瑟瑟汗颜,敢问,这纳兰褚旭是太君在动物园里养的宠物吗? 她还在纠结的时候,红头盖毫无预兆地被他掀了起来,她抬起头,他已经转到桌子前倒合卺酒了。 烛火跳跃,明暗交错叠影在他修长矫健的背影上,身上的新郎官衣服红而不艳,料子是不错的,没有多余的图文。 她是满意的,因为这男人整体看上去干干净净。 “昨晚可睡得好?”纳兰褚旭客套问了句,依然是往日那抹温润如玉的浅笑。 他转到床前单手递给香瑟瑟一杯酒,自个把手中的那杯酒一骨碌地喝了,像喝一杯普通的水。 香瑟瑟心头感觉怪异,接过他递来的酒杯自个把酒喝了,喝过酒后再看了看他,瞧他的样子平平淡淡的,丝毫没有此刻是洞房花烛夜的觉悟。 虽然她对这桩婚姻没有太多浪漫的奢求,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结婚,或许是最后一次,隐约感到这个男人的散漫敷衍,她心里莫名生恼。 纳兰褚旭见她“盯”着自己,以为她在警告自己准守第四条约定,他嘴角那抹笑徒然僵硬。 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他才把脸上不咸不淡的笑意收敛起来,搁了酒杯,轻拂红 袖坐在她的身边去。 香瑟瑟见他坐到身边来了,本来平静的心忽然有点小慌乱,虽然已经做了两世人,但成亲这事还是头一回。而且,是跟一个可以算得上是陌生的男人,这种感觉,好奇怪。 她轻轻把酒杯放到旁边的案几处,眼角余光瞅了他一眼,见他双手扶着大腿端端正正的坐着,目光似乎落在那跳跃的烛火上,有点严肃。 她不由得深深呼吸,他坐过来的意思,是要正式开始了吧? 回想太君的吩咐和婆子的教导,涂了胭脂的脸 又红了几分,延至耳后根。 踟蹰了一会儿,她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提起手来把头上多余的饰物摘下来。 瞅了瞅他,他依旧“威风凛凛”地坐着。她再次深呼吸,下意识手摸到衣襟上,开始感到窒息怯怕,有点发抖,手心莫名地冒了冷汗,身体却感到燥热。 正襟危坐的纳兰褚旭悄然流转眼眸往她瞧了瞧,见她有条不紊地把身上的衣物脱下来,忽然多了几分莫名的燥热,浑身的血液逐渐加热至沸腾。 他下意识把手摸到案头摆放的酒杯,低头一看才知道酒水已经被自己喝光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紧张,或许今天迎亲之前“被迫”攻读了太君送来的“御妻宝典”,此刻身边坐着一个活灵灵的“试验品”,而且,马上就要进入实验状态,才会感到歪腻兴奋和紧张。 好不容易稳住气息转过头去,却发现原本坐在身边的人儿不见了,他往屋子四下张望,没瞧见她的倩影,目光回落红帐里,方知道她已经到了被窝里头。 此刻的她背对着他,被子遮盖了她半个身子,可见她身上还穿着素衣,虽然单薄但不露肌肤,香发披散在枕边,是别样的旖旎。 纳兰褚旭迟疑了一会儿,脱了鞋子,轻掀被子躺下来,眼角余光瞄了瞄她的背影。 香瑟瑟知道他睡下来了,小心肝莫名地跳漏了两拍,浑身臊热难耐,虽然闺房之事她模模糊糊都懂一些,但是,要她做主动,没门。 许久,还是一片安静。 香瑟瑟屏住呼吸,偷偷侧身向后瞅了一眼,正好碰上他往这边看来的目光,她忙收回目光紧掖着身前的被子,心脏“隆咚隆咚”地跳个不停。 心想,这个男人该不会真的如此“纯洁”,完全不懂男女之 事吧? 她暗暗窃喜,如此便好,一下子跟陌生人干那事挺可怕,还是慢慢酝酿吧。 想到这里,她一下子放松多了,没了之前的紧张,管他的,闭眼入睡。 好一会儿,听见她吐气如兰的呼吸声,纳兰褚旭纳闷地坐起来了,他小心翼翼提手跨过她,探眸瞅了瞅,确定她真的睡着了,顿时哭笑不得躺下来。 虽说还没真正碰过女人,但这些事情他还是懂的,更何况今天还被太君命令“预热”了会。 只是,这规矩,今晚不是女方作主动吗? 本以为她羞涩,那便等,迟迟没等到她,他当她不懂规矩,提醒她吧,那感觉怪别扭的,可没想到她还真的睡了! 纳兰褚旭看了看她的背影,无奈一笑,侧过身去,同样背对着她。 罢了,或许她害羞,或许她不懂规矩,又或许她还不适应,反正,他不着急。 看着台上还没熄灭的龙凤烛以及那喜庆的红双喜,他的眸色渐渐阴冷,唇畔处浮起阴森的冷笑。 直到第二天清晨,两人还是完好地保持昨晚的睡姿,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睛,迟疑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缓慢转过身来,翻身坐起来,四目相对,无话。 许久,香瑟瑟轻挽发鬓,掀开被子往床单扫看,再抬起眼眸看他说:“不是说一男一女同塌而眠的头个晚上,床会流血,叫见红吗?” 纳兰褚旭轻扯嘴角接不下来,挠头低下眼眸,看来这个女人的确不懂床第之事呀。 香瑟瑟故作往床上四处摸了摸,略带着急看向他问:“我们这里没有见红,因为我是不净之女吗?怎么办?太君会责罚吗?” “你别急。”纳兰褚旭尽量稳住她的情绪,本想温和低笑,但想起她那个无理的约定,只好竭力保持脸上肌 肉僵硬,沉而不笑。 他咬了一口自己的指头,把血滴在铺在上边的白布上。 他抬头看她,微微笑,又忙把笑容收敛,严肃道:“这样行了吧?”他吹了吹疼痛的指头,唠叨,“为什么非见红不可?” 香瑟瑟听见他这话,意识到这个男人似乎真的不懂男女之事,禁不住心中窃喜:好吧,让他继续纯洁,千万不能太早开窍,至少要有一年的时间做缓冲。 敬了茶后,香瑟瑟就独自被太君带到了缘境去,她跪在团蒲上,低着头,等待太君发话。 太君接过婆子送来的茶,眼中的怒火越来越裂,轻划杯盖,冷冷道:“你是以为我老了,糊涂了,看不穿你的小伎俩,是不是?” 香瑟瑟眸色微敛,仍低着眸子,轻声道:“瑟瑟不懂太君的意思,要是瑟瑟做错什么,请太君明示。” “嗬。”太君冷哼一声,重重把手中的杯子放到案几上,厉声责问,“说,你是不是还是处 子之身?”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自己这个问法可笑,冷声问道:“昨晚可有跟旭儿圆房?” 香瑟瑟轻蹙眉心,心想听她兴师问罪的语气似乎已经确认自己跟纳兰褚旭并未圆房,琢磨再三,才回答道:“回太君,昨晚……夫君确实只是抱着我入睡,没有做其他事情。他说,要先与我熟悉再**。又怕我被太君您责骂,所以才咬伤了自己的手把血滴在帕子上。” “旭儿这孩子……”太君正想责备,忽然捕捉到一个信息,将信将疑打量着香瑟瑟问,“他与你相拥而眠?” 香瑟瑟仍旧低着脑袋,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太君思索了会,端起案几上的茶杯,轻划杯盖喝了半口茶,再看着香瑟瑟,语气沉厉提醒:“不管怎样,你自 己要主动点,为夫家开枝散叶这是你的责任。” “是。”香瑟瑟应声。 “行了,回去吧。”太君淡淡说道。 待香瑟瑟离开后,云婆凑过来迷惑问:“主子,这样好吗?” 太君轻作点头,无奈叹息,若有意味说道:“美莲那丫头呆在旭儿屋里已有两年了,旭儿连小手都不愿意碰她,现在竟然愿意抱着他那媳妇入睡,这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这事不能急。” 云婆忙笑说道:“主子,这新少夫人看上去挺温顺的,好调教。” 太君不以为然说道:“这可不一定,走着瞧吧。” 在缘境外等候的阿洛看见从里边走出来的香瑟瑟,迫不及待迎上去,往里边探了一眼,小声问道:“小姐,这太君……” “回去说话。”香瑟瑟轻声道了句。 阿洛连忙紧闭嘴巴,下意识瞅瞅四周,虽然看不到其他人,但难保隔墙没有耳朵,还是谨慎为上。 回到凝晖堂后,阿洛把门关上后,忙跑到桌子前给香瑟瑟倒了一杯茶,急切问道:“小姐,我看那太君的脸色不对,她找你干什么?” “什么特别事情,就是寻常嘱咐几句罢了。”香瑟瑟微笑回应,喝过茶后,她侧头看她好奇问道,“阿洛,前些日子的事情,你不好奇?” 按照平常的逻辑来说,这阿洛肯定会抓着自己问到底。 阿洛眨了眨眼眸理所当然说:“那晚姑爷说这几天他带你出去办些事情,说你太累,不要打扰你。” “嗯,就办了点小事,只是有点匆忙。”香瑟瑟淡笑道,她正好奇着自己失踪回来后并没有人追究或多问什么,原来是这男人给他们做了“思想工作”,这男人倒是体贴。 一会儿,忽然想起哑奴来,她连忙问道:“哑奴呢?” 第031章 鸠占鹊巢 阿洛摇摇头,略带着急说道:“那晚小姐您突然不见了,哑奴急得四处去找您,本来哑奴说不要把你失踪的事情告诉府上的人,以免影响您的名节,可是哑奴出去了两天,一直没有回来,我担心,所以告诉了老爷。直到现在,哑奴也没有回来,不知道他怎样了。小姐,你跟姑爷办什么事情呀?哑奴会不会出事呢?” 香瑟瑟眉头轻蹙,那晚哑奴跟聂云庭破窗而出之后就没了踪影,然后自己被虏,哑奴该不会被…… “不会的,别担心。”香瑟瑟轻拍阿洛的手背微笑说道,“他也许还在找我,待姑爷回来了,我让他多派些人出去找找。” “嗯。”阿洛满脸担忧点头,一会儿,她从袖出掏出一个本子来,翻了两页纠结说,“小姐,这旭王府的人太多了,我记不过来。太君,老王爷除了王妃和没名没分的女人外,还有四位个妾侍,生有七个子九个女儿,其中世子爷他又……” “行了。”香瑟瑟连忙打住她的话,轻揉自己的太阳穴说,“这些复杂的关系你给我理清就是。我还有点乏,先去眯一会儿。” “咯咯……” 突然传来敲门声,阿洛忙合上手中的 本子,走过去打开门,见是美莲,她皱了皱眉头问:“有什么事吗?” 美莲没有回答阿洛,直接走进屋子里去,朝香瑟瑟欠身作拜,微笑道:“少奶奶,刚才夫人派人来传话,以后你不用特意过去请早。” “嗯。”香瑟瑟淡然应了声,她正愁着怎么打发请早这件事,没想到还直接省了。 美莲瞅了瞅她的脸色,紧接着说:“其他各房的也不需要您特意每天过去请早。”沉默了一阵子,她再抬起头来瞧了瞧香瑟瑟的神色。 香瑟瑟轻抬眼眸看她,淡淡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美莲摇摇头不说话,阿洛连忙说道:“那你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这里有我照顾就行。” 美莲冷瞟了阿洛一眼,欠身作拜退出去。 “哎,这里有小厨房吗?”阿洛连忙问了句。 美莲回过身来轻蔑地瞅了她一眼,冷哼道:“你以为这里是护国公府吗?没规没距的丫头,厨房重地是随便一个人能进去的吗?除了太君、王爷和世子爷那里可以设小厨房,其他各处都不能设小厨房。其他各处都有指定的家奴送餐。” 阿洛撅起眉头纳闷问道:“可是,现在都大中午了,为什么还 没有人过来?” 美莲耸耸肩,轻撩发鬓说道:“少奶奶饿了吗?或许那送餐的家奴就在路上了,或许范姑姑还没来得及安排,少奶奶耐心再等等吧。” 阿洛气急败坏责问:“什么叫没安排?姑爷他不食人间烟火吗?” 美莲撩了香瑟瑟一眼,再睨向阿洛,傲慢说道:“我们家公子每天公务繁忙,白天在外边用餐,晚上回来陪太君。所以,你们要吃饭,那得先等范姑姑安排家奴。说着,真有点饿了。我的午餐应该到了,不打扰大少奶奶。” 说罢,她妖艳一笑,轻俏嘴角转身走去。 “你……”阿洛气得咬牙,再满带委屈看向香瑟瑟。 傍晚,纳兰褚旭回到凝晖堂,进了屋里直接转卧室挽起珠帘,才刚打算迈步,忽然像被点了穴道似的停在原地,看见书房里有人,警惕愣了愣,许久才恍然想起来,原来自己已经娶妻了。 左右扫视,这下才知道那侍女阿洛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抓着毛笔,应该是在写些什么。而左边的软榻上,是抱着书本香甜入睡的香瑟瑟。 许久,他猛然发现自己似乎误会了一件事情,目光轻快扫视书房内的摆设,原来这并非 为自己而设,而是……鸠占鹊巢。 他无奈一笑,轻轻扫视,忽然想起已经忘了自己上上一次走进这书房,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才刚准备退出去,香瑟瑟醒来了,她揉了揉懵惺的睡眼喃喃念道:“你回来了。” 纳兰褚旭讶然一愣,看着她懵惺的睡艳,莫名的情愫袭上心头,但也只是一瞬间,微笑点头。 香瑟瑟坐起来,把书搁一旁,脸色微沉道:“不是说好了在我跟前不许笑吗?” 纳兰褚旭笑容僵硬,酝酿了会,竭力变得严肃。 香瑟瑟满意点点头,略带慎重道:“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个人?他叫哑奴,是我的护院。皮肤有点黑,脸上有疤,武功不错。但是,他那晚跟聂云庭交手后出去找我就再也没有回到护国公府。” 纳兰褚旭点点头没有说话,一会儿,他再试探问道:“日后,我如何喊你?” “瑟瑟吧。”香瑟瑟微笑回答,再客气问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随便。”纳兰褚旭淡笑道,又忙敛起笑容。 香瑟瑟点点头,再从软塌旁边的案几拿起一份图纸,递给他说:“随便,我还想修葺一下院子,这是图纸,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加 的。” “……”纳兰褚旭骤然满脸黑线,瞪了瞪她,无奈说道,“喊我啊旭便可。”香瑟瑟浅笑不语,他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图纸打开看了看,纳闷问道:“还要改?” 香瑟瑟理所当然点点头说:“这几乎是我天天呆的地方,若不弄好一点,怎么住得舒服?” “你可真会享福的。”纳兰褚旭淡然道了句。 “否则我也不会嫁过来。”香瑟瑟理所当然回应。 纳兰褚旭挑起眼眸打量了她两眼,试探问道:“你认为我能给你幸福?” 香瑟瑟抿唇浅笑,没有说话,她是相信自己能给自己创造幸福,与男人无关。 纳兰褚旭再看了她两眼,然后低下头去看手中的图纸。 香瑟瑟看他纠结的样子,试探问道,“你……该不会在怪我花你的银子吧?” “银子不是问题。”纳兰褚旭轻皱眉头说道,“只是……”说着,他停下来,收起手中的图纸还给她,轻摇头说,“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你喜欢就行,我无所谓。” 香瑟瑟接过图纸微笑说道:“那我明天便找人来施工。” “公子,太君派人来传话,晚膳已经备下了。” 外面突然传来美莲娇娜的声音。 第032章 兴师问罪 “姑爷回来了!”趴在书桌上睡觉的阿洛触电般站起来,懵惺的目光定格在纳兰褚旭身上,心急如焚道,“我和小姐都饿了!” “……”纳兰褚旭瞬间接不上话来,香瑟瑟无语低下头去,一会儿,纳兰褚旭反应过来,看向香瑟瑟说,“随我一起到太君那去。” 香瑟瑟侧头看了看阿洛望眼欲穿的样子,微笑轻摇头,转向纳兰褚旭笑道:“不了,这图纸我还想再修改一下,你给我们带些回来便好。” “嗯”纳兰褚旭淡淡应了声,没有再说话,转身向外走去。 阿洛连忙小跑到香瑟瑟身边,轻声问道:“小姐,你为什么不随姑爷过去呢?待他回来,恐怕只剩下冷饭菜汁了。” 香瑟瑟摸了摸阿洛的脸庞,随手拿起图纸说:“先看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修改的。” 候在院子里的美莲看见纳兰褚旭独自一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暗地轻蔑瞟了一眼屋子的方向,再伶俐走到他身边,笑盈盈问道:“公子,不唤上少奶奶一同过去陪太君用膳吗?” 纳兰褚旭寒目一睨,她怔了怔扑通跪倒在地上,纳兰褚旭睨向前方冷冷责问:“为何没有人给少奶奶他们送餐?” “是……这……”美莲一边打 哆嗦一边惊颤回应,“可能范姑姑还没安排……” 纳兰褚旭阴下寒眸盯着她,冷冷道:“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呆呢?” “不是!”美莲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回道,“奴婢马上去提醒范姑姑!奴婢马上去!这就去!” 许久,她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已不见纳兰褚旭的身影,她乍然舒了一口气,又扭头往屋子的方向狠狠剜了一眼。 两日后回家省亲,一切平淡顺利,外出寻找的哑奴也回来了,香瑟瑟顺便把他带到旭王府去。 刚回到凝晖堂,阿洛还没把东西收拾好,赵姨娘便带着人过来了,她是纳兰褚旭的生母,但在敬茶那天香瑟瑟就察觉这母子并不亲近,如今来势汹汹,她只好以妻子的义务陪坐在纳兰褚旭的身边。 待美莲奉上茶后,纳兰褚旭淡然笑问:“母亲今天特意过来有何要事?” 赵姨娘冷手拨开美莲端来的茶,冰冷的目光在小夫妻之间来回转动,捎带不悦问道:“这大兴土木,是谁的意思?” 香瑟瑟正欲说话,却被纳兰褚旭抢先一步回答:“我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姨娘顿时怒拍案几。 屋子里的几个女人被吓了一跳,纳兰褚旭脸色依然平淡没有说 话。 赵姨娘盯着他的脸不悦责备:“仗着太君宠你,就肆无忌惮,得寸进尺呢?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不管太君怎么宠你,皇帝陛下怎么看重你,你是庶子,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阿洛被赵姨娘的气势怔住了,下意识退到香瑟瑟的身边,轻轻抓住她的衣裳。 香瑟瑟侧头看了看身边深色平淡如水的男人,她对赵姨娘这番责骂有几分茫然,本来以为这赵姨娘指的是“婚后即刻大兴土木对夫家不好”,看来是会错意了。 见纳兰褚旭没有反驳,赵姨娘也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脾气,沉声道:“这凝晖堂不属于你,你是早晚要将它还给正室那边的。眼看北峰已经十五岁了,那女人早就想把凝晖堂要回去了,你倒好,太君给你求了门婚事,你还趁机修葺凝晖堂。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别人眼里又是什么意思?你还要把嫡长孙的位置抢回来不成?” 纳兰褚旭依旧淡笑着,没有说话,看不出喜怒哀乐。 赵姨娘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的怒火越发猛烈,又是一下怒拍案几吓怕众人,厉声斥责:“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已成事实,怪只怪你自己没有福分。你现在必须记清楚,你是一庶 子,你没有资格住在凝晖堂,这不是你继续呆的地方!” “我从来没想过强留在这。北峰要搬进来,我搬出去便是。”这回纳兰褚旭才回了一句,声线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赵姨娘别过脸去,好一会儿,回过头来看向他说:“你以为太君真心疼你吗?若她真的疼你爱你,当初为什么任由正室的人把你撵下来?她对你的好,只不过是为了补偿。罢了,我也不多说什么,我跟你父亲商量过了,这两天你找个人过去把隼宇轩打扫一下,早早搬过去,免得到时候跟正室的人吵起来,自己难堪。” 纳兰褚旭点头没有说话。 赵姨娘喝了口茶,再把冷厉的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冷声责问:“护国公府的女儿都没教养吗?才嫁过来几天,就懂得说是道非呢?” 阿洛不悦皱下眉头,香瑟瑟轻扯她的衣袖,看向赵姨娘淡然笑道:“您这话,我没听懂。” 赵姨娘再把目光转落纳兰褚旭身上,冷声问道:“除了太君的寿宴,成亲之前,你是否曾经在夜里带她回府?” 纳兰褚旭和香瑟瑟下意识对看,夫妻二人没有说话。 赵姨娘脸色暗沉道:“今天三房那边就派人来质问我是怎么教儿子的 。竟然纵容别人在自己的屋里厮混,而且还是自己二叔和三叔的姬妾!” 纳兰褚旭眸色微敛,下意识瞅向香瑟瑟。 香瑟瑟无故地白了他一眼,不作回应。 赵姨娘盯着香瑟瑟,不悦责备:“三夫人说,是你亲口告诉她有关那贱妾的事情。怎的,迫不及待讨好三房的人,就不顾你夫君呢?这件事情,你的夫君是包庇帮凶,你把它捅出去,到底想害谁呢?” 香瑟瑟一头雾水,眉头紧皱。 “纳兰褚旭,你纵容纳兰傅玄跟那不要脸的贱妾在这鬼混,安的是什么心呀!你今天就给我一个交代!” 突然传来一个泼辣叱喝声,话音未落就闯进来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她脚跟未稳,对着纳兰褚旭劈头就骂:“怎么的,开山劈石霸占凝晖堂,还故意到三房那边捅我家男人一刀。你是存心报复呢?还是以为这旭王府马上就是你纳兰褚旭的天下!” 赵姨娘站起来不悦反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给我闭嘴!”二夫人对着赵姨娘怒喝一声,咬牙切齿斥道,“别以为你是世子爷的女人就敢在我跟前指手画脚,你只是一贱妾,还真以为自己的儿子是嫡长孙,长脸呢?你没资格跟我说话!” 第033章 勒令搬迁 赵姨娘气憋,愤懑拂袖走了。 二夫人盯了一眼狼狈离去的赵姨娘,再回过头盯着仍坐在椅上的小夫妻,怒指他们凌厉责问:“你们一个处心积虑让他们苟且在一起,一个故意去三房那边说是道非,说,到底存的什么心!心肠那么歹毒,你们这对狗男女到底图些什么?” 旁边的阿洛不禁怔了怔,虽说护国公府那边算不上绝对和谐,但也只是阴柔的挑字眼,她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破口大骂的场面,小心肝有点受不住。 只是二夫人一个劲叫骂,这小夫妻也没理会她,她气得火冒金星嚷嚷着要找世子爷讨公道,便怒气冲冲走了。 待二夫人走远后,香瑟瑟只是简单到了句:“我什么都没说。”她自认这些天还在努力的巩固后防,并还没有出击,是谁如此按耐不住? 阿洛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心里叨囔着,一定是明珠郡主使得坏心眼。 美莲瞪了一眼香瑟瑟,忙走上来说:“公子,这事要是闹到世子爷那儿去,王爷肯定知道了。怎么办?要不要奴婢去通知太君?” “不必。”纳兰褚旭冷声道了句,忽然抓住香瑟瑟的手站起来,直接往卧室走去。 “哎……”阿洛正欲追上去却被美莲拦下来。 美莲冷嗤一声戏谑:“人家夫妻说悄悄话,你一个下人凑什么热闹?” 阿洛着急地往卧室那边瞅了瞅,一把推开美莲,直接跑到外面找哑奴。 到了卧室里头,转进书房,纳兰褚旭拿起放在书桌上的图纸,转过身来,看见这女人下意识倒退了半步,他无奈一笑道:“你害怕什么呢?我又不是要打你骂你。” 香瑟瑟理所当然回答:“你当然不能打我骂我,我大兴土木,都是得到你的同意。” 纳兰褚旭扯了扯嘴角,这个女人……一会儿,他简单解释:“这凝晖堂是嫡长孙的居所,我是庶子,所以必须得搬离。这里的事情你就不要弄的,搬到隼宇轩后,你再让人慢慢弄。” 他刚转过身去,忽地听见身后的女人说:“我不搬,我就赖在这。” 纳兰褚旭轻哧一声,缓慢转过身来看她,淡淡道:“你若有能耐就赖在这,我没有兴趣,也没有闲情去管这事。” 香瑟瑟紧接着问:“那我赖在这不走了,你还回来吗?” 纳兰褚旭霎时没接上话来,最后他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香瑟瑟坐下来,打量这个男人, 虽然跟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觉得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现在却忍气吞声。 没过多会儿,阿洛跑进来了,瞧了瞧坐在软榻上的香瑟瑟和书桌前的纳兰褚旭,迟疑了一会儿说:“小姐,刚才来了一个可凶的人,说要我们在日落之前搬出凝晖堂。这太气人了!” 香瑟瑟随即把目光落在纳兰褚旭身上,纳兰褚旭轻拂衣袂站起来,淡然说道:“我有点事,出去。要不要搬,你自己决定。”说着,向外走去。 香瑟瑟脸色微沉,冷声道:“我才嫁过来几天呀,你就对我使用冷暴力。” 阿洛一听,惊了,忙瞪着纳兰褚旭责备:“你真的欺负我们家小姐了!” 纳兰褚旭顿时止住脚步,纳闷扭头看她,委屈无辜回答:“我没打你呀。” 香瑟瑟不以为然说道:“夫妻之间意见不统一,其中一方摔门离去,留下另一方独自面对困难,这,就是冷暴力。婚前协议里,你不是说要同仇敌忾吗?你都走了,我找谁同仇敌忾去?” 纳兰褚旭哭笑不得,还有这说法,他笑了笑回到书桌前坐下来,淡然笑道:“那好,我不出去。但话说在前头,我对这件 事情,无能为力。你若想到什么好法子,我愿意配合。” “阿洛,我们到外面走走。”香瑟瑟走下榻子向外走去。 阿洛连忙跟上去,小声问道:“小姐,姑爷他有没有欺负你?” “暂时还没有。”香瑟瑟淡然笑道。 纳兰褚旭在书房坐了一会儿,侧头看了看身后的书架,随手挑了一本书回到座位上,正欲翻书,目光无意落到窗外,正好瞧见在秋千架下嬉戏的主仆二人。 他甚是滑稽地扯了扯嘴角,“大敌当前”,这女人是什么意思? 一会儿,他懒懒靠在椅背上看向坐在秋千架上的香瑟瑟,她唇上虽挂着一抹浅淡的笑,然眸子却深沉,像是在思忖什么。看着看着,她嘴角那抹笑似乎多了几分得瑟的意味。 许久,纳兰褚旭深邃的眸底浮上复杂的锋芒,一分意外,七分期待,还有两分琢磨。 美莲躲在墙后看着秋千架下嬉戏的主仆,眸底的怒气越来越浓,流转眼眸看见阿虎沿着小径走来,她连忙跑出去,来到他跟前着急说:“阿虎,大事不好。” 阿虎茫然问道:“出什么事呢?” 美莲把他拉到一旁,神秘兮兮说道:“今天赵姨娘过来把公子训斥 了一顿,接着因为少奶奶说是道非的事情,二夫人也来大闹一场,现在吵到世子爷那里去了。世子爷命令公子在日落之前必须搬出凝晖堂。” 阿虎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只是捕捉到一个信息,讶然问道:“日落之前搬出凝晖堂?” 美莲迫切点点头,再指向秋千架下的两人,不悦嘀咕:“你看看,这女人害公子几番难看,现在竟然还只顾着嬉戏!”她再转向屋子的方向说,“公子被赵姨娘训斥后,一直待在屋里,也不出来。还被世子爷下命令搬出去,你说,公子会不会出事呀?” 阿虎往香瑟瑟那边瞅了一眼,没有再理会美莲,直接往屋子跑去了。 推着秋千的阿洛,瞧着有几个人走进院子来探头探头然后又走了,她低头凑到香瑟瑟耳边说:“小姐,阿洛瞧见来了好几拨人,来了又走了。” “再等等。”香瑟瑟淡然笑道。 没过多久,来了一群气势汹汹的人,走在前边的是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男子,眉宇间与纳兰褚旭有几分相似,但皮肤略显黝黑。 他是纳兰褚旭的父亲,世子爷,纳兰傅晔,此刻他气得眉毛眼睛都堆到了一块去,看上去是一个燥怒的人。 第034章 明着算账 他身后除了跟了一群家奴,还有他的正室夫人、赵姨娘,当然,凑热闹的人当中,包括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手执羽扇,笑意阴柔看着紧闭的门,心想那个女人就是个惹事的精,她不找她麻烦,她还主动撞上狮子口,真是活腻了。 “纳兰褚旭,你这孽障给我滚出来!” 世子爷一声怒吼,吓得身后的人禁不住抖了三抖。 这世子爷向来燥怒,府中除了老王府和太君几乎无人敢惹,然而这对小夫妻竟然漠视他的命令,还让他大驾亲临,这个阵势怕免不了受皮肉之苦。 美莲慌忙跑到屋子前敲了敲门,呼唤纳兰褚旭,着急之余,又带几分幸灾乐祸往秋千架那边瞧去。事情闹得这么大,看那个女人如何收拾。 许久,阿虎才把门打开。 纳兰褚旭姗姗从里边出来,夕阳余晖正好落在他俊俏的容颜上,轮廓被金沙柔光笼罩,看不清眸底的亮色,只见唇畔处依旧是那么儒雅悠然不染纤尘的冷漠笑容,墨绿长袖自然垂在身侧。 他鼻翼轻动,像是在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带着几分慵懒偏头下意识往秋千架的方向瞅了一眼。 看见他这副悠哉散漫的模样,世子爷不由得怒火攻心,阴下寒眸冷冷责问:“为父让你即刻搬出凝晖堂!” 纳兰褚旭映着柔和的夕阳金光,唇畔处勾勒出狷狂邪魅的弧度,往右边轻轻瞟去,没有言语。 众丫鬟瞧见他这抹比阳光更炫眼、比天边云彩还要温柔诡秘的笑容,小心肝禁不住扑通扑通乍跳,双眼红心飞跃。这大少爷,无论何时何地和表情,都是个勾人的妖孽。 美莲距离他最近,偷偷噎了一口唾沫,瞅着他嘴角那抹萦绕迷离色彩的笑容,她姣好的脸庞霎时比 天边的云彩还好鲜红。 众人的目光纷纷顺着他的目光转移,只是阿洛扶着香瑟瑟皓腕慢步走来,见这香瑟瑟柔柔弱弱,人群中的婆子下意识压了压手中的鸡毛掸子。 香瑟瑟站到纳兰褚旭的身边,目光轻缓扫过在场的众人,除了手执鸡毛掸子的婆子丫鬟,还有拽着比手腕还粗的木棍的家丁。 粗俗,是她脑海里浮现的词语,她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他笑着,笑得很好看,笑得很深,让人无法揣摩,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冲动。 面对这么炫眼、这么温柔、这么娟狂、这么邪魅的俊美笑容,她只想到一件事,突然想揍他一顿。 为了保持形象,她连忙把目光从他唇畔的笑容转移开来,定格在仍旧怒色冲冲的世子爷,微笑说道:“世子爷,我和夫君愿意搬出凝晖堂,但是……” “嗬。”纳兰明珠忽然打断她的话,晃着手中羽扇上前两步,眉心轻挑,轻蔑而傲冷戏谑,“你没看见我哥在跟你夫君说话,你一个女人插什么话?还站在台阶上跟长辈说话,你懂尊卑,知进退吗?” 香瑟瑟的目光往她轻扫不作停留,抬眸看着撒在墙角处的夕阳余晖,不以为然浅笑反问:“女人不该插话,那么郡主打断我的话,有几个意思呢?” 纳兰明珠气急,怒瞪着她,一时又没找到合适的话反驳。 见世子爷想要责骂,香瑟瑟抢先开口:“旭王府的人都习惯堵在门口说话,进屋吧,别让下人笑话。阿洛,备茶。” 说着,她纤长的青葱白指轻轻勾住纳兰褚旭的手腕,这轻轻一勾却招来无数怨恨,数美莲恨得慌。 她指尖如冰凉的丝绸缠绕腕上,纳兰褚旭禁不住侧头看了 看她,却只见她笑若轻云淡如清水,明澈似深潭却比宝石夺目。似乎荡漾着诡秘的色彩,只让他一个人瞧见,可他却看不清,这诡秘的色彩后面隐藏着什么。 她用力很轻,却如同牵牛一般,带着他健步往屋子里走去。 愣在原地的阿虎纳闷了,看自家少奶奶那英姿飒爽的样子,咋突然发现自家恶毒无比的公子成了可怜的小绵羊? “这女人忒嚣张。”世子爷身边的大夫人不悦低念,下意识往赵姨娘的方向剜了一眼,她忙转向世子爷埋怨道,“老爷,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赖死不走呢?” “嗬!”世子爷冷拂袖把家奴留在屋子外,直接往屋子里走去。 大夫人、赵姨娘和其他几个姬妾、纳兰明珠快步跟进去。 待他们坐下来,香瑟瑟看向他们淡然笑道:“我刚嫁到旭王府来,有很多事情还不知晓。要我搬离这里,没问题,给我一个说法。” 大夫人轻敛眸色打量了她两眼,褪去刚才的怒色,语态端庄娓娓道来道:“历代规矩,这凝晖堂是嫡系的居所,褚旭是庶子,你们夫妻必须搬离。” 香瑟瑟忽然恬然一笑,无奈摇头。 大夫人轻皱眉头,迷惑看着她,试探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点纳闷?”香瑟瑟睫毛轻眨遮住了眸底的亮色,微笑解释,“既然你们都认为我夫君不适合居住在这,为什么在我们成亲之前,不直接让我的夫君搬离此处?” 沉默了会,她抬起明澈的眸子,刻意把目光定格在大夫人身上,恬然笑问:“听说大夫人对我此次大兴土木很不满意,既然如此,为何在我当初动工的时候不喊停,而是在我们新婚燕尔,尘埃落定之后才来叫屈?是存心让我们护 国公府难堪呢?还是另有原因?” “我……”大夫人顿时语塞。 世子爷扭头睨向她,似乎现在才考虑到这个问题。 大夫人躲开世子爷的目光,转向香瑟瑟理所当然解释,“妾身这不是……这不是陛下赐的婚吗?当日我哪敢有什么异议?” 香瑟瑟莞尔低笑,不紧不慢笑问:“那么,大夫人此刻发难,是想给陛下一个耳光,还是两个耳光?” “闭嘴!”世子爷顿时盯着香瑟瑟怒斥一声,“谁准许你在这胡说八道!” 纳兰褚旭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女人,她似乎并没有被吓到,嘴角那抹笑反而更加妖冶。 嗯,这女人的脑袋,对他来说,是个意外。 纳兰明珠顿时来趣了,懒靠着椅背,端着茶杯,一边品茗一边看好戏。 “是瑟瑟嘴误,世子爷莫恼。”香瑟瑟稍作低头抱歉道,她再轻抬眼眸微笑说,“你们看啊,我好不容易才把原来的凝晖堂修剪成现在这个模样,住了不过两三天,突然被勒令搬出去。我这掂量吧,既然这里不能住人,为何不早早提醒,该不会有人算计着我花出去的银子,好占便宜吧?” 站在纳兰褚旭身后的阿虎侧眸瞅了瞅香瑟瑟,这少奶奶是不是太小心眼呢? “这……”大夫人啧了啧舌,轻蔑冷哼一声,不悦责问,“怎的,你还以为我们贪图你们那点钱?” “既然不是,那就好办。”香瑟瑟莞尔笑道,“只要你们把我们花出去的银子结算清楚,我和夫君即刻搬出去,一刻也不多留。” 世子爷脸色暗沉,盯了一眼纳兰褚旭,冷冷道:“多少银子,说!” “阿洛。”香瑟瑟只是轻轻喊了声。 阿洛随即迈步上前,抖了抖手中的算盘,继而反手将算 盘搁在手肘上,一边敲打珠子一边念叨:“我们先从开始算起来,合卺雕花金丝楠木大床一万三千两,一双相濡以沐鸳鸯镂五百两,百子千孙绣花棉被鸳鸯枕三千七百两……” 阿洛手如闪电,快语吐珠,听得在场的人一阵汗一阵惊。 纳兰褚旭摸了摸鼻子,不听还好,这一听忽然发现自己时刻与黄金为伍,一不留神罢了,屁股下凳子竟然已经价值几千两。 他侧头看向阿虎,小声问道:“我账上还有多少钱呀?” 阿虎倍感同情看着他,轻声回应:“这些年陛下给您大小的赏银,终于一个子不落地全花出去了。” 纳兰褚旭轻轻噎了一口唾沫,侧头看向身边笑容恬淡的女人。 女人,太可怕了。 “加上连日来给工匠的费用五千七百三十二两,算下来固定成本总共是六十九万七千八百九十九两。”阿洛一气呵成,扫看他们,再抖了抖手中的算盘,紧接说,“其中家具中的檀木、楠木,梨花香木的价值是与日俱增,从购买之日起到今天为止,利润增值约一百两,还有池塘里的金钱龟……大概算了一下,除去零头,七十万整。” 说罢,啊洛冲他们微微一笑。 四下一片安静。 许久,“呃……”纳兰明珠打了一个嗝,下意识往这遍地黄金的屋子瞧了一眼,也没觉得那里奢华呢。 阿虎甚是惊叹地看着阿洛,没想到这一傻乎乎的丫头打起算盘来有如排山倒海、电闪雷鸣之势,太不可思议了。 他再低头看香瑟瑟,这少奶奶身边藏龙卧虎呀,不能小觑。 世子爷的耳边还是算盘的滴答声和阿洛快语连珠的嗡嗡声,噎了一口唾沫,机械扭头看向纳兰褚旭责问:“你跟你父亲谈钱?” 第035章 锋芒初露 香瑟瑟侧头看向纳兰褚旭,浅笑。 纳兰褚旭恰好转过头来看她,看似含情脉脉却又似乎并没有任何情感,微笑道:“父亲,这屋里的东西是我娘子精心布置的,这事我娘子说了算。” “你……”世子爷气急败坏怒指他,好一会儿,咬牙喝道,“把这屋子里的东西一件不落搬走,谁也不图你们的钱!” 感觉好戏要开锣了,纳兰明珠美美地喝了一口茶,懒靠着椅背目光优哉游哉地打量着对峙的两方人。 她知道自己这位大哥性子暴躁,谁敢往他头上抓虱子,都是打着灯笼上茅厕。 站在门口外的美莲忍不住窃笑,看世子爷这架势是要把事情闹大了,想着这些年敢得罪世子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她往香瑟瑟那边瞅了瞅,唇畔处浮起阴险冷笑,一会儿,敛了笑容往院子跑去。 她扫看后在院子里的婆子丫鬟,趾高气扬睨向她们手中的鸡毛掸子,冷声戏谑:“你们还拿这些东西做什么?我们少奶奶可是护国公府的嫡女,你们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吃不了,兜着走!” 婆子丫鬟各自别过脸去,不多理会她。 并非因为她是凝晖堂的人,而不敢动她,只是碍于她是太君派过来的,所以,尽管她平日嚣张,她们也只得忍了。 说来,这旭王府最厉害的,权力最大的,还得数太君。 她们不理会美莲罢了,手中的鸡毛掸子轻拍手心,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弧,神情添了两分冷厉。 那意味就是:护国公府算什么?难不成还压倒了旭王府?区区一个不起眼的护国公府嫡女又如何?还不是嫁给了旭王府的庶子,嚣张什么? 世子爷是什么人物啊,他想办的人,没有办不了的。她们又只是听令行事罢了,太君还责罚不成?就看那教女无方的护国公府敢不敢来讨公道。 美莲瞧见她们轻蔑的样子,禁不住在心里窃笑,她诡秘一笑,紧接着冷声道:“我可提醒你们,别仗着大夫人撑腰就目中无人。这少 奶奶可是大少爷心尖上的人儿,你们待会要是敢伤她一根寒毛,大少爷可饶不了你们!” 说罢,她傲慢拂袖转身走去,眼角余光暗暗向后瞅去,见那些痴迷纳兰褚旭已久的丫鬟脸上狠劲暴露,心底又是一阵窃笑,快步往屋跑去。 屋内这边。 “屋里的东西动不得。”香瑟瑟轻声道了句。 世子爷冷冷低笑,两条粗浓的眉毛拧成一团,忽然拍案而起,团拧的眉毛一拉,怒盯着香瑟瑟,冷笑责问:“怎的,你打算拿陛下来压我还是拿护国公府来压我?我告诉你,这是旭王府!” 香瑟瑟扬起无辜的双眼,看他盛怒的样子,不以为然道:“屋里的东西不能随便动,否则就真的不能住人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夫人跟着站起来责问。 初次在太君寿宴见到这个女人,她只觉不起眼,虽然引起了三皇子等人的争端,但是,她还是没能入了她的眼,甚至忘了她的容颜。 然而却没想到她如此从容淡定,毕竟是护国公府的嫡女,再普通,也不小觑。 琢磨着,大夫人下意识暗暗瞅向似是完全置之度外的纳兰褚旭,她眉头轻轻皱起,目光有几许复杂的亮色。 香瑟瑟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大夫人身上,只是转头向阿洛看了一眼示意。 阿洛连忙随即往房间跑去,许久,阿洛抱着一个红色的长锦盒出来双手交给香瑟瑟。 香瑟瑟站起来接过锦盒,慢步走到世子爷跟前交给他。 世子爷纳闷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本来带着怒气的表情霎时变得复杂,像是迷茫,像是害怕,又像是生气,他皱了皱眉头,迷惑看向香瑟瑟。 看见世子爷脸色变了,众人忍不住仰长脖子探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消了世子爷的怒气,让他变得迷惑。 纳兰明珠轻蹙眉心,身子下意识向前,流转的眼珠子在香瑟瑟、世子爷和锦盒之间来回转动。 阿虎侧头看向香瑟瑟,这少奶奶到底拿出来什么法宝,能让世子爷吃瘪,莫非,是 圣旨? 大夫人下意识看了两眼神情恬淡的香瑟瑟,再凑过去探眸瞧了瞧,这才知道里边放了一张点了朱砂的图纸,另外还有一些咒文。 这些东西,似乎出自普光寺。 香瑟瑟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好奇的脸,唇畔轻勾,娓娓道来:“世子爷应该已经知道,瑟瑟生来不能上朱砂,所以,陛下赐婚后,家父特意带我去了一趟普光寺,普光寺的主持慈恩大师就把这个锦盒交与我,上边的图纸正好是现在凝晖堂的布置。慈恩大师说,要夫家和睦,十年之内不能改变基本布局,东西可增不可减,否则,与之相关的人会有血光之灾。” “你这……你这……”世子爷一直叨念这两个字却接不上话来,那慈恩大师德高望重,向来灵验,而且还深受皇恩,这让他如何反驳。 大夫人见世子爷恼怒不成,心急如焚扯了扯他的衣袖,再咬牙切齿盯着香瑟瑟。 其他女眷下意识多看了香瑟瑟两眼,这女人出自护国公府,前有皇帝护着,后有慈恩大师照看,要动她,旭王府内,怕只有一人了。 不,是两个人。 她们下意识把目光落在嘴角噙着轻蔑冷笑的纳兰明珠,这位小祖宗是什么人都敢动的,看她这副轻蔑而有兴致勃勃的样子,怕是旭王府又要热闹了。 香瑟瑟轻抬明澈的乌眸,微笑说道:“若世子爷有任何疑问,可以亲自去问他。” 世子爷努了努嘴,愤懑拂袖侧过身去不说话。 大夫人急了转向纳兰褚旭责备:“她一个外人不懂规矩,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还是你故意借她强占凝晖堂?居心叵测!” 香瑟瑟不以为然浅笑道:“大夫人说哪去呢?庶子永远是庶子,就算给他十个凝晖堂,他还是庶子。真金不怕红炉火,难不成,嫡长孙还会因为一个住处被人笑话?” “你……”大夫人扬起怒指对准她。 香瑟瑟凌然迈前一步将她的手指裹在自己的拳头里,一字一顿郑重说道:“还有,我的夫君 虽然只是一庶子,但他是我的半边天,请你们尊重他。家父常常教导身为嫡女的我,要有旷阔的胸襟,才能让庶子甘为孺子牛。” “走!”世子爷喝了一声,怒色匆匆疾步向外走去。 “老爷!”大夫人急切喊了声,扭头剜了一眼这小夫妻,只好跟着走了。 女眷们暗暗窃笑,这大夫人向来端庄沉稳的,今天几次被香瑟瑟逼得跟世子爷一样燥怒,真实难得一见。 赵姨娘神色怪异地看了看香瑟瑟,没有说话,便走了。 还留在这的纳兰明珠轻哧一声,搁下茶杯,看向香瑟瑟打趣道:“看来,我这侄儿媳妇比想象中有趣多了。你不是第一个让我大哥发火的人,却是第一个让他败阵下来的人。好呀,真好。” 纳兰明珠掩唇呵呵笑着,向外走去。 待他们散去后,纳兰褚旭拿过锦盒打开瞧了瞧,再看向香瑟瑟笑问:“娘子,你这东西,该不会原本打算拿来对付我的吧?” 否则怎么会准备得那么周到。 香瑟瑟向他稍作欠身,微笑说道:“夫君见笑了,只是有备无患罢了。” 只是花了那么多钱,怕他不认账罢了。 “随我进来。”纳兰褚旭拂袖转身走去,忽然被扯住了衣袖,他侧头向后看了看拉着自己衣袖的人儿,试探问道,“怎么呢?” 香瑟瑟坐下来,睫毛稍稍向下遮挡了眸底澄澈的亮光,她端起茶杯微笑道:“这算是解决了一件事情。也该到清理门 户的时候了,我忍受不了家贼的存在。知道那天晚上你带我到这来的人不多,二爷跟那姬妾不会说。我家阿洛不清楚这件事,哑奴也是刚刚过来。” 阿虎愣了愣,连忙看着纳兰褚旭声明:“公子,阿虎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站在门边的美莲打了一个哆嗦,悻悻把脚步向外挪。 阿虎瞧见了她的异样,疾步冲过去将她拽过来。 美莲连扑带滚来到纳兰褚旭的跟前哀求道:“公子,奴婢知错了!奴婢并不是想要害你,奴婢只是…… 奴婢只是……”她看向香瑟瑟,迟迟说不上话来。 香瑟瑟低头喝茶,没有看她,淡淡道:“她是你的人,你自己处置,但我不允许她再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 纳兰褚旭睨向阿虎冷声吩咐:“把她撵出去,永远不得再踏进京都半步。” “不!”美莲仰起头来,哄着眼圈哀求,“公子,奴婢只要留在你身边!公子,不要赶我走!公子……” 阿虎把她拽出去后,纳兰褚旭往卧室走去淡淡道:“你随我进来。” 阿洛忙掖着香瑟瑟的衣袖,小声嘀咕:“小姐,姑爷是不是要跟我们算账呢?” “你去跟哑奴弄点吃的回来,我没事。”香瑟瑟拍了拍阿洛的手背,跟着纳兰褚旭进去。 进了卧室,纳兰褚旭拂袖坐到案几旁,重新上下打量走进来的女子,试探问道:“之前你不是有意无意在掩饰自己的凌厉吗?今天为何肆无忌惮?还特意让我留下来。” 香瑟瑟慢步走到床边坐下来,抬眸看他质疑的目光,微笑回答:“你是我夫君,是跟我过一辈子的人,我没有必要对你隐瞒我的本性。这样太累,我不喜欢活折腾自己。” 她本来想过一如既往地藏拙,但是,毕竟这旭王府跟护国公府不一样,旭王府人太多,若是想借“藏拙”取得安宁,怕是一个慢长的争斗。所以,她改变策略了。 更何况,从前藏拙是因为对这个世界懵懂无知,现在可不一样了。 她回过神来见纳兰褚旭正奇怪地看着自己,眨了眨眼眸,她迷惑问道:“怎么呢?” 纳兰褚旭琢磨了一会儿,莞尔试探笑问:“你……”正想问出口,但又觉得幼稚,摇摇头,站起来说,“我真的有事要出去忙,你……”琢磨了一下用词,最后道,“随便。” 本来他想问,她到底懂不懂男女之事,但看她精明的样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她不愿意,他暂时也不去勉强她。 “随便什么意思?”香瑟瑟哭笑不得低念,“还把我当客人呢?” 第036章 惊恐坠崖 香瑟瑟拾掇了会桌面上的东西,许久,跟前多了一个黑影,她警惕抬头,见是哑奴,才松了一口气。 这哑奴总是神出鬼没的,以前也没少被他惊吓,只是后来习惯了,才淡定了。 但因为聂云庭和黑衣人的事,她才又不得不时刻警惕着。虽说这是旭王府,但难保聂云庭之流的人能不能自出自入。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看他暗沉的脸,微微笑道:“这些天一直在找我,很累吧?不是让你歇几天吗?” 因着他平日就鲜有表情,黝黑的脸都是阴阴沉沉的,所以,她也没察觉他此刻想些什么,或者是否生气。 哑奴看了看她手上的红色链子,眸光的怒色缓了下来,但仍带几分复杂。 好一会儿,他才提起手来比划道:他可有欺负你? 当然,他指的“欺负”是另有意味。他本以为自己能及时带她走得,只是姻差缘错,心急如焚去找她,最终还是错过了她出嫁的日子。 赶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洞房花烛。 只是,他知道这个女人是有洁癖的,而且,她真的就这样把自己给了一个陌生男人吗? “我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人吗?”香瑟瑟反笑问,自然是没有领悟他话里的意思。 她坐下来,拿过来一张纸来,捻起毛笔蘸了蘸墨水,正想写些什么,脸色微沉,抬眸看他试探问道:“你那晚跟聂云庭交手,觉得他怎样?这男人阴险小气,必须警惕他。” 哑奴皱了皱眉头,心思并不在聂云庭身上,回过神来后,迫切比划:你打算这一辈子都跟着纳兰褚旭? 香瑟瑟对他这问法有点迷惑,但也没多想,只当作是关心,低头轻笑道:“若他不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我也懒得四处漂泊。” 哑奴没有再说话,气冲冲走了。 香瑟瑟这才察觉他的怒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家伙怒从何来? 屡 屡乌云如烟如丝轻挠高悬的皎洁弯月,一股凛风席卷而来,山间落叶翻飞,树木惊颤摇曳,月色闭笼躲在乌云之后。 凛风瑟瑟的山崖处,跪着一个浑身打着哆嗦的女子,她低着头不敢看前边的男人,只是看着地上斜落的影子,窒息的杀气在分秒将她凌迟。 这个男人比魔鬼还要可怕,但是,正因为他的可怕才让她着迷,她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卑微得还不如一粒尘埃,但是只要留在在他的身边,远远地感受他独有的气息,她已觉得这是上天赐给她的最大幸福。 “谁指使你到三房那胡说八道?” 男人的声音平淡,然却仿佛把世界的杀气散落在黑夜中,那么轻,不着痕迹,却让她无法呼吸,让地面上掀起一层薄薄的尘埃。 “是……是……是……”美莲额上的冷汗滴答落下,娇媚的容颜早已煞白无色,颤抖的手仓惶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竭力呼吸,惊颤念道,“是……赵……赵姨娘……” 她怨恨香瑟瑟,她苦苦守候了多年却连根汗毛都不能动的男人,那个无姿无色的女人何德何能成为他妻子,还占有他的一切。 这些年她是看得出来,纳兰褚旭似乎在刻意回避凝晖堂的所有事情,他完全不关心这里的一草一木。 因为这里并不属于他,所以,纳兰傅玄跟三房的姬妾在那厮混,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只是为了太君,才偶尔回来转转。 这凝晖堂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他的。他也不会在那里留下任何东西,除了那盒珠花。 尽管如此,她守着一间没有他的屋子也心满意足,至少,比起其他人,她还能偶尔见他一两面。而且,还能光明正大打着是他女人的名号走出去。 可是,多了这个女人。 她万万没想到,纳兰褚旭不仅娶她,竟然还为了她在凝晖 堂大动土木,而且还夜宿于此。 凭什么?那个女人凭什么得到他? 虽然,她怨恨香瑟瑟,但这件事关系到纳兰褚旭,她自然不会贸贸然说出来,只是无意向赵姨娘透露,然后赵姨娘指使她向二房透露。 她不知晓赵姨娘的目的是什么,但想着这是纳兰褚旭的亲娘,她也狠了心,一心只想除了香瑟瑟。 纳兰褚旭阴暗的脸上忽地浮起一丝意料之内的冷笑,冷风轻拂刘海,从乌云里挣脱出来的月色恰好映在他眼眸,折射 出来自地狱般的嗜血冷色,轮郭分明的俊脸阴森如鬼魅。 “贱婢!敢出卖公子!”阿虎急步上前,一脚踹到美莲的胸骨上。 “噗……”翻倒在地上的美莲猛然吐了一口鲜血。 “让她选一个死法。” 听见这个无情的声音,美莲愕然睁大双眸,顾不得身上的剧痛,连忙爬起来,颤抖的双手扶着地面不停倒退,“不……不要……公子……不要……美莲知错了……啊!” 她手一空,整个人翻到悬崖去。 阿虎急切上前两步往深不见底的悬崖看去,恨恨咬牙道:“便宜这贱婢了!” “可查出那四个人的底细?” 听见冷冷的问话,阿虎忙转过身来,单膝跪下,紧皱眉头道:“回公子,他们被灭口了。虽然没有查出他们的底细,但似乎,并非三皇子的人。” 夜半,纳兰褚旭回到房间,香瑟瑟已经睡下了,他走到床边挽起纱幔看了看睡得香甜的人儿。 想起今天伶牙俐齿的她,又忽地想起初次与她见面,她摘下满头假珍珠的蠢钝模样。 “这女人……”他坐下来,挽起她柔弱无骨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手里,脑海浮现她今天盛气凌人按下大夫人的手的画面。 他侧靠下去往她身上轻嗅,她身上独特的香气没变,只是很淡,似若有无,应该自有每个月十五她身 上的香气才会像那天的浓郁吧?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庞,凝视着她吐气如兰的睡脸,眸色微暗,若有意味低喃:“既然你也是个有心计的女人,那就别怪我将你当做妻子以外的东西的。” 他正欲侧身下床,突然被她抱住了胸膛,侧目冷眼看她,却并未将她推开,双手枕在脑袋下,目无焦距地盯着绣着鸳鸯的红帐,耳畔不停回响着同一个霸道的女声。 翌日,香瑟瑟醒来的时候,纳兰褚旭已不在,她打了一个呵欠,轻拨乌黑柔亮的秀发,似醒非醒的绕过屏风,从衣橱里取了衣服搁在旁边的案几,解开身上的素衣搭在屏风上,伸手取衣服的时候,无意瞧见铜镜中似乎多了一个人影。 她触电般转过身来,就看见纳兰褚旭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端着杯子喝茶,他悠然的神经已僵硬,两条红通通的鼻血早已流到了杯子里去。 香瑟瑟反应过来才想起此刻自己上身一丝 不挂,“啊!”她顿时竭斯底里大叫一声。 “小姐怎么呢?” 听到香瑟瑟惊叫声,闻声而止的哑奴直接把卧室的们踹开,阿洛紧接着跑进来。 香瑟瑟还愣在原地,纳兰褚旭旋即扔了杯子疾步冲过去,随手扯下屏风上的衣服裹在她的身上,将她紧拥在怀里,二人跌坐在地上。 冲进来的哑奴和阿洛看到这个画面,顿时脸色一紧。 “出去!”纳兰褚旭睨向闯进来的两人,顿时怒喝一声。 “阿洛你们出去!”香瑟瑟羞得把脸埋在纳兰褚旭的怀里急切喊道。 哑奴顿时双目猩红,迫切上前一步。 阿洛红着脸绕到哑奴跟前竭力按住他,她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是,既然是香瑟瑟的吩咐,她便以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赶紧出去,这是主人的房间!”纳兰褚旭沉下脸色怒喝一声,冷盯着这个****的哑奴 。 初次见到这个人,就觉得此人并非一般奴仆,那双时刻透露着野心的眼睛,绝非普通奴仆所有。 尤其是他看香瑟瑟的目光,那是一种让任何男人都会感到极度挑衅的目光。 “你们快出去!”香瑟瑟急得快哭了,这么丢人的事还被围观。 “快出去呀!”阿洛一个劲拉着哑奴低喊。 哑奴狠握拳头,许久,才剜了纳兰褚旭一眼,愤懑转身出去。 听到关门声后,纳兰褚旭才松开香瑟瑟急步站起来,转到屏风背后,抹了一把又流出来的鼻血。 还跪坐在地上的香瑟瑟脸颊红得像被火烧一样,整理衣服后,她才绕过屏风睨向坐在案几旁的纳兰褚旭不悦责问:“你……你大清早躲在屏风后面做什么?” 居心叵测! 纳兰褚旭看着她恶人先告状的质问目光,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无奈解释:“我哪知道大清早是不能坐在屏风后面喝茶的?” 他好好地喝茶,好好地思考,谁知道她会突然进来把衣服给脱了,害他无辜血流不止。 “你……”香瑟瑟咬牙盯着他,满脸憋屈回到床边坐下,他认定这个是处心积虑的,否则正常人怎么会躲在这么阴暗的角落里喝早茶? 纳兰褚旭侧头看了看她披头撒发的样子,懒得跟她计较,淡然笑道:“我让阿洛进来给你打水洗脸。” 香瑟瑟抬起头睨向他,冷声道:“不是说好了不许在我跟前笑吗?” 纳兰褚旭无奈敛了笑容,半带委屈道:“我的笑容怎么就招惹了你?” 香瑟瑟愠闷别过脸去不说话。 纳兰褚旭轻叹,女人心,海底针,真是无法理解。 走到屋子外,纳兰褚旭就察觉到哑奴那恶毒的锋芒了,他冷冷一笑收回目光。 眉峰轻转,又察觉到阿洛的目光,虽然不至于恶毒但也不友善。 他就纳闷,那不是自己的女人吗?看一下又怎么呢? 第037章 再见初恋 “阿洛,进去给少奶奶梳妆。”纳兰褚旭淡然道。 阿洛得了允许迫不及待跑进去,还不忘瞪了他一眼。 纳兰褚旭无奈扯了扯嘴角,在把目光落到哑奴身上,试探问道:“你叫哑奴是吧,是哪里人?” 哑奴没有回答他,直接转身走了。 “嗬,脾气倒不小。”纳兰褚旭轻声道,每次跟这个人对上目光,都有一种雄性之间争斗的紧迫感,是个有趣的人物。 阿洛跑进卧室,看了看坐在床边的香瑟瑟心急如焚问道:“小姐,姑爷把你怎样呢?他为什么把你摁在地上?他打你了吗?” 重点是,打人就打人,得把小姐的衣服穿好再动手吖! 香瑟瑟不知道她想什么,否则肯定被呛,她摆摆手,也懒得计较那个男人是真喝茶还是假喝茶,轻声道:“没有,误会而已。我换衣服的时候被蟑螂吓着了,他进来保护我罢了。” “有蟑螂?”阿洛忙神经兮兮张望,没发现蟑螂的尸体,再转向她,轻扬嘴角微笑说道,“阿洛让哑奴进来把它给抓了?” “先别忙,给我梳妆。”香瑟瑟轻声道,想起刚才的窘事脸还是一阵红,那家伙真有毛病,大清早躲在阴暗的地方喝茶,他这是几个意思? 不过回想他那惊呆的表情,应该不是处心积虑躲在那里的。 阿虎快步从小径走来,见纳兰褚旭独自在亭子里坐着,他快步迎上去说:“公子,刚才太君派人来传话,今天府里来了贵客,太君今晚在郭香苑设宴,要你和少奶奶待会就过去。” “贵客,什么贵客?”纳兰褚旭漫不经心问,指尖轻轻勾住杯子的轮廓,冰凉的感觉,让他想起了昨日香瑟瑟握住他手腕的冰凉感。 女人,是水做的么? 阿虎摇摇头,见他似乎 在思考什么,试探问道:“要去查一下吗?” “不必。”纳兰褚旭淡淡道,下意识把目光落到在不远处修剪花草的哑奴身上,若有意味道,“查一下这个人。” 阿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郑重点头。他也觉得这个哑巴不简单,脾气古怪不说,内功似乎隐藏得很深。 阿洛还在给香瑟瑟梳头,嘴角带着欢喜的笑容,她最喜欢香瑟瑟这把乌黑柔细的发丝,像丝绸一般,每次摸在手里凉凉的,滑不溜手。 纳兰褚旭忽然绕过屏风,走进来。 香瑟瑟看见镜子里的他,想起刚才的事情,神色诡异地看着站在屏风旁边的他。 纳兰褚旭见她神色警惕,唇畔轻动,还没勾勒出的完美笑弧强压了下去,慢步走到梳妆台前低头看了看她品种简单的饰盒,若有意味道:“太君来了客人,待会陪为夫过去见太君,打扮得稍微正式一点,太君比较喜欢端庄的女人。” “阿洛你退下,让姑爷来。”香瑟瑟淡然道。 阿洛连忙退到一边去,恭恭敬敬把手中的玉梳递给纳兰褚旭。 香瑟瑟转头看向表情滑稽的纳兰褚旭,微笑道,“有劳夫君了。”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默默绕过屏风走去。 阿洛哼了一声,不理会这个不识货的人,又自个乐滋滋地玩弄香瑟瑟的头发。 许久,香瑟瑟绕过屏风后走出来。 纳兰褚旭抬头看去,没有惊艳,妆容淡雅,发髻轻挽,虽没有太多奢华珠饰但也不至于简单,整体来说,跟她普通的容颜一样,平淡却散发着几分与别不同的韵致。 待吃过早点后,夫妻二人便往郭香苑去了,一路沉默,许久,忽闻纳兰褚旭低沉问道:“你真的不介意我只是一庶子?” 香瑟瑟听他问得突兀,看向前方 淡然笑道:“我的世界没有嫡庶之分……” 手心忽然被握紧,她愣了愣,侧头看他。 他却只是看着前方,目光没有落点,低沉道:“你昨天闯了小祸,待会与我亲近些,太君方可饶你。” 香瑟瑟低下头去不说话,并非害怕太君,而是他的手炙热,好像有一股莫名的热 流直袭她的心窝,麻麻的。 回想今天早上的事情,她绯红的脸跟着发热。 才到郭香苑外就听见几位女眷朗朗的笑声,香瑟瑟被纳兰褚旭紧牵着手往院内走去,透过疏离的绿影看见被众星拱月的太君身边坐着一个雪衣女子。 忽然发觉身边的男人加快了脚步,香瑟瑟也跟着加快脚步,只是他的脚步大,她几乎是小跑才追上他的脚步。 突然他就松开了她的手急切地向前走去,然后在距离亭子十步路之遥便停下来,没有继续前行。 香瑟瑟轻轻握紧被他松开的手,停在原地不动。 看见纳兰褚旭来了,亭子里的笑声皆然而止。 太君忙向他招招手笑道:“旭儿,快来看看,这是奶奶的贵客。” 纳兰褚旭并没有迈步向前,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被太君牵着手的雪衣女子,深邃的眸色越来越暗,让人无法揣测他此刻在想什么。 太君拍了拍那女子的手,欢喜笑道:“这是白府尹的千金,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是我们京都第一美人。她这次回京探亲,就在我们旭王府住一阵子。” 坐在一旁的纳兰明珠听见太君的话,倒是不高兴了,别过脸去。 “太君说笑了,论才貌学识,若惜哪里能跟明珠郡主相提并论。”雪衣女子温婉笑道,这回纳兰明珠才扬眉笑了。 “旭儿,快过来。”太君欢喜招手喊道。 其他女眷跟着欢笑 ,她们还从来没见过太君对一个外来女子如此喜欢。但这白若惜的确厉害,出生贵族,而且人比画中仙子美,才色皆备之外,温柔贴心。 上天似乎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赋予她,也难怪连纳兰明珠都感到从没有过的压迫感呀。 纳兰褚旭仍旧停在原地,只是看着那女子,岿然不动。 众女眷忍不住窃笑,她们本以为这纳兰褚旭不为女色所动,但这才娶了媳妇,现在又被白若惜迷得神魂颠倒,男人毕竟还是男人。 纳兰明珠旋即羽扇掩唇,戏谑道:“褚旭,看到白姑娘就忘了礼节么?”说着,眼角余光暗地瞥向香瑟瑟,心里乐乎。 纳兰褚旭还呆愣着,白若惜倒是识趣慢步走到亭子外,朝纳兰褚旭欠身作拜,温婉浅笑道:“小女子白若惜,纳兰公子有礼。” 香瑟瑟看着纳兰褚旭的背影,这个男人,自从松开自己的手后,一眼也没往这边看过。 她探眸看着,此女子容颜姣好,弯眉若柳水眸含春,琼鼻玲珑,凝脂雪肤,小巧丹唇不点而红,身段优美弱骨芊芊,举止投足间,才气逼人,恐怕只要是个男人都会为她着迷。 忽然注意到这女子头上的饰物只有珠花,香瑟瑟再把目光落到纳兰褚旭的背影上,似乎发现了什么猫腻。 此刻她站在纳兰褚旭的后方,看不见他的脸,然而又似乎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像那日站在珠宝商铺里,看着手中珠花的表情。 眷念,落寞,此刻应该还有几分讶然吧。 纳兰褚旭点点头没有回应,转向太君问道:“奶奶,你是打算让旭儿带白姑娘在府中各处走走吗?” “嗯。”太君满意点点头,笑意诡秘,欢喜说道,“白姑娘刚到府上,你代奶奶尽地主之谊,带她四处看 看。” “是。”纳兰褚旭应了声,转身便走去。 白若惜皱了皱柳眉,迟疑了一会儿,才跟上去,与香瑟瑟擦肩的时候,看了一眼,也没多在意。 纳兰明珠看着纳兰褚旭和白若惜远去的方向,收回目光转向香瑟瑟,戏谑道:“哟,今天褚旭这孩子倒是积极,上一次太君让他带静丫头走走,他看也不看人家,害人家姑娘都哭了。现在竟然主动提出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见香瑟瑟神色恬淡,似乎并没有任何醋意,纳兰明珠闷 哼别过脸去。 这回,太君的脸色倒是阴沉下来,睨向独自站在原地的香瑟瑟,冷声责问:“你这个女人,昨日都干什么呢?” 纳兰褚旭一路沉默,白若惜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许久,他忽然停下来脚步,没有回头看她,只是低沉道:“没想到还会见面。” 白若惜颇有几分尴尬,低下头看着地面,微笑回应:“听说你成亲了,恭喜你。” 纳兰褚旭闻言,忽地冷笑,深呼吸睨向前方,敛了嘴角的笑容淡淡道:“我还以为你早已嫁做他人妇。” 白若惜拽了拽手中的帕子,把目光落在别处,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只感到局促。 她知道入住旭王府必然会遇见他,可是,她还是来了,因为要办一件事,必须找个落脚处。 更何况,她以为事过境迁,而他又娶妻,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事情,加上太君的热情,她便答应留在这了。 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我脚有点酸,还是回去陪陪太君吧。” 说着,她忙转身走去。 纳兰褚旭握了握拳头,迫不及待转过身来,几步追上去,从后将她拥入怀中不让她逃跑,迫切追道:“你真的把我忘得那么彻底?” 第038章 旧情难续 “你不要这样!”白若惜竭力从他怀里挣扎开来,踉跄向前两步,回过身来退到安全的距离。 缓了缓气息,她低眸不看他,抱歉说道:“一年前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我已经有了自己相守一辈子的人,你所说的过去,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歉疚而又警惕的模样,眸色逐渐变得混浊,指尖盎然欲动。 白若惜看着他缓慢握紧的拳头,下意识到退半步,吞了吞惊怯的唾沫,仍喃喃道:“更何况,你现在也成家立室了,你还是把我忘了吧。我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你的跟前,但是……你放心,我很快就会离开。” 说罢,她连忙跑了。 纳兰褚旭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颓然跌了两步靠在墙壁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忽地勾起一抹自嘲冷笑,眸色微沉,他转身便跑。 不一会儿,纳兰明珠从墙角后走出来,轻摇罗扇,诡秘笑道:“哟,竟然还有一段旧情,这台好戏越来越精彩了。” 刚才看见纳兰褚旭的神情就觉得有猫腻,难得见他色迷迷的样子,她也不管揶揄香瑟瑟了,忙找了借口尾随他们而来。 没想看到这暧昧的一幕,她真是后悔,没拽着香瑟瑟一块来看好戏。 纳兰褚旭一路跑回凝晖堂,正好碰上出来的阿虎,他忙抓着他的手臂责问:“我的东西呢?我那盒子扔哪去呢?” “公子你别急!”阿虎从来没见自家主子情绪失控,连忙说道,“东西还好好地收着,阿虎不敢扔!” 虽然上次这主斩钉截铁说要扔掉锦盒,但是,据他的了解,这主肯定是舍不得,否则,这么多年早就将它扔了,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陌生女子说放下就放下心尖的人了? 闻言,纳兰褚旭 缓了缓情绪,微闭眼睛稳住呼吸,连忙说道:“赶紧给我取来。” “是!”阿虎应了声连忙往屋子跑去,好一会儿,才把锦盒取来。 纳兰褚旭心急如焚打开锦盒,把放在里边的猫眼石拿出来,脑海再次回响魂牵梦萦的熟悉声音。 “不要刻意去找,若是你以后再遇上它,那么,就证明你是我的男人,你,必须得娶我!” 他把猫眼石紧握在手心里,失了理智般转身就跑。 “公子!”阿虎急切喊了声,见他很快没了踪影,迟疑了一会儿,他只好把锦盒收起来,心里嘀咕着这主子怎么突然又想起这锦盒呢? 琢磨了会,他讶然一愣,听闻太君来了个贵客,是个神仙似的人物,莫非是那白姑娘来呢? 纳兰褚旭紧拽着手中的猫眼石一路往郭香苑狂奔,回忆中的那句话向魔咒似的不停在脑海回响。 “不要刻意去找,若是你以后再遇上它,那么,就证明你是我的男人,你,必须得娶我!” “来了……它来了……我们的约定……”纳兰褚旭在心里不停回应脑海中的霸道女声,昔日邂逅的画面如暴风漩涡袭卷脑海的每一个角落,穿过绿径却看见香瑟瑟跪在亭子外。 如梦初醒般,他截然止住脚步下意识往亭子看去,见白若惜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他脑子一闪,突然清醒过来。 他紧握了握手中的猫眼石,收回落在白若惜身上的目光,继而快步走到香瑟瑟身边蹲下来扶着她的手臂,再看向坐在亭子里的太君试探问:“奶奶,为何让瑟瑟跪在这里?” 太君眸色微敛,睨了香瑟瑟一眼,转向纳兰褚旭,沉沉道:“旭儿你别急,奶奶并非让你难堪,只是这个女人不懂规矩,奶奶替你教导她 。” “昨日之事,错在旭儿,若奶奶要责罚,旭儿与她一起跪在这里。”说着,纳兰褚旭轻拂衣袂双膝跪下来。 太君一下子急了,忙站起来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都起来吧。若惜丫头才刚来,你们别让人笑话了。” “多谢奶奶不责之恩。”纳兰褚旭道了句,再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香瑟瑟。 香瑟瑟眨了眨眼眸,把手递给他。 纳兰褚旭霎时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香瑟瑟理所当然说道:“夫君不是要扶我起来吗?” “……”纳兰褚旭汗颜,这女人是真糊涂,还是假聪明呢?这个时候还敢嚣张。既然是要嚣张,又为何乖乖被罚跪在此? 太君甚是不悦白了一眼香瑟瑟,回到座位上。 入夜设宴,太君让白若惜和纳兰褚旭陪坐左右,还有几个素来与太君亲近的曾孙、曾孙女共桌。 而香瑟瑟被安排到了另一桌与府中其他女眷一起,只是她们都不愿意跟她说话,而且目光里透露出几分警惕和嫌恶。 嫌恶是因为纳兰傅玄跟三房姨娘的事情,警惕是因为昨日在凝晖堂的事情。这女人得罪了世子爷,谁要是敢跟她亲近,那就是向世子爷叫板。 当然,还因为太君不待见她,所以,她们也没有必要待见她。 纳兰褚旭侧头向后看了看被冷落在旁的香瑟瑟,回过头来,指尖轻拨,桌上的酒杯跌落身上。 “怎这么不小心呢?”太君着急道。 纳兰褚旭看了一眼洒着酒水衣服,抱歉笑道:“奶奶,旭儿先回去换件衣服。”他再转头看向邻桌的香瑟瑟,微笑说,“瑟瑟,陪为夫回去更衣。” 离开郭香苑走了一段路,纳兰褚旭把手中的猫眼石递给香瑟瑟,没有说话。 她轻抬眼眸迷惑 看着他,再低眸看他手中的猫眼石。 他低沉笑道:“定情信物,忘呢?” 这男人总是不长记性,香瑟瑟沉下脸,冷声道:“不许笑。” 纳兰褚旭听见她的提醒,无奈严肃起来,再晃了晃手中的猫眼石,示意让她收下。 香瑟瑟睨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那天好像因为这个,这男人就突然抽风了,以为他扔了,现在怎么又把它拿出来? 一会儿,她轻哧一声道:“你说这一颗石头,又不能当链坠,又不能当发饰,你贸然给我,不觉得没有诚意?” 纳兰褚旭无语,这女人…… 当初是谁说随便在地上捡一颗石头都可以的,现在又来挑剔? 女人心,海底针。 他缓慢握紧手中的猫眼石,回想当初,那时候是是谁嚷着非娶她不可?可一转眼,她说忘记了一切爱上了别人。 女人,都是如此善变吗? 顿了顿,他敛去嘴角轻蔑的冷笑,才轻声道:“我那还有好些珠花,你都拿去吧。” “我不爱珠花。”香瑟瑟淡然回答。 纳兰褚旭轻皱眉头,低眸看她。 香瑟瑟没有看他,浅笑道:“我不爱珠花,你若觉得碍地方,那就送给有需要的人。像之前那个生病的人。” 她不纠结那些珠花为何而来,但是,既然是别人不要的东西,于她这又洁癖的人,怎么会要? “好。”纳兰褚旭应了声,没有再说话。 宴会散了后,云婆扶着太君在缘境的院子里散步,沉默了会,云婆若有意味说道:“主子,刚才老奴瞧见了,大少爷是故意把酒杯打翻的。” “嗯,我眼睛还没蒙,能瞧出来。”太君看着前方,脸上的表情不愠不怒,让人无法揣摩,淡淡道,“他是在心疼他那媳妇。” 云婆嘻地 一声笑了,忙答道:“这不是您盼着的吗?大少爷终于开窍了。这,要不要给少奶奶送些补品过去?” 太君摆摆手,走进屋子里坐下,接过云婆奉来的茶,若有意味道:“不能心疼她,否则旭儿怎么学会怜香惜玉?更何况,那不是一般的女人,我一看她那眼睛,野,特别野,比男人还野。这女人,必须训。” 云婆会意点头,一会儿,又轻声道:“主子,还有一事。老奴觉着,这大少爷和白姑娘似乎早就认识一般,大少爷看白姑娘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这回太君笑了,搁下茶杯,诡秘道:“若是老相识,正好。” 今天在亭子里她就看出了端倪,纳兰褚旭一直愣在原地,绝不仅仅是因为白若惜的美色,他的眼里有久别重逢的惊讶,有不甘,有眷念。 白若惜表面上虽然没什么,但她也察觉到她的局促紧张和歉疚。 在纳兰褚旭主动提出带白若惜逛旭王府的时候,她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云婆明白她的意思,试探问道:“主子要撮合他俩?” 太君理所当然点点头说:“这白姑娘温婉贤淑,且才貌相全,与我们家旭儿最相配。而且,这丫头甚是贴心,旭儿若能娶到她,这是八百年修来的福气。” 云婆跟着窃笑两声,附和道:“怪不住主子安排白姑娘住在这里。” 翌日,香瑟瑟突然接到香凝玉的急信,忙来到约定的酒楼,她轻轻把厢房的门推开,往里边轻扫,没有瞧见人。 她轻迈脚步走进去,一边张望一边小声喊道:“四姐姐……四姐姐……” “谁让你到这来的?” 听见一个冷厉的男声,香瑟瑟打了一个激灵猛然转过身去,看见聂云庭从屏风后走出来,顿时吓了一跳。 第039章 冤家路窄 看着他阴森的表情,她噎了噎唾沫忙低头道:“抱歉,我走错门了。”说着,她快步转身向外走去。 不料,聂云庭一步上前,把桌子边的凳子直接踹过去,“砰”的一声门关上了,香瑟瑟浑然怔了怔,她欲想拉门逃跑,就被冲过来的他一把拽了回去。 “我……”香瑟瑟才刚开口就被他捂住了嘴巴,聂云庭屏息动了动耳朵,再盯着香瑟瑟的眸子,冷声警告:“给本皇子到里边呆着,要是敢弄出半个声音,定让你生不如死。”说着,一把将她往屏风推去。 香瑟瑟踉跄跌了半步,转到屏风后面,心还是慌得扑通扑通地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左右看了看,见这屏风薄透,便把脚步挪到红柱的帷帘下,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了,无意一瞧,顿时吃惊,因为走进来的人竟然是昨天的白若惜。 坐在桌子前的聂云庭看见走进来的人,顿时沉了脸,略带有几分讶然几分不悦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门边的白若惜握了握手中的帕子,然后把门关上,温婉道:“是我托淮寅把你约到这来,若非如此,我又如何能见到你?”低念着, 她缓慢转过身来看向他。 聂云庭退掉手中的酒杯,下意识往香瑟瑟躲藏的地方瞟了一眼,别过脸去拂袖站起来,迈步走到一边去,冷声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白若惜紧拽着手中的帕子迫切来到他身后,看着魁梧的背影,眼圈微红,哽咽低念:“你一声不吭地走了,我痴痴地等你,等来的却是一碗堕胎药……”泪淹眼波,她接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哽咽责问,“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如此残忍?难道,在你眼里,我跟其他女人是一样的?” 香瑟瑟讶然,她对这两个人都不熟悉,但是,对这个聂云庭还可以说是打心眼的厌和警惕,至于这个白若惜嘛,昨日草草相处,感觉是那种挺清高的人,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有一段情。 “当然不一样。”聂云庭淡淡道,白若惜泪星落下扑上去从后抱住他的熊腰。 聂云庭没有推开她,紧接着说:“比起其他女人,你不仅有骄人的身段和容颜,还有别样的才情。” 白若惜身子突然一僵,缓慢倒退开来,怔怔念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呢?” “女人。”聂云庭冷哼一声转过身来 ,迈前半步,钳住她的下巴,郑重说道,“白若惜你给本皇子听着,没错,我曾迷恋你的身体,也曾深深地被你的才情所吸引。但是,这只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冲动。你爱把自己当做什么就把自己当做什么。” 白若惜才刚提起巴掌来就被他凌厉按了下去,泪如泉涌,她顿时竭斯底里陶嚎大哭。 聂云庭一脸厌烦推开她的手,拂袖坐下来。 白若惜双手掩脸,许久,她抹掉脸上的泪水,背对着他倔强低念:“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你的心里话,聂云庭你骗不了我,你不是这样的人。” 聂云庭冷冷低笑,转动手中的酒杯冷声说道:“既然你非要作践自己,自欺欺人,也罢,本皇子身边不缺女人,多你一个无所谓。但你若是要继续呆在本皇子身边,那么,就必须有你能留下来的价值。” 白若惜回过身来,透过朦胧的泪水看着他鄙夷的嘴脸,喃喃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聂云庭缓慢站起来,绕过桌子迈步向前。 香瑟瑟见他往自己这边走来了,警惕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挪了半步,还是一把被他拽了出去。 白若惜见这里竟然 还躲着一个女人,顿时眼如死灰、心如刀割,然发现这竟是纳兰褚旭的妻子,讶然一惊,心中百感交杂。 聂云庭一把将香瑟瑟搂入怀中,睨向惊愣的白若惜,戏谑道:“在本皇子这里,女身体的保质期最多只有三个月,若还想呆着,那么得另辟蹊径。” 他再轻佻香瑟瑟的下巴,暧昧道:“她就是我安插在纳兰褚旭身边的眼线,你若能为本皇子不惜一切,本皇子自然对你另眼看待。” “她……”白若惜不停揉紧手中的帕子,目光呆滞喃喃道,“她……是你的女人……她……她怎么可以……” 聂云庭松开香瑟瑟,向前走了两步,冷看着脸如死灰的白若惜,戏谑道:“女人罢了,本皇子不介意跟别的男人分享。” 白若惜脑袋一轰,眼前炫黑,向后跌了半步,险些没晕了过去。 聂云庭紧接着说:“你若能像她一样,为了辅助本皇子,甘愿爬到别的男人床榻上,那么这一辈子,你都是我的女人。” 白若惜无声落泪,早已被泪水冲刷得狼狈的脸,煞白无色,如一朵被****吹残的花儿,凋败零落。 香瑟瑟厌恶地擦了擦自己的 下巴,再上前两步,站到聂云庭身边小声低念:“小女子替你赶走她,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聂云庭迷惑低头看她。 香瑟瑟恬然一笑迈步向前绕到聂云庭的跟前,双手覆腰朝他欠身作拜,再轻抬明澈的乌眸莞尔浅笑。 聂云庭双目一愣,这女人相貌平平,然这恬然一笑却脸若生花,风华无限,乌眸明澈却深不见底叫人无从琢磨,一种无人可比的慧质在她无盐的脸上悄然绽放。 “嗷!” 失神之际,聂云庭惨叫一声,冷汗潸潸的俊脸瞬间扭曲成团。 “快走!”香瑟瑟抓起白若惜的手匆忙向外跑去,两人一路狂奔,直到旭王府外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息。 白若惜捂着起伏的胸口,喘息问道:“你刚才……你刚才……打他呢?” 香瑟瑟抹了抹额上豆大的汗珠,侧头看她反问道:“这样狼心狗肺的贱男人,不该打吗?” 虽然知道这个聂云庭特别小气,但是,已经跟他扛上了,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实,更何况,她就是无法忍受他那恶心的样子,踹他一脚便宜了,也不知能不能废掉他的祖孙根,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040章 婆媳对话 白若惜神情呆愣,直直看着她,许久,才轻声问道:“你跟他……” “仇人,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我得罪了他。”香瑟瑟无奈叹息一声道,“刚才若是你及时来了,我恐怕已经被他灭口了。” 白若惜收回目光,低头不语。 见她神情黯然,香瑟瑟轻声道:“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虽然早就听闻聂云庭的劣迹,但今日一见才深刻那令人发指的程度。 一个好姑娘都被他摧残成什么模样了?这样的男人活该被断子绝孙,她只恨自己那一脚踹得太轻了。 白若惜轻摇头,恍然若思,泪水如晶莹的珠子断线落下,哽咽低念:“不,你不了解他……他有抱负有理想,只是时不予他。他是我唯一能托付终生的男人。他不会负我的,他一定有的苦衷。否则,他不会借你来气我。” 叨念着,她又看向香瑟瑟略带责备道:“你出手重吗?你怎么可以伤他?不,我要回去看看他!” 说着,她抹掉泪水,心急如焚往回跑了。 “哎……”香瑟瑟急切喊了声,又无奈自嘲一声,也罢,这是别人的感情生活,自己管不着。 那一脚就当自己给自己踹的,不,本来就是为自己踹的。她无奈笑笑,忙往旭王府走去。 沐浴更衣后,香瑟瑟转到书房的软榻上靠下来,从袖出抽出一张纸条,仔细看纸条上的字眼,心下疑惑。 这明明是四姐姐的字迹,也没有走错地方,为什么是聂云庭在那里? 而且看聂云庭的样子并不知情,如无意外,应该又是被人算计。 最让她不高兴的事,为什么每次都把她设计到那个肮脏男人出现的地方? 越想越恼,就因为她曾经拿一颗石头砸了他的脑袋,就被不知好歹的人盯上呢? 这时纳兰褚旭轻挽珠帘走进书来了,映入眼帘就是这人儿蛾眉深蹙侧卧在软塌,两分离愁三分 忧思五分沈厉,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是十分的销 魂。 香瑟瑟察觉到脚步声,轻轻斜挑眼眸向来人睨去。 瞧见她这个慵懒而霸道且透露三分优雅的眼神,纳兰褚旭的小心肝扑通地跳了几下。 想起那天早上的事情,脑袋一热,他忙提起手来轻掩鼻尖,生怕有什么东西溜出来。 香瑟瑟眉头轻皱,单手轻托侧脑,凌厉的眸色微敛,若有所思道:“今天有人利用我四姐姐的字迹,把我骗到聂云庭与人秘密见面的地方。你给我查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白若惜的事情,她就不提了。 纳兰褚旭看着她没有回应,这女人如同女王般懒懒地侧卧在软榻上发号施令,他正纠结着自己该像一个奴才乖乖听令,还是该提醒一下她,谁才是这屋子的主。 好一会儿,没听见回应,香瑟瑟侧头看了看还呆在原地不动的纳兰褚旭,她略带点不耐烦试探问:“你没听见我说话?” 纳兰褚旭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保持一个不带半点笑意的表情,反问道:“你是……让为夫去查?” 他在“为夫”二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给她点提醒。 香瑟瑟眨了眨眼眸,敏捷侧身而起,拂动的衣袖如摇动的波浪,掀起薄薄夹杂着她独有的香气的凉风,顿时空气盈香。 她端膝盘坐,看他有点呆萌的样子,理所当然说:“你是我夫君呀,我不让你去查找谁查去?” 纳兰褚旭微愣,好像有一个奇怪的东西钻进了他的心窝,正如五年前,他倚风站在深不见底的悬崖边,听到那让他此后魂牵梦萦的声音一样。 他轻挽嘴角淡笑,眸色却如隐天蔽日的山峦,慢步来到她跟前,温柔地揉着她的脑袋瓜,低沉应声:“嗯,这事交给为夫。” 他的动作如此暧昧,可香瑟瑟却没有丁点悸动,她感受着他手中的温度,错愕微愣, 这感觉自己像一只宠物狗,一只叼了拖鞋给他然后得了奖赏的狗。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莫名的恼怒,正想抬头看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却见他轻拂泛着墨绿光泽的宽袖,坐到身边来。 只是,他坐下来的那一刻,正是她抬头的一刻,那墨绿的宽袖正好划过她的鼻尖,柔软的料子正如他刚才手心的温柔,还带着他独有的淡淡薄荷香。 脸颊莫名微微发热,生怕自己脸庞颜色有异,她忙别过脸去。岂料,这一转头却差点没碰上他的唇,看见他骤然放大的细腻轮廓。 香瑟瑟猛然瞪大灵澈的乌眸,屏住呼吸,但屏息前那一狠狠地深呼吸,却又刚好吸进了他呼出来的气息。 想着吸了一口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的呼出来的废气,顿感恶心得胃海翻腾,香瑟瑟触电般捂住自己的嘴巴,直觉五藏六腑扭成了一团。 只是还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像五百只蚂蚁在挠她的细胞,麻麻发烫,浑身提不上劲,终究没有吐出来。 她还紧紧捂着嘴巴,恶狠狠向纳兰褚旭瞥去,这该死的男人不是坐在左边的吗?怎么一下子又坐到了右边去? “……”被瞪得无辜的纳兰褚旭汗颜。 他原本是坐在左边的,只是目光一转看见她胸口处乍泄的春光,便换了个位置,岂料这女人的脑袋恶狠狠地跟了过来。 她的脸跟过来就算了,还带着走马灯的表情,时而惊时而恐时而纠结时而厌恶,最后还恹恹想吐。 话说,凑过来的不是她自己吗? 他懒得琢磨她,从墨袖中掏出项链来,递给她说:“做成项链,还行吗?” 香瑟瑟平复了心情,瞅了一眼他手中的项链,提起手来掩下他嘴角看似温柔却客套的笑,她自个勾起一抹不咸不淡的笑容,淡淡道:“给我戴上。” 纳兰褚旭点点头把项链挂在她的脖子上,顺手带上她右肩稍稍滑落的 衣服,问道:“这回满意了吧?” “嗯。”香瑟瑟看也没看直接把项链放进衣服里头,再抬起眼眸细细看他的轮廓,微笑问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纳兰褚旭意欲低笑,但还是忍了下来,理所当然回答:“当然是妻子。” “嗯。”香瑟瑟绕过他穿上鞋子,没有说多余的话,向外走去。 她猜得出这个男人跟白若惜应该有一段情,只要他规规矩矩的,她也不会纠结这件事。 毕竟,人人都有不愿重提的往事,他是,她也是。 纳兰褚旭扭头看了看她的背影,眸底深处却没有她的倩影,浅浅一笑,向书桌走去。 香瑟瑟走到院子外,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默默感叹,幸亏那男人没有口臭。嗯,还有淡淡的薄荷香。 哑奴快步迎上来比划:你真的爱上他呢? 香瑟瑟愣了愣,明白他所指后,轻哧一声戏谑道:“我才认识他多久呀,何来爱?” 哑奴似乎松了一口气,但又神情迫切比划:可我刚才看见你们在书房…… “你怎么偷看呢?”香瑟瑟捎带不悦责备,想起刚才的窘事,更加郁闷了。 哑奴鼓着厉目低下头去。 她向前走了两步若有意味嘱咐:“以后没什么事,别往屋里瞧。你只要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的行迹就是了。其他事情别管,尤其是我跟姑爷的。” 哑奴狠握拳头,愤懑转身走去。 香瑟瑟回过身来,哭笑不得问道:“你跟我闹什么脾气?” 哑奴顿时止住脚步,噎住胸中的怒气,回过身来气冲冲向她比划:我就是不能忍受你委屈自己跟一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男人亲亲我我!这明明不是你的作风,你想要干什么,直接告诉我,我给你去办!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讨好他? “我这是……”香瑟瑟越发纳闷,什么时候讨好他呢?汗,刚才的事情,在这哑奴看来,该不会自己去 挑衅那个男人吧? 好一会儿,她才解释:“你别担心,我怎么会为难自己呢?我事事赖他,是在测试他对我的容忍度。丈夫嘛,得好好训。要训得好嘛,必须拿捏准确。” 哑奴听完这话,双目猩红,转身便走。 “哎……”香瑟瑟纳闷,这哑奴的脾气最近越来越大了。 第二天,香瑟瑟被赵姨娘唤了过去请早。 赵姨娘喝过茶后,看向香瑟瑟略带抱歉说:“瑟瑟呀,那日婆婆的语气重了,你别放在心上。” 香瑟瑟淡然笑说:“婆婆是长辈,训斥得是。” 赵姨娘感叹一声,无奈道:“你也别怪我对旭儿太凶了。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不能有半点差池。他在我怀里才三个月就被正室那边夺去安了一个嫡长孙的名号,那女人从来不允许我探望自己的亲儿子。我想着,旭儿有个好前途,就算我见不着他,那也值了。可是,在他八岁那年,正室突然生了儿子,接着旭儿就被无情得撵下来了。他父亲为了避免尴尬,就将他送到外面学艺,直到他十七岁那年才回来。” 说着,赵姨娘的眼里多了泪星,带着几分哭腔道:“这儿子……他是我的亲儿子……可是,我跟他见面的所有时间算起来,还不足三年。” 香瑟瑟微急,她最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压低声音道:“婆婆你别伤心。儿媳日后和夫君一定常来给你请安。” 赵姨娘拿帕子拭了拭眼泪,抓起香瑟瑟的手,轻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提起请安,大夫人不是拒绝你去请早吗?其他各房也跟着依样画葫芦,这不仅是给你的下马威,还是因为旭儿的身份,她害怕旭儿借助护国公府的实力把位置夺回去。凝晖堂的事情,正室那边已经红眼了,旭儿的日子恐怕更加难熬。你是他的妻子,他日后就全仗你照顾了。” “我知道了。”香瑟瑟轻作点头。 第041章 抖出丑事 回到凝晖堂,阿洛忙给她倒了杯水,好奇问道:“小姐,那赵姨娘找你过去都说些什么呀?” “扯些家长里短的。”香瑟瑟喝了一杯茶回答,原来嫁了人那么麻烦,尽听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一会儿,阿洛凑到她身边笑眯眯问道:“小姐,那赵姨娘可是姑爷的生母,好相处吗?那天可凶了。” “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还能应付。”香瑟瑟若有所思道,这赵姨娘神神叨叨一整天,她总算听出点猫腻,就是与她同仇敌忾对付大夫人。 阿洛给她捶了捶肩膀,微笑道:“小姐你也累了,阿洛刚才看见府里进了好些水果,给你取些新鲜的水果来。” 香瑟瑟侧头看她嘴馋的样子,轻笑道:“嘴馋了,去吧。” “是!”阿洛掖着裙边兴奋地跑了。 纳兰褚旭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坐在假山旁哭泣的白若惜,他停在原地站了许久,轻皱眉头,走过去低沉问道:“怎么哭呢?” 哭得跟泪人似的白若惜缓慢抬起头来,见是他,忙擦了擦泪水爬起来转身就走。 “你到哪去呢?”纳兰褚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责问,深冷的眸子透露出几分不悦。 白若惜顿时哭得更厉害,向前跌了半步,险些没摔倒。 然,纳兰褚旭却本能地倒退半步,并没有搀扶柔弱似水的她。 白若惜跌坐在地上,双手扶着地面,忍住的泪水再次如断线的珠子嗒嗒落下,哽咽哭泣:“他不要我了,他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纳兰褚旭缓慢蹲下来,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轻声问道:“谁?” 白若惜摇摇头,盈着一汪眼泪扑进他的怀里,涛声大哭:“我到底哪里不好?他为什么要这样?我爱他,他是我认定相守一辈子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纳兰褚旭双手僵 在身侧,没有抱她,目无焦距地看着前方,眸光幽深如,沉默不语。 “啦啦啦……”捧着水果的阿洛欢快地沿着曲桥走去,无意瞧见搂抱在一起的两人,霎时瞪大了双眼。 四下扫看,见没有其他人,她鼓起泡腮沉下脸来,盯着那两人快步走去。 忽然一重量迎面撞来,“啊”阿洛捂着脸踉跄倒退两步,险些没摔倒荷花池里边去。 凝晖堂 “少奶奶……”阿虎神色匆匆跑进屋子里,快速扫看两眼,目光落在坐在桌子前的香瑟瑟,着急道,“少奶奶,阿洛惹事了!” “出什么事呢?”香瑟瑟站起来严色问道,那丫头不是去取水果吗?难不成跟厨房的人发生了口角? 阿虎顾不得喘气,连忙说道:“阿洛那丫头走路不长眼睛,竟然撞到世子爷的冯姨娘,见红了!胎儿保不住了!” 香瑟瑟行色冲冲来赶到前厅,远远就听见藤鞭拍打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啊!” 香瑟瑟到了台阶处脚跟一崴,险些没摔倒,顾不得疼痛,她直接冲进去,对着训打阿洛的人怒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厅子里的人听见她的怒喝声,心脏不由得抖了三抖,跟进来的阿虎也吓了一大跳,这屋子里什么人都有,这少奶奶竟然还没问话就把人给喝住了。 座上的世子爷拍案而起,盯着走进来的香瑟瑟,厉声叱喝:“你在跟谁说话呢?” 早已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阿洛抿住苍白的唇,泪眼婆娑扭头看向香瑟瑟,汪汪的泪眸全是令人心疼的委屈和惊恐。 香瑟瑟没有回应他,直接走过去把家奴手中的藤鞭拽下来扔地上,再对上世子爷的锋芒,一字一顿郑重说道:“在我还没了解整件事之前,谁也别想动我的人!” 在场的人包括世子爷都被她的气势怔了怔,仿佛站在眼前的并非区区 一个庶子的媳妇,而是当家主母。 这回其中一个姨娘上来发话了:“哟,你这丫头还真把自己当人物,才嫁过来几天就蹬鼻子上眼,无法无天!竟然为了一个奴婢对老爷呼喝,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香瑟瑟不以为然回答:“规矩若能无理伤害到我在乎的人,我何必将它放在眼里?” 正好走来的纳兰褚旭听见这话,停在门口处不进去,目光落在香瑟瑟的倩影上,横梁照下来的阴影正好倒映在他的眉眼处,让人无法瞧见他此刻的眼眸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你……”那位姨娘咬咬牙,终究说不上话来,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在场的人屏住呼吸,这么多年,还真没敢这么直截了当地跟世子爷作对。 坐在世子爷旁边的大夫人淡淡看了两眼香瑟瑟,她早已领教过这个女人的厉害,面对她这盛气凌人的架势,便没有其他人的惊讶和恼怒。 见被气得火冒金星的世子爷的目光转过来,她轻划杯盖淡淡道:“护国公府养出来的好女儿。你的好儿媳,厉害,我管不了。” 世子爷坐下来狠拍案几,众人的心脏又是抖了一抖。 他睨向香瑟瑟,指着跪在地上的阿洛,冷声责问:“这贱婢害我的姬妾流产,训斥她,是错的?” 闻言,众人讶然吃惊,这位祖宗动怒,不管是否有理都是不见血誓不罢休的,然而,尽管他现在横眉怒目,杀气腾腾,他现在却竟然是在跟香瑟瑟“讲道理”。 太不可思议了,这位向来唯我独尊的世子爷竟然跟一个与他对抗的女子“讲道理”! 众人默默打量着香瑟瑟,连世子爷也忌着她,这女人厉害呀。 香瑟瑟低头看跪在地面上的阿洛,轻声问道:“阿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洛竭力噎住泪水,回想刚才的事情,哽咽摇头回答 :“我不知道……阿洛不知道为什么就撞到她了……当时候路上没有人的……” “嗬。”大夫人这下子轻哼一声,兴趣盎然冷盯着香瑟瑟,冷声反问道,“难不成,冯姨娘自个跑出来给你撞上呢?” 香瑟瑟还没开口说话,世子爷盯着她旋即冷声喝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害死我的爱儿,不管她有心无意,都要以命抵命!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见香瑟瑟意欲迈步,他再恶狠狠补充一句,厉声喝道:“谁敢继续阻拦,同罪,一块打!” 婆子连忙捡起地上的藤鞭,打去。 香瑟瑟顾不得什么,直接扑下去把阿洛抱在怀里。 婆子脸上顿时浮起阴险的笑,想着上一次没能好好教训她,这回得了命令,自然要往死里打,扬起鞭子狠狠甩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纳兰褚旭犹如行雷闪电般来到跟前一手掐住婆子的手腕。 “啊……”婆子痛得额上汗直冒,嘴角阴险的笑瞬间扭曲成哀求的颤语,心里自然少不了害怕和咒骂香瑟瑟。 凛风拂面,众人被突然冒出来的纳兰褚旭吓了一跳。 侯在旁边的侍婢看见婆子痛得扭曲的脸,又回想起美莲曾说过的话,顿时像吸了教训,小心翼翼往香瑟瑟看了看。 搂抱着阿洛的香瑟瑟讶然,抬起头看他,既放心又委屈害怕。 “逆子!” 看见突然冒出来的纳兰褚旭,世子爷再次拍案而起,厉声喝道:“你还敢在这动手!” 纳兰褚旭不以为然说道:“阿洛没有错,的确是冯姨娘自个撞上她的。” 众人闻言,讶然一愣,眸光复杂地打量着他。 世子爷怒指他厉喝:“你胡说八道什么?” 纳兰褚旭脸无惧色,还带着三分让世子爷怒火攻心的儒雅笑,淡淡道:“冯姨娘小产了,大家都着急在这兴师问罪,不去关心关心 她吗?小心,有人暗地里偷桃换李。” 说话间,仍掐着婆子的手腕,侍女们似乎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世子爷盯着他恶狠狠喘息,粗浓的眉毛抖了又抖,不悦责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纳兰褚旭轻淡浅笑道:“众所周知冯姨娘怀孕一个月了,实质上,她已经有了三个月。”顿了顿,他看着世子爷若有意味问道,“三个月前,父亲大人你在哪?” 众人顿时讶然,世子爷啧了啧舌看着他迟愣责问:“你……你胡说什么……” 纳兰褚旭嘴角轻扬,似笑非笑,紧接着风轻云淡说道:“至于她为什么怀胎三个月,父亲大人一问管家的大侄子便知道。” 香瑟瑟抬头看笑意不羁的他,这男人…… 世子爷顿时跌坐在椅上,缓慢握紧拳头,盯着纳兰褚旭没有说话。 纳兰褚旭这才松开婆子的手,袖拢清风,双手不着痕迹儒雅负后,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婆子颓然跌坐在地上,腕骨碎裂的手颤抖,大汗淋漓的脸顿青顿白,却一声也不敢吭。 他这抹笑容朗如清风,看在眼里,却是透骨的寒凉。站在旁边的侍女轻轻噎了口唾沫,也不敢上前搀扶这婆子,生怕触怒了他。 纳兰褚旭唇弧勾动,无奈叹息一声,低沉笑道:“父亲大人不是责怪孩儿为何纵容二叔跟三叔的姬妾在凝晖堂胡闹吗?我现在可以回答你。” 说着,他长而浓密的睫毛稍稍向下,挡住了眸底深藏的阴霾,风轻云淡的目光不着痕迹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勾起一抹无害的浅笑,若有意味道:“孩儿所见龌蹉之事太多,若逐一揭穿,怕王府家宅不宁,所以,只好沉默纵容。” 在场的所有人不禁打了一个激灵,纷纷避开他的锋芒,掩藏心中的怯慌,又偷偷往世子爷的方向瞧去。 第042章 怒发冲冠 世子爷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纳兰褚旭,眸色越来越冷,带着几分难测的毒意。 见他不发话,纳兰褚旭低头看香瑟瑟,浅笑道:“娘子,带阿洛回去吧……”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亮响,他被突然站起来的香瑟瑟迎面扇了一个耳光。 响亮的巴掌声顿时震得堂来鸦雀无声,散落一片惊恐。 惊的不仅仅是香瑟瑟突然把维护她的丈夫扇了,还有那个被扇的人脸上仍挂着一抹风轻云淡的儒雅笑容。 这如沐春风的笑容骤眼一看,让人莫名毛骨悚然,猛打激灵,回想他刚才话里的深意,众人心底又是一阵骇然。 打从这个纳兰褚旭学艺归来,他们便害怕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害怕,总感觉与他靠近便浑身凉凉的。 这一刻,他们似乎明白自己为什么恐惧此人,因为他的笑儒雅却如带致命的毒,他含碎冰似的目光冷漠却锋利如刀子,可直剜人心。 在厅外等候的阿虎看见香瑟瑟跛着脚搀扶着阿洛从里边走出来,他正欲迎上去,忽地看见随后走出来的纳兰褚旭脸上顶着一个紫红色的掌印,讶然吃惊。 当然,他没料到这是香瑟瑟下的狠手,只以为是世子爷或者大夫人之流动的。 但是,想着自家主子是了不得人物,现在却为了一个丫头挨个巴掌,实在不值。 “阿虎,带阿洛回去。” 纳兰褚旭忽然吩咐了句。 阿虎迟疑了会连忙跑上去,他才刚扶稳阿洛,就看见香瑟瑟就被纳兰褚旭拦腰抱起来了,只是,这被抱起来的人满脸怨气。 还是纳兰褚旭添了几分力气才强行将她抱走。 阿虎不悦,主子救她主仆是格外怜悯,现在抱她,更加是上天的恩赐,这女人还不知好歹,矫情挣扎。 说来,自从白若惜来到旭王府后,他突然觉得这位少奶奶挺碍眼的,至少,这个女人让自家主子无辜挨了一个巴掌。 回到凝晖堂,纳兰褚旭独坐在 前厅喝茶,卧室里不停传来阿洛的哭泣声,偶尔是香瑟瑟的安慰声。 许久,香瑟瑟从里边出来,看向独自品茗的纳兰褚旭轻声道:“阿洛受了惊吓,我让她今晚呆在这。你自个找地方呆一晚上。” 纳兰褚旭无奈一笑,搁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她,浅笑道:“不过是一个丫鬟,你对她太娇纵了。” “我的人爱怎么怎么着。”香瑟瑟不以为然冷声道,再郑重提醒一句,“我说了,以后不许在我跟前露出半个笑容,纳兰公子总是不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 纳兰褚旭挑起冷眉睨了睨她,散去笑容,若有意味淡淡道:“就算你在乎她也不该忘了分寸,这是暴露自己的弱点。” “当你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忘了什么是掩饰。”香瑟瑟不以为然回答,一会儿,瞅了瞅他脸上依旧清晰的掌印,试探问道,“你早看到冯姨娘撞上阿洛呢?” 纳兰褚旭轻拂袖站起来,轻作点头没有说话。 香瑟瑟没好气问道:“既然你早看到,为什么要等到啊洛被打得遍体鳞伤才出来?” 她咬了咬唇,想着自己刚才真的气疯了,当众扇了他一个巴掌,的确过分,她抱歉道:“刚才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堪,只是着急,气疯了。” 纳兰褚旭摸了摸脸上隐隐作痛的掌印,脸色骤然阴翳,手起掌落。 “不要打脸!”香瑟瑟触电般捂着脸,蹲跪到地上。 纳兰褚旭低眸瞅了瞅她怯怕的样子,禁不住窃笑,他并非真的想打她,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说来这女人已经不止一次动他俊俏的脸蛋了,若不给她点教训后,日后定无法无天。 “嗬!”纳兰褚旭双手负后冷哼一声,继续冷着一张脸问道,“好,不打脸,你说,打哪里?” 香瑟瑟仍捂着自己的脸,挑起眼眸瞅了瞅他暗沉的脸,看他的架势一定是要把这个巴掌讨回去了。 “嗯?”纳兰褚旭看着 她三分委屈两分不悦五分害怕的样子,故作摩拳擦掌,冷声责问,“到底要打哪里?你不选,为夫亲自来选。为夫最喜欢的就是以牙还牙,以脸还脸。” 香瑟瑟蹩蹙眉心,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气势凌厉站起,把自己的右掌心递给他,愤愤道:“是它打你的,你怨它,报复它。” 纳兰褚旭随即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心上,缓缓将她软若无骨的手掌握紧。 香瑟瑟不由得轻颤,想把手缩回来,却又被他抓得紧,掌心处似乎有一股奇怪的热 流,让她莫名生痛。 纳兰褚旭稍稍用力,她便踉跄跌入他的怀中,他靠近她的后背,紧握住她颤抖的手心,在她耳边喃喃道:“你要不要先找块布咬在嘴里?为夫力气有点大,一个巴掌下去,怕你五指骨头尽碎。要是喊了出来,惊动了旁人就不好。” 香瑟瑟讶然侧头向后看他,见他嘴角无笑,神情严肃,不似开玩笑。 她猛然打了一个激灵,竭力想把手缩回去,却不管怎么使劲就是被他套得牢牢的。 “莫怕。”纳兰褚旭压低声线,在她耳畔吹了一缕幽风,沉沉低喃,“为夫那里有上好的黑玉断续膏,敷上一个月,准完好如初。” 香瑟瑟禁不住噎了一口唾沫,轻扯嘴角苦笑,她正想说话,耳边又拂起他的阴风。 “娘子弱指芊芊,骨头倒是挺硬的。” 听见他的声音,她低头看,只见他双手绕着自己的**,整个人被他拢在怀中,耳畔是他沉沉的呼吸声,伴着从窗户洒进来的柔和月色,五指被他暧昧地揉来搓去。 香瑟瑟突然有了觉悟,这男人是不是在吃豆腐呀? 他细细把玩着她右手的青葱玉指,似是怜惜又似戏谑道:“娘子手心又无两两肉,为夫怕打下去怕会咯了自己的手。” “……”香瑟瑟无语,在心里鄙视了他一眼,顾不得他是不是在吃豆腐,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容, 侧头看他笑道,“夫君,作用力*****是相等的。所以,我在扇你俊俏的脸蛋的时候,其实,你俊俏的脸蛋也已经报复了我的手。所以……” “可为夫的脸有肉,你的手没肉。”纳兰褚旭一句话打断了她的如意算盘,看着她憋屈的脸,紧接着说,“那我还是选一个肉比较多的位置下手。” 香瑟瑟闻言,触电般捂住自己的脸,若一个巴掌被他打得骨头尽碎,真被他扇下来,岂不成了面瘫? “吖……” 她还警惕的时候,屁股忽然被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刹那间,如同被雷击中,心脏停止了一秒跳动,紧接着轰隆轰隆如滚雷炸响,耳畔充血,延及至整张脸。 这男人竟然…… 纳兰褚旭这才绕到她身侧,看她红苹果似的脸,故作讶然道:“为夫并未碰你的脸吧?” 香瑟瑟憋屈得咬牙,这该死的男人得了便宜还得瑟,她扭头盯着他得瑟的嘴脸,咬咬牙,气急败坏踮起脚尖,“啵”狠狠吻落他的脸上被扇的地方。 退开来后,她闷 哼一声,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完胜的姿态,鼻孔朝上,趾高气扬盯着他。 岂料,只见他傻楞住的模样,却没见他有丁点害怕嫌恶。 香瑟瑟浑然一愣,触电般捂住自己的唇,果然是气疯了,竟忘了有洁癖是自己不是他,他并不害怕吻,甚至还…… 这下……这下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她顿时又羞又恼,羞愧的脸颊红得跟充血的猪头般,七窍直冒烟,恨不得挖地三尺把自己埋了,捂着脸匆匆往房间跑去。 纳兰褚旭还傻楞地站在原地,下意识把手捂在被她吻过的地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回想她走马灯似的表情,实在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久,他才琢磨点东西来,占她便宜,她反过来占便宜,嗯,这女人的报复方式,他还是挺满意的。 夜深,纳兰褚旭身披 袍子独自来到一座僻静的大宅子,走进前院便看见一小厮靠在门槛处瞌睡,他沉了沉眸色,轻踹他的脚踝。 睡在门边的人警惕睁开双眼,见是他,才放松了警惕,触电般站起来,恭敬候着。 “谁让你睡在这呢?”纳兰褚旭冷声道了句,扯下 身上的袍子直接扔给他,大步往屋子里走去。 小卫抱住袍子快步跟在后面回答:“刚刚办完事回来,累了坐会,不知怎的就睡着了。公子,你怎么过来呢?有急事?” 纳兰褚旭顿时止住脚步,闻言似乎那里不妥,但又说不上来,扭头睨向他反问:“为何这样问?” 这是他的地盘,回来有何稀奇? “这……”小卫顿时啧了啧舌,这主子自从成亲后,除了白天,大晚上就没往这来过,这不嘴快就多问了一句。 最后,他低下头去说: “小的马上给你整理床铺。” “我先去书房,给我准备热茶。”纳兰褚旭平淡道了句,直接绕过回廊往书房走出去。 他往书架上找了两本书,小卫就端茶进来了,他坐下来,目光无意落到窗户的方向。 小卫见他脸上有掌印,正琢磨着怎么一回事,忽然听见他的吩咐:“明天找个工匠,在外边找个地方修个秋千架。” “……”小卫险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顺着他的目光往窗户的方向瞧去,这话,真的出自公子之口吗? 纳兰褚旭下意识提起手来,轻碰脸上被她吻过的地方,怪异的情愫萦绕心头,他还是不懂,那女人吻过之后,为何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 她以为,她可以征服自己吗? 小卫小心翼翼瞅着他,见他抹着掌印诡秘低笑,究竟是生气了还是高兴呢? 重点是,谁能往他脸上送个巴掌,还能让他笑得那么开心? 对,是开心。 完全没有杀气。 许久,又见这主眸色薄冷脸色阴沉,见他恢复正常了,小卫才收拾了东西退出去。 第043章 被他算计 第二天,阿洛从卧室出来,看了看正在插花的香瑟瑟,神秘兮兮走过去,轻声道:“小姐,我刚才凑到书房那边偷偷看了一眼姑爷,脸色阴森森,他是不是在生阿洛的气?” “没有的事,阴森森就正常了。”香瑟瑟淡然笑答。 阿洛纳闷地挠了挠头,迟疑了会,轻声低念:“小姐……昨天……阿洛看见姑爷抱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哭得厉害。” 香瑟瑟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再淡然笑问:“是不是长得很漂亮的姑娘。” “才不漂亮,跟小姐你相比,差远了。”阿洛努了努嘴低念。 香瑟瑟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阿洛抿了抿唇,低下头去,小声低念:“小姐,阿洛想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香瑟瑟侧头看她,微笑问道:“怎么呢?害怕姑爷责骂你?” 阿洛搓了搓自己的手心,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在这里呆着,哑奴都不敢来探望我。我都等一整天了……” 香瑟瑟无奈浅笑,原来如此,她点点头说:“嗯,你回去吧。” “是!”阿洛欢喜地应了声,压根不像受伤的人,兴奋跑了。 出了屋子,阿洛左右探看,确定哑奴不在附近,整理了一下表情,再摆出一副孱弱的样子沿着回廊走去。 转过拐角瞧见阿虎从书房走出来,她愣了愣,好奇问道:“你怎么从这里边出来呢?” “我不从这里边出来,难不成还爬窗出来?”阿虎冷哼反问。 刚才那主子就郑重嘱咐了,以后不得经卧室进入书房,而且,没有他的准许,不得随便进入书房。 突然其来的吩咐,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香瑟瑟沾了沾水盆里的水洒在花朵上,再把花瓶搬到帷帘下的花几上。 纳兰褚旭随后从屋子里走出来,下意识往她的脚看了 一眼,试探问道:“脚还疼吗?” 听见他的声音,香瑟瑟又想起了昨晚的囧事,刻意低眸不看他,尽量淡定,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微笑点头道:“哑奴给我处理了,现在好多了。” 纳兰褚旭紧接着说:“他要见我们。” 香瑟瑟脸上的笑容微敛,他所说的“见”,恐怕不简单,应该是追究昨日的事情来了。 到了老王爷那,一股杀气迎面扑来,进到屋子才知道,除了老王爷,他的七儿子都在这严正以待。 进了屋子,香瑟瑟就被纳兰褚旭拉着跪在团蒲上,她抬眸瞧了一眼这老王爷,此人约莫六十来岁,看上去还算硬朗,脸色温沉,比起世子爷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威严。 老王爷阴晴不定看了眼香瑟瑟,再睨向纳兰褚旭冷声问道:“你把她带过来是什么意思呢?谁准许你擅自将她带到这来?” 香瑟瑟纳闷皱了一下眉头,侧头看跪在身边的男人,也就是说,这些人并非点名要见自己,而是这个男自作主张,这男人到底玩什么花样? “瑟瑟非要过来,我拗不过她。”纳兰初绪轻声回道。 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这是什么跟什么?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骗上贼船了。 “是吗?”老王爷沉沉应了声,睨向香瑟瑟,冷声问道,“你过来做什么?又想给谁教训呢?” 香瑟瑟轻抬头看他,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相较之下,尽管此刻在质问,也比世子爷少几分戾气。 她瞅了瞅跪在身边的男人,轻作低眸解释:“昨日瑟瑟顶撞了世子爷,怕连累了夫君,今天特意来赔罪。” 世子爷冷眼看她,眸底的杀气转落纳兰褚旭身上,冷厉责问:“纳兰褚旭,你处心积虑给府中各人制造把柄,到底有什么图谋?” 纳 兰褚旭脸上如沐春风,不慌不忙淡笑道:“父亲大人误会了,孩儿只是无意瞧见某些人的某些事情,并非处心积虑。你若想知道我是如何碰见的,孩儿可一一道来。” 闻言,其他人神色怪异地刻意隐藏自己的目光,三分警惕七分惶恐在纳兰褚旭和老王爷之间来回流转眸色。 “嗬!”世子爷怒拍案几,差点没直接燥跳起来,盯着他叱喝,“你还敢狡辩!” 察觉到老王爷的锋芒,世子爷忙低下头去,不说话,只是怒气分毫不减。 老王爷沉了沉气息,扶须看向纳兰褚旭,琢磨了会试探问道:“褚旭,今天长辈都在这里,你跟爷爷坦白,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一直耿耿于怀,还惦记着嫡长孙的位分?” 纳兰褚旭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先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许久,才抬头看老王爷说:“回爷爷,瑟瑟说得对,嫡长孙并非区区一个名号,它更需要一个有能耐的人来担当。二十三年前你们选中了我,那是因为我是嫡系长孙,二十三年后你们依然可以选我,因为我有担起这个家的能耐。” 汗……香瑟瑟很是无奈,敢问自己何时跟他说过这些话?这男人撒谎还不打草稿。 “大言不惭!”世子爷厉喝一声。 坐在世子爷旁边的纳兰傅玄盯着香瑟瑟,冷声道:“定然又是这个女人煽风点火,你这女人最喜欢挑拨离间,说,到底有什么目地?” 香瑟瑟甚是无辜,看来今天要被陷害到底了。 纳兰褚旭转向纳兰傅玄反驳:“二叔,瑟瑟只是把我心中的话说出来而已,请你不要指责她。”说着,他再看向老王爷,郑重说道,“爷爷,褚旭今天在这告诉你,我想要这嫡长孙的位份,接下来,我会证明给你看,我能担起这个位份! ” 老王爷眸色微沉,却没有说话。 “嗬!”世子爷顿时又是恼又是笑,握了握拳头,再怒指香瑟瑟,咬牙切齿道,“妻不贤,家不宁。当日就不该让你娶这个女人!怎么的,以为自己娶了护国公的女儿就尊贵呢?无法无天呢?” “男人是否尊贵在事业,非妻房。”香瑟瑟忽然插话,淡然抬眸只是世子爷恶狠狠的目光,微笑道,“我不管夫君是嫡是庶,至少,他在皇上眼里,从不卑贱。” “你……”她这话似乎一下子掐住了世子爷的咽喉,气得他躁跳如雷,他迫切转向神色难测老王爷,气急败坏道,“父王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女人,她眼里早就目中无人!” 老王爷深沉地看着香瑟瑟,没有说话。 其他个人权当看戏,然暗地里却默默琢磨着。 见老王爷不发话,世子爷盯着略显得瑟的纳兰褚旭,冷哼道:“父王,褚旭这孩子越发不懂事,儿臣要为他纳一门妾侍。” “你要给谁纳妾呢?” 屋外突然传来太君的声音,屋内的人连忙站起来,老王爷和世子爷迫不及待迎上去从丫环手里接过,把太君搀扶到主位上坐下来。 太君才刚坐下来,便睨向世子爷冷声责备:“你自己的后院都一片凌乱,还给儿子添乱。还嫌人不够多,事不够杂。妻不贤,就要纳妾,那是不是要把皇帝的三宫六院都往咱们家给搬来呢?” 世子爷低下头去,悻悻回答:“太君您……您这说哪去呢?” 老王爷忙接过下人端来的茶奉到太君跟前,恭谨笑道:“母亲,你别生气,先喝口茶。” 待太君喝过茶后,世子爷轻声低念:“太君,这个女人实在目无尊长,几次跟长辈顶撞,若是……” “妻不贤,那就好好调教。这丫头的确泼辣,不 懂尊卑。”太君打断他的话,再睨向香瑟瑟,冷声道,“我们旭王府正经主子有三十多房,这个月,你每天到一处侍奉。若三个人说你的不是,立即休下堂!” 香瑟瑟顿时皱下眉头,世子爷却展眉笑了。 太君再看向纳兰褚旭,沉声吩咐:“行了,昨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谁都不许再追究。旭儿,你带她回去,好好教她如何分尊卑,明事理。” “是。”纳兰褚旭应了声,把香瑟瑟搀扶起来。 离开老王爷的住处,香瑟瑟愠闷甩开纳兰褚旭的手独自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回过身盯着那个慢悠悠走在后面的男人,不悦责问:“你把我推上风浪口是什么意思?” 纳兰褚旭没有回应她,抓着她的皓腕直接往凝晖堂走去。 到了书房里头,香瑟瑟愠闷坐到软榻上,盯着坐在书桌前品茗的男人。 纳兰褚旭轻轻吹散杯子上方缭绕的烟雾,没有看她,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平淡说道:“既然知道我要把你推上风浪口,何必配合呢?” 香瑟瑟看着他没有说话,这男人似乎要一点点掀开他真正的面目了。 若他真想要嫡长孙的位置,根本不需要借她来坦白心声,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府里的人将矛头转向她,对付她,他就可以趁机办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实在可恨之极! 更可恨的是,他还要当着她的面出卖她诬蔑她,这男人几个意思? 她别过脸去冷声道:“那是因为你是我夫君,就算我与你反目,那也只能是窝里斗。” 许久没听到声音,她才刚准备抬头,“吖……”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襟警惕责问,“你想干嘛?” 纳兰褚旭没有回答她,抱着她疾步转到卧室,将她扔落床上。 第044章 窝里斗吗 “嘶……” 被他摔下来的香瑟瑟痛喊一声,揉了揉屁股侧身而起,不料,这个男人犹如大山般压落下来,被子一扯,两个人罩在了被窝里头。 被他压得动弹不得的香瑟瑟慌忙摁主他的肩膀,仓惶责问,“你想干嘛?” 明明说着很严肃很火大的事情,这男人哪来的**?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眼眸里熠熠生辉的怯光,理所当然反问:“刚才娘子不是说,要窝里斗吗?为夫也挺喜欢以这样的方式,解决你我的矛盾。” “你……”香瑟瑟顿时羞得脸红,听见他低沉的喘息声,她吓得浑身发软。 脸上全是他的鼻息,她厌恶别过脸去,不悦反驳:“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赶紧起来!” 狭小的空间里,香瑟瑟身上的香气渐浓,纳兰褚旭鼻尖轻碰她的粉脖,回想被蝴蝶包围的她,深邃的眸底瞬间浮上暧昧的醉色。 他下意识把手抚到她的腰侧,指尖轻轻勾住纤带,随时可将它扯下。 感觉到腰间的骚动,香瑟瑟浑身僵硬,吓得一动不敢动,呼吸渐乱,声音颤抖低念:“你……你真的要把嫡长孙的位置夺回来。” 沉默了许久,纳兰褚旭才推开罩在身上的被子,垂下眼眸,便看见身下的人儿小脸煞白,发鬓被冷汗打湿粘在脸上。 他抹了抹她额上的汗水,将她的发鬓挽到耳后,带着几分戏谑应了声:“嗯,我要把那位置夺回来。” 说着,他翻身下床,走到与书房门相邻的案几旁坐下来。 香瑟瑟颓然松了一口气,快速擦了擦额上豆大的冷汗,连忙爬起来,扶着床柩靠坐,小心肝还是扑通扑通地跳。 纳兰褚旭侧头看她似是虚脱的样子,莞尔一笑,低沉问道:“以后还要跟我窝里斗吗 ?” 香瑟瑟听见这话,煞白的小脸一下子热得通红,她闷闷低下头去,脸上有几分困窘,小声叨念:“不要。” 纳兰褚旭满意点头,郑重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不许窝里斗。而且……”他侧身斜靠椅背,翘起腿来,脸色平淡提醒,“你的力气不如我,若真是要窝里斗,吃亏的,定然是你。” 香瑟瑟不悦抬起头,来盯着他这个散漫却又满带威胁的姿态。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许久,她忽地勾起一抹极具挑衅的笑弧,不以为然笑道:“听夫君一言,瑟瑟突然想试试,否则,何来闺房乐。” 纳兰褚旭敛下眸色,打量着坐在床上的女人,再缓慢站起来,慢步向她走去。 香瑟瑟丹唇轻抿,手拈兰花指解下头上的发髻,三千青丝如瀑布落下,躺下侧卧,低眸缓慢斜挑向他抛出一个眼色。 纳兰褚旭喉结蠕动,走到床边,稍稍俯身,轻抬她的娇俏下巴,暧昧低喃:“好,为夫接受你的挑战。” 说罢,利索解下金玉腰带。 香瑟瑟眼看着他把衣服一件一件剥下来,动作是潇洒利索,毫不犹豫地将衣服向后扔。 看这架势,来真的! “喂!”她惊喊了声,触电般扑过去抱住他的手。 纳兰褚旭使劲把手收回,跪着的香瑟瑟跌了过去,脸直接贴到了他的腹肌上,好结实!腹肌的纹络咯得脸蛋好痛! 她扯了扯嘴角,一动不敢动。现在是意外地抱住了他的臀,重心全负在他身上,只要他向后挪一点,又或者,她把死死抱着他大臀的手松开,接下来的画面她不敢想象。 纳兰褚旭垂下眼眸看了看这个张狂的女人,新婚初夜胆心如鼠,现在是胆子长毛了。 “娘子要主动?”他试探问道 。 香瑟瑟的五官顿时欲哭无泪扭曲,老天为什么总把意外的恶果留给她? 明明是他会错意,明明是他无耻,怎么成了自己禽兽呢? “为夫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女人。”纳兰褚旭紧接着道了句。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恨得咬牙,丫的,这是谁主动呢? 谁来拯救这意外! “没意思。”说着,纳兰褚旭双手扶到她的肩膀上,一把将她推开。 跌倒软被里的香瑟瑟紧蹙眉心,在心里咒骂了声,但也松了一口气,只是一回头便看见这个男人爬上来了。 “喂!”她触电般双**叠翻过身来,一脚踹到他的胸口处,凌厉喝止,“你够了!别装傻!你还不知道我说什么吗?” 纳兰褚旭理所当然点头:“闺房乐,不是吗?”说着,他低眸看了看抵在自己胸口小巧如月的脚丫,下意识提起手来。 香瑟瑟见他想抓住自己的脚,忙把脚收回来,怪不好意思扯过被子把脚盖住,再扭头瞪他。 纳兰褚旭看她三千青丝凌乱披散,额上还沾了几颗汗珠,脸粉粉的,带点闷气和凌厉,还有小许憋屈,且有她独有的香气因为她的剧烈运动弥散在空气中,像怒放的出水芙蓉,眸子闪亮有神是点睛。 他下意识伸手向后扯下纱帐,想把这淡淡的香气拢住。 香瑟瑟以为他又来了,忙抓过被子盖在他身上,愠闷道:“纳兰褚旭,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别给我装傻!” 纳兰褚旭也不跟她闹了,一手扯开被子扔还给她,拨开纱帐落地,捡起地上的衣服有条不紊整理着装,冷声道:“三天之内你若能抓到我的把柄,从此,我给你挡去所有危机。你若输了,抹去一条你立下的约定。” 香瑟瑟拨开纱帐看 着他的背影,咬咬牙道:“一言为定。” 待纳兰褚旭离开后,香瑟瑟身子一软,颓然靠了下去,额上骤然冒了冷汗,手心还跟着发抖。 傍晚,坐在石桌前阿洛一边削水果一边说:“小姐,那太君派人来说了,你明天要到大夫人那边去。这大夫人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比世子爷长十岁,婚后十年都没怀上,这不急了才把姑爷抱过去养。现在家道中落,所以对嫡长孙的位置特别看重。小姐,你明天要怎么应对她?” “不急。”坐在摇椅上的香瑟瑟若有所思道,使现在让她去侍奉各房的主子,也没有多少人敢拿她怎么样,因为如果他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肯定害怕被纳兰褚旭倒打一把。 她猜想,太君此次出面,除了想平息这件事,还想借自己来摸一摸府中各人的底,看谁藏了龌蹉的事情。 目前最重要的是掐住那个男人的咽喉,让他乖乖听话,否则前门失火后门失窃,吃亏的是自己。 问题是,那个男人的软肋在哪里呢? 那男人与太君最亲,但是,三天内要从太君那里获取情报,似乎有些难度。至于纳兰明珠,只可当做后备。 许久,忽然一个名字恍入脑袋——聂云庭。 敌人的敌人会是朋友吗?香瑟瑟眉心轻蹙,只是,上一次下狠手了,若此次再与他见面,会不会…… 琢磨了许久,她把目光落到坐在亭子阶梯处的哑奴,轻声问道:“哑奴,上一次跟三皇子交手,觉得如何?” 正在沉思的哑奴听到问话,连忙回过神来站起来走到亭子里比划:他武功不错,与我不分上下。上次他故意把我引开,让其他人将你打晕带走了。 阿洛眨了眨眼眸,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跟三 皇子交过手?” “就我失踪那一次,没事了。”香瑟瑟淡然笑道,琢磨了会,若有意味道,“我想跟他见一面,哑奴,你去给我下帖吧。” 哑奴急了急,迫切比划:为什么要见他,他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我要拿下纳兰褚旭。”香瑟瑟睨向前方意味深远道。 哑奴凝视着香瑟瑟斗志盎然的神情,本来他很喜欢看她这个姿态,然而,想起她的目标是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目标还挂着夫君的身份,他就莫名燥怒。只是,得知太君撂下的狠话,他乐了。 “小姐,”阿洛紧皱眉头,郑重提醒,“太君已经撂下狠话了,明天去见大夫人才是正事了。之前因为凝晖堂的事情跟她闹僵了,她明天一定会刁难你的。” “她任何时候都可能刁难我,唯独明天不会。”香瑟瑟浅笑道,她再侧头看哑奴,微笑嘱咐,“所以,最好明天就能跟三皇子会面。记得约在蓬莱山庄。” 哑奴点点头,连忙赶去办事。 “为什么呀”阿洛好奇问道。 香瑟瑟秘笑不语,若大夫人是个沉得住气的聪明人,定然不会在这风浪口上较劲,而是要显示她的大度。 翌日,香瑟瑟去到大夫人那的时候,大夫人已经梳洗完毕在屋里修剪花草,她才刚进门,大夫人就说:“瑟瑟,来,给我修剪一下这些盆栽。” “是。”香瑟瑟应了声走过去,拿起另一把剪刀修剪另一盘盆栽。 大夫人瞧了瞧她熟练的样子,欢喜笑道:“挺熟练的,你在护国公府的时候也经常打理花草?” “闲着没事,打发时间罢了。”香瑟瑟微笑回答。 “以后没什么事,常过来坐坐,陪我剪剪草,说说话。”大夫人温和笑道。 香瑟瑟抿唇浅笑没有说话。 第045章 邀约皇子 修剪完毕后,香瑟瑟把花盆搬到窗户旁的案几处,无意间瞧见窗外有一株薄荷叶,似乎久没打理,花盆里的薄荷叶蔓延至四周,杂草丛生,若不仔细瞧,只当作全是杂草。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这院子里里外外都打理得整整有条,为何此处会有一片荒芜? 据她所察,这大夫人是个挺讲究的人,她怎么会容忍目之所及的地方如此狼藉。 “瑟瑟,在看什么呢?” 听到大夫人的声音,香瑟瑟忙把花盆摆放好,转回来。 丫鬟已经备下了点心,大夫人将桌上往香瑟瑟的方向移去,笑道:“忙了一个早上,过来吃些糕点。” 香瑟瑟微笑点头坐下来,眼角余光再次往那窗户瞧去,薄荷,之前在哪嗅过薄荷的味道呢? “褚旭他……真的要争夺嫡长孙的位置?” 忽然听见大夫人的的问话,香瑟瑟收回思绪轻抬眼眸看她,见她低着眸子看盘中的点心。 第一次见到这大夫人是婚后请茶,那时她端庄而冷漠;第二次见她是在凝晖堂,她被气得像个市井泼妇;第三次见她,是在前厅,她置身事外,冷眼看戏。 而今日见她,举手投足间优雅大方,神情亲切而温柔。此刻低着眸子,像藏着许多心事和无奈,呼吸声有些沉重,唇畔的笑容微苦。 或许是这王府斗争太多,才让她如此反复。 香瑟瑟收回目光点头应声:“他说,是。” 大夫人微闭眼睛沉沉呼吸,下意识紧了紧手上的杯子,若有意味道:“这些年来,他什么都有了,何必还在乎一个嫡长孙的位置呢?不……” 她忽地摇了摇头,缓慢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门外的风景处,喃喃道:“他争的不是这个位置,而是这个位置背后的权力。” 说着她深呼吸,别过脸去,像是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喝了一口茶。 没有得到 香瑟瑟的回应,大夫人搁下茶杯,凝视中杯中仅剩的茶水,轻声道:“褚旭这孩子自从学艺回来,人就变得冷漠。虽然他对所有人都一副可敬可亲的表情,但是,他骨子里头比谁都冷。” 低念着,她的指头轻轻抚摸杯沿,动作很温柔,看杯子的目光如同凝视着自己的孩子,眸底深处不经意流泻出慈爱和愧疚,喃喃道:“而且他行踪飘忽,对府中的事情向来不闻不问。因此除了太君,府中上下没有人愿意跟他亲近。” 沉默了一阵子,大夫人深呼吸,这才把目光转落香瑟瑟身上,语重心长说道:“这次二房三房的事,还有冯姨娘的事情,府中各人对褚旭更加疏离。若他还执意争权夺利,早晚连太君也会厌了他。你身为他的妻子,要多为他的将来想想。劝劝他,不要为了争一口气,而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嗯。”香瑟瑟点头应声,见大夫人似是松了一口气,她补充几句话,“但是,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我身为他的妻子,即使我不同意他的做法,我也绝对不会站到他的对立面去。希望您谅解。” “你……”大夫人皱了皱眉头,沉下气,温和笑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太君那,我不会让你为难。” “嗯,多谢夫人体恤。”香瑟瑟站起来微笑道。 另一边,太君上过香后,再转身看候在一旁的纳兰褚旭,牵着他的手往佛堂外走去,语重心长问道:“旭儿,你真的想要那嫡长孙的位份吗?” 纳兰褚旭沉默。 太君轻叹一声,看向前方若有意味道:“不就一个嫡长孙位份嘛,你去争它做什么?皇上器重你,你有大好的前途。奶奶看人准,你呀,将来的成就肯定高于整个旭王府。” “嗯。”纳兰褚旭轻轻应了声,唇畔浮起浅淡的笑意,眉荫下却有几分薄冷 。 太君沉沉低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通了,看向他若有意味说道:“旭儿,奶奶瞧见这白姑娘总是心事重重的,怕是闷着了,你代替奶奶带她到外边逛逛,毕竟,她好些年没回来了。” “是。”纳兰褚旭微笑应声。 午后,香瑟瑟带着哑奴来到蓬莱山庄的湖心亭处,瞧见独在亭子里饮酒的聂云庭,一袭紫衣映着阳光格外刺眼。 见了此人几次,大都留下了恶劣的印象。 纳兰褚旭和那神秘人几番对付他,他仍安然坐在这里,证明他是有几分能耐的。 但对于他所谓的抱负,她不打算研究,凑用即可。 当然,来这里之前,她还特意让哑奴调查了会他的夜生活,听闻他昨晚还一挑二,精力甚好。 看来那一脚对他没造成多大影响,她就放心多了。 眯眼一瞧,看见聂云庭的脖子处还有还一个新鲜热辣的吻痕,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如无意外,此人刚刚又风花雪月了一番。 难怪每次看到这个男人,她都会忘了他的身份,而把他当作某处的龟奴。 忽然从聂云庭的方向吹来一阵湖风,香瑟瑟躲避不及,仿佛感觉空气都沾满了他的秽气,猛然打了几个激灵。 酝酿了会,平和了情绪,她才迈步过去,抱歉道:“瑟瑟来晚了,请三皇子恕罪。” 聂云庭不紧不慢侧头睨向她,转动手中的酒杯,秘笑戏谑:“你这女人,胆子忒大,一次又一次让本皇子刮目相看。” 静坐在亭中的时候,他就好好地给自己梳理了一下与这个女人有关的事情。 第一次见她,生平第一次被砸了脑袋。 第二次见她,吓晕了两个红颜知己,让他无聊了一个晚上。 第三次见她,出宫差点没被脱缰的马车撞死。 第四次见她,差点跟那哑巴同归于尽,离开护国公府的时候还踩到了狗屎。 第五次见她,险些祖孙根不保,吃饭还被豆腐噎了。 这女人是天生的煞星! 作恶之后,还敢主动下帖,岂止的大胆。 今天,还会有什么可恨的意外? 香瑟瑟自然没料到,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将那些杂七杂八的意外也算到自己的头上。 她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以示自罚,恬然笑答:“小女子多有冒犯,还望三皇子见谅。” 聂云庭睨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哑奴,搁下酒杯,冷声问道:“说吧,冒死约本皇子,所为何事。” 香瑟瑟也不含糊,直接说道:“我想要纳兰褚旭的把柄。” 聂云庭嘴角上的笑容微僵,侧头看她恬静的笑,冷冷轻嗤。 这女人总是让他意外,料想不到她下一步究竟要干什么。 他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试探问道:“为何?” 香瑟瑟隐晦笑道:“三皇子只需知道,从此,纳兰褚旭又多了一个对手就是了。” 聂云庭轻哧一声,端起酒杯饮尽,再睨向她戏谑道:“你似乎小看你的夫君了,他是只老狐狸,办事滴水不漏。” 香瑟瑟故作恍然大悟,抱歉笑道:“喔,原是我高估三皇子了。” 纳兰褚旭像块海绵,打进去没有反应,把手松开,他又恢复了原样,让人无法揣测。 但这个聂云庭不一样,性格粗野暴躁些,虽然他不一定顺着她的想法发展,但激将法绝对能影响他的情绪。 聂云庭仿佛一下子被她戳到了死穴,脸色冷沉,盯了她许久,冷哼一声道:“好,本皇子倒想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当纳兰褚旭的对手。” 转动手中的酒杯,酝酿了会,他轻皱眉头说:“纳兰褚旭有一样东西,藏在户部侍郎丁桂仁的书房春雪图后的暗格里。是个锦盒,不能强行打开,否则玉石俱焚。” 香瑟瑟将信将疑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 而且,若那真的是纳兰褚旭重要之物,他怎么不派人偷出来? “你不正低估本皇子的能耐吗?”聂云庭冷翘嘴角道,见她半信半疑的模样,睨向她戏谑道,“这锦盒上的谜语,本皇子已经整整想了三个月,依旧毫无头绪。这锦盒里头放着的,或许就是纳兰褚旭重要的秘密,看你有什么能耐。” 说着,他忽地站起来走到香瑟瑟身旁。 哑奴警惕握拳,暗暗凝聚指尖的杀气。 聂云庭察觉到他的杀气,眼角余光冷冷瞟他,不多理会,凑到她耳边小声低念:“不要怪本皇子没有提前提醒你,纳兰褚旭可不是简单的角色。能动他东西的人,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死人。” 他并非刻意抬高纳兰褚旭,只是在众多的对手之中,唯有这纳兰褚旭给他一种从没有过的威胁气息。 香瑟瑟侧头看他似是玩笑的样子,戏谑道:“三皇子怎么助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聂云庭不以为然挺直腰杆,神情恬淡轻挽自己紫色的衣袖,淡然笑道:“做人,要自量。有些人,利用便好,无须太较劲。” 香瑟瑟微咬下唇看着他,越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的话。 此时,站在远处的白若惜看着亭中“咬耳朵”的两人,那个女人明明伤了他要害,他却在她耳边温柔低笑。 心窝处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刀,她强忍着眼角的泪水转身就跑,回到园林里才撞入纳兰褚旭怀中。 纳兰褚旭倒退半步扶稳她,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迷惑问道:“怎么呢?” 白若惜摸着眼角的泪水,哽咽不语,许久,她才抬起眼眸来,咬咬牙说:“我累了,不游糊了,回去吧。” 不管那二人是什么关系,她自然不能让纳兰褚旭瞧见,因为,她还护着聂云庭,护着自己爱得撕心裂肺的男人。 “嗯。”纳兰褚旭淡然点头。 第046章 四面环敌 凝晖堂 纳兰褚旭翻了一页书,最后还是耐不住对某人面的目光,轻抬头看向盘腿坐在软榻上的人儿,纳闷问道:“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这女人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自从他走进书房那一刻开始,她就眼巴巴地看着,目光却不冷不热,感觉是在看一件货物。 “你长得好看。”香瑟瑟微笑回答,心里还琢磨着聂云庭所说的事情。 据哑奴所查,户部侍郎丁桂仁的确是纳兰褚旭的人,但难免不会被聂云庭策反了。 从聂云庭的话里听来,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可怕,但是他横竖一副谦谦公子模样,看书的动作神态除了迷人还是迷人,将他恶毒的一面隐藏得很深很深。 闻言,纳兰褚旭不由得抽了抽滑稽的嘴角,他打心眼不相信这是她的心里话。这女人哪里知道美男是何物,否则以自身的魅力,夜夜躺在她身边,她早就按耐不住了。 相信一个美男在她眼前,她也只会当作一坨屎,她还会无理取闹地纠结那坨屎到底干不干净。 他无奈冷声轻嗤,搁下手中的书本,淡然道:“你坐那么远,怎么能看得清楚我到底有多好看。” “夫君所言极是。”香瑟瑟微笑回应了句,忙从软榻上下来向他走去。 “……”纳兰褚旭汗颜,没想到这个女人的脸皮还挺厚的,低眸一看,见她还赤着脚,心弦莫名轻弹,待她过来之际,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到大腿上。 “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香瑟瑟猛然吓了一跳,仓皇摁住他的手臂。 纳兰褚旭抬眸瞅了一眼她泛红的脸颊,甚是满意伸手端过桌面上的茶杯,绕着她的**轻划杯盖喝了半口茶,淡然道:“这回可以认真看了。” 经过连日来的相处 ,他发现这个女人在二人保持安全距离的时候,肆无忌惮。一旦靠近他身边,她就乖顺多了。至少这张凌厉的嘴巴不敢多说挑衅的话。 香瑟瑟坐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忽然嗅到一股薄荷的香气,她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杯子,试探问道:“杯子里的……是薄荷叶?” 纳兰褚旭迟愣了会,轻作点头回应:“我自小肠胃不好,习惯了用薄荷叶泡茶。” “喔。”香瑟瑟轻轻应了声,忽然回想大夫人窗外的那簇薄荷叶,是为他而设的? 从大夫人的话里,她能听出几分真几分假。而那赵姨娘,虽然说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但感觉的都是虚伪。 据这些日子来察,她发现这旭王府的人很奇怪,老王爷看纳兰褚旭有几分无奈的隐忍;而世子爷呢,简直就把他当作自己的仇人,那样子是恨不得将纳兰褚旭挫骨扬灰;至于赵姨娘嘛,对他是赤 裸裸的虚伪和厌恶。还有大夫人,虽是警惕,但是,却有几分愧疚。 而且,大夫人说得都极对,这纳兰褚旭似乎除了太君,都是敌人了。 她独有的幽香悄然浸染着他的呼吸,纳兰褚旭低眸看了看在自己怀中思忖的人儿,尽量轻巧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再拿起书本来继续翻看。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抱着这个女人,或许,只是想让她安分。 第二天,香瑟瑟到了二房那里,瞧见二夫人带着两个姬妾在这里严阵以待,再有一个侍女,正好围成一桌在打吊牌。 上次因为纳兰傅玄跟三房那姬妾的事情,这二夫人就到凝晖堂大闹一场,现在得了机会,自然会明下黑手。 知道香瑟瑟来了,二夫人没有正眼瞧去,只是用眼角余光轻轻一瞥,阴柔笑道:“瞧见桌上有一盘核桃吧?剥给我们这 些长辈尝尝。” 香瑟瑟低头看见桌面上放着的一盘核桃,但没有看到开核桃的锤子,若徒手把这些核桃打开,那这双手就不用要了。 二夫人一边搓牌子一边冷然训斥:“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闲着管男人的事情干什么,心太野了,扰得家宅不宁。” 说着,她扫看在座的两个侍妾,指桑骂槐提醒:“你们可都给我记着了,别在我眼皮底下玩心计,更加不能去干涉二爷的事情。” “是。”两个姬妾连忙应声,不约而同暗暗往香瑟瑟瞧去,唇畔处勾起阴柔的冷笑。 她们知道二夫人让她们到来的目的,为的就是好好问难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为了讨好二夫人,她们昨夜便思索了整整一晚,怀里都拽着几个准备让香瑟瑟痛哭流涕的坏点子,以便向二夫人邀功。 二夫人再往香瑟瑟那儿瞅了瞅,见她迟疑不动,冷声问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让你剥核桃吗?怎的,忘了太君的吩咐?” 香瑟瑟拿起一颗核桃,微笑问道:“二婶打算把这些核桃都吃了吗?” 二夫人以为她害怕坏了双手,带着几分阴谋得逞的意味,冷哼一声道:“你先把它们全剥了,我爱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这不需要你着急。” 香瑟瑟轻挽嘴角微笑说:“我只是觉得这里有那么多核桃,不应该全吃掉。合理分配,对我们女人更有益处。” “你说什么呢?”二夫人侧头睨向她责问。 香瑟瑟对上她的目光,让核桃在她净白纤长的指尖缓慢转动,微笑说道:“二婶可有尝试将核桃磨成粉和上珍珠末和其他东西,将它抹在脸上,肌肤会变得细嫩。” 说着,她目光扫视过去,略带抱歉放下手中的核桃,站起来低眸说:“瑟瑟失 礼了。因为我先天条件不足,所以家中的姐姐四处给我收集美颜配方。瑟瑟看到这核桃,情不自禁就……” 说着她轻抬眸,忽见两位姬妾已经来到了跟前,目光微讶,轻扯嘴角笑问:“怎么呢?” 其中一个姬妾提起手来捏了捏香瑟瑟不施珠粉的脸颊,禁不住噎了一口唾沫,眸底瞬间泛上各种羡慕妒忌恨。 这几乎看不见毛孔的凝脂雪肤太细腻了,滑得跟剥壳的鸡蛋似的,白里透红,细腻的肌肤下似乎藏着一股盈动的水,好像轻轻一戳就能戳破。 “你是怎么养得这么好的皮肤?”两个姬妾忙拉着香瑟瑟坐下来,****问道,“赶紧跟我说说,你平常都吃些什么,用些什么。” 还坐在原处的二夫人侧目瞧去,这才发现这香瑟瑟的样貌虽然普通,但这肌肤的却是让所有女人疯狂的记恨,细腻光滑,颜如初春桃花,粉 嫩透白,岂是一个羡慕妒忌恨了得。 香瑟瑟看了看她们的迫切的样子,抿唇浅笑道:“这说来话长,要不,等我把核桃剥完了,再慢慢说。” 两个姬妾左右摁住她的手,心急如焚讨好笑道:“弄这个伤手,回头我让屋里的丫鬟弄,你赶紧给我们说说怎么养肤的。” “咳!”二夫人顿时厉咳一声。 两个姬妾打了一个激灵,忙规规矩矩站起来。 二夫人盯着她们站起来,冷哼斥责:“我让她剥核桃,你们是什么身份敢擅作主张,都给我滚!” 两个姬妾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香瑟瑟,但最后还是无奈离去。 待她们离开后,香瑟瑟才刚拿起一个核桃,二夫人忙走过去摁住她的手笑眯眯问道:“不用忙和,来,跟我说说你平常都吃些什么用些什么。” 香瑟瑟点头浅笑。 据阿洛得来的 消息,这二夫人素来爱美,而他的丈夫纳兰傅玄又是府里最爱拈花惹草的,二夫人因为容颜渐退,备受冷落。 用这招应付她,准管用。 女人,一定要好好爱护自己。 香瑟瑟回到凝晖堂的时候,哑奴已经从李桂仁那里取了锦盒回来,她仔细看了看锦盒,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锦盒上边附了一首打油诗。 站在旁边的阿洛好奇问道:“小姐,这里边真的藏着姑爷的秘密?” “当然不是。”香瑟瑟淡然回答。 在没拿到这个锦盒的时候,对聂云庭说的话,她就半信半疑。看到这个锦盒后,她便肯定了聂云庭说的都是谎话。 “为什么?”阿洛迷惑问道。 哑奴也好奇看着她,既然知道不是,为何还要费周折取回来? 香瑟瑟指尖轻轻抚过锦盒上的字眼,微笑道:“这些刻字虽然特意弄旧了,但是,我能看得出来这是新刻的。若这里边的纳兰褚旭的秘密,他又怎么会刻一首打油诗在这,给机会别人打开他的秘密呢?明显是有人故弄玄虚。” 如无意外,是聂云庭设的一个局罢了,若按照这打油诗的谜底将把锦盒打开,得到的肯定不是纳兰褚旭的秘密,而是聂云庭的报复。 “三皇子到底想干什么?”阿洛迷惑问道。 香瑟瑟盯着锦盒琢磨了会,拿过笔墨把打油诗的谜底写下来,递给哑奴慎重道:“哑奴,将它和锦盒一并还给三皇子。” 话音刚落,“啵”的一声,锦盒突然自个打开来,三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 “小心!”香瑟瑟惊喊一声推开阿洛,哑奴姬手把香瑟瑟扯过来,三人同时摔地上。 “啊!” 随后听见香瑟瑟的痛喊声,哑奴搂着她坐起来猛地一看才知道她的双眼附近被白色的粉末沾到了。 第047章 爱的权利 纳兰褚旭接到消息赶回凝晖堂,阿洛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追在他身边哭喊:“姑爷你快看看小姐,她的眼睛……” 纳兰褚旭转进卧室便看见双手被捆绑在身后的香瑟瑟,她一个劲在床上疼痛难耐打滚,嘴里还堵塞了毛巾。 他坐到床边抹了一点她脸上的粉末,放到鼻尖轻嗅,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姑爷,现在怎么办?” 阿洛站在他的后面,看不见他眸底的颜色,一个劲抹着泪哭喊:“三皇子,一定是他害我们家小姐!” “哑奴呢?”纳兰褚旭冷沉责问。 阿洛心急如焚哽咽低念:“哑奴去找三皇子要解药了……” 话音未落,痛苦挣扎的香瑟瑟崩开了手上的绳子,双手往紧闭的眼睛抓去。 “别碰!”纳兰褚旭扑下去,竭力摁住她的手,双膝钳住她拗动的身子,凌厉叱喝,“眼睛还想不想要呢?” 香瑟瑟被堵住了嘴巴喊不出声来,她顾不得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双眼很痛很痒,像被撒了辣椒粉又像是被藏了一万只蚂蚁在啃咬。 被他摁住的双手不停争扎,泪水从紧闭的眼睛划出来,生不如死的她,恨不得将这双眼睛挖出来。 “阿洛!”纳兰褚旭再厉喝一声。 阿洛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挺直腰杆子一动不敢动。 纳兰褚旭没有回头看她,厉声喝道:“赶紧找一根更粗的绳子来!” “是!”阿洛连忙跑去。 纳兰褚旭竭力摁住香瑟瑟的手,凑到她耳边沉声低喃:“给我挺住!等我回来!我纳兰褚旭不需要一个残废的女人,你的眼睛要是废了,我会直接把你杀了!” 刚走到门口的阿洛听到这话,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迟疑,忙跑过去把绳子交给他。 再次捆住香瑟瑟的手后,纳兰褚旭睨向 阿洛郑重叮嘱:“千万千万不能让她的手去抓眼睛,更加不能用任何东西去碰她的眼睛,等我回来。” “嗯。”阿洛郑重点头,又泪眼汪汪看了看痛苦挣扎的香瑟瑟。 直到天黑,纳兰褚旭才匆忙回到凝晖堂,进了卧室就看见哑奴跪坐在床上紧紧把香瑟瑟双手绕在自己的身后。 纳兰褚旭眸色微冷疾步过去一手打落香瑟瑟的脖子上,香瑟瑟随即晕阙过去。 “……”看见突然冒出来动粗的纳兰褚旭,在旁的阿洛顿时大吃一惊,但见他回来了,心里倒是踏实了些,扬起期盼的双眸,希望他带来好消息。 哑奴正想把香瑟瑟拥入怀中,却被纳兰褚旭扯了过去。 阿洛看着昏迷在纳兰褚旭怀里的香瑟瑟,怔怔低念:“小姐很快又会痛醒过来。” 纳兰褚旭单手抱着昏迷的香瑟瑟坐到床边,睨向哑奴,眸底洋溢着连他自己也不知晓究竟为何意的凌厉,冷声道:“出去,我给她上药。” “真的找到解药呢?”阿洛喜出望外问道。 “出去!”纳兰褚旭再次厉喝一声,眸底的阴翳的冷色一览无遗。 阿洛猛然怔了怔,碍于香瑟瑟的救命药在他手里,不敢多留,忙拽着不愿离去的哑奴向外走去。这下她也送了半口气,费点心思问候聂云庭的祖宗十八代。 待他们出去后,纳兰褚旭连忙把香瑟瑟抱落床上,他把身上系的小荷包拿下来,先喂给她一个颗药丸,再把白色瓶子里的液体倒在帕子上轻轻擦去她眼睛附近的粉末,然后给她敷上药。 见她苍白的脸还沾了豆大的汗珠,他随手拿过搁在案头的毛巾,给她擦掉汗水。 一边拨弄她凌乱的发丝,一边凝视着她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轻嗤低喃:“净会惹事,这笔账, 慢慢跟你算。” 翌日,香瑟瑟醒来,发现眼睛被蒙住,深不见底的漆黑,心中瞬间充斥惶恐,提起双手胡乱摸索,抓到了一角纱帐。 “别动,还需包扎三天才能解下来,再忍忍。太君那边我应付了,这几天你好好歇着。” 听见纳兰褚旭稳沉的声音,她镇定了许多,下意识想扶着墙壁坐起来。 纳兰褚旭低头看了看她探摸的手,把手放过去被她抓住。 香瑟瑟脸颊微红正欲缩回手,却被他抓得紧,她只好借助他的力气坐起来。 “三皇子的事,你知道呢?”香瑟瑟试探问道。 纳兰褚旭看了看她略带警惕的神情,淡然回答:“窝里斗真不是个好东西,赔了夫人又折兵。” 见她沉默不语,他戏谑问道:“找不到我的把柄,不高兴。” 香瑟瑟别过脸去,不以为然说道:“没有。虽然有点不甘,但至少证明我的男人很优秀。若是找到了,我才要纠结了。” 纳兰褚旭冷嗤低笑,这女人就是不肯低头。 她沉下脸来不悦道:“你怎么又笑呢?” 纳兰褚旭仍笑着,只是无声,细细看着她的脸庞,像是在打量着什么,若有意味道:“愿赌服输。” 香瑟瑟愠闷咬唇,虽然很不服气,但是,目前自己对这个男人真的无从下手,只好认了。 她无奈点点头问:“要除去哪一条?” 心想这男人跟白若惜有一段过往,他特意开出这样的条件,莫不成绕这么大的圈子,为的就是纳妾?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那该死聂云庭! 纳兰褚旭见她有点闷气,好像在心里咒骂着谁,凑到她耳边诡秘低喃:“你害怕被蝴蝶追着跑,是吧?” 香瑟瑟心下咯噔颤跳,这该死的男人……该不会每个月十五被他推 出去戏弄吧? 这男人,大好机会他不纳妾,反而要看蝴蝶表演,正不正常呀?难怪太君为他担忧得焦头难额。 正当她纠结愤懑之际,唇畔忽然一热,犹如触电般,酥麻的无力感随着些许傍徨和奇妙的情愫席卷全身,害她一动也不敢动。 这男人,竟然……竟然…… 纳兰褚旭轻抿她柔软的唇瓣,并不深入,喃喃道:“为夫要从你这拿回吻你的权利。” 说着,他用力允了一下她柔软的唇瓣再快速退开来,翩然拂袖站起来,没有看她的脸,健步向外走去,不忙淡然笑道:“在这歇着,我让阿洛进来侍候你。” 听见他的脚步声远去,香瑟瑟仍僵愣着,被他吻了……竟然被他吻了…… 唇畔处还是他淡淡的薄荷香气,她的脸顿时红得像火烧一样,让她感到羞怩的是,并不厌恶,还有一点微妙的东西在心尖一个小小的位置乱窜,以至让她血液倒流,紊乱的呼吸久久未能平复。 离开旭王府后,纳兰褚旭回到自己偏僻的宅邸。 小卫迎上来神色凝重说道:“公子,爷来了,在书房。” 纳兰褚旭眸色微敛,健步走去,刚进入书房,就听见背对着自己坐在椅子上的人冷声问道。 “阿旭,你应该知道这是聂云庭的计谋,他想借机确认你我的关系。你还迫不及待向我要解药,怎的,你真的看上她呢?” 此人仍背对着他,阴沉的脸色透露着不悦和疑惑。 “你我的关系在聂云庭那里早晚不是秘密。”纳兰褚旭不以为然道了句,拂袖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神秘人侧头向后瞅了瞅他风轻云淡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纳兰褚旭为了一个女人心急如焚跑来讨药,料想他不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之人,便试探问道: “那个女人呢?真的动情呢?” “没有。”纳兰褚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晃手中的酒杯,闻着酒香淡淡道,“只不过是欲望,征服的欲望。这女人不简单,我要她的身心都为我所驱使。” 神秘人忽地站起来回过身,看了两眼他唇畔处的戏谑玩味,啧啧几声,嘴上也添了几分玩味,若有意味道:“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你纳兰褚旭办不到的事情。但是,还从来没见过你对付女人,很期待,在覆灭护国公府后,那女人是否还死心塌地跟着你。” 纳兰褚旭薄冷的眸底泛起丁点的不屑,饮尽杯中的酒,傲然冷道:“区区一个女人罢了。”搁下酒杯,他侧头看过去若有意味提醒,“不谈她了,说接下来的事情吧。” 夜深,纳兰褚旭回到房间,香瑟瑟已经睡下了,他正欲躺下来,忽然听见她轻声喃道:“以后不许再吻我。” 纳兰褚旭轻嗤浅笑,躺下来扯过被子盖到身上,戏谑道:“这是愿赌服输吗?” 香瑟瑟仍背对着他,闷闷低念:“我那有四条约定,除了这一条,你另外选。” “那我以后可以在你跟前笑了?”纳兰褚旭浅笑问道。 香瑟瑟眉心轻蹙,闷 哼道:“你爱笑笑个够。” 纳兰褚旭忽地勾起一抹意料之内的完美笑弧,他知道这个女人是洁癖的,厌恶任何形式的吻。所以,他由始自终也没以为她会答应取消这条约定,一开始就打算取回自由笑语的权利。 只是他忽然想起,某日,这女人脑子抽风的时候往他的脸送了一个香吻。 想着她的唇占了他便宜,他的唇还没占她的便宜,似乎有点不公平。 稍微绕了一个小圈,顺便消去一条无理的约定,还让她因为理屈不敢闹脾气。 完胜! 第048章 心思难测 接下来一阵沉默,纳兰褚旭微闭眼睛,过了许久,发现睡在里头的人儿还在辗转反侧。 他纳闷皱了皱眉头,坐起来看她试探问道:“你怎么呢?眼睛不舒服?” 香瑟瑟掀开被子坐起来,提起手来摸了摸蒙着眼睛的纱布,愠闷低念:“整天黑漆漆的,我都不知道睡了多少回,现在睡不着了。你确定,现在还没天亮?” “二更天。”纳兰褚旭十分残忍地告诉她。 “才二更天。”香瑟瑟欲哭无泪低念,她提起手来摸索了一下,碰到他的手臂,轻拍两下,连忙说道,“我心里闲得慌,眼睛不能看书,你扶我到外边的秋千架。” 纳兰褚旭以为自己听力出了问题,轻扯嘴角苦笑,问:“你眼睛看不见,到秋千架去干什么?” 香瑟瑟听见他不乐意的声音,自个摸着床柩想要下去。 纳兰褚旭伸手拦着她,轻声道:“你在这等会,我喊阿洛过来。” 香瑟瑟忙扯住他的衣袖,摇摇头说:“不,都二更天了,那丫头已经熟睡了。” 纳兰褚旭无奈别过脸去,沉默。 这女人又要折腾又不舍得使唤她那宝贝的丫鬟,却要使唤他,他纳闷皱了皱眉头,这屋子究竟谁是的主? 虽然纠结,最后,他还是只得扶着她到秋千架下。 香瑟瑟摸着铁索,微笑说道:“哎,你坐上去,我摇你。” 纳兰褚旭侧头看这个女人,苦笑,无趣道:“我不喜欢这玩意。” “没关系,你只要坐上去就行。”香瑟瑟微笑道。 纳兰褚旭冷眼看她,没有耐心继续跟她耗,转身便走。 听到他似要离去的脚步,她旋即沉下脸责备,“妻子负伤难以入眠,身为夫君的你,不应该委屈配合,让妻子心情舒坦些吗?” 纳兰褚旭止住脚步,轻声 低哼一声,缓慢侧过头来看她愠闷的嘴脸,这个女人似乎忘了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受伤的。 香瑟瑟伸手摸索了会,抓到了他的衣袖,略带几分请求微笑道:“你坐上去,我在后面推,这样我很快就会感觉累了。” 这女人…… 纳兰褚旭看了他许久,才抽回被她揪住的衣袖,懒步走到秋千架前拂袖坐下,戏谑道:“你能推动吗……”话音未落,忽然剧烈摇晃,他险些没摔了下去,幸好疾手抓了铁索。 “你不就那么一点重量吗?”香瑟瑟不以为然又把他推了出去。 纳兰褚旭轻扯嘴角冷笑,清风拂面,这感觉挺不错,展开双臂靠在两边,且看她能坚持多久。 “换你来。” 忽然听见这人儿的话,还在享受清风的纳兰褚旭侧头看她戏谑:“这么快就累了。” 香瑟瑟摸到藤椅处,推了他一把,娇 喘吁吁笑道:“我有点乏了,你赶紧推我。” 纳兰褚旭像被赶鸭子似从秋千架上跳下来,载把她扶上去,自个转到后面。 岂料,这人儿不是一半地挑剔,一会要高点一会要低一点,两人上下换了好几回,最后他跟她一起坐到藤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人儿才睡过去了。 纳兰褚旭侧头好不容易靠在自己肩上睡过的人儿,指尖轻抚她柔软的唇瓣,无奈笑念:“真够折腾的。” 女人,累人。他冷冷低笑,却轻轻将她收入怀中,抱回房间去。 躲在暗处的哑奴一直盯着他们,眸底杀气涌现,狠握拳头,愤懑转身离去。 缘境这边,丫鬟走进屋子来恭谨汇报:“回太君,大少爷不在凝晖堂,听说三皇子到府上作客了,大少爷到前厅去了。” 听到“三皇子”三字,正在给太君揉肩的白若惜顿时停下了手上的 动作,胸中百感交集。 太君侧头看了看她恍然失神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纳兰褚旭不过来而失落,暗地欢喜。 她正欲开口说话,却是白若惜先说了:“太君,听说大少奶奶身体不适,若惜想过去探望一下。” 太君微笑点头,忙转向那丫鬟说:“你带白千金到凝晖堂去。” “不必了。”白若惜温婉笑道,“之前纳兰公子带我走过一趟,我还认得路,就让她留在这侍候您吧。” 出了缘境,白若惜并没有往凝晖堂去,脑袋混沌,迫不及待往前厅那边走去。 她哪里还记得谁是纳兰褚旭,心心念念都是那个人,那个让她在无数个夜晚等得肝肠寸断的人。 穿过绿径,忽然瞧见神色诡秘的聂云庭沿着回廊健步前行,她连忙躲到树荫下避开他的视线,待他走远后,再悄然跟上去。 凝晖堂这边,阿洛扶着香瑟瑟从屋子里走出来,采了一朵花别到香瑟瑟的发鬓处,欢喜笑道:“姑爷说,明天就可以把纱布拆下来了,小姐你再忍忍。” 她再搂着香瑟瑟的胳膊慢步前行,诡秘笑道:“阿洛听说,二夫人在你的指点下,重新得到了二爷的青睐,其他各房的姬妾都急着想见你了。” 香瑟瑟抿唇浅笑,虽然这些事她都已经知道了,但习惯了阿洛的唠叨,便由着她。 想起一些事情,她拍了拍阿洛的手背,微笑道:“哑奴去哪呢?让他过来,我跟他说点事。” “哑奴他……”阿洛正想说话,忽然瞧见从葡萄架下走出来一个紫色的物体,定眼看去,见是三皇子聂云庭,她禁不住失声大叫,“三皇子!” “……”闻声的聂云庭汗颜,虽然自己向来不讨人喜欢,但手中无刀无剑,至于见鬼了似的叫魂的吗? 香瑟瑟 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抓住阿洛的手,示意让她放松。 哑奴随后从屋顶上踏步而来,翻身落到二人跟前,体内警惕的气流掀起地上一层薄杀,他轻敛眸色睨视而去,疤痕映着阳光,脸上格外狠戾。 “三皇子造访,所为何事?”香瑟瑟淡然问道,打破僵局。 聂云庭目光轻轻扫视过去,首先入眼的是她身边的丫鬟,鼓着愠闷的泡腮,满脸警惕,情感外露,不消多想就知道此女一定在心里默默诅咒。 而这个哑巴,目光好生奇怪。虽然警惕,但更多的是怨,这份怨却又似乎不是因为他弄瞎了香瑟瑟的眼睛,很毒辣,仿佛他挖了他祖宗十八代似的,又像是欠了他什么。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香瑟瑟身上,只见她神情恬淡,瞧不见她的眸子,干净的脸没有留下一丝情绪,无怨无怒,无惊无恐,平静如温玉,着实猜不透这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许久,他上前半步来,微温的眸色倾泄着疼惜的温柔,忽而低沉回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是否安好。” “……”阿洛和哑奴纳闷皱紧眉头,侧目瞥向他这副看似温柔但怎么想都觉猥琐的容颜,心想这人脑子是不是长草了? “……”香瑟瑟汗颜,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听这语气怎么感觉两人有什么暧昧似的?这家伙玩什么花样? “原来三皇子是来探望贱内的伤势。” 突然传来纳兰褚旭的声音,香瑟瑟脸色微变,有点不悦。 阿洛看见从葡萄花架下走出来的纳兰褚旭,瞬间紧张起来,虽然没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刚才被这聂云庭一糊搅,却又莫名地替香瑟瑟感到有点心虚,毕竟这场面诡异。 聂云庭敛起温柔,瞬间多了几分痞子气,双手负后,没有回头。 纳兰褚旭慢步走来,打量了聂云庭的背影两眼,眼角余光瞅向香瑟瑟,若有意味问道:“既然是探病,为何要避开我们,鬼鬼祟祟地过来了?” 香瑟瑟挨近阿洛小声低念:“扶我回屋里去。” “是。”阿洛应声,连忙搀扶着她往屋里走去。 聂云庭这才回过头来看向纳兰褚旭,秘笑道:“本皇子只是来问候一下而已,纳兰大少爷莫要往心里去。” 纳兰褚旭慢步走到聂云庭跟前,对上他的目光,唇畔处浮起浅浅的笑意,眸色却暗沉。 还在原地的哑奴看着僵持的两人,不由得心中暗喜,两虎相争,他乐意助他们都死去。 聂云庭看着纳兰褚旭笑得阴沉的模样,戏谑道:“怎的,来作客罢了,想跟本皇子干一架?” 不料,纳兰褚旭儒雅笑道:“下次过来,记得带礼物。屋内家居最便宜的价值三千两,不是一般人能当座上宾。三皇子可先行回去掂量掂量带什么厚礼,再过来问候。”说罢,往屋里走去。 “……”聂云庭顿时流了一地冷汗。 哑奴默默离开。 许久,纳兰褚旭回到屋里来,把阿洛打发出去,他走到正在剥白果的香瑟瑟跟前,若有意味道:“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呢?” “我的眼睛不是最好的解释吗?”香瑟瑟不以为然反问,她把剥好的果子放到盘子里,再试探问道,“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谁把我骗到三皇子的厢房去呢?” “还没有结果。”纳兰褚旭淡然回答。 他意欲往书房走去,忽然听见身后的人儿略带点警告的意味提醒:“以后不许把我说成‘贱内’。” 纳兰褚旭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侧头看她的倩影,瞧她刚才在外边忽然脸色骤变,为的就是“贱内”这两个字? 第049章 甘作棋子 “嗯?”没听到回应的香瑟瑟,闷“嗯”一声。 纳兰褚旭毕恭毕敬点头回应:“是,娘子大人。” “嗯。”这回香瑟瑟才换了语气。 “……”纳兰褚旭禁不住抹了一把冷汗,这女人竟然还理所当然。 他看着她略带霸气的模样,思绪一晃飘远,想起埋藏在心中的那个伊人,只可惜,那人已经忘记了所有,一切只不过是回忆罢了。 后来他没有回书房,出了凝晖堂,无意瞧见墙篱下发呆的白若惜。 她跌坐在地上,神情呆滞,微微泛白的脸如同凋萎的苦莲,墙头上的叶子掉落在她的发梢上,浑然不觉。 他眸色微敛,迟疑了会迎上去,指尖盎然欲动,终究没有提起手来,只是站在不远不近处,轻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白若惜听见他的声音,轻摇头,依旧眸色黯然,许久,她才抬起头来看他,唇畔处浮起苦涩的笑容,温婉问道:“可不可以陪我到外边走走。” 纳兰褚旭没有应答,凝视了她许久,才微笑点头。 登上马车,沉默了许久,白若惜低着眸子,轻声问道:“我们……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没有听见回音,她抬起眼眸,看了看纳兰褚旭唇畔儒雅的笑容,抱歉道:“我还是想不起来。”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无需多想,顺其自然吧。”纳兰褚旭淡然笑应,顿了顿,再微笑问道,“你想到哪去?” 白若惜没有回答他,轻挽帷帘探眸向外瞧去,映入眼帘的是聂云庭躲在墙角下的半个身影,她忙放了帷帘回过身来,黯然心痛。 她偷偷跟着聂云庭到了凝晖堂后,不久又看见纳兰褚旭神色诡秘地跟进去了,她不敢进去,心莫名地惶恐,看着聂云庭从凝晖堂出来,本来发了疯想见他,但最后还是迈不出脚 步。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还是当初遇见的那个。 初次见他,是在盐都的文仕会上,她是万众瞩目的才女,而他却只是静坐在一旁的过客。 那时候不少文人雅士、富家公子向她示好,偏就是这个从没露过半点才华的男人入了她的眼。 一眼看他,仿佛注定了今生的结局必定为他抒写。 他没有文人墨客的才华,却有运筹帷幄的智谋和常人难以想象的忍耐力,那股独特的魅力只属于他。 她相信,只要了解他的人,都会为他着迷,为他不惜生命。如她,如淮寅,如为他在荆棘前路死去护卫。 经历了几番劫难,才知道原来他是当朝的三皇子,她不顾他身份,不顾他的处境,执意爱他,甚至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也给了。 原以为可以与他厮守一辈子,却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他毫无预兆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担心他遇险,她发了疯似的满城寻找,依旧没有他的踪影。 得知怀了他的孩子,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她害怕这孩子的到来,是老天赐给她最后的礼物,暗示她,他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后来,终于等来了他的消息,却没有等到他的人,等来的只是一碗红花,一碗夺走她骨肉的红花。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可以为她教训权贵,可以为她犯险,为什么偏偏不能给她一个孩子。 现在,连留在他身边的机会也无情地夺走,他的心,究竟是拿什么做的? “白姑娘……”纳兰褚旭见她魂不守舍,轻轻喊了声。 白若惜回过神来看向他,抱歉一笑,温婉道:“听太君说,纳兰公子在王府外置了一座宅子,若惜可不可以去看看?” “没问题。”纳兰褚旭微笑回应。 傍晚,白若惜找了借口独自回旭王府,半路就被聂云庭 的马车拦截下来。 她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也不看他。 聂云庭脸色暗沉,带着几分薄怒,沉声道:“回去收拾一下,本皇子命人送你回去。” “我要留下来。”白若惜别过脸去说,双手下意识紧拽着手中的帕子。 聂云庭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冷声戏谑:“怎的,非要让本皇子对你厌恶到发指的程度才愿离去?你还要不要脸?你不是名门的千金小姐吗?怎么跟青楼的女子一样死皮赖脸。” 白若惜竭力忍住心中的委屈,许久,再回过头来对的他带怒的目光,一字一顿郑重说道:“你不是说你会对一颗棋子好,好一辈子吗?聂云庭,我白若惜要做你最优秀的棋子。”说着,她转身下马车。 聂云庭气急败坏抓住她的手腕,紧蹙的眉头抖了抖,厉声喝道:“本皇子让你回去!” 白若惜微笑下唇,强忍着眸底的泪水,哽咽了会,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不紧不慢回过头来看他,**道:“说,说你爱我。” 聂云庭微闭眼睛松开她的手,没有再说话。爱,他从不知道爱为何物,也不会给把爱给任何一个女人。 对女人,他只有“喜欢”二字,喜欢她们妙曼的身体可以舒缓他的生理需要;喜欢她们的脑袋可以解决他的政治需要。 此外,别无其他。 白若惜忽然红了眼圈,鼻子一酸,决然快速转下马车跑了。 待她离开后,聂云庭才睁开眼睛,沉沉叹了一口气,眸色微冷,狠狠一拳捶到座位上。 第二天,哑奴给一边给香瑟瑟拆纱布,站在旁边的阿洛一边拿着手中的请帖小声念道:“庄老板说,约小姐您到蓬莱山庄一聚,谈谈家具保养的问题。” 念罢,阿洛撇撇嘴提醒:“小姐,阿洛觉得这又是一个陷阱。庄老板何时用 这种语气跟你说话?还向你下帖,这是他干的事情吗?” 据她印象,文雅一点来说,那个庄少清大大咧咧的,向来向来不拘一格。通俗一点嘛,粗枝大叶,不懂人情世故。 寻常有什么事,写两个字,纸团一扔就结了。客气的时候,派个人过来唠叨两句。向下贴这种文人雅士干的事情,绝对跟他不沾边。 香瑟瑟琢磨着,没有说话。 哑奴侧头往贴子上看了一眼,再伸手指了指帖子下款的“庄”字。 阿洛仔细一看,察觉到异样,连忙说道:“小姐,好奇怪,庄老板的‘庄’字,旁边多了三个点。阿洛没留意,幸亏哑奴发现了。” 香瑟瑟琢磨了会,想到端倪,淡然浅笑道:“如无意外,这副帖应该是三皇子威迫庄老板发的。” “啊?”阿洛连忙说道,“那您万万不能赴约!” 搁了帖子,拧了毛巾,待哑奴把纱布挪开后,她再小心翼翼给香瑟瑟擦拭眼睛周围的地方,谨慎提醒:“阿洛听说,那明珠郡主跟新晋的状元爷明天约在蓬莱山庄浠水湖畔游船。三皇子这个时候拐弯抹角约见你一定不怀好意。” 更何况,她家小主子被害的眼睛才刚刚治愈,怎能又送上门去被他陷害? 香瑟瑟睫毛轻颤,许久,才缓慢睁开眼睛。 阿洛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试探笑问:“小姐,能看见阿洛吗?” 香瑟瑟缓慢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阿洛调皮的样子,再侧头看向神情着急的哑奴,然后环顾四周,微笑说道:“到外边瞧瞧,许久没见到阳光了。” 话音未落,忽然传来纳兰褚旭的声音:“明天游湖如何?” 闻声,屋内的三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去。 纳兰褚旭随后走进来,他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淡然笑问:“明天到浠水湖畔游 湖,如何?” 阿洛正想说话,香瑟瑟对上他的目光浅笑说道:“好。” “小姐……”阿洛急切道了句,这明明是一个局啊,怎么能去哪? 香瑟瑟提起手来打断她的话,缓慢站起来拿过放在桌面上的帖子,拇指往“庄”上轻轻一抹,旁边那三点旋即没了痕迹。 她转向纳兰褚旭微笑说道:“刚好蓬莱山庄的庄老板约我商谈保养家具的事情。” 纳兰褚旭伸手接过帖子看了两眼,挑起眼眸想了想,纳闷问道:“保养家具?” 香瑟瑟理所当然点点头解释:“我们屋里的每一件家具都价值连城,当然要好好保养。” 阿洛碍于纳兰褚旭在这里不敢说话,迫切走到哑奴身边,使劲揪了揪他的衣袖。 哑奴只是看着香瑟瑟的背影,眸色渐显复杂,却没有丝毫担忧的意味。 翌日,纳兰褚旭和香瑟瑟正打算出门,白若惜和云婆左右搀扶着太君走来了。 白若惜目光轻轻扫过纳兰褚旭和香瑟瑟,垂下眼帘,隐藏复杂的思绪。 太君打量着香瑟瑟明亮的眸子,脸色微沉,若有意味问道:“眼睛已经好了?准备去哪呢?” 香瑟瑟侧头看纳兰褚旭,没有直接回答太君的话。 纳兰褚旭解释笑道:“奶奶,我和瑟瑟打算出门,跟蓬莱山庄的庄老板谈谈保养家具的事情。” “保养家具?”太君听着有几分纳闷,又把狐疑的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 旁边的云婆连忙说道:“主子,老奴听说过这蓬莱山庄的老板除了经营酒肆,还贩卖木材家具,而且,还有一个叫什么售后服务的,关于保养家具,增值什么的。都是新鲜玩意,老奴也弄不清楚。自从大少爷大手买入之后,那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城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挣破头颅,只求一宝。” 第050章 下嫁原因 “听着挺新鲜的。”白若惜好奇笑道,目光转向纳兰褚旭,眼角余光却有意无意落在香瑟瑟身上,似有两分心虚,温婉笑问,“我可以跟着一块去吗?” 闻言,纳兰褚旭微微浅笑,却说道:“不可以。” 脸上的笑容与往日并无多大差别,但又似乎藏着从来没有过的冷。 白若惜顿时敛了敛嘴角的笑容,尴尬地笑着说不上话来。 香瑟瑟微讶看身边的男人,没想到他会拒绝白若惜的请求,当然,她不会以为他是为了自己才拒绝这位美人儿的。至于是什么原因,只有他自己知晓。 太君见白若惜尴尬跟着急了,稍带责备瞪向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偏头看了看身边的香瑟瑟,握住她的手心,再转向白若惜解释道:“待会我还要带娘子回护国公府,所以,不能带上白姑娘。若你感兴趣,下一次,我再带你去看看。” 说罢,他也没有理会白若惜或者太君的反应,牵着香瑟瑟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君看了看白若惜尴尬的样子,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怒色独独落在香瑟瑟身上,冷声道:“一定是这个女人教唆的,自己没规没矩,还带坏了旭儿。” 白若惜抱歉笑道:“是若惜太唐突了,与纳兰公子无关。” 当然,她也没想到纳兰褚旭会拒绝得那么干脆,暗地里的目光下意识从二人紧牵的手转落到香瑟瑟身上。 寻思了许久,她才似乎想起来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名叫香瑟瑟。她曾两次出现在聂云庭的身边,而且,都那么暧昧。 “那女人是什么品质,我清楚。”太君握起白若惜的手,带着安慰的意味轻拍两下,若有意味叹息道,“他父亲说得对,妻不贤,家不宁。的确该为旭儿找 一个贴心的人儿了。” 白若惜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皎洁如月的脸薄红,笑而不语。 出了王府,香瑟瑟便甩开纳兰褚旭的手独自转上马车,带着几分薄怒坐下来。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拒绝白若惜,但是,她知道这男人刚才又是赤 裸裸的陷害! 什么借口不可以,偏要来个回娘家。这不摆明了让白若惜怨恨,让太君以为又是她在教唆了。 她这才知道自己哪是他什么妻子,分明就是他娶回来的炮灰!形象被陷害得碎了一地! 纳兰褚旭随后进入马车坐到对面去,他脸上虽无怨无愁,但脸色阴沉,薄薄的杀气萦绕在他四周。 明明是他拒绝了白若惜,看上去却好像是白若惜拒绝了他。 马车出发,沉默许久,香瑟瑟忽而轻声戏谑:“夫君既然难受,刚才何必拒绝?” 纳兰褚旭挑起阴森的冷眸睨向她,汹涌的杀气在深不见底的水墨银眸里升腾,马车的气温骤然降低。 负责赶马车的人背后一凉,不由得扯了扯缰绳,踏蹄的马似乎跟着感受到了杀气,奔跑的速度一下子加快。 香瑟瑟却没有害怕,只当他那沸腾的杀气是厨房的灶头被人浇了水才闷出烟来,至于马车里凉风习习,她正好火气上头,这凉气来得巧妙,一下子让她身心舒畅多了。 看他杀气腾腾的模样,她莞尔浅笑,毫不畏惧戏谑提醒:“夫君可要记得我们的约定,你今生只能要我这一个女人。” 纳兰褚旭睨了一眼她丝毫没有畏惧的脸,若换了旁人,早就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了,这女人竟然还满脸的惬意。 他疑惑,自己怒得那么善良吗? 许久,捕捉到她话里的意味,他忽而冷笑道:“这点事情就让你吃 醋呢?” 香瑟瑟微笑,点头不语。 纳兰褚旭看见她这个玩笑的表情,心里莫名的恼怒,这女人明明察觉到了端倪,但从她的眼里可以看得出来,毫无醋意。 她却是在乎的,至于在乎什么,暂时无法揣度,他也懒得揣度。 之后一路沉默,到了蓬莱山庄外,纳兰褚旭率先下马车,抬眸便看见迎出来的庄少清。 此人一身紫蓝色华贵的衣服,留着短短的胡子,看上去颇为稳重,但眸底却有几分难测的秘色,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香瑟瑟随后下来,垂在身侧的手先是伸出三根手指,再伸出四根手指,笑容浅淡,不着痕迹地把手收回腰前。 庄少清看在眼里,跟着不着痕迹地使了个会意眼色,轻挽衣袖,笑意盈盈迎上来说道:“纳兰大少爷,少奶奶请往里边请。” 香瑟瑟并未迈步前行,侧头看身边的男人,见他一扫在马车里的阴沉气息而笑得虚伪,她微笑问道:“我们先游湖呢?还是说说保养家具的事情?” “先办正事。”纳兰褚旭淡然笑道,目光落在大门口处,眸色微敛,似乎在琢磨什么。 香瑟瑟微笑点头再看向庄少清,示意让他带路。 庄少清忙伸手引请道:“请移步水濂阁。” 二人随着庄少清沿右边的回廊走去,纳兰褚旭侧头往回廊外看去,这里绿荫清幽,还有水榭附衬,回廊处还有一别致的风铃,微风徐来,清脆的铃铛声与外边的水潺声和谐地融合在一起,甚是惬意。 这环境给人的感觉,有几分熟悉,是……虽然摆设不一样,但这种恰意的感觉却如同在凝晖堂。 正当纳兰褚旭琢磨的时候,忽然听见身边的人儿问道:“近来生意可好?” 纳兰褚旭收回思绪 回过头来,才知道她在跟庄少清说话。 庄少清下意识往纳兰褚旭瞧了瞧,轻作点头,微笑回道:“本来生意寂寥,但是,纳兰大少爷一掷万金后,不少达官贵人纷至沓来。现在是你说的那句供不应求。又有那个神乎其神的‘售后服务’,他们都觉着新奇哩。瑟瑟,我果真没看错你。” 纳兰褚旭听在耳里有几分纳闷,至于哪里奇怪,一时又说不上话来。 庄少清转向纳兰褚旭,禁不住扬起拇指笑道:“纳兰大少爷,还多亏了你的鼎力支持。庄某人知道,你这一切都是为了瑟瑟。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她能嫁给你,也是福气。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纳兰褚旭微笑不语,下意识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求解。 正好走到水濂阁门前,香瑟瑟侧头看庄少清,微笑道:“庄老板,麻烦你先进去给我们备茶。” 庄少清会意点头,先行进去。 香瑟瑟回过头来,对上纳兰褚旭不冷不热的目光,解释道:“这里是我跟庄老板合伙经营的。庄老板出资,我负责出些点子罢了。夫君莫与外人道。” 纳兰褚旭浅笑着没有说话,这回终于知道哪里不妥了。 她紧接着说:“那些檀香、金丝楠木家具都是奢侈品,一直积压在这里,想着我们的婚房需要,就买回去了。夫君不介意吧?” 纳兰褚旭笑而不语,似乎只有这个女人总是一次又一次让他哭笑不得,无从反应。 他忽而眉头一皱,心想这个女人该不会为了迫不及待卖出这批家具,所以才答应下嫁吧? 回想当日,上船之后,她什么也没多问,爽快答应了婚事。后来到了凝晖堂,也是什么都没问,直接就说要更换家具,而且花钱毫 不含糊,下手极狠,这一切…… 真相真是让人汗颜。 香瑟瑟见他表情滑稽,试探笑问:“夫君该不会误会我是因为想卖掉这些货物,才嫁给你吧?” “怎么会呢?”纳兰褚旭昧着良心笑道,心里话却是:这女人为了挣钱,真是不折手段。 “那我们进去吧。”香瑟瑟微笑道了句,往水濂阁走去。 纳兰褚旭无奈摇头,跟着进去。 进到屋子里头,香瑟瑟轻抬沈厉的眸子,往站在珠帘旁翻账本的庄少清看去,提起手来拇指与中指相挫,”啪嗒“打响节奏,轻喊了声:“过来。” 紧随在后的纳兰褚旭触电般恍然一愣,思绪一下子飘远。 仿佛瞬间穿越雷霆,来到了久遗的时空,看到那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缓慢流转明亮而凌厉的双眸,拇指与食指相挫,嘴角噙上一抹傲然的霸气道:“你,过来!” 庄少清忙合上账本向她快步走去,笑道:“来,你瞧瞧这账……” 香瑟瑟正与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账本,手腕突然被纳兰褚旭抓住,整个人一百八十度旋转,凛风刮得脸生痛,险些没有摔倒,直接扑入他的怀中。 还在交接账本的庄少清讶然吃了一惊,仍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呆愣着。 正端点心上来的下人也跟着被怔住了,目光快速流转,身子却一动不敢动。 纳兰褚旭心急如焚抓着香瑟瑟的双肩,久久看着她,嘴巴蠢动,却愣是说不上话来,只是眼神有几分激动和纠结。 香瑟瑟定下神来,看着他奇怪的表情,小心翼翼问道:“怎么呢?” 纳兰褚旭动了动唇,许久,才如梦初醒般,缓慢松开她,黯然摇摇头,拂袖坐到旁边的座椅上,侧头看向大窗户外绿荫与水榭交融的景色。 第051章 道破真相 香瑟瑟侧头看了看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懒得琢磨,转向看还没回魂的庄少清,拿过他手里的账本坐到另一处,认真翻看手中的账本。 庄少清瞅了瞅独坐在一旁的纳兰褚旭,见没了异样,便坐到香瑟瑟的邻座去。眼角余光再次落到纳兰褚旭身上,暗暗打量,碍于香瑟瑟,他没有多瞧,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下人察觉气氛似乎还是不对,给纳兰褚旭端上茶水果子后,便快快退出去了。 好一会儿,纳兰褚旭回过头来看向正在专心致志看账本的香瑟瑟,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为什么她的身上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种午夜醒来,教他连呼吸都感觉疼痛的熟悉感。 许久,他落在香瑟瑟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冷,阴森的双眼如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碎冰,折射 出淡泊的杀气。 庄少清忽感背后微凉,仿佛周围的空气被抽空,感到一股莫名的窒息感,他眸色微敛下意识往纳兰褚旭的方向看去,却见他正在悠然地品茗。 他纳闷皱了皱眉头,扫看四周,又发觉刚才窒息的杀气荡然无存,琢磨了会,他瞅了一眼纳兰褚旭,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香瑟瑟合上账本,转向正在品茗的纳兰褚旭微笑道:“这账上有些问题,我跟庄老板到里边处理一下。夫君在这等会,或者参观一下水濂阁。” 纳兰褚旭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多看她,幽深的目光凝视着滴落的水珠。 穿过珠帘沿着通道走去,进了另一房间,庄少清关上门扭头看向香瑟瑟问:“如何,‘账本’都看清楚了吧,要见三皇子吗?” 那并非真的账本,上边的内容说的是三皇子如何让他将她骗来这里,和他此刻的动向,还有两条解决的办法。 因为纳兰褚旭的突然出现,他需要调整策略,刚才他站在珠帘前就是在写如何转移纳兰褚旭视线的方法。 “ 我不见他,他早晚会使阴险的招数找上我。”香瑟瑟无奈说道,招惹上这样的一个人,注定了难以安宁。 庄少清慎重点点头说:“你放心,这是我的地盘,绝对不会让他动你半根毫毛。” “带我去见他吧。”香瑟瑟淡然说道,既然之则安之。 庄少清忙领着她到了另一处楼阁,到了厢房外面敲了敲门,恭敬道:“公子,你的客人来了。” 说着,他把门推开,示意让香瑟瑟进去。 香瑟瑟谨慎走进去,看着坐在桌子前斟酒的聂云庭,今天的他还是穿着奢华的紫衣,金冠束发。 目光向下,见他腰环金玉锦带,从上到下堪与她凝晖堂的奢华相比。 当朝有两个皇子最不受皇帝重视的,一个是疾病缠身的五皇子聂云霄,一个是眼前这位三皇子聂云庭。 五皇子聂云霄生活拮据,除了这个名分,与其他落魄的贵族无异。 但眼前这个男人不一样,他的日子过得极度奢华滋润,他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宫中最好的,有时候甚至连当朝太子用的都不如他。 就如这紫衣,寸布寸金,衣服上细腻的纹络可与龙袍媲美。 皇帝并不看好他,甚至打压他,可他却依旧如此明张目胆的奢侈浪费。 明明是一个失宠的皇子,为何宫中的物料任由他挥霍,京都之内无人敢招惹他? 这男人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琢磨无果,她收回思绪,警惕看去,冷声问道:“三皇子迂回地约小女子所为何事?” 聂云庭往她瞅了一眼,唇畔处多了几分客气的笑容,平手笑道:“坐。” 香瑟瑟纳闷皱了皱眉头,这男人今天似乎跟往常有点不一样。 嗯,少了几分流 氓气息,多了几分客气严肃,眉宇的轮廓增添几分睿气,笑意低沉而诡秘,本来俊俏的容颜瞬间焕发了隐藏的光彩。 这一看,跟换了个人似的,让她有点怀 疑,这究竟是不是聂云庭。 她顺着他平手的方向看去,微笑说道:“不了,我害怕。三皇子还是开门见山吧。” 这男人突然以这副人模人样的姿态出现,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害怕?”聂云庭冷哼一声,挑起眼眸不以为然看她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莞尔戏谑,“你谋害本皇子两次,本皇子才还你一次,的确该害怕。” 他把酒杯稍稍推前,看着她的眸子,若有意味道:“你这个女人突然就跟本皇子杠上了,借此招来几个人的轮番提亲,还贸然说要与本皇子站在同一阵营对付纳兰褚旭,不得不让本皇子心生警惕。” 香瑟瑟笑而不语,由他继续把话说完。 “纳兰褚旭明知道那是一个局,还要为你取得解药。”聂云庭低念着,刻意留意着她眸子里眼色的变化,试探问道,“你动那锦盒是真的想对付他?” 香瑟瑟只是看着他,仍笑而不语。 聂云庭见她笑而不语,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但可以肯定,此刻这女人心里绝对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害怕。 他沉沉一笑,指尖勾住酒杯将它端起,慢步向她走去,诡秘笑道:“不过,本皇子得感谢你,揭开了压在心头已久的谜题。” 停顿了会,他把酒送到她唇边,身子靠近她,凝视着她眸子里澄澈的幽光,若有意味低念:“你猜,那晚是谁将你送到本皇子的床上。” “解药的主人?”香瑟瑟试探问道,目光流转,警惕着靠近的他。只是此刻禁锢在门与他之间,稍微一动,吃亏的只有自己。 聂云庭看着她眸底的厉色,似乎肯定了什么,微笑点头说道:“没错。” “谁?”香瑟瑟冷冷道,这下她不管这男人站在何处,一心想揪出那个可恨之人。 聂云庭凝视着她眸子冷色,很是欢喜,一字一顿喃喃道:“大——皇——子。聂——云——怒” “喔。”香瑟瑟忽然平淡应了声。 听见她“哦”的一声便没了后续,聂云庭纳闷皱了皱好看的剑眉,打量她这个不咸不淡的表情,又是看不穿她的眸子。 这女人刚才还神色凌厉的,突然就云淡风轻,难不成她只求真相不想报复? 香瑟瑟提起两根手指,轻轻推开他送来的酒杯,稍稍向右挪了位置躲开他的禁锢,抿唇浅笑道:“纳兰褚旭还在等我,我可以回去了吧?” 聂云庭看着她****的模样,低沉秘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再次把手摁在门边将她禁锢在可操纵的范围内,凝视着她的眸子,冷笑道:“怎的,你不打算与本皇子合作呢?” “我高攀不起。”香瑟瑟从袖中抽出一块帕子,搭在他的手腕处。 聂云庭蹙了蹙眉心,满目迷惑看她这个奇怪的动作。 香瑟瑟这才提起两根指头,轻摁在手腕铺了帕子的地方,轻咬牙根推开他的手,转身把门拉开,由始自终没碰他一根汗毛,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女人……”聂云庭冷汗掉了一地,看了看她绝尘而去的身影,再低头看仍僵在门边的手上的帕子。 这女人干什么,胆子比瓦缸还大,竟敢赤 裸裸的嫌弃! 他一手拽下手上的帕子,恨恨咬牙,唇畔处却浮起诡秘的冷笑,喃喃道:“死女人,早晚让你成为本皇子床上客!” 香瑟瑟回到水濂阁的时候,看见纳兰褚旭正在回廊处出神地看着庭心的水榭,她正想走过去,他却回头了。 “听说姑姑跟新晋的状元爷到浠水湖畔游船,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纳兰褚旭微笑说道。 香瑟瑟点头不语,瞧他这势头,今天的出行似乎是冲着纳兰明珠来的,所以才不带白若惜来吗? 到了小船上,纳兰褚旭一边划桨一边看着湖心的那艘船,若有意味说道:“看到了吧,那就是纳兰明珠的船。上 次你输了,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让状元爷对纳兰明珠恨之入骨,此后我护你周全。” 说着,他收回目光落到她身上,目光薄冷。 香瑟瑟微笑问道:“为什么要破坏他俩的婚事?” 纳兰褚旭淡然说道:“你只管我们的交易,其他什么都不必要问。” 香瑟瑟仍然浅笑着放眼看去,果然,这男人带自己来是当炮灰的,少不了又要拉仇恨。 她冷冷一笑,这样的场合,的确不该带白若惜来了,这男人对别的女人,倒是温柔体贴。 眼看着越来越靠近纳兰明珠的船,纳兰褚旭噙上一抹期待的笑弧。 香瑟瑟暗地瞅了瞅他嘴角兴趣盎然的冷弧,自个在心里冷笑,必须得让这个男人清楚,让她当炮灰,代价不是他付得起的。 另一边,纳兰明珠与状元爷在船里聊得正酣,上天入地无所不谈。 此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明珠,你为何背弃我们的誓言,跟别的男人在私会。” 闻声,香瑟瑟和纳兰褚旭不约而同扭头看去,才知道是聂云庭乘船来了。 纳兰明珠纳闷紧皱眉头,状元爷讶然看着她,她忙紧蹙眉心扭头睨向乘船而来的聂云庭,不悦责问:“聂云庭,你胡说什么?” 站在船头的聂云庭轻摇折扇,嘴角带着宠溺的笑,欢喜道:“这个世界上,还真的只有你敢直呼本皇子的名字。” “我……”纳兰明珠顿时啧了啧舌,抓狂地瞪了他一眼,忙转向状元爷解释,“不,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在胡说八道!你千万不要相信他!” 香瑟瑟瘪嘴,这男人昨日就到凝晖堂胡诌一番,现在依样画葫芦,是个无耻的货。 不过,她很喜欢他此刻的无耻。 “这么快就想跟我撇清关系?”聂云庭冷冷低笑一声,睨向她戏谑道,“前天夜里,本皇子还吻着你肩上莲花胎记,你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第052章 杀妻 血染千里 纳兰明珠触电般摁住自己的右肩,见状元爷一脸吃惊,她想要解释但自己肩上的确有一个莲花胎记,无从解释。 香瑟瑟禁不住轻扯嘴角,这两人,该不会真的有一腿吧? 这聂云庭究竟是来报复纳兰明珠之前借他来对付她的事情,还是来争风吃醋?老相好? 纳兰明珠急得快哭了,忽然瞧见纳兰褚旭夫妇的小船,眸色瞬间阴暗下来,又似是找到了救命草,目光一亮,忙挥手喊道:“褚旭,你们怎么来呢?” 香瑟瑟缓慢站起来,没有说话。 纳兰褚旭仍坐在船头,淡然笑道:“侄儿与娘子闲来出游罢了。” “嗬!”聂云庭这边未肯休停,凌厉合上折扇怒拍掌心,抖了抖蹙眉,睨向那云里雾里的状元爷,吆喝叱喝,“敢跟我聂云庭抢女人,你活腻呢?” 状元爷听见这话顿时吓得脸色铁青,当即跪直了身子,他虽没见过这位三皇子,但是对他的大名和劣迹早有耳闻,知道此人招惹不得。 “别……”纳兰明珠才刚扯住了状元爷的衣袖,忽然听到“扑通”的一声,忙扭头看去,才知道纳兰褚旭掉水里去了,她抖了抖肩想憋住却还是禁不住笑了出来。 状元爷见她幸灾乐祸,旋即皱下眉头,嫌恶地抽回自己的衣袖。 纳兰明珠见他鄙视自己的举动,忙敛了笑容,着急解释:“我只是……并非你想的那样……” “郡主什么都不必说,杨某高攀不起。”状元爷一语回绝,最重要是这个女人三皇子聂云庭扯上关系,他哪里敢高攀。 且说那边,纳兰明珠没瞧见纳兰褚旭掉水了过程,聂云庭瞧见了。 他不是自个掉下的,而是被香瑟瑟狠狠一脚踹下去的。 这女人那一脚,甚是……霸气! 错愕下水的纳兰褚旭浮上水面,回过身来,纳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睨向站在船头的人儿。 聂云庭用折扇轻拍掌心,戏谑道:“纳兰褚旭,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竟让妻房踹下水呢?” 纳兰明珠闻言,下意识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 香瑟瑟倒是平淡,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轻拂袖坐下来,看向浮在水里的纳兰褚旭,恬然笑道:“夫君,水里凉快么?还不上来说话。” 莫名其妙被踹下水的纳兰褚旭差点没被她气噎了过去,他正想游水过去,忽 然瞧见两个黑衣人借助轻功点水而来,他顿时展开双臂腾飞而起,水花飞溅。 香瑟瑟以为他怒了,心头轻颤,下意识双手扶后。 聂云庭见纳兰褚旭神色不对,扭头看去,见两个黑衣人直冲香瑟瑟的后背而去,忙把手中的折扇甩了出去,正好打落黑衣人的手背上。 小船剧烈摇晃,香瑟瑟才意识到向后看,纳兰褚旭和聂云庭先后落到船上各自对付一个黑衣人。 “啊……”坐在船边的香瑟瑟在他们打斗间被摇落了水中,惊魂未定,突然被抓住了双肩,从水里冒出来的两个黑衣人抓着她飞跃起来。 那边的纳兰明珠正看得滋味,碍于身边坐了一个男人,不敢拍掌叫好。 聂云庭一掌把交手的黑衣人打落水中,继而踏着水面向抓走香瑟瑟的黑衣人捉去。 纳兰褚旭五指一掐拧断了黑衣人的脖子,脚尖落到船上,振臂一呼,衣袂翩然,“嘭”的一声,巨浪掀起。 聂云庭讶然一惊,猛然止住体内的内力运转,忽然静脉逆行,突然跌落水中被浪花淹没。 两个黑衣人徒然把香瑟瑟向后一推,泛起的浪花扑面而来,只听得一声惨叫,鲜血飞溅。 “啊……”香瑟瑟凌空坠落,忽然一个身影极速而来搂住她的倩腰横掠而过,躲开扑落下来的浪花,身似流星般落入纳兰明珠的船上。 船身剧烈摇晃,早已被掀起巨浪的惊骇画面所震惊的纳兰明珠跌入状元爷的怀中,看着这不速之客,虽脸上有疤,但他神似流星般落入船上的那一刻俊魅无比,尤其是那个凛然的眼神,甚是飒爽逼人。 惊魂未定的香瑟瑟侧头一看,才知道是哑奴救了自己,她动了动苍白的唇说不上话来。 哑奴心急如焚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水,满脸疼惜,单手比划:阿洛担心,让我来看看。幸好及时! 竟是个哑巴?纳兰明珠瞬间皱了眉头,忽然被身后的男人推开,她扭头见这状元爷满脸惶恐,似是怕被聂云庭责备,对这种窝囊的男人顿时心生厌恶。 香瑟瑟缓了缓气息,点头不语,侧头看见荡漾的水面被染成了血色,心窝处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哑奴满带疼惜地摸了摸她脸上的水珠,忙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扭头剜了纳兰褚旭一眼,顿时杀气凛然。 他再低眸看香瑟 瑟的脸,眸底暗藏睥睨天下的冷色添了几分志在必得的意味。 他深知一件事,若还继续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纳兰褚旭翩然落到自己不停摇晃的小船上,身上的衣服已被那股气流风干,煞气散尽,眸色却依然阴沉。 还浮在水面的聂云庭确定香瑟瑟平安无事后,再把目光落到漂浮在湖面的尸体上,流转眸光看向纳兰褚旭,禁不住心有余悸吸了一口寒气。 让他震惊的不是纳兰褚旭练就了这可怕的武功,而是,他刚才掀起的浪花要猎杀的目标竟然是……香瑟瑟! 若不是那两个黑衣人拼死保护香瑟瑟,恐怕此刻她早已身首异处。 聂云庭眸色微敛,目光在这夫妻二人之间来回流转,看来,这两人真的同床异梦。 琢磨着,唇畔处浮起诡秘的冷笑,若纳兰褚旭不要,他很乐意接收这个女人。 回到王府,纳兰褚旭沐浴更衣后,回到卧室看了看正在闭目养神的香瑟瑟,冷声责问:“刚才为何踹我下水?” 香瑟瑟听见他的责问,没有睁开眼睛,淡然回答:“在我回答你之前,你首先弄明白,何为夫,何为妻,何谓夫妻。你在小船上所说的话,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说的呢?还是站在我们的角度说?” 对他在船上说有关纳兰明珠的交易,她十分不高兴,敢问这个男人是要将夫妻关系变为交易关系么? 若他不是她的男人,岂是一脚踹下水就能了得? 纳兰褚旭闻言,哑然一愣,顿时接不上话来,眸色略显复杂地看着她。 “咯咯……”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随后是阿洛的声音:“小姐,姑爷,太君带着人来了。” 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慌张,想必是来人阵势浩大且煞气凛凛。 稍微整理妆容后,香瑟瑟和纳兰褚旭来到前厅。 二人还没站稳脚跟,太君就对着香瑟瑟怒喝:“跪下!来人,给我狠狠教训她!” 列在厅子里的婆子丫鬟顿时手心发痒地拍了拍鸡毛掸子,但是,虽然太君已经发话了,她们也不敢像往常一样直接把人拽地上便狠狠教训。 一来,这个女人泼辣,世子爷也忌惮她。 二来,她是纳兰褚旭的女人,打狗也得看主人,所以,必须看得先看看纳兰褚旭的眼色。 阿洛急了急正欲开口发话,瞧见了纳兰 褚旭的警告厉色只好忍了下去。 纳兰褚旭敛了敛眸色,慢步走到太君的身旁,微笑问道:“奶奶,何故让你如此生气?” 太君抓着他的手,抬眸细细看了他的脸色几眼,关切问道:“还好吧,可有伤着?” 纳兰褚旭微笑摇头。 太君拍了拍他的手,再沉下脸色睨向香瑟瑟厉声责备:“竟敢把夫君踹到水里头,这个毒妇留不得。旭儿,即刻休了她!” 纳兰褚旭下意识往香瑟瑟那边瞅了一眼,再低头轻声道:“奶奶,你误会了。当时三皇子突然出现污蔑姑姑,情急之下,我只好让瑟瑟把我踹到水里,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真是这样子的?”太君将信将疑问道,眼角余光瞅了瞅香瑟瑟。 纳兰褚旭点点头反问:“那三皇子是什么人,您又不是不清楚?我这也是一时想不到好的计策。” 太君沉了沉气,琢磨了会,脸色依旧暗沉,再睨向香瑟瑟冷声责问:“那刺客呢?这又是怎么回事?你这个女人都招惹了什么人?” 纳兰褚旭连忙解释:“奶奶,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朝中斗争波谲云诡,都怪旭儿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太君琢磨了一阵子,睨向香瑟瑟冷声道:“既然眼睛已经好了,那就继续学如何分尊卑敬长辈,明天早上到缘境来。”说罢,她就带人离开了。 出了凝晖堂,云婆回头看了一眼,再转向太君低声试探问道:“主子,就这样饶了少奶奶?” “嗬,现在旭儿处处护着她,我问不出真相来。”太君冷声道,一会儿,她眉头紧皱,若有意味低念道,“旭儿如此维护她,是真的喜欢她呢?还是她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回到卧室,纳兰褚旭戏谑笑问:“如何,为夫刚才的表现还可以吧?” 香瑟瑟拂袖坐到床边,冷眼白他,不以为然道:“我建议夫君继续到水里凉快,自个琢磨自己刚才的表现如何。” 纳兰褚旭看着她极为不满的样子,轻扯嘴角笑道:“这回,为夫是哪里让你不满意?” 香瑟瑟抿唇浅笑,旋即沉下脸来,冷声道:“你出去,没想明白之前都不用回来了。” 纳兰褚旭轻嗤低笑,双手负后,戏谑反问:“好好一张床被人分了一半,还什么都不能干。你说我回来干什么呢?” “你……”香瑟瑟顿 时红了脸颊,原来这个男人一直惦记着,随手抓过枕头打去叱喝,“你流 氓!” 不料,他侧身一躲,她险些自个没摔了过去,霎时没了他的踪影,她扭头向后一看才见他已经稳当当地躺在床上了,还悠哉悠哉地把腿翘了起来。 重点是,他的鞋子还没脱! “你……”香瑟瑟咬了咬牙,睨向他抖动的脚,不悦责备,“还没脱鞋子了!” “有劳娘子了。”纳兰褚旭戏谑道,把脚稍微向她挪了一点。 香瑟瑟鼓起泡腮咬牙切齿盯着他,要她给他挽鞋,做梦! 见她愠闷不动,他耸了耸肩意欲伸手扯过被子。 香瑟瑟忙扑过去,一脸憋屈地把他的鞋子脱下来,恶狠狠扔到地上。 纳兰褚旭瞅着她憋屈的脸,欢喜笑道:“多谢。” 许久,纳兰褚旭凝视着上方白色的纱帐,眸色渐冷,他坐起来,赤脚往地上走去。 “纳兰褚旭,你故意的是不是?”香瑟瑟不悦责备。 他旋即回过头来,脸色异常阴森,眸光透露出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她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沉默不语。 纳兰褚旭回过身来,阴暗的脸没有丝毫情绪,冷冷道:“你可知道,在浠水湖上,若果不是那两个黑衣人当了替罪羔羊,我差一点就能直取你的性命。” 香瑟瑟听着他平淡却阴森的话语,忽感背后一阵透凉,原来今天自己真的差一点与死神擦肩而过。 她忽地想起聂云庭离开之前叨念了句“提防纳兰褚旭”,哑奴也是一个劲提醒。 许久,她轻声问道:“为何?” 纳兰褚旭慢步走到她的跟前,钳住她的下巴,垂**翳的寒眸,冷冷道:“因为我突然发现你特别讨厌,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折磨。” 香瑟瑟手心微冷,心窝百感交集,霎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别人厌恶到这个程度,一刻也按耐不住的致死,而且,说这话的人,还是同榻而眠的人。 纳兰褚旭收回手,拂袖侧过身去冷声道:“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明天给你一封休书。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 说罢,他健步向外走去。 香瑟瑟身子徒然一软,靠在床柩处,许久,她才莞尔一笑,这下她才知道自己的确低估了这个男人,也把“丈夫”二字想得太简单了。 第053章 断情 月夜驰骋 思忖良久,香瑟瑟趁天还没黑出了旭王府。 办完事情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街上的行人渐少。 “瑟瑟……” 忽然听闻一个似是已经久远的声音,香瑟瑟愣了愣,稍带疑惑缓慢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披盔甲的男子从黑夜中走来,他神情憔悴,长了不少胡子。似乎是因为赶路的缘故,以至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惫和狼狈,全然没有了昔日指点江山的风采。 许久,香瑟瑟才确定此人是自己的二姐夫,徐云平。 反应过后来,她讶然一惊,愣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据她所知,他已经领军出征,这是一场硬战,没有一两年是不可能会来的。 “我为什么会在这?”停在不远处的徐云平带着反问的语气喃喃低念了声,憔悴的容颜露出几分痛心。 他突然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双手抓住她想要退避的手,红着眼圈责问:“为什么不等我?我说了,等我立了功,我就娶你,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要另嫁他人?” “你放手!”香瑟瑟被他吓了一跳,竭力挣开他的手,踉跄倒退两步。 稳定脚跟后,她竭力稳住呼吸,蹩蹙眉心郑重声明:“我早就说过了,我跟你没有可能!你是我二姐夫!” “我可以不要她,我跟她没有感情!”徐云平摇头竭斯底里**了句,再迫切上前两步想要抓住她的手。 “你别过来!”香瑟瑟惊慌厉喝一声,下意识握紧拳头盯着他。 他猛然止住脚步,怕将她吓跑,带着哀求的目光恳切道:“瑟瑟,我爱你,我只想要你!你跟我走!” 香瑟瑟微闭眼睛深呼吸,睁开决绝的双眸,低声道:“抱歉,我已经嫁人了。” “那又如何?”徐云平摇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深深凝视着她,慢步向她靠近,沉声低喃,“你为什么那么残忍?就因为我写给你的那封信?所以你迫不及待嫁给他?” 香瑟瑟别过脸去,沉默不语。 “听到你们的婚事,我发了疯不顾一切赶回来。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徐云平抓住她的手,恳切哀求道,“瑟瑟,跟我走。” 香瑟瑟缩回手冷声道:“二姐夫,请你冷静。” “我已经不是你的二姐夫!我已经给了她休书!”徐云平竭斯底里吼道。 闻言,香瑟瑟讶然吃惊。 徐云平凝视着她的眸子,干裂 的唇浮起期盼的笑容,迫恳切低喃:“瑟瑟,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挠我们……” “啪!” 香瑟瑟忽然沉下脸来,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徐云平侧着脑袋,没有说话。 香瑟瑟盯着他,凌厉的眸子隐耀着厌恶,握了握拳头,不悦责备:“你知道我有多瞧不起你吗?这么多年来,你恃才傲物冷落我二姐姐,压根不配为人夫;为了一己私欲,丢下自己的士兵,你不配为将!我香瑟瑟今天郑重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我二姐夫,我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因为我只把你当朋友,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你若还是个男人,就回到战场去担起自己揽下来的责任!否则,我香瑟瑟这辈子都瞧不起你!” 说罢,她转身就跑了。 徐云平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一直躲在墙角处的纳兰褚旭打量了徐云平几眼,拂袖转身离去。 回到凝晖堂,香瑟瑟独坐在亭子里喝酒,想着徐云平的事情,心里恨得慌,抓过酒壶再给自己倒酒。 正欲喝下去却被人把酒杯夺了过去,她侧头看才知道是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指尖扳转,泼掉杯中的酒水,眼角余光睨向她透出几分轻蔑,冷声道:“不就一个男人嘛,你值得为他买醉?” “你看到呢?”香瑟瑟蹩蹙眉心看他轻蔑的嘴脸,试探反问。 纳兰褚旭冷笑,没有回应。 香瑟瑟轻哧一声,低下头去,不以为然反驳:“你看到我是在买醉了吗?我是心里气愤,男人都是什么东西呀?为什么非要把世界弄得那么复杂?” “你跟他有一段情?”纳兰褚旭戏谑问道,脸上却没有多大的好奇。 “有一段情?嗯,是有一段情。”香瑟瑟痴痴低笑,抓过酒壶直接把酒灌下去。 的确是一段情,她曾经以为纯洁的一段友情。 那时候她刚到这个世界,总被府上的几位姐姐戏弄,尤其是她的二姐姐。当时她选择藏拙忍耐,没想得到二姐夫徐云平的帮助。 后来她得知,当年徐家家道中落,为了重振家业,徐云平被家人逼迫与香宜薛成亲。成亲多年,他一直没有碰她,对她是不理不睬。 香宜薛也是个爱面子的人,这些事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且她又是爱着徐云平的,总是一直默默承受。 这夫妻二人偶尔回到护国公府小住,徐云平常常独自一 人到闲静无人处,恰好那又是香瑟瑟爱呆的地方。 徐云平这人才高八斗,知道的事情很多。香瑟瑟只把他当长辈,乐于与他交谈,后来一来二往,他渐渐交心,她便与他成了朋友。 竟没想到,在朋友之外,他还多了一个想法。 她干脆地拒绝了他,而且再也没有跟他来往。 后来他突然领兵出征,她以为事情就这么了了,没想到他寄回来了一封信,一封让她不得安宁的信。 随即她不能上守宫砂的事情传了开去,她担忧因为此事被徐云平认为是契机。还有其他的原因,她便爽快地答应了纳兰褚旭的“求婚”。 “呃……”她打了一个嗝,搁下酒壶,缓慢站起来转身走去,向前跌了两步。 “小心!”纳兰褚旭抓住她的手腕。 香瑟瑟厌恶拂开他的手,继续前行。 他急切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责问:“你要去哪?” 香瑟瑟迷迷糊糊地往四周瞧了一眼,轻甩脑袋低念:“我找个地方,吼一吼……”她忽地嘻笑,指尖轻碰唇瓣秘笑道,“嘘,阿洛睡了,不能吵醒她。” 低喃着,她脸带三分小闷气,推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前行。 纳兰褚旭握了握拳头,盯着她虚浮的脚步,许久,才冷声道:“我带你去骑马。” “嗯?”香瑟瑟紧皱眉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才刚准备回头,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山间疾马狂奔,朗月高照,凛然的夜风吹刮在香瑟瑟通红的醉脸上。 “啊……” 她把双手捂在嘴边竭斯底里大吼一声,再展开双臂竭力咒骂:“徐——云——平!你不是男人!因为那么一点傲气,让香宜薛为你独守空房多年!现在因为私欲,又弃她不顾!你若真有骨气傲气,当初就不该为了利益迎娶她!你可以不爱她!但不可以糟蹋她!她是你的妻子,不是你交易的货物!混蛋!男人都是混蛋!” 坐在她身后不停策马的纳兰褚旭听见她把男人都数落跑了一遍,无奈问道:“如何?舒畅了没?” 香瑟瑟缓慢放下手来,沉默不语。 许久,忽然发现马奔腾的速度减下来,她揉了揉有点昏沉的脑袋,放眼向前看去,无意瞧见在月下牵马落寞独行的徐云平。 她愣眨眼眸,侧头向后看了看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没有对上她迷惑的目光,冷然浅笑道:“你应 该还有话跟他说。” 香瑟瑟二话没说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向徐云平跑去,厉声叫喊:“徐云平!你给我站住!” 听见她的呼喊声,徐云平死灰的双眼顿时一亮,他不可思议回过头,看见那人儿向自己奔来,激动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眶浸软,看着慢慢走近的人儿,喃喃道:“瑟瑟,真的是你吗?你来了。” 香瑟瑟在距离他十步的距离停下脚步,凌厉的脸忽然浮起感激的微笑,轻作点头道:“嗯,是我。我特意来跟你说两声谢谢。” “谢谢?”徐云平纳闷紧皱眉头。 香瑟瑟再次点点头,理所当然解释:“一谢你的错爱,二谢你终于肯放了我二姐姐。” 徐云平竭力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却不敢上前,痛心凝视着她,哽咽念叨:“你追上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两句话?”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没有再说多余的话,把手指向身后方马背上的纳兰褚旭说,“夫君还在那等着,我得回去了。” 说罢,没有再多瞧他一眼,干净利落转身走去。 “香——瑟——瑟!”徐云平竭斯底里哀吼,“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残忍?” 纳兰褚旭策马向香瑟瑟跑去,到她身边的时候,调转马头,再向走来的香瑟瑟伸出手。 “他爱你吗?你爱他吗?他有什么值得你爱的?” 后面传来徐云平的呼喊声。 香瑟瑟抓住纳兰褚旭的手借力上马,落入他的怀中,头也不回,冷声回道:“我不需要他有多爱我,也不需要我爱他。只要我觉得合适,我就跟他一辈子。” 声音散落在夜风中,徐云平看着渐行渐远的马,顿时绝望跪倒在地上。 策马一段路,香瑟瑟突然喊道:“停!” “吁……”纳兰褚旭忙勒紧缰绳,待马稳定下来后,再低头看她问,“怎的,哪里不舒服?” 香瑟瑟摆摆手没有说话,她推开他的手从马背上跳下来,提起手来揉按有点晕眩的脑袋,没有看马背上的他,独自边行边说:“我自己回护国公府就行,不劳烦你了。你写好休书后,直接让阿洛带给我。” 坐在马背上的纳兰褚旭狠握手中的缰绳,“驾!”他狠踢马腹策马向前,接近她的时候,俯身下去一手挽住她的**,直接把她掳入怀中。 “吖……”香瑟瑟摇晃了一下,紧靠在他怀中, 仓惶抓住他的手肘不悦责问,“你干嘛?” 纳兰褚旭眸色薄冷而锋利,却没有说话,带着她一路狂奔。 回到凝晖堂的时候,她的神智早已被酒精醉没。 纳兰褚旭把她抱落床上再给她脱下鞋子,他刚转身走去就被她扯住了衣袖。 “口渴,给我倒杯水。”香瑟瑟微喘吁吁道。 纳兰褚旭快步过去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喂她喝下后,再扶她睡下去说:“夜了,赶紧歇息。” 香瑟瑟摇摇头,提起手来轻点唇畔低喃:“还没漱口了,喝了酒,不漱口,明天嘴巴很臭的。” “……”纳兰褚旭汗颜,不是因为她挑剔,而是她此刻的动作甚是销 魂,玉肩轻抬,手拈兰花指轻碰玉唇,迷离的醉眼弥漫着勾 魂的懒色,醉脸绯红如凝脂般迷人,额上还有点点汗珠和凌乱的几根发丝。 纳兰褚旭生怕自己按耐不住,忙把她搀扶起来,微愣。 这人儿娴静时看上去柔柔弱弱,此刻拥着她妙曼的腰身,几乎感觉不到骨头的存在,软绵绵的,再有她身上与生俱来的淡淡香气与酒香融合,将她抱在怀里甚是惬意。 香瑟瑟拍了拍他的肩膀,捎带不耐烦,**责备:“漱口!我要漱口!”她一个劲把脑袋往他的胸口死磕,恼怒埋怨道,“谁把我放在一堵墙跟前去呢?” 一堵墙?纳兰褚旭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扶着她转到屏风背后,好不容易侍候她漱口完毕,再把她抱回去,给她退了身上多余的衣服。 透过薄薄的纱衣瞧见她冰肌雪肤,他鼻子一热,手背上多了红色的液体。 他忙背过身去擦了擦鼻子,岂料身后的人儿并不安分,一个劲撩 拨他的衣服。 他紧握拳头竭力压制心中的欲火,听见她不耐烦的娇 喘,最后他忘了一切,直接转身扑下去。 “我热……我热……” “很快就好了……”纳兰褚旭如狼似虎侵吞她的美好,听见她的阵阵娇 喘,体内压抑了多年的欲望一下子释放。 “扇子……扇子……咳咳……我快喘不过气了……阿洛……给我摇扇子……” 酒醉的香瑟瑟只知道浑身发热,像被火烧一样,骨头似乎要被融化掉了。 “再等等……”纳兰褚旭哪里还有理智纠结她在叨喃什么,一心只想要她的美好。 “阿洛……有狗在咬我……哑奴……哑奴……赶狗……” 第054章 妥协 委曲求全 纳兰褚旭抓住她不安分的双手,再吻下去堵住她的嘴巴,只听见她难受的闷“嗯”声。 他竭力压住胸中沸腾的欲望,缓了缓气息,见她脸颊通红,面有难受的窒息之感,轻拍她的脸庞问道:“瑟瑟,怎么呢?” “咳咳……”香瑟瑟这才缓过气来,单手捂着胸口难受咳了几声,好不容易挣开被他抓住的另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喃喃道,“我热……我热……好难受……阿洛……阿洛……给我摇扇……” 纳兰褚旭无奈皱眉,虽然还想继续,但见她满脸难受,还是忍了下来。 整理好衣服后,再找来扇子给她扇凉,她渐渐温恬睡去,他却彻夜未眠。 直到第二天响午,香瑟瑟才昏昏沉沉醒来,翻了身子,就看见坐在案几旁看书的纳兰褚旭。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待脑袋清醒过后来,把披散的秀发挽在右肩,侧头看他问:“休书已经写好呢?” 纳兰褚旭眸色微变,没有抬头看她,淡淡道:“还没。” 香瑟瑟没有继续说话,转到屏风后洗了把脸,无意间瞧见水中荡漾的倒影有些不妥,她心下轻颤,轻轻拉开自己的衣襟,看见那或深或浅如星如点的痕迹。 她愕然吃了一惊,忙挽上衣服转到屏风外,看向那坐在案几旁似是看书的男人。 纳兰褚旭听到动静,缓慢抬起头来,看了看她满带质问的目光,便明白了端倪,理所当然道:“我是你夫君。” 香瑟瑟忽然眼圈一红,没有说话,转到屏风后去。 纳兰褚旭迫切看了一眼,紧握手中的书本,稳住气息。他本以为这个女人知道昨晚的事情后会破口大骂,却没想到她会是这副表情。 “姑爷……姑爷……”门外忽然传来阿洛小心翼翼的喊声。 “何事?”纳兰褚旭回应。 阿洛紧接着轻声道:“太君派人过来,要小姐马上过去见她。” 到了缘境,烈日当空,香瑟瑟被罚跪在庭院。 云婆走到外边看了看,又回到屋里走到太君身旁,轻声说道:“主子,这丫头挺倔的,一句话都不肯说。” “嗬。”太君冷哼,端起茶杯喝茶。 坐在她旁边的白若惜温声道:“太君,外边烈日猛,要不让大少奶奶进来吧?” “若惜,你还年少,不懂。”太君不以为然说道,“这是给她的小小教训,否则她越发无法无天。” 云婆连忙附和道:“主子说得对。这少奶奶目中无人,主子昨天让她早上过来,结果过了响午,若不是派人催她,她还不愿意过来。对我们家主子尚且如此怠慢,若是换了其他人,她更不放在眼里。” 白若惜下意识往外瞧了眼,再转向太君轻声低念:“我看大少奶奶总是低着头不说话,是不是受了委屈才耽搁呢?” 说到这,太君也察觉了端倪,说那丫头偶尔也会顺眉低头,但却不会像今天这样一言不发,眼眸里还似乎藏着满腔的委屈。 云婆凑到太君耳边小声嘀咕:“主子,可有留意到那少奶奶的脖子上还有些许未退的痕迹。” 太君若有意味侧头看她,云婆诡秘回了一个眼色。 这时丫鬟进来禀报:“太君,大少爷来了。” “让他进来吧。”太君淡然道。 站在外边的纳兰褚旭,看了看跪在烈日下的香瑟瑟,再快步走进去。 他先后看了一眼白若惜和云婆,再把目光落到太君身上,却没有说话。 太君随即不着痕迹往云婆瞧了一眼,端起茶杯来。 云婆会意连忙转向白若惜笑道:“大少爷来了,太君肯定来了胃口。白姑娘,我们去给太君准备食物吧。” 待云婆和白若惜退下去后,太君睨向纳兰褚旭冷声问道:“又迫不及待为你的娇妻解围来了?” 纳兰褚旭怪不好意思低下头去说:“奶奶你别责怪她,并非她存心怠慢您。只是旭儿昨晚突然来了兴致,让她喝了点小酒,然后……”他轻挠脑袋,腼腆道,“一时忘情,竟让她今天起不来了。” 太君禁不住嗤笑一声,拍打他的手,戏谑道:“坏小子!”她又稍稍沉下脸色,闷 哼道,“ 所以怕奶奶让她跪坏了,不能好好侍候你?” “奶奶……”纳兰褚旭一脸无奈看着她,目光隐晦瞅向她说,“你说哪去呢?” 太君拉着他坐下来,试探问道:“真的喜欢她?能驾驭她吗?” 纳兰褚旭侧头看她,不以为然反问道:“奶奶还不相信旭儿的能耐?” “好好好……你喜欢她便好。”太君轻拍他的手背欢喜笑道,“那就让她好好歇息,到各房去侍奉……也免了,省得让你为难。可既然你收了她,那得好好训她。不要再让她做出格的事情,否则奶奶也帮不了你。” 纳兰褚旭微笑回答:“她只是在乎我,才跟府中长辈顶撞。日后我会好好管束她的。” 太君轻哧一声,指尖轻点他的额头,欢喜点头笑说:“行了,瞧你着急的样子,恨不得马上飞了出去。把她带回去吧。” “多谢奶奶。”纳兰褚旭站起来拜了拜,忙转身向外走去。 他疾步走到烈日底下,拂袖单膝蹲下来,扶着香瑟瑟的手肘,关切道:“可以回去了。” 他正欲把她抱起来,她却躲开了他的手紧咬牙根踉跄站起来,一撅一拐转身走去。 纳兰褚旭握了握拳头,紧随在后。 凝晖堂,阿洛不停在院子里踱步,许久,看见走回来的香瑟瑟,她连忙跑上去搀扶着她问:“小姐,怎么样呢?太君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让你跪在烈日下暴晒了?幸好阿洛跟过去瞧瞧了,马上让姑爷过去救你……”见香瑟瑟神色哑然,她顿时慌了慌,连忙问道,“小姐,你怎么呢?别吓我!” “阿洛,她饿了,到厨房取些食物来。”纳兰褚旭沉声吩咐。 阿洛的目光来回转动,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跑去。 进了屋子关上门,纳兰褚旭忙走到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水,微笑道:“晒了那么久,你肯定渴了。” 香瑟瑟没有接他递来水,自个倒了水喝下去。 他把水杯放到桌上,迟疑会,侧头看她,沉声说道:“昨晚的事情……你受了委屈。你想怎样,你说。” 香瑟瑟沉默。 纳兰褚旭见她没有回应,拂袖坐下来,好一会儿,轻声道:“昨天想要劫走你的黑衣人跟上次的是……” “我会让哑奴去查,不劳烦你。”香瑟瑟回绝他的话。 纳兰褚旭暗地里握了握拳头,稳住了情绪,平和道:“当初我说了,这里改建的所有费用,都归我。放在书桌上的银票,你拿回去。” 昨晚待她睡下后,他彻夜无眠,回到书房一看,才知道桌面上多了一沓银票。 那会他才知道她外出办事就是为了把这银票取回来,将之前花出去的钱全额归还。 “不必了,就当你昨晚侍候我的费用。”香瑟瑟轻声道了句,转回卧室。 纳兰褚旭的眸色逐渐阴暗,按在桌上的手杀气盎动,“嘭”的一声,整张楠木桌子塌了下去。 正好走到卧室门边的香瑟瑟心下轻颤,她才刚提起手来就被他抓住了手腕,整个人被他扳转过去,她心脏无力抖了抖,仓惶屏住呼吸,心底猛然掀起一片骇然。 正好走到门外的阿洛,听到里边的响声,急切拍门问道:“小姐!姑爷!发生什么事呢?小姐!小姐你应我一声!” 纳兰褚旭阴森的脸凝满了怒气,呼吸逐渐急促难耐,阴寒盯着她冷冷责问:“说!你到底想怎样?” 香瑟瑟藏在身后的双手冒了冷汗,喷薄在她脸上的热气让她心莫名颤抖,浠水湖面上血流千里和昨晚被他侵犯之事如汹涌的波涛交叉闪过脑海,化作无底深渊的惶恐。 但她依然倔强,冷冷回应:“休书。但你给不给我都无所谓,我不在乎一个名分。” 纳兰褚旭紧闭眼睛沉沉呼吸,继而狠狠一拳捶打在墙上。 香瑟瑟猛然紧闭眼睛,脸色一阵煞白,竭力握住拳头以示振作。 听到里边不寻常的声音,外边的阿洛更加惊慌,使劲拍门叫喊:“小姐!小姐!” 她忙扔掉手中的食物,往书房的正门跑去,摇了摇门,门又被锁上了。她顾不得什么,连忙跑到池塘边跳了下去,再从窗户 爬进书房,急急转到卧室把门拉开。 还在对峙的两人看见突然冒进来湿答答的阿洛,不约而同微愣。 “阿洛……”香瑟瑟急切喊了声,却被他紧钳在怀里动弹不得。 纳兰褚旭剜了一眼闯进来的阿洛,忽地阴寒冷笑,凑到香瑟瑟耳边,锋冷警告:“你试着在我眼皮底下离去,我定让阿洛挫骨扬灰。” “你……”香瑟瑟哄着眼愤懑盯着他。 纳兰褚旭敛起寒薄的冷弧,阴冷瞥了她一眼,凛然拂袖离去。 香瑟瑟徒然一软,靠着墙壁缓慢跌坐下来。 阿洛连忙跪下来,搀扶着她颤抖的手,心急如焚问道:“小姐你怎么呢?姑爷他打你了?” 香瑟瑟轻摇头,将浑身湿漉漉的她拥入怀中,竭力稳住自己的惊慌。 阿洛惶恐不安轻拍她的后背低喃:“小姐莫怕,等哑奴回来了,阿洛让他狠狠教训姑爷!” “哑奴去哪呢?”香瑟瑟轻声问道。 阿洛摇头回答:“不知道,昨天就不见他了。” 另一边,阿虎和小卫来回在门外踱步,许久,看见身披斗袍的人走来。 阿虎目光一亮,连忙迎上去急切说道:“爷,您赶紧进去看看我们家公子,回来就一直喝闷酒,我们还从来没看见他这个样子,忒吓人!” “喔?”聂云怒好奇应了声,撅起眉头戏谑道,“你们不都早已‘身经百战’了吗,竟然还能吓着了,看来事情挺严重的。” 阿虎和小卫神色凝重点点头,至于是什么事情,那主的气场太骇人了,他们也不敢过问。 聂云怒直接推开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他转到里边,瞅了一眼靠在榻上看向窗外喝闷酒的纳兰褚旭,戏谑道:“我的好酒呀,就这样被你糟蹋了。谁把我们无所不能的纳兰公子气成这个样子?” 纳兰褚旭没有回应他,随手抓起一壶酒扔给他,自个把手中的酒灌尽。 聂云怒喝了几口酒,转动酒壶,再挑起眼眸睨向他,带着三分戏谑的意味,故作自言自语道:“今天你没进宫,那为的应该不是权。男人不为权,那就是钱和女人。说到钱,谁能跟你纳兰褚旭较劲?那么,只有女人了。你家中那位?” 纳兰褚旭挑起寒眸睨向他,眸中的杀气如深海里的暗流。 看见他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聂云怒甚是欢喜,戏谑笑道:“猜中了。你不是说要让她的身心都为你所驱使吗?受挫呢?” 纳兰褚旭脸上的冷色丝毫不减,继续低头喝酒。 聂云怒轻哧一声,把酒壶搁到案几处,沉声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走,风月楼。” “她若是风月楼那些女人,我娶她作甚?”纳兰褚旭不以为然冷冷道。 聂云怒啧了啧舌,有点惊讶,稍带不可思议试探问道:“你该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她凭什么来得那么干脆,走得那么洒脱?”纳兰褚旭杀气凛然道了句,一手把手中的酒壶掷出去,拂袖下榻,健步向外走去。 “哟……”聂云怒侧头看他健步离去的身影,轻扯嘴角戏谑低喃,“能让这家伙动怒的人少之又少呀,看来那女人不简单,有空得会一会她。” 入夜,纳兰褚旭回到房间的时候,香瑟瑟已经睡下了,他拂袖坐到床边,一会儿,提起手来轻抚她的发鬓。 还没入眠的香瑟瑟被他这样触摸,暗暗打了一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竖了起来,但也只是强忍着不敢动。 岂料他越来越过分,不安分的手暧昧地摸到了她锁骨处,肆无忌惮慢慢向下。 香瑟瑟恶心难忍,紧咬牙根,一个翻身,扬起拳头打去。 纳兰褚旭旋即把她袭来的拳头裹在手心里,继而把躺在床上的她揪起来,戏谑笑道:“总算有还击的力气了。” 香瑟瑟愠闷收回拳头,别过脸去,沉默不语。 纳兰褚旭见她不反驳,脸色微沉,在她耳边低沉道:“你若还是不肯跟我说话,那我就继续了。” 香瑟瑟的心猛然悬了起来,紧握拳头,仍不看他,冷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忘了昨天的所有事情。”纳兰褚旭忽然低沉念 道。 香瑟瑟轻眨眼眸,侧头看他,没有说话。 纳兰褚旭沉沉呼吸,妥协道:“把我昨天说的混帐话、做的混账事,统统忘了。” 香瑟瑟低下头去,目无焦距凝视着搭在腿上被子的鸳鸯花纹,沉默许久,轻声道:“你有什么条件,让我全身而退。” 闻言,纳兰褚旭脸色骤冷,深幽的眸底涌上阴寒的杀气,厉声警告:“香瑟瑟,不要再挑衅我的容忍度。” 香瑟瑟察觉到他的杀气,却只是轻哧一声,无所畏惧,不以为然冷声回应:“我妥协,只是我不希望身边的人无辜受伤,但不代表我香瑟瑟就是任人欺凌的软柿子。” 纳兰褚旭疾手钳住她的下巴,逼近她的脸,盯着她桀骜的眸子,许久,带着三分暧昧,轻声念道:“侍候我。” “你滚开!”香瑟瑟竭力把他推开,忿忿盯着他嘴角那抹玩味的笑。 纳兰褚旭暧昧的笑添了几分冷意,他拂袖站起来,利索扯下腰间锦玉带,盯着她渐渐变得怯怕的样子,笑得更欢。 他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凛然甩身后的地上,笑意变得傲冷,冷声道:“昨晚未尽兴,今晚过后,你爱走便走。” 香瑟瑟双手抓着身下的被单,才刚动唇,就听到他凛然的警告:“你试着喊人,谁敢打扰我的雅兴,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或许你可以赌,看看是他们来得快,还是为夫得手快。” 香瑟瑟看着步步逼近的他,鼻子一酸,眼眶浸润,委屈责备:“你一边算计我,一边想要杀我,厌我之极,还趁我醉酒的时候占有我。你怎那么恶心,那么可怕呢?” 纳兰褚旭见她眼有泪星,脸上的戾气瞬间荡然无存,他走过去提起手来抹掉她委屈的泪水,沉声低喃:“终于肯把心里的委屈哭出来呢?” 香瑟瑟拍开他的手,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别过脸去委屈哭泣。 纳兰褚旭从后将她拥入怀中,用拇指抹掉她掉落的星泪,温沉道:“把委屈都哭出来,莫怕,莫怕,再也不会了。” 她盈着泪眸,扭头看他,只是眸里沾了泪水,看不清他的轮廓。 纳兰褚旭旋即退开来,双手负后沉沉低笑道:“刚才只是吓唬你,不是来真的。把昨天的事情都忘了。你放心,当初答应娶你,是一辈子的事情。” 香瑟瑟低下头去,不说话。 许久,纳兰褚旭轻声道:“十岁那年,我离家到胡安林学艺,习得一种名叫连毒雪的武功。这武功可杀人无形,但有一个致命弱点,吃不得蟹。” 闻言,香瑟瑟侧头看他,冷哼道:“你这是给自己一个杀人灭口的借口?” 纳兰褚旭打了一个呵欠,满脸疲倦地伸了一个懒腰,浅笑道:“为夫困了,歇会。”说着,他便脱了鞋子上床,见她还坐着,他侧头看她笑道,“怎的,在想如何对付为夫?” 香瑟瑟躺下来,侧过身去背对他,没有说话。 纳兰褚旭给她盖上被子,再侧过身去同样背对着她,轻声道:“昨天企图把你捉走的黑衣人跟那天劫走你的黑衣人应该是一伙的,不是聂云庭的人。” “嗯,这事我会让哑奴跟进。”香瑟瑟淡淡道。 纳兰褚旭眉头紧皱,紧握拳头,最后还是忍下去,沉默不语。 第二天,香瑟瑟走到屋子外,侧头看向正坐在凭栏处编花环的阿洛,轻声问道:“阿洛,哑奴呢?” 阿洛抬起头来摇头道:“哑奴还没回来了,都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香瑟瑟眉心轻蹙,心想这哑奴最近总是神出鬼没,该不会追寻黑衣人去了吧? 她收回思绪向前看去,看见纳兰明珠带着丫环走来,她忙轻声道:“阿洛,去备茶。” 阿洛愣了愣,侧头看见走来的纳兰明珠,她忙放下手中的花环,点点头赶去。 待纳兰明珠走近,香瑟瑟微笑说道:“郡主怎么过来呢?” 纳兰明珠直接往屋子里走去,阴柔笑道:“后日有个文人雅士的聚会,你随我去吧。” 香瑟瑟淡然浅笑,转身跟进去回应:“瑟瑟文采并不出众,琴棋书画的造诣远不及家中的几 位姐姐……” 纳兰明珠坐下来,不以为然浅笑道:“没关系,你出去多多见识,多多学习,各方面的造诣定能提高。”她端起阿洛端来的茶,再挑起眼眉,秘笑道,“你的二姐姐也会去的。” 香瑟瑟坐到她的对面,轻作点头道:“好。” 纳兰明珠搁下酒杯看向她微笑说道:“对了,明天的聚会比较特别,我们每个人都得带一个食盒过去,但要准备一点别出心裁的食物。本郡主明天还有点事情,跟白姑娘先行一步。你自个到梨园去,阿洛这丫头就不用跟去了,毕竟那不是个随便的地方。” “嗯。”香瑟瑟微笑点头。 阿洛嘟了嘟嘴沉默不语。 翌日,香瑟瑟带着包袱来到梨园,随着园中侍女来到前厢外就听见里边清幽的琴声,还有几声儒雅的笑声。 穿过珠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镂空大翡翠玉屏抚琴的白衣男子,他是京都的第一才子,叶留书,不仅才华横溢文采过人,而且洁身自好,是城里女子风靡的对象,但他早已扬言誓终身不娶。 “哟,瑟瑟来了。” 席中的纳兰明珠道了句,众位才子佳人纷纷扭头看去,见只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子,也不多在意,但在抚琴的叶留书多看了她一眼。 “瑟瑟,坐到二姐姐身边来?”坐在右列首席的香宜薛微笑说道。 香瑟瑟轻作点头走过去,把包袱放到案几上。 坐在对面的纳兰明珠轻摇罗扇,戏谑笑问:“瑟瑟,你带什么过来呢?让我们瞧瞧。” 众人略带几分好奇看过去,香瑟瑟嘴角含笑把包袱打开来,露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纳兰明珠罗扇掩唇,轻哧一声戏谑:“瑟瑟,你怎么把食物带过来呢?你是看不起梨园的美食吗?”说着,她眼角一挑,向席中一蓝衣男子瞧去。 这是梨园的主人,除了文采了得,厨艺也是他引以为豪的地方,每一次设宴必由他露一手。 蓝衣男子脸色骤沉,睨向香瑟瑟。 香瑟瑟不以为然浅笑,把木盒打开,微笑道:“郡主误会了,这并非食物。而是前阵子蓬莱山庄的庄老板赠送给我的流连戏蝶簪子。瑟瑟初次参加如此盛会,特意把簪子带来借花敬佛,送给各位姐姐当作见面礼。” 说着,再刻意把目光落在纳兰明珠身上,她虽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聚会,但是对梨园的事情还是清楚的。 纳兰明珠那点小心眼,在她眼里不过是过家家罢了。 “嗬!”纳兰明珠盯着香瑟瑟咬咬牙,冷哼一声戏谑道,“瑟瑟,拿别人赠送的东西作见面,太小家子气了,哪里来的坏习惯,可别丢了我们旭王府的脸。” “这可是金手婆婆亲手所制的簪子?千金难求呀。”席上一位女子迫切问道。 香瑟瑟微笑点头,轻抬木盒微笑道:“我夫君在蓬莱山庄买了一批家具,庄老板又与金手婆婆交好,特意让金手婆婆赠予我了一副流连戏蝶簪子。” 众女子眼里顿时露出期盼的目光,香瑟瑟站在起来的时候在香宜薛耳边小声低念:“二姐姐,家中各位姐姐的簪子已经送到府上,都是极好的。” 香宜薛满意点头,扫看其他人欢喜笑道:“这金手婆婆所做的簪子一绝,瑟瑟这丫头向来喜欢把心头之物与人分享。”她再冷哼一声睨向纳兰明珠戏谑,“不像某人,见识短浅。” 其他女子倒不管她们的针锋相对,心思全放在了挑选簪子上边。 席上的几位才子倒有怨言了,戏谑道:“唉,我们是不是被忽略呢?” 香瑟瑟不以为然扭头看向他们,把木盒的夹层拿起来,微笑道:“这是蓬莱山庄特有的檀木香扇。望各位公子莫嫌弃。” “岂会嫌弃呢?”几位才子欢喜应声。 纳兰明珠见香瑟瑟讨得众人欢喜,尤其瞧见香宜薛那嚣张的嘴脸,气得咬牙,本想戏弄她结果自己丢了大脸,这口气她自然咽不下。 待香瑟瑟回到座位上后,纳兰明珠睨向香宜薛,轻俏嘴角戏谑道:“徐少夫人……不,宜薛,以后我该称呼你香二千金呢?还是继续称呼你徐少夫人?” 第055章 认输 只想爱她 闻声,正欲喝酒的香宜薛顿住了手上的动作,暗暗沉下眸色睨向纳兰明珠。 还在欣赏手中佳品的才子佳人旋即把目光在香宜薛和纳兰明珠之间来回转动。 香瑟瑟眸色微紧,暗地盯着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懒懒浅笑,看着香宜薛困窘的神情,甚是凉快,戏谑道:“听说你们已经和离了……不,徐云平已经把你给休了,那我们以后就不能称呼你为徐少夫人了。看你还笑得那么开心,肯定不在乎这区区一个称呼吧。” 众人讶然一惊,纷纷把目光定格在香宜薛的身上,这事他们还真没听说,只是听闻徐云平出征在外罢了。 香宜薛握杯子的力度越来越沉,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不怒不笑。 香瑟瑟下意识握住她的手。 香宜薛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纳兰明珠故作摆出一副惋惜责恨的样子,轻叹道:“徐云平也是我们的诗友,原以为他虽相貌不凡、能文能武,深得不少女子痴迷,但也是个有当担的男人。竟没想到,他也会休妻呀。” 香宜薛紧咬牙根,越发握紧香瑟瑟的手。 玉屏前的叶留书下意识握紧三根琴弦,暗下眸色,冷冷道:“明珠郡主,这是论诗文、谈风月的地方,不是说是道非的市井之地,你不是还没出嫁嘛?” 闻言,众人忍不住暗暗窃笑,没想到这叶留书才华惊人,骂起人来不吐脏,还太挺带劲的。 他这话嘛,一来讽刺纳兰明珠如市井长舌妇,口沫遮拦。二来讽刺她,年过二十,还没找到婆家,连迎娶之人都没有,凭什么取笑被休弃之人。 纳兰明珠自然明白话中的讽刺,心中虽气,但似乎还有更大的乐子,以至让这讽刺在她耳边如风一般不着痕迹一吹而过。 “我只是替宜薛不值罢了。”她满脸不以为然冷声道,再刻意把目光落在香宜薛和香瑟瑟紧握的手上,她摇头叹息,若有意味道,“丈夫被人抢了,被蒙在鼓里,还对着情敌笑呵呵的。” 香瑟瑟察觉到纳兰明珠那讽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下轻颤。 香宜薛睨向纳兰明珠,薄怒,但依然沉默不语。 纳兰明珠对上香宜薛的锋芒,幸灾乐祸戏谑道:“怎的,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你身边的这位六妹妹香瑟瑟早就跟徐云平好上了。” 众人讶然一惊,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 香瑟瑟神色不变,香宜薛却下意识把手缩回去了。 叶留书看了香瑟瑟一眼,眸色颇为复杂,他睨向纳兰明珠责备:“郡主,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纳兰明珠一脸无辜眨了眨眼眸,手执羽扇双手交叠在一起,阴柔笑道:“这话可不是本郡主说的,徐云平听说香瑟瑟要成亲了,不远千里从战场赶回来,这是事实。” 说着,她的目光刻意落在香宜薛身上,紧接着道:“现在他已经被押入大牢了。” 闻言,众人再次吃了一惊,香宜薛马上着急起来。 香瑟瑟眉心轻蹙,徐云平弃战事于不顾,她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却没想到被喜欢搬弄是非的纳兰明珠收到了风声。 叶留书留意到香瑟瑟的神情,眸色微沉。 纳兰明珠再睨向香瑟瑟,冷声道:“这女人虽是不净之女,但是惹得三皇子、五皇子,还有我们旭王府那不懂事的纳兰褚旭争个头破血流,勾引男人的能耐岂是一般?徐云平栽在她手里又有什么稀奇?她自从嫁到我们旭王府后,扰得家宅不宁,本郡主还纳闷着,护国公府是怎么教出来的女儿?” “纳兰明珠你闭嘴!”香宜薛厉声吼道。 众人的心不由得抖了抖,几位才女定下心神拿下发上的簪子默默放到案几的角落去,才子们也不再去碰那檀木香扇了。 与纳兰明珠相邻的白若惜往香瑟瑟瞧去,见她神色恬静,不禁对这个女人又多了几分好奇。 “本太子以为才子佳人的聚会只谈风弄月,没想到尽说些家长里短。” 帘外突然传来太子聂云碑的声音。 众人哑然吃惊忙扭头看去,随后便看见聂云碑带着人走进来,除了 与他并肩而行的纳兰褚旭,还有大皇子聂云怒,三皇子聂云庭和五皇子聂云霄。 大皇子聂云怒向来附庸风雅,也是梨园的常客。但是,其余几位皇子却从不到这来,尤其是太子。 这太子,笑容温和却不失威严,身着黑色云锦华服,袖口与衣领用金蝉丝线绣着祥云,走动时,映着屋顶纱窗照射下来的阳光,可看见银丝暗绣的蟒,既奢华却不张扬,还显威严。 与他并肩的纳兰褚旭墨绿长衣,如他嘴角那抹笑容,难辨明暗,仿佛拢住在他四周的光芒,形成诡秘的暗涌,看似无害,却让人莫名生寒。 聂云庭神色傲慢,眼里无趣,一如既往的奢华,身上的紫衣隐隐生辉,以至让人直接忽略了在他身边土衣瘦弱的聂云霄。 至于聂云怒,手执折扇,墨发垂肩,白色里衣外披蓝色长襦,既不像聂云霄的羸弱,也不像聂云庭的傲慢,更没有太子的威严,浑身文人风度,散发着皇室的贵气,却丝毫没有皇子的架子。 一严一冷一傲一弱一不羁,风格各异的五人站到一处,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许久,他们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座位起来。 太子聂云碑轻抬手,微微浅笑,低沉道:“无须行礼,都坐着吧。本太子和几位皇兄皇弟只是想来凑个热闹。今个儿只论风雅,不论身份。” 众位才子佳人纷纷坐下来,叶留书忙让了位置坐到蓝衣男子身边去。 太子走到玉屏前,往叶留书原本的位置坐下来。 白若惜下意识把目光落到聂云庭身上,却对纳兰褚旭温笑道:“纳兰公子若不弃,可以坐在这里。” 纳兰褚旭淡然微笑,拂袖到她的身旁坐下,下意识往对面的香瑟瑟看了一眼,见她的目光在太子和聂云怒之间徘徊,他眸色微冷。 聂云庭暗暗瞅了眼白若惜,眸色冷沉,与聂云霄并排入席,又下意识往香瑟瑟瞧去,见她的目光在聂云怒和聂云碑之间徘徊,嘴角忽地噙上一抹诡秘的笑意。 白若惜见他的目光落在香瑟瑟身上,微咬下唇,随手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聂云碑扫视过去,见在座的各位都有些拘谨,稳沉笑道:“你们平常都有什么乐子呀?该不会就在这里吟诗作对吧?” 梨园的负责人华公子忙拱手说道:“回太子,我们每一次的乐子都不一样。今天是‘寻曲’,不知道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是否有兴趣。” “寻曲?”聂云碑好奇低念了声,看向这蓝衣男子求解。 华公子微笑解释:“我们会定一个题目,然后作曲附词,梨园各处挂满了木牌子,牌子上便是不同的文字,我们把所需要的文字找出来拼凑成词,在于曲奏和。当然,如果在寻找木牌子的时候,两人碰上了都需要的木牌,那么以对子为赛,谁赢了,谁可得这一牌子,另一个人只能继续找。不过,有些文字并不多,所以,作词需谨慎。” 聂云碑琢磨了一阵子,欢喜笑说:“听上去,挺有趣的。” 华公子轻挽蓝色的宽袖,提起手来指向天花板垂吊的走马灯,紧接着说:“两人为一组,赢了得赏,输了该罚。这输赢如何赏如何处罚暂时是秘密,但都以在这里。” “有趣!有趣!”聂云碑连连笑道。 “瑟瑟,我与你一组。”香宜薛忽然抓住香瑟瑟的手腕沉声道。 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到这姐妹身上,神色各异。 “欲盖弥彰。”纳兰明珠轻蔑低嗤冷笑,再轻摇罗扇睨向叶留书笑道,“叶公子,本郡主与你一组。” 不料,叶留书却当作没听见,转头看向蓝衣男子说道:“华兄,我与你一组。” 华公子眼角余光瞅了瞅纳兰明珠,只好笑作点头。 纳兰明珠顿时起得咬牙,剜了二人一眼。 见状,香宜薛轻俏嘴角冷笑。 白若惜转向纳兰褚旭温婉笑道:“纳兰公子,你不介意与我一组吧?”说着,她眼角余光再次暗暗往聂云庭瞧去。 纳兰褚旭浅笑道:“在下向来不通风雅,承蒙白姑娘不弃。” 聂云庭阴下眼眸,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睨向身旁 的聂云霄冷冷道:“不必再东张西望,本皇子不嫌弃你,是你的荣幸。” 白若惜看见他这个表情甚是欢喜,再冲纳兰褚旭温婉微笑。 待众人定完组后,蓝衣男子转向聂云碑恭敬道:“太子殿下,题目由您来定,如何?” 聂云碑琢磨了会,点点头微笑道:“那就夏蝉吧。” 各位才子佳人思索了一会儿,便各自有了灵感,分工合作或是作曲或是填词,纷纷下笔,然后迫不及待往院子外走去。 香宜薛紧牵着香瑟瑟的手沉默走了好一段路,待到无人处,才轻声问道:“他真的……回来找你呢?” 香瑟瑟沉默不语。 香宜薛冷冷一笑,顿时红了眼圈,松开她的手,冷笑自嘲道:“我早就知道……每次回到护国公府,他都会特别开心,不因为别……” “二姐姐……”香瑟瑟才刚低念了声,香宜薛把刚才所作的词塞进她手里,大步走去,冷声道:“不管怎样,都不能让护国公府丢脸。” 香瑟瑟见她走远,停在原地轻叹一声,没有说话,转身走去,却看见了似乎在刻意等候自己的大皇子聂云怒。 她看了一眼他手上袒露的词,再晃了晃自己手上折叠的纸张,微笑道:“大皇子,不可露词,否则别人会把你所需要的文字藏起来。” 聂云怒下意识看自己手中词,忙把纸条叠起来,恍然笑道:“本皇子都差点忘了这回事。” 香瑟瑟浅浅一笑,与他擦肩而过。 虽然匆匆看了一眼,但是,这大皇子的词曲造诣的确厉害,虽是夏蝉,但所作之词大气磅礴,所用之词又是极为刁钻,与他文字相同的人应该不多,的确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聂云怒扭头向后瞧了瞧她远去的倩影,在心里默念:“这女人虽相貌平凡,但那双眼睛却比任何一个都要聪慧,怪不得褚旭也被她折磨得焦头难额。” 另一边,白若惜和纳兰褚旭并肩而行,沉默许久,白若惜轻声问道:“阿旭,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以前。” 察觉到他略带讶然的目光,她忙低下头去羞涩问道:“你不会介意我这样喊你吧?” 纳兰褚旭凝视了她一阵子,收回目光,浅笑道:“当然不介意。” 白若惜再轻抬眼眸,温婉道:“你还没回答我了,在我失去的记忆里,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怎样认识?纳兰褚旭在心里默默询问自己,至今回想起来,那似乎只是一个梦,只有他一个知晓的梦罢了。 收回思绪,他莞尔一笑,反问道:“为何这样问?” 白若惜低下头去,轻拽手帕,掩饰笑道:“只是突然想知道。”沉默了一会儿,轻抬眼眸,不敢看他的眼睛,凝视着他的眉毛,若有意味道,“现在问……还不算太晚吧?” 纳兰褚旭凝视了她的眸子许久,提起手来轻碰她的发鬓。 白若惜情不自禁躲开了他的手。 纳兰褚旭把手收回自然垂在身侧,莞尔浅笑道:“不晚。但是,与其纠结过去,倒不如向前看。” 白若惜抬眸看他,抿唇浅笑,再提起手中的纸张说:“那我们先把所需木牌找出来。” 香瑟瑟琢磨回廊处垂挂的木牌,慢步前行,才刚转过拐角就被撞了一下,“吖……”她踉跄倒退两步,手中的纸张飘落地上。 “哟,这香宜薛被休下堂还写得一手好词,护国公府的女人,真是不耐呀。”纳兰明珠捡起地上的纸张戏谑笑道。 香瑟瑟伸手要夺回,纳兰明珠连忙将纸张藏到身后倒退两步,再把上边词细细琢磨,睨向香瑟瑟冷声道:“本郡主以为你这小贱人只是嘴上不饶人,没想到勾引男人也一手,连自己的姐夫都不放过。” “郡主说够了吧。”香瑟瑟一手夺过她手里的纸张,转身就走。 纳兰明珠睨向她的背影冷声叱喝:“在浠水湖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跟聂云庭是一伙的,否则,他怎么会去救你?小贱人,你走着瞧!” 香瑟瑟懒得回应她,快步走去。 一炷香后,众人回到了厢房里头,聂云怒一脸晦气拂袖而坐, 他自认用字精辟,却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临时修改,也只是匆匆凑合。 纳兰明珠的脸色也不好看,因为凑不足字眼,也是临时作了修改。 她暗暗剜了香瑟瑟一眼,心里甚是纳闷,她明明把香瑟瑟所需的字眼藏起来了,为此还顾己失彼,竟没想到她还能把香宜薛所作的词找齐了。 聂云怒往纳兰明珠多余的字眼一瞧,才知道那竟然都是自己原本所需的,没想到全被她捷足先登,他咬咬牙,只好沉住气,脸上笑意依旧,心里却默默把她给记住了。 香瑟瑟惬意把手中的酒饮尽,刚才被纳兰明珠碰撞,是故意把手中的纸张弄丢的,因为那并不是香宜薛所作的词,而是她把聂云怒的词默写下来了。 各组人把所作的词用木牌列好之后,一边弹奏自己所作的词,一边吟念。 虽然纳兰明珠和聂云怒的文采不凡,但因为词眼不足,以至失了风采。 香宜薛因为徐云平的事情,所作之曲也是平平。 白若惜倒是赢得不少喝彩声,人人称赞。 最后显露才艺的是叶留书,众人甚是期待,岂料,他这一组却主动认输了。 于是,白若惜和纳兰褚旭得了一双心有灵犀玉佩,而叶留书这一组被罚做一件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众人甚是期待这两位闻名京都的大才子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就由我先来吧。”叶留书温沉道了句,指尖轻拨琴弦,深眸处倾泻柔情。 出人意料的是,这叶留书不仅所奏之曲情意绵绵,所作之词更加缠 绵哀怨,此人向来洁身自好,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但奈何词曲精妙,随述说情爱之意,却一点都不庸俗。 “好!”席上的人禁不住鼓掌喝彩。 纳兰明珠轻蔑冷哼,睨向叶留书戏谑问道:“彰显这曲,这词,就是你一直想做的?” 难道此人平日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暗地里却一直想着污秽之事。 白若惜迷惑问道:“叶公子作得一首好曲,为什么认输呢?” 叶留书怪不好意思低头笑笑,目光往某处瞧了一眼,抱歉道:“委屈华公子陪我受罚,只因我想成亲了。” 众人讶然一惊,这个发誓终身不娶的男人,竟然说他要娶妻了,而且还要用这种方式来宣布。 “叶留书竟然说他想要成亲!” “你说要成亲?” “你不是发誓说终身不娶吗?” “你真要成亲?” “那家闺秀入了你大才子的眼?” 席上疑问纷纷四起,叶留书沉沉吸了一口气,若有意味道:“之前不娶,只因今生认定之人早有所属,现在想娶,只因我想好好守护她。” 说着,他深呼吸,把目光落到香宜薛身上,恳切问道:“宜薛,自从那年夏,在梨园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今生要寻找要守护的人。我可否有机会,好好地守护你,照顾你?” 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告白,香宜薛讶然看着他,久久说不上话来。 纳兰明珠看在眼里甚是气愤,在众人惊喜的欢呼声中,愤然离去。 宴会散后,白若惜说要给太君买些东西,让纳兰褚旭送香瑟瑟回府,便先行离开了。 聂云庭追上白若惜,抓住她的手腕进入小巷,将她逼到墙角,不悦责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若惜看着他薄怒的脸,冷笑一声反问:“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做你最优秀的棋子。” 聂云庭二话不说直接吻上她的唇,白若惜紧搂着他的脖子迫切回应他的索要。 聂云庭狂热地占有她的美好,带着粗野的喘息声,迫不及待将她抱起来向最近的酒楼厢房赶去。 一阵****后,聂云庭从帐中伸出手来扯过自己的衣服,白若惜轻挽纱帐,把软若无骨的手轻搭在他的手背上。 聂云庭沉沉吸了一口气,低沉道:“回去吧。” “哪里?”白若惜凝视着他的脸**。 “你知道。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聂云庭推开她的手,再穿上自己的衣服。 白若惜盯着他无情的背影,绕过他,穿上自己的衣服,背对着他冷声道:“纳 兰褚旭喜欢我,我可以利用他的感情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我让你回去!”聂云庭抓住她的手腕,竭斯底里吼道,“你为什么非要践踏自己?” 白若惜忽然落泪,回过身看他冷怒的样子,哽咽道:“自从遇上你,我再也高贵不起来。是你让我不停践踏自己。我只要你爱我!给我一个承诺!” 聂云庭狠狠紧抓她的手腕,差一点没将她的骨头拧碎,微闭眼睛甩开她的手,别过脸去冷声道:“你没有做棋子的能耐。” 白若惜盯了他许久,咬牙道:“我会证明给你。”说罢,她抹着泪跑了。 第二天,京都的大街小巷疯传这两件事,一是叶留书向香宜薛求婚,早已把香宜薛被休的事情盖了过去;二说的是香瑟瑟不知廉耻勾引自己的二姐夫,不少憎恨小三的妇孺天天在背后咒骂她。 旭王府内对香瑟瑟的议论声更多,加上之前的事情,对与她有关的人和事都嗤之以鼻。 而香瑟瑟本人呢,似乎完全没有外边的谣言所困扰,看完手中的帖子,眉头轻皱,轻声问道:“阿洛,哑奴还没回来吗?庄老板那边可有他的消息?” “没有。”阿洛失落应了声,又看着她手中的帖子,着急问道,“小姐,这三皇子又邀请你,会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呀?” 香瑟瑟不以为然前笑道:“他是一个泡在争斗漩涡里的人,若没阴谋,怎么会向我下帖呢?” “那你可万万不能赴约!”阿洛心急如焚道。 香瑟瑟低眸看着手中的帖子,若有所思,轻摇头道:“他这一次堂堂正正地约我,若我不赴约,他定然会自己找上门来。蓬莱山庄是庄少清的地盘,无碍,我顺便去打探哑奴的消息。” “阿洛陪你去!”阿洛忙抓着她的手说。 香瑟瑟轻拍她的手背微笑说:“不了,三皇子阴险狡诈,你留在这,若我有什么不测,你还能救我,不是吗?” “嗯。”阿洛无奈应声,只求哑奴快点回来了。 来到蓬莱山庄外,香瑟瑟才刚下马车就碰上了从里边出来的叶留书,她迎上去微笑问道:“叶公子,你和我二姐姐的婚事谈得如何了?” 叶留书别过脸去冷声道:“现在徐云平被抓进了大牢,宜薛正担心着,我不想强迫她马上接受我,我会慢慢等。” 香瑟瑟轻点头没有说话。 一会儿,叶留书转过头来冷眼看着她责问:“香瑟瑟,当日你特意找上我,跟我说有关宜薛的事情,还鼓励我向她坦白心迹。你是真心为了我和宜薛呢?还是想掩饰你自己的丑事?” “我有什么丑事?”香瑟瑟无奈反问。 “你跟徐云平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叶留书冷声道,噎了噎气,他再冷声警告,“我不管你跟徐云平有没有关系,但是,这段时间我希望你不要再靠近宜薛,不要再往她身上耍心眼。”说罢,他冷厉拂袖走了。 香瑟瑟无奈低笑,也懒得解释什么。 到了蓬莱山庄的厢房,聂云庭已在这里等候,看他的神色似乎比上一次还要严肃。 香瑟瑟把门敞开,站在靠近门边的位置。 聂云庭没有理会她的警惕,倒上两杯酒,沉声说道:“你我都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那本皇子就开门见山。今天约你到这来,是请你为我办一件事。当然,本皇子会还你一个有用消息。” “请我办事?”香瑟瑟稍带讶然问道。 聂云庭点点头没有看她,指尖轻碰杯沿,目光有些深沉,沉默了会,若有意味道:“让白若惜离开旭王府,让她回到该去的地方。” 说着,他抬起眼眸对上她打量的双眼,端起酒来向着她,微笑道:“相信以你的聪慧,这事不难。” 香瑟瑟看见他这抹笑,微讶,此刻的他目光恳切温和,笑容里没有丝毫的算计意味,反而添了几分讨好。 她原以为此人无情,却没想他为了白若惜,愿意放下 身段来请她办事。 她慢步走过去,接过聂云庭送来的酒,并没有喝下,而是把酒杯搁在桌面上,试探问道:“你既然在乎她,又何必伤她?” 第056章 阴谋 屠灭妻族 见他没有回应,香瑟瑟莞尔笑道:“我看白姑娘也并非一个死缠难打的人,你只需给她一个承诺,胜过任何计谋,她都愿意回去等你,哪怕一辈子。” “我这辈子都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聂云庭不以为然冷声道。 香瑟瑟再次微愣,本以为这个聂云庭是逢场作戏的高手,欺骗一个女子对他来说应该绝非难事,而且还干脆利落,没想到他宁愿用这种迂回的办法让白若惜死心,也不去欺骗。 她似乎有点看不透这个男人了,他这样做,是因为他对白若惜多少有点情意,可爱情远不及那争斗的吸引吗? 回过神来,她轻嗤低笑,不屑道:“既然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自己不能给她想要的,为什么还要白白糟蹋一个好姑娘?” 聂云庭眸色微冷睨向她,好一会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嗤笑道:“男人有些欲望是一辈子,有些欲望是一时冲动。既然是冲动,何须在乎结果?我知道她爱我,爱得很深,我也知道她是一个好姑娘,所以,我选择放她自由,这难道有错吗?” “既然三皇子都不在乎结果,何必让瑟瑟掺和进去?旭王府还有要事,瑟瑟先行告退。”说罢,香瑟瑟即刻起来转身走去。 “本皇子不会让你白干。”聂云庭冷声道。 香瑟瑟背对着他,不以为然浅笑道:“我没兴趣。” “那关于护国公府的生死存亡呢?也没兴趣?”聂云庭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香瑟瑟仍背对着他,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直接离开。 聂云庭抬起头来睨向她的倩影,转动手中的酒杯若有意味问道,“出嫁之后可有回到护国公府?你可知道护国公府最近一片愁云惨雾,怕过不了多久,便不复存在。 香瑟瑟回过身来,微敛眸色打量着他。 见她眸色渐显冷厉和轻蔑,他饮尽杯中的酒,秘笑道:“这可不是本皇子动的手脚。纳兰褚旭,他要为聂云怒铲除护国公府。这个消息还值钱吧?” 闻言,香瑟瑟却是轻哧一声,戏谑道:“三皇子机关算尽呀。既要我为你护美人,还趁机挑拨离间。一石二鸟的买卖,怪不得愿意低声下气求我。” 求?聂云庭扯了扯好看的剑眉,自认这由始自终都是一桩买卖,何时求她呢? 他没有过多纠结这话,不以为然冷笑道:“是不是挑拨离间你可以自己去查,事实就摆在那。你也可以回护国公府问问。能不能保住护国公府,看你自己的造化。” “多谢三皇子提醒。”说罢,她头也不回走了。 香瑟瑟带着满腹思绪独自行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旭王府外,正好看见纳兰褚旭搀扶白若惜从马车上下来,她眸色微敛,转身离开。 纳兰褚旭无意看到她离去的身影,眉头轻皱,没有喊住她,便与白若惜一起往王府走去。 香瑟瑟再次来到蓬莱山庄,庄少清才刚进入水濂阁,她连忙问道:“你的人可有哑奴的消息?” 庄少清轻摇头,目光却有几分诡秘。 香瑟瑟没有留意到他神色的变化,若有所思说道:“庄老板,我想动用你的人脉替我办一件事情。” “瑟瑟……”庄少清略带几分诡秘轻喊了声,见她似乎还在沉思,紧接着说,“我这有个客官想要单独见你。” 香瑟瑟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他,见他神色诡秘且目光透露出难测的锋芒,她心下多了几分警惕,试探问道:“什么人?” 庄少清无奈一笑,拂袖坐到她的旁边笑道:“你别这样看着我,你我是什么交情,我还害你不成?” 香瑟瑟抿唇浅笑,好奇问道:“什么人?” 庄少清无奈叹息一声,侧头看她,神色诡秘低念:“我的主子。” “你的主子?”香瑟瑟讶然微愣。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庄少清并非普通商人,背后一股神秘的势力,但是她知进退,一直没有深究,只是偶尔借用。 庄少清点点头,恳切道:“你放心,他只是想跟你见一面,没有其它意思。”见她还有几分质疑,他连忙站起来说,“你看,这都是我的地 盘,若我想害你直接把你抓起来便可,何须坦白相告?” “嗯,我去会一会他。”香瑟瑟轻作点头道。 庄少清把香瑟瑟带到厢房外面,轻轻把门推开,微笑说道:“瑟瑟,进去吧。” 香瑟瑟眸色微敛走进去,庄少清随后就把门给关上了,她警惕扭头看了一眼,屋内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香瑟瑟仍停在门边处,微笑道:“公子既然无意害我,何不大方相见。” 话音刚落,刚才说话的男子轻挽帷帘走出来。 香瑟瑟扫看过去直觉有几分熟悉,但又陌生,便上下打量。 此人金冠束发,一袭黑衣,雪白的袖口衣领上袖中暗纹,看不清图样,腰间佩着紫玉,眉峰俊朗,双目幽深难测,鼻子高挺,虽皮肤略显黝黑,但五官威冷,颇有几分皇者的风范。 她不禁眉心轻蹙,虽狐疑他是某人,但又迟迟不看确定。 “你,认不得我?”男子试探问道。 香瑟瑟抿唇浅笑,莞尔道:“只是,心中有太多疑惑。” 男子慢步走上前来,凝视着她略带警惕地眸子,上前半步低沉道:“或许我的身份让你疑惑,但你知道,我从不伤害你。” “你站住。”香瑟瑟提起手来止住他靠近,心中还有几分难以抹平的惊讶。 “你害怕我?”男子略显着急,握了握拳头,但又不敢去碰她,许久,低沉道,“我仍旧是你的哑奴。” 香瑟瑟低垂眼敛,指尖轻勾衣裳,试探问道:“你为何装聋作哑潜伏在我身边?今日又为何突然向我坦白?” “我……”裴定天急了急,双手负后侧过身去,若有意味解释,“当日以哑奴的身份留在你身边,只因迫不得已。现在坦诚相告……” 停顿了会,他回过身来深深看了她一眼,恳切道:“因为,我不想再欺骗你。” 香瑟瑟沉默。 裴定天看着她不咸不淡的警惕神情,迫切上前两步,凝视着她的眸子说:“这些年,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清楚吗?” 他抓住她的双腕迫切道:“瑟瑟,我对你坦白,因为我不想再欺骗你,我希望你跟我离开旭王府,离开这里!” 香瑟瑟眉心紧蹙,对这似是而非的表白有点吃不消,拧了拧手腕,挣扎无果,再扬起眼眸盯着他,试探问道:“劫走我的黑衣人……是你的人?” “是。”裴定天点头应声,又迫切解释,“我只想把你带走,并非要伤害你。我不能让你嫁给他,我不能让你嫁给其他男人!” 香瑟瑟自我冷嘲一声,喃喃道:“怪不得黑衣人能来去自如。”裴定天刚想开口,她冷冷说道,“放手。” 裴定天怯怯放开她的手,凝视着她清冷的眸子,急切解释:“我只是……” “一切来得太突然,我能自个理清思绪吗?”香瑟瑟客气问道。 裴定天心尖莫名刺痛,脸色微沉,伸手拦着她说:“我可以让你一个人清静,但是,你不能再回到旭王府去。” 香瑟瑟挑起冷眸睨向他,冷声问道:“为什么?”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要求她强迫接受,并且自以为是地决定她的一切。 裴定天带着几分杀气紧皱眉头,再凝视着她的眸子,缓和了情绪,迫切解释道:“那天在浠水湖上,纳兰褚旭想要把你给杀了!他是个危险人物,你绝对不能再靠近他!” 看着她不咸不淡的表情,他纳闷皱眉试探问道:“你已经知道他要杀你?”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说道,“他告诉我的。” 裴定天眸色一紧,这是他没料到的,沉默了会,他心急如焚问道:“他告诉你?他还对你做什么呢?” 香瑟瑟闻言直觉好笑,不以为然反问:“他是我丈夫,他还能对我做什么?” “他……”裴定天顿时急得双目猩红,最后忍住气,抓住她的肩膀,低沉道,“他娶你只是为了对付护国公府。那天他想要杀你,我迫不及待想要除去他,可是,我就是找不到他的罪证。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回去!” “你想囚禁我?”香瑟瑟轻声问道。 裴定天啧了啧舌说不上话来。 香瑟瑟没有再说话,推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离开蓬莱山庄后,香瑟瑟并没有回旭王府,而是独自在大街上悠转。 裴定天一直远远跟着她,不敢靠得太近。他知道此刻她的心一定非常凌乱,但因为自己欺瞒她,她不愿意留在蓬莱山庄;又因为徐云平的事情,她现在是护国公府的罪人,归不得。 看着她漂泊的样子,他心里难受,但也只能默默陪在她身后。 直到夜幕降临,香瑟瑟在河边的亭子里歇下来,手附在凭栏上眺望河间偶尔来往的小船。 月色皎洁,纳兰褚旭沿着大街走来,似是在寻找什么,但神情并不迫切,而是带了几分闲逸前行,穿过小巷,无意瞧见亭子里的倩影,他眸色轻敛,试探走过去。 还在远远看着香瑟瑟的裴定天眸色顿沉,迫切从石阶处站起来,但又似乎在隐忍什么又或者在试探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冲出去。 纳兰褚旭走进亭子里,靠近这人儿探眸瞧了瞧,确定是香瑟瑟,唇畔处忽地勾起一抹连他自己也弄不懂笑意。 这丫头竟然在这睡着了,他把手在她的睡脸前晃了晃,带着浅浅的笑意揉抚她的脑袋,许久,才小心翼翼把她抱起来。 感觉到轻微震动的香瑟瑟迷迷糊糊醒来,映入眼眸的是纳兰褚旭模糊的笑脸。 纳兰褚旭知她醒来,低眸看她懵惺的眸子,温沉笑道:“再睡一会吧,还没到王府。” 香瑟瑟微闭眼睛定了定神,再睁开双眸,待视线清晰后,**道:“我饿了。” 纳兰褚旭微愣,顿时止住脚步,反应过来后再把她平稳放下来,双目环顾,定格在前边的酒馆,浅笑道:“前边有个酒馆。” 进了酒馆后,纳兰褚旭倒了两杯酒,看向她微笑问:“要吃些什么?” “随便。”香瑟瑟淡然道,手揉着似乎还有点混沌的脑袋。 纳兰褚旭秘笑,转向小二说:“把最好的酒菜全端上来。”说着,他掏出一银锭,沉声道,“不许任何人打扰。” 待小二退下后,香瑟瑟淡然笑问:“夫君习惯包场?” 纳兰褚旭不以为然笑道:“这好像是我们夫妻第一次同桌吃饭,不希望被其他人打扰。” “喔。”香瑟瑟应了声,端起酒杯,暗地流转目光向坐在对面的男人看去,又想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此刻被那朝不保夕的娘家埋怨了,庄少清和“哑奴”又突然翻牌,虽说看上去并无恶意,但是,潜心埋伏又岂会没有企图?日后是敌是友还说不准。 至于旭王府嘛,单说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够呛。 四面埋伏呀,离开这种四周驻满豺狼猛兽的坏境太久了,突然又回到这充满刺激的环境中,不禁有几分淡淡的小兴奋,只是,这些年身子骨都养懒了,这危机又来得突然而密集,她多少有点不高兴。 见她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纳兰褚旭好奇问道:“娘子想到什么美事?” 香瑟瑟搁下酒杯,转头看向他,勾起一抹明丽笑容问道:“饱餐后骑马如何?” 纳兰褚旭看着她恬淡的笑,反问道:“骑马后呢?” 香瑟瑟耸耸肩,眯眼笑道:“骑马后再说。”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干净的眸子,没有说话。 他发现自己总是不能预料她会做什么,但对她做出来的事情有丝毫不惊讶,好像早能料到似的,这感觉,甚是奇妙。 不一会儿,小二把饭菜端上来了,待他退下后,纳兰褚旭往香瑟瑟碗里布了好些菜。 香瑟瑟瞅了瞅碗里的菜,挑起冷眸睨向他,眸子里尽是嫌弃,冷声道:“我不喜欢别人给我夹菜。” 纳兰褚旭偏头看她郁闷的表情,不以为然浅笑道:“我岂是别人?” 香瑟瑟见他的筷子还没碰过他的嘴巴,才勉强接受,看着他殷勤的样子,沉默了会,她轻声问道:“你为何娶我?” 纳兰褚旭正好咬了一根菜抬起眼眸看她,他”咻”地把衔在嘴边菜吸进去,慢条斯理地咀嚼一番,待把它消化进胃里后,淡然笑道:“那日在浠水湖畔不是已经说了 吗?”说着,他又给她夹了一块肉。 香瑟瑟睨了一眼他夹来的肉,看着也干净,便没理会,睨向他紧接着问:“你要对付护国公府?” “嗯。”纳兰褚旭点头应声。 香瑟瑟微愣,竟没想到他毫不含糊就点头了,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她无奈冷笑,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纳兰褚旭喝了半口酒,抬眸看向她,无毒温婉浅笑道:“除了对付护国公府,还有旭王府。” 香瑟瑟被这男人语出惊人的话怔了怔,看着他嘴角那抹不咸不淡的笑容,越发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她蹙了蹙眉心,懒得琢磨他的心思,试探问道:“为何?” “政治需要。”纳兰褚旭简单回答,夹给她一根菜后,自己再尝一根。 许久见她不说话,他抬眸看她疑惑的样子,笑问:“怎的,觉得我可怕?” 香瑟瑟轻嗤低笑,吃了他布在碗里的菜,若有意味低念道:“厌一个人至极,还想要占她便宜。既要荼毒妻子的娘家,还有铲除本家。纳兰褚旭,你这是病,得治。” 纳兰褚旭没有生气,手捻酒杯,扬眉看她,莞尔笑问:“你想给我治?” 香瑟瑟不以为然浅笑道:“我不是医生,不会治病。” “那就由得它病入膏,反正我无所谓。”纳兰褚旭饮尽杯中的酒,搁下酒杯,再给她夹菜,浅笑道,“还敢不敢与我睡在同一榻上?” 香瑟瑟停了停手上的筷子,一会儿,才微笑道:“我不是嫁给你了吗?” 纳兰褚旭笑而不语,继续给她夹菜。 沉默了会,她再轻声问道:“你之前说的胡安林是什么地方?” 纳兰褚旭撅起眉头回想,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最后轻嗤摇头笑道:“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山下四季如春,山上终年积雪,那里的人整天一副笑脸,从不知道何为生气。” 香瑟瑟微笑道:“的确很奇怪,有机会带我去瞧瞧。” “嗯。”纳兰褚旭应了声,继续给她夹菜。 饭后,二人就去骑马,只是不多会这人儿就睡着了。 纳兰褚旭护着怀中的伊人,没有刻意去策马,只任由坐下的马悠然载着二人行走山间。 他低眸看她,她睡得很香很甜,皎洁的月光洒落她脸上,不知为何,看在眼里,心底处顿感安宁。 翌日,一抹温柔的亮光落在眼皮上,香瑟瑟眼皮轻颤,许久,才缓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仙山雾绕的日出美景,眼前一亮,她身子迫切稍微向前,只是腰间有点压力,低头一看,这下才知道自己还在马背上那男人的怀中。 “醒了。”纳兰褚旭在她耳边温沉道,给她轻挽发鬓,浅笑低喃,“正好赶上了这日出。” 香瑟瑟轻抬眼眸向后看他,想着被他抱了一个晚上,脸颊不觉有几分晕红。 纳兰褚旭见她似乎还有些混沌,解释道:“昨晚你睡着了,怕把你惊醒,所以没有回去。” “嗯。”香瑟瑟应了声,忽觉指尖有些痕痒,她躲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瞧见一只蝴蝶停靠在自己的指尖上,她心下一惊,本能“啊”的一声忙把手向后甩,一拳打到了纳兰褚旭的眼眶上。 “嘶!”突然被袭击的纳兰褚旭躲防不及,猛然痛喊。 “吁……”座下停歇已久的马突然被香瑟瑟惊扰,惊慌向前奔去。 岂料前边就是悬崖峭壁,纳兰褚旭和香瑟瑟猛然一惊,慌乱扯住缰绳已经来不及。 “小心!”纳兰褚旭搂着香瑟瑟的腰惊呼一声,马已经冲出了悬崖。 “啊!”香瑟瑟心脏无力失声大叫。 幸好纳兰褚旭一手抓住了崖边的藤蔓,一手还紧紧箍着她的倩腰,两人才没有随那马坠落悬崖。 香瑟瑟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因为惊恐的原因,身上的香味越益浓郁弥散开去,四处蝴蝶随即蹁跹而来,她顿时目露惊慌。 垂挂在悬崖上的纳兰褚旭紧咬牙根搂住她的腰,只是箍在臂弯中的女人撑动得厉害,他缓过气来,凝重警告:“不想摔成粉末,就给我稳住!别看那蝴蝶!” 好不容易两人才爬了上来,香瑟瑟已经浑 身没了力气,看着纠缠不休的蝴蝶,跌入他的怀中,有气无力喃喃道:“快……把它们都赶了……” 纳兰褚旭搂着这个脸色煞白的人儿,顾不得自己额上的汗珠,脱下 身上的外衣甩了甩围上来蝴蝶,再把衣服罩在她身上,一边回气一边哭笑不得道:“你可知道,你差点就成为第一个被蝴蝶吓死的女人,我就成了第一个因为蝴蝶坠崖身亡的男人。” 香瑟瑟有气无力捶了他一拳,把脸埋在他怀里话来不说话。 纳兰褚旭对她这依赖有点愕然,轻轻抱着她的身子,却又不自主想起那年的黄昏,一个女孩向他扑来,害他差点摔死在崖底。 他皱了皱眉头,回过身来,捧起香瑟瑟还有些发青的脸,无奈问道:“这蝴蝶有什么可怕的?” 香瑟瑟拂开他的手,怪不好意思说:“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恶心,我讨厌毛毛虫,这蝴蝶是虫子化所……” 她每每想到那么多毛毛虫黏在自己身上,那感觉,毛骨悚然。 “……”纳兰褚旭汗颜,他想过自己一千零一种死法,万万没想到会因为一个女人害怕毛毛虫而死,若刚才真的死掉了,定含恨九泉。 最后,他无奈叹息一声道:“蝴蝶的前身虽然是虫子,但它破茧而出,早已不是毛毛虫了。” 香瑟瑟不以为然,满脸愠闷说道:“毛毛虫就是毛毛虫,换了衣服还是毛毛虫。” 纳兰褚旭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无奈说道:“你见过会飞的毛毛虫吗?” 香瑟瑟扬起灵澈的乌眸,理所当然反驳:“蝴蝶就是会飞的毛毛虫。” 纳兰褚旭无奈低笑,看向那翩跹起舞的蝴蝶说:“种子都能发芽成为参天大树,蝴蝶它是并未植物,蜕变的过程自然特别一点。它在那虫茧里头早已脱胎换骨,你看,它现在多美。” “它还是毛毛虫。”香瑟瑟倔强反驳。 纳兰褚旭瞅了瞅她,平日看她温敏聪慧,此刻却像个小女孩淘气而倔强,让他哭笑不得。 他诡秘一笑,凑到她耳边轻声念道:“你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吧?你原本只是……” 香瑟瑟骤然脸颊一红,一把将他推开,愠闷斥喝:“你怎那么恶心呀!” 纳兰褚旭耸耸肩,不以为然说道:“这是事实呀,我怎么恶心呢?” 他再挑了挑眼眸,睨向她飞来的蝴蝶。 香瑟瑟心下轻颤忙要躲开,纳兰褚旭旋即靠过去,抓住她的手伸向那蝴蝶。 “你干什么,放开我!”香瑟瑟拧紧眉头不悦责备。 纳兰褚旭紧抓着她的手,微笑道:“别动,你看看,它是否真的那么可怕。” 香瑟瑟手心微微发动,眼看着蝴蝶停落在自己的手心上,浑身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纳兰褚旭在她耳边温沉道:“看它的翅膀,多漂亮。“ 香瑟瑟紧皱眉头,怯怯侧过头去不敢直视,想着一条毛毛躺在自己手心,压抑的感觉胸上心头,险些没吐了出来,反驳道:“那只是它换了一件奇怪的衣服,迷惑世人罢了。” 纳兰褚旭凝视着那轻轻颤动翅膀的蝴蝶,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冷笑自嘲,若有意味低念:“是呀,挺可笑的,它作茧自缚以为能迷惑世人,却还是摆脱不了被厌弃的命运。”说着,松开了她手。 香瑟瑟侧眸看他,并没有赶走手心的蝴蝶,她流转眼眸看去,似乎第一次认真看这种生物,这下才发现它斑斓的翅膀甚是好看。 在她出神的时候,纳兰褚旭下意识拿开罩在她身上的衣服,蝴蝶翩跹而来,围绕在两人身边飞舞。 停在手心的蝴蝶飞走,香瑟瑟的目光随着它飞舞的方向转移,转头向后,险些没碰上纳兰褚旭的唇,她脸颊绯红,心莫名地跳漏了几拍。 纳兰褚旭稍微靠近她柔软的唇瓣,她忙低下头去,他没有强迫,低头看怀中的人儿笑问:“还是认为它是毛毛虫?” 香瑟瑟提起手来把围在身边的蝴蝶驱散,站起来,拍打衣袂说道:“不管它们是什么,我都不喜欢它们缠着我。回去吧。”说罢,她快步向前走去。 纳兰褚旭淡然浅笑,跟上去。 第057章 珠花 久远之约 回到旭王府外,就看见蹲坐在石阶处的阿洛。 香瑟瑟正想开口说话,随即瞧见靠在红柱旁站着的裴定天,他又换回了仆人的衣服,脸上粘了疤,与常日没什么分别。 阿洛抬头就看见香瑟瑟,迫不及待迎上去问道:“小姐你可回来,那三……”突然瞧见在她身旁的纳兰褚旭,而且还是右眼眶红了的纳兰褚旭,她顿时把“三皇子”三个字吞到肚子里去,轻声低念,“你去哪呢?阿洛担心了一个晚上,今天又是十五……” “我没事,姑爷陪着。”香瑟瑟微笑道。 阿洛会意,不再追问昨日的事情,顿了会,又心急如焚说:“对了,昨天太君说要您去见她,今天又派人催了好几回,可凶了。” 香瑟瑟轻拍她的手背,转头看向裴定天说:“哑奴,你带阿洛回去。” 裴定天看了她许久,才点头转身向里边走去,眼角余光暗暗往纳兰褚旭扫过。 阿洛迟疑看了看香瑟瑟,只好跟着哑奴进去。 香瑟瑟扭头看纳兰褚旭浅笑问道:“夫君可否陪我去见太君。” “嗯。”纳兰褚旭轻作点头。 到了缘境后,太君等人早已严阵以待,纳兰明珠也在这,几个婆子手执鸡毛掸子,嘴角含着阴冷的笑意盯着香瑟瑟。 纳兰褚旭走在前边笑道:“奶奶,昨日……” 太君扬起手来示意让他闭嘴,盯着香瑟瑟冷声道:“旭儿,你无须急着维护她,奶奶只是要问她几句话。” “太君请问。”香瑟瑟上前来浅笑道。 太君睨向她,冷声责问:“说,你跟徐云平是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香瑟瑟微笑回答。 “普通朋友?”纳兰明珠冷哼一声,轻摇罗扇,冷冷道,“能让其休妻朋友,还可能是普通的吗?” “嗬!”太君怒拍案几,盯着香瑟瑟凌厉喝道,“你这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以前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把我们旭王府的声誉都败坏了!” 香瑟瑟不慌不忙浅笑道:“瑟瑟不知道谁在太君跟前搬弄是非,但是,请太君明察,败坏旭王府的名声并非瑟瑟,而是明珠郡主。” 纳兰明珠不悦冷拍案几叱喝:“贱人,你胡说什么!” 太君睨了她一眼,纳兰明珠忙沉住气不说话,太君再沉下眸色盯着瑟瑟冷声责问:“你想怎样狡辩?” 香瑟瑟把目光落在纳兰明珠身上,娓娓道来:“瑟瑟自幼便不能上守宫砂,但一直相安无事。后来,无意惹郡主生气,结果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此事传遍太君的寿宴,才让护国公府蒙羞。” “你……”纳兰明珠正欲斥责,察觉到太君的厉色,只好沉住气。 香瑟瑟紧接着说:“至于与徐云平的事,夫君早已知道,那只不过是徐云平的一厢情愿。” 太君下意识看向纳兰褚旭问道:“你早已知晓此事?”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故作含情脉脉看向香瑟瑟微笑道:“瑟瑟一向待我坦诚。她蕙质兰心,自然有不少思慕者,像之前的三皇子、五皇子不在话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旭儿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 香瑟瑟险些没有被他恶心到,看向太君紧接着说:“本来夫君已经为我驱走狂蜂浪蝶,此事告一段落。岂料,郡主不顾旭王府的名声,非要在才子佳人聚会的地方将此事声张,这样才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太君缓慢睨向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啧了啧舌连忙解释:“太君……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太君沉下脸,不悦责备,“你既然知道这些事情为什么不向我禀报,而是跟外人说去。身为旭王府的人后知后觉,被人说掉了脸皮才知道怎么一回事。” 这会纳兰褚旭上前半步说:“奶奶,你恐怕有所不知。自从上次的聚会后,各位才子佳人都不愿意跟姑姑来往了,说她喜欢搬弄是非,影响品位。比起瑟瑟那子虚乌有的污蔑,这事更加不能小觑,否则,更加没有人敢上门提亲了。” “纳——兰——褚——旭!”纳兰明珠怒吼一声顿时拍案而起。 “纳兰明珠!”太 君厉喝一声,纳兰明珠旋即跪到地上,太君再睨向纳兰褚旭,沉声说道,“旭儿,你先带她回去。” “是。”纳兰褚旭应了声,忙带着香瑟瑟退出去。 出了缘境,他用衣袖拂了拂飞到香瑟瑟身边的蝴蝶,再侧头看她戏谑笑道:“刚才伶牙俐齿,不怕招人怨恨?” 香瑟瑟抿唇浅笑,不以为然轻声低念:“夫君不是要对付旭王府吗?早晚都得招他们怨恨,又何须惧怕一时?嫁夫随夫嘛。” 纳兰褚旭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牵着她的手走去。 香瑟瑟低头看了看被他紧牵的手,想要挣脱但又好像无法挣脱,感觉怪怪的,痒痒的。 回到凝晖堂后,纳兰褚旭就带着阿虎进书房商量事情。 香瑟瑟走到亭子里坐下来,不一会儿,裴定天端茶走过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到这来了。”香瑟瑟轻声道。 裴定天给她倒了杯茶,低沉道:“我要回来保护你,决不让他伤害你。他昨晚带你去哪呢?” “之前呢?”香瑟瑟淡然问道,没有得到回应,她轻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没有说话,香瑟瑟也没有继续问话拂袖往屋子走去。 回到卧室,看见纳兰褚旭换下来搭在屏风处的衣服中间的半块心有灵犀玉佩,这是他与白若惜上次聚会赢来的。 香瑟瑟若有所思走近两步看真这半块黄玉,回想在宴会上,白若惜刻意向纳兰褚旭示好,莫不成真的要为了聂云庭接近纳兰褚旭? “在看什么呢?” 背后突然传来纳兰褚旭的声音。 正在出神的香瑟瑟心脏无力颤跳,定下心神才回头看不知何时从书房走过来的纳兰褚旭,一会儿,她把目光落在衣服上的灵犀玉佩浅笑道:“只是觉得这玉佩甚是好看,夫君可否赠予我?” “不可以。”纳兰褚旭直接道。 香瑟瑟唇上的笑突然变得苦涩,却没有回头看他。 虽然不是在乎这块玉佩,但被直接拒绝了脸上有几分尴尬,心底还有几分难舒的其他情愫,连她自己也不知晓。 身后又响起纳兰褚旭低沉的声音:“除了这个,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嗯,日后想到了,我会告诉你的。”香瑟瑟淡然应了声,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却突然被他抓住了手腕,她轻抬眼眸向后看他。 纳兰褚旭把一纸袋东西放到她跟前,沉声说道:“这些银票,都拿回去。” “搁我箱子里吧。”香瑟瑟说了句便往书房去了。 纳兰褚旭转到屏风后,把柜子旁的木箱打开,见箱子里放了大大小小的几个锦盒,本想把钱袋搁下便算,但无意瞧见最上边的镂空的盒子露出一片雪白。 直觉告诉他,这是珍珠。 然而,那人儿说过,她不喜欢珠花。 他试探把镂空的锦盒打开,看见盒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十二根珠花,最右边还有一条珍珠项链,仔细一看,不论是珠花或者项链用的都是假珍珠。 回想她之前戴了一头的假珠花赴宴,至今纳闷,这女人随手能拿出六十万两银票,且又说她不喜珠花,那么为何藏着这么多假珠花呢? “咯咯。” 突然响起敲门声,纳兰褚旭连忙把锦盒合上,再盖上木箱,转过屏风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再走去开门。 站在门边的阿洛忙把托盘送到他跟前说:“姑爷,这是小姐让阿洛给您准备的热鸡蛋。” 纳兰褚旭低头看了看被热毛巾盖住的大碗,下意识摸了摸还有点疼痛的眼眶。 他接过托盘回到卧室里,转到书房看了看正在练字的香瑟瑟,他把托盘搁在案几上,然后自个在软榻上躺下来,没有说话。 许久,他侧头刻意看了看她,又枕着自己的手臂看天花板,如此来回几次,他侧头看那仍专心致志练书法的人儿,沉声道:“娘子,鸡蛋快凉了。” 香瑟瑟眉心轻蹙,抬眸看他。 纳兰褚旭对上她迷惑的目光,重复一句:“鸡蛋快凉了。” 香瑟瑟没有理会他,继续练字。 纳兰褚旭掀开毛巾,拿出一个鸡蛋直接敲破剥了吃。 香瑟瑟冷眼看他,搁下毛笔走过去 ,她掀起热毛巾伸手去拿鸡蛋,谁知道那鸡蛋烫得厉害。 “嘶……”她痛喊一声触电般缩回手。 纳兰褚旭眉心一紧,刚想起来,却被含在嘴里的鸡蛋给噎住了,一把抓住案几,使劲捶打胸口,可这鸡蛋死活吞不下去,憋得他满脸通红,泪水盈眶。 坐在旁边的香瑟瑟见他这模样,扑哧笑了出来。 纳兰褚旭愠闷睨了一眼这个幸灾乐祸的女人,再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香瑟瑟见他实在难忍,这下才转到他身后拍打他的后背。 许久,纳兰褚旭才把这该死的鸡蛋噎了下去。 香瑟瑟忙给他倒了一杯茶来,戏谑道:“祝贺夫君今天两次死里逃生。” 纳兰褚旭冷瞟了一眼她幸灾乐祸的样子,接过茶杯把水喝下去,不料,却听见她戏谑:“听说恶人喝水也能被呛死,夫君当心点。” 话音未落,纳兰褚旭猛然被呛了一下,不是被水呛了,而是被她呛了。 香瑟瑟强忍着笑意,坐下来,轻抚他的胸口,戏谑道:“看来夫君的确人品有问题,险些又成了第一个喝水呛死的人。” 纳兰褚旭哭笑不得冷了她一眼,在她的按抚下呼吸逐渐顺畅,他伸手拿过一块干毛巾,再把鸡蛋裹在里头,然后自个躺下来,把毛巾半裹的鸡蛋递给她说:“我皮糙肉厚,娘子你不一样,拿着。” 香瑟瑟接过毛巾包裹的鸡蛋,再给他揉烫眼眶处的瘀伤,没想到今天一拳打过去,现在都黑成这个样子了,名副其实的熊猫眼。 纳兰褚旭流转眸光瞅了瞅她温恬的模样,微闭眼睛,鼻尖满是她淡淡的香气,不一会儿便来了倦意,昨晚一夜没睡,此刻沉沉睡去。 忽闻他低沉的鼾声,还在给他敷眼睛的香瑟瑟纳闷紧皱眉头,这男人还真会享受。 见他眼角的黑气已经散了许多,她收回鸡蛋,低垂眼眸细细看他的轮廓,指尖轻碰他的眉峰,好像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 这个人就是丈夫吗?感觉很是怪异。 “若惜……若惜……” 睡梦中的纳兰褚旭忽然呓语. 香瑟瑟轻碰在他轮廓上的手僵愣了会,见他忽然呼吸不畅,眉头紧皱,嘴里还不停**着“若惜”二字。 她收回手,顿时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 嫉妒?不是,她从来不知道嫉妒是何味,也不知道世人为何会有嫉妒这种情感。 难过?没有,只是有点奇怪的感觉和迷茫。 她正欲站起来,无意瞧见挂在他身上的半块黄玉佩,脑海又忽然回响他刚才果断的拒绝。 她的唇畔处忽然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这下终于心中的滋味是何物,原来是几分沾沾自喜。 若换作他人,知道自己丈夫心里藏着别的女人,定大哭大闹,可她却依然心境平和,无怨无怒,只因与他无爱。 在她眼里婚姻本是两个不同的人长期搭伙过日子,没有爱就少了争吵和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缘境那边,云婆给太君端上参茶,再看了看她愁眉不展的神色,试探问道:“主子,您在为郡主的事情烦心?还是在为大少爷的事情烦心?” 太君目无焦距看着前方,若有所思道:“你说那女人到底施了什么妖术,旭儿为何对她如此着迷?处处维护她,今天还为了她而责备他姑姑。越发不像话了。” 云婆琢磨了会,凑到她耳边轻声念道:“主子,老奴今天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太君侧头看她没有说话。 云婆紧接着说:“老奴看见很多蝴蝶跟在那女人的身后,那女人一直在碎碎叨叨说些什么,大少爷一边给她驱蝶一边对她哈腰点头,太不寻常了。大少爷向来高傲,何曾对人这个样子?” 太君眸色微敛,缓缓紧握手中的权杖,今天她还注意到纳兰褚旭的眼眶瘀黑了,心想如无意外定于那个女人有关。 许久,她杀气盎然,冷冷道:“必须除了这妖孽。” 纳兰褚旭来到荷花池边的回廊处,远远看见白若惜在此等候,他快步迎上去抱歉笑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阿虎说你找我有急事,到底是何事?” 白若惜背对他 踟躇了会,才回过身来,低垂眼敛温婉说道:“刚才太君说……说……想让我们成亲。” 纳兰褚旭皱了皱眉头,忙抱歉道:“让你为难了,我这就去跟太君说清楚。” “哎……”白若惜急切抓住他的衣袖。 意欲离开的纳兰褚旭愣了愣,侧头看她。 她忙缩回手,低下头去,轻声道:“我只是……只是……你与大少奶奶才刚成亲不久,我若掺合进来,会不会让你们为难?” “你愿意嫁给我?”纳兰褚旭略带讶然问道。 白若惜轻抬眼眸看他,又羞涩低下头去不说话。 屋檐的影子正好罩落在纳兰褚旭的眉眼处,掩盖了眸底原本的亮色,他握了握拳头又缓缓松开,试探问道:“你……放下他呢?” 白若惜迫切抬头来看他,试探问道:“你在乎我曾经喜欢过别人?” 纳兰褚旭摇摇头不语,平静的脸既无怨也无喜,仿佛在听旁人的事情。 白若惜看着他难测的神色,再试探问道:“你……爱上她呢?” 纳兰褚旭忽地轻嗤冷笑,不以为然冷声道:“我岂会爱上她?” 白若惜听着有几分迷惑,试探说道:“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若喜欢她,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况……我常听太君说,你十分维护她。” 岂止是听说,她自己也亲眼见过几次,这纳兰褚旭对香瑟瑟极其温柔,且处处呵护备至,与寻常新婚燕尔的恩爱小夫妻并无两样。 纳兰褚旭眸色微冷,唇畔处浮起轻蔑的冷弧,若有意味低念:“那是因为她跟三皇子有来往。” 闻言,白若惜讶然一愣。 纳兰褚旭轻抚墨绿宽袖双手负后,慢步走到凭栏处向逐渐凋谢荷花看去,笑意薄冷解释:“她是三皇子聂云庭的人,嫁给我,另有目地。我对她好,只不过是逢场作戏。” 白若惜忽然有点不安,拽了拽手中的帕子,试探问道:“你怎知道她是三皇子的人?” 纳兰褚旭回过身来,晦暗不明的眸光落在她身上,秘笑不语。 白若惜忙松了拽帕子的手,恰到好处地隐藏自己的不安,试探问道:“你跟三皇子是……” “敌人,非死即亡的敌人。”纳兰褚旭直视她的双眸一字一顿冷声道。 白若惜不由得怔了怔,稍微垂下眼帘,勉强笑而不语。 亭子里的气压骤然降低,纳兰褚旭阴下如含碎冰的寒眸,噙着阴森诡秘的冷笑,缓慢上前。 忽有恐怖窒息的感觉,看着慢步逼近的他,白若惜的心顿时悬了起来,下意识到退半步。 纳兰褚旭突然把手搭在她的手肘上,白若惜浑身鸡皮疙瘩竖了起来,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纳兰褚旭带着几分来自地狱的阴森气息,盯着她闪耀着怯懦亮色的眸子冷冷低念:“所以,她敢为了他接近我,背叛我,出卖我,我定让她饱受人间的折磨致死。” 白若惜倒退两步,跌坐在凭栏处,手心冷汗直冒,抬眸看见他逼近的寒眸,颤抖的双手扶着身后的凭栏。 纳兰褚旭把手摁在她的后脑处,逼近她的眸子,语气阴冷低念:“想知道她的下场会是怎样吗?一,吞下姬灵虫,这是一种专吃人的五脏六腑的毒虫,只要吞了它,每日饱受生不如死的煎熬,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后,毒虫把心脏吃掉,才痛苦地死掉。” 白若惜顿时脸色煞白,呼吸紊乱。 纳兰褚旭提起手来,缓慢勾勒她煞白的轮廓,阴柔笑道:“二,叫梨花带雨。每天往体内注入一根银针,让她坐立不安,疼痛难耐,五肠溃烂,直到她负荷不了,七孔流血而死。这两种死法算是最简单的,最舒服的。” 说罢,他收回手挺直腰,带着几分玩味看她,如同看着一只受惊的小猎物,等待着她因为恐惧死掉,再慢慢将她分尸吞掉。 白若惜早已吓得浑身瘫软,煞白的脸冷汗潸潸。 许久,他稍稍俯身给她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白若惜浑然打了一个激灵,却因为恐惧,僵直身子一动不敢动。 纳兰褚旭褪去刚才阴森恐怖之色,添了几分温柔,略带几分抱歉道:“对不起 ,把你给吓坏了。” 白若惜见他脸色平和了些,竭力稳住呼吸,握紧拽满冷汗的手心,悻悻问道:“你……你……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纳兰褚旭轻呼吸,凝视着她的眸子,低沉解释:“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并非一个好人,更加不是什么善类。我不想欺骗你,不想你以后后悔,所以……” 说着,他把挂在腰间的灵犀玉佩摘下来,放到她手心上,再深深看了她一眼,恳切低喃:“你好好考虑,若你还决意嫁给我,就把它给我。” 待他走远后,白若惜身子一软靠在凭栏处,握住玉佩的手颤抖得厉害,紊乱的呼吸久久未能平静。 纳兰褚旭阴沉着脸回到凝晖堂,走进书房便看见抱着书本在软榻上熟睡的香瑟瑟,睡脸温恬。 他忽地浅笑,轻迈脚步走过去,拂袖在软榻旁单膝蹲下来,凝视着她熟睡的脸,眸色渐冷,提起指尖来轻碰她的脸颊慢慢移至她的唇瓣。 香瑟瑟感到瘙痒,眼皮轻颤,缓慢睁开眼眸,映入眼眸是他冰冷的锋芒,她顿时心脏无力轻颤。 人吓人吓死人,更何况,一觉醒来就看到这个本来就长得吓人的男人。 “被我吓着呢?”纳兰褚旭轻声问道,嘴角噙着戏谑的笑弧,并没有挪开轻抹在她唇瓣的指尖。 香瑟瑟的心脏还是隆隆颤跳,抿紧唇不说话,心里却咒骂了他两句,才刚提起手来,就被他抓住了手腕。 他突然零距离靠近,她瞪大了双眼,抿紧唇与他唇只有一线的距离,只要她唇瓣一松定能碰了上去。 她呼吸紊乱,抿紧唇,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只好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纳兰褚旭瞅了瞅她流转的眼眸,戏谑低喃:“娘子,为夫嗅到你嘴里有异味,你今天是不是没有漱口?” 香瑟瑟霎时拧紧眉头不悦瞥了他一眼,但仍倔强地抿紧唇,决不让他有机可趁。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极具挑衅的乌眸,忽地勾起一抹诡秘的冷笑,把抓着她的手移落她的腰间。 香瑟瑟再次瞪大双眸警惕起来,但还是死死抿着唇,不去咒骂他。 “小……”突然跑进来的阿洛看见这番暧昧的景象,顿时把嘴里的吞了回去,险些没咬到自己的舌头,脸颊红了一圈。 被打扰的纳兰褚旭眸色瞬间阴翳,不悦睨视过去。 阿洛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心头的悸动瞬间化作惶恐。 香瑟瑟趁机挣脱了他的手,怪不好意思别过脸去推开他的肩膀。 纳兰褚旭拂袖而起,阴下寒眸盯着阿洛,厉声警告:“下次不得再随随便便跑进来。”说罢,健步往书桌那边走去。 “是……”阿洛应声扑通跪倒地上,手心微微发抖,低头道,“阿洛知错!” 她能感觉到他那意味就是:再有下次,直取性命。 “阿洛快起来,有何事?”香瑟瑟连忙问道。 听到香瑟瑟的声音,阿洛总算定了定心神,忙爬起来,下意识往纳兰褚旭那边瞧了一眼,再小心翼翼迈步到香瑟瑟身边去。 香瑟瑟握住阿洛微微发抖的手,不悦睨了一眼坐在书桌前的男人,再看她微笑问:“有什么事?” 阿洛抿了抿唇,再往纳兰褚旭那边瞧去。 手执书本的纳兰褚旭没有抬头,却冷冷道:“只要得了允许进来,我不吃人。” 阿洛努了努嘴,自知自己刚才坏了某人的大事,也不敢埋怨,她再转向香瑟瑟微笑说:“小姐,阿洛刚才给你取水果的时候,听说有一位公子上门向明珠郡主提亲了。” 香瑟瑟神色不变,那边的纳兰褚旭却沉了眸色。 阿洛略带几分不爽嘀咕:“那郡主不是被禁足了吗?现在又放出来了。听说那上门提亲的是一位世家公子,文采风 流,俊美不凡。早与明珠郡主相知相识,听说她被禁足,马上到王府来,还向王爷提亲了。王爷、王妃可高兴了。” 香瑟瑟下意识往纳兰褚旭的方向看去,见他的脸色一沉再沉,她轻嗤笑问:“夫君,郡主一直嫁不出去,是你动的手脚吗?” 纳兰褚旭挑起眼眸睨向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第058章 抉择 生死一线 阿洛讶然向他瞄去,没想到这姑爷也做些鸡媒狗盗之事,怪不得那郡主一个劲咬着他不放了。 香瑟瑟浅浅一笑,若有意味道:“坏人姻缘不好,会遭报复的。” 纳兰褚旭听着她的“好言相劝”,却见她眼里没有丝毫好意,想必这女人没有好心眼,他一脸受教点点头微笑道:“嗯,下次不会了。” 得了纳兰褚旭的应允,香瑟瑟抿唇秘笑道:“阿洛,想一下给郡主准备什么贺礼。” 阿洛流转眼眸,秘笑点头。 香瑟瑟紧接着问:“哑奴在哪里?” 阿洛连忙笑咪咪说道:“他在院子后面给我们做天灯。” 正在糊纸的裴定天看见来人,微微吃惊,低下头去继续往灯笼上糊纸,若有意味低念:“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了。” 香瑟瑟看了他好一阵子,轻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裴定天放下手上的刷子,将灯笼搁到地上去,拂了拂衣袖站起来,走到她跟前若有意味道:“你跟我走,我告诉你。” 香瑟瑟无奈低笑,侧过身去慢步向前,轻声道:“我已经嫁人了。” 裴定天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凝视着她的眸子,不以为然道:“可你不爱他!” “所以我选择他。”香瑟瑟理所当然反驳,即刻缩回被他紧抓的手,脸上添了三分不悦。 闻言,裴定天忽而笑问:“那么,你爱我?” “我……”香瑟瑟啧了啧舌,别过脸去,不以为然轻声道,“我从不爱任何一个人。哑奴,我不希望再遇到第二个徐云平。” 裴定天摇摇头,快步绕到她跟前,迫不及待问道:“既然你不爱他,也不爱我,为什么选择的是他而不是我?” “因为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香瑟瑟旋即回答。 裴定天抓住她的双肩,轻敛深幽的眸色,恳切问道:“是不是我把一切告诉你,你就愿意跟我走?” “我……”香瑟瑟霎时说不上话来,许久,她才推开他的手,抱歉道,“就算你把一切都告诉,我都不可能跟你走,我已经嫁给他了。” “那又怎样?”裴定天低吼一声,再抓着她的手腕,凝视着她的双眸心急如焚责问,“难道他要杀死你,他要灭你全家,你还要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吗?他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做?” 香瑟瑟微咬下唇,沉默不语。 见她迟疑说不上话来,裴定天缓了缓气息,扶着她的双肩恳切道:“瑟瑟,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他只会让你万劫不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再好好考虑。我不会强迫你马上跟我在一起,我只希望你马上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许久,香瑟瑟轻抬眼眸,若有意味低念:“阿洛喜欢你。” “我管她喜不喜欢我,我想要的由始自终的都是你。”裴定天紧抓着她的肩膀,痛心凝视她的眸子,恳切道,“香瑟瑟,你向来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不要拿别人当拒绝我的借口。” 站在墙角后的阿洛听到这番话,泪流满脸,她黯然转过身,猛然看见不知何时站在这里的纳兰褚旭,她心脏无力颤跳,险些惊喊出来却被他捂住了嘴巴。 香瑟瑟回到房间却看见阿洛正在给纳兰褚旭研磨,回想裴定天的话,她禁不住看了看阿洛,带着满腹思绪回到软榻上。 阿洛下意识往香瑟瑟那边瞧了瞧,察觉到纳兰褚旭骇人的冷意,她忙低下头去继续研磨。 “阿洛,你先行出去。”纳兰褚旭忽而低沉念道。 阿洛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他冷睨了她一眼,阿洛忙低下头忐忑不安往香瑟瑟那边看了看转身出去。 到了屋子外,阿洛整个人瘫软跌坐在地上,小脸煞白无色,下意识摸到自己的喉咙,她本以为这个姑爷只是偶尔脸色阴翳些,却没想到他竟是个魔鬼。 她刚才被纳兰褚旭威迫吞下毒药,还被警告,若是把刚才的事情透露给香瑟瑟知道,那么不仅她要死,香瑟瑟也要死。 屋内,纳兰褚旭搁下毛笔,走到软塌旁坐下来,提起手来轻撩香瑟瑟散发着淡淡幽香的发鬓。 香 瑟瑟回过神来侧头看他,却见他笑意轻浅,她懒懒问道:“夫君还要继续刚才的事情?”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揉抚她的脑袋,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只已经靠近捕兽机关猎物,嘴角噙上冷冷的笑意。 香瑟瑟见他迟迟不说话,也不去跟他纠结,继续思忖自己的事情。 翌日,香凝玉到旭王府来了。 “瑟瑟你快想想办法,爹爹运送的国宝被盗窃,这是杀头的大罪。之前几位哥哥又因失职获罪,现在,连大姐也因为欢贵人腹中胎儿不保,以失职之罪被贬为嫔。这下该怎么办? 香凝玉见了香瑟瑟就一直泪眼潸潸叨念。 香瑟瑟琢磨了会,试探问道:“此事坤王爷怎么看?” 香凝玉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轻抬水盈盈泪眸,哽咽低念:“王爷他不许我过问此事,他还让我跟护国公府脱离关系。今天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的。”她再握住香瑟瑟的手恳切说,“瑟瑟,你的夫君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可以不可让他为我们爹爹求求情?” “他也是不许管这事的。”香瑟瑟轻声道,她清楚,这事是纳兰褚旭一手策划,他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而坤王爷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且这兄弟俩的关系向来亲厚。从坤王爷的态度和沁贵妃的处境便可知道,此刻护国公府最大的敌人并非操纵这件事的人,而是纵容这件事**纵的人,皇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护国公府会面临这样的陷阱,她也是早就料到的,这些年来护国公府受尽荣宠却又不知收敛,不停拉拢朝廷官员,营私结党,还不断借联姻之事与皇家紧密相联。 护国公府的旁枝虎威将军香延臣又屡立战功,功高震主。 她暗地里多次提醒,奈何这护国公的野心和权欲是个无底洞,一众子弟又喜欢争强好胜,仗着宫中有沁贵妃肆无忌惮。 试问皇帝又怎能容得下他? 这次危机来的那么凶那么猛,皇帝的意思明了,要彻底摧毁护国公府。 “那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香凝玉哽咽问道。 香瑟瑟稍作思忖,轻抬眸试探问道:“四姐姐,你有办法进宫吗?” “你要见大姐?”香凝玉迷惑问道,一会儿,又忙摇摇头说,“就算能进宫也见不了她,她现在被禁足沁香宫,陛下也不允许她插管此事。” “我要见的并非大姐,而是太子。”香瑟瑟轻声道,沈静的双眸萦绕着复杂的眸色。 香凝玉略带讶然看着她,其实,她一直清楚,这六妹妹表面上看平庸,实质却比府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敏锐聪慧。 香瑟瑟轻敛眸色,若有意味道:“现在护国公府数罪并罚,只能以退为活路。唯一能保住众人性命的,只有太子殿下了。” “是吗?太子可以帮得了我们?”香凝玉又是哭又是笑低喃,她忙擦了擦泪水,紧蹙眉心说道,“我这就回去想办法送你进宫。”顿了顿,她又忙拉着香瑟瑟的手说,“可你得千万小心,现在这个时候,稍有不慎……” “四姐姐放心,我会小心谨慎的。”香瑟瑟微笑回答。 第二天,香瑟瑟一觉醒来已是响午,她轻摁自己有点迷糊的脑袋坐起来,便看见坐在案几旁看书的纳兰褚旭。 待她洗漱过后,坐在那里的男人忽然说道:“护国公被贬为宁昌侯,不日举家迁往宁昌,此后只受禄,不许再过问政事。” 香瑟瑟还没反应过来,纳兰褚旭已经搁下书本扬长而去。 纳兰褚旭回到宅邸,早已在此等候的聂云怒迫不及待迎上来问道:“父皇为何突然改变旨意?为什么不是灭门抄斩,或者全族流放,而只是贬斥?” 纳兰褚旭迈步走进书房,坐下来,一边倒酒一边说:“此事事出突然,我也不太清楚。或许陛下还顾念旧情吧,瞧,那香茗桐不是马上被放出来了吗?” “不行,此事绝对不能就这么了了。”聂云怒拂袖坐下来,一去平日里的风度,脸上添了几分戾色,狠握拳头,冷冷低念,“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绝对不能留下香家的人 !” 纳兰褚旭品尝着手中的佳酿,莞尔浅笑道:“你似乎忘了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聂云怒听见他风轻云淡的声音,下意识打量了他几眼,试探问道:“你做事,向来干脆利落不留后患,这一次怎么让香家逃过一劫。该不会因为那个女人,而手下留情吧?” 纳兰褚旭眸色微冷,略带不悦反问:“在你眼中,我是见色轻义的人?” 见他怒了,聂云怒忙抱歉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开玩笑而已,别当真。”很快,他又皱下眉头,愁云不解说道,“此事的确蹊跷。” “不管有什么蹊跷,都不能继续把精力放在香家上边,否则万劫不复的就是我们。”纳兰褚旭若有意味提醒。 闻言,聂云怒纳闷扭头看他。 纳兰褚旭搁下手中的杯子,指尖轻碰在杯沿处,意味深远道:“别忘了陛下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这一次护国公府的危机来得凶猛,他又岂会没察觉到端倪?他现在只是贬斥香家,你猜,真的是念旧情吗?” 聂云怒琢磨了会,讶然一惊,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父皇是故意轻饶香家,为的是揪出部署这些事的幕后黑手?”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说道:“你可别忘了,香家支持的是太子。陛下除去香家是为了巩固太子地位,但是幕后的人动摇香家就是针对太子,陛下岂会轻饶?若你还继续纠缠此事,怕会被聂云庭有机可趁,最后反被将一军。” “这父皇真是老狐狸,机关算尽呀。”聂云怒忽然一阵后怕,忙倒了一杯酒递给纳兰褚旭笑道,“还是你考虑周到。” 香瑟瑟与莫环相约酒馆,给她倒了一杯茶,微笑道:“二婶喝茶。” 莫环神色怪异看了她两眼,接过茶杯搁在桌面上,试探问道:“瑟瑟,你今天约我出来有何事?” 香瑟瑟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牌来,放到桌面上推到她的跟前说:“前些日子护国公府遭逢厄运,瑟瑟没能帮上什么忙。不日你们就要启程到宁昌了,那是贫瘠之地,很多东西都缺。我夫君在那边有一友人,名叫玉面罗刹,二婶你拿出这个玉牌,有什么需要,他一定会为竭尽所能。” 莫环低眸看了看桌面上的玉牌,抬眸看她,迟疑了一会儿,她才试探问道:“他……他待你可好?”低念着,她别过脸去抱歉说道,“当日是婶婶疏忽才……现在你嫁给他,免了牵连,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香瑟瑟轻作点头微笑道:“二婶无需自责,他待我很好,否则我也不能来见你。” 莫环总算放下了一件心头事,当日在旭王府惹出事端,香瑟瑟被指婚纳兰褚旭,心感愧疚,在她出嫁之日也没有脸面去给她送贺礼。 现在香家众人,除了嫁给坤王的香凝玉和嫁给纳兰褚旭的香瑟瑟免受牵连,她虽心感欣慰,但也不敢侥幸之心。 沉默了会,香瑟瑟谨慎道:“二婶婶,我夫君那友人行事低调,他事情尽量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护国公府的人,他们一下子从锦衣玉食的生活到那贫瘠的地方去,肯定会不习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否则他们不会想办法自力更生的。” 莫环听见这嘱咐,眼圈微红,问道:“你就相信二婶婶吗?” 香瑟瑟理所当然点点头。 莫环鼻尖微酸,拉着香瑟瑟的手说:“日后这里就只剩下你们三姐妹了,要好好照顾对方,相互照应。不用担心我们,那边有我照看着。” “嗯。”香瑟瑟微笑点头。 莫环离开后,香瑟瑟没有多留打算离开,转过回廊处,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扯进了厢房了里头,定下心魂一看才知道是聂云庭。 聂云庭松开她的手,拂袖回到桌子前坐下来,睨向她戏谑道:“你这个女人挺厉害的,这么快就给护国公府解开了这个死局。” 香瑟瑟一如既往地站在门边处,淡然笑道:“三皇子见笑了。不知道三皇子今天此举又是何意思?” 聂云庭一边倒酒一边问:“本皇子让你办的事情,进展如何呢?” “酝酿中。” 香瑟瑟淡淡道。 聂云庭挑起冷眸睨向她,打量许久,他才搁下酒杯问:“本皇子有两件事,怎么也想不明白,不知道你可否解答?” “三皇子请讲。”香瑟瑟客套回应。 “你是谁的人?”聂云庭郑重问道。 香瑟瑟抿唇秘笑不语。 聂云庭稍稍把眼眯起来,打量着她没有情绪起伏的脸,转动手中的酒杯,若有意味念道:“纳兰褚旭既然一心想杀你,当日为何要冒着袒露他跟聂云怒的关系,也要救你的眼睛?” 香瑟瑟恬然笑道:“这个问题,三皇子应该问他。” “你可以走了。”聂云庭举了举酒杯笑道。 香瑟瑟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浅笑提醒:“三皇子可有听说过一句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聂云庭偏头看她,没有说话。 她紧接着说:“瑟瑟虽有那么一点小聪明,但这也只是随遇而安的时候,为了想要过简单生活。你越是纠结我到底是谁的人,你越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三皇子是办大事的人,何必事事与人计较?” 聂云庭看了她许久,向她举杯再自个饮尽杯中的酒,若有意味道:“好,在你把本皇子交托你的事情办妥后,本皇子不会再主动打扰你简单的生活。” “谢谢。”香瑟瑟恬然点头,转身离去。 聂云庭转动手中的酒杯,轻敛眸色,沉思。 离开了酒馆,没走多远,忽然听见“瑟瑟”二字,香瑟瑟抬眸看去见纳兰褚旭在不远前的货摊前站着,她轻眨眼眸快步迎上去。 纳兰褚旭也迎面往她走去,简单明快低念:“纳兰明珠的婚事定了,这个月二十六,入赘。” 来到他身边的香瑟瑟侧头看了看他,试探问道:“准备贺礼?” “她承受不起。”纳兰褚旭冷哼道。 “那么……”香瑟瑟才低念了两个字就被他握住了手心。 “陪我上酒馆。”纳兰褚旭牵着她的手大步流星走去。 香瑟瑟甚是纳闷,这上酒馆跟他报来的消息有什么关系? 又回到刚才的酒馆,两人在楼下安静角落的桌子旁坐下来,待小二上完菜后,纳兰褚旭给她布了好些菜,轻声道:“今后,只要离开凝晖堂,都让阿虎跟着。” 香瑟瑟停顿了一下手中的筷子,捎带不悦睨向他责问:“你想监视我?” 纳兰褚旭轻嗤低笑,似乎有点被亵渎的不悦,冷声道:“我若派人监视你,那你绝对无法察觉。不要质疑我的能力。” 香瑟瑟眉心紧蹙,看着他不说话。 纳兰褚旭若有意味解释:“太君容不下你。” “你的意思是……”香瑟瑟纳闷皱了一下眉头,试探问道,“太君要对付我?”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回应:“护国公府已遭贬斥,太君没有什么再需要顾忌的,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定然会派人对你下手。只要是她认定的害群之马,为了旭王府的安宁,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香瑟瑟无奈冷笑,敢问自己都做什么呢?怎么就成了害群之马?归根到底,还是被这个男人陷害的。 纳兰褚旭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示意让她吃饭。 香瑟瑟愠闷端起碗来扒了几口饭。 纳兰褚旭侧头看了看她愠闷的样子,试探问道:“后悔嫁给我呢?” 她没有回应他,他凝视她好一阵子,低沉道:“瑟瑟,我们何时圆房?” “咳……”香瑟瑟顿时被呛着了,好不容易才把卡在喉咙的食物吞下去,哭笑不得看他,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这个男人到底在图什么? 纳兰褚旭提起手来拿掉粘在她嘴角的饭粒,浅笑道:“明天,旭王府夺嫡之争,正式开始。” 香瑟瑟看着他似是玩笑的样子,刚想说话,他又端起饭碗来默默地啃。 她越发纳闷,这个男人到底在图什么,今天说了那么多话,都有什么关系吗? 楼上看着他俩的聂云庭甚是纳闷,这对夫妻时而亲密时而各自冷漠,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琢磨着,他忽然回想香瑟瑟那句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越是纠结我到底是谁的人,你越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 许久,聂云庭把拉开的窗缝合上,不再去纠结着二人的关系。 入夜,纳兰褚旭和香瑟瑟才刚回到凝晖堂,守在屋子外的阿洛连忙迎上来,她不敢看纳兰褚旭,把目光落在香瑟瑟身上说:“小姐,刚才大夫人传话来,明天一早旭王府的女眷都要到普光寺祈福。按照往年规矩,还要在那留一个晚上。”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应声。 待纳兰褚旭到了隔壁室沐浴更衣,香瑟瑟从衣橱里拿出一些衣服来,放在铺了方布的案几上,再把纳兰褚旭上次还回来的银票放进去,然后再往上边添了几件衣服。 “不是才住一个晚上吗?娘子为何准备这么多衣服?” 背后突然传来纳兰褚旭的声音,烛台随即被吹拂进来的风忽闪,屋内的光线似乎一瞬间暗了下来 香瑟瑟心脏无力颤跳,不仅仅因为他突然出现,而且这个声音听上去有点不寻常的阴冷。 她侧头向后看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他,再回过头去,快手把包袱扎起来,浅笑道:“只是整理些旧衣服罢了。” “是吗?”纳兰褚旭眸色骤冷摁住她的手,他顺着她的手滑下去,冷手挑开她扎好的包袱,瞟了几眼放在上边的衣服,冷声道,“娘子才嫁过来一个多月,衣服都是新置的,怎么就旧呢?而且,这些都是你平日穿的衣服。” 说罢,他的眸色又阴翳几分,烛台上的灯火跳跃的厉害。 香瑟瑟侧头向后看他晦暗不明的脸色,戏谑回答:“我这不是给借口夫君为我添新衣吗?” “原来如此。”纳兰褚旭故作恍然点头,嘴角浮上几分阴冷几分戏谑的笑意,忽然动手使劲将这人儿扳转过来,臂弯钳住她的肩膀,指尖勾到她的腰带处,邪佞道,“为夫还不知道娘子的尺寸。” 香瑟瑟呼吸骤然紊乱,忙摁住他的手,瞧着他眼里不冷不热的欲望,她低下头去浅笑道:“日后找师傅来度量一下就行。” “我的女人岂由他人来碰?”纳兰褚旭若有意味冷声道,浑身炽热的气息又添了几分,便不顾她的意愿,蛮横地扯开她的衣服。 “别!”香瑟瑟触电般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揪住被他扯开的衣服,警惕倒退到两步,瞧见他嘴角那抹笑越发诡秘邪恶,她怔了怔转身就跑。 纳兰褚旭疾步绕到她的跟前,正好将她抱了个满怀,将她禁锢在怀里,阴下寒眸戏谑道:“娘子在害怕什么?你我是夫妻,做这些事不是正常吗?” 香瑟瑟抬眸便是他炽热得像要吞噬一切的阴险目光,她挣扎了一下,心怯跳得厉害,不敢再看他的目光,蹩蹙眉心道:“今晚不行,我明天就要去庙里祈福了,礼佛不都要斋戒沐浴吗?你放开我。” 纳兰褚旭嘴上噙着诡秘的笑容,提起手来钳住她的下巴戏谑问道:“娘子的意思是,祈福回来,我们就圆房?” 香瑟瑟拧紧眉头瞪了他一眼,是不是每个男人看到女人都只会想到这种事? 刚开始还以为这男人是只小白狼,可最近却发现,他积压在心底的欲望何止区区一怕狼能相提并论。 察觉到他的手又不安分了,她迫切点点头应声:“嗯。” 纳兰褚旭双手搂住她的肩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眸底杀气涌现,冷盯着案几上的包袱,若有意味低喃:“为夫担心娘子就此一去不回。” 被迫靠在他肩上的香瑟瑟心头轻颤,琢磨着他话里的意味,猛然想到太君杀意,外出祈福,而且,又只有女眷随行,这的确是一个下手的好机会。 纳兰褚旭手搭在她的后背,让她紧靠着她的胸膛,感受了一阵她的心跳声,松开手,倒退半步,再钳住她的下巴,带着淡泊的杀气冷冷警告:“好好想清楚自己要怎么选择,否则……”剩下的话,他用淡淡的阴冷杀气代替。 香瑟瑟愠闷推开他的手,她知道他在乎太君,可是,她就是受不了他这股自以为是的杀气。 她绕过他走到案几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再把包袱拢起来。 纳兰褚旭盯着她的背影,缓慢握紧双拳。 第059章 纳妾 此恨绵绵 翌日,香瑟瑟天没亮就起来了,身旁的男人还酣睡着,她洗漱过后就带着阿洛出门。 阿洛接过她的包袱,跟在她身边小声嘀咕:“小姐,阿洛刚才过去取早点,范姑姑府里的下人都忙着,忘了给我们准备。要一个时辰才弄好。” “不打紧,一顿早点罢了。”香瑟瑟淡然笑道。 “可是……”阿洛神情略带迫切说道,“我听说,到了普光寺后,按照往年的规矩,直到第二天,都不许吃东西。这一顿是唯一的食物了。那个范姑姑都不知道怎么的,就知道欺负我们。” 香瑟瑟正欲说话,就看见从回廊另一头走来的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往香瑟瑟这边轻蔑瞧了一眼,冷哼戏谑道:“怎的,纳兰褚旭没有告诉你,除了太君,其他人,包括本郡主的母妃,都不得带丫鬟。你还当自己是什么人呢?” 阿洛不悦咬了咬牙,香瑟瑟拿过阿洛肩上的包袱微笑道:“阿洛,你先行回凝晖堂吧。” 这时裴定天怀抱一袋食物快步跑来。 阿洛扬起嘴角笑道:“小姐,哑奴买早点回来了,你带在路上吃。”说着,她接过裴定天手里的纸袋,继而轻点脚尖,吻上他的脸。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吻,裴定天触电般倒退半步,使劲抹了一把被吻过的地方,再迫不及待看向香瑟瑟,生怕被她误会。 香瑟瑟完全被这一幕惊呆了,这阿洛何时变得如此开放? 她还没反应过来,阿洛就满脸羞涩把食物袋子塞进她的手里跑了, 岂料,早已跑远的阿洛已经泪流满脸。 裴定天迫切来到香瑟瑟跟前,想要开口解释,碍于纳兰明珠在这,只好心急如焚摆手示意并非自己想要的。 “切……”看到刚才那一幕的纳兰明珠,这下才轻俏嘴角冷嗤,轻蔑戏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真是有什么主子有什么丫鬟,主子奴才都风骚至极,龌蹉。” 裴定天阴下脸睨向她,纳兰明珠傲然抬眸,香瑟瑟拦住他淡然道:“你先行回去。” “**才,没规没距。”纳兰明珠冷嗤一声转身走去。 裴定天盯着她背影冷握拳头,指尖杀气盎然欲动。 香瑟瑟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让他回去。 裴定天散了怒气,眼角余光看她,唇角蠢动,想要像阿洛那般吻她,但知道肯定会吓坏她,最后只好忍了下来转身离开。 香瑟瑟下意识往阿洛离去的方向看了眼,这两天总觉得这丫头有点怪怪的,至于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心想回来之后定要好好问她。 出了旭王府大门,香瑟瑟轻淡扫视,各色奢华的马车列在眼前,从前看旭王府出行的队伍洋洋洒洒,没想到今天自己也在其中。 随后白若惜和云婆搀扶着太君出来,香瑟瑟识趣退到一旁。 纳兰明珠旋即来到香瑟瑟身边笑道:“太君,瑟瑟担心你路上饿着,特意给你准备了些早点。” 香瑟瑟顿时眉心轻蹙,太君往她这边冷眼说道:“亵渎神灵。”说着,便与白若惜往马车去了。 “本郡主早跟你说了,瞧,惹太君生气了。”纳兰明珠说着一手夺过香瑟瑟手里的食物袋子,冷手扔到墙角落去。 香瑟瑟冷眼看她,没有说话。 “生气吧,本郡主等着。”纳兰明珠轻嗤戏谑,摇着罗扇往马车走去。 香瑟瑟被安排到最后一辆狭小的马车,一路颠簸,险些没吐了出来,幸好早上没吃东西,但来到普光寺外的时候,她已经浑身乏力,腰都差点没被摇断了,看着一望无际的阶梯,她想死的心都来了。 “瑟瑟,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突然传来赵姨娘的声音。 还扶着树干歇息的香瑟瑟轻抹额上的香汗点点头,待她们走远后,索性扶着腰坐下来,懒得理会她们,眯了会,忽然传来清幽的琴声。 这琴声听着清幽惬意,但是,似乎又有点奇怪。 香瑟瑟顺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沿着林中清幽的小径慢步走去,忽见林中有一围篱的茅屋,她捻开挡在眼前的树枝绕过去,走到围篱下才看见一位白衣男子的背影。 站了会 儿,她并不打算去打扰,才刚准备离开,忽然一只鸟儿掠过眼前,她心脏受惊,本能顺着那“异物”的方向瞧去,却见是一只五彩的鸟儿绕着那白衣男子飞了一圈。 白衣男子浅浅低笑,按下琴弦,稍稍扬起掌心,彩鸟旋即落到他的指尖,他侧头向它看去,眼角余光瞧见了站在围篱外的香瑟瑟,他眸色微惊,指尖轻挑,彩鸟旋即飞走了。 他站起来,轻咳两声,微笑道:“纳兰少奶奶怎么到这来呢?” 香瑟瑟看见他的模样,微讶,这不是别人,而是五皇子聂云霄。 她微微浅笑,再绕过围篱从门口走进去,抿唇浅笑道:“我随府中各人到这来祈福,五皇子怎么会在这里?” “咳咳……”聂云霄指尖掩唇轻咳了几声,略带几分抱歉道,“慈恩大师身体欠佳,我来给他看看,顺便在这清修。” “五皇子还懂医术?”香瑟瑟好奇问道。 聂云霄轻作点头,怪不好意思道:“久病成医,能医不自医,让姑娘见笑了。”说着,他停顿了会,下意识往香瑟瑟瞧去。 香瑟瑟眉头轻蹙,忽闻自己的肚子“咕咕”作响,她怪不好意思捂着腹部,低下头去笑道:“今天出门匆忙,忘了吃早点。” 聂云霄忙伸手指向琴架旁的小桌,微笑道:“我这有些食物,刚才醉于抚琴,一直没碰,姑娘若不弃,可以尝尝。” “那我不客气。”香瑟瑟微笑道,绕到小木桌前坐下来。 聂云霄坐下来,侧头看向她微笑道:“姑娘若不介意,我再抚一曲。” “嗯,有劳五皇子了。”香瑟瑟毫不客气,抓起筷子进食,没办法,实在饥饿,现在不是该矫情拒绝的时候。 聂云霄看了看她自在品尝的模样,淡淡浅笑,试了两下音符,再抚琴。 不一会儿,那飞走的彩鸟又飞回来,不停在前方回旋,随后又来两只鸟落到聂云霄的肩上肆意跳动。 香瑟瑟略带讶然看着他,浅笑道:“五皇子琴艺精湛,万物生灵都来与你共舞。” 聂云霄按下琴弦,转头看向她不以为然浅笑道:“让姑娘见笑了,并非在下琴艺高湛,只是闲来无事,除了研究医术,便喜欢研究百鸟喜欢的琴音。” 说着,他稍微提起手来,让肩上的鸟落到手背上,眸底染上几分寂寞,轻声道:“平日除了三皇兄偶尔与我来往,就只得它们陪伴我左右了。” “有时候动物更懂人心。”香瑟瑟微笑道。 聂云霄抬眸看了她一阵子,稍微伸展手臂,把手背上的鸟向着她笑道:“姑娘喜欢鸟吗?要不,我将它送与你?” 香瑟瑟轻摇头微笑拒绝:“不了。” “你不喜欢这鸟?”聂云霄试探问道,再把手收回来笑道,“那姑娘可喜欢鹦鹉,我送你一只会莺啼的鹦鹉给你如何,可好听了。” 见她神情略带惊讶和迷惑,他低垂眼眸,轻抚手中的鸟儿,自豪笑道:“我常与百鸟亲近,一眼就能看出哪只鹦鹉能学得莺啼,朝中许多喜欢养鸟的官员都找我帮忙。” 他再抬起头来,眸子里的期盼熠熠生辉,笑道:“姑娘若喜欢,我给你找一只。” 虽在他的自豪声中听出了寂寞,在他眸底深处看到了渴望亲近和认同的期盼,但香瑟瑟还是轻摇头。 看着他略带失落的样子,她抬头看向盘旋在空中的彩鸟微笑道:“自由自在的鸟儿才是最美的,我不希望它们被囚在笼子里。” 聂云霄嘴角上的笑意慢慢散去,低下头去,声音比刚才少了几分自豪,添了几分了落寞,黯然轻声道,“它们待我如密友,我却常利用它们与人亲近,害它们一生被囚,最后自己还是被人遗忘。这应该是我的报应。”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香瑟瑟连忙说道。 聂云霄手中的鸟儿飞走,他忙看向她急切解释:“姑娘无需着急,我并无怪责你的意思。难得你愿意坐下来与我说说话,我已经很开心了。” 香瑟瑟恬然浅笑,站起来婉声道:“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聂云霄忙站起来问:“我们 可以成为朋友吗?”顿了顿,他又忙摆摆手说,“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只是……”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微笑转身走去。 出了林子,香瑟瑟才沿着一望无际的阶梯走上去,忽见白若惜在半途等候,她忙加快脚步走上去。 “太君知道你不见了,正派人四处找你了。”白若惜淡淡道了句,转身沿着阶梯走上去。 “白姑娘,我们可以说几句话吗?”香瑟瑟轻声问道。 白若惜止住脚步,迷惑扭头看她。 香瑟瑟低垂眼眸看了看挂在她腰间的半块灵犀玉佩,再抬眸试探问道:“你真的要为了三皇子接近纳兰褚旭?” 白若惜瞬间沉了眸色,冷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香瑟瑟察觉到她莫名的敌意,解释道:“我说过了,我跟三皇子并没有你想象的关系。今天我只想来劝你几句话。我不知道你跟三皇子的感情如何,但是,他曾经为你着迷,那自然有你独特的魅力,你那么高贵,若为了他放弃自我,他还会为你着迷吗?男人可以跟女人做交易,但最后女人得到只是他所给的交易品,而非爱情。你想要的仅仅是他这个人吗?” 白若惜轻咬下唇,不说话。 香瑟瑟紧接着说:“权力斗争向来波谲云诡,他不希望你留在这,那是因为他在乎你。既然你深爱着他,为什么不愿多等等他?” “你怎知道我得到并非爱情?”白若惜忽然冷冷道,未等香瑟瑟回答,她紧接着冷声反驳,“没错,我不可能得到他的爱,因为他从来没有心,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我永远得不到。你也得不到。” “我……”香瑟瑟哭笑不得低念了声。 白若惜打断她的话,眸色凌厉了几分,郑重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这番话时什么意思吗?你是想让我离开,自己独占他,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香瑟瑟哭笑不得问道。 “我差点就误会了,差点就误会了你是好人。”白若惜盯着她,双目尽是厌恶之色,冷声道,“你若只是一个简单的女人,怎么会跟自己的姐夫有染,怎么会嘴上说着与云庭是敌人,结果三番四次与他私会。香瑟瑟我告诉你,我白若惜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口蜜腹剑的恶毒女人。我绝对不会让你留在他身边,你不配!” 说罢,她冷厉拂袖而去。 香瑟瑟哭笑不得皱下眉头,自己什么时候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毒妇? “还有……”白若惜忽然止住脚步,扭头睨向阶梯下的香瑟瑟,唇畔处忽然浮起诡秘的冷笑,轻蔑道,“不仅仅三皇子曾痴迷于我,纳兰褚旭也曾痴迷于我,我虽从来不爱他,但是,他的心由始至终都属于我,只要我想要,必定是我的。你等着,我会让你一败涂地。” 香瑟瑟无奈,她懒得理会这莫名其妙的敌意,但是,她可以不在乎白若惜为聂云庭堕落,但不允许自己的男人被白白欺负。 待香瑟瑟离开后,一直躲在树下的纳兰明珠微讶冷嗤:“这妖女果然跟聂云庭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但是,她没料到的是,那个看似纯洁高贵的白若惜,竟然也跟聂云庭有见不得人的关系,而且还要为了他勾引纳兰褚旭。 “这下精彩了。纳兰褚旭,一次戴两顶绿帽子,男人之中,数你最可怜。”纳兰明珠诡秘窃笑,轻摇罗扇走去,“得赶紧让他纳妾。” 香瑟瑟随白若惜回到佛堂后,只说自己看见一个山上打柴的老人过去帮助他,因为要诵经祈福,太君也没有多责备她。随后回来的纳兰明珠暗地给一个和尚塞了银票,这才姗姗走进庙里跪倒蒲团上。 诵经完毕后,两个小和尚引领她们到禅房去静修,香瑟瑟扶着大夫人站起来轻声道:“瑟瑟听说这普光寺有一个状元井,喝了取自这里的井水,定能高中状元。” 大夫人知道她在向自己示好,点头道:“你可知道那口井在哪?” 香瑟瑟微笑点头。 赵姨娘往她们那边瞧了一眼,眸色微冷,不说话,随着众人走 去。 忽然一只粉色蝴蝶翩翩落到纳兰明珠的发髻上,二夫人惊喜笑道:“瞧,有蝴蝶停靠在郡主的发上,定是沾喜气来了!” 众人纷纷转过目光来,纳兰明珠一动不敢动,笑问:“是吗?” 这是一个和尚走过来,低念了声“阿弥陀佛”,指尖轻抬,停在纳兰明珠发上的蝴蝶旋即飞落和尚的指尖上,众人讶然。 和尚见众人好奇,忙看向纳兰明珠解释道:“这是贫僧养的缘蝶,遇见有福之人就会飞过去。姑娘莫见怪。看姑娘红光满脸,应该是好事近了。” 纳兰明珠羞涩地笑不语。 二夫人走到纳兰明珠身边讨好笑道:“大师说对了,我们明珠郡主觅得如意郎君,马上就要办喜事,自然福荫无边。” “哟,白姑娘发上也有蝴蝶。”不知谁的一声低喊,众人旋即把目光转落白若惜的身上。 白若惜迷惑眨了眨眼眸,下意识提起来往发髻摸去。 粉蝶翩然而起落到和尚的手上,和尚看着手中两只蝴蝶略带讶然道:“这两只缘蝶很少一起飞出来,没想到都停在你们当中,看来旭王府最近有大喜事了。” “可是……”纳兰明珠轻捻发丝,看向白若惜若有意味道,“白姑娘并非我们旭王府的人。” 白若惜尴尬笑笑。 太君忙牵住她的手说:“谁说她不是我们旭王府的人,她很快就嫁入我们旭王府。” “喔,嫁给谁?”纳兰明珠故作问道。 太君看向羞涩的白若惜,甚是欢喜道:“自然是旭儿。” 闻言,四下众人眸色各自复杂变化。 大夫人和赵姨娘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 纳兰明珠眼角余光扫向香瑟瑟,若有意味掩唇笑道:“褚旭才刚娶妻,又要纳妾了……” “不是纳妾,是平妻。”太君郑重道。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往香瑟瑟瞧去。 太君紧牵着白若惜的手扭头看向香瑟瑟,冷声道:“你可有异议?” 香瑟瑟抿唇浅笑,脸上并没有多余的醋意,轻摇头道:“只要夫君愿意,瑟瑟没有异议。” 听见这话,大夫人和赵姨娘都颇为讶然地看了香瑟瑟一眼,本想她是个泼辣之人,半步不饶人,却没想到在纳妾的事情能够大方让步。 “他当然愿意。”太君冷哼一声,再回过头来轻拍白若惜的手,关切道,“放心,奶奶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听到“奶奶”二字,众人便知道这太君有多喜欢白若惜,至今为止,放眼整个旭王府,除了纳兰褚旭,就只有白若惜能用这两个字了。 白若惜脸颊微红,笑念:“多谢太……奶奶。” 纳兰明珠连忙说道:“太君,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我与白姑娘同遇缘蝶,要不她也与我同一天成亲,喜上加喜?” 太君忙转向白若惜问:“丫头,你觉得如何?” 白若惜低下头去,羞涩道:“一切听从奶奶的安排。” 太君欢喜笑道:“好!好!就双喜临门,喜上加喜。” 众人纷纷向白若惜道喜。 欢笑声走远,大夫人拍了拍香瑟瑟的手背轻叹道:“容颜渐去,夫君纳妾,这都是女子无法逃脱的命运。你看开一点。”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应声,唇畔处仍然停留着浅浅笑意。 离了队伍,香瑟瑟和大夫人来到寺中的状元井处,香瑟瑟才刚取来竹筒,忽然一个褐衣和尚走来看向大夫人笑道:“阿弥陀佛,这位是旭王府的大夫人吧?” 大夫人抿唇低笑,却不去看他的眼,似有几分躲避。 和尚温和笑问:“夫人多年未来,没想到贫僧还有幸见到夫人,夫人也是为令公子取水吗?那薄荷树应该很大了吧?” 薄荷树?香瑟瑟即可回想大夫人窗外那蔟被野弃的薄荷丛,莫非这大夫人曾为纳兰褚旭到这取水?那应该是在她现在的儿子还没出世的时候吧。 “嗯。”大夫人敷衍应了声,打了水,便匆匆拉着香瑟瑟走了。 云婆神秘兮兮来到太君的禅房,走到榻前轻声道:“主子,那小妖妮一直跟在世子夫人身边,没有机会下手。” 正在诵经的太君缓慢睁 开眼睛,睨向前方冷冷道:“没有机会,不会制造机会吗?今天宣布了若惜跟旭儿的婚事,正好有借口,说那女人因为嫉妒自缢而亡。”说着,她又闭上眼睛叨念,“阿弥陀佛,在佛门清净地说这些话,罪过罪过。” “是。”云婆诡秘笑了声,忙退了出去。 另一边,大夫人已经睡下,香瑟瑟仍坐在床头给她摇扇,此举并非为了讨好大夫人,只是不想跟那太君正面冲突。 她只希望今天安安静静地过去,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房间的烛火突然熄灭,香瑟瑟触电般站起来,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捂住了嘴巴,她旋即从袖中抽出匕首,却被人打掉了匕首带走。 月夜朦胧,山间冷风虎啸,偶尔传来几声鹤戾,男子迎风翩然而来,点落枝头,眺望而去,阴翳的目光随着走来的两人移动,淡泊的杀气让周围的树枝不停摇晃。 “吖……”香瑟瑟被推到地上。 耳边响起一个寒栗的女声,“就在这里解决了她”。 话音刚落,香瑟瑟就被人从后用绳子勒住脖子,她仓惶抓住勒紧的绳子,万万没想到,跟在太君身边的两个丫鬟竟然身怀厉害的武艺。 停在树冠处的男子冷眼看着那人儿脸色逐渐难看,拳头缓缓握紧,却还点立在暗处,并没有任何行动。 香瑟瑟满脸憋得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来,双手骤然被抓住,绳子直接勒到脖子上。 树冠上的男子看着那几乎没有任何挣扎余地的人儿依然在那垂死挣扎,阴翳的冷眸旋即浮上几分玩味,掌心冷冷向下一压,四片树叶飞起来落到他的指尖间,轻点脚尖,腾飞而起,旋即掷出四片叶子。 飞出去的叶子划过那两人的手腕上,血腥味旋即在空中弥散,“吖……”那两人惨叫一声,四下张望,不见人影,仓皇逃跑。 差点窒息过去的香瑟瑟,轻摇晃,颓然向后倒下。 男子疾步俯身而来,脚尖点地旋即单膝跪下,正好抱稳落入怀中的人儿,身周掀起一阵薄尘。 他双手紧拥着她的肩膀,低头看她因为难受而憋得通红的脸,在心里冷冷默念:“敢背叛我,岂能让你死得如此痛快?” 渐渐缓过气来的香瑟瑟缓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一双熟悉的寒眸,她竭力提起手来扯下他脸上的黑布,确定是他,纳兰褚旭,她才松了一口气,颓然靠在他怀里闭目换气。 纳兰褚旭看着她对自己的依赖,眸色渐显复杂,许久,才拿下还缠在她脖子上的绳子,轻声问道:“还好吧?” 香瑟瑟翻起白眼瞪他,有气无力低念:“你试着给我勒一下就知道好不好。” 纳兰褚旭轻蔑冷嗤,旋即将她抱起来往山下走去。 因为后怕,伏在他怀里的香瑟瑟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微闭眼睛,缓慢调节自己的呼吸。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只是眸色越来越冷,映着月光,浸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许久,听到惨叫声的聂云霄赶来,他四处张望,忽见地上有一根绳子,快步跑过去蹲下来拿起绳子迷惑张望,无意瞧见地上的血迹,眸色微讶。 到了山脚,香瑟瑟把头靠在他肩上喃喃道:“抱我到马车那里,最寒掺的那辆马车。我取一样东西。” 到了安置马车地方,纳兰褚旭才把香瑟瑟放下来,香瑟瑟揉了揉胸口踉跄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纳兰褚旭指尖轻抬,一只甲虫从他袖中爬出来展翅向香瑟瑟飞去。 “嘶……”被咬到的香瑟瑟一手拍到自己后颈处,她张望了会,很快没了痛觉,便也不在意,转上马车。 不一会儿,她拿着那晚收拾的包袱跳下来,向他招手喊道:“我走不动了,你过来背我。” 纳兰褚旭看着她的包袱,眸色越来越冷,地上的虫蚁察觉到他的杀气忙退避三舍。 他快步过去把她背起来,冷声问道:“要去哪?” “灵峰村庄,知道怎么去吗?”香瑟瑟搂着他的脖子四下张望轻声道,“我记得就在这附近的。” 纳兰褚旭侧头向后看她,迷惑问道:“去那作甚?” 第060章 维护 非卿不娶 香瑟瑟晃了晃手中的包袱微笑道:“把这些旧衣服送给村子里的姑娘。之前四姐姐误入这村庄,那里的人误把四姐姐当作仙子,非要她的衣物做念想。” 说着,她脸上添了几分自豪和欢喜,回想道:“每年这个时候,姑娘们都以得到仙子衣物为豪,往年四姐姐都会收集几位姐妹的旧衣送给她们。” 纳兰褚旭听着,没有回应。 香瑟瑟轻蹙眉心,沉声低念:“但是坤王最近不许四姐姐出门,那些人又不要新衣,说没仙气,我只得把自己衣服拿过去了。” 纳兰褚旭眸色微沉,心下多了几分不安,试探问道:“银票呢?我看见你放了银票进去。” 香瑟瑟轻哧一声,戏谑道:“怎的,夫君一直在惦记那几张银票么?” 纳兰呼吸渐紊,略带几分迫切道:“别跟我打哈哈,说正经的。” 香瑟瑟无趣撅了撅嘴巴,探眸看了看他,却不见他的脸色,微笑道:“之前四姐姐说要给那里的孩子修建一座学堂,我代她把钱送过去。剩余的,当然是存回银号里头。夫君若想把零头要回去,无妨。” 纳兰褚旭的脚步越来越慢,手心不由得微微发抖,轻声问道:“早就提醒你太君会对你下手,为什么不让哑奴暗地保护你?” 香瑟瑟旋即沉默下来,挽着包袱的手微紧,许久,才轻声道:“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就不麻烦他了。” 纳兰褚旭突然停下脚步,松手把她放了下来。 香瑟瑟踉跄倒退半步,被他放得急,险些没跌倒在地上。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纳兰褚旭疾步往回跑去。 “哎……”香瑟瑟看着他淹没在黑夜的身影,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这男人脑子又抽风呢? 她摸了摸还有点疼痛的脖子,环顾四周,正欲迈步,背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蹄声,她未来得及扭头看去就被掳上了马背。 穿梭夜风,疾马狂奔,她侧头向后看了看他凝重着急的样子,迷惑问道:“这不是去灵峰村庄的方向……纳兰褚旭……你要带我去哪?”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只感觉到他心跳非常厉害,好像再晚一步就能失去什么似的,她只得沉默,不敢耽搁他。 “吖……”忽地腹部一阵剧痛,她浑身痉挛,好像有什么在啃咬五脏六腑。 纳兰褚旭旋即一掌打落她的后肩,五官拧紧的香瑟瑟晕阕在他的怀里,纳兰褚旭紧搂着她,疯狂策马狂奔。 来到宅邸外,他心急如焚抱着香瑟瑟落马,马已经累死在地。 “小卫!”纳兰褚旭踹门而入,急切吼了声,“快把姬灵毒的解药取来!” 闻声而来小卫愣愣看着他,没反应过来,因为看到他手上抱着一个女人,而且,神情着急。 纳兰褚旭红着双眼竭斯底里吼道:“姬灵毒的解药!” “是……是……”小卫应了声,连扑带滚跑去。 进了房间,纳兰褚旭急急把香瑟瑟抱落床上,看着她痉挛的脸,不停摸搓她的双手,急促喘息惶惶低喃:“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 他再扭头睨向门外,心急如焚吼道:“小卫!” 正好跑来的小卫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整个人连扑带滚跌落地上,顾不得喘气,忙爬起来把解药递给他。 纳兰褚旭接过药瓶,手心颤抖拔开瓶塞把药水喂给她,不料,倒进去的药伴随着血液流泻出来。 他慌了,一个劲往她嘴里灌:“不要这样,瑟瑟,快喝下去,瑟瑟,快喝下!” 小卫从来没看见自家主子六神无主的样子,快步上前摁住他的手说:“主子,这样只会把解药浪费掉。她是因为浑身的剧痛才咬紧了牙根,必须得松开她的牙根才能喂药!” 纳兰褚旭恍然想起这件事来,才刚举起来准备打碎她的牙,迟疑了会,忙扭头看向小卫喊道:“端杯水来!” “是!”小卫应了声忙跑去端来一杯水。 纳兰褚旭接过水杯忙往香瑟瑟鼻孔灌去,在一旁的小卫吓了一跳。 “咳……”紧咬牙根的香瑟瑟猛然呛了咳嗽,顿时松了口。 纳兰褚旭旋即把药水倒进她的嘴巴, 再狠狠吻住她的唇防止药水倒流出来。 在旁的小卫怔住了,没见过如此有人情味的主子,若说灌药,换做平时,这主子肯定会一掌拍下去碎了那牙齿再直接灌下去,没想到这回竟“手下留情”了。 这女子是谁?竟让自家主子六神无主、手心颤抖。 更何况从来没有人中了姬灵毒还能活下去,尤其是从主子手上出去的毒,那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呀。 这是一种极其霸道的毒,被毒虫咬后,若一个时辰之内不服解药,便无药可救,在饱尝七七四十九日烈狱痛苦之后才死去。 看主子着急的程度,这女子中毒应该差不多一个时辰了,是什么令主子回心转意? 而且,这主还嘴对嘴侍药,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吗? 低想着,小卫忽然想起这主子刚才喊这个女人作“瑟瑟”,他讶然一惊,看向还被纳兰褚旭吻着的香瑟瑟,这就是主子的妻子? 确定她把药水吞下去后,纳兰褚旭轻咽唾沫倒退开来,带着紊乱的喘息,忐忑不安凝视着香瑟瑟紧绷的脸。 见她脸上难受之色逐渐减退,他才颓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虚脱了似的,紧搂着昏迷的她跌坐在床边。 候在一旁的小卫不敢说话,见他满额淋漓大汗,忙取来毛巾。 纳兰褚旭接过毛巾轻柔擦了擦香瑟瑟脸上的汗珠和残余的水迹,缓过气来,他才若有意味道:“今晚的事情,不许与其他人说,包括她。” “是。”小卫连忙应声,无意瞧见香瑟瑟脖子上的勒痕,禁不住在心里为这位少夫人纳闷。 这人儿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主子,才被姬灵虫咬了,脖子又被勒个半死,一个夜晚遭了多少罪? 纳兰褚旭轻抚香瑟瑟惨白的脸庞,似乎还有些害怕,手心在轻轻发抖,目光转落她脖子上的勒痕,沉声道:“灭掉所有姬灵虫,这世界上再也不能有一只姬灵虫。” “主子……”小卫再次讶然一惊,但不敢多问,最后应了一声“是”,再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 这姬灵虫才咬了她一小口,便要遭受灭顶之灾了,看来这少夫人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不可小觑呀。 翌日,香瑟瑟迷迷糊糊醒来,耳边响起纳兰褚旭温沉的声音:“还有哪里不适?” 香瑟瑟侧头看了看侧卧在身边的男人,她轻抚有点昏沉的脑袋,迷惑问道:“我怎么呢?昨晚……我……我怎么呢?” “你昏过去了,大夫看过,没什么大碍。”纳兰褚旭说着摸了摸她脖子还残留的淡淡红印,低沉问道,“脖子还疼吗?” 香瑟瑟推开他的手不说话,竭力坐起来,抬起手揉了揉还有些混沌的脑袋,目光轻扫,才知道自己回到了旭王府。 外边旋即传来阿洛的声音:“姑爷,太君她们回来了。” “知道了,去给少奶奶打盆热水来。”纳兰褚旭回应道。 “现在什么时辰呢?”香瑟瑟侧头向后看他问。 “午时已过,饿呢?”纳兰褚旭微笑问道。 香瑟瑟摇摇头,手覆在似乎有点隐隐作痛的腹部,沉默了一阵子,侧头向后看他说:“昨天太君说要你跟白若惜成亲。” 见他只是看着自己没有说话,她眸色微沉提醒:“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吧?” 纳兰褚旭从后拥着她的腰身,轻作点头低眸看她,浅笑回应:“嗯,今生只得你一个。” 被他这样拥着,心里痒痒的,香瑟瑟下意识推开他的手,挺直身子,淡然道:“你不许我招惹太君,我忍了。那么,你自己想办法拒绝这门亲事。” “原来你是为了我在忍让。”纳兰褚旭轻捻她的发鬓,探眸看她有点闷气的脸,似笑非笑道,“因为我在乎太君么?” 香瑟瑟挽回被他玩弄的发丝,理所当然说:“当然,你既是我丈夫,我自然会站在你这边。” 纳兰褚旭凝视了她许久,若有意味低念:“瑟瑟,你上次说,祈福回来后,我们就圆房。” 香瑟瑟霎时红了脸,侧头睨向他,这男人的脑子里就只有这档事吗? 他旋即钳住她的下巴戏谑道:“我如约推了这门亲事 ,你是不是也该遵守承诺,给我奖赏呢?” 这时,门外传来阿洛的声音:“姑爷,热水来了。” 香瑟瑟忙推开他的手,走下床去。 “你在这歇着,我过去应付太君那边。”纳兰褚旭说着穿上鞋子健步走去。 纳兰褚旭健步来到缘境,纳兰明珠、白若惜、赵姨娘和大夫人还在这里,他快步迎上去微笑问道:“奶奶这趟祈福,可一切顺利?” “本来一切顺利。”太君轻叹一声,冷声道,“可是,你的女人不见了。” 大夫人随即应声:“我今天醒来,瑟瑟就不见了。” 纳兰褚旭翩翩浅笑,回应道:“瑟瑟昨晚已经回来了。” 众人顿时讶然一愣,太君眸色微沉。 他紧接着解释:“昨晚瑟瑟晕倒,是被一匹马伏回来的。旭儿正想过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太君眸色冷沉,稍带不悦责问:“你这是怀疑我们欺负她?” “嗬,这还能是怎么一回事?”纳兰明珠轻摇折扇,冷哼道,“那个女人总能招惹不三不四的人,昨晚又不知道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 “闭嘴。”纳兰褚旭瞬间阴沉眸色冷冷警告。 纳兰明珠正欲反驳,太君旋即冷声道:“好了,既然平安回来了,那就无需再追究了。以后注意点就是了。看她不适合出门,以后都不必随行。” 听见太君这话,这事情里有多少猫腻,长居旭王府的大夫人和赵姨娘若摸了琢磨出几分,二人自然是沉默不语。 纳兰明珠忙推了推她的手,诡秘笑道:“太君,这扫兴的事就别多说了,要不跟褚旭说说接下来的喜事。” “对!”太君脸上的乌云散尽,展露笑意,牵过白若惜的手,看向纳兰褚旭欢喜说,“旭儿,奶奶给你准备了一门亲事。把若惜丫头指给你,平妻。” 白若惜旋即羞涩抬眸看向纳兰褚旭,想起那日他说的话,也有几分忐忑不安,但为了得到那个人的心,她甘愿付出一切。 “奶奶,旭儿不能与白姑娘成亲。” 纳兰褚旭话音刚落,众人又是一愣,尤其是白若惜。 太君眉头轻皱,沉了沉眸色责问:“是不是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纳兰褚旭轻摇头说:“瑟瑟虽然已无大碍,但是至今仍还在昏迷,她并没有跟我说什么。至于不能与白姑娘成亲……”他下意识看向白若惜若有意味道,“这是我个人的缘故,希望奶奶和白姑娘见谅。” 话音未落,白若惜便一脸羞愧跑了。 纳兰褚旭眸色微紧忙转向太君说:“奶奶,我去看看她。”说着,便追了出去。 太君无奈叹了一口气,迷惑叨念:“明明是在乎她的,为何不答应这门亲事?” “定是有小人作祟。”纳兰明珠轻摇罗扇戏谑道。 太君眸色骤冷,瞬间把罪名定在了香瑟瑟身上,想起那个女人昨晚被神秘人就走,更加确定这女人不简单,绝对留不得。 离开了缘境,纳兰褚旭并没有向白若惜追去,而是往凝晖堂回去了。 香瑟瑟靠在软榻上,随手执书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总是回想那个男人暧昧的请求,圆房,要与他圆房吗? 这似乎是早晚的事情,也正于他所说,是本分的事情,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心就隆隆跳得厉害。 她轻叹一声,流转眼眸间便看见他轻挽珠帘走出来,看着他几分冷漠几分萧冷的眉宇,她的心忽然跳得飞快,险些没从嘴巴里奔了出来。 眉心紧蹙,她甚是纳闷,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他,怎么会有这种窒息的感觉? 待他坐到书桌前,她紊乱的心还是未能平复,或许是因为心中纠结那件令人想入非非的事情的缘故,许久,她紧拽手中的书本轻轻道:“哎……” 正欲执笔的纳兰褚旭抬头看她,香瑟瑟踟躇了会才轻声道:“我们……今晚圆房。” 纳兰褚旭迟愣了会,继而淡然浅笑,“嗯”的回应了声,拿起毛笔疾书,便再没说其他话。 看见他这个不咸不淡的反应,香瑟瑟纳闷皱了一下眉头,这真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吗? 她又翻开 书本企图让自己的心变得平静,可是一想到今晚要与他……她就无法怀着一颗平常心,把下意识挪下遮挡在的书本,偷偷看了两眼坐在书桌前的他。 此刻的他很专注,像是在思考一件大事,棱角分明的五官萦绕着几分好看的淡漠,俊冷的眉眼折射着睿智。 他的眉毛很好看,不像聂云庭那样犀利,倒像水墨高山,映衬着挺直的鼻梁。 “放心,我今晚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忽然听见他用严肃的语气漫不经心说了一句戏谑的话,香瑟瑟脸颊骤红,忙侧过身去故作认真看书。 大夫人回到自己的住所,心里还琢磨着纳兰褚旭为何拒绝婚事和香瑟瑟为何突然在庙了失踪的事情,忽然听见侍女的呼喊声,才回过神来。 “夫人您可回来了。”侍女疾步迎上来,心急如焚说道,“少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都一整天,不吃不喝,谁也不见!” “这怎么回事?”大夫人紧皱眉头,脚步瞬即往儿子的方向赶去。 侍女一边赶上她的脚步一边说:“昨日皇上让各家的公子进宫谈论诗文,少爷随世子爷进宫。结果陛下当众说少爷资质愚钝,远不及大少爷,要世子爷考虑更换继承人……” “闭嘴!”大夫人顿时止住脚步厉喝一声。 侍女忙跪到地上磕头求饶:“奴婢说错话,请夫人饶命!” 大夫人双手紧握,目露冷光,咬牙道:“我儿才十五岁,与纳兰褚旭相比,当然还稚嫩些。” “世子爷也是这么跟陛下说的。”侍女连忙回答。 大夫人忙把侍女扶起来,迫切问道:“陛下还说了些什么?世子爷呢?” 侍女皱了皱眉头说:“陛下戏笑说要小少爷跟大少爷来一场比赛,小少爷稚嫩可在府中任意挑选两个人从旁协助。若还是输了,得甘心把嫡长孙的位置让出来。” 大夫人恍然跌了半步,手心冒汗,喃喃道:“陛下怎么会管这事呢?一定是他……”她忽然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一定是他纳兰褚旭不甘心,所以在陛下耳边说三道四!” 侍女忙搀扶着她,急切解释:“夫人你先别担心,陛下这只是开玩笑,不当真。只是……”说着,她眉头紧皱。 “只是什么?”大夫人心慌,忙抓着她手问。 侍女拧紧眉头,略带忧心道:“昨日回来后世子爷一直安抚少爷,少爷却把世子爷训斥了一顿然后把自己关起来了,说早晚要被撵走,要饿死了算了。世子爷一怒之下,说谁也不得管少爷,便往赵姨娘那边去了。” “逆子!真不懂事!”大夫人心急如焚踱了两步,急得双目似有泪光低念,“如果连老爷都不管他,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呀,这些该怎么办?” 忽然想起那日纳兰褚旭大声扬言要夺回嫡长孙的位置,心下更加不安,她双手颤抖抓着侍女的手,喃喃道:“悦儿,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侍女琢磨了会儿,连忙说道:“夫人,要不找郡主帮忙?郡主向来得王爷欢心,世子爷也宠她,而且,她跟大少爷那边似乎不和。” “对,对,找明珠郡主。”大夫人几乎带着自我安慰的喃喃叨念。 怀馨苑 纳兰明珠听完大夫人说事,喝了一口茶,搁下茶杯,阴柔笑道:“大嫂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吧,君无戏言。虽然陛下昨日只是开玩笑,但万一当真,那北峰的地位就危险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大夫人迫切问道。 纳兰明珠拿过阿红手里的罗扇,一边轻摇罗扇一边琢磨,诡秘笑道:“竭力撮合纳兰褚旭跟白若惜的婚事。” 大夫人轻皱眉头,不解问道:“这是何故?” 纳兰明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搁下茶杯,继续轻摇罗扇,诡秘笑道:“最难消受美人嗯呐。我那哥哥不就为了姬妾之间的明争暗斗忙得焦头烂额吗?” 说着,她刻意停顿了会,若有意味道:“个中厉害,嫂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更何况纳兰褚旭现在那女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大夫人细细琢磨着,没有说话。 纳兰明珠 紧接着说:“当然,这只是第一步。得先让他后院失火,才能更好地对付他。” 大夫人忙握住她的手,满带感激道:“在这王府里,只有郡主真心待我母子,愿意帮助我们。郡主是府里最聪慧的人,得你相助,我们北峰就无后顾之忧了。日我们母子一定会好好报答郡主的大恩大德。” 纳兰明珠缩回手,阴柔笑道:“嫂子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入夜,那个男人早早就沐浴更衣完毕往床上躺去,不羁地袒**前那点洁白的胸肌,墨发披散,嘴里还衔个酒杯,偶尔露出靡靡的笑容,像逛青楼的大爷。 瞧他那样子,香瑟瑟很是不悦,但碍于是自己答应的,也只好认了。 她一连喝了几杯酒竭力稳住呼吸,希望借此让自己迷糊些,可是,整壶酒都快喝光了,非但没有半点醉意,脑袋越来越清醒,呼吸越来越急促紊乱。 许久,她摁下酒杯,视死如归深呼吸,再站起来转身向床帐走去,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看了一眼这个邪魅的男人,骤然泄气浑身发软。 侧靠在床柩处的纳兰褚旭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人,饮尽杯中的酒,舌尖轻挠唇瓣旋即勾起一抹邪魅的冷弧,戏谑道:“为夫还以为要等到天亮呢。” 香瑟瑟躲开他炽热的锋芒,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坐到床边,缓慢提起颤抖的手解开自己的衣带,脱下外衣再深呼吸转过身,岂料他已经来到了跟前,吓得她的心险些没跳了出来。 纳兰褚旭提起手来,捋起一瓣她的发丝到鼻尖前轻嗅,再拿起她挂在身前的猫眼石看了看,目光复杂难测,唇畔处是玩味的冷笑。 香瑟瑟轻咽唾沫,被他这个暧昧动作弄得浑身瘙痒发烫,别过脸去不看他。 “给为夫宽衣。” 耳边响起他低沉暧昧的**声,如同一缕电从耳蜗窜入袭遍她全身每一个神经,化作酥麻骚软,让她无法呼吸。 这下她才发现可能是酒精起了作用,脑袋变得混混沌沌的,全是他既温柔又邪恶的**声。 她缓慢提起手来,却不敢去看他,无意触碰他胸前的肌肉,触电般缩回手,抬眸碰上他不冷不热的暧昧目光,忙把手摸到他的衣襟上,却迟迟不敢给他解开衣服。 纳兰褚旭提起手来抚到她脸上的醉红,凑到她粉脖间,合上迷离的双眼暧昧轻嗅她独一无二的香气。 香瑟瑟骤感浑身乏力,错开他的脖子,把头埋得低低的,似乎要费尽一身的力气才能将他的衣服扒开,无意瞧见他右胸上方有一个红色月牙,像是胎记。 忽然被他抓住了手腕,她心下轻颤,才刚抬起眼眸就被他转过身子,整个人落入他怀中,背靠着他结实的胸膛。 纳兰褚旭轻拥着她,双手交叉握住她的手心,低眸看她浅笑道:“够了,今晚到此为止。” “你生气呢?”香瑟瑟略带委屈道,不就动作慢了点吗? 纳兰褚旭轻摇头,把头靠在她肩上,目无焦距看向前方,若有意味低喃:“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说着,他再低头看她迷惑的样子,提起手来,指背轻轻摩挲她的脸庞,温声道,“我还能等。等你不用借助酒精,也敢为我宽衣的时候,我们再圆房。” 香瑟瑟只是扬着眼眸看他,没有说话,看不穿他,他不是觊觎已久吗?怎么又突然伪装成君子呢? 纳兰褚旭指尖轻点她的脸庞笑道:“不是说做一辈子的夫妻吗?为夫会让你慢慢适应我。” “嗯。”香瑟瑟只是轻轻应了声,没有说话。 “早点歇息,我再忙一会。”纳兰褚旭松开她,落地扯过搭在案头的衣服,潇洒往肩上一披,快手拿了酒壶,便大步流星往书房走去。 还坐在床上的香瑟瑟渐渐定了心神,似乎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没有多在乎这个“圆房”,却又再三叨喃着,实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独在书房饮酒的纳兰褚旭,眸色阴冷的盯着珠帘的方向,许久,饮尽杯中的酒,下意识看向窗外的秋千架,这个女人,真的打算留下?从没想过跟那人离开? 第061章 爱她 始料未及 翌日,纳兰褚旭来到荷花池旁,坐在凭栏处等候的白若惜旋即站起来责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羞辱我?你故意报复我是不是?” 纳兰褚旭眸色复杂地看了她许久,略带抱歉道:“我并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只是,我真的不能娶你。” “为什么?”白若惜迫切问道。 纳兰褚旭双手负后走到凭栏处,眺望池中残荷若有意味道:“我与瑟瑟早已有约定,若与她成亲,今生便只得她一个女人。我不能食言。” “那我呢?”白若惜冷笑两声,眼圈微红责问,“你也曾说过只爱我一个,现在却置我于不顾。” 她掩唇冷冷低笑,向后跌了半步,哽咽低喃:“是不是男人都如此薄情,如此善变?” 纳兰褚旭回过身来正欲说话,白若惜背过身去拂袖道:“当初你爱我,我却不懂得珍惜,现在你已经有了别人。我也没有面目继续纠缠。好,若惜知进退,这就回家。” 说着,她拂袖走去。 “若惜!”纳兰褚旭急切喊了声,一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扯入怀中,紧拥着她哀求道,“别走!” “你放开我!放开我!”白若惜使劲捶打了他打几拳,委屈哭喊道,“你这算什么?既然不要我,为什么不让我走?” 纳兰褚旭轻揉她的脑袋,微闭眼睛喃喃道:“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白若惜止住哭泣,缓慢抬起泪眸,哽咽责问:“你就那么在乎跟她的约定吗?你不是说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三皇子的人吗?” 纳兰褚旭理所当然回应:“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遵守与她的约定,否则,她怎么会为我所用?” “你真的什么都愿意给我?”白若惜试探问道,当然,她也并非想要嫁给他,只要他为自己所惑就足够了。 “嗯,只要你想要的。”纳兰褚旭郑重点头。 白若惜低眸想了回,再扬起眼眸将信将疑说道:“我想要她的命,你可以给我吗?” 纳兰褚旭满不在乎浅笑道:“待她没了利用价值,你若想要,随时可以给你。” “切,男人真是让人心寒。”白若惜戏谑了声,再低下眼眸说,“我只是说笑罢了,要她的命作甚?” 她从他怀里退开来,再从袖中摸出半块灵犀玉佩,羞涩道:“我知道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我愿意等你。待你愿意娶我的时候,把它交给我。” 她背过身去向前走了两步,若有意味低喃:“我曾肝肠寸断地等过一个人,结果等到的却是心碎。”她再扭头看向他,恳切道,“阿旭,我希望你不会第二个让我心碎的人。” 纳兰褚旭凝视了她许久,轻声回应:“自然不会。” 白若惜抿唇浅笑,低垂眼敛盈盈道:“我得回去侍候太君了。”说着,她便沿着回廊跑了。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提起手来,低眸看握在手心的灵犀玉佩,眸色渐冷,手心一握,半块灵犀玉佩瞬间化作粉末。 他眸色阴翳把手垂在身侧,手心的粉末旋即随风消散。 转身从旁近的园拱门走去,才刚穿过拱门意欲往左转去,忽然像被雷击般,他猛然止住脚步。 缓慢侧头向右看去,只见香瑟瑟手执小铲子蹲在草从前,似是正在挖掘什么,至于在她旁边的阿洛,无法进入他的眼眸。 这一刻,他周围的世界似乎只有她,只有她那双平静得找不到一丝涟漪的眼眸,如同带着锋刃的飓风,在这个寂静的空间刮起旋风。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左手心握成了拳头,最后,他只是冷嗤一声,便拂袖往左转去,头也不回走了。 香瑟瑟没有看他远去的身影,继续把挖起来的薄荷草放到花盆里,然后往花盆里填泥,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心里是何滋味,只是觉得冷,从脚趾冷到发梢。 她并非故意窃听,只是知道这里有一株薄荷草,才带阿洛过来,没过多会就听见墙后的人说话。 “阿洛……”香瑟瑟轻轻喊了声,侧头一看才知道蹲在身边的阿洛一个劲在发抖,她忙扔掉手中的小铲子,轻拍她的肩膀微笑道,“没事的,别 害怕……” “小姐!姑爷好可怕!”阿洛顿时哭喊一声扑入她怀里,啕号大哭。 香瑟瑟紧拥着她哭得颤抖的身子,疼惜低喃:“别怕,别怕,没事的。我不会让他伤害我们的。” “呜呜……”阿洛只管哭,不敢把那天的事情说出来,也不敢把自己身中毒药的事情告诉她,只因在她怀里踏实,把委屈和害怕都哭出来。 香瑟瑟回到房间,转进书房,看见那男人仍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看书,她退出来走到床边坐下,思忖了会,忽然听见有人在外叫喊:“有人在吗?褚旭少爷,太君来了!” 纳兰褚旭随即从书房走来,没有看她,直接走到卧室外。 到了前厅,便看见坐在这里神色暗沉的太君,他忙端起从茶壶走过去,一边给倒茶一边笑问:“奶奶怎么亲自过来?” 太君向云婆睨了一眼,云婆会意退出去,好一会儿,太君睨向纳兰褚旭冷声责问:“陛下跟你父亲说的话,是一时戏言呢?还是你的意思?” 纳兰褚旭眸色微变,嘴角含笑反问道:“奶奶高估旭儿了,旭儿岂能左右陛下的想法呢?更何况那日旭儿并未进宫。想来,陛下只是一时戏言。” 太君紧握手中的权杖,冷声道:“你跪下发誓,这一辈子都不得觊觎嫡长孙的位置。” 纳兰褚旭眸色渐冷,却仍带着浅浅的笑意问道:“奶奶不相信旭儿?” “这与信不信没有关系。”太君神色暗沉盯着地面,一会儿,抬起眼眸冷厉看着他郑重吩咐,“奶奶就是要你发誓。你说,若此后觊觎嫡长孙的位置,奶奶将不得好死,假如奶奶已入土为安,在地府下也不得安宁,被打落十八层地狱。” 纳兰褚旭双手缓慢紧握,握紧的双拳青筋暴露,眸色冷沉没有说话。 太君看了看他冷怒的样子,若有意味沉声道:“奶奶并非存心为难你,只是想让这个家安宁。你要知道,一个人去争,其他人便以为可争,也会跟着去争。既然你可以不争,为什么不放手呢?” 说着,她再使劲栋了栋手中的权杖,别过脸去厉声责问:“是不是要奶奶跪下来求你,你才肯发这个誓?” 纳兰褚旭冷若寒冰的双眸萦满挣扎,许久,他才松了脚步,挽起膝前衣袂意欲跪下。 “不许跪!”忽然传来香瑟瑟的厉喝声。 太君和纳兰褚旭不约而同扭头看去,香瑟瑟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半屈膝的纳兰褚旭拽起来,再站到他的前边去睨向太君冷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夫君跪不得。” “你……”太君才刚想叱喝,香瑟瑟紧接着说:“纳兰褚旭,你到书房里去,我有话跟太君说。” 纳兰褚旭迟疑了会,转身走去。 “站在!”太君旋即厉喝一声。 纳兰褚旭止住脚步。 香瑟瑟没有买账,冷冷说道:“进去。” 纳兰褚旭敛了敛眸色,快步往卧室走去把门掩上。 太君骤感呼吸不畅,狠握权杖咬牙叱喝:“逆子!”她再睨向香瑟瑟厉声责问,“你这个妖女用什么妖法迷惑了旭儿,让他对你言听计从?是不是你教唆他争权夺利的?” 香瑟瑟不慌不忙对上她的锋芒,若有意味道:“人人都说太君是府中上下最疼我夫君的,今天看来,不然。太君对我相公的好,是发自肺腑呢?还仅仅是愧疚所以补偿?” “你……”太君顿时气得双眼凌厉猩红,越发用力握住手中权杖,犀利嫉恨的目光恨不得将香瑟瑟撕成碎片。 香瑟瑟褪了几分厉色,走近半步轻声低念:“太君知道他向来高傲,你又是他最在乎的人,若连你都逼迫他,他心中的不忿和怨恨只会有增无减,这可是你想见到的?” 太君沉默不说话,眸色依旧冷厉。 香瑟瑟紧接着小声低念:“人人都以为他要争,人人都不许他争,最后只是逼得他不得不去争。是不是他不争,就真的安宁了呢?若真是如此,太君何须着急呢?太君可曾想,以他的能耐,根本不需要嫡长孙的名分,可他为什么要去争?” 太君扬眸狠狠睨了她一眼,最 后冷冷道了句:“狡辩!”斥罢,愤懑离去。 许久,纳兰褚旭才从里边出来,香瑟瑟没有看他,转身与他檫肩而过,往卧室走出冷声道:“我们各不相欠。” 纳兰褚旭伸手向后,差一点碰到她的手,却听见她冷冷的警告:“不许碰我。” 他伸出的手缓缓握成拳头自然垂在身侧,健步走到屋子外,映入眼帘的是搁在凭栏处的薄荷叶,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握紧。 香瑟瑟从书房的另一道门绕到偏室那边,因为她实在不想再跟那个人直面相对,她怕自己会恶心得吐出来。 正往偏室走去,却碰上了在此等候的裴定天。 “你已经考虑好几天,你如何决定?”裴定天迫切问道。 香瑟瑟轻抬眼眸,若有意味问道:“我若坚决留在这里,是不是从此你我就是敌人?” “你为什么非留在这里不可?”裴定天抓着她的手又气又急责问,香瑟瑟没有说话,裴定天咬了咬牙,直接抓着她的手转身走去。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哑奴,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香瑟瑟才刚开口就被他封住了穴道。 裴定天缓和气息,凝视着她萦绕不悦的双眸,低沉道:“我绝对不会让你留在这,绝对不会让他再碰你分毫。” 说着,他俯下了身来,意欲将她拦腰抱起。 阿洛突然跑来,不敢张声大喊,直接抱住了香瑟瑟。 裴定天霎时阴下寒眸盯着她,阿洛顾不得他的杀气,心急如焚低念:“小姐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裴定天也顾不得她是否知道自己是不是哑巴。 阿洛迟疑了会,再侧头看略显着急的香瑟瑟,低头不语。 “滚。”裴定天低吼一声,一手拽住阿洛将她推到地上,再把香瑟瑟抱起来,转身便走。 “不要!”阿洛扑过去抱住裴定天的脚,泪眼朦胧哀求哭喊,“小姐不能离开这里,否则就活不了了!” 裴定天皱了皱眉头,侧头向后看她,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阿洛低头哽咽了会,扬起眼眸战战兢兢念道:“姑爷在我和小姐身上下了毒。” 香瑟瑟微讶,裴定天凌厉的锋芒瞬间染了杀气。 还在门边凝视着凭栏处薄荷叶的纳兰褚旭,忽闻那边似有哭喊声,收回思绪意欲走去,却看见白若惜从小径走来。 纳兰褚旭沿着阶梯慢步走下去。 白若惜穿过葡萄花架走来,无意瞧见从侧边走来的香瑟瑟,她故作拐脚踉跄向前跌去。 “小心!”纳兰褚旭疾步上前搂住她的**。 白若惜攀着他的肩膀盈盈道了句“谢谢”,再看向停在拐角处的香瑟瑟,轻喊了道:“少奶奶。” 纳兰褚旭忙扭头向后看去。 香瑟瑟什么也没说,直接绕过回廊往屋子走去。 纳兰褚旭眸色微紧,但没有追上去。 白若惜这才从纳兰褚旭怀里退开来,轻抬眼眸说道:“刚才太君说了,必须让我们完婚。五天后就办喜事了。” 纳兰褚旭皱了眉头,许久,才轻声道:“这事我来想办法。” 白若惜本也不想嫁给他,特意过来就是想让他推却这门亲事,但是,看见他听到成亲便略带烦恼表情,她打心眼不高兴。 送走白若惜后,纳兰褚旭回到屋里来。 正在品茗的香瑟瑟没有抬眸看他,只是冷冷说道:“阿洛的解药,给我。” 纳兰褚旭拳头紧握,许久,才沉声道:“可以,但你必须留下。” 这回香瑟瑟才侧头看他,不以为然冷笑道:“你放心,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 纳兰褚旭目露微讶,脱口而出:“为什么?” 香瑟瑟对上他的目光,轻嗤低笑,戏谑反问道:“我若离开了,怎么施行阴谋诡计呢?纳兰大少爷。” 纳兰褚旭听见这话拳头握得更紧。 沉默了一阵子,她搁下手中的杯子轻淡道:“你要这里,还是偏室,你与白姑娘成亲后……不,从今天开始我们各处一室,互不相干。”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的侧影,腹如海捣,声线却极其低沉平和,轻声道:“我不会另娶他人。” “无所谓。”香瑟瑟恬然低笑, 悠然拂袖而起,向卧室走去淡淡道,“我给你半个时辰你考虑……” 纳兰褚旭疾步拦在她的跟前,掐住她的手腕,恶狠狠盯着她的双眸,厉声喝道:“我说了,我不会另娶他人!” 香瑟瑟不由得怔了怔,竭力想挣开他的手。 纳兰褚旭盯了她许久,才甩开她的手,冷厉拂袖而去。 聂云怒手托鸟笼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屋檐下,未进书房就嗅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他侧头看了看守在门边的小卫,试探问道:“怎的,你家主子又借酒消怒?” 小卫凝重点点头说:“公子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 “这家伙什么时候染上酗酒的坏毛病?”聂云怒纳闷叨念了句,快步走进屋内,他睨了一眼端着酒杯沉思的纳兰褚旭,拂袖坐到他身旁,逗弄着笼中的鸟儿戏谑道,“褚旭,你看看我这鸟,还行吧?刚从五弟那要过来的。” 纳兰褚旭看了没看他,饮尽杯中的酒,冷声道:“你什么时候也好这玩物丧志的东西?” 聂云怒一边逗弄着笼中的鸟一边若有意味道:“玩物丧志,这不是父皇最希望见到的吗?现在朝中官员都喜养这样的鸟。本皇子也该凑个热闹。本皇子要教它吟诗,将它送给纳兰明珠作贺礼。” 他再侧头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笑问:“你要不要来一只?” 纳兰褚旭冷眼瞟去,尽是不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聂云怒轻嗤笑问:“怎的,又被家中那个女人呛着呢?”见纳兰褚旭手中的动作打住,他忙笑道,“第一次玩女人,不知道从何下手吧?” 纳兰褚旭侧头看他,许久,才若有意味问道:“你说,她明知道我心里有别的女人,她一点都不生气。既然选择留下,却不肯跟我睡。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聂云怒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试探反问:“你是气她不生气,还是气她不肯跟你睡?” 之前看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万没想他竟然还没将那女人搞定。 纳兰褚旭饮尽杯中的酒没有说话。 聂云怒继续逗弄笼中的鸟儿,戏谑道:“女人,于我只是发泄的东西。说到逢场作戏,玩弄美色的,聂云庭才是高手,你应该问他。” 听到“聂云庭”三个字,纳兰褚旭手中的酒杯瞬间被握成碎片,鲜红的血滴缓慢滴落下来。 聂云怒微讶,忙敛了笑容,侧头看他,试探问道:“怎的,她真的跟聂云庭有染?” 纳兰褚旭手中的力度再深一分,将手中的碎片扼入骨肉中却疼痛不知,冷厉拂袖而起。 “她敢跟聂云庭有染,我定让她下辈子也妄想为人。” 落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聂云怒看着空中洒落的红色粉末,无奈念叨:“这个家伙,每次都不要命地发怒。” 夜半,听到声响,云婆挑着灯笼走到屋子外,看见醉倒在门边的纳兰褚旭,她微吃一惊,忙转回屋内看正欲歇下的太君喊道:“主子,大少爷醉倒在门外!” 一会儿,太君披上衣服走到屋外,侍女又退下了,只得二人竭力把他进屋内。 纳兰褚旭嘴里一直叨喃着“奶奶,奶奶……”将他扶到床上后,太君缓了缓气息,坐到床边满带疼惜给他擦了擦脸低念:“这孩子怎么喝了酩酊大醉?” “老奴也从来没见过大少爷喝成这样。”站在旁边的云婆叨念了句,忙向屋外走去。 “奶奶……”纳兰褚旭迷迷糊糊低喃了声。 太君忙握住他压在腹前的左手温声道:“奶奶在这。” 纳兰褚旭侧过头来迷迷糊糊看她,喃喃道:“我没想过要争……我没想过要争……” 太君看着他七分恳切三分委屈的醉眸,心尖处忽疼,回想香瑟瑟今天说过的话,喉咙忽然想被什么堵住了,越是心疼他越是说不上话来。 “我可不可以不要发誓……不要娶白姑娘……奶奶……奶奶……”纳兰褚旭叨喃着又缓缓合上双眼。 太君鼻子忽酸,哽咽念叨:“好好好……咱们不发誓,不娶白姑娘。” “真的嘛?”纳兰褚旭睁开眼迷糊问道。 太君哽咽点头不语。 他 半翻身扯住她的衣袖喃喃念道:“奶奶……那晚是旭儿把瑟瑟劫走的……瑟瑟只是想对我好,奶奶可不可以不要怪罪与她?” 太君虽然有点吃惊,但听见他可怜的哀求,心头的恻忍让她难受,她温柔抚着他的脑袋,哽咽道:“好,奶奶再也不为难你,再也不为难她。” 纳兰褚旭满足一笑,沉沉睡去。 端着水盆走进来的云婆看见太君在默默拭泪,微吃一惊,忙阁下水盆急切问道:“主子,你怎么哭呢?” “没什么……”太君凝视着纳兰褚旭的醉脸,哽咽低喃,“只是想着这孩子这些年来没爹疼没娘爱,心里难受。” 说着,她站起来轻叹一声,若有所思道:“那个女人虽然泼辣,但她几次与长辈顶撞,似乎都是因为旭儿。她的心思都花在旭儿身上呀。云婆,你说我之前是不是太杞人忧天呢?” 云婆忙走过去搀扶着她问:“太君指的是少奶奶吗?这少奶奶的确处处维护大少爷,也难怪大少爷心疼她。” 侧着头的纳兰褚旭忽然在二人看不见处睁开寒栗的双眸,他并没有醉,酒精对他来说跟水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迫不得己借这种办法来消除太君的疑虑。 虽然假装醉酒,但并无假话。 他的确没想过要争,争来何用? 他要的,从来都是毁灭。 只是在这之前,他不希望让这此刻唯一让他在乎的人伤心,才出此下策。 眼睛一闭,他又故作迷惑低喃:“瑟瑟……瑟瑟……” 云婆扭头看他,若有意味道:“主子你看,大少爷一直呼唤少奶奶的名字,看来,他是真的喜欢少奶奶。” 太君无奈叹息一声,道:“罢了,都说有了媳妇没了亲娘,更何况是我这个曾祖奶奶。送他回去吧。” 云婆和两个侍女踉踉跄跄把纳兰褚旭搀扶回去,进了凝晖堂院子就吆喝喊道:“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大少爷喝醉酒了,你快出来!” 许久,屋子里的烛火才亮了起来,早已睡下的香瑟瑟披了一件衣服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被两个侍女左右搀扶的纳兰褚旭,她瞬间皱了眉头。 阿洛和哑奴各自打着哈欠随后而至。 “大少爷喝醉酒了。”云婆再次喊了声。 香瑟瑟快步迎上去从侍女手中接过纳兰褚旭的右臂,裴定天跟着上前来帮忙,香瑟瑟侧头看向云婆微笑道:“云嬷嬷,多谢你们把夫君送回来,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你们先回去歇息吧。” 她再看向阿洛吩咐:“阿洛,快送送云嬷嬷。” 云婆满意点点头,带人离去。 进了屋子,香瑟瑟一脸嫌弃松开纳兰褚旭的手,退到一旁去,再睨向裴定天吩咐:“将他扔地上。” 裴定天毫不客气松手了,“啪”的一声,纳兰褚旭摔倒地上,吃痛皱眉但没吭声。 香瑟瑟拂袖坐下来,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男人,冷声道:“将他毒打一顿。” 纳兰褚旭眉头皱得更紧,在心里咒骂一声:这个恶毒的女人! 裴定天一脸“正有此意”的样子,忙把衣袖挽起来,摩拳擦掌盯着躺在地上的纳兰褚旭。 正好跑回来的阿洛看见这番情景,蹑手蹑脚走进来,再识趣地把门关上,忽然想到什么,忙报告:“小姐,阿虎今晚没有回来。” 香瑟瑟在心里默念“正好”,看向阿洛笑道:“阿洛,他欺负你,你爱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不用手下留情。当然,不能打脸。” 阿洛悻悻摇头不敢动手。 香瑟瑟抿唇笑道:“莫怕,天塌下来我担着。” 裴定天翘抱双手冷哼一声,紧接着说:“他不是喝醉酒了吗?磕了碰了,谁管得着?” “我真的可以打他吗?”阿洛试探问, 香瑟瑟一脸无毒浅笑。 阿洛深呼吸蹲下来对这纳兰褚旭就是一顿狠揍,咬牙叱喝:“王八蛋!欺负我家小姐!老是用阴森森的目光唬喝我!还喂我和小姐吃毒药!恶贼!” “阿洛!”早已手痒的裴定天厉声责备,“你这点力度给他挠痒呢?还是故意饶他?” “才不是!”阿洛委屈反驳,继而站起来直接用踹的,花式百出。 第062章 偶遇 机关少年 纳兰褚旭呢,忍,忍,忍! 还好这个阿洛没有内力,伤不了他的筋骨。 这笔帐,他会向香瑟瑟讨回来的,至于怎么讨,呵呵…… “哎……”阿洛跌坐在地上,抹了抹额上淋漓的大汗,有气无力摆摆手,看向香瑟瑟说道,“小姐,我没力气了。” 香瑟瑟也感觉有点乏了,微微一笑,看向裴定天笑道:“哑奴,随便找个没有人的角落将他扔出去。然后各自去歇息吧。” 这个恶毒的女人!纳兰褚旭在心里狠狠咒骂了声,打了一顿,还敢遗弃亲夫! 裴定天抓了纳兰褚旭的一条腿,直接拖出去,扔墙角下,盯了许久,他脚尖杀气凝聚,狠狠一脚往纳兰褚旭的心脏踹去。 纳兰褚旭忽然抓住他的脚,双目一睁,凛然的锋芒带着闪电之势掀地而起。 来不得及防备的裴定天整个人被他掀了起来,再狠狠摔落地上,“咯啰……”骨裂的声音,“噗……”他猛然吐了一口黑血。 寒风刮地而起,缭乱了纳兰褚旭在黑夜中飞舞的墨发,衣袂杀气萦绕随暗风浮动,霹雳的杀气如闪电掠过寒薄如冰的双眸,锋冷而淡漠道:“想说话吗?你已没有这个机会。” 话音未落,纳兰褚旭的墨发在狂风中乱舞,来自地狱般的杀气集聚五指,辣掌一挥,劈出五道寒光。 裴定天双目惊惧,腾地而起,用力太猛,触动了静脉又猛然吐了一口黑血,他疾步转身,借助轻功向香瑟瑟的屋子飞去。 纳兰褚旭嘴角浮起阴森的冷笑,掌心冷压,叶子落在他指间,继而如同犀利的锋刃夺命追去。 裴定天吸了一口寒气翻身躲开,只因被伤及筋骨在先,此刻无法敌他,更无法将那人儿带走,只好保命逃去。 纳兰褚旭没有追上去,盯着他逃离的方向,轻蔑冷嗤:“胆敢诱拐我的女人,找死。” 香瑟瑟昏昏沉沉差点睡了过去,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鼾声,随后一只手压在了自己的腰上。 她皱眉,想到什么,脑子猛然清醒,浑身鸡皮疙瘩骤起,触电般推开某人的手坐起来,险些没大喊出来。 点了烛火,才知道这个该死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回来了,而且,还沾了浑身泥巴,她哭笑不得剜了他一眼,看了看自己也身上粘的泥土,再看看被他玷污的床,恨得咬牙切齿,冲上去一把将他拽下来。 “吖……”纳兰褚旭故作痛喊了声,又用脏兮兮的手去扯她的手,将毫无防备的她拽倒下来,翻身一压,如同抱着一个软娃娃,便故作美美的睡了,嘴角噙上美美的笑意。 知道这个女人怕脏,他特意滚了一趟泥巴,效果还是满意的。 “起来……”香瑟瑟急得快哭了,被他压着险些没窒息过去,好不容易推开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又被他像只癞蛤蟆一样压了下去。 她想死的心都来了,这男人是来讨债的吗? 咬咬牙,她竭力抓住这男人的手,正欲狠狠咬下去,无意瞧见他血肉模糊掌心,顿时一片惊心。 心想着刚才阿洛并没有利器伤他,难道是哑奴动的手脚,还是他自己伤到的? 好不容易脱离他的魔掌,香瑟瑟再抓起他的右手看了看,这模糊的血肉沾了泥巴,里边还有碎瓷片。 皱了皱眉头,她只得端过水盆小心翼翼给他清理掌心的伤口。 纳兰褚旭眼皮轻动,虽然想偷偷看她此刻的温恬的模样,但还是忍了下来,静静感受,虽闭着眼睛,仿佛也能看到她温柔如水的脸庞。 掌心处似有一股暖 流沿着血脉慢慢汇入心脏,化作一丝微妙的情愫瘙痒他的神经,让他情不自禁回想被蝴蝶追逐的她,唇畔处满满浮起一丝笑意。 “嗷……”腹中一阵剧痛,让还在浮想联翩的他瞬间扭曲了嘴角美滋滋的笑。 “敢玷污我的床,踹死你!”给他包扎完毕的香瑟瑟恶狠狠地往他腹部踹了两脚,将他脑海中的旖旎统统踹走。 这个女人……纳兰褚旭欲哭无泪抱着腹部在地上打滚,心里不停咒骂这个毒妇。 将他揍了一顿后,香瑟瑟紧皱眉头看了看 他身上参差不齐的脚印,为免他明天醒来报复,她叨喃了句“揍了一个晚上都没吐,行,赏你。”说着,她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再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 纳兰褚旭伏在她怀里任由她搬弄,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也不再去咒骂她了,心想一下子温柔如水,一下子凶猛如虎,女人真是奇怪的东西。 给他换好衣服后,香瑟瑟又把自己的床单给换了,抹了一把热汗,再扭头盯向躺在地上的男人,为免他待会又爬起来作恶,她紧咬牙根将他拖到柱子旁,然后找来绳子将他与柱子捆在一起。 折腾完毕后,她也累了,跌坐在地上靠着柱子眯会,却因实在太累了,竟挨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许久,听见她吐气如兰的呼吸声,纳兰褚旭稍微睁开眼瞅了瞅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儿,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心尖莫名颤动。 这个女人那么可恶,怎么也得讨点补偿。 他诡秘低笑,仰长脖子,嘟起嘴巴向她的樱桃小嘴亲去,肩膀倾斜,靠在肩上的人儿忽然滑了下去,他的心肝顿时提了起来生怕她就此惊醒,没想到她枕着他的腿,仍稳稳的安睡。 这个女人,睡着了就没有警惕心,被人吃了也不知道,以后得多个心眼。 这回看不到她的脸,他动了动肩膀,虽然手臂被箍得紧,但手肘还能动,稍稍提起掌心抚在她的脑袋上,森寒的锋芒添了几分温柔,似乎在心里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可能因为地板寒凉的缘故,枕在他腿上的香瑟瑟无意识蜷缩成一团。 纳兰褚旭轻嗤低笑,抬头看了看梁柱上的帷帘,继而扯下自己身上的挂饰,指尖相挫,借助内力和玉碎把帷帘打下来,帷帘飘落正好罩在香瑟瑟身上。 第二天,阿洛小心翼翼把房门推开,蹑手蹑脚走进来,因为昨晚将某人揍了一顿,今天起来翻遍角落也没看见某人的身影,多少有点心虚和害怕,特意来问问小主子的指示。 绕过拐角就看见某男像个粽子似的捆在柱子下,某女却压在他的腿上呼呼大睡,阿洛竭力压住心中的千回百转的迷惑,踮着脚尖走过去,小心心翼翼蹲下来。 她刚要伸手去拍醒香瑟瑟,纳兰褚旭忽然睁开骇人的寒眸向她睨去。 “啊!”阿洛顿时失声尖叫跌坐在地上,脸色铁青。 香瑟瑟被阿洛的尖叫声惊醒,触电般坐起来,因为起得急,酸痛的脖子被抽了一下。 “嘣!”纳兰褚旭突然把捆在身上的绳子绷断。 阿洛连忙扑过去抱住香瑟瑟,竭斯底里大喊:“哑奴!哑奴!快来!救命啊!救命啊!” “……”纳兰褚旭骤然满脸黑线,睨向阿洛惊慌失措的样子,冷冷道,“我只是不喜欢被束缚,不是要吃人。” 香瑟瑟拍拍阿洛的手轻声道:“阿洛莫怕,没事。” 阿洛因为心虚,还是紧紧抱着香瑟瑟,时刻警惕着,但又不敢看他阴森森的目光。 纳兰褚旭动了动身子,故作痛喊一声,抬眸睨向香瑟瑟。 阿洛担心被他发现了端倪,吓得小心肝隆隆作响,搂着香瑟瑟一个劲打哆嗦。 香瑟瑟不紧不慢对上纳兰褚旭的锋芒,冷声道:“你不用瞪着我,昨晚趁你醉酒,我将你毒打了一顿。怎的,夫君敢有意见?” 这语气……这意味……这个女人……纳兰褚旭把眼眯成一条细线,作恶完毕还敢盛气凌人。 “阿洛,打水过来,我要洗脸。”香瑟瑟淡然说道。 阿洛瞄了瞄没有吭声的纳兰褚旭,忙爬起来向外跑去。 香瑟瑟轻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再低眸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男人,冷哼道:“夫君又想杀了我,是吗?” “岂敢?”纳兰褚旭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笑道,再揉了揉胸膛,笑问,“娘子可否……” “不可以。”香瑟瑟直接打断他的话,冷声道,“很抱歉,我从来没学过医务,所以,要处理伤口或者搓药酒,找阿虎。” 他提起被包扎的右手,向她示意。 香瑟瑟往他的手淡淡瞅了一眼,不以为然微笑道:“你昨晚是被太君 的人扛回来的,或许是太君给你弄的。” “喔。”纳兰褚旭应了声,笑而不语。 未及响午,纳兰褚旭刚出门不久,太君就派人来传话,香瑟瑟独自前往缘境,途经后园假山,忽然看见一只脚从花丛里伸出来。 她微微吓了一跳,屏住呼吸绕过花丛探眸看去,看见一个人趴在地上,手执毛笔在画些什么,时而响起两声鬼祟的窃笑,笑得很轻,生怕被人知道似的。 他身上还遮了不少树枝,头上也戴了草圈,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 “终于想出来了。” 是个半分成熟的男声。 少年兴奋的伸展懒腰,双脚激动的瞪了瞪,爬起来的时候突然瞧见不知何时站在这里的香瑟瑟,他惊恐跌靠在假山处,险些没失声喊了出来,随手把刚才所画的东西藏到身后,再警惕张望。 确定没有其他人后,他稍微定了心神,睨向香瑟瑟警惕责问:“你是什么人?” 香瑟瑟打量了他两眼,这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直觉他盛气凌人的眉宇跟大夫人有几分相似,且看他的衣着华贵,如无意外,应该就是旭王府的嫡长孙,纳兰北峰。 “你又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香瑟瑟先入为主反驳。 “我……”少年一时语噻,但又马上爬了起来,仍旧把刚才的东西藏在身后,不悦道,“谁敢说本少爷鬼鬼祟祟?” “原是府里的少爷。”香瑟瑟淡然道了句,无意瞧见地上散落的几张图纸。 少年神色一紧,忙扑下去把所有图纸掩盖起来。 香瑟瑟试探问道:“是……机关图纸吗?” 少年眸色微讶,扭头向上看她,试探反问:“你懂机关术?” 香瑟瑟轻摇头,微笑回道:“只是我的一朋友喜欢研究机关术,我瞧过一些他的图纸,所以会看一点。” “谁?”少年迫切问道。 香瑟瑟笑而不语,淡然笑道:“我不打扰你了。”说着,她转身离开。 少年连忙爬起来,伸手拦着她的去路,冷声责问:“你还没告诉本少爷,你究竟是什么人?” “大少奶奶。”香瑟瑟轻声道。 少年一听,忙警惕倒退半步,轻蔑冷哼道:“哦,你就是纳兰褚旭娶回来的坏女人!” 香瑟瑟侧头看他,虽然他比自己高半个头,且年龄与自己有些相仿,但轮廓还有稚嫩,在她眼里,就一小屁孩,不值得计较。 她浅浅低笑,便作离去。 少年却不依不饶拦在她的跟前,警惕责问:“你笑什么?是不是准备向我母亲告状?说我在这不学无术?” 果真一小屁孩,别人还没开攻,他就一股脑把秘密抖出来了。香瑟瑟无奈浅笑,故作恭敬回答:“回三少爷,瑟瑟这是要去给太君问安,您别误会。” 她明白这小屁孩的顾虑,像机关术这种科学的玩意在这个时代属于旁门左道,大夫人一心望子成龙,定然不允许他沉迷于此,所以他才会躲在这里自娱自乐。 少年琢磨了会,才轻声警告:“我母亲不喜欢我研究这些,你不许跟她跟说,否则,本少爷饶不了你。” “是。”香瑟瑟甚是客气应了声。 迟疑了一会儿,他再试探问道:“你真的会看机关图纸?” “略懂一二。”香瑟瑟浅笑道。 少年将信将疑看着她,再把手中的图纸递给她说:“我不相信,你看看。” 香瑟瑟接过图纸扫略看了两眼,禁不住微微吃惊,本以为这少年只是在研究机关鸟这些玩物,但看上去并非如此。 只是,她对这方面了解甚少,从前也只是在玉面罗刹的指点下才懂了一些。 她轻抬眼眸,微笑问道:“三少爷这是为谁设计园林?” “你真能看懂?你也研究机关术吗?”少年迫切问道。 香瑟瑟轻摇头,合上图纸交还他微笑道:“我只懂在旁边看看,并不了解。只是之前我那友人喜欢钻研机关术,我被他熏陶了一二。” 看见少年****的目光,她连忙补充一句:“只是他已经离开了京都,否则,他肯定会与三少爷你成为知己的。” 少年略带失落卷起图纸。 香 瑟瑟微笑说道:“三少爷若真的喜欢研究机关术,又怕大夫人责怪,我可以帮你在外边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你就可以精心钻研,不怕被人打扰。” 少年拧紧眉头盯着她琢磨了许久,最后冷哼一声,不悦斥责:“我知道了,你又想像纳兰褚旭对付二叔那样,引导我玩物丧志,再向我母亲和父亲告状。好趁机让让纳兰褚旭夺了我的位置!你这个坏女人,心肠果然恶毒!” 说着,他忙去收拾自己的墨盒和其他东西,往小木匣一赛,便匆匆跑了。 香瑟瑟甚是无奈,罢了,这是一个被家族斗争荼毒的小屁孩,若跟他计较,有损智慧。 虽在途中耽搁了一阵,到了缘境太君并没责罚,细细碎碎的说了些家长里短的客气话便让她回去了。 香瑟瑟很是纳闷,本以为昨日跟她吵了一架,今天肯定会受责罚,没想到却如此平静。 莫不成,昨晚那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干了些什么? 她正在琢磨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抓住,整个人被扯到了路径的树丛后面,她定下神来,见是刚才的纳兰北峰,不觉微微吃惊。 纳兰北峰松开她的手,踟躇了会,继而冷傲道:“你随本少爷来,去看看我的机关园。” 香瑟瑟在他的半恐吓、半恳求下,带着几分好奇,便与他悄然出了旭王府。 二人坐马车来到东街,纳兰北峰命令她蒙上眼睛,再扯着她的衣袖再巷子里头绕了半天,来到一处僻静的宅子,他解下蒙在她眼上的黑巾,自豪道:“这就是本少爷机关园,进去瞧瞧!” 香瑟瑟随着他走进去,放眼看去,是幽静的院子,并无什么特别。 纳兰北峰双手负后,大阔步,趾高气扬走在前边笑道:“这里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到处机关重重。你可要小心跟在本少爷后面,否则一不小心就被扔了出去。这可是本少爷用每个月的月钱一点一滴建起来,来得可不容易。” 香瑟瑟浅笑问道:“三少爷设计者机关园是为了享受呢?还是惩罚恶人?” 纳兰北峰侧头向后看了看她,理所当然说:“当然是为了享受。”他再快步跑进屋子里,向她招手喊道,“你快来,我让你见识本少爷设计的逍遥椅!你一定会赞口不绝!” 香瑟瑟才刚走进屋子里头,未来得及看屋里的摆设,就被他半拉半推地押到一摇椅坐下来,只见他跑到摆设玩意儿的木架处按了一下。 大窗户外的水车开始慢慢转动,天花板缓缓落下来一个像箱子的东西,快于椅子齐平的时候,突然那“箱子”伸出几个像锤子的东西来,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她的腿。 香瑟瑟还在惊喜的时候,突然传来编钟的清脆响声,窗外又送来阵阵凉风,一切都那么惬意。 此情此景,不好好眯一会儿,怎么对得起体内嗜睡的细胞呢? “怎么样……舒服吧?” 听见纳兰北峰气喘吁吁的声音,香瑟瑟侧头看去,才知道自己在享受的同时,纳兰北峰在角落里汗流浃背不停地摇动杠杠。 “行了行了,你歇会。”香瑟瑟忙压了压掌心笑道。 纳兰北峰这才一边抹汗一边小跑过来,气喘吁吁问道:“怎么样?这是本少爷设计的,神奇吧?” 香瑟瑟抿唇浅笑点头,虽然这跟玉面罗刹那大胆的机关相比有点小巫见大巫,但是,这对她来说,一个小屁孩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 见她只是赞许的点点头,纳兰北峰撅起眉头不悦问道:“点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一点都不惊喜吗?你不觉得神奇吗?” “设计是不错的,但是还有待改进。”香瑟瑟恬然笑道。 纳兰北峰着急起来了,马上想到了她的那个友人,他把她带过来就是想看一下她的反应,好间接跟她口中所说的人比较一下,没开想到她的反应那么平淡,是不是自己的设计很差劲,还是她背后的人很厉害? 香瑟瑟坐起来向那杠杠走去,伸手按顺时针的方向转了一圈,有点吃力,她侧头看他说:“这个太费力了。若是在这闲息一个晚 上,岂不累死了好几个下人?” 纳兰北峰憋急,迫切走过去解释:“这比起之前已经省力多了!我加了十二颗天珠下去,它转起来比之前快多了!” 香瑟瑟迷惑低念:“十二颗天珠?”纳兰北峰迫切点点头,她试探问道,“你怎么会有十二颗天珠?” 他所指的天珠指的是金刚石,因为稀罕,所以价值连城。但是,以大夫人的娘家实力,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子,更何况,他是瞒着他母亲的。 “我……”纳兰北峰略带心虚别过脸去,冷声道,“捡的。” 香瑟瑟不以为然浅笑道:“你若不说实话,我可就回去问大夫人。” 纳兰北峰气急败坏反驳:“喂!你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说好了不准告诉我母亲!” 香瑟瑟浅笑反问:“那么,你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纳兰北峰握了握拳头,傲然努嘴说道:“是……是明珠姑姑的嫁妆。” 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这家伙竟敢在老虎头上偷虱子,真是活腻了。 她眸色微沉,郑重提醒:“郡主的东西你都敢偷,怎的,不怕她弄死你?” “她是我姑姑!”纳兰北峰理所当然反驳,停顿了会,再撇撇嘴说,“更何况,她那么多嫁妆,才不会在乎这么点东西。” 香瑟瑟双手负后,悠然迈步浅笑道:“东西再小,都是她的。你那姑姑向来小气嫉妒,现在她好不容易盼来一段姻缘,你却暗中拿了她的天珠,若有什么事,她岂会饶你?” 她回过身来看了看他略带紧张的神情,紧接着说:“更何况,这天珠虽小,但价值连城,明珠郡主又向来喜欢炫耀,大婚当日,她怎么会不拿出来显摆?” 纳兰北峰下意识揉紧双拳,皱眉不语。 香瑟瑟走到他跟前稍稍阴下脸色诡秘笑道:“要是郡主查起来,顺藤摸瓜找到这里,到时候会怎样?” “可是……”纳兰北峰心急如焚说道,“天珠已经放进去了,拿不出来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香瑟瑟稍作思忖笑道:“为今之计,只要找来另外十二颗天珠放回去就行了。” “去哪找?”纳兰北峰迫切问道,他又拧紧眉头,拼命摇摇头说,“不行,那要三万两,我哪有那么多银子?” “我有呀。”香瑟瑟浅笑道。 “真的?”纳兰北峰喜出望外问道,香瑟瑟微笑点头,纳兰北峰恭维嬉笑道,“那就太好了!纳兰褚旭那阴森森的家伙怎么会娶到嫂子你这么好的人呢?” “当然,有条件的。”香瑟瑟话音刚落,纳兰北峰嘴角的笑瞬间僵硬,她紧接着说,“我可以帮你找来十二颗天珠,但是,在你还清欠我的债务之前,这里抵押给我。” 纳兰北峰忙警惕倒退两步,盯着她责备:“你这个女人竟然趁人之危,想将我这里占为己有,做梦!” 香瑟瑟淡然拂袖转身走去,慵懒笑道:“你若不愿意,我这回去让大夫人给你解决这件事情。” “站住!”纳兰北峰迫切追上去拦截在她的跟前,气急败坏叱喝,“你这个女人怎那么阴险?我好心带你来见识,你竟然趁火打劫!跟纳兰褚旭一样心肠歹毒!” “是你不知道深思熟虑罢了。”香瑟瑟莞尔笑道,“如何,这笔交易是做呢?还是不做?要是你不愿意,一旦明珠郡主发现天珠不见了,我会马上把你供出来。那你这里就会化为乌有,想要赎回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这个女人……”纳兰北峰急得双眼通红,憋屈盯着她,带着哭腔责备,“你这个女人怎那么阴险?一定是纳兰褚旭让你来算计我的是不是?” 这样欺负一个小弟弟,真是罪过。香瑟瑟仍笑意满脸道:“还有,要是三年内你没有能力把这里赎回去,从此归我了。” 纳兰北峰越发憋屈哭诉:“你这个阴险的女人!比那个阴森森的纳兰褚旭更加可恶!怪不得我娘说你是个坏女人!” 最后,他还是一汪眼泪签了契约。 香瑟瑟甚是满意收起契约,侧头看他凶巴巴的双眼,浅笑道:“走吧,带你去找天珠。” 第063章 鬼市 王的女人 离开机关园,两人来到集市里,纳兰北峰瞅了两眼正在挑选面具的女人,下意识暗暗往人来人往的街道打量,试探问道:“喂,这里真的有天珠吗?” 香瑟瑟放下手上的面具,又挑选了另一个拿在手里左看右看,莞尔笑道:“这里若是有天珠,那也一定是假的。” “那你带我来这干嘛?”纳兰北峰愠闷问道。 而且,在他看来,这女人的口味特重,别人家的姑娘喜欢蝴蝶、小花、兔子之类的俏丽面具,被她拿起来却都是凶神恶煞的鬼面具,而且一个比一个凶戾,光看着就觉得毛骨悚然。 心想这女人难怪能嫁给纳兰褚旭那阴森森的家伙,喜好不同于常人啊。 “拿着。”香瑟瑟把其中一个恶鬼面具递给他。 纳兰北峰嘟了嘟嘴拿过这黑鬼面具,看了两眼倒是喜欢,想着带回府中吓吓那些丫鬟也好的。 买下面具后,二人来到郊外的一座破败的坟墓前。 山谷幽风凛凛,纳兰北峰下意识将手中的鬼面具紧拽在胸前,轻咽唾沫,侧头看身边的女人试探问道:“你……你……你该不会打算盗墓吧?” 关于这个女人的事,他听说了一些,什么顶撞长辈、勾搭男人、斤斤计较都有,但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大逆不道,竟敢张狂到来盗死人墓! 这时,阿虎神色迫紧从小道走来,无意瞧见站在破坟前的两个人,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看来,微讶,下意识躲在树后探眸察看。 香瑟瑟莞尔浅笑,绕过这座破败的坟墓,来到藤蔓垂挂的山壁前,她提起白如玉细如葱的纤指把遮挡的藤蔓拨开,手抚在石壁上,在特别冰凉处轻轻按下去。 随后石壁间竟慢慢推出一个石匣子来,纳兰北峰讶然吃惊,连忙绕过坟墓跑过去,只见香瑟瑟往石匣子里放了三枚铜板和一锭二两银子再把它推回去。 不一会儿,旁边传来隆隆声,竟是开出一道石门来。 香瑟瑟往脸扣上鬼面具,侧头看讶然的纳兰北峰说:“戴上面具,随我来,不许报真名。”说着,她轻挽藤蔓往洞开的石门走去。 “这是什么地方?”纳兰北峰迫切抓住她的衣袖问。 当然,他这么问,是想知道谁能做出如此玄妙的机关,猜想是香瑟瑟那个神秘的朋友,心中有几分莫名的激动和兴奋。 香瑟瑟浅笑回答:“鬼市。” 闻言,纳兰北峰先是一愣,琢磨了会,他猛然微惊,迫不及待问道:“你指的是那个鬼王的地盘?” 香瑟瑟轻作点头。 纳兰北峰心底掀起一片骇然,他虽不谙世事,但对那鬼王的事还是清楚的,这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听闻昨晚就有人收到了鬼王镖,被钉死在城门口,死相十分渗人恐怖。 香瑟瑟见他害怕,解释道:“不用担心,鬼王虽然可怕,但这里只是一个做交易的地方,无碍。”她婉婉一笑,戏谑道,“你若是胆小,可以在这候着。”说着,她便独自往里边走去。 纳兰北峰纠结了会,也顾不得危险,忙扣上鬼面具,尾随她进去。 沿着密道进入里边才发现别有洞天,原来是一座地下迷城,纳兰北峰看着洞窟里装扮各异的人,不管是摆摊的人抑或是闲逛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戴着不同的鬼面具,一个比一个凶煞,一个比一个有趣。 他原本还蹑手蹑脚跟在香瑟瑟,看见这里光怪陆离的商品,胆子放大了,也忘了自己刚才还兴致勃勃的机关。 香瑟瑟走在前边,轻声娓娓道来:“这鬼市里头,分四个区域,分别是朱雀、神武、青龙、白虎。神武集天下武功秘籍于内,青龙我不太了解,白虎鬼门关是炼药的关口。我们所在是朱雀天宝,主要是一些商品往来的暗道,有很多地面上找不到的东西。你要研究机关术,就不能闭门造车。” 纳兰北峰下意识侧头打量着这个香瑟瑟,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直觉她与其她大家闺秀无异,可是短短相处,觉得此人与别不同。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虽然坏心眼,算计他的机关园,可却是坦荡荡的,不 像某些人明明长着一颗黑不溜秋的心,还要假装好人,藏着掖着。且她又懂得这些江湖门道,绝非一般女子。 另一边,阿虎转上阁楼,穿过层层机关门道来到里室,见纳兰褚旭正与其他两人在商讨事情,他迟疑了会,试探地轻喊了声:“公子……” 纳兰褚旭淡淡看了他一眼,示意让他说话。 阿虎忙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少奶奶到这来了,而且还跟三少爷一起。” 纳兰褚旭深邃的锋芒瞬间阴翳,紧握了一下手中文书,冷拂袖快步走去。 站在书桌前的两个人忽然感受到这主气场的变化,两人暗地交换目光,再把疑惑落在阿虎身上。 阿虎什么也没有说,忙尾随纳兰褚旭走去。 纳兰褚旭转到石窟的小窗向楼下看去,看见在宝石摊货前的倩影,他认得那背影,是香瑟瑟,站在她身边的自然就是纳兰北峰。 指尖瞬间杀气萦绕,他在心里狠狠默念:香瑟瑟,你是不是非要死在我手里才心安理得? 阿虎走到他身后,轻声低念:“公子,是少奶奶带三少爷进来的,要买天珠。” 纳兰褚旭的脸色越发阴翳,关于纳兰北峰的事情,他了如指掌,包括他盗取了纳兰明珠的十二颗天珠安置到他的机关园里头。 只是没想到,这女人还勾搭上他了。 “阿虎,你认为这个女人有多大的能耐?” 突然听到这萦绕淡泊杀气的问话,阿虎微微一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起这位少奶奶,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她,应该从凝晖堂修建谈起,之后她屡次招惹世子爷和太君,但这些也只不过府中杂事,若要评估她的能耐,真有点困难。 忽然发现纳兰褚旭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鬼王镖,阿虎猛然吃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纳兰褚旭阴下寒眸,盯着楼下的香瑟瑟,冷冷低念:“随便把男人带到我鬼市来,该让她尝尝这鬼王镖的厉害,看她的胆子是不是真的比瓮缸还大。” 感受到窒息的冰冷杀气,阿虎抿了抿唇不敢发话,只是心里疑惑,鬼市出入,何时分男女呢? 楼下这边,峰纳兰北峰一脸埋怨地盯着香瑟瑟,这个女人,用三千两就买到了十二颗天珠,但是跟他的契约却是定了三万两! 他在心里默默将她诅咒了一万遍后,又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慧,若不是有她在旁,恐怕三万两都未必能买到十二颗天珠。 “回去吧。”香瑟瑟轻声道了句,她正欲转身走去,忽然一根飞镖“咻”掷来,直接将她的面具打落下来,附着着纸条的飞镖正好插到摊货上。 “嫂子!”纳兰北峰禁不住惊喊了声。 听到骚动,朱雀天宝内的所有目光一下子转移过来,瞧见插在木板上那根铜黄的鬼头镖,所有光怪陆离的摊货商贩手如电闪,只消一个喷嚏的时间,收拾了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来寻宝的人唯恐殃及池鱼,屁滚尿流躲到两旁的货架下,只因鬼王镖一出,不见血是不会罢休的。 有人忍不住好奇,不要命地多瞅了一眼,却见那鬼王镖上的罪名竟是——貌若无盐! “嫂子……”手里捧着天珠的纳兰北峰一动也不敢动,轻声低喃了句。 他虽然第一次见到鬼王镖,但是,鬼王镖的模样他还是知晓的,尤其是看到其他人鸡飞狗跳逃跑的时候,他就肯定了。 听闻,昨晚收到鬼王镖的人,不是被残害致死的,而是活活吓死的,死了之后才被分尸再拼凑完整钉在城楼上,墙壁上沾满了渗人的血。 而此刻,在鬼市内,出现一颗鬼王镖。 貌若无盐? 他下意识把抱在手里的天珠放回货摊上,再瞅了瞅脸色难测的香瑟瑟,心念长得丑也是罪吗? 随后传来“咯啰”的响声,纳兰北峰愕然抬眸环顾,只见墙壁上突然露出密密麻麻的箭头,他猛然吃了一口寒气,只要背后的机关按动,二人准在一瞬间就能成为马蜂窝。 躲起来看热闹的人,却见这被下鬼王镖的女子脸上没有惊色,细看来,此女虽长得不算惊艳,但也是秀色可餐的,怎么就 碍了鬼王他老人家的脸了? 香瑟瑟目光淡淡轻扫,这朱雀天宝楼分三层,第一层为骑楼,上边两层只看到细小的窗口,原本雕刻着不同恶鬼的墙壁上布满了骇人的银光,右边骑楼上挂着一个巨型的四色恶鬼面具,容貌十分凶残乖戾,头顶两角,两个鼻孔垂延着几乎及地的黑色长毛。 四色恶鬼面具下是一块烧焦的木头,长一米半,宽似桌,与人等高,听闻这是上一任鬼王的葬身之处。 这木头和恶鬼面具连接在一起,就像是地狱里凶戾鬼王盘踞在这里,盯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所以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也没有人敢在这里弄虚作假贩卖假货。 阁楼上的纳兰褚旭盯着下边的香瑟瑟,这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镇定,只是她越是从容,他越是恼怒。 “公子,真的要按动机关吗?”阿虎忐忑不安试探问道。 纳兰褚旭轻敛眸色,许久,才冷冷道:“只需把她吓到永生不敢踏进鬼市,不得伤她分毫。” “……”阿虎沉默,不伤分毫的恐吓,好吧,看来有人要哭鼻子了。 正好走来的亦钧,顿时哭丧着脸,原来这主拐这么大个弯,是为了恐吓自己! 鬼市楼道内,几乎所有人都凑到各自的机要密室里,透过锥孔探看楼下的热闹。 他们自认追随主子那么久,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发出近乎是无理取闹的罪名,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若不能凑上这个热闹,遗憾终身吖! 他们无不心里痒痒的,各自揣测,楼下的女子究竟是谁,竟让那主在鬼市内大动干戈。 天闻! 这简直是天闻! 而且,那个女人竟然毫无惧色,试问这世间谁接到鬼王镖还能如此从容镇定的,除非是孤陋寡闻,并不知道鬼王的人。 但是,现场这副阵势,即使反应再迟钝,时事再落后,也察觉到死亡的气息吧? 此女却依旧淡定如斯,不可小觑。 “丝帕落地之前,你有逃跑的机会。” 朱雀天宝内突然环绕一个凶冷低沉的声音,如同侵入人体的刺骨寒气,令人毛骨悚然,胸口打颤。 纳兰北峰触电般抬眸,只见十几米的上方多了一根垂吊的丝帕,他恍然一怔,触电般往出口的方向瞧去,虽然此刻距离出口的方向只有五六米,但是,这进来的地方不知何时变成钉床。 若从这钉床趟过去,还不如被射成马蜂窝来得痛快。 “我们不要……”纳兰北峰正欲竭斯底里咆哮不要那该死的天珠,突然被香瑟瑟掩住了唇,他顿时把话噎了回去。 楼上的纳兰褚旭看见这个亲昵的动作,顿时目露猩寒金光,虽然此刻纳兰北峰还戴着鬼面具,但是,这亲昵早已超出了他的忍耐限度。 站在他身后的阿虎骤感穿透胸膛的窒息,心里咒骂这亦钧那家伙还不发动机关,这是要楼上的人都被主子的杀气折腾死吗? “若我最后安然无事,天珠的费用,是否可以免呢?” 楼下忽然响起香瑟瑟的声音,众人看去却见她是闭着眼睛的,像是在祈祷什么。 “……”阿虎汗颜,这少奶奶这个节骨眼竟然还有心思谈钱? 他皱了皱眉头,她这话听上去,怎么倒像赫赫威名的鬼王变成小气鬼了,是为了几颗天珠才对她动的怒? 琢磨了会,阿虎微讶,迫切看向纳兰褚旭的侧影,莫不成这少奶奶已经知道公子就是鬼市主人,所以才如此镇定? 纳兰褚旭随即轻敛眸色,指尖勾动,心里同样的疑惑,谈钱,莫非这女人已知晓? 各处看热闹的人纷纷打量这个大言不惭的女人,在鬼市的地盘内收到鬼王镖,还想安然无事,她以为自己在作梦吗? 不过他们也好奇,看她这副镇定自若的表情,似乎并非在垂死挣扎,莫非此女真有能耐躲避着密密麻麻的利箭? 鬼市的部下闻言,顿时胸中愠闷,心里不停叫嚣,要求亦钧将这个狂妄的女人分尸再分尸。 此刻众目睽睽,若让她全身而退,鬼市岂不成了各国的笑柄! “无妨。” 刚才那男声回应,鬼市中人一下子感知到了,不约而同 勾起一抹阴损的笑弧——亦钧,怒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亦钧在怒了的同时,几乎想挖坟自埋,因为主子下令,伤不得! 当然,伤不得她分毫,不代表不能将她吓成痴呆! “嫂子!” 看见垂吊的丝帕飘落下来,纳兰北峰神经绷紧,触电般惊喊。 众人却瞬间捕捉到,这女人,笑了,好美,像冲破黑暗的那抹云曦,恬静,柔美,绚烂。 说时迟那时快,香瑟瑟并没有往出口的方向跑去,而是向那块烧焦的木头冲去,借助冲力跳到木头上,伶俐跃起,一手抓住那巨型四色恶鬼面具的鼻胡子。 众人转移目光看去,在丝帕快要落地的瞬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女人手绕着鼻胡子翻了一个跟斗向上,指尖直接戳到了四色恶鬼面具的右眼处。 丝帕轻盈落地,与此同时,香瑟瑟借助鼻胡子腾绕一圈,脚尖轻点落地。 “……”纳兰北峰屏住呼吸看着墙上银色的箭头。 只是,在香瑟瑟落地的瞬间,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箭头收了回去, 还躲在各个要室凑热闹的人,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妥,耳朵侧动,刷刷的飞镖如密雨般射来。 他们顿时像炸锅的蚂蚁,几乎忘了爹娘是谁,仅凭本能逃跑。 “公子小心!”阿虎极其狼狈地惊呼了声。 躲在货摊上看热闹的人探眸,只见楼下安然无恙,楼上却惊呼声一片,刷刷的,好像被机关洗刷了一般,排山倒海,哀鸿一片。 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在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身上,只见凛风萦绕在她身边,乌黑秀发迎风浮动缭绕,裙袂倒卷翻飞,好不飒爽! 敢问,她都做了什么? “嫂子……”纳兰北峰惊叹了声,痴痴的眸子里顿时洋溢着无限的崇拜。 “多谢鬼王的厚礼。”香瑟瑟莞尔浅笑,慢步走到还处于惊呆状态的纳兰北峰身边,两指向挫“啪嗒”打响节奏,微笑道,“回去吧。”顿了会,不忘再补充一句,“别忘了天珠和银票。” 纳兰北峰愣愣点头,走过去抓起装天珠的布袋子和刚才香瑟瑟放下的三千两银票,下意识扭头看去,发现那钉床早已不见了。 见香瑟瑟款款离开,他也跟着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紧随其后大步走去,不忘傲慢“哼”了一声,鬼市算什么?鬼王镖算什么?还不是过家家的玩意! 躲在货摊下的众人禁不住噎了一口唾沫,这女人竟然真的安然无恙在鬼王镖下逃跑了,不,这哪是逃跑,是完胜! 鬼市被一个女人挫败了! 楼上呢? 咒骂声一片,骂的当然不是香瑟瑟,而是负责管机关的亦钧。 幸好鬼市中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对这突如其来的要命袭击,还是勉强躲了过去。只是,他们一心抱着在自家地盘看热闹的心态,并没有太多的防备,性命是保住了,但轻伤重伤的不在其数。 亦钧匆忙赶往鬼王殿,天知道,这鬼市内各个暗室都设有机关,数着鬼王殿是最厉害的。 换句话说,这次机关反噬,鬼王殿是最惨烈的! 见纳兰褚旭安然无恙坐在宝座上,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主也是鬼市里反应最灵敏的。 扫看了一眼满地碎落的毒箭暗器,他迫不及待迎上去单膝跪下,惶惶不安道:“属下该死!请公子责罚!” 纳兰褚旭睨向跪在地上的人,冷冷道:“机关何时被人动了手脚都不知晓,的确该死。” 亦钧心下咯噔颤跳,低压着脑袋,不敢说话。 这鬼市从来没受过如此重创,还是让一个被下了鬼王镖的黄毛丫头重创,他深知这是多大的一个耻辱。因为他失职才造成这个局面,自知罪责难逃。 “取套衣服来。” 忽闻纳兰褚旭无奈的声音,亦钧愕然愣了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抬眸看见他站起来,这才发现他的墨绿衣袖竟被开了许多窟窿。 他猛然轻噎唾沫,试问这主何时如此狼狈? 后来他才听闻,这主还没站稳脚跟,就吩咐刚刚死里逃生的阿虎去叮嘱下边的人看好关口,半个时辰内,其他前来寻宝要物之人不得离开 。 按照鬼市的规定,一刻钟之内,除了同行之人,否则,是不能一块进出的,为的就是保证从鬼市里寻了宝贝之人不被他人跟踪。 而现在却在大伙元气还没恢复的时候,给半个时辰那二人“消失”。 意思明了,这女人动不得,更妄论追究今日之事了。 关于这女人的事情,恐怕鬼市众人要憋疯了。 出了鬼市,纳兰北峰狗腿追在香瑟瑟身后,满脸崇拜迫切笑问:“嫂子,你好厉害啊!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个机关,可以让他们自相残杀的?” “碰运气罢了。”香瑟瑟低念了句,随手把他拽在手里的银票收回去,手心有些微微颤抖。 现在她心里还有些后怕,这的确是碰运气,非生即死的运气。 幸好她认识的那个怪才,玉面罗刹,喜欢专研机关术,听闻鬼市内有了不得的机关,他几次借故进去,偷偷篡改机关路数,将大堂内的机关和各个暗室内的机关调换。 鬼市内虽设有机关,但是,敢到鬼市闹事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他们的机关鲜少动用,才会被动了手脚也不知晓。 玉面罗刹是一个喜欢炫技的人,在鬼市内动了手脚后,告诉她,只要按动那四色巨型恶鬼面具的右眼,即刻能让他们原本的机关逆转。 这一次,她是将性命押在他那看似戏言的炫耀上了,幸好,赌对了。 说来,那人虽看似句句戏言,却句句成了最真诚的诺言。 这也是她甘愿以性命为赌的原因。 正好,挫挫那鬼王不可一世的气势,敢说她貌若无盐,她就要让他吃瘪,让他成为江湖笑柄! “嫂子……”纳兰北峰神经兮兮向后看了两眼,追在她身旁忐忑不安问道,“鬼市的人……会不会报复我们呀?” 香瑟瑟不以为然说道:“不会的,在里边已经摔了一个大马趴,他们还有脸面提报复吗?不怕再被人耻笑呀?” 纳兰北峰觉得在理,点点头,抛了抛手中的布袋子,笑眯眯讨好说道:“那么,既然这些天珠……” 回到旭王府附近,纳兰北峰仍旧是一脸埋怨盯着香瑟瑟。 为什么呢? 这天珠明明不花钱,她却不依不挠,一定要他花三万两才能把机关园赎回去,说什么交易是他答应的,至于如何得到天珠,花不花钱,与契约无关,太欺负人了! 这女人明明那么厉害,却那么小气,太可恶了! 他咬咬牙郑重警告:“我一定会把机关园赎回去的,你不准破坏它!” 香瑟瑟理所当然点点头说:“嗯。这段时间你还能继续设计,除了所有权归我,其他不变。” “嗬,我才不要为你设计了!”纳兰北峰不悦反驳,“等我把机关园赎回来,再慢慢研究!你这个女人,跟纳兰褚旭一样讨厌!” “他怎么讨厌呢?”香瑟瑟试探笑问。 “他就是讨厌。”纳兰北峰一脸不解,咬牙切齿道,“他每次见了我都用阴森森的目光盯着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似的。笑得特别阴险、恶心。我见了他就不喜欢!” “嗯,这人的确讨厌。”香瑟瑟微笑点头应声。 “你也觉得他讨厌吧?你怎么会嫁给他呢?不,你们一样阴险!嗬!”他冷哼一声快步向前走去,再盯了她一眼警告,“我先进去,你再等候,小心被人发现了!” 这纳兰北峰脑袋过于单纯,若真被卷进争斗里头,肯定是替罪羔羊。 香瑟瑟莞尔浅笑,才刚回过身就看见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男人,心脏猛然跳了两拍。 纳兰褚旭冷眼看她,若有意味道:“怎的,见鬼呢?” 香瑟瑟捂着砰砰颤跳的心脏,略带埋怨盯着他——敢说你不是突然冒出来的鬼吗? 纳兰褚旭轻敛眸色定格在她的眸子处,目光薄冷,这女人一次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鬼市里头也敢撒野,而且还成功了,远远超出了他高估的范围。 在她身边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阿洛看似呆傻,但是,算术比任何人都厉害,而且记忆力也惊人,她一直在暗中调查府内个人的关系,分析得头头是道,能耐不可小觑。 第064章 腹黑 迟来报复 而那个哑奴,也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多次到旭王府各个院落打探情况,尤其是常鬼鬼祟祟到已经入仕的几个子弟屋里探查,必定在图谋什么。 蓬莱山庄的庄少清,说是与她是生意合作关系,但是,他知道这庄少清不是一般人物,背后的势力极其隐秘。 这女人藏着太多秘密,背后的势力太不简单了,他只是笑自己,从前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走,陪我上酒馆。”纳兰褚旭抓住她的手转身就走。 香瑟瑟拧紧眉头,竭力想要挣脱他的手,不悦喝道:“我没兴趣!你放手!别碰我!” “既然你选择了留下,就要尽妻子的义务。”纳兰褚旭没有理会她的挣扎,强行拽着她的手走去。 进了一间名叫如意的酒馆,纳兰褚旭把馆子里的招牌菜全要了。 待上完菜后,他往她碗里布了好些菜,见她没有起筷的意思,眸色冷沉警告:“以后除了我之外,不许再跟别的男人私下来往。” 香瑟瑟挑起眼眸睨向他,猜想如无意外他刚才在府外肯定是瞧见了自己跟纳兰北峰在一起。 她轻嗤冷笑道:“当初的约定并没有说你可以管制我交朋友。” “朋友?”纳兰褚旭不悦轻声斥责,“非要跟男的做朋友吗?” “朋友就是朋友,不分男女。”香瑟瑟不以为然回答。 并非她只想跟男的交朋友,而是这个时代的女性大多是些墨守成规、甘愿遗失自我的人,且又终日躲在屋里,三步不出闺门,实在难以深交。 “香瑟瑟……”纳兰褚旭还想说些什么,香瑟瑟却不想再跟他说任何一句话。 扭头看向正好往这边走来的女掌柜,她端起酒杯微笑道:“掌柜,这些菜式都很精致特别,叫什么名字?” 妇人迎上来扫看这对小夫妻,忙轻挽袖笑道:“这些都是我们如意馆的招牌菜,不少刚刚成亲的少年夫妻到这来。”说着,她指着桌上的菜式一碟一碟报上名来,“这是一索得男。” “咳……”香瑟瑟顿时被嘴里的酒水给呛着了。 妇人紧接着念:“这是百子千孙,儿孙满堂……” “咳咳……”香瑟瑟被呛得不轻。 纳兰褚旭轻抬手冷声道:“行了,退下吧。” 妇人尴尬看了一眼二人,忙笑容可掬笑道:“好,客官慢用,祝二位早生贵子。”说着,她才转到另一边去。 “咳咳……”好一会儿,香瑟瑟才止住了咳嗽,再暗暗睨了一眼对面气定神闲的男人,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 意欲收回目光,好奇心驱使她目光定格在他跟前的炖盅上,迟疑了会,她才试探问道:“夫君跟前那盅是什么?” 纳兰褚旭只顾品尝美食,没有看她,淡淡道:“猛虎降梅花小鹿。” “咳……”香瑟瑟再次被呛着了。 纳兰褚旭这会才抬眸看了她一眼,将跟前的炖盅推给她问道:“你想喝?” 香瑟瑟拍了拍胸口,再把炖盅推回去,微笑道:“这是男人的补品,还是夫君慢慢品尝。” “我可以喝?”纳兰褚旭若有意味看着她的眸子,试探问道。 香瑟瑟听出他话里的暧昧,轻作点头微笑道:“当然可以。” 纳兰褚旭眯起眼打量了她一眼,随手把炖盅挪到跟前,甚是滋味地品尝。 香瑟瑟单手托腮,略带几分蚀骨的温柔问道:“夫君,滋味如何?” 话音未落,纳兰褚旭的鼻孔即刻流出两条红红的液体,并非这补药有多厉害,也并非这女人的声音有多勾人,而是……桌底下,这女人竟然用脚从下而上地扫他脚! 香瑟瑟随即从袖中抽出帕子来,伸手过去给他擦了擦鼻子,戏谑道:“夫君这是虚不受补吗?” 纳兰褚旭的鼻血不但没有止住,反而越来越汹涌,****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最后推开她的手,箭步往酒馆的后院跑去。 想必他是去“冷静”了,香瑟瑟抿唇窃笑,看他还敢不敢带她来吃百子千孙,她嫌恶扔了手中的沾了血的帕子,转身便走。 “不好了!” 她才刚走出馆子,那妇人神色慌张跑出来拽着香瑟瑟的手 喊道:“你家相公昏倒了!” 香瑟瑟讶然吃惊,那家伙该不会真的虚不受补吧? “你快去瞧瞧,这人可不能在这出事!”说着,妇人使劲把香瑟瑟拽到**院去。 不看还好,看了一眼,香瑟瑟真的被吓坏了,这纳兰褚旭脑充血似的,脸红得跟个猪头似的。 “快扶到楼上,我去找大夫!”妇人吆喝了声,两个小厮上前来帮忙将昏倒的纳兰褚旭扶到楼上的厢房。 两个小厮出去后,香瑟瑟手足无措看了看昏迷的纳兰褚旭,她小心翼翼伸手过去轻碰他的脸,烫得要死,跟发烧似的。 “用凉水敷一下……”她叨念了声,去找凉水,不料手腕被抓紧,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被扯了过去。 “吖……”她才刚跌落床上,那“昏迷”的男人就以闪电之势将她钳在身下,噙着一抹邪魅的坏笑。 他猎视她惊乍的双眸,将她的双手压在枕边,戏谑道:“怎的,诱拐为夫喝下补药就想拍拍屁股离开?” “你……”她才刚开口,他紧接着说:“为了让娘子安分在这侍候,只得略施小计。”他再将她的双手收在身侧,捧着她的侧恼低沉道,“当初说好,你我各可以添加一条约定,那么,从今而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私下跟其他男子见面。” 说罢,他便狠狠吻上她的唇。 香瑟瑟愕然拧紧眉头,紧咬牙根不允许他进一步深入,双手不停拍抓他的脖子。 纳兰褚旭略带不悦擒住她的双手,带着粗野的喘息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休怪我食言……”说着,他再次侵袭她的唇畔。 “吖……” 香瑟瑟被他不安分的手挠得浑身瘙痒,忙着防备他的手,一时不留神就被他霸道侵占了香唇。 得逞后,纳兰褚旭开始了狂热的索取,香瑟瑟几乎没了躲避的空间,加上这个男人才刚刚喝了令人热血沸腾的补药,此刻的他跟一只野兽没什么区别。箍着她身子的手,差点没把她的骨头的捏碎了。 “大夫来了!”妇人吆喝了声,急步走进房间,看见那一片春色忙把嘴里的话噎了回去。 还在忘我剥夺这人儿嘴里甘露的纳兰褚旭眸色瞬间阴翳,睨视而去厉喝一声:“滚!” 妇人吓了一跳,忙把随后跟进来大夫推出去,进而识趣把门关上。 确定碍事的人走远后,纳兰褚旭马上回到刚才的状态,阴翳的双眸瞬间被暧昧淹没,他抹了抹意犹未尽的唇,正欲继续,却见怀中人儿早已委屈得泪流满脸。 纳兰褚旭强行压下体内焚烧的欲火,紧搂着在怀中的哭泣的人儿,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他才轻声低喃:“我只是想要你的吻罢了,并不是想干什么。” 香瑟瑟仍哭噎着,没有回应。 纳兰褚旭拇指轻抹她的泪水,低沉笑道:“男人饿久了,都会成为野兽的。” 香瑟瑟喊着泪水忿忿盯着他。 他紧接着说:“所以,你要定期将为夫喂饱。” 香瑟瑟越发气愤,使劲抹掉眼角的泪水。 纳兰褚旭忽然将她拥入怀中若有意味道:“瑟瑟,我是真的想跟你一块过。那日……荷花池边的话……你权当没听见。” 香瑟瑟伏在他怀中,没有说话。 许久,他再轻轻问了句:“你真的……讨厌我了吗?” 香瑟瑟扬起眼眸看他,许久,才哽咽反问:“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不值得讨厌吗?” 纳兰褚旭轻吻她的眼角,喃喃问道:“可有弥补的机会?” “没有。”香瑟瑟别过脸去冷声道,“若每个人都想着弥补,谁还会在乎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会伤害别人?” “若不许弥补,那只能一错再错了。”纳兰褚旭低喃着,从她的眼角吻下来,快速亲近她的香唇。 “你耍坏!”香瑟瑟推开他的脸,憋屈地盯了他许久,咬牙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又到了纳兰北峰的机关园,香瑟瑟满带惬意躺在摇椅上享受清风与古色古香色编钟乐声。 至于纳兰褚旭了,紧咬牙根在那边摇杠杠,汗流浃背不说,一个时辰不停地劳作,肌肉 紧绷,手都快断了。 顾不得额上淋漓的汗珠,他侧头看了看那边满带享受的人儿,上气不接下气,哭笑不得问道:“娘子,在你那里……夫君的定义……该不会是奴才吧?” 香瑟瑟侧头看了看快累得趴下的他,顿感身心舒畅,浅笑道:“笑话,我能让奴才睡在自己身边吗?” “这是。”纳兰褚旭自我安慰应了声,抽空用发抖的手抹了抹额上豆大的汗,欢喜笑道,“娘子这么说,就是答应不分房睡,我们还能同塌而眠。”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怎么又被他钻了空子? 接下来两日平平没事,只是白若惜说旭王府在忙纳兰明珠的喜事,她想把自己来京都路上就得一个姑娘带到府上侍候自己,因为纳兰褚旭拒婚的事情,太君对她有愧便爽快答应了。 哪知道,白若惜带来的竟然就是已失踪多时的美莲,只是这美莲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从前曾待过旭王府的事情,太君也便不计较了。 “哑奴”突然没了音讯,香瑟瑟向庄少清打探了一下,庄少清只说主子有事在身赶回去了,香瑟瑟也没有过多深究。 转眼便到了纳兰明珠成亲的日子,这是旭王府久盼的喜事,婚事办得沸沸扬扬,好不热闹,京都只要是有官衔有名声的人都来了。 听闻纳兰明珠的新郎官是云城赫赫有名的郑家九公子,文采出众,俊貌非凡,因为家中兄弟较多,且怜惜纳兰明珠舍不得家人远嫁云城,所以愿意入赘,但是,日后的孩子还必须随夫家姓氏。 宴会上,聂云怒调教出来的那只会吟诗对对的鹦鹉抢了不少风头。 而纳兰褚旭呢,早就带着香瑟瑟躲在新房的窗户旁边候着,因为这人儿说,这有好戏看。 许久,应酬回来的郑白急急走进新房,带着七分激动三分紧张摩搓了掌心,再深呼吸走过去,含情脉脉掀起纳兰明珠的盖头。 纳兰明珠含羞抬眸,又涩怩低下头去。 看着房中二人你侬我侬地喝交杯酒,纳兰褚旭纳闷低念:“合卺酒要这样喝的吗?” 香瑟瑟极度无语地抬眸看了看他无知的样子,回想那时候,他自己一股脑地手中的就喝了,再递来一杯酒,那动作举止是多么的敷衍,多么的傲慢,多么的让人不爽。 纳兰褚旭瞧见她眼里的怨色,无辜低念:“我真不知道。” 待房中二人郎情妾意对视良久,正打算熄烛与苦短的良宵作斗争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群情汹涌的拍门声。 “闹新房了!快开门!” 纳兰明珠才刚不悦皱眉头,门就被撞开了,带头闯进来的是聂云庭,随后走进来的是几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和世家公子,几位千金也放开了规矩跟着热闹,每个人手里都抓着一壶酒。 纳兰北峰也跟着挤过脑袋来了,瞧见纳兰明珠摆放在妆台上的十二颗天珠,他吃了一口寒气,禁不住在心里感叹:幸好嫂子有先见之明,否则我那机关园就化作灰烬了! 纳兰明珠随即一脸羞涩躲到郑白身后。 郑白连忙护在她跟前拦住这群醉气熏天的人,笑道:“你们要怎么闹尽管冲我来,不许欺负我娘子。” 躲在他背后的纳兰明珠瞬间幸福溢于脸上,虽然想亲自吓跑这群人,但还是把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留给自家夫君。 手托鸟笼的聂云怒挤过人群,优雅轻扬二指指向笼中的鹦鹉,笑道:“听说郡马爷文采不凡,敢不敢跟本皇子的弄月比一比?” “如何比?”郑白忙笑问。 聂云怒神色诡秘地看了郑白一眼,阴损笑道:“放心,今天不为难你,何时为难你?我这弄月随机吟一首诗词,你若能说出出处,便过了。” “若不能,那今晚你们就休想洞房花烛了!”聂云庭随即附和一声。 “好,尽管放马过来!”郑白傲然笑道。 “弄月。”聂云怒朝鸟笼轻喊了声,继而在鸟儿跟前甩了甩指头。 笼中的鹦鹉旋即吟念:“露初上,夜数游,风似流连月梢头……” 郑白听见此曲词,脸色瞬间微妙变化,垂在身侧的手想握未 握。 鸟音落下,众人又开始起哄,聂云怒一脸打趣盯着他。 踟躇良久,郑白苦涩笑说:“这首词,在下未曾听闻。” 站在他身后的纳兰明珠瞬间脸色微变,忙站到他的身旁睨向众人各种戏谑的目光,反驳道:“我夫君并非京都之人,哪会知道月戏班子这些下三滥的词曲?” 郑白忙抱歉笑笑。 “哎……”忽然一个纨绔子弟走上前来,打量着郑白,迷惑说道,“说起月戏班子,这郡马爷怎么好像跟月戏班子的窦兴有几分相似?” 听见这话,郑白的脸一下子绷紧了,手心顿冒冷汗。 纳兰明珠不悦叱喝:“胡说什么,我家夫君怎么会跟戏子相似呢……” 说着,她握紧郑白的手,却发现他在颤抖,她顿时心下吃惊。 聂云怒冷嗤一声戏谑道:“这哪是相似呀,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还有些茫然的聂云庭目光徘徊,本以为只是戏谑,但是,打量着郑白的神色和聂云怒阴险的冷色,顿时察觉了猫腻,继而附和一声道:“大皇兄是月戏班子的常客,定然不会认错,莫不成,这郡马爷真的就是月戏班子的窦兴?” 聂云怒冷了聂云庭一眼。 聂云庭忙回了他一个厉色。 “都胡说八道!”纳兰明珠忽然竭斯底里咆哮一声,众人猛然被吓了一跳,她便气急败坏把他们全给赶跑了。 离开了怀馨苑,慢步新月下,纳兰褚旭侧头看了看走在身边人儿,试探笑问:“娘子,这出戏为夫看得糊里糊涂的,你可否解说一下?” 香瑟瑟看向前方,淡然笑道:“无意得知月戏班子的窦兴对明珠郡主甚是痴迷,恰好明珠郡主又着急嫁人,那便做件好事,暗中找人将他调教调教,好让他顺利追求到你家姻缘多舛的姑姑。” 纳兰褚旭眸色微敛,听闻这郑白跟纳兰明珠已相识数月,莫不成这人儿在那次宴会之后就已经开始着手撮合这段姻缘? 他还一直纳闷这人儿一直忍耐纳兰明珠,原来,精心部署,好戏还在后头。 想想这纳兰明珠向来喜欢炫耀,本以为嫁给云城赫赫有名的郑家,早已把婚事闹得沸沸扬扬,岂料现在却嫁给了一个窝囊的戏子,为了面子,她肯定会忍。 想到纳兰明珠接下来的命运,纳兰褚旭顿感身心舒畅,再看了看身边满脸惬意的人儿。 果然,最毒妇人心呐。 走了几步路,他忽然想到另一出端倪,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扯住她的衣袖冷冷问道:“大皇子怎么会知道郑白就是窦兴?” 香瑟瑟抽回自己的衣袖,看了看他阴沉的脸,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纳兰褚旭停在原地冷冷责问:“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上一次在梨园的时候就已经察觉这女人故意挑起纳兰明珠跟聂云怒的恩怨,这一次聂云怒借故报复纳兰明珠,二人恩怨再次加深,肯定也是她处心积虑的安排。 他冷握拳头,疾步追上去,一把揪住她冷声警告:“香瑟瑟,我警告你,这个世界上有两人你一根毫毛都不能动,一个是太君,第二个是大皇子。你再敢打他们的主意,我决不饶你!” “说够了吧?”香瑟瑟冷声问道,顿感一阵胸闷,甩开他的手,转过身去愤懑拂袖向前走去。 纳兰褚旭疾步追上去,将她抵到墙壁下,单手拦截她的去路,盯着她的眸子冷冷道:“不要再挑我的极限!” 香瑟瑟不以为然冷笑反驳:“既然不允许我挑衅你的极限,那你也不要挑衅我的极限!” 纳兰褚旭顿时气得咬牙,盯了她许久,他稍微缓了气息,语气却还十分强硬,冷声道:“别忘了,当初说好的,要同仇敌忾。” 香瑟瑟丝毫不妥协,对上他的锋芒,理所当然回应:“他就是我的仇人,你应该跟我一起对付他!” “香——瑟——瑟!”纳兰褚旭紧抓着她的手腕低吼了声,眸底深处杀气隐耀,强忍着怒气冷声问道,“你以为是他派人把你弄到聂云庭那的,是不是?” 香瑟瑟紧咬牙根,强忍着手腕的疼痛,不说话。 “不是 他。”纳兰褚旭沉声道。 “那是谁?”香瑟瑟不以为然责问。 “这事都过去多久呢,你非要追究不可?”纳兰褚旭手上的力度再重一分。 香瑟瑟险些没痛得哭出来,但还是竭力压住泪水,冷哼反驳:“我香瑟瑟不是超级玛丽苏,谁要害我,我都记着!” 纳兰褚旭通身杀气弥漫,逼近她的眸子,懔然低喃:“那么,为夫差点夺你性命,你是否时刻想着报复?” 香瑟瑟躲开他的锋芒,不以为然道:“我没那闲情工夫跟你计较。” “那你又与他们斤斤计较?”纳兰褚旭厉声责问。 香瑟瑟扬起眼眸睨向他,不悦反驳:“你是我丈夫,他们不是!我凭什么不去跟他们计较?” 纳兰褚旭听了这话,心中的怒火瞬间被融化,深深凝视着这人儿的乌眸,真是个打心眼护短的小家伙。 他松开了紧掐她的手,轻抚她的脸庞低喃:“真的不是他。就当作是他,你也已经报复了,以后不许再计较这件事了。” 刚才那些话全是命令,现在却是妥协和请求。 香瑟瑟拂开他的手,别过脸去不说话。 纳兰褚旭单手摁在墙壁处,钳住她的下巴,侧头轻吻下去。 香瑟瑟触电般捂住他吻下的唇,气急败坏责问:“你干什么!” 这该死的男人,刚才还杀气腾腾,转脸又想干这事。 纳兰褚旭可不依她,抓住她的双手摁到墙上,靠下去凝视着她愠闷的好看眸子,浅笑道:“说好同仇敌忾的,你瞒着夫君偷偷去干坏事,那就别怪夫君正大光明地食言了。” **着,轻吻她的唇瓣,然她却死死地把嘴巴给抿住了。 他不着急,抬头看月,低眸看她充满警惕的眸子,戏谑道:“月黑风高,最适合男人化成猛虎野兽,娘子坚决要把为夫饿着?” 香瑟瑟甚是憋屈地盯着他,只是双手被他摁住动弹不得,正想提起脚来向他踹去,又被他抵住了。 最后,她只得委屈无奈松了紧抿的唇瓣。 “娘子真乖。”纳兰褚旭欢喜喃喃了声,靠下去温柔轻吻她的唇瓣,待她放下了警惕慢慢进入状态后,再逐渐深入肆意占有她的美好。 离了宴席,独自散步的白若惜正好往这边走来,看到这旖旎一幕,猛然止住脚步。 许久,为免让自己的疯狂吓坏这人儿,纳兰褚旭只好强忍住胸中的欲望,暂且饶了这人儿。 他松开她的双手,指尖滑过她脸庞的醉红,停在她略浮肿的唇畔,意犹未尽喃喃道:“可记住了,下次干坏事之前,想想为夫的惩罚。” 香瑟瑟紧抿唇瓣低眸,被他这样揉抚着,还没平复呼吸又开始心猿意马,心里有点慌有点恨,以至不敢看他勾人摄魄的深眸。 看着她羞涩的样子,纳兰褚旭更加爱不释手轻抹她的唇畔,这女人似乎越来越不抗拒这个吻了,早晚,一点一滴的,把她的身心馋食掉,让她真真正正成为自己的俘虏。 香瑟瑟偷偷抬眸看他,却见他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她略带警惕责问:“你又在想些什么?” 纳兰褚旭诡秘笑道:“琢磨着,上哪找一颗让夫妻二人如鱼得水的丹药。” 闻言,香瑟瑟忙一把将他推开。 纳兰褚旭见她愠怒,无奈低笑,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回身边戏谑道:“放心,不是用在你身上。你不是给某人撮合一段好姻缘吗?我们得让他们早生贵子呀!” “啧啧……”香瑟瑟紧蹙眉心,瞧着他嘴角那抹坏笑,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过,对于他这个腹黑的提议,她还是十分赞同的。 “回去吧。”纳兰褚旭握住她的手心,才刚转过身就看见站在前边的白若惜。 香瑟瑟讶然一惊,继而低头,发现被他紧牵的手已被松开。她忽地心头泛涩,不知道是何味,有点难以控制的彷徨和难过。 白若惜没有说话,转身便跑了。 “瑟瑟,你先行回去。”纳兰褚旭留下一句话,未等她的回应便已经朝白若惜的方向追去。 香瑟瑟心头微冷,直至那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才冷笑自嘲一声。 第065章 浪起 嫡庶之争 她原以为没有爱的婚姻,无欲无求是最幸福的。但是,没有爱,明明是他的妻子,却要大方地看着他去追那旧情人。 这感觉很讽刺,很让人不爽。 “若惜!”纳兰褚旭急切喊了声。 白若惜跑到荷花池畔停下来,回过身看追上来的他责问:“你不是要跟她回去吗?追上来做什么?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懂得逢场作戏,只要是个女人就能吻?” “我与她,并非逢场作戏。”纳兰褚旭忽然低沉道。 白若惜眉头轻皱,迷惑看着他。 他紧接着说:“之前误会她是聂云庭的女人,其实不然。所以,我会真心待她。” “真心待她?”白若惜低念了声,看着他抱歉的神情,冷哼道,“那我呢?” 纳兰褚旭侧过身去,不再看她,若有意味道:“朋友。我们只能是朋友。” “那你之前给我的承诺算什么?”白若惜不悦责问,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比聂云庭变脸还快,男人真都不是个东西! 纳兰褚旭回过身来,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我给你的承诺不变,我还是会对你好,很好很好,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话音未落,白若惜踮起脚尖向他的唇吻去。 纳兰褚旭忙到退半步躲开她的吻。 白若惜退回来冷冷道:“你不是说除了名份什么都可以给我吗?却连一个吻都吝啬?” 纳兰褚旭略带抱歉说道:“这是名份之内的事情。” 白若惜骤感委屈羞愧,转身就跑了。 纳兰褚旭没有继续追过去,看着她渐远的倩影,微冷的眸底浮起志在必得的玩味。 回到缘境,白若惜直奔自己的房间,美莲端过热茶来看她通红的双眼,连忙问道:“小姐,谁让你受委屈呢?” 白若惜别过脸去不说话。 美莲试探问道:“纳兰大少爷?” 白若惜抬眸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对自己忽冷忽热,更不明白那香瑟瑟到底有什么能耐迷住他。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更加会因为没有利用价值而被聂云庭瞧不起,这是她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以后也别在我跟前提他,让他与那女人双宿双栖去。”白若惜冷声道。 美莲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道:“小姐您定然误会了什么。” 白若惜侧头看她没有说话。 美莲忙跪下来若有意味低念:“其实,美莲并没有失去记忆。” 白若惜讶然吃惊。 美莲紧接着说:“只是,当日被那大少奶奶算计,差点身死悬崖,因为害怕,才假装失去记忆。” 白若惜细细打量着她试探问道:“你随我到这来……” 美莲迫切解释:“美莲自然是真心追随小姐,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否则也不会冒着身命危险回到旭王府!” 白若惜琢磨了会,也不跟她计较,反问道:“你刚才说,误会了什么?” 美莲连忙爬起来诡秘笑道:“这些年来奴婢一直在大少爷身边侍候,大少爷时不时就会买些珠花,不为别的,就是想念您呀。很多时候,他都一个人出神地看着那些珠花,很痴很忧伤,大少爷是真的痴迷于您。” “是吗?”白若惜下意识把手摸到发髻的珠花上,迷惑低喃,“既然如此,他为何对我忽冷忽热?” 美莲摇摇头不说话。 白若惜眉心轻蹙,在心里琢磨:莫非他是故意在报复我?还是因为自己太过主动,所以他放肆了。是呀,男人都不会珍惜太过主动的女人。或许,之前是自己太过着急才弄巧成拙。 美莲瞅了瞅白若惜,虽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但她也在默默盘算。 当日被白若惜救起,知道她就是纳兰褚旭心尖上的那个人,便选择了跟随在她身边。因为,她可以助她报复。 凝晖堂这边 “若惜……若惜……别走……若惜……” 香瑟瑟被睡在身旁的男人的梦呓声吵醒,她看着他时而难受时而**的神情,下意识把手摸到自己的心房去,这并非第一次听见他夜半呼唤别的女人的名字,为何此刻会有点莫名的难受。 又回想刚才被他松开的手,香瑟瑟深深松了 一口气,小心翼翼绕过他落地。 听见响声,纳兰褚旭醒来,侧头便发觉身边的人儿不见了,身子探起,瞧见她在屏风后更换衣服,他眸色微敛又不动声色故作酣睡。 待她离开后房间后,他忙披了衣服暗地跟出去,一路随着她来到僻静的柳巷,他好看的眉头越皱越紧,这女人大半夜跑到这烟花之地做什么? 到了一间普通的宅子外,香瑟瑟敲了敲门,轻喊道:“三娘子。” 紧随在后的纳兰褚旭躲在暗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甚是纳闷:这女人怎么到处都是狐朋狗党? 屋子内,一对痴男怨女正狂热地剧烈摇晃的床上****。 许久才听见外边传来的喊声,女子迷惑皱下眉头喃喃道:“瑟瑟?这么晚怎么过来呢?”。 虽然好奇,但享受着这男人粗暴的温柔,她并不打算理会,继续沉沦。 听到“瑟瑟”二字,男人突然停了下来,皱下夹汗的眉头,试探问道:“香瑟瑟?你跟她认识?” 女子忙搂着他着脖子暧昧道:“她是我的知己,但是,只要我不应她,她很快就走了。” 这男人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她可不想就这么浪费了机会。 男人推开她的手,随手扯过搭在案头的衣服,若有意味道:“既然深夜找你,定有要事。” 女子见他没了刚才的澎湃欲望,也不再强求,她知道这个男人不喜欢女人太粘人,便忙拿过自己的衣服,侧头看他问:“你要从后门离开吗?” 男人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钳住她的下巴戏谑道:“本皇子只是给一盏茶的时间你打发她,待会继续。” 听见这话,女子乐了,忙披了衣服向外走去。 这男人不是他人,而是聂云庭。 “来了!来了!”这三娘子只是简单穿好衣服,故意竖着领子、散着头发遮挡脖子上的吻痕,便跑去开门,开门见了香瑟瑟,戏笑道,“大半夜的丢下相公跑这来做什么?” “别跟我提他,心里正烦着。”香瑟瑟叨喃了句,大步走进去,也没又留意她脸上的红潮。 三娘子把门关上,跟上去笑问:“怎的,该不会跟纳兰大少爷吵架了,自个跑出来了吧?” 香瑟瑟进了屋子坐下来,不以为然说道:“与他无关,只是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才想着来跟你说说。” 三娘子还没见过她这个多愁善感的样子,马上严肃起来,给她倒了杯酒,关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来。” 香瑟瑟喝了口酒,琢磨了会,若有所思低念:“很小的时候,爹娘天天吵架,后来,我娘说忍受不了这种没有爱情的生活,撇下我们父女便走了。从此,很多人取笑我是个没有娘的孩子。我爹……” 郁郁而终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那是在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她的爹,护国公还活着。 三娘子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房内的聂云庭侧耳探听,屋外的纳兰褚旭也到了檐下。 香瑟瑟苦笑一声说道:“那时候我就觉得,爱情婚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从小就对自己说,将来我要是嫁人了,我绝对不会爱上那个男人,我也不稀罕他爱我。结婚只不过是两个陌生人搭伙过日子罢了,没有爱情才是幸福的。” 三娘子仍旧没有说话,给她倒了一杯酒。 香瑟瑟喝了半口酒,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或许因为心中的苦恼,越发激动道:“所以,尽管纳兰褚旭利用我、算计我、甚至想杀了我,我都忍了。因为我要证明给我娘看,没有爱情的婚姻怎么就坚持不下去呢?只要嫁了一个人,我管他做什么,我就是要坚持!” 三娘子听完这话微吃一惊,迫切问道:“瑟瑟,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想要杀你?” “他脑子有病。”香瑟瑟无奈道了句,搁下酒杯说,“我现在才发现是我把婚姻想得太简单了,也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 她抬头看略带着急的三娘子笑问:“就为了争一口气,就为了证明我娘是错误的,你说,我是不是太傻呢?” “的确太傻了。”三娘子连忙说道,“瑟瑟 ,你向来是最理智的,现在怎么为了上一代人的恩怨搭上自己呢?你这人有时候就是太钻牛角尖了。那个男人害你如蜜,就是根本没有把你当作妻子,你若还固执下去,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那岂不证明你娘是对的?要坚守,也得看那个男人值不值得。强扭的瓜不甜,可别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香瑟瑟忽笑,忙倒了两杯酒,举杯笑道:“我是不择手段地驯服他呢?还是一脚把他给踹呢?” 房内的聂云庭听到此话,眸底顿时来了趣味,这个女人总是与别不同。 屋外的纳兰褚旭却是黑了脸,这个女人总是爱挑衅他的极限。 三娘子接过杯子与她碰杯,戏谑笑道:“自然一脚把他给踹了。” 把酒饮尽后,她坐下来略带慎重提醒:“这几天来月戏班子的客人都在议论嫡庶的事情,那矛头正指向那欺负你的男人。说什么庶子要动摇正统,嫡子又组成了联盟要去讨伐庶子。这事听上去可严重了。本想这两天找个机会让你提防着,没想到你就来了。既然那个男人不是真心待你,那你还是早做打算,否则,我怕你会被这件事情连累。” “嗯。”香瑟瑟轻声回应,若有所思道,“早已回不去了,我在这固执挣扎,又与她何干。的确该为自己打算了。当初玉面走的时候,说要带我去流浪,其实我挺心动的。但是,我又舍不得四姐姐。现在四姐姐嫁人了,有了归宿。我可以放心离开了。” 无奈的纳兰褚旭瞬间皱下眉头,怎么又多了一号人物,听上去就知道又是个男的!这女人长得不怎么样,可招蜂引蝶的功力怎那么厉害了? “那你就舍得我呢?”三娘子略带醋意道。 “一起,如何?你不想着玉面吗?”香瑟瑟笑问。 再寒暄了几句,香瑟瑟便离开了。 碍于房中还有男人,三娘子也没留她。 聂云庭从房里走出来,若有意味问道:“玉面是什么人?” 三娘子以为他吃醋了,忙笑道:“就一个常到戏班子听曲的人,无关紧要。” “你怎么认识刚才那女人的?”聂云庭紧接着问。 “怎的,你对她感兴趣?”三娘子别有意味问道。 聂云庭若有意味冷笑道:“一个纳兰褚旭想要弄死的女人,本皇子自然有兴趣。” 三娘子敛了笑意,恳切说道:“她是我的朋友,唯一的知己。三皇子可否手下留情?” “你放心,只是对付纳兰褚旭罢了,并不取她性命。”聂云庭说着,一把将她搂了起来急步往房间走去。 香瑟瑟回到房间,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纳兰褚旭,回想三娘子劝慰的话,正欲转身往书房走去,却被抓住了手腕。 她心下轻颤,回过头的时候,他已经坐起来了。 “大晚上去哪呢?“纳兰褚旭冷声质问。 香瑟瑟缩回手,淡然道:“睡不着,到处走走。” “睡不着么?”纳兰褚旭缓和了语气,温声道,“要不我陪你到秋千架那去?” 香瑟瑟摇摇头说:“现在困了。” 两人各自躺下来,香瑟瑟侧过身去闭目思忖。 纳兰褚旭下意识侧头看她,这女人答应下嫁真的只为了争一口气吗? 他知道,这个女人此刻定然在想办法离开,看了她的背影许久,却还是想不出一个法子将她留下,哪怕是恐吓。 他恨这种无可适从的烦恼,恨这个女人竟像个水中月,让他抓不住、毁不得。 天没亮他就离开旭王府,吩咐阿虎即刻派人找出一个叫玉面的人来,杀。 没过几天,嫡庶之争越演越烈,城中嫡子联合讨伐庶子,庶子为了争取自己的权利频频反击,朝里朝外都不得安宁。 这场争论的源头来自那日皇帝训斥纳兰北峰,说纳兰褚旭可以取而代之。 为了平息这场争论,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让纳兰北峰为代表的嫡系跟纳兰褚旭代表的庶系来一场正式的比赛。 双方可以各请两个人帮忙,但都必须是旭王府的人。 若纳兰北峰输了,则退位让贤。若纳兰褚旭输了,则终身不得再过问政事。 大夫人得了圣旨 ,马上就带上儿子去找纳兰明珠请求郑白出赛。 纳兰明珠心里还咒恨这个无用的男人,正想找地方发泄,便以郑白刚刚进入旭王府不便与人发生冲突为由,自己出赛。 这纳兰明珠是京都出了名的才女,得了她的应承,大夫人感激涕零说了许多恭维的话。才刚准备离开,就看见赵姨娘带着她的二儿子纳兰维美过来了。 大夫人瞬间沉下脸来,不悦责问:“你们到这来做什么?” 赵姨娘忙笑道:“姐姐莫恼,比赛的事情,妾身都听说了。这都是褚旭的错,是妾身教子无方。特意过来赎罪,希望姐姐给我们母子一个补偿的机会。” “赎罪?你打算如何赎罪?”大夫人冷声责问。 赵姨娘忙把纳兰维美拉到身旁,恭维笑道:“小儿维美虽然才能不及北峰,若姐姐不弃,他可以助北峰出赛。” “嗬,助北峰出赛,谁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大夫人冷哼一声道,听见赵姨娘的话,她打心眼不高兴,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纳兰维美才华出众,论诗文才艺,在府中仅次于纳兰明珠。 她恨,这赵狐狸精怎么生得个个儿子都那么聪明。 “妾身哪有什么居心?”赵姨娘一脸委屈,哽咽道,“这次比赛,关乎正统问题,褚旭那孩子是不可能取胜的。妾身让维美过来帮忙,只是想讨个好。日后褚旭一无所有,希望姐姐不要计较今日之事。” “算你还识时务。”纳兰明珠冷哼一声从屋子里走出来,睨向站在台阶下的纳兰维美。 此人清清秀秀,五官端正,看上去是个干净的孩子,年岁十九,看上去已有几分世子爷气势。 她转向大夫人说的:“第二个人选,就他吧。” “可他是个庶子!”大夫人连忙说道。 赵姨娘紧接着说:“正因为维美是庶子,才能体现出北峰的能耐。北峰能让府中庶子甘愿俯首,不整堵了众人的嘴吗?” “没错。”纳兰明珠欢喜应声。 纳兰北峰虽然很不愿意,但碍于大夫人的厉色,不敢反驳。 另一边,聂云怒双手负后,踱了许久,扭头看向似是在沉思的纳兰褚旭说道:“那本来只是父皇的一句玩笑话,肯定是有人故意煽风点火,才闹得满城风雨。现在的矛头指向你,如无意外,肯定是聂云庭动的手脚!” “既来之则安之。”纳兰褚旭看着窗外的秋千架轻淡道。 聂云怒迫切走到他跟前,喜出望外笑问:“你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 “没有。”纳兰褚旭淡淡道。 “那你还如此气定神闲?”聂云怒心急如焚惊醒,“你可知道,这一次你输了,就什么都没有;赢了,颠覆正统,必死无疑!” “既来之则安之。”纳兰褚旭又是平淡地道了句。 聂云怒险些没燥跳起来。 纳兰褚旭抬头看他提醒:“此事闹大,矛头指向我之外,太子也在其内。所以,在这件事未解决之前,我们尽量不要再见面,免得被有心人抓到把柄。” “嗯。”聂云怒慎重点点头。 另一边,白若惜在厢房里等了许久,聂云庭才姗姗来迟,她迫切站起来说:“太君把我认作她的曾孙女,让我助纳兰褚旭出赛,他也答应了。我可以让他输……” “本皇子要他赢,他必须赢,你想尽办法助他赢!”聂云庭郑重说道。 白若惜微愣,霎时说不上话来。 聂云庭坐下来若有意味道:“只有纳兰褚旭赢了,这场戏才会更精彩。看那皇帝老子是维护正统呢,还是保住这个谋士。” 白若惜琢磨了会他这番话,才明白个中深意。 纳兰褚旭乃庶子,若他赢了,皇帝则要判决庶可取代嫡,这样一来,不就是动摇太子的地位吗? “嗯,我明白了。”白若惜慎重点点头,胸有成竹说道,“纳兰北峰那边是纳兰明珠和纳兰维美出赛,上次在梨园的聚会上我见识过纳兰明珠的厉害,我可以与她匹敌。” 聂云庭侧头看了她良久,试探问道:“若惜,你真的甘愿成为一颗棋子留在我身边?” 白若惜郑重点头。 聂云庭没有说话,直接 站起来吻上她的唇,继而将她抱起来大步往床边走去。 纳兰褚旭回到凝晖堂,进入书房就看见阿洛坐在书桌前画些什么,而香瑟瑟则站在她的身边细细碎碎说些什么,压根连眼角也没有看走进来的他。 他从书架处拿了一本书,顺便往桌面上瞄了一眼,只见上边画了很多圈圈还有一些其他怪异的东西,没看懂。 他走到软榻处坐下来,翻了几页书,再侧头看了香瑟瑟许久,轻声道:“瑟瑟,你陪我出赛。” 还在指点的香瑟瑟稍抬眸看他,淡然道:“我六艺不精,你确定要我出赛?” “嗯。”纳兰褚旭轻作点头应声。 “嗯,我自量,就负责纳兰北峰吧。”香瑟瑟回了句,又低头看阿洛说,“这里再添一笔。” “这里吗?”阿洛顺着她的手指方向,再画了一个圈。 纳兰褚旭盯着这两个时而专注时而窃笑的人,他真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主仆二人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咳!”他闷咳一声,冷声道,“阿洛,你先行出去,我有些话与少奶奶商量。” 阿洛略带扫兴的往他那边瞟了一眼,只好把东西收好,再侧头看香瑟瑟笑眯眯说:“小姐,我再回房间润色一下,待会拿给你看。” 待阿洛出去后,香瑟瑟一边收拾桌面一边问:“商量什么?” 纳兰褚旭忙搁了书本,向她走去,理所当然说道:“自然是关于比赛的事情。” 香瑟瑟抬眸看他,微笑问:“另一个是谁?” “白若惜。”纳兰褚旭回答。 香瑟瑟低下头去继续收拾东西,果不出所料,也对,人家是一大才女。 “我若输了,一无所有……”纳兰褚旭忽然沉声低喃,“你愿不愿意陪我去流浪?” 香瑟瑟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没有看他,许久,才嗤笑一声道:“待你去流浪那一天再来问我吧。” 纳兰褚旭走进她身旁,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若有意味问道:“你可会一直呆在我身边,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香瑟瑟撑动,却被他搂得紧,抬眸碰上他炙热的双眸,她竭力挣开他的手,却一下子整个人被他抱到了桌面上。 “少奶奶在屋子里吗?太君有请!” 听见这句话,香瑟瑟如同抓到救命草,迫不及待挣开他的手从桌上跳下来急步向外跑去。 到了缘境,太君让左右的侍婢退下,只剩下云婆在旁侍候着,沉默了会,她看向香瑟瑟若有意味问道:“旭儿可让你助他?” 香瑟瑟轻作点头没有说话。 沉默许久,太君才低沉道:“你想办法让他输。” 香瑟瑟没有说话。 再沉默了会,太君紧接着说:“我也已经吩咐若惜了。他不能赢,否则,输掉的是性命。” “嗯。”香瑟瑟只是淡淡应了声。 太君再牵过香瑟瑟的手,语重心长说:“旭儿这孩子可能从此仕途无望,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就此一无所有。” “太君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香瑟瑟微笑应声。 离了缘境,香瑟瑟又碰上了似是特意在等候的大夫人,她笑意恬淡迎上去,向她问安。 “太君定然是找你去商量褚旭的事情吧?”大夫人若有意味道。 香瑟瑟轻作点头没有说话,大夫人为什么在这里等候,她自然是知晓的。 沉默了会,大夫人并不看她的眸子,沉声道:“太君定然是让你想办法让褚旭输,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嗯。”香瑟瑟轻声回应。 大夫人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来塞到香瑟瑟的手里,恳切的目光夹杂着三分愧疚,随后只道了句:“劝劝他,别这么倔。”说罢,她便拂袖离去。 香瑟瑟低头看了看,才知道是一张房契。 她下意识往大夫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看,才刚把房契收起来,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唤声。 “大少奶奶,我家主子要见你!” 香瑟瑟扭头看去,才知道是赵姨娘的侍女笑意盈盈走来。 随着她到赵姨娘的住所,赵姨娘早已让侍女备下了茶点。 挥退了侍女后,赵姨娘把茶点落到香瑟瑟跟前,微笑说道:“快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 第066章 决绝 情到深处 香瑟瑟自知着赵姨娘不是个简单人物,如此讨好,定有深意,便客套笑道:“瑟瑟乃晚辈,那受得起让长辈操劳。” 赵姨娘伸过手去想要握住她的手,香瑟瑟故作好奇捻了一块糕点躲开她的手,赵姨娘尴尬笑笑说道:“瑟瑟,褚旭一定让你助他是吧?这回可是他翻身的好机会,你定要好好助他。” 香瑟瑟轻挑眼眸,试探问道:“助他赢?” 赵姨娘理所当然点点头。 香瑟瑟旋即放下咬了一口的糕点,略带几分忧虑说道:“刚才太君说,让我输,这是夫君唯一的出路。毕竟,此事关乎正统。” “太君当然这样说,她一向偏心正室。你可不要被他们糊弄了。”赵姨娘不以为然说道,沉默了会,她略带诡秘提醒,“陛下一向重视褚旭,怎么会真的让他两难呢?这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陛下是想助褚旭登上嫡长孙的位置,好名正言顺的辅助太子。” “原是如此。”香瑟瑟故作恍然大悟应了声,怕只怕在这一局里面,皇帝也是被动的人。 赵姨娘以为她被说动了,忙说道:“你放心,我故意让维美过去帮助他们,实质就是帮助褚旭。这一局褚旭定能赢,拿回本属于他的东西。” 香瑟瑟看着赵姨娘殷勤的模样,不知为何总感觉有点恶心,这个女人究竟是热切盼望得到权力而不顾纳兰褚旭的安危,还是另有所图? 到此,她又想着老王爷和世子爷看纳兰褚旭的目光,她忽感呼吸不畅,心里便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回到凝晖堂,进了屋子香瑟瑟敲打手指,直呼:“纳兰褚旭,过来!” 坐在书房里的纳兰褚旭听见敲指的声音,像被触动了敏感的神经,忙搁了书本屁颠屁颠迎出去。 转到卧室见这人儿爷们似的坐在案几旁品茗,他谦谦一笑问道:“娘子有何吩咐?” 香瑟瑟挑起眼眸睨了一眼他虚伪的笑,冷声道:“我与白若惜,你选谁?” “自然是你。”纳兰褚旭微笑道。 答得如此爽快。香瑟瑟轻划杯盖,真心不高兴,冷声道:“还记得我们当初说好的约定吧?成亲之后,不管你从前有多少个女人,心里装着谁,此后都只能得我一人。不得再藕断丝连。” 纳兰褚旭连忙回答:“为夫一直在遵守这个约定,白姑娘现在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我与她之间绝无苟且。” 香瑟瑟冷哼一声,郑重警告:“我不管你的心是怎么想的,反正在我能看见或者看不到的地方,你都不得抱她、亲她、小手也不能碰,也不能……” 在梦里喊她的名字的话就忍住了,一会儿,她笑道:“总而言之,你与她之间,身体要干干净净的。” 纳兰褚旭汗颜,许久,他双手扶在椅把处,让她无处可逃,凝视着她眸子,才戏谑笑问:“与她之间要干干净净的,那么,为夫与娘子您之间,可不可以不干不净?”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这个该死的男人……就只会想这门事情。 看着她憋屈的样子,纳兰褚旭甚是欢喜,终于,这个女人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香瑟瑟严肃下来,冷声道:“为表夫君的诚意,这次比赛让阿洛代替。” “不可以。”纳兰褚旭轻声道,香瑟瑟瞬间沉了脸,他提起手来轻抚她的脸庞喃喃道,“这是太君安排的,不可让她担心,懂吗?” “嗯。”香瑟瑟眉心轻蹙应了声,僵着身子苦笑道,“那么,夫君可否站起来?我腰疼。” “嗯。”纳兰褚旭理所当然应了声,直接把坐在椅子上的人儿拦腰抱起。 香瑟瑟仓惶箍住他的脖子才稳住了自己,瞧见这男人嘴角那抹坏笑,她不作过多的挣扎,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若是挣扎,他肯定会趁机占便宜。 纳兰褚旭抱着她往书房走去,若有意味笑问:“现在为夫是进退两难,娘子可有办法解围。” 香瑟瑟靠在他怀里低想了会,现在这个局面,只要是想对付纳兰褚旭并且有计谋的人都会挖空心思让他赢。 因为,纳兰褚旭最大的危机不 是输,而是赢。 正如纳兰明珠,她虽然站在纳兰北峰的那边出赛,但她肯定是为了让纳兰褚旭赢得比赛。 聂云庭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么大好机会,说不定白若惜就听从他的意思,也是助纳兰褚旭赢。 收回思绪,她唇畔处浮起一丝诡秘的玩味,就被他抱到书桌上,莫名的情愫袭上心头,却见他坐到座椅上了,知道自己误会了。 她竭力压下心中错误的旖旎,抿唇笑道:“夫君可否让陛下下一道旨,陪赛者,连坐。” 纳兰褚旭眸色微敛,靠在椅背上兴趣盎然看着她,没想到这人儿竟把自己心中所想说来了。 许久,他低低浅笑,身子向前倾,反手将她脚托起,轻轻撩起她的裙袂。 “你……”她刚想说话,却看见他从袖出拿出一只极好看的脚环出来,她愣眨眼眸说不上话来。 纳兰褚旭轻抬头看她浅笑道:“为夫今日路过市集,无意看见它,觉得若它能有幸佩戴在娘子的玉脚上,肯定会更加美。所以将它买了下来。” 香瑟瑟浅笑不语,这家伙说起甜言蜜语来还真要命。 她又禁不住汗颜,原来刚才被他抱在桌面上,也是因为这事,看来是自己邪恶了。 纳兰褚旭把脚环打开扣到她的脚踝处,正想合上的时候,迟疑了会,他再次抬头郑重问道:“娘子可喜欢这脚环?掌柜说,这脚环戴上了就脱不下来了,叫合卺玲。若你要了它,就不能反悔,这辈子都是我纳兰褚旭的女人,必须待在我身边了。怎的,可否愿意让为夫替你戴上?” 香瑟瑟抿唇浅笑,这是求婚戒指的意思?但这脚环实在美,菱形翡翠环绕银环,中间处镶嵌着一颗新月形红玉,众星拱月,万绿丛中一点红,满满的宠溺爱意。 “嗯,给我戴上。”香瑟瑟点头笑道,她记得,这一天窗外鸟语花香,明媚的阳光倾泻进来,好美。 纳兰褚旭看了她的眸子许久,才低头把脚环合上,在“嗒”的清脆声响起的时候,他低垂的眼眸瞬间浮上复杂的锋芒,有决绝,有杀气,还有难测的情愫。 第二天,圣旨下来了。 为了考验二人是否有让人荣辱与共的魄力,特定不管哪一方输了,都必须离开京都,从此不得再踏进京都半步,包括各自共同出赛的两人。 “岂有其理!”纳兰明珠怒拍案几,咬牙切齿道,“陛下怎么会下这样的一道旨意,定然是纳兰褚旭那孽种使的阴谋诡计!” 郑白给她端上茶来温笑道:“郡主你别生气,先喝口茶。” “我现在哪还有心思喝茶?”纳兰明珠气急败坏道了句,一手将案几上的茶杯推翻。 守在屋外的两个侍女不由得怔了怔,郑白定下心神微笑道:“既然如此,要不退出比赛?” 纳兰明珠缓慢转过头来冷冷盯了他一眼,拍案而起,指着他的脑门气急败坏责问:“退出比赛?我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说我害怕他纳兰褚旭吗?” 斥罢,她愤懑坐下来,抓起罗扇拼命扇凉,剜了一眼这个驻在原地丝毫不敢反驳的男人,怒火攻心斥责:“我纳兰明珠怎么会瞎了眼嫁给你这个无用的废物!滚,别在这碍我的眼!” 郑白没有说话,默默捡起地上的碎片退出去。 香瑟瑟从屋子里出来看了看正在浇水的阿洛,许久,她才走过去若有意味问:“阿洛,你想不想找到你的亲生父亲?” 阿洛愣了愣,忙转过身来讶然问道:“小姐,你要赶阿洛走吗?” “说什么傻话呢?”香瑟瑟来到她跟前,捻了捻她的发丝说,“你都十六了,早晚是要嫁人的。找到亲生父亲,或许会找到一户更好人家。” 说到嫁人,阿洛又想起了哑奴,许久,她才涩涩道:“阿洛从小与娘亲相依为命,娘亲走了之后,跟小姐您相依为命,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阿洛也不想去找,就呆在小姐身边好了。” “真的不想找回亲生父亲吗?”香瑟瑟郑重问道。 阿洛搅拌了一下指头,许久才喃喃道:“想……又害怕……”她抬起眼眸轻声说,“ 我怕他不承认我,他不要我和娘亲……所以,只要知道我还有爹就好了。” “嗯,还是一切随缘吧。”香瑟瑟浅笑应了声,目光有些许复杂,一会儿,才微笑问道,“给你的诗集都看了吗?” 阿洛迫切点点头笑问:“小姐,你要考我吗?” 转眼就到了比赛的日子,赛事在宫中御猎场进行,除了各位皇子和其他达官贵人观赛,旭王府众人也在列,皇上主赛。 比赛分三轮进行,出赛的人和赛目都是抽签决定。 铜锣敲响,纳兰褚旭和纳兰北峰各自领着人走到长阶下候命,寻了空隙,纳兰明珠睨向纳兰褚旭那边小声叫嚣道:“褚旭,敢不敢再来点刺激的?” “愿闻其详。”纳兰褚旭冷冷道。 纳兰明珠轻掀嘴角,阴柔笑道:“既然分三轮比赛,每一轮谁输了都得听命对方办一件事。” “一言为定。”纳兰褚旭冷声应和。 听见这话纳兰北峰倒是不愿意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绝对不是这三个人任意一个的对手,摆明了必输无疑。 而纳兰维美呢?低着眸子,似是在盘算什么。 第一局,由皇帝抽签,纳兰褚旭对纳兰北峰,御射,即在不停奔跑的马背上瞄靶。 纳兰北峰差点没哭了出来。 坐在观众席的大夫人紧张地摩搓双手。 其他各处不停传来碎碎窃笑,这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完全没有悬念了。 纳兰褚旭接过弓弩和箭后,率先翻身上马。 纳兰北峰先在心里咒骂了一顿纳兰褚旭,再咒骂了一顿纳兰明珠,又咒骂了一顿皇帝,想着待会被人众人嘲笑,一脸无趣爬上马。 白若惜到一旁坐下来后,下意识往聂云庭的方向看去,许久,才收回目光转向坐在旁边的香瑟瑟,若有意味道:“听说阿旭箭术了得,百发百中。” 香瑟瑟浅笑不语,不知为何,听见她这声“阿旭”亲昵的称呼,莫名的不喜。 铜锣敲响,“驾!”纳兰褚旭率先策马奔去,后知后觉的纳兰北峰忙跟着策马。 绕着场地奔跑了一圈后,纳兰褚旭旋即拿下挎在肩膀的弓弩瞄准远处的靶子,岂料,刚要松手的时候,手一抖,箭偏离了出去,没中靶。 倒是吓得跟上来的纳兰北峰一惊,手抖箭飞了出去,竟然还中靶了。 “好!”观众席上的大夫人惊喜叫喊。 端着酒杯的聂云庭略带几分纳闷打量着纳兰褚旭,其他人也迷惑不解,包括皇帝。 阿洛凑到香瑟瑟耳边小声低念:“小姐,姑爷的样子很不妥。” 香瑟瑟眉心轻蹙,她早就注意到了,在他骑马跑了半圈的时候就发现他的神色似乎不对。 接下来,纳兰褚旭只是在绕着圈子跑,纳兰北峰虽然射了几箭但是都没中靶,最后以纳兰北峰中了一把为胜。 这是出于所有的意料之外的。 “嗬,还以为你很了不起,神气什么!”纳兰北峰从马背上下来,轻蔑冷哼一声,大步往观众席走去。 纳兰褚旭意欲下马险些没摔下来,阿虎急步上前搀扶着他,香瑟瑟迎上来看了看他微微发青的脸迫切问道:“你怎么呢?” “公子的手一直在抖!”阿虎骤紧眉头,下意识往纳兰北峰那边瞥去,咬牙切齿道,“一定是有人怕输,暗中给公子下药。” “什么人下毒?”白若惜迫切问道,再扬起眼眸看纳兰褚旭苍白的脸说,“这不公平,要不跟陛下说……” “败者,不问理由。”纳兰褚旭喃喃道了句,脚步虚浮迈步走去,身子虽然孱弱,但那眸底的桀骜凛然却分毫不减。 香瑟瑟走快两步搀扶着他略颤抖的手,纳兰褚旭低眸看她,轻抿苍白的唇戏谑道:“或许,真的要去流浪了。” “我可不要被迫的流浪。”香瑟瑟轻声道了句,再掏出帕子来擦了擦他手心的冷汗。 纳兰褚旭迷惑看着她,只是她脸色恬静,无法揣度她此刻心里的想法。 聂云庭转动手上的酒杯,迷惑看着互相扶持往侯战区走去的香瑟瑟和纳兰褚旭,心想那个女人不是说要一脚踹掉那个男人吗?怎么还与他并肩作战? 第二局,太子抽签,纳兰维美对白若惜,对弈。 纳兰维美刚要动身,纳兰明珠睨向对面的香瑟瑟,冷声低念:“不必担心,这一局你输了也无所谓,但绝不能赢。不过,以你的能耐也赢不了。” “嗯。”纳兰维美应了声才往擂台走去。 白若惜侧头看了看纳兰褚旭,温婉笑道:“放心,这一局,我绝对不会输的。” 纳兰褚旭微笑点头不语,待白若惜走远后,再侧头看身旁的人儿道:“只剩下你跟纳兰明珠了,可有信心赢她?” 香瑟瑟无奈笑道:“这不等于你跟纳兰北峰的对决吗?你说,我可有信心。” 白若惜和纳兰维美同时来到棋盘跟前,两人客气点头坐下来,铜锣敲响后,纳兰维美谦逊浅笑道:“白姑娘,你先行。” 白若惜温婉点头,轻拈黑子落在星位上。 刚开始她以为这个纳兰维美并没多少能耐,岂料被他步步紧逼,最后二人陷入了持久战。 另有侍从将二人的棋局在地面上放大的棋盘展现出来,只要他们下一子,侍从就添一子,让在场的人一目了然。 擂台上斗得如火如荼,两人你追我咬谁也不让谁,台下的人琢磨着棋局也跟着陷入了苦思,每当二人下一步棋,都禁不住一声惊叹妙极,然后又陷入苦思。 香瑟瑟观望棋局许久,这白若惜下棋步步谨慎,虽然以守为攻却咄咄逼人,而那纳兰维美相反,步伐胆大,然每一步深思熟虑,欲擒故纵,让白若惜措手不及。 看来旭王府真的藏龙卧虎,她不得不多打量了他两眼,此人面容俊秀,五官明净,相较其他人容貌却不出众,容易被人忽略。 良久,香瑟瑟侧头看站在身边的阿洛问:“阿洛,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走。” “嗯……”阿洛紧皱眉头细细琢磨。 纳兰褚旭略带纳闷侧头看了看身边这人儿,台上每走一步棋,她都会询问阿洛下一步该怎么走,明显她心里已经有数,却还多此一举。 应该是在教阿洛棋艺吧,他真不懂,不就一个丫鬟嘛,她还废寝忘食地教导。 这一局直到日落西山,才以平局为终。 第三局,不必再抽签,纳兰明珠对香瑟瑟,舞艺,第二天才进行。 回到旭王府后,太君马上给纳兰褚旭找来大夫,香瑟瑟本以为这可能是太君下的药,但看太君着急的样子,应该不是她。 也不可能是纳兰明珠,以纳兰明珠的性子不会下药。 看大夫人的反应,此事应该与她无关。 剩下最有可能的就是赵姨娘了。 太君接过云婆送来的热毛巾,满带疼惜给纳兰褚旭擦了擦他额上的冷汗。 纳兰褚旭抱歉道:“奶奶,天色已晚,你该歇息了,还是让瑟瑟照顾我吧。” “不,今晚过后,奶奶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照顾你了。”太君哽咽低念了声,红了双眼别过脸去,无奈道,“旭儿,看开一点,天无绝人之路。或许,离开京都,你会过得更好。” 这本来就使她期待的结局,除了不耻有人为了胜出向纳兰褚旭下药之外,她并没有不满意的。 此情此景,她也不想再说什么伤感的话。 纳兰褚旭正欲说话,香瑟瑟抢先说道:“太君放心,夫君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纳兰褚旭和太君旋即把迷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在旁的云婆连忙说道:“可是今天大少爷已经输了一局,平了一局,明天……” 剩下的话,云婆噎在心里头,谁都知道明天是压倒的胜利,谁不知道纳兰明珠舞艺精湛。 “罢了。”太君拍了拍纳兰褚旭的手背苦涩笑道,“留住性命才是好的。”她再扭头看向香瑟瑟说,“我会派人跟陛下说一声,明天的比赛就不必进行了。” “为何?”香瑟瑟平淡问道。 云婆轻哧一声,半带戏谑道:“这已经是定局,何必在此时浪费时间呢?” 香瑟瑟不以为然说道:“不管输赢,我明天还会继续把比赛完成。” 太君瞬间冷了眸色,不悦责备:“既然都输了,何必还纠缠不休?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赢吗?” 香瑟瑟眸色微 敛,唇畔处浮起浅浅的笑意,若有意味反问:“难道太君不知道,输与赢之间还有一处灰色地带,叫做,平局。” “平局?”太君迷惑低念了声。 一直处于局外看戏的纳兰褚旭好奇看了看这个突然目露厉色人儿,仍旧沉默。 香瑟瑟轻作点头补充:“陛下只是说输了赢了该怎么办,可是,并没有说平局该如何处理,不是吗?” 太君讶然一愣,再与云婆惊喜对望,很快又沉了脸,转向香瑟瑟说:“平局何谈容易?旭儿输了一局平了一局,要取得平局,除非明天必胜。你有什么能耐胜过明珠?” “要不……”云婆连忙说道,“跟郡主商量一下?” 太君忙摇摇头说:“明珠那个人最心高气傲了,那些诗文、舞艺是她最引以为豪的地方,若要她当众承认技不如人,还不如让她去死。她是万万不会答应妥协的。” “要不……”云婆低喃了句,下意识往纳兰褚旭看了看,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提议。 太君明白了云婆的意思,疾言厉色道:“我们绝对不能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更何况,要是被明珠知道我们对她下药,这个家岂不要翻天呢?” “是!”云婆连忙应声。 “太君……”香瑟瑟轻轻喊了声,太君和云婆忙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她把目光落到纳兰褚旭身上,恳切道,“瑟瑟自认技不如人,但不管怎样,为了夫君,我都想尽力一试。” 太君看了她良久,轻作点头说道:“嗯,试一试也无妨。” 虽然答应了,但并没有多看好,像只是安慰纳兰褚旭那般。 待太君和云婆离开后,纳兰褚旭才牵过香瑟瑟的手,好奇笑问:“娘子有信心胜过纳兰明珠?” 香瑟瑟抿唇浅笑道:“明天不就知晓了吗?” “可是……为夫还没见过娘子的舞艺。”纳兰褚旭带着浅淡的笑容道,“再献艺之前,可否先让为夫一睹为快?” “没问题,若夫君还有力气,我还可以带你一起跳。”香瑟瑟理所当然笑道,纳兰褚旭纳闷皱下眉头,香瑟瑟旋即将他从床上拉下来,教他跳起华尔兹来。 纳兰褚旭紧皱眉头,略带笨拙地跟着她的舞步,试探问道:“娘子,明天就打算以此奇怪的舞取胜?” 香瑟瑟秘笑不语,带着他再舞了一阵子,再轻声道:“夫君,懂乐器吗?明天可不可以为我伴奏。” “娘子喜欢什么曲子?”纳兰褚旭浅笑问道,他最想问的是,这么奇怪的舞该配什么曲子呢? 香瑟瑟秘笑了一阵子,若有意味笑道:“夫君慢慢想,你觉得此舞该配什么曲子,就奏什么曲子。” “好。”纳兰褚旭微笑应声,这女人还真会折磨人啊。 另一边,纳兰明珠狠狠将被虫子咬破的羽扇掷到桌面上,厉声叱喝:“这玉扇好好的怎么会被咬破呢?一把扇子都看不好,你是猪吗?本郡主养你有什么用?” 跪在地上的侍女战战兢兢哭喊:“奴婢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还哭!你还哭!”纳兰明珠气急败坏掐住她的肩膀狠狠拧下去,侍女“啊”的一声痛喊出来。 “郡主……”郑白抱着一个锦盒快步进来轻喊了声,迫切道,“你何须跟一个丫鬟生气,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纳兰明珠睨向他,更加怒火攻心,厉声叱喝:“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替她说情?怎的,你们有见不得人的私情?迫不及待替她解围来呢?” 郑白憋屈地看了她一眼,忙把带回来的锦盒递给她微笑说:“你看看,是否凑用。” 纳兰明珠冷眼看他,郑白连忙把锦盒打开,她低头一看才知道是一双洁白的羽扇。 眼前一亮,她忙拿起盒子里的羽扇,爱不释手把玩,侧头看他笑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羽扇?” 郑白秘笑不语。 一会儿,纳兰明珠忽然一脸嫌恶问:“该不会是月戏班子的肮脏东西吧?” “当然不是!”郑白迫不及待说,“这都是暂新的,是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恳切道,“真的是新的,其他人,从来没有人碰过。” 第067章 蝶舞 惊艳众生 “羽质不错。”纳兰明珠摸着甚是欢喜,轻嗅了会,欢喜道,“还有淡淡的香气。” 郑白见她欢喜,心生愉悦,连忙说道:“这都是上等天鹅羽,每一根羽毛都经过精挑细选,无论毛质、形状、大小几乎一致。” 纳兰明珠羽扇掩脸挑起眼眸看他,神态甚是勾人。 郑白脸颊微红,略带激动道:“普天之下,只有郡主你才有资格拥有它,不,它是为你而生的。” “油嘴滑舌。”纳兰明珠轻哧一声,又拿起另一把羽扇细看。 郑白紧接着说:“郡主,我刚才还特意去求五皇子明天为你奏曲。” 纳兰明珠纳闷皱起眉头,迷惑问道:“为什么要他为本郡主奏曲?这宫中好的乐师不多着吗?” 郑白不以为然说道:“宫中乐师虽多,但是我听说五皇子所奏之曲能招来鸟雀。郡主手执羽扇,若与群鸟共舞,定能惊艳天下。” 纳兰明珠嘴露笑容,侧头看他笑道:“你怎那么多点子?不错,今晚总算立了一功。” 翌日,纳兰明珠率先上台,只是往台上一站便赢得不少期盼的目光,谁都知晓,明珠郡主的羽扇舞乃京都一绝。 昨日听闻比试舞艺,不少人拼尽关系就望能进宫一睹惊世舞艺。 聂云霄走到擂台角落的琴前坐下,调试了几个音再跟纳兰明珠对看了一眼,继而快速拨弄琴弦。 纳兰明珠手中的羽扇瞬间划过娇美的脸庞,留下一个妩媚而冷傲的眼神,纤细雪白的纱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 时而狂,时而野,时而温柔,时而傲慢,一颦一笑都散发着勾人摄魄的魅。 阳光映照,手中的羽扇散发出淡淡的迷离光彩,她微讶,舞步依然傲慢如斯,轻捻衣袖下意识往郑白看去,会心媚笑,袅袅迈步旋转起来。 “好!好!” 台下欢呼声此起彼伏,纳兰明珠倩腰慢扭,羽扇轻展,一只彩鸟正好落到她的羽扇处,画面极美,白裙似雪,羽扇星光弥散,宛如一个仙子与仙雀在瑶池畔嬉戏。 欢呼声不绝,太君的心却低落了下来,远远看着坐在纳兰褚旭身边的人儿,不管是样貌抑或才情,那女人都无法明珠相比,她凭什么取胜? 坐在香瑟瑟身边的白若惜也开始着急了,若是输了,就要离开京都,那岂不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她怨纳兰褚旭被人下药,恨自己昨日没能赢下纳兰维美,对坐在身旁的女人完全不抱希望。 带着几分怨气,她转向香瑟瑟冷笑道:“大少奶奶该更换舞衣?” “穿寻常的衣服就行了。”香瑟瑟淡然浅笑道,饮了阿洛送来的酒,再往纳兰褚旭看了一眼,才姗姗从位置上起来往擂台走去。 众人还沉在纳兰明珠的惊艳当中,看见这个平头素脸、貌若无盐的女人走上台,纷纷嗤之以鼻。 关于这个女人,他们只知道她是一个不净之女,还跟自己姐夫不干不净,听说嫁入王府不久就扰得家宅不宁,一切一切都是让人鄙夷的事情。 见她久站舞台之上,既无音也无乐,除了“闭目养神”,那人更加没有任何动作。 台下的人忽然多了几分期待,不是期待她的表演,而是期待揶揄她的机会。 “这是怎么回事?这女人该不会压根不知道怎么跳舞吧?”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云婆略带着急凑到太君低念:“主子,这少奶奶该不会害怕,忘了吧?” 太君无奈扶额轻叹道:“昨晚就说不应该继续,这个女人偏要逞强,净给旭儿丢脸。” 纳兰明珠看着香瑟瑟独在台上闭目发呆的样子,羽扇掩唇,甚是凉快,待会得好好揶揄一番。 宝座上的皇帝无奈扶额,挥手让身后的太监上前来,轻声吩咐:“行了,让她下去吧。” 白若惜迫切看向纳兰褚旭说:“要不跟陛下说,这一局让我上去吧?” “再等等吧。”纳兰褚旭轻声回应,看着台上闭目养神的人儿,下意识把手摸到藏在袖中的竹笛。 他心里正纳闷着,这人儿该不会在等着自己给她奏乐吧?昨晚的话,他只以为是玩笑,但不 知为何,还是神推鬼差地把竹笛带来了。 再三迟疑,最终他还是放下了袖中的竹笛,任她一人在台上。 太监意欲迈步向前,忽见台上的香瑟瑟突然睁开了眼眸,太监顿时迟疑了会,只见一只蝴蝶翩翩向舞台飞去。 纳兰褚旭眸色微敛,见那蝴蝶向台上的人儿靠近,他迫不及待站起来,正欲飞奔过去,却见那人儿缓缓提起手来了。 白若惜被纳兰褚旭的异动怔了怔,往香瑟瑟的方向看去。其他人见台上的人儿终于肯动了,忙转过目光去。 香瑟瑟看着翩翩落在指尖上的蝴蝶,唇畔处忽地浮起一丝恬淡的微笑。 看见她这抹笑,纳兰褚旭悬起的心一下子落下了,似乎落到了云端,不是因为那惧怕蝴蝶的人儿竟去碰它,而是她那抹笑,不咸不淡,不骄不躁,不染纤尘,不着痕迹,轻如云烟,却在那瞬间颠倒了众生,迷了世人的眼。 正在饮酒的聂云庭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身子稍稍探前看去。 香瑟瑟指尖轻抬,惊走停靠的蝴蝶,右手挽腰后,软若无骨的左手随着莲步轻迈捻指稍台,粉蝶纷沓而至,她左顾右盼生出似水舞步,眉心轻蹙略带情愁,玉手轻拨绕身彩蝶,如青柳揉抚水面,惊起旖旎的波澜,惊醒了梦中的人。 台下众人痴痴看着与蝶共舞的人儿,此刻依旧无曲无音,蝶舞翩飞,人儿若柳扶风,纤纤舞步洗涤了红尘,褪去了繁华,恬美如月下昙花,宁静如仙泉净水。 以至让人产生了幻觉,纳兰明珠是那高高在上的琼瑶仙子,可顾可盼却不可亲。 眼前此女却是人间仙子,明明如梦如幻,如烟似影,却仿佛就在身旁,捻指可及;又如同置身于海市蜃楼中,飘渺不可及,然又有一股莫名的暖息融入心窝,感觉这是真实的存在,并非那梦中幻影。 忽然一缕笛音惊破红尘,众人如梦初醒的时候,便看见吹奏横笛的纳兰褚旭慢步往台上走去,与蝶中起舞的人儿柔目相对。 那人儿含羞带盼,挽蝶绕走在他身旁。顿时成就一幅情意浓浓的浪漫唯美画面,羡煞旁人,一下子撩起了在席不少人****的心。 台下的聂云霄也禁不住拨弄琴弦,配奏乐音。 纳兰褚旭向她提起手来,香瑟瑟恬然浅笑把手搭在他的指尖上,纳兰褚旭握住她的芊芊玉指稍微用力,香瑟瑟螺旋落入他的怀中,惊起了环绕二人身旁的彩蝶。 纳兰褚旭带着几分痴迷,低眸凝视着怀中的人儿,喃喃问道:“娘子的舞艺明明不是绝佳,为何却有迷倒众生之惑?” 香瑟瑟浅笑如烟侧眸向后看他,给台下众人留下惊世的美艳,轻启玉唇回应:“我要拼的,从来不是舞艺,而是演技。” 说着,她优雅回过身来把手搭在他肩上。 纳兰褚旭顺手扶住她的玉手,与她在流蝶间跳起华尔兹,手扶她的**带着她旋转一圈,再次将她收入怀中。 夫妻二人双双提起手来,纳兰褚旭扶住她的玉手接住蹁跹落下的蝴蝶,温声低喃:“娘子不怕毛毛虫了吗?” 香瑟瑟莞尔笑道:“夫君不是说,它已蜕变的吗?” 纳兰褚旭掌心轻压,一股气流从体内溢出,环绕舞台的蝴蝶旋即款款离去。 谁也没有说话,台下只是一阵热切的掌声,纳兰明珠甚是不悦。 白若惜禁不住在心中轻叹一声,再把含情愁怨的目光落到聂云庭身上,却见他仍痴痴地看着香瑟瑟,心生不悦,狠狠剜了香瑟瑟一眼。 “甚妙!甚妙!”皇帝拍掌赞好,看了一眼离去的蝴蝶,再把目光落到从台上走下来的夫妻俩,欢喜笑道,“褚旭,快带你的夫人上来让朕瞧瞧。” 纳兰褚旭忙带着香瑟瑟往台阶上走去。 聂云庭凝视着逐渐走近的香瑟瑟,不知为何,这个女人明明貌若无盐,却又似乎有一种错觉,每多看她一次,她就美一分,越看越美。 待香瑟瑟和纳兰褚旭行礼后,皇帝目光怪异地打量了香瑟瑟两眼,很快否定心中所想,掩藏了眼色,赞叹道:“没想到你这妮子藏得最深, 竟有如此绝伦的舞步。香公真了不起呀,生得个个女儿惊艳众生。” “陛下见笑了。”香瑟瑟低垂眼敛浅笑回应。 皇帝微闭眼睛深呼吸,再睁看眼睛看向香瑟瑟好奇问道:“真香,刚才已经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现在更加浓郁。你用的是什么香料?” “是来自西域的奇香。”纳兰褚旭抢先回答道,“可惜只用了一次,便再难寻了。” “喔。”皇帝略带惋惜应了声,又看向香瑟瑟欢喜笑道,“这一局你们赢了。” 太监忙敲响铜锣宣布:“这一局,纳兰大公子胜!” “岂有此理!”纳兰明珠狠狠咒念了声。 听到这个消息,白若惜顿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恨。 太君倒是乐了,云婆略带激动的握住太君的手。 聂云庭眉头轻皱,轻声道:“父皇,这样一来,就是平局了。” “平局吖……”皇帝若有所思低念了声。 香瑟瑟轻声道:“陛下,可否容臣妇说几句话?” 皇帝点点头示意让她说。 香瑟瑟琢磨了会紧接着说:“嫡庶之分是上天注定,才能强弱是后天所勤。若一切听任上苍的安排,谁还会努力励精图治?没有竞争何来进步?臣妇认为,只有弱者才会畏惧别人争夺他的位置,只有无能者才会杞人忧天。有能者何惧后来居上?像太子殿下,同为嫡子,却没有被这场不必要的争论所惊扰,这才是嫡系该有风度和气魄,真正的天命所归。” “说得好!说得好!”皇帝连连称赞。 坐在皇帝右边的聂云碑听见这话,甚是高兴,对香瑟瑟又添了几分赞赏。 另一边的聂云怒没有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眸色暗沉。 “这本来就是一场可笑的争端,是那些没有才能没有胆量没有抱负的人杞人忧天所致!”皇帝冷沉说道,再转向纳兰褚旭沉声道,“倒是让旭王府受累了。既然是平局,那就都不罚,都赏!” 赛场散后,却发现不见了阿洛,问了其他人也说没见过,担心她在宫里出事,香瑟瑟离了众人到附近寻看。 转过围墙就看到纳兰褚旭和聂云怒先后走到树荫下,一开始并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后来好像是聂云怒不悦,声音稍微提上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惜服药输了比赛,不就是为了等输了之后一把拉下聂云庭吗?她怎么赢呢?” “这是我意料之外,我从来没想过她会赢。” 香瑟瑟忙退了回去,轻靠墙壁,眉心紧蹙,竟然是他自己服的药,怪不得由始自终他一点都不着急。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自嘲的笑弧,原来自己做的都是多余的,不,碍事的。 忽然有人往这边走来,她本想一走了之,最后还是捡了一颗石子,绕墙狠狠砸了过去。 “小心!”看见飞来物,聂云怒惊喊一声。 纳兰褚旭极手把袭来的石子抓住,再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聂云怒连忙从另一边离开,纳兰褚旭快速走到墙下探眸看去,见有一群侍卫往另一边走了,他眸色微敛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石头。 香瑟瑟沿着小径走去,本想找个侍卫问路,转过拐角,忽然撞上了一个人,她踉跄倒退两步稳住脚跟,抬头看去是一个颇为英气的男子。 男子看了看她,眸色颇为复杂地变得飞快,定眼看了她许久,回过神来,才迫切问道:“抱歉,刚才可伤到你呢?” 香瑟瑟轻摇头,正欲绕过他走去,又多问了句:“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长得挺清秀的宫外女子,包子脸,眼睛大大的。” “你是指跟在你身边的丫鬟吗?”男子试探问道。 香瑟瑟愣了愣,想着他刚才或许也有观赛,便微笑点头问道:“对,就是她。公子可曾见她?” “她在……”男子才刚开口,就传来纳兰褚旭的声音:“瑟瑟,原来你在这,让为夫好找。” 香瑟瑟眉心轻蹙,冷冷扭头看去——敢问,你是在找我吗? 男子看见走来的纳兰褚旭,抱手道:“纳兰公子。” “贺少将军回城了。在下与娘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出宫了。”纳 兰褚旭谦谦浅笑,便牵住香瑟瑟的手转身离开走去。 “我找啊洛呢。”香瑟瑟连忙说道。 “阿洛就在前边等你,她只不过去了趟净手罢了。”纳兰褚旭轻淡道,暗暗撩了一眼仍在占原地的男子,再紧牵着她的手低沉问道,“跟他说些什么呢?” 香瑟瑟无奈冷嗤一声戏谑:“跟一个陌生人能说什么?夫君该不会吃醋了吧?” “他就是贺廉。”纳兰褚旭若有意味看着她说。 香瑟瑟轻蹙眉心,思索良久,才忆起与这个名字有关的模糊事情,淡淡地“喔”了一声。 纳兰褚旭甚是欢喜,拉着她快步走去。 贺廉仍停在原地,注视着香瑟瑟渐远的身影,这台上惊艳众生的女子,差一点就是自己的妻子,现在却被别人牵在手里,怪只怪自己当初冷傲,不愿多看一眼。 聂云怒打算绕小路回到御猎场,无意瞧见聂云碑和皇帝二人独自行走,他瞬间多留了个心眼,躲到假山后探听。 聂云碑看了看皇帝嘴角欢欣的笑意,试探问道:“父皇还在回味刚才的舞蹈吗?” 皇帝摆摆手,不以为然说:“玩赏是次要的,重要是今日的结果,朕甚是欢喜。”他再侧头看他说,“纳兰褚旭是个人才,但有点野,你要好好把握。” “儿臣知道,多谢父皇提醒。”停顿了会,聂云碑试探问道,“父皇,之前护国公府犯下重罪,为何轻饶?” 皇帝秘笑了一阵子,若有意味道:“诛他九族容易,但是再寻这样的人极难。还是褚旭的建议妙极,重罪轻判,香家等人定怀感激之心,又可灭了他们现在的咄咄逼人的气势。日后你登基为皇再把他们召回,便可将他们控制于股掌之中。” 聂云碑恍然大悟点头应声:“原是如此,纳兰大公子果然深思熟虑。” 躲在假山后的聂云怒瞬间沉了脸,没想到香家得以轻判竟然是纳兰褚旭献的计策,而且,他还撒谎欺瞒。 “我愿意为你对我忠诚,没想到你也会在我背后捅一刀。”聂云怒冷然合上双眸在心里默念,再想想今日,说好的计谋又功亏一篑。 聂云怒睁开双眸,揣度:莫不成他真的被那个女人迷住了?所以才为了她轻饶香家,为了她放弃倒下聂云庭的机会? 是的,自从那个女人嫁到旭王府后,纳兰褚旭好几次为她借酒消愁,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连纳兰褚旭也不例外。 此女心思细腻,一旦纳兰褚旭被她征服,后患无穷。 “不行……这个女人万万留不得。”聂云怒阴下眼眸在心里默念,尤其今日听见她在皇上跟前说的话,他就莫名不悦。 旭王府受了赏,且比赛的两方人马都不用离开京都,老王爷当晚便请来月戏班子的人到王府庆祝。 香瑟瑟接到纳兰北峰派人送来的小纸条,来到约定的假山处却没看到他的身影,左右探看,他忽然从树上跳下来,香瑟瑟猛然被吓了一跳。 正好经过的纳兰褚旭听到声响往这边走了几步,无意瞧见香瑟瑟和纳兰北峰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在此“私会”,猩红的双目顿时杀气凛然。 “嫂子,没把你吓坏吧?”纳兰北峰殷勤小跑到她跟前,略带抱歉笑道,“我怕被人发现,所以躲起来了。你今天在台上好美,比明珠姑姑好看多了!” 香瑟瑟不浅不淡笑道:“恭维话可以省了,开门见山吧。” “就知道嫂子你爽快。”纳兰北峰欢喜笑道,他捂着胸膛故作严肃咳了两声,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说道,“昨天明珠姑姑说,谁输了就得听命对方办一件事。昨天纳兰褚旭输给我了。” “所以呢?”香瑟瑟浅笑问道。 纳兰北峰忙向她伸出手,理所当然说:“你把欠条还给我,我就随意罚他自饮三杯算了。要是你不答应,我就让他当众跪下向我磕三个响头。” “欠条……”香瑟瑟低念了两个字,纳兰北峰迫切看着她微笑,不料,她浅笑道,“在你没把钱还给我之前,我绝对不会给你的。” “你这个女人!”纳兰北峰气急败坏指着 她,咬咬牙警告,“那我就让那个阴森森的家伙向我磕十个头!” 香瑟瑟不慌不忙笑道:“你敢让他给你磕头,我直接将王府众人带到机关园去。” “你……”纳兰北峰气得燥跳起来,踱了几步,再转到她跟前,盯着她咬牙道,“你可恶!你就偏心着他!” 香瑟瑟理所当然点点头说:“他是我丈夫,我当然偏心于他。” 躲在暗处的纳兰褚旭也理所当然点点头,就喜欢这丫头护短。 顿了一会,香瑟瑟眸色微沉,冷声道:“如何,你还要不要我夫君给你下跪?” 纳兰北峰盯着她不停磨牙,许久,才别过脸去,将她诅咒一万遍后,才无趣说道:“就罚他自饮三杯,满意了没?” “不满意。”香瑟瑟随即回了句。 纳兰北峰气急败坏转过头反驳:“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你别得寸进尺,难道还让他罚我不成?” 香瑟瑟不以为然浅笑:“就罚他今晚助兴,独舞一支。” “……”纳兰褚旭骤然满脸黑线。 “啧啧啧……”纳兰北峰看着她无毒的笑容,哭笑不得问,“你确定,你这不是在陷害他?” “我就陷害他怎么呢?”香瑟瑟反笑问。 “……”纳兰褚旭汗颜,这个女人……敢问,哪里又招惹她呢? 纳兰北峰旋即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恳切点头道:“既然是嫂子吩咐的,把柄在你手,那我只能唯命是从了。好戏要开锣,我得赶过去了。” 说着,他就屁颠屁颠跑了。 香瑟瑟来到戏园的时候纳兰褚旭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位置,她来到他身边坐下,纳兰褚旭给她倒了一杯酒微笑道:“娘子刚才到哪去呢?” “到处走走。”香瑟瑟浅笑道。 “为何不唤上为夫,该不会生我的气?”纳兰褚旭试探问道。 香瑟瑟侧头看他反笑问:“夫君做了什么惹瑟瑟生气呢?” “应该没有。”纳兰褚旭微笑道,心里正纳闷着。 一出戏后,纳兰北峰探头看向纳兰褚旭那边戏谑道:“大哥,还记得昨日的约定吧?谁输了谁要听令对方办一件事。” “愿闻其详。”纳兰褚旭冷声道。 太君左右看着这两人。 纳兰明珠则暗暗盯着纳兰北峰——哪壶不开提哪壶,该死! 纳兰北峰瞅了香瑟瑟一眼,轻摇手中的酒杯戏谑道:“今日看嫂子一舞妙极,大哥后来伴舞又是锦上添花,只是,不知道大哥独舞是什么样子,可否让我见识一下。” “嗤……”纳兰明珠顿时欢喜笑了出来。 太君的脸倒是马上暗沉下来,大夫人察觉到太君的神色忙向纳兰北峰使了一个眼色,纳兰北峰努努嘴不做理会。 “我独舞的样子自然污了众人的眼,有瑟瑟陪伴就不一样了。”说着,纳兰褚旭拽着香瑟瑟的手,健步往戏台走去。 “喂……”香瑟瑟踉跄跟在他身边,咬牙低估,“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独舞?” “知道,可为夫就喜欢与娘子共舞。”纳兰褚旭说着将她推了出去,恰好抓住她的手,轻轻一拉,让她落入自己怀中。 大夫人瞅了瞅太君依然阴沉的脸色,忙圆场道:“自从瑟瑟嫁到王府后,褚旭这孩子变了许多,越来越喜欢留在家里了。太君,是吧?” 太君微笑点头,这是事实,从前也只是晚饭的时候才能见他一面,现在不一样了。 赵姨娘看着台上的纳兰褚旭,忽然若有意味说:“我倒是觉得,这褚旭自从学艺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管容貌、举止、脾气,似乎都跟以前不太相似。” 太君好不容易绽开的笑脸又一下子阴沉下来,看也不看赵姨娘,冷冷道:“你这个生母虽说是亲娘,可照顾他的日子屈指可数,他是否改变,你怎会知晓?” 赵姨娘听出了太君话里的怒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转移话题道:“太君,妾身听说月戏班子里的窦兴演的罗奎甚是精彩,要不待会让他演一段?” 听见这话,郑白心头怯慌尽量把头压得低低的。 纳兰明珠瞬间阴下锋芒狠狠剜了赵姨娘一眼,又暗暗往郑白的腿上狠狠掐下去。 第068章 悲凉 虎毒食儿 “嗬!”太君不悦冷哼一声,冷冷道,“旭儿和瑟瑟的舞蹈精彩极了,你若不爱看,可以先行回去。” 坐在大夫人身旁的世子爷恨铁不成钢扭头剜了她一眼。 赵姨娘知道自己又说错话,忙低头去不说话。 大夫人倒是乐了。 许久,纳兰褚旭和香瑟瑟才回到座位上,侍女随即给他俩端上特酿的琼花酒。 太君欢喜笑道:“旭儿,以后多乐乐。” “是,奶奶。”纳兰褚旭点头应声,端起酒杯饮尽。 太君再看向香瑟瑟笑问:“瑟瑟,你也赢了,想让明珠做什么?” 香瑟瑟侧头看了看她,再把目光转落纳兰明珠身上,浅笑道:“既然三少爷罚我夫妻共舞,那么,我便罚郡主和郡马爷早生贵子如何?” “好!好!”太君对她又添了几分赞赏。 其他人纷纷附和称好。 纳兰明珠双拳狠握,险些没有掀了桌子,但脸上笑容不变,却恨不得将香瑟瑟撕成碎片。 “噗……”欢笑中,纳兰褚旭突然吐了一口黑血,倒在桌面上。 “啊……” 众人讶然吃惊。 “纳兰褚旭!”香瑟瑟吓了一跳,轻摇了他两下,见他唇瓣发黑,她心下猛然怔了怔,阿洛紧接着跑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太君心急如焚走过去,云婆忙搀扶着她,其他人纷纷站起来不敢靠近。 “请大夫!赶紧请大夫!”大夫人迫切吆喝喊道。 “我去请!”阿虎心急如焚跑去。 “谁下毒手?”世子爷厉声喝道,再把目光定格在端酒的侍女身上。 侍女慌了慌,忙跪下来摇头说:“此事与奴婢无关!奴婢不知道怎么……”说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指向纳兰北峰说道,“三少爷!三少爷曾到后堂去了!” “你胡说什么?”大夫人触电般反驳。 被目光包围的纳兰北峰啧了啧舌,结结巴巴说道:“我……我的确到后堂了……下药了……可是,我下的只是泻药!” “泻药?泻药怎么会这样?”赵姨娘忽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责问,“定然是你嫉妒褚旭,所以痛下毒手!” “你别胡说!”大夫人凌厉叱喝。 “我没有!不是我!”纳兰北峰憋屈红着双眼,瞧见正看向自己的香瑟瑟,迫切委屈喊道,“嫂子,不是我!真不是我!我只是下了泻药!我没下毒药!” “吖,太君晕倒了!” 又一个呼声,场面瞬间混乱了。 大夫在屋里诊治了许久才出来,阿洛忙扶着坐在凭栏处的香瑟瑟迎上去,在院子里等候的世子爷、赵姨娘、阿虎等人也跟着围上去。 “大夫,我们姑爷怎样呢?”阿洛迫切问道。 大夫抹了抹额上的汗,忙笑道:“几位放心,大少爷身上的毒已清,再歇息一个晚上就无大碍了。” “喔。”世子爷应了声。 香瑟瑟侧头看向他,听他这声“喔”和复杂的表情,似乎别有意味,她打心眼不高兴,转向阿虎微笑道:“阿虎,送大夫出去,好好答谢。” “是。”阿虎应了声,连忙引领大夫走出去。 “既然褚旭没事了,我得去看看太君,瑟瑟,这里你照看着。”世子爷沉声道。 香瑟瑟点头不语。 世子爷没有再说什么便走了,赵姨娘也跟着离去。 “阿洛。”香瑟瑟轻轻喊了声。 阿洛忙侧头看她。 香瑟瑟睨向走远的两人,冷声道:“以后不允许这两个人再踏进凝晖堂半步。”说着,她拂袖往屋内走去。 阿洛察觉到她的杀气浑身怒气,轻声回应:“喔……是……” 第二天,纳兰褚旭昏昏沉沉低喃:“水……水……水……” 叨喃了许久,依旧口干舌燥,他缓慢睁开眼眸,侧头看了看坐在案几旁写画的人儿,只因浑身乏力,有气无力**道:“水……我要喝水……” 香瑟瑟轻抬眼眸往他那边看了一眼,手执毛笔指了指案头的茶壶,轻声道:“那有茶壶,自己倒。”说着,她又低下头去继续写写画画。 纳兰褚旭紧皱眉头看了看她平淡的样子,只好竭力爬起来,伸手去抓茶壶,摇了摇才发现茶壶里并没有 茶水。 “咳咳……”他艰难咳嗽两声,扶着床柩,扭头看向她说,“娘子,没水了。” 那边的香瑟瑟轻作点头,却没有说些什么,依旧神淡气清地专注自己的事情。 这个女人……纳兰褚旭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背靠床柩,喃喃道:“娘子,为夫想喝水……娘子……娘子……水……水……” 许久,香瑟瑟才搁下手中的毛笔,侧头看他,淡然笑道:“夫君想喝水?” 纳兰褚旭舔了舔苍白的唇,以示自己的望水石穿。 香瑟瑟慢步走过去,掐住他的脸颊,将他干裂的唇看了许久,才戏谑道:“看来,夫君真的是渴了。” 纳兰褚旭吞了吞口水,迫切看着她,喃喃道:“娘子,为夫昏迷的时候,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香瑟瑟轻摇头,收回手,坐到床边微笑道:“没有,我只是好奇,夫君连死都不怕,会不会怕口渴呢?” 这女人果然是故意的。纳兰褚旭苦笑,再迷惑问道:“娘子这什么意思?” “昨晚的毒,是你自己下的?”香瑟瑟若有意味问道。 纳兰褚旭眸色微敛,淡淡道:“不是。” 香瑟瑟不以为然说道:“我看见你吃解药了!” 昨晚他倒下,她吓了一跳,正当众人骚乱的时候,她却看见他暗暗吃了一口颗药丸。 这男人前日服毒输了比赛,昨晚还依样画葫芦。 “既然是自己给自己下毒,为何不提前吃解药,反而要冒这个险?那是暂时压制体内毒性的药丸,否则你就要守寡了。”纳兰褚旭若有意味道,他再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叨念,“我真的渴了。” 香瑟瑟眉心轻蹙,琢磨了会,试探问道:“那你早就知道酒里有毒?”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没有说话。 她连忙问道:“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要喝?” 纳兰褚旭唇畔处忽然浮起一丝冷冷的笑弧,反问道:“我若不喝,下毒的人如何能安心?”顿了会,他再若有意味问道,“现在是怎样的局面?” 香瑟瑟见他嘴角的笑意虽然冷漠,却又好像有一分藏得极深的伤,让人莫名心疼。 许久,她才轻声道:“太君昨晚昏迷了,现在已无大碍。”见他神色不变,她紧接着说,“世子爷认定是纳兰北峰下的毒,说大夫人教子无方,贬为妾侍。三日后,送走纳兰北峰。” 纳兰褚旭笑得更冷,眸色更幽暗,戏谑道:“嗯,这毒喝得还挺有价值的。” “这毒不是纳兰北峰下的。”香瑟瑟轻声道。 纳兰褚旭缓慢扭头睨向她,像个疯子似的,阴冷笑道:“那又如何?我要先弄死纳兰北峰,再弄死下毒的人。” 瞧见他眸底嗜血的寒气,不觉可怕,却有几分可悲,香瑟瑟心头莫名难舒,试探问道:“你知道是何人下毒?” 纳兰褚旭抹了抹干瘪的唇,轻淡道:“不是我那个爹,就是我那个娘。他向来中意纳兰维美。我死了,纳兰北峰获罪,他最得意。我还活着,他们应该极其失望吧,否则,那个女人怎么会只降为妾侍呢?还将她留在府内,不过是让她对付我罢了。” 香瑟瑟心头微寒,本想说他把人想得太过险恶,然而,昨晚世子爷和赵姨娘的反应又的确证实了他的说法。 在大夫诊治的时候,那二人心急如焚在庭院里踱步,赵姨娘尤甚。 忽然听闻纳兰褚旭平安无事,那一瞬间,赵姨娘咬了咬牙,世子爷那“喔”的一声包含了无尽的失望。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这两人一是生母,二是生父,竟怀着如此恶毒的心肠。 “夫君的意思是,世子爷想借大夫人的手杀了你吗?”香瑟瑟轻声问道。 “那是自然的。”纳兰褚旭轻淡道,轻咳两声,他侧头看她浅笑道,“娘子,我真的渴了。” “我去打壶茶来。”香瑟瑟轻声说了句,端起茶壶向外走去。 走到屋子外,她坐在凭栏处轻轻叹了一声,回想昨晚的情形,纳兰褚旭出事后,真正着急的只有太君,纳兰明珠幸灾乐祸,赵姨娘虚情假意,各房的人只是隔岸观火。 一会儿,脑海里突然浮现纳兰 北峰委屈哀求的呼喊声:“嫂子,不是我!真不是我!我只是下了泻药!我没下毒药!” “为何偏偏对我说呢?”香瑟瑟虚叹一声,若说纳兰褚旭可悲,大夫人和纳兰北峰岂不一样呢? 另一边,被贬为妾侍的大夫人苦苦哀求了世子爷一整天,世子爷还坚决要将纳兰北峰送走。 大夫人只好跑去找纳兰明珠请求帮忙。 纳兰明珠慢悠悠喝了一盏茶,搁下杯子,执起罗扇道:“以本郡主看,这压根就是纳兰褚旭使的苦肉计。若不是他处心积虑,我大哥怎么会如此决绝?太君怎么会那么生气?” “郡主的意思是……”大夫人迷惑看着她。 纳兰明珠冷哼一声道:“这你也看不出来。比赛那天纳兰褚旭为何突然中毒输了比赛,分明就是他自己使的苦肉计,让别人以为是北峰为了取胜去害他。这不,平息了比赛,他又自个服毒,嫁祸北峰,说北峰容不下他。” 说着,她看了看大夫人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提醒:“这不,你现在被贬为妾室了。那个赵姨娘很快就扶正,纳兰褚旭不就名正言顺成了嫡长孙吗?” “我不会让他们伤害我峰儿!我不会让他们伤害我峰儿!”大夫人神色恍然叨念了几声,就恶狠狠跑了。 “喂……”纳兰明珠急切喊了声,见她跑远了,又无趣冷哼一声,继续品茶。 入夜,大夫人双目萦绕着杀气进入凝晖堂,瞧见无人,来到了卧室,见只有纳兰褚旭一个人侧卧在床上,她咬了咬牙,抽出拽在袖里的匕首对准他的心脏,慢步走过去。 来到床边许久,却久久下不了手,看着纳兰褚旭苍白的脸,她忽地眼圈一红,缓慢蹲下来,把手抚在他的脑袋上。 并未入睡的纳兰褚旭忽然心头轻颤,百般矛盾绞尽心头。 细看他的轮廓良久,大夫人哽咽喃喃问道:“你真的如此恨我?”沉默了会,她再沉声道,“我知道你醒着。” 纳兰褚旭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冷眼看她没有说话。 大夫人双膝跪下,苦苦哀求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绕了北峰,除了旭王府,他一无所有,你可以杀了我,我只求你放过他!” 纳兰褚旭缓缓勾起一抹阴寒的笑弧,冷冷道:“笑话,我不惜以性命为代价陷他入局,岂会轻饶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多受磨难,只要他出了旭王府,我便让他下地狱。” 看着他森寒嗜血的寒眸,大夫人顿时跌坐在地上,再次紧拽手中的匕首,跪起来恶狠狠向他刺去。 “大夫人!” 突然传来香瑟瑟低沉的喊声。 大夫人差一点刺进去的匕首顿了顿,再扭头看向不知何时进来的香瑟瑟。 纳兰褚旭也跟着冷冷看了她一眼。 香瑟瑟端着汤药慢步走过来,若有意味道:“天色不早了,夫君需要喝药歇息。你请回吧。” 大夫人紧拽着匕首冷盯着她。 香瑟瑟紧接着说:“夫君若休息不足,太君又会怪罪与三少爷了。” 大夫人扭头剜了纳兰褚旭一眼,才爬起来,抹着泪匆匆跑了。 香瑟瑟把药端到案头放着,睨了一眼仍侧卧在床的男人,轻嗤道:“还不起来,还要我侍候你呀?” 纳兰褚旭淡然浅笑坐起来,端过药碗,似乎不觉烫不觉苦,一口气饮尽,搁下药碗,拿起毛巾抹了抹嘴角残留的药汁。 香瑟瑟用手指沾了一点残余的药汁添在唇边,顿时苦得紧皱眉头。 纳兰褚旭挑起眼眸看了看她,继而一手将她扯入怀中,吻掉她的唇边的药汁,喃喃道:“这药极苦,别随便尝试。” 香瑟瑟脸颊微红,意欲挣开他的手,他仍紧圈着她的**,微笑低喃:“为夫以后不许你尝苦。” 翌日,香瑟瑟到缘境去探望太君,正好世子爷也在。 太君喝过世子爷端来的药后,再看向香瑟瑟问:“旭儿怎样呢?” “回太君,夫君已经无碍,明日再来向太君请安。”香瑟瑟微笑说道。 太君点头不语。 沉默了会,香瑟瑟紧接着说:“还有一事。夫君本想亲自跟世子爷说,但怕太君担心,所以 再多休息一天,让瑟瑟代为转达。” 看了看太君的神色,世子爷微敛锋芒,低沉道:“嗯,待会随我到书房说。” “不必了,只是几句话,关于下毒的事情。”香瑟瑟微笑道。 太君神色迫紧,连忙问道:“如何,旭儿察觉了什么端倪?” 世子爷暗暗剜了她一眼。 香瑟瑟不顾他的冷色,轻声道:“夫君说,虽然他与三少爷数有矛盾,三少爷尽管顽劣,但绝不会做出泯灭良心之事。”说着,她刻意向世子爷瞧了一眼。 停顿了会,她紧接着说:“而且,夫君命人去查探过了,三少爷的确派下人买了泻药。试问,一个存心夺人性命的人,怎么会多此一举下泄药呢?三少爷还是个孩子,向夫君下泻药只是淘气。大夫人虽然疏于管教,但是,将她贬为妾侍,似乎太过苛刻了。” 世子爷放在身侧的手冷冷握紧,神情严肃,冷声问道:“据你之言,褚旭可知道是谁向他下药?” 香瑟瑟轻摇头不语,沉默了一阵子,再刻意看着世子爷说:“夫君认为,先是嫡庶之事扰得家宅不宁,此事刚平,又起风波,定然是有心人故意对付我们旭王府。世子爷需谨慎。” “嗯,旭儿考虑得周到。”太君点点头,再扭头看向世子爷说,“这件事你的确办得太草率了,差点中了恶人的圈套。好好调查,可别让你父亲为难。” “是!”世子爷忙站起来躬身回应,又暗暗剜了香瑟瑟一眼。 很快,大夫人恢复了名分,但教子不严,停月银三个月,纳兰北峰被罚禁足一个月 纳兰褚旭带着阴沉的杀气转到书房,睨向坐在书桌前写画的香瑟瑟,冷声责问:“谁让你多管闲事?” 香瑟瑟不慌不忙搁下毛笔,轻抬眼眸看他说:“瑟瑟只是认为……” 还没说话,他突然粗暴地将她从座位揪起来,辣手掐住她的脖子,杀气凛然责问:“挖空心思维护纳兰北峰,你图什么?” “咳咳……”香瑟瑟竭力挣开他的手,踉跄倒退两步,险些没有碰到身后的书架,不悦反驳,“我能图什么?世子爷和赵姨娘想要害你,你在旭王府孤身独行,我只不过想给你找个盟友对付他们罢了!” “我不需要!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纳兰褚旭竭斯底里咆哮一声,带着阴寒的目光,步步向她逼近,一手揪住她的衣襟,冷冷责问,“怎的,你以为纳兰北峰很了不起?他凭什么当我的盟友?他有什么资格与我为伍?” “你有病!”香瑟瑟挣开他的手,气急败坏拂袖往卧室走去。 纳兰褚旭疾步追上去,掐住她的手腕,转到卧室再一把将她推落床上,带着通身的杀气,高居临下掐住她的脸,冷冷警告:“我告诉你香瑟瑟,我早就病入膏肓。你试着再跟纳兰北峰来往,休怪我不顾一点夫妻情分!还有,别以为你是我的妻子就可以擅自插手我的事情,就可以擅自更改我的主意,你敢再挑衅我的极限,我就敢让你生不如死!” 斥罢,他冷拂袖凛然离去。 “咳咳……”香瑟瑟抹着脖子难受咳嗽几声,咬了咬牙,才追了出去。 到了旭王府外,却看见他跟白若惜在低语,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不一会儿两人便并肩走了。 纳兰褚旭带着白若惜来到府外的宅邸,进了前堂就看见在此品茗的聂云怒,白若惜微微吃惊,纳兰褚旭忙笑道:“这是大皇子,上次在梨园你应该认识了。他是我的知己好友。” 聂云怒搁下杯子打量了白若惜两眼,站起来客套笑道:“这位就是白姑娘,上次在梨园已经领略过姑娘的才华,前些日的比赛更是让本皇子刮目相看,真真一才女。” “大皇子见笑了。”白若惜低眸浅笑道。 聂云怒往纳兰褚旭瞅了一眼,再看向白若惜戏谑道:“你可是阿旭带回来的,唯一一个女人。” 白若惜微讶,看了看纳兰褚旭,又忙羞涩低下头去。 另一边,香瑟瑟在文锦轩坐了会,掌柜轻挽帷帘从屋里出来把书本交给她说:“夫人,这是你要的《匠心》。很少女 子会看这书,夫人怎么对这感兴趣?” “只是替朋友买罢了。”香瑟瑟接过书本,再把银子交给他。她用丝帕将书本包裹起来,才离开书室。 才刚走到大街上,突然两个黑衣人从屋顶疾步跑来,挥剑向她刺去,香瑟瑟讶然吃惊,踉跄倒退。 “啊……”大街上的行人慌忙逃跑。 正在酒馆阁台等人的聂云庭,听见骚动扭头向下看去,见是香瑟瑟,旋即掷了杯子,一掌拍落桌面上,竹筒的筷子零散飞起,他站起来凌厉拂袖,筷子如同利刃般刺去。 其中一个黑衣人被筷子刺中肩膀跌倒在地,另一个黑衣人翻了一个跟斗躲开。 “啊……”香瑟瑟仓惶跌落地上,惊喊一声。 旋即又来了两个黑衣人向她杀去,聂云庭脚踏凭栏,借助轻功展臂向下飞去,辣手扣住黑衣人的脖子瞬间拧断,夺其利剑,旋身落地,顿时鲜血飞溅。 黑衣人怔了怔,转身就跑,聂云庭一剑掷去,正中后脑,黑衣人到地而亡。 香瑟瑟恍然吸了一口寒气。 聂云庭不紧不慢转过身来看她问:“如何,没有受伤吧?” 香瑟瑟捂着频频颤跳的心,摇头不语。 聂云庭试探问道:“什么人要杀你?” “不知道。”香瑟瑟轻摇头道。 聂云庭低下眸子,此刻的她小脸煞白,冷汗沾湿了发鬓,带着几分余惊未散的喘息,甚美。 他禁不住走前两步,伸手过去轻拨她的发鬓。 香瑟瑟触电般踉跄向后挪了位置,险些没摔倒下去,警惕盯着他伸来的手,轻扯嘴角说:“三皇子放心,瑟瑟安好。” 说着,她竭力爬起来,脚踝剧痛,她眉心紧皱顿时跌了下去。 “小心!”聂云庭急切喊了声,急步上前搀扶她。 “别……”香瑟瑟略带惊悚的喊了声,强忍着疼痛连扑带滚躲开他的手。 聂云庭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无奈问道:“你以为本皇子想对你做什么?只是看你受伤,才上前扶一把罢了。” 香瑟瑟扶着地面坐起来,抿了抿苍白的唇,扶着膝盖抱歉笑道:“瑟瑟只是受惊,三皇子莫见怪。不知道三皇子可不可以帮我叫顶轿子?” 聂云庭瞬间眯起眼盯着这个女人,不由自主回想多次被这个女人嫌弃的场面,话说他聂云庭纵横情场十多年,还从来没被一个女人嫌弃! 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只是救她罢了,竟然还是被嫌弃了! “殿下……” 突然跑来一个身穿褐色衣服、肩披黑色披风的男子握剑跑来,看见地上血迹斑斓,尸体横行,他心急如焚迎上来问:“殿下,发生什么事呢?您无大碍吧?” “无碍。”聂云庭道了句,睨向那个肩中了筷子意欲逃跑的黑衣人,冷声吩咐,“将他押回去,拷问。” “是!”护卫应了声,忙走过去。 香瑟瑟顺着扭头看去,忽然身子一轻,转头一看才知道被聂云庭抱起来,她骤然浑身毛骨悚然,本能激动喊道:“放我下去!” 聂云庭低沉秘笑,反而重了几分力度,抱着她轻轻一跃到了屋檐上,踏步而去。 回到府邸,聂云庭抵不过这人儿的扭,只好让府中的下人请来外面的大夫给她驳了骨头包扎伤口。 看她如坐针毡,处处一脸嫌弃痛苦忍耐的样子,聂云庭是彻底挫败了,这个女人实在可恨! 许久,护卫走进厅子来,聂云庭睨向在旁侍候的下人吩咐:“送大夫出去,多给赏银。” 香瑟瑟一把拽紧大夫的衣袖,神情迫切,微笑道:“大夫,可否帮忙叫顶轿子?” “……”聂云庭骤然满脸黑线,侧眼瞥她,咬牙切齿道,“本皇子不缺马车,待会派人送你回去。” 香瑟瑟咕噜地吞了一口唾沫,只当没听见,从袖中掏出银子塞到大夫手里,恳切笑道:“有劳了。” 聂云庭瞬间阴沉着脸,但并没有阻止。 护卫不明所以地扫看两人。 待大夫出去后,护卫连忙说道:“殿下,那人已经招供了,说是明珠郡主指使的。” 香瑟瑟眉心轻蹙,不以为然说道“不可能是她。” “为何?”聂云庭迷惑问道。 第069章 厄运 一夜被屠 香瑟瑟理所当然说:“纳兰明珠是一个极其爱面子的人,她就算恨我入骨,也会从面子入手,岂会轻易找个杀手把我了结就算?” “还有这种说法。”聂云庭不得不多看了她两眼,琢磨了会,再若有意味说道,“既然不是纳兰明珠,那么肯定是跟纳兰明珠有仇怨,又恨不得将你致死的人,会是谁?” 香瑟瑟侧头看他没有说话。 聂云庭对上她的复杂的目光,冷声道:“怎的,你以为是本皇子使的计谋,假意英雄救美吗?” “三皇子喜欢直接,自然不会拐弯抹角讨好我。”香瑟瑟理所当然说道,只是在琢磨他的话。 如他所说,幕后黑手定然是肯纳兰明珠有恩怨的。世子爷向来宠爱纳兰明珠,应该不会是他。 “纳兰褚旭。”聂云庭忽然叨念了声,香瑟瑟指尖微动侧头看他,聂云庭理所当然说,“上一次他就想将你置于死地,而且……本皇子觉着,纳兰明珠跟他似乎向来有恩怨。” “不会是他。”香瑟瑟轻声道。 “为何?”聂云庭试探问道。 香瑟瑟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夜半,纳兰褚旭回到凝晖堂,香瑟瑟已经睡下了,他轻迈脚步走到床边坐下,凝视了她温恬的睡脸许久,才提起手来轻拨她的发鬓。 “什么时候才肯乖乖听话?”纳兰褚旭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脑袋上,正欲转身起来的时候,无意瞧见她包扎的手,他微微吃惊,忙挽起她的手。 “嗯……”香瑟瑟迷迷糊糊醒来,睁眼看他又合上。 “瑟瑟,你的手是不是我弄伤的?”纳兰褚旭略带不安问道,今天对她粗暴,走的时候也没多看一眼。 香瑟瑟睡意朦胧睁开眼睛,喃喃道:“今天在集上被刺客追杀的时候,摔地上,不小心磨损的。” “刺客?”纳兰褚旭连忙把她扶起来,迫切问道,“怎么回事?” 被扰醒的香瑟瑟略带埋怨瞪了他一眼,许久才逐渐清醒过来,继而拂开他的手,淡淡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纳兰明珠指使的。” “谁说?”纳兰褚旭慎重问道。 香瑟瑟侧头看他,冷笑,回答:“三皇子。”他才刚扬起厉目,她紧接着说,“是他救了我,对刺客严刑逼供的。” 顿了顿,她盯着他若有意味道:“刺客说是纳兰明珠主使,我不相信,幕后主使定然是恨不得铲除我且有对纳兰明珠恨之入骨的人。” 纳兰褚旭对上她质疑的目光,冷冷问道:“你怀疑是我?” “或许……”香瑟瑟若有意味低念,“是你背后的人……嘶……”突然被他掐住手腕,她只得忍痛紧皱眉头。 纳兰褚旭阴下寒眸冷盯着她,冷冷责问:“你打算跟聂云庭联手对我是吗?你是不是非要跟我作对?” “他若想杀我,难道我不该还击?”香瑟瑟对上他的锋芒,冷厉反驳。 纳兰褚旭锋冷的双眸骤然变得极度阴寒,单一眼就能穿透骨髓夺人性命,房间的气压随着他浑身的气流变化渐低,寒薄的杀气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床上的流苏随凛风颤动。 “你还认为是他害你是不是?我早就说了,不是他!你为什么就那么固执,还要跟我的死对头联合?今天护了纳兰北峰,又去招惹聂云庭,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尽量压低着声线,但那股盎然欲出的杀气还是弥散开去,穿破了案几上的花瓶。 香瑟瑟险些没窒息过去,一字一顿冷声道:“我香瑟瑟嫁给你,并不是要成为你纳兰褚旭的附庸。我香瑟瑟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从前是,以后都是。” “那你是铁了心跟我作对是吗?”纳兰褚旭阴寒问道。 香瑟瑟直视他的寒眸反问:“我若与你作对,为何做那么多被你不屑一顾的蠢事?” 纳兰褚旭指尖轻动,松开她的手,拂袖站起来冷声道:“总而言之,我要做的事情势在必行,你若看不过眼可以袖手旁观。但是,你要是敢坏我的事情,我决不轻饶。”顿了顿,他郑重警告,“还有,大皇子你一根毫毛都不能动。” “要是他真 想杀我呢?”香瑟瑟冷嗤问道。 纳兰褚旭拳头微握,许久,才冷冷道:“他没有必要杀你。若有一天他要杀你,定然是我的意思。” 香瑟瑟冷冷低笑,她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竟然到这一刻还留在这个随时会夺了自己性命的男人身边,或许,是太自负了。 “好,从今而后,我再也不过问你的事情。”香瑟瑟轻声道,纳兰褚旭拳头冷握没有说话,许久,她再若有意味道,“但若我的事情,与你的事情冲突,我决不妥协。”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冷厉拂袖往书房走去。 香瑟瑟掀开被子,扶着包扎的右脚移到床边,才刚准备下地,忽听见他的声音:“脚怎么也受伤呢?” 她没有理会他,意欲站起来,纳兰褚旭疾步穿过珠帘来到床边将她扶下,往茶几看了一眼,忙走过去给她倒了杯茶,送到她跟前说:“脚伤了就别乱动。” “夫君习惯了虚伪吗?”香瑟瑟接过杯子冷声道。 纳兰褚旭单膝蹲下来,细看她包扎的脚,再轻柔按了两下,淡然道:“我向来虚伪,娘子习惯就好。”凝视着她脚踝上的银环,沉默了许久,他才轻声道,“以后……除了有关大皇子的事情,我的事情,你都可以管。” 香瑟瑟冷哼一声,不以为然说道:“权谋之事向来机关算尽,或许夫君晚上上一趟茅厕,都是运筹帷幄的关节点。我自认无法把握,以后你我还是河水不犯井水。” 纳兰褚旭忽笑,抬眸看她说:“我俩之间注定是不干不净的,如何河水不犯井水?” 见这个男人又想到那事情上,香瑟瑟狠狠往他肩膀蹬了一脚,直接倒头睡下来,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跌坐在地上的纳兰褚旭揉了揉自己被踹的肩膀,再抬眸看那蜷缩在被窝里的人儿,欢喜一笑,许久,又敛了锋芒。 翌日,香瑟瑟到了大夫人那去,大夫人看了看她的包扎的手和脚,试探问道:“瑟瑟,你身上的伤是不是他所致?我知道你跟太君说的那些话,定不是他的意思,他早已恨我入骨。” “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他岂可会伤我呢?”香瑟瑟微笑说道,心里的话却是:他要是动手,那定然是杀无赦。 “这次的事情,我们母子的确该谢谢你。”大夫人恳切说道。 “夫人,我想见见三少爷,不知道方不方便。”香瑟瑟微笑问道。 大夫人琢磨了会点头不语。 “咯咯……”听到敲门声,屋内的纳兰北峰仓惶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起来,继而一边抹汗一边跑回位置上,故作一脸颓废趴在桌上懒懒道:“还有什么事呀?” “三少爷,大少奶奶来了。” 听到声音,纳兰北峰触电般直起身子,迷惑眨了眨眼眸,迫不及待跑过去开门,见果真是香瑟瑟,讶然问道:“嫂子你怎么过来呢?” 打发丫鬟去端茶点后,纳兰北峰屁颠屁颠跟着香瑟瑟走进屋内,感激道:“嫂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的!” “为什么呀?”香瑟瑟坐下来微笑问道。 纳兰北峰双手藏在身后笑眯眯说:“不知道,就是知道。” 香瑟瑟无奈看他,随即从袖中掏出一本书来递给他说:“听说你被罚禁足一个月,给我啃了它。” 纳兰北峰拧紧眉头接过她送来的书,看见《匠心》二字,顿时一脸嫌恶说:“嫂子,你怎么给这本书我,这本书最无用了,对研究机关术一点用处都没有。当年我翻了两页就扔了。” 说着,他随手把书本扔案几上,跑到门边瞄了瞄,确定没有过来,再蹬蹬跑回香瑟瑟跟前诡秘笑道:“我在研究新的机关,这禁足对我来说太棒了!” 香瑟瑟抿唇浅笑,很快,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一个月的时间给我把这本书给啃透了,否则……”意味深远的使了一个厉色。 “为什么呀?”纳兰北峰哭笑不得问道。 “这个问题,一个月之后,你把答案告诉给我。”香瑟瑟恬然笑道,纳兰北峰涎着脸看她,香瑟瑟站起来微笑道,“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故意来折腾我的!”纳兰北峰气急败坏咬牙道,他忙跑上去拽着她的衣袖苦苦哀求,“嫂子,可不可以不要看这本侮辱我智商的书?” 香瑟瑟抽回衣袖,头也不回走了。 纳兰北峰咬牙许久,才吐出两个字:“毒妇。” 香瑟瑟回到凝晖堂就看见独坐在厅里喝茶的纳兰褚旭,本想直接忽略,却听见他冷冷的责问声。 “去哪呢?” 她止住脚步,侧头看他微笑说:“到大夫人那边,跟三少爷闲聊。” “呯呤”纳兰褚旭手中的杯子瞬间被捏碎,他阴下寒眸,睨向她冷冷责问:“香瑟瑟,你为何总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这天下的男子都死绝了,你非要跟他闲聊不可!”说着,骤怒,拍案而起,“你不知道家里还有一个相公吗?” 香瑟瑟的心肝禁不住抖了抖,浅笑道:“夫君,妾身害怕呀。” 看着她笑意浅淡的样子,害怕?哪里是害怕?分明就是红果果的戏谑!这个女人胆子似乎长毛了,百般威胁都只当耳旁笑话! 香瑟瑟慢步走到他跟前,软若无骨的手抚在他怒气汹涌的胸膛,轻抬灵澈水眸,莞尔笑道:“夫君动不动就大吼,妾身害怕自己耳膜受损,也怕夫君喉咙抱恙。所以,只能舍近求远,跟别人闲聊去了。” “咳咳……”纳兰褚旭顿时被呛住,死死盯着这个妖孽。 最后他稳住气息,略带妥协道:“我憎恨他,你不要与他来往。” “嗯,没有必要,我不去找他。”香瑟瑟淡然应了声往卧室走去。 纳兰褚旭使劲拍了拍自己脑袋,再侧头睨向这个女人的背影,忽然发现,似乎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白若惜来到聂云庭的府邸,给他弹了一曲后,看向闭目躺在榻上的他,若有意味道:“前日我在纳兰褚旭那个秘密的宅子看到大皇子了。” 手托酒杯的聂云庭缓慢睁开眼睛,若有意味看向她。 白若惜旋即绕过琴架,坐到榻上靠入他怀里,聂云庭喂她喝了杯中的酒,她才温婉笑道:“他俩说是知己,普通的交往,我倒是觉得不一般。” “如何不一般?”聂云庭轻抚她的脸庞秘笑问道。 白若惜享受着他的抚摸,回想道:“那宅子里边有六七下人,但他们似乎都不是一般的下人。纳兰褚旭允许我到处走动,唯独书房。突然来了两个挺神秘的人,大皇子便故意跟我切磋诗文,让纳兰褚旭跟他们离开了。” “嗯。”聂云庭若有所思说道,“那宅子附近都埋伏着杀手,本皇子的人几次想靠近都未得手,又怕打草惊蛇,所以迟迟未有所获。” 白若惜旋即诡秘一笑道:“这得看我了,我给你摸清楚地形。” 聂云庭搂着她的腰,将她压倒在身下,一边游吻她的脖子一边叨喃:“纳兰褚旭要辅助的就是聂云怒,你仔细留意他俩的异动,随时向我汇报。” “嗯。”白若惜迷离应了声,才刚碰到他的腰带,不料他却抽身而起。 聂云庭走到石桌旁喝了一杯酒,再扭头看向躺在踏上略带幽怨的人儿,沉声问道:“那日跟纳兰维美下棋,感觉此人如何?” 白若惜忙坐起来,回想道:“那个纳兰维美看上去虽然不出众,但是能耐不小,其实……那日若非他故意让我,怕并非是平局。尽观那盘棋,此人虽大胆激进,却又不乏智谋,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多谢白姑娘的夸奖。”突然传来纳兰维美的声音。 白若惜忙扭头看去,看见沿着石径走来的纳兰维美,禁不住微微吃惊,忙站起来。 纳兰维美走进亭子,朝聂云庭恭敬一拜,微笑道:“殿下。”说着,他再转向白若惜若有意味低笑。 聂云庭轻作点头,扭头看向白若惜微笑道:“无须惊讶,维美是本皇子的人。”顿了顿,他神色微严,对二人说道,“太子那边,本皇子已有打算。你们二人同在旭王府,合力铲除纳兰褚旭。” “是!”白若惜和纳兰维美不约而同应声,继而对看一眼。 沉默了一阵子,纳兰 维美连忙说道:“因为毒酒一事,纳兰褚旭突然跟正室那边修好,定然是那个香瑟瑟从中作梗,这个女人是绊脚石,要铲除纳兰褚旭,首先要除去这个女人。” 听到这话,白若惜刻意看了看聂云庭的神色,见他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再试探说道:“这香瑟瑟不也是殿下的人吗?” 闻言,纳兰维美微微吃惊,忙看向聂云庭。 聂云庭看了一眼白若惜,淡然道:“这个女人暂时还不是本皇子的人,但是……”他下意识把目光落到纳兰维美身上,若有意味道,“这女人不简单,若有收为己有倒是不错的。” “是。”纳兰维美明白他的意思,能收便收,不能,杀无赦。 白若惜的神色旋即变得复杂,轻抬眼眸念道:“可她……知道我与你的关系。那么纳兰褚旭……” 聂云庭若有意味道: “那个女人与纳兰褚旭是敌是亲,又非敌非亲。他们的关系一语难尽,你们谨慎行事便是。”他再着重看着白若惜说,“你可以测试一下,那个女人有没有把你我之事告诉纳兰褚旭。” “嗯。”白若惜轻作点头。 凝晖堂,纳兰褚旭独自一人在书房里看书,只是,手抓着书本整整一个上午,硬是没有把一个字眼看进去。 原因隔壁卧室太吵了,不停传来那主仆二人细碎的声音。 他真弄不懂,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累,几天下来,忙着给蓬莱山庄的庄少清出主意,又忙着调教阿洛,还要左右打点香凝玉遗留下来的事情,总而言之,忙里忙外,没个消停,却没有一件事与他纳兰褚旭有半毛钱关系! “咯咯……” 书房的另一道门传来敲门声,随后是阿虎的声音:“公子,丰原节快到了,太君差人送了些布料来让你和少奶奶挑选,做新衣。” 纳兰褚旭眸色微敛,琢磨了会,才淡然道:“进来吧。” 阿虎随即推门进来,把放置布料的托盘送到纳兰褚旭跟前。纳兰褚旭下意识往卧室的方向看去,沉声道:“让少奶奶挑,全凭她作主。” “是。”阿虎应了声,又把托盘端到卧室去,看了看正坐在案几旁写画的香瑟瑟,微笑道,“少奶奶,太君差人送了些布料来让你和少奶奶挑选,做新衣,出席宴会。” 阿洛忙退了两步让香瑟瑟看去,香瑟瑟扫看了一眼,低下头去淡然道:“就那粉色碎花布吧。” 阿虎忙把粉色锦缎挑了出来,再微笑问道:“那公子的呢?” 香瑟瑟没有抬头,淡然说道:“让他自己选吧。” 阿虎连忙回答:“公子说,全凭少奶奶您作主。” 香瑟瑟顿了顿手中的笔,轻抬眼眸,莞尔浅笑道:“不了,你家公子品味独特,还是让他自己选吧,免得旁人亵渎。” 阿虎沉默,这话听上去,似乎有点…… 隔壁书房的纳兰褚旭听见这话,眸色骤冷,阿虎才刚转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冷冷道:“让少奶奶选。” 阿虎忙恭敬点头退回去,还没站稳脚步又听见那人儿云过风轻的话:“还是让他自己选吧,更合心意。” 阿虎噎了一口唾沫,转到书房去,瞬间被纳兰褚旭秒回,来回几次折腾,他禁不住在心里呐喊:这两位祖宗能不能不要拿我当磨心呀? 最后,他退到卧室苦苦哀求:“少奶奶,你就行行好,饶了阿虎,随便一选也好。” 香瑟瑟看了看他憋屈的样子,便随手一指,不料,落点竟是****。 “少奶奶,这是……”阿虎才刚开口,香瑟瑟淡然说道:“挺好看的,他若不喜欢,自己再选吧。” 旁边的阿洛禁不住窃笑。 阿虎只好缩着脖子转到书房去,他就知道不该回来的,就应该在外边当跑腿! “公子,这是少奶奶选的。”阿虎小心翼翼念道,也不敢去看他的脸色了。 看见这块红彤彤,骚气十足的布料,纳兰褚旭顿时拧了眉头,最后还是咬牙,闷“嗯”了一声。 阿虎也不多说什么,忙带着东西遁去。 入夜,睡梦中的纳兰褚旭忽然被身边的人儿吵醒,他迷迷糊糊 醒来便听见她彷徨的喊声。 “四姐姐……四姐姐……不要……不要……四姐姐……” “瑟瑟……瑟瑟……”纳兰褚旭忙侧身起来轻拍她的脸,这一摸才知道她的额上早已布满了汗珠,他忙抓住她挣扎的手,温声喊道,“瑟瑟,别怕,做梦而已。瑟瑟……” “四姐姐……啊!”香瑟瑟惊喊一声,猛然睁开双眸。 “瑟瑟……”纳兰褚旭伸手抹了抹她额上的冷汗,关切问道,“是不是做恶梦了。” 香瑟瑟急促喘息,竭力抓住他的手才逐渐稳定自己的气息,喃喃道:“我……我梦见四姐姐……梦见四姐姐被人残忍的杀了……” “别怕,别怕,做梦而已。”纳兰褚旭轻拍她的手臂温声道。 “可是……可是……”香瑟瑟喘息低喃了两声,微闭眼睛捂着频频颤跳的心房,惶恐不安低念,“我的心好慌,从来没有的慌……感觉四姐姐好像真的出事了。”说着,她忙睁开眼睛,迫切道,“不行,我得到坤王府去看看!” “你冷静点!”纳兰褚旭连忙拦着她,抓着她的双臂浅笑道,“你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时候,天还没亮了。做梦而已,梦境与现实都是相反的,放心,你四姐姐没事。” “没事吗?”香瑟瑟还是忐忑不安低念。 “放心,没事。”纳兰褚旭伸手将她轻拥入怀,轻拍她的后背温声道,“你若担心,明天一早,我再陪你过去看看。” 香瑟瑟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抓着他的手臂,寻思了会,轻声低念:“上一次比赛,四姐姐也没来看我……那村子的事情,也是我在帮她打点着……似乎……很久没看到她了……” “她现在毕竟是坤王妃,不方便随意走动。你别担心,明天我就陪你去看她。”纳兰褚旭轻拍着她的后背,摸着她的衣服都湿透了,忙扶稳她说,“衣服都湿了,我给你取件衣服来。” 说着,他忙过去点了烛火,给她取来睡衣和毛巾。 “做个梦也能吓成这样,为夫还以为你胆子很大。”纳兰褚旭一边给她擦汗一边叨喃,因为心有余悸,这人儿甚是乖巧端坐着不说话。 纳兰褚旭用手背轻拨她的发鬓,此刻的她还有微微喘息,净白无瑕的脸庞泛着淡淡的红潮,湿鬓贴额,如被露水打湿的春花,甚是娇美。 只是,她才刚被恶梦惊醒,此刻趁人之危是不是有些少过分? 心里虽纠结着,他那贪婪的唇已经贴了过去,轻允着她柔软的唇瓣。 被吻的香瑟瑟忽然浑身发烫,又因浑身冷汗,内热外冷交错,不觉打了一个激灵,“哈欠!”她猛然打了一个喷嚏。 纳兰褚旭无奈紧闭眼睛,紧皱眉头。 香瑟瑟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怪不好意思低念:“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 “嗯?”纳兰褚旭眯开一只眼瞄向她,本以为她会破口大骂自己趁人之危,没想到她竟然道歉。 “我冷,去换衣服。”香瑟瑟低念了声,垂下眼眸,抓过衣服忙向屏风后面走去。 烛光跳跃,纳兰褚旭扭头往屏风后那个更衣的倩影看去,嘴角旋即擒上一抹邪魅的笑意。 第二天清晨,纳兰褚旭和香瑟瑟才刚准备出门,就看见阿虎神色匆忙穿过葡萄花架走来了,纳兰褚旭见他神色凝重,试探问道:“有何要事?” 阿虎皱下眉头下意识往香瑟瑟瞧去,迟疑不语。 “我先行一步。”香瑟瑟识趣道。 纳兰褚旭旋即牵住她的手,睨向阿虎问:“到底是什么事?” 阿虎瞅了瞅香瑟瑟,再看向纳兰褚旭说:“公子,宁昌传来消息,香家……”说着,他眼角余光瞄向香瑟瑟,轻声道,“一夜被屠。” “……”香瑟瑟猛然跌了半步,惶恐不安瞬间袭上心头。 “当心!”纳兰褚旭忙挽住她的腰,揉着她冰冷的手心,睨向阿虎问,“这怎么回事?” 阿虎摇头。 香瑟瑟紧抓着纳兰褚旭的手,许久,才喃喃念道:“四姐姐……我得马上去看看四姐姐……” 到了坤王府才知道香凝玉得了怪病,虽是怀孕,但已经昏迷了一个月。 第070章 宠妻 羡煞旁人 “她无病无痛,可就是昏迷不醒,偶尔会醒来,但是很快又昏过去了。太医都束手无策。”坤王心急如焚凝视着昏迷的香凝玉,捂着她的双手道,“这病来得奇怪,本王未敢声张。秘密派人寻医问药,现在还没有结果。” “四姐姐大概是什么时候患病的?”香瑟瑟急切问道。 坤王拧紧眉头回想说道:“在香家迁离京都之后,没过多久,她就这样子的。刚开始,她一连睡了两天,本王以为她只是忧伤过度且刚刚怀有身孕,才嗜睡些,可是,到了第三天,她还没醒来,本王就着急了。” 许久,香瑟瑟轻声低念:“香家的事……” 坤王会意,叹息一声道:“今天宫里已经传来消息。昨晚你四姐姐曾惊醒,但很快又昏迷过去了。随后,宫里就传来消息。” 从坤王府出来,香瑟瑟便道了句:“你先行回去,我去一趟蓬莱山庄。” “去蓬莱山庄作甚?”纳兰褚旭冷声问道。 香瑟瑟侧头看他,没有说话,直接转身就走。 纳兰褚旭旋即扣住她的手腕,低沉道:“香家被灭门的事情,我会派人查。” “不劳烦你了。”香瑟瑟淡然道了句,使劲转动手腕却还是挣脱不了他的手。 纳兰褚旭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锋冷的目光直逼她的眸子,低声责问:“你是不是怀疑此事跟我有关?“ 香瑟瑟使劲推开他的手,浅笑道:“不管此事跟你有多少关系,都不劳烦你。反正,你所查到的结果都不会到我耳朵里,我还是趁早另请高明。”说着,她快步走去。 纳兰褚旭握了握拳头,疾步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强行带着她上马车。 香瑟瑟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见他神色凶冷,懒得与他较劲,现在她也没有心思与他较劲。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随着他走下马车才知道已经到了郊外,四周围的景物有些熟悉但又似乎并不熟悉。 不一会儿,看见站在峭壁前的他打开了一条通道,她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 站在通道前的纳兰褚旭回过身来看她,轻喊道:“过来。” 香瑟瑟下意识握紧拳头,停在原地不动。 纳兰褚旭沉了沉眸色,快步走过去拽住她的皓腕,带着她进入山洞里的秘密通道。 香瑟瑟虽然没走过这条秘道,但气息很熟悉,像是……鬼市。 厚重的铁门隆隆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偌大的石室,石室两旁摆放着堆积如山的书,杂乱无章,像垃圾堆。 不少人在这“垃圾堆里”埋头翻阅,像是在这浩瀚的“垃圾”中寻找宝物,把挑选的书本放到从上方垂吊下来的篓子里。 早就听闻鬼市有一个叫金阁的地方,包罗四海宝典,原来那些书本是他们如此废寝忘食挑选归类出来的。 忽然察觉两个身影,藏身于“垃圾堆”各处的人瞬间把目光转过去,几乎是一秒的反应时间,不约而同扔掉手中的书本,从“垃圾堆”里腾飞而起,“唰”地成列单膝跪落到中间的通道的两旁,声如洪雷,恭敬宣喊:“王!” 震耳欲聋的声音环绕石室,被他们丢开的书本这才落回书堆里边,澎湃的声音把书堆里的灰尘都震了出来。 “……”香瑟瑟禁不住噎了一口唾沫,小心肝差点没被他们震出来,见他们动作干脆利索,如火如电,节奏生风,一派训练有素的作风,才知道这纳兰褚旭的架子端得挺大的。 纳兰褚旭不由得扯了扯眉头,森幽的眸底掠过一丝“算你们识做”的亮色,豪气把袖一挥,便牵着香瑟瑟气势凛然从中间的空道走去。 带二人进入另一道门后,还跪在地上人“唰”地抬起头来,眼里不约而同闪过不可思议的讶色。 事实上,平日里他们只顾埋头翻书,哪里知道纳兰褚旭是何时从这里经过,就算瞧见他了,也只是在工作的位置上恭恭敬敬称呼他一声“公子”。 但是,今天他身边多了一个女人,一个前不久让鬼市惨败蒙羞的女人,一个被那个向来不知道温柔是何物的鬼王牵着 手的女人! 虽然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来头,但是,既然主子牵住了她的手,那就必须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鬼王的威风。 所以,他们才不约而同劈天盖地行了个大礼。 转进了鬼王殿,香瑟瑟才稍带怒色甩开纳兰褚旭的手,冷笑道:“夫君这架势是要警告我太丑了,不要出去吓人吗?” 纳兰褚旭知道她恼怒之前的事情,回过身来浅浅一笑道:“那只不过一场玩笑罢了,娘子勿需当真。” “鬼王的玩笑,小女子高攀不起,不打扰您的雅兴。”香瑟瑟冷声道了句,拂袖离去。 纳兰褚旭疾步上前从后搂着她,戏谑低喃:“生气啦?若真生气,刚才怎么不直接在我的部下前拂我的面子?” 许久,没有听到任何回音,纳兰褚旭转到她跟前,见她只是红着眼圈不说话,心莫名一慌,他最怕就是看到这女人红着眼圈不言不语。 他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起她处处护着自己的面子,然自己却在戏弄她的时候还以性命相挟。 “夫君已经显摆过了,我可以回去了吧?”香瑟瑟冷声低念。 纳兰褚旭抓住她的双腕,凝视着她不愠不怒的眸子,沉默不语。 香瑟瑟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痛,咬咬牙,一脚踹到他的膝盖上。 “喂……”躲防不及的纳兰褚旭猛然单膝跪了下去,香瑟瑟愠闷甩开他的双手背过身去,纳兰褚旭重心不稳,踉跄一晃,呈现伏拜状。 “啊……”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一站一跪的夫妻二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小卫,连扑带滚从门口处摔进来。 “呃……”像只乌龟趴在地上的小卫,顿时咬到舌头打了一个嗝,因为不仅跪着的某男杀气凛凛,连站着的某女也是目光含毒。 他巴巴噎了口唾沫,这才知道自己被人出卖了。 他刚过来,听到那群人在说主子带了当日让鬼市惨败的女人过来,他正懊悔自己当日没有目睹那精彩的一幕,听闻主子呼唤自个过去,便夹着好奇心匆匆赶来,竟没想到看见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下跪! 这堂堂鬼市的王竟然给一个小女子下跪! “把七鬼阎找来。”纳兰褚旭冷冷道。 “呃……”小卫再次打了个嗝,利索爬起来,匆匆溜走了。尽管那个女人曾经让鬼市惨败,他怎么能相信,威风赫赫的主子会给一个女人下跪,这世界是什么呢? 香瑟瑟收回目光,仍背对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纳兰褚旭也没有多说话,自个拂袖而起,坐到宝座上去。见她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他试探问道:“你……你什么时候破了我鬼市的机关?” 香瑟瑟轻嗤,目光落在别处,愠闷道:“常言道,人丑就要多读书,更何况是我这种貌若无盐的,自然要多学点东西,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 纳兰褚旭见她愿意揶揄自己了,欢喜笑道:“是啊,你得庆幸,为夫收了你,以后你不愁吃喝,就不用花时间学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累坏自己。” 香瑟瑟咬牙死死盯着他,恨不得一眼将他盯个粉碎。 纳兰褚旭满带得瑟咧起嘴角。 她握紧拳头愤懑冲过去。 纳兰褚旭正欲包裹她的小拳头,将她掳到怀里,听到动静,这才敛了笑容,半沉了脸。 香瑟瑟意识到什么,收了怒气,愠闷站到他身边。 许久,小卫带着七个男子走进来,这七人戴着半截面具,穿着紧身的黑衣,手里的武器各不一样,气场阴森诡秘,杀气萦绕,与七鬼阎的名号相衬。 “公子。”七人上前来恭谨作拜,不约而同下意识往香瑟瑟瞧了眼。 纳兰褚旭眸色微冷,郑重吩咐:“限你们一个月来赶赴宁昌查清楚香家为何一夜被屠。” “是!”七人不约而同应声。 纳兰褚旭缓慢扭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人儿,向她示意。 香瑟瑟眼角余光也没看他,淡然道:“既然你已经吩咐下去了,那我可以去蓬莱山庄了吧?” 听见她这话,纳兰褚旭骤然躁怒而起。 香瑟瑟冷眼看他,拂袖占了他的位 置坐下来,冷笑道:“夫君又要咆哮了是吧?妾身洗耳恭听。” 纳兰褚旭到嘴边的话顿时噎了下去,盯了一眼她淡然自若的模样,他紧握拳头,胸闷难平,来回踱了几步,竭力缓了缓气息,再转到她跟前尽量温声道:“这件事交给我去查。” 香瑟瑟懒懒靠着椅背,冷哼,浅笑道:“夫君不是已经传令下去了吗?” 纳兰褚旭稳住气息,沉声道:“你懂我的意思,此事,不许旁人插手。” “我乏了,回去。”香瑟瑟绕过他向鬼王殿门口走去,走了几步,扭头看向他,笑问,“怎的,夫君不陪我回去吗?” 纳兰褚旭知她默认了此事不让旁人插手,他顿时嘴角上扬,忙转过身来,旁若无人屁颠屁颠跟着走去。 “……” 还站在这里的七鬼阎和小卫瞬间风中凌乱,别说他们从来没见过主子这个狗腿样子,更加没见过这主子一天之内有如此多的表情变化。 这主子向来要么阴森森地笑着,要么阴翳地冷着脸,今日的表情竟然走马灯的变换。 怒、憋屈、讨好、无奈、抓狂,这些是他们从来想也不敢想会出现在这主身上的表情。 七人齐刷刷扭头看向小卫,小卫无奈点头说:“那是主子的夫人,你们可给记住了。”七人煞有介事点点头,一会儿,小卫再郑重提醒:“为免……为免影响主子高大的象形,今天看到的事情,全忘了。” 七人颇有同感点点头,因为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聂云怒快步进入纳兰褚旭的书房,忙问道:“小卫说你找我找得急,有何要事?” 站在窗边的纳兰褚旭不紧不慢转过身来,眸色微敛,试探问道:“前些天,是不是你找人对付香瑟瑟?” 聂云怒脸色微沉,不悦责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问,是,还是不是?”纳兰褚旭郑重道。 聂云怒双手负后,别过脸去不说话。 纳兰褚旭瞬间皱了眉头,走到他跟前责问:“为何要动她?” “为何?”聂云怒冷冷一笑,睨向他反问,“你为何要欺瞒我,香家轻判一事根本就是你向父皇献计!”见他语塞,聂云怒紧接着说,“你为了她欺瞒我,还不仅仅一次为了她临时改变计划,错失良机。我能不动她吗?” “你就如此不信任我?”纳兰褚旭紧皱眉头反问。 聂云怒不以为然摇摇头说:“这些年来,你何时质问过我?并非我不信任你,是我不敢低估她香瑟瑟。我担心不是你征服了她,而是她征服了你。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对她动心呢?” “不管我动心与否,她都是我纳兰褚旭的女人!”纳兰褚旭郑重说道,“我不允许别人动她分毫!” 聂云怒别过脸去,调整了气息,许久,才点头说:“好,以后只要她不妨碍我们的计划,我绝不再动她分毫。” 纳兰褚旭也缓和情绪,走过去倒了两杯酒,若有意味问道:“香家的事你可曾听说了?” “怎的,你以为是我动的手脚?”聂云怒不悦责问。 纳兰褚旭淡然浅笑,把酒递给他笑道:“自然不会是你,这点默契,我还是有的。但是……”他眸色微冷,慎重低念,“此事,必须慎重。” 聂云怒接过他递来的酒,饮尽,连忙说道:“那日我听见父皇跟太子的对话,父皇的意思是要香家回来辅助太子的。那么,幕后黑手,肯定不是父皇。会不会是聂云庭?” “此事,怕不简单。”纳兰褚旭若有所思低念。 沉默了许久,聂云怒慎重提醒:“阿旭,她是你妻子,我不伤她。但作为兄弟,我还得慎重提醒你一句。女人是毒,别陷得太深,否则她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你放心,我能拿捏。”纳兰褚旭浅笑道。 白若惜来到凝晖堂,香瑟瑟让阿洛退下后,再转向白若惜微笑问道:“白姑娘今天怎么突然想过来探望我呢?” 白若惜喝过茶后,若有意味问道:“纳兰褚旭突然对我客气冷落,是不是你在他跟前说了什么?”顿了会,她抬起眼眸刻意说道,“关于我跟三皇 子的事情。” 香瑟瑟不以为然浅笑道:“原来白姑娘过来是为了此事。你放心,我没有跟他说。” “为什么?”白若惜将信将疑问道。 “我的测试一下自己的丈夫是驴呢还是狐狸。”香瑟瑟恬然笑道,“所以你尽管放心做你认为值得的事情。” 白若惜拧紧眉头,她发现这个女人特别奇怪,总是难以揣测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入夜,纳兰褚旭回到房间看了看若有所思靠在床柩处的香瑟瑟,一边洗脸一边问道:“还在为坤王妃的事情担忧?” 香瑟瑟轻作点头说道:“四姐姐向来与世无争。病得蹊跷,怕是有心人所为。” 纳兰褚旭擦了擦脸,脱了外衣坐到床边说:“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寻找名医,定能找到医治坤王妃的方法。”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收回思绪看了看正在脱鞋子的他,突然想起白若惜今天的到访,迟疑了会,轻声问道,“夫君,白若惜……” 纳兰褚旭侧头看她,她抿唇不语,他轻掀被子躺下来淡然道:“你放心,我答应了你,便绝对不会跟其他女人做出越轨的事情。” 沉默了许久,香瑟瑟看着他的脸,轻声念道:“你在夜里……经常呼唤她的名字。” 纳兰褚旭眸色一顿,收敛锋芒,目光深邃复杂,莞尔喃喃笑道:“是吗?原来……我对她的执念如此之深。” 香瑟瑟看了他许久,见他合上眼不再说话,她也不再多说。 很快就到了七月十六的丰原节,这是苍月国的一个很重要节日,祭拜月神祈祷顺利过冬和来年丰收。 白天由太子带领群臣到普光寺祭坛祭祀,晚上则到丰园庆祝。丰园又分东西园,东园是达官贵人的庆贺的地方,西园侧是普通百姓庆贺的地方。 香瑟瑟和阿洛率先出门,已上马车的太君从马车里探头出来问道:“旭儿,怎没看到他?” 香瑟瑟浅笑回答:“回太君,夫君有点事忙,待会才出来。” 话音刚落,身穿一袭妖艳红衣的纳兰褚旭从大门走出来,瞬间抢尽了眼球,众人纷纷惊呆。 正欲上马车的纳兰明珠滑稽地扯了扯嘴角,话说这个纳兰褚旭向来冷傲自负,所穿衣服与他嘴角的笑容相配,冷漠中透露几分阴森,而且在大小盛会中,他向来是低调得让所有人忽略,今个儿竟然穿一袭火辣红衣,太可怕了! 几个随行的侍女倒是痴痴地看傻了眼,这大少爷的容貌向来是府中最出类拔萃的,身材矫健,气质威冷透着几分与别不同的贵气。 但神龙见首不见尾,且有鲜于人亲近,能见他的机会不多,今个儿能的瞧见他别样的风姿,简直如梦如幻,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各种旖旎,险些没窒息过去。 跟在白若惜身边的美莲一连吞了几次口水,偷偷看去又怕被他发现,不停紧拽衣裙。 白若惜也是眼前一亮,仿佛这是第一次看见他那般,这下才留意到他的轮廓是那么分明俊美,儒雅的笑容透着几分冷漠的不羁。 突然发现,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比聂云庭差多少。 纳兰褚旭向来冷傲,自然不在乎她们心中所想,眼角余光也懒得分给他们一丝一缕,径直走到香瑟瑟身旁,挽着她的手心向马车走去。 四下各种恶毒的目光旋即投落香瑟瑟身上,但人家是妻子,也只能是羡慕了。 白若惜看着纳兰褚旭紧牵香瑟瑟的手,禁不住回想这二人在擂台上共舞的画面,胸中忽然多了几分难舒的惆怅。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明明是爱过自己的,为何现在却将温柔倾泻在别的女人身上? 许久,她在心里狠狠默念:“纳兰褚旭,我要你的心,尽管我不稀罕。” 美莲暗暗盯着香瑟瑟,直到他俩上了马车才收回目光,却见白若惜有几分失落,嘴角处旋即浮上阴险的笑。 启程后,坐在马车外的阿洛探头进去秘笑道:“小姐,阿洛打探到今晚会有一个比赛,胜者能得到你一直期盼的独臂大师的百鸟齐飞木雕!” 纳兰褚旭侧头看了看笑意 恬淡的香瑟瑟,试探笑问:“娘子喜欢木雕吗?” 香瑟瑟轻抬眼眸,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阿洛抢先说道:“小姐平常就喜欢收集木雕,尤其是独臂大师的,他虽然没了一只手,可是做出来的艺品却比任何人都栩栩欲生。” 说着,她又嘟了嘟嘴无奈道:“只可惜,要得到它不容易。听说那个比赛可难了。又要猜灯谜,又要射箭,又要跨木马,还要转圈圈踩浮桥。” 纳兰褚旭看了看香瑟瑟载着期盼的眸子,只是浅浅笑着,没有说话。 到了丰园已是夜幕降临,但到处张灯结彩,宛如白昼。 只是,这些达官贵人的庆祝方式跟普通百姓不一样。 西园那边有各种杂耍,灯谜比赛,还有很多摊货,自由,无拘束。 相比较之下,东园这边比较安静规矩,前来凑热闹的达官贵人端正地坐在早已准备的宴桌前,围成一个大圈,进行的都是些儒雅的节目。 这次主持庆贺的除了太子,还有两个皇帝的宠妃。 几轮吟诗作对的切磋后,终于到了阿洛最期待的竞技比赛。 比赛主要有三个环节,先是猜出五十道灯谜,然后射下垂挂的果子,转十个圈穿过浮桥跨过木马,率先敲响铜锣的为赢。 比赛开始前,两个侍从将百鸟齐飞木雕抬到铜锣旁边的桌上展示,席下四处窃窃私语。 刚才那两个侍从伴着木雕从眼前经过的时候,纳兰褚旭扫看了一眼,并不知道其造工如何,但见到这展翅起飞的鸟儿里其中一只特别大,其他或大或小的鸟全在它的庇荫之下。 他下意识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儿莹莹闪亮的眸子,似乎已经明白她为什么喜欢这木雕了。 不一会儿,不少官家子弟站了出去,摩拳擦掌待赛。 白若惜探眸看了看,扭头看向太君笑问:“这百鸟齐飞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让这么多人拳拳争夺。” 纳兰明珠轻摇罗扇娓娓道来:“这百鸟齐飞正如其名,上边雕有一百只鸟,最大的身长半尺,其他九十九只或大如枣核或小如沙粒,每一只都栩栩如生。更精妙的是,每一只鸟上都暗藏着一首诗,是独臂大师金盆洗手之作。” “太神奇了!”白若惜禁不住惊叹一声,想着无缘得到,又轻叹道,“可惜了……” 太君看了看白若惜满带惋惜的表情,再侧头看向坐在斜后方的纳兰褚旭,微笑道:“旭儿,要不也去乐一乐?” “好。”纳兰褚旭浅笑应声,信誓旦旦拍了拍香瑟瑟的手健步走去,眸底是志在必得厉声。 “小姐,姑爷出马,百鸟齐飞就是我们的囊中物了!”坐在后面的阿洛激动笑喊。 香瑟瑟抿唇甜笑不语,她还以为这个男人不屑这些竞技,没想到他愿意上场。 坐在阿洛旁边的阿虎说道:“当然,这世界上还没有难倒公子的事情,更何况是小小比赛。” 话虽如此,对于纳兰褚旭出赛,他是意外。 “郡主,我去给你把百鸟齐飞拿回来!”郑白说了声,连忙跑了出去。 随后纳兰维美也跟着出去了,他刻意站在纳兰褚旭身边,冷眼给他一个挑衅的神色。 只是,纳兰褚旭压根不将他放在眼里,目光所及,全是香瑟瑟翘首期待的模样。 另一边的几位皇子却没有人动身,只是观望。 “咚……”铜锣敲响,比赛马上开始。 参加比赛的十几号人连忙翻开放在案头的书本,根据上边一百多条的题目,将自己所知道的答案列在纸上。每写出一条正确答案,站在旁边的童子就会在身后的白纸上画“正”字的一横,直到答对了五十题,才能进入下一个环节。 率先完成谜题的是纳兰维美,紧接着是郑白。 纳兰明珠本来就不看好,此刻顿时激动起来。 看见其他才子陆陆续续完成了谜题跑去射箭,阿洛抓着阿虎的手,看着还在原地苦思冥想的纳兰褚旭,心急如焚问道:“你不是说姑爷无所不能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行呢?” 阿虎一边抹汗一边冷哼道:“我家公子办的是大事,这些猜谜语的小事,他从来不稀罕!” 第071章 移情 乐极生怨 纳兰褚旭又翻了一页书,略带着急往香瑟瑟的方向看去,看见她恬淡的鼓励笑容,他顿时下笔如有神,很快就把剩下的几道题解决了,搁了毛笔箭步跑去领弓箭。 这要射下那垂挂的果子可不简单,在果子前边有十个铁圈,一个比一个大,最小的如拳头。要射中果子率先要无误地穿过这十个圈。 纳兰褚旭接过弓箭旋即把弓,通身凛然气息倒流,衣袂随逆流漩涡浮动,手一松,离弦的箭如同脱缰的猛虎带着烈焰穿过十个铁圈,直接把果子射了下来。 他把弓身侧,傲然向香瑟瑟看去,一副邀功的模样。 香瑟瑟抿唇浅笑,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甜。 “好!姑爷太棒了!”阿洛禁不住激动叫喊。 几次失误的纳兰维美咬了咬牙,见纳兰褚旭到前边去了,恨得咬牙,终于这一箭中了,连忙追赶上去。 可怜郑百跟不少人一样,还在那里不停弯弓射箭。 “真是个窝囊废!”纳兰明珠咬牙切齿咒骂了句,太君侧头看她,她忙罗扇掩唇,浅笑道,“夫君虽然风采出众,但御射方面比较欠缺。” 纳兰褚旭和纳兰维美先后转了十个圈,晕乎晕乎,稳定下来,二人你追我赶踩着浮木渡岸,后面的人纷纷落水,二人几乎同时到岸,跨过木马向铜锣跑去。 香瑟瑟心急如焚地看着纳兰褚旭,紧揪着手中的帕子。 后面的阿虎则被阿洛掐得生痛,太君和白若惜也紧紧看着。 “维美。”另一边的赵姨娘也欢喜地叨念着。 纳兰维美冲锋在前一手向鼓手抓取,香瑟瑟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岂料,纳兰褚旭一脚将鼓手踹起,鼓手翻腾了一圈落入纳兰褚旭的手中。 “咚!”纳兰褚旭敲响了铜锣,忙向香瑟瑟看去报喜。 身子半起的香瑟瑟坐下来,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 “啊!”阿洛激动抱着阿虎,兴奋喊道,“姑爷赢了!姑爷赢了!百鸟齐飞是我们的了!” 阿虎任由她抱着自己,腼腆笑而不语。 太君也恍然松了一口气,喃喃笑念:“旭儿这孩子越来越有人味了。” 纳兰维美剜了纳兰褚旭一眼,拂袖回到座位。 纳兰褚旭双手接过百鸟齐飞,满带欢喜往香瑟瑟看去,收回目光的时候却看见聂云怒在那摇头叹息。 他顿时恍然一愣,想来往年自己最无视这些可笑的比赛,一直将它嗤之以鼻,没想到今晚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顾颜面如同小丑般与人争夺。 他再下意识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何时开始竟在意她的目光了? 她算什么,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可有可无。 脑海又回想聂云怒的话:女人是毒,别陷得太深,否则她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他禁不住在心里冷冷嗤笑:我纳兰褚旭,今生绝对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看着纳兰褚旭抱着百鸟齐飞走回来,阿洛越发激动笑念:“小姐,你一直想要的百鸟齐飞,姑爷给你赢回来了!看,姑爷对你多好,多厉害呀!” 香瑟瑟腼腆浅笑,抬眸却看见他并非往这边走来。 纳兰褚旭走到白若惜跟前,白若惜微微一愣,他把百鸟齐飞放到她跟前,浅笑道:“刚才你不是说喜欢吗?给你。” “谢谢!”白若惜喜出望外笑道,又下意识暗暗往聂云庭的方向。 “姑爷怎么可以……”阿洛紧皱眉头叨念,声音越来越小,“明明是我家小姐说喜欢的。” 香瑟瑟心窝中莫名酸涩,欲舒难展的隐痛蔓延,有点冷,嘴角仍是淡淡的浅笑,却是苦涩。 阿虎沉默,他早就知道这主子心里的人由始自终都是白若惜,但这番局面有些尴尬,所以也不敢说话。 本来生气的纳兰明珠,瞧见如冰水浇脸的香瑟瑟,顿感心头十分畅快。 “旭儿,到奶奶身边坐着。”太君欢喜笑道。 纳兰褚旭点点头,看也没看香瑟瑟一眼,便坐到太君的身边去。 接下来是各种表演,许久,他下意识暗暗往香瑟瑟的方向瞧去,却见她离席而去,本来也不在意,只是随后又看到纳兰北峰跟着偷偷离席,瞬间冷了眼眸。 “嫂子,嫂子……” 纳兰北峰追在香瑟瑟后面小声喊道。 香瑟瑟止住脚步扭头看他。 他快步跑到她跟前,一边喘息一边笑道:“今天是丰原节,我也被准许出来凑热闹了。嫂子,你喜欢那百鸟齐飞是不是?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很喜欢。那家伙却把他送给旁人了。” 香瑟瑟苦笑不语,是的,她很喜欢,她以为他知道,不,他是知道的。 只是不知道到最后他为何将它给了别人,不,那是一个让他有很深执念的女人,他送给她,又能追究什么? 既然他早就打算送给别的女人,何故又要拍她的手,让她误会呢? 常道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的心又何尝不是? “嫂子你不必不开心,我给你弄一个一模一样的!”纳兰北峰拍打胸膛笑道。 “你?”香瑟瑟轻扯嘴角,一脸的质疑。 纳兰北峰连忙说道:“你可别小看我,这么大的机关都难不倒我,更何况区区一个小东西?” 香瑟瑟无奈浅笑,许久,她轻抬眼眸道:“若你要送我,那我就不要百鸟齐飞了,我要一只机关鸟。” “机关鸟?”纳兰北峰愣眨眼眸。 香瑟瑟轻作点头微笑道:“嗯,会飞的机关鸟,你能做出来吗?” 纳兰北峰挠了挠头,信誓旦旦点点头说:“行,我一定能做出来!”说着,他又一脸讨好眯眼笑说,“既然这样,可不可以……” “不可以。”香瑟瑟知道他肚子里的坏水,恬然而凌厉笑道,“一页都不许少,给我看透了。” “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可恨,怪不得纳兰褚旭也不给你送东西!”纳兰北峰气急败坏反驳,香瑟瑟脸上的笑意徒僵,纳兰北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摆摆手说,“嫂子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你才不可恨了,他才可恨!我可喜欢嫂子了!” 香瑟瑟抿唇浅笑,淡淡道:“行了,你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附近走走。” “喔。”纳兰北峰轻声应道,怪不好意思看了她两眼,才转身离开。 躲在暗处的纳兰褚旭连忙藏起来,待纳兰北峰走后,看向香瑟瑟落寞的倩影,紧握拳头挣扎良久,最后还是扭头走了。 香瑟瑟沿着安静的路径一边探望一边前行,看见在池边抹琴的聂云霄,她微微一笑连忙迎上去。 正在抹琴的聂云霄看见迎面走来的她,忙放下抱在怀里的琴,站起来轻咳两声微笑道:“香……大少奶奶,你怎么也到这来呢?” “喊我瑟瑟便好。”香瑟瑟来到他跟前,浅笑道,“我是特意来寻你的。” 聂云霄迷惑轻眨眼眸。 她紧接着说:“刚才五皇子你独自离席,瑟瑟是特意来寻你。” “咳咳。”聂云霄轻咳两声,倒退半步,怪不好意思黯然道,“云霄自幼百病缠身,被人所不喜,也不敢在宴会多留,便出来了。”说着,他略带好奇看她问,“你为何寻我?” “上一次在普光寺听说五皇子对医药这方面有些了解。”香瑟瑟眉心轻蹙,清雅的眸子染上几分担忧,解释道,“实不相瞒,我四姐姐坤王妃身染怪病,无病无痛却一直卧床不起,宫中御医素手无策。五皇子饱览医术,可否了解这是怎么回事?” “竟有这事?”聂云霄微讶,连忙说道,“要不……”停顿了会,他轻蹙眉心,略带为难道,“也不知道皇叔准不准许我到他府上给皇嫂看看。” “没问题,坤王比谁都着急,我们现在就过去!”香瑟瑟喜出望外笑道,聂云霄忙点头,顿了会,香瑟瑟想起事情说,“这样吧,五皇子你先到丰园外等我,我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好。”聂云霄微笑点头,忙把自己的琴抱起来。 纳兰褚旭无心观看表演,喝了一杯酒,目光又往那空开的座位看了一眼,才刚搁下酒杯,远处突然传来香瑟瑟的惊叫声。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纳兰褚旭已经箭步奔了出去。 转过石径,看见倒在地上的香瑟瑟。 “瑟瑟!”纳兰褚旭提起心弦心急如焚跑上去 ,将她抱起来。 “啊!” 随后跟上的人惊呼一声,纳兰褚旭愕然扭头顺着众人惊异的目光看去,才知道衣衫不整的太子和一妃嫔仓惶从假山后面跑出来。 看见黑压压的人,太子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抓着衣服仓惶逃跑。 剩下那妃嫔,羞愧躲到假山后面去了。 回到旭王府后,白若惜神**祟来到荷花池畔,看了看在树荫下的纳兰维美,迷惑问道:“你约我到这来干什么?” “当然是好事。”纳兰维美阴损笑道。 “太子的事……”白若惜试探问道,“是三皇子设的局?” 纳兰维美秘笑一阵,走近半步,说道:“此事不谈,谈另一件事。关于香瑟瑟的。” 白若惜挑起眼眸,迷惑打量他。 纳兰维美略带神秘说道:“你还记得那日在御猎场香瑟瑟与蝶共舞的事情吧?” 白若惜点头不语。 他紧接着说:“我翻查书籍,看到都狼国有一神秘族类叫狸蝶,凡族中女子都身怀异香,平日与正常人无异,但每个月的十五体香浓郁,能招蜂引蝶。六十五年前,都狼国的国师预测到五十年后,即十五年前,该族会有祸害社稷的妖孽诞生。于是都狼国前任国君下令将该族的人屠杀,一个不留。” “你想说什么?”白若惜迷惑问道。 “虽说一个不留,但不排除会有漏网之鱼。”纳兰维美越发诡秘,阴险笑道,“香瑟瑟就是这个漏网之鱼。” “你如何得知?”白若惜讶然问道,顿了会,她又忙摇头说,“不对,她并非身怀异香,纳兰褚旭说她是用了香料。” 纳兰维美提起手来打住她的话,若有意味道:“我说她是,她便是。”说着,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瓶子,诡秘笑道,“只要在,十五那天让她服下这种药,定能使她招蜂引蝶。” “你想干什么?”白若惜好奇问道。 纳兰维美单手绕后,傲然睨向前方诡秘笑道:“若是让太君以为香瑟瑟是都狼国狸蝶族余孽,她绝对不会留一个祸害在家中。”说着,眸底添了几分恶毒之意,冷冷道,“肯定会想尽办法除去她。” “原来如此。”白若惜若有所思低念。 纳兰维美收回目光看她说:“这件事我会暗地透露给纳兰明珠,她一直痛恨香瑟瑟抢了她的风采,定然不会罢休。到时候你在太君身边适当添油加醋便是。” “嗯。”白若惜会意点头,一会儿,她连忙问道,“三皇子的意思不是想将她收为己用吗?” 纳兰维美不以为然低头看她反问:“怎的,你想她来分一杯羹?” 白若惜摇头不语,眸色瞬间多了一分阴险。 翌日,香瑟瑟在梦中惊醒,阿洛忙坐到床边给她擦了擦汗,急切说道:“小姐你可醒来了,感觉怎样呢?” 香瑟瑟回想昨晚看到的事情,突然胸闷,忙捂住嘴巴险些没吐了出来。 坐在案几旁的纳兰褚旭无奈冷嗤一声,戏谑道:“不就看了一场活**吗?你至于被吓成这个样子?” 虽然已察觉这个女人有洁癖,但是,似乎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什么活**?”香瑟瑟抹着额上的冷汗迷惑问道。 坐在床边的阿洛连忙说道:“小姐你不是看到太子跟陛下的宠妃在假山后厮混才昏倒的吗?” “太子跟陛下的宠妃?”香瑟瑟越发迷惑。 这聂云碑给她的印象不差,外间百姓也常听闻他贤德,比起其他几位皇子,品行节气都是人人赞赏的。 说他跟陛下的宠妃厮混吗? 可是,即使他跟陛下的宠妃有私情,也没有必要跟在那随时可能有人出没的地方做苟且之事。 看见她这个反应,纳兰褚旭倒多了几分迷惑。 阿洛忙点点头说:“天还没亮,那梁妃就被处死了,太子被禁足。现在谁也不敢再提这事了。” 香瑟瑟轻摁昏沉的脑袋回想,捂着嘴巴,摇头道:“我没看见他们,我看到的是……” 她心有余悸怔了怔,下意识看向纳兰褚旭说:“是一个七孔流血的死人,双手被剁下来还挂在脖子。”说着,她又想吐。 阿洛听着顿时毛骨悚然 打了一个激灵。 纳兰褚旭紧皱眉头,搁下手中的书本,走过去问:“你看到的是死人?” 香瑟瑟拧紧眉头,满脸恶心点头不语。 纳兰褚旭轻敛眸色,琢磨了会,看向她郑重说道:“此事,暂时不要声张。” 香瑟瑟点头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纳兰褚旭总是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下,她醒来的时候,他又已经出门,两人继续没有任何交流。 发出去的信多日,一直没有得到玉面罗刹的回信,香凝玉的病又没有起色,香瑟瑟找了一趟三娘子希望能联系上玉面,但也是一无所获。 她独自在街上行走,突然被一个人抓住了手腕带进无人的穷巷里头。 她心头惊颤,触电般缩回手,警惕倒退两步,待来人回过身来,她目光讶然,眼前白衣翩翩的男子的是? “玉面?” 被称作“玉面”的男子久久凝视着她的眸子,指尖蠢动,想要迈步的脚却仿佛突然灌了铅,千言万语压在喉咙,最后却只是轻轻一句:“瑟瑟,你可安好?” 香瑟瑟轻作点头,再上下打量他,印象中这个男人是最爱干净的,平日一套白衣绝不染尘,好几次为了一点风沙薄尘撇下她赶回去更衣,此人若不将自己收拾干净他是绝对不会出门。 但是,此刻的他却是须根凌乱,脸上尘迹斑斑,更别说那已被染得灰黄的衣服。 迟疑许久,她才轻声道:“玉面,我给你写信,你一直不回,出什么事呢?“ “你给我写信?”玉面皱了皱眉头,扬起染着灰尘的眉头,虽然风尘仆仆却依旧好看,忙解释,“宁昌出事后,我担心你出事,便马不停蹄往这赶了,所以没收到你的信。” 香瑟瑟迫切问道:“你从宁昌回来,那到底发生什么事呢?香家……” “我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玉面略带抱歉道,“事情来得突然,我只救下了你的二婶和其他几个人,剩下的……”顿了顿,他连忙说道,“我先行,他们由我的人保护着,没事。” “谢谢。”香瑟瑟感激念道。 她现在只担心香凝玉醒来知道这个噩耗会受不了打击,顿了会,她连忙问道:“玉面你到现场了吗?可有什么蛛丝马迹?我四姐姐无故病倒,香家又被灭门,此事……” 玉面紧皱眉头回想说:“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七个人。这七个人下手极狠,黑衣青袍,各有不同的武器,让我想起了鬼市背后的暗势力,七鬼阎。” “七鬼阎。”香瑟瑟讶然低念了声,心尖处微微发寒。 “嗯。”玉面慎重点点头,轻抬眼眸若有所思道,“这个七鬼阎组织行风诡秘,武功深不可测,据说能以一敌百。所以,香家不乏能人者,也在一夜间被残杀屠灭。” 他低头看了看她恍然若失的样子,连忙说道:“放心,我会找个时机去鬼市探风。” 七鬼阎吗?香瑟瑟在心里低念,那日随纳兰褚旭到鬼市,他嘱咐的不就是七鬼阎吗? “还有。”玉面从袖出掏出一个坠子来,递给她说,“后来又来了一个人,应该是他们的头。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这是我与他交手的时候,从他身上扯下来的。” 香瑟瑟接过这坠子看了看,这坠子是一个扁平银圈,银圈中间是镂空的狼头,穗结很独特,似乎从来没见过。 “在赶来的路上,我也问过几个人,他们都没见过这个东西。”玉面若有所思道,“这很可能是都狼国的饰物。” “都狼国?”香瑟瑟迷惑低念。 玉面郑重点点头说:“而且,这坠子的用料非同一般,这穗结用金蚕丝所制,火烧不化,经久不衰。上边的狼图坠子也不简单。这定然是有身份佩戴的饰物。” “都狼国,我们香家怎么会跟都狼国扯上恩怨呢?”香瑟瑟若有所思低念,莫非是二叔与都狼国交战是惹下的仇怨? 许久,她扬起脸浅笑道:“一路奔波,辛苦你了,可已经找到落脚的地方?” 玉面摇摇头不说话。 香瑟瑟秘笑道:“走,随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的。” “喔?”玉 面好奇低念了声,随着她走去。 香瑟瑟把他带到纳兰北峰的机关园,绕着园子走了一圈,再回过身看他笑问:“如何?” “不错呀。”玉面摸着齿轮,欢喜笑道,“枉我在京都待了那么久,竟没发现这还藏着一个资质不错的奇人。” “他才十六岁。”香瑟瑟若有意味补充一句。 玉面瞬间眸色微沉,睨向她,冷哼戏谑笑道:“怎的,又在提醒我,我已老矣?” 香瑟瑟掩唇浅笑,慢步走到水车前,侧头看他笑道:“当初你离开的时候让我给你物色一个好徒弟,这不,我看到他就马上给你‘养’起来了。” “我就知道跟你交朋友准没错!”玉面大步走到她身旁,故作漫不经心深深看了她一眼,再抬头看向那缓慢转动的水车,微笑道,“这里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至于那徒弟,有空去会会他,看他是否能配当我玉面罗刹的徒弟。” 另一边,暗卫走进石窟,恭谨汇报:“主子,夫人今天一早又与五皇子到坤王府看望坤王妃,离开坤王府后,跟一个女子会面,约半个时辰后离开,后被一个陌生男子带走。但夫人似乎与他认识。” “陌生男子?”纳兰褚旭眸色微微阴冷下来,掂量着莫非那“哑奴”回来呢? 停顿了一会儿,暗卫回想道:“夫人好像称呼他——玉面。将他带到了机关园。” “玉面”二字旋即触动了纳兰褚旭敏感的神经,拳头微微握紧,脑海不由自主回想香瑟瑟曾与三娘子说的话:当年玉面离开的时候,说要带我去流浪,其实,当时候我挺心动的。 缘境 太君看过纳兰明珠送来的书后,微微吃了一惊。 坐在旁边的纳兰明珠连忙煽风点火说道:“太君,我看那女人就妖气十足,说不定真的就是狸蝶族的余孽!” 太君冷了她一眼。 纳兰明珠瞧见她的厉色,嘟了嘟嘴说:“虽说她祸害的不是我们苍月国,但要是被都狼国知道我们窝藏他们要灭杀的余孽,定然会向我们宣战,到时候我们旭王府就麻烦了。” “一派胡言,瑟瑟怎么会跟都狼国扯上关系?”太君轻声责备了句,但又禁不住多了个心眼,之前云婆就说看过那个女人身边有蝴蝶在飞,而且,那个女人的确不像普通女子。 太君又把书本递给白若惜说:“若惜,你看看。” 白若惜翻过书本看后,轻迈两步故作思忖,看向太君说:“纳兰公子说那日大少奶奶只是涂了特殊香料,才招来蝴蝶,或许只是凑巧。书上不是说每个月十五,其香味都会特别浓郁吗?大少奶奶可一样?” “没留意。”纳兰明珠藐藐嘴说,一会儿,她旋即勾起一抹阴损的笑容,扭头看向若有所思的太君说,“再过十多天就是十五了,一试便知龙与凤。” 见太君还有迟疑,她紧接着说:“太君你看,太子因为她的一声惊叫,险些地位不保,您说她是不是灾星呀?” “不得胡言。”太君冷了她一眼。 纳兰明珠努努嘴不说话。 太君自然认为那是太子自己不检点,但此刻经纳兰明珠一提,又多了一分忐忑。 夜半,香瑟瑟辗转反侧未能入睡,她坐起来看了看睡在身边这个男人在黑夜中模糊的轮廓。 回想那日知道香家一夜被屠的消息时,他也是一脸吃惊,而且当日就带自己去见七鬼阎下令调查。 此事真的与他无关吗? 还是他只是在演戏,故弄玄虚? 可是,他虽然说过要铲除香家,但她一直以为香家得到轻判是他动的心思。 喔,这只是以为。 曾经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庶子,却没想到他城府比任何人都深; 曾经以为可以跟他平平淡淡到老,却没想到他厌自己至极,甚至动了杀机; 曾经以为他会与自己同仇敌忾,那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曾经以为他会为自己赢来百鸟齐飞,结果他转手给了别的女人。 所有的“以为”用在这个男人身上,都是自以为是罢了。 “若惜,若惜……” 忽然又听到他的梦呓,香瑟瑟无奈浅笑,百般滋味绞上心头。 第072章 小别 可胜新婚 第二天,香瑟瑟嘴角含笑转上馆子阁楼,脚步轻快,像捡了金子般。 正在与玉面闲谈的三娘子看见走来的她,忙笑问:“瑟瑟,一脸喜容,可有什么好消息?” 香瑟瑟挽袖坐下来,欢喜笑道:“五皇子已经找到医治四姐姐的办法了,只是还欠一味药。” 说着,她忧上眉梢,略带着急道:“千年灵芝。这味药极其珍贵,坤王询问过了,宫中也没有。” 玉面若有所思喝了半口酒,低沉道:“我知道哪里有。” “真的?”香瑟瑟喜出望外笑问。 三娘子忙推了推他的手,略带激动笑道:“赶紧说出来,别卖关子了。” 玉面搁下酒杯,扭头看向香瑟瑟,胸有成竹笑道:“在鬼市。上次我闯鬼门关的时候,就看到一棵千年灵芝。放心,这难不倒我。” “嗯,那个地方的确藏着许多珍稀宝物。”三娘子点头念了句,忙给香瑟瑟倒了一杯酒说,“瑟瑟你这下可以放心了,玉面他不是第一次闯鬼门关,千年灵芝,定手到擒来。” 香瑟瑟接过三娘子手里的酒壶,给玉面倒上酒,感激笑道:“玉面,把这酒干了。” 玉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刚搁下酒杯又被倒满了,他无奈笑道:“我这不是你的大恩人吗?怎么成了罚酒呢?” 鬼市石窟,纳兰褚旭正琢磨着手中的事情,忽然见小卫急步走进来,眸色微敛问道:“怎的,有异样?” 小卫忙神经兮兮道:“公子,少夫人来了。” 纳兰褚旭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毛笔,故作不在意,冷然问道:“找我何事?” 小卫流转眼眸,迟疑了会,轻声道:“并非找您,她是与一名陌生男子来的。” “什么?”纳兰褚旭旋即扬起厉眸冷声责问,握在手中的笔瞬间出现了裂缝。 小卫直觉不妙,连忙回答:“属下询问过,那个男人曾来过鬼市几次,武功不凡,人称玉面罗刹。此次前来,是要闯鬼门关。” 听到“玉面”二字,纳兰褚旭的眸色又冷了几分,还琢磨着找个机会弄死这个男的,没想到主动送上门来了。 香瑟瑟与玉面一起来到石门前,带着毫无表情面具的守门人冷声说道:“闯鬼门关者,若半个时辰不能出来,要么死了,否则就要终身为奴。” 玉面提起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看香瑟瑟,胸有成竹说道:“放心,区区一个鬼门关难不倒我,否则怎么配得上你给我的称号,玉面罗刹?在这等我,我很快出来。” 香瑟瑟微笑点头,他并非第一次闯鬼门关,也并非没有试过从里边取药,以他的能耐,的确用不着她担心。 玉面向守门人使了一个眼色。 守门人旋即转动墙壁上的机关。 不一会儿,石门沉沉打开,玉面再给了香瑟瑟一个放心的笑容,双手负后,不染纤尘轻跃进去。 “隆”的一声,石门合上。 “主子!”守门人突然恭敬跪下来。 闻言,香瑟瑟先是一愣,回过身来才知道是纳兰褚旭走来了。 纳兰褚旭慢步走到她跟前,拿下她脸上的鬼面具,冷盯了她一眼,才沉声问道:“到这来干什么?” 眼神薄冷,语气更加冷。 香瑟瑟没有看他薄冷的目光,抿唇浅笑道:“五皇子已经找到救治四姐姐的办法,差一味药,千年灵芝。听说鬼市鬼门关里边有……” “你可以直接问我要。”纳兰褚旭语气越发低冷道。 “夫君事务繁忙,我不劳烦你了。”香瑟瑟淡然道了句,下意识往石门的方向看去,浅笑道,“玉面是我结交的一个朋友,他会帮忙我的。” “随你便。”纳兰褚旭冷冷道了句,拂袖而去。 许久,守门人才站起来,打量了香瑟瑟两眼,刚才似乎听见“夫君”二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进了鬼门关的玉面站在断壁处,拿下罩在面上的鬼面具,放眼看去,这里称鬼门关,只因进来的人几乎都要跟死亡擦肩。 断壁下边是茫茫的迷雾,看不清东西,隐约看到几根竖起的石柱,可供前行。穴中垂挂着不少铁笼,铁笼里放着不同 的珍稀药材。 要取得药材必先破开笼子但又不能让它掉下去,而且,期间会有很多暗器飞出,稍有不慎随时丧命于此。 玉面从兵器架上取了一柄长剑,挥剑劈开缭绕的迷雾,凭着记忆,踏着石柱往安放千年灵芝的铁笼飞去,翻身躲开连番袭来的飞镖,翩然落到石柱上,旋即映入眼帘的就是写着千年灵芝的铁笼。 他扬眉一笑,踮脚轻跃而起,正欲挥剑劈断锁住铁笼的铁链,不料,一把利剑随着凛然的杀气横挑而来。 玉面眸色一紧,旋即倒退开来,双脚先后点着后方的铁笼,翻了一个跟头,翩然落到石柱上抬头看去。 却见一个手执寒剑的男子脚尖轻点在千年灵芝的铁笼之上,衣袂随杀气浮动,手中的剑只不过是一柄最普通的剑,却因他通身的杀气使流转着凛然的剑气熠熠生辉。 此人虽五官明净,但每一处轮廓都散发着阴寒的冷意,仿佛与这迷雾萦绕的鬼门关天衣无缝地融为一体,宛如地狱的使者。 玉面瞬间多了几分警惕的神色,除了上次在宁昌遇到的对手,眼前此人似乎又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不,应该更厉害。 “你就是玉面罗刹。”纳兰褚旭晃动手中的寒剑冷冷问道,阴翳的深眸缓慢将他扫视。 在他看来,这男人眸色不着杀气却已知其城府深不可测,不管躲避暗器还是雾中前行毫无惧色,所行之处不着痕迹,武功定然不低,白衣翩翩立在迷雾间如仙飘逸,五官俊秀清明,此等货色的确容易让女人迷魂颠倒。 玉面轻作点头,微笑道:“敢问尊姓大名。” “等你有命活着出去,自然知道。”纳兰褚旭冷声道了句,剑刃轻侧,一道剑气凌厉飞出。 玉面展臂翩然而起躲开他的剑气,在空中翻腾一圈继而挥剑向他袭去。 纳兰褚旭轻点脚尖跃起迎面直击,二人辗转铁笼和石柱间,交锋的火光脱落穿破迷雾。 玉面自知这一刻取药才是正事,想方设法靠近,却无一不被这个男人挡回,他寻着空隙,绕过几个铁笼隐藏在迷雾中。 见他往另一处飞去了,才翩然落到石柱上,脚跟未稳,剑气迎面劈落,他仓皇倒退躲开锋芒,却被连踹七脚,猛然吐了一口黑血,无落点坠下。 忽然一把利剑横飞而来,玉面紧咬牙根翻身,脚点剑刃腾飞而起,回落到断壁上,单膝跪地再次吐了一口血。 “鬼门关的东西岂是你想要就能取,半个时辰就到,你还要继续?” 迷雾中传来纳兰褚旭阴冷的声音,玉面咬了咬牙只好先行撤退。 “隆隆……”石门打开,香瑟瑟迫切迎上去,旋即看见身负重伤的玉面从里边走出来。 她讶然一惊,连忙迎上去急切问道:“玉面,你怎么呢?” “我没事。”玉面抹了抹嘴角的鲜血,下意识往紧闭的石门瞧了眼,再回过头来看她,略带抱歉道,“只是未能取得千年灵芝。” “不打紧,我们先回去再说。”香瑟瑟担心再出现变故,忙搀扶着他向外走去。 出了鬼市,她看了看玉面微白的脸,试探问道:“之前你也闯过鬼门关,这次为何被伤得这么重?” “之前也只是闯机关,压根难不倒我。这次多了一个人,此人武功奇怪,我一时摸不着门路,竟落得惨败。”玉面紧皱眉头略带几分不甘。 那男人如同洪水凶猛的野兽,招式狠绝毒辣,完全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自认从来不干挖人祖宗山坟的事情,取个药而已,实在不知道那个男人铺天盖地的杀气从何而来。 香瑟瑟眉心轻蹙,低想了会,试探问道:“他长什么样子啊?” 玉面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一边调息一边说:“长得一副好皮囊,却是阴森森的表情。” 香瑟瑟指尖轻动,抱歉紧蹙眉心,轻声道:“他是鬼市的主人。” 玉面微愣,睁开双眼看她问:“你如何得知?” “他是我夫君。”香瑟瑟无奈笑道,玉面霎时接不上话来,她紧接着说,“纳兰褚旭就是鬼市的掌舵人,鬼王。” 玉面迟愣了会,迫 切站起来问:“那派去昌宁的七鬼阎……” “一言难尽。”香瑟瑟知道他想问什么,迷惑不解回答,“香家出事后,他马上带我到鬼市,吩咐七鬼阎去调查此事。我心里正疑惑着。” 玉面眉头轻皱,回想了会,若有所思轻摇头说:“那晚与我交手的,绝对不是刚才那个人。”顿了顿,他连忙说道,“只要我跟七鬼阎交手,定能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派去昌宁的杀手。” “嗯。”香瑟瑟微笑点头。 玉面揉了揉被踹的胸口,终于知道那个男人为何杀气腾腾了,原来是打翻了醋坛子。 他无奈笑了笑,下意识看向香瑟瑟试探问道:“既然他是鬼市的主人,你为何不直接跟他要千年灵芝?”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跟他要。”香瑟瑟淡然道了句,拂袖走去。 玉面似乎察觉了什么,迫切看她倩影,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无奈嗤笑一声,快步跟上去。 纳兰褚旭冷眼看盒中的千年灵芝许久,唇畔处忽地浮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心想这个女人得不到百鸟齐飞有纳兰北峰献殷勤,香家被灭门一心找庄少清,四姐姐病倒又有五皇子陪侍,今日取药又来一个玉面罗刹。 她的身边从来都不乏男人,正如她所说,丈夫只不过是用来搭伙过日子的陌生人罢了。 眸色渐冷,他凌厉吆喝一声:“小卫!” 许久,阿虎战战兢兢跑进来说:“公子,小卫回去了,有事吗?” 纳兰褚旭冷手合上千年灵芝,冷声道:“带回去交给少奶奶。还有,吩咐下去,不用再派人跟着她,以后只要有关她的事情都无需再向我禀报。” “是。”阿虎应了声忙接过锦盒。 纳兰褚旭冷冷低笑,在心里默念:“既然你也不需要我,那我们就好好做陌生人,如此最好。” 入夜,他回到凝晖堂的时候,香瑟瑟还没回来,他没有多在意,洗漱完毕便倒头睡了。 半夜醒来,往床边一摸,发现是空的,他顿时皱下眉头,披了衣服走到屋子外喊了两声:“阿洛!阿洛!”没有回应,再扬声喊道,“阿虎!” “来了……”阿虎揉着懵惺的睡眼跑来,恭谨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纳兰褚旭皱了皱眉头,沉声吩咐:“你到坤王府看看,少奶奶为何至今还不回来。” 阿虎眨了眨眼眸,连忙回答:“回公子,今天少奶奶说,为了方便照顾坤王妃,带着阿洛在坤王府暂住几天。” “为何不告诉我?”纳兰褚旭冷声责问。 那个女人还真把这里当作菜市场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个……”阿虎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去说,“公子你今天吩咐,以后凡是有关少奶奶的事情,都无需向你汇报。” 纳兰褚旭咬了咬牙,微闭眼睛深呼吸,拂袖往屋子里走去。 第二天,纳兰褚旭去见老王爷。 老王爷喝过茶后,语重心长道:“褚旭,陛下一直让你辅助太子,现在太子被禁足,大臣对他多有非议。你得好好想办法,助太子度过这个危机。太子安好,是我们旭王府得以稳健的支柱。” “是。”纳兰褚旭淡然应了声。 老王爷搁下茶杯,从榻上站起来走到纳兰褚旭跟前,抓了抓他的手臂,郑重说道:“你的才干爷爷是知道的,再忍忍,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纳兰褚旭冷笑不语。 过了几天,纳兰褚旭才进宫面圣。 “你说这是一个局?”皇帝听完纳兰褚旭的一席话,将信将疑问道。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说:“太子向来稳重,也并非好色之徒。这次却在东园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怕是有人故意设局。而且,当晚瑟瑟并非看到太子和梁妃而惊叫,她是看到一个七孔流血的死人才吓晕的。” “七孔流血的死人?”皇帝讶然低念,顿了会,他忙责问,“这事为何不早早向朕禀告?” 纳兰褚旭抱拳低头回答:“回陛下,当时褚旭赶到的时候只看到瑟瑟昏迷了,其他人随后赶到,均没看到瑟瑟口中所说的死人。因此,不敢贸然禀报。 次日回去查探,发现假山前的草丛的确有血迹。” 皇帝狠握拳头,冷声问道:“可查到是谁在陷害太子?” 纳兰褚旭略带慎重提醒:“陛下,褚旭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但是,不知道该查不该查。因为……恐怕会牵涉到某位皇子。” “嗬!”皇帝怒拍案几,咬牙道,“敢陷害太子,愚弄朕,罪不可恕!朕就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迫不及待!”缓了缓气息,他忙看向纳兰褚旭吩咐,“你尽管说,这件事朕放手让你查。” 待纳兰褚旭离开后,皇帝扶着额头沉思了会,琢磨着纳兰褚旭刚才说的话,忽然想起了香瑟瑟,想起被蝴蝶包围的香瑟瑟。 “怎么会那么像……慕容倾音……”皇帝叨喃了句,忙站起来转到卧室的书架前,打开密室,从密室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 他迫切把锦盒,锦盒里放着一个精小玲珑的铃铛,铃铛的模样怪异,上边雕刻着许多古怪的鬼面,像字非字,像脸非脸,红、青、白、黑四种颜色交错混合。 看了铃铛许久,他缓缓将它握在手心里,摇头低喃:“不……她死了,早就死了。巧合罢了。” 念罢,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凝视着铃铛的目光确有几分纠结。 离宫回到旭王府外就看到正好下马车的阿洛,纳兰褚旭下意识退到墙角下,见阿洛搀扶着香瑟瑟下马车,在心里冷哼:“可舍得回来了。” 许久,他才慢悠悠回到凝晖堂,进到卧室没看到香瑟瑟,听见隔壁书房有些声响,他嘴角含笑轻挽珠帘转过去,却只见阿虎在这里打扫书架。 他瞬间冷了眸色,冷冷问道:“你怎么在这?” 阿虎直觉背后微凉,一脸无辜看着他说:“公子,不是您让阿虎好好打扫的吗?” 还叮嘱务必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能染一丝灰尘,他正埋怨着自己堂堂鬼市一名猛将,何故沦落至此。 “嗯。”纳兰褚旭最后应了声,走到书桌前坐下来,故作漫不经心问道,“刚才……少奶奶可有回来?” “没有。”阿虎一边擦书架一边回答。 纳兰褚旭略带质疑道:“我刚才看到她回府了。” “喔。”阿虎连忙笑说,“少奶奶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回来给太君请安,然后去跟大夫人说一会儿话,之后又回坤王府去的。” 纳兰褚旭眸色骤沉,正想责问“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但想起自己的吩咐,只好把话噎到肚子里去。 不一会儿,隔壁卧室传来声响,纳兰褚旭忙搁下书本转到卧室,没看见香瑟瑟,只看见阿洛在衣橱里翻找些什么。 “阿洛,找什么呢?”纳兰褚旭轻声问道。 阿洛回过身来回答:“回姑爷,小姐最近身子不好,外面风大,阿洛回来给小姐拿件披风,免得路上又着凉了。” “身子不好?”纳兰褚旭轻皱眉头,试探问道,“怎么会身子不好?” 阿洛无奈叹息一声道:“阿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姐到了坤王府就病了。四小姐服药后倒是一天天好起来了,小姐却一天天病下去了。” 说着,她嘟囔着嘴,满脸牢骚道:“也不知道是坤王府风水不好,还是那五皇子把病传染给我们小姐了。” “那她现在怎样呢?”纳兰褚旭迫切问道。 刚才没看到她的脸,只是见她由阿洛一直搀扶着,没想到竟然是生病了。 阿洛紧皱眉头,苦巴巴说道:“大夫说喝一副药就好了,可小姐都喝好几天药了,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小姐还从来没生病了,现在可折腾了,人都瘦一圈了,走路走不稳。”说着,她双眼跟着红了起来。 纳兰褚旭心尖微紧,忙说道:“我过去看看她。”说着,便健步走去。 阿洛看见他箭步流星走了,捂着手中的衣服诡秘窃笑。 阿虎从书房溜过来问:“少奶奶真的病得那么重吗?” 阿洛瞪了他一眼,秘笑道:“当然不是。” “那你干嘛欺骗公子?”阿虎拧紧眉头责问。 阿洛耸耸肩说:“我不说得严重些,姑爷怎么会去看小姐呀?更何况……”阿洛嘟了嘟嘴,愠闷低念 ,“小姐到了坤王府就病了,我可心疼了。那风水不好,规矩也不好,我不想留在那。得让姑爷把小姐接回来呀。” “当然,这才是家嘛!”阿虎若有意味笑道。 纳兰褚旭来到大夫人那就看见二人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站在旁边的侍女看见走来的纳兰褚旭,连忙喊道:“大少爷。” 香瑟瑟和大夫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去,还没来得及反应,香瑟瑟手中的剪刀就被夺过扔掉,“哎……”她低念了一个字便被他强行拉走。 大夫人停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二人渐远。 出了院子,纳兰褚旭冷声道:“香瑟瑟,你是不是非要**讨厌的事情,明知道我憎恨她,为什么非要与她来往?”说着,冷冷松开她的手。 香瑟瑟踉跄向前跌了两步,被他拥入怀中,又蹩蹙眉心咳嗽两声。 纳兰褚旭眸底瞬间退了冷色,把手轻覆在她额上,关切问道:“好好的怎么病呢?”说着,将她拦腰抱起健步走去。 “哎……”香瑟瑟摁住他的肩膀迷惑问道,“你干嘛呢?” 纳兰褚旭低头看她,理所当然说道:“阿洛说你病得连路也走不稳了,为夫自然是抱你回去。” “可是,我还得……”她才刚开口,他眸色微沉冷声道:“怎的,你还想到坤王府去?你一个病怏怏的人跑过去,谁照顾谁呢?而且,你四姐姐不是转好了吗?回家呆着。” 香瑟瑟无辜眨了眨眼眸,浅笑不语。 回到屋里,纳兰褚旭轻轻将她抱落床上,单膝蹲下来给她脱下鞋袜,指尖无意触碰到她脚踝处的脚环,心下疑惑:这人儿无缘无故就病了,莫不成是这脚环起了作用? 香瑟瑟低头见他出神,浅笑问道:“在看什么呢?” 纳兰褚旭轻抚她的玉脚,浅笑道:“娘子的脚好看。”说着,他将她的双脚抱到床上,温声道,“在这歇会,我让阿虎找大夫来给你瞧瞧。” “哎……”香瑟瑟扯住他的衣袖,轻蹙眉心道,“我已经看过了,也没转好。还是别看了。” 纳兰褚旭看了看她怯怕的样子,轻拂衣袂坐到床边笑道:“害怕吃药吧?” 香瑟瑟白了他一眼,别过脸去不以为然道:“反正过两天还没转好再看吧。” “好,都依你的。”纳兰褚旭说着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香瑟瑟紧蹙眉心挑起眼眸睨向他,他把她的脑袋轻摁在自己的肩上,浅笑道:“你不是感染风寒吗?或许是离了为夫,阴盛阳虚所致,现在好好抱着我,说不定明天就不药而愈。” “你臭美。”香瑟瑟无奈冷哼一声,提起手来推开他的手,却被他抱得更紧。 “你若不相信,等明天醒来看看。”纳兰褚旭低垂眼眸看她愠闷的样子,戏谑笑道,“现在乖乖在我怀里呆着。” 香瑟瑟挣扎良久还是被他抱着,又因身体不适,便不与他较劲,靠在他肩上,目无焦距看向前方,喃喃问道:“纳兰褚旭,你……” 才刚开口就被他点住了丹唇,她抬起眼眸迷惑看了看他。 纳兰褚旭低眸看她,微笑说道:“喊我阿旭。” 香瑟瑟拿开他的手,冷冷道:“我不喜欢。” “那你就喜欢喊我作夫君?”纳兰褚旭戏谑道,他知道每当这个人儿用这个称呼,话语里不是戏谑就是愠闷。 顿了顿,他再补充一句:“不能直呼夫君的名字,否则……会被人笑话的。” 香瑟瑟瞅了瞅他戏谑的嘴脸,靠在他怀里琢磨了会,抿唇笑道:“好,我以后就喊你小羊。” 听到这两个字,纳兰褚旭浑身像被雷击一般,每一个细胞都在颤动,脑海里回响那霸道的女声:“小阳!小阳!小阳!我就喜欢喊你小阳!” 他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握住她的手心低沉问道:“为何?” 香瑟瑟秘笑一阵,轻声念道:“褚旭,储藏的旭日,黑暗里的阳光,温暖。小小的太阳,温暖。” “温暖吗?”纳兰褚旭低念了声,腹中思绪早已百转千回,执起香瑟瑟的手轻吻,深眸里洋溢着宠溺,喃喃念道,“好,以后只许你这样称呼我。” 第073章 撞破 身份揭秘 许久,怀中的伊人沉沉睡去,纳兰褚旭低头凝视着她吐气如兰的恬静睡脸,在心里默念:“瑟瑟,当初遇见的是你,该有多好。只可惜,你始终不是她。” 阿洛小心翼翼推门进来,看见二人依偎熟睡,忙捂住眼睛退出去。 皇宫 “你忘恩负义!我慕容倾音诅咒你,你想要的统统毁在你的手里!中年丧妻,老来丧子,众叛亲离!不得好死!众叛亲离!不得好死!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不!不是朕!慕容倾音!慕容倾音!不是朕!是路巨源!是路巨源!把雅儿还朕!不是朕害你的!不是朕害你的!雅儿……雅儿……雅儿!” 皇帝在睡梦中惊醒过来,额上布满了淋漓的汗珠,他惶惶不安抓着被子,呼吸紊乱往昏暗的寝室扫视。 一会儿,才渐渐稳住气息,抹了一把额上得冷汗,他微闭眼睛喃喃问道:“这么多年,你还不肯放过朕吗?” “陛下!陛下!出事呢!”突然传来传事太监的惊呼声。 “儿呀!”随后传来皇帝惨痛的呼叫声。 直到第二天响午,香瑟瑟才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她轻抬头却见他温柔的看着自己,脸上不觉多了几分醉红。 “感觉如何?”纳兰褚旭轻抚她的脸庞温柔问道。 “嗯,好多了。”香瑟瑟坐起来点头道,故作轻挽发鬓不去看他,心想着这男人该不会真有魔力把病都给驱走吧? “我去让阿洛给你打水洗脸。”纳兰褚旭说着下床,扯过衣服披在身上,大步向外走去。 才刚拉开门,就看见侯在外面神色忧匆的阿虎,他淡然问道:“何事?” 阿虎心急如焚说道:“公子,宫里传来消息,昨晚太子自缢而亡!”话音未落,却看见自家主子意味深远的冷笑,他意识到什么便不再说话。 纳兰褚旭回到屋子里头,香瑟瑟已经起来梳妆,纳兰褚旭往衣橱里翻找了一会儿,侧头看向她浅笑道:“瑟瑟,给为夫找找衣服。” 香瑟瑟停顿了会梳发的手,侧头看他恬然笑问:“还要给你穿上吗?” 纳兰褚旭低想了会,点头道:“无妨。” 香瑟瑟抿唇冷笑,不再看他。沉默了一阵子,侧头看向还在找衣服的他,轻声道:“纳兰褚旭……” “嗯?”纳兰褚旭听见这称呼顿时拧紧眉头,脸色微沉,侧头看她说,“怎的,忘了该如何称呼?” “……”香瑟瑟汗颜,这家伙该不会还惦记着“小羊”的昵称吧?真没想到这男人 竟有如此特别的嗜好。 “小羊……”香瑟瑟强忍着窃笑,稍稍敛起笑容,试探问道,“你的七鬼阎很厉害吗?” “你对他们感兴趣?”纳兰褚旭浅笑问。 香瑟瑟拿起玉梳轻梳秀发,若有意味说道:“我的朋友玉面一直想跟鬼市的七鬼阎切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夫君可否安排?” 纳兰褚旭眸色微冷,侧头睨向她浅笑道:“你就不怕我的人弄死他?” “夫君的意思是,答应了?”香瑟瑟试探问道。 “你让他签下生死书,待七鬼阎从宁昌赶回来便可切磋,死了与人无尤。”纳兰褚旭轻嗤道,停顿了会,添了两分冷意,戏谑道,“到时候娘子也别怨恨我……座下的人。” 香瑟瑟这才走过去,从衣橱里随手拿了一件他的衣服。 纳兰褚旭随即把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腕,冷声道:“娘子竟愿意为了别的男人,委屈自己为夫君穿衣。” 香瑟瑟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侧头看他眸子里的薄怒,轻声道:“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纳兰褚旭脸色暗沉,躲开她手里的衣服,自个从衣橱里拿出一件衣服来披在身上,冷声道:“我就是不稀罕你为了别人讨好我。” 香瑟瑟瞅了瞅他愠闷的样子,戏谑道:“那夫君就是乐意不为了别人讨好我咯?” 纳兰褚旭拧紧眉头,侧头看她,却见她嘴角噙着一抹意料之内的得瑟笑容。 香瑟瑟回到梳妆台前坐下来,若有意味道:“早就听说鬼市内有一个了不起的书库,我可不可以去瞧瞧?” 纳兰褚旭扯了扯嘴角,看来,又中了这个女人的圈套。 他轻嗤一声,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服沉声道:“那里放的都是机密的东西。” 香瑟瑟轻蹙眉心,侧头看他问道:“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我进去瞧瞧?” 纳兰褚旭侧头对上她迫切的目光,许久,走过去轻捧她愠闷的脸,在她眉心处轻轻记上一吻,温声道:“我得进宫面圣,在这等我回来下馆子。” 这男人拒绝就绝拒了,还要煽情!香瑟瑟拧紧眉头看他健步离去的身影,顿时不知道是怨还是怒。 出了王府,纳兰褚旭对跟随在后的阿虎轻声吩咐:“待会你到鬼市跟东篱说一声,让他把金阁转换,除了天、地、玄收拢之外,一切正常。” “是。”阿虎连忙应了声。 纳兰褚旭回想出门前那人儿愠闷的样子,自觉欢喜,想着今晚给她一个惊喜,如沐春风大步走去。 另一边,聂云 庭靠着石桌,锋冷的双眼直盯池中的涟漪,咬牙切齿冷冷道:“纳兰褚旭走的这一步,真是妙极了。” 在他身后踱步寻思的纳兰维美琢磨着他的话,忽然想了什么,忙回过身来看他的背影试探问:“殿下的意思……太子并非自缢,而是纳兰褚旭所杀?” 顿了顿,他又忙摇头说:“不对呀,据我父亲安排的眼线所说,昨日纳兰褚旭进宫力保太子,还奉陛下的命令秘密调查此事。” “嗬。”聂云庭冷哼一声,饮尽杯中的酒,缓慢扭头睨向他戏谑道,“怎的,你忘了纳兰褚旭背后的主究竟是谁呢?” 琢磨了会,纳兰维美恍然一愣,略带激动道:“纳兰褚旭真是机关算尽呀!他这边力保太子,那边却暗下杀手。陛下定然不会怀疑是他!” 顿了顿,他连忙绕着聂云庭跟前说:“如此一来,陛下更加信任他,全权交给他调查,这对殿下很不利呀。” 聂云庭目露凶光,狠狠捏碎手中的酒杯,狠狠在心里默念:“纳兰褚旭,聂云怒,我就不相信我聂云庭斗不过你们!” 沉默了一阵子,纳兰维美轻声念道:“殿下,此事可否需要让白姑娘过来……” 聂云庭冷眼睨向他,冷声道:“你要记住,她只是一颗可供玩赏的棋子。” “是,维美明白。”纳兰维美恭谨道,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主虽然善于利用女人,但从来不相信女人。 纳兰褚旭刚出宫回到宅邸,小卫连忙迎上来说:“公子,白姑娘来了,等了许久。现在在亭子那边抚琴。” “嗯。”纳兰褚旭应了声,沿着曲径往亭子走去,远远就看见她在纱幔飘缭的亭子中的倩影,琴声款款略有几分愁怨。 “若惜,你怎么来呢?”他健步走进亭中笑问。 白若惜按下琴弦并没有马上回头看他,目光落在池中吹皱的池水,欢喜笑道:“这里环境清幽,又不像旭王府人多嘴杂,我喜欢在这里练琴。”说着,她嫣然回眸笑问,“你不介意吧?” 纳兰褚旭轻拂衣袂坐下来,淡然浅笑道:“我吩咐下去给你在这备一间厢房,你随时可以过来,累了便可歇息。” “多谢。”白若惜低眸浅笑,一会儿,她又抬起眼眸来试探问道,“阿旭,你可曾听说过都狼国狸蝶族的事情?” “都狼国狸蝶族?”纳兰褚旭轻皱眉头重复低念。 白若惜轻作点头,惋惜说道:“前些天听郡主向太君提过,可是,没听真切,听着挺神奇的。”她再扬起 眼眸微笑道,“大皇子博学多才,可曾听闻?” 纳兰褚旭侧头看向亭子的天空,见天色尚早,回过头看她满带期盼的双眸,浅笑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或许,那有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另一边,香瑟瑟随着玉面潜入鬼市的金阁,这金阁还真是壮观,十多米高的书架摆放着琳琅的书简、书本,顶上还垂挂着几个铁箱子,应该是重要的文件。 她捂着隆隆颤跳的心,谨慎张望。 要是被纳兰褚旭知道他摆放机密文件的地方轻而易举就被玉面潜进来了,那张脸不知道该阴翳成什么样子。 更何况,前不久他的机关就被玉面遗留下来的技术给破了。 玉面护在她前边侧头向后看她微笑道:“放心,这里的机关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赶紧去找你想要的东西,我殿后。” “嗯。”香瑟瑟点头应声,沿着琳琅满目的书架走去。 纳兰褚旭带着白若惜来到鬼市石窟。 阿虎看见二来了顿时在心中秘笑:原来公子让东篱做好准备,是为了带白姑娘过来。 白若惜走到石窟的洞窗往楼下看去,看见下边形形式式在交易的人,回过身来看向纳兰褚旭惊叹道:“这里就像一个地下集贸的地方,好神奇呀,我从来没到过这样的地方。” 纳兰褚旭看了看她欢喜的样子,浅笑道“这里有很多奇珍异宝,以后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这里好漂亮,墙上的石壁好美呀。”白若惜轻念了句,禁不住走过去细看墙上光怪陆离的壁画,环顾四周,还有不少鸟兽石雕。 站在一旁的阿虎虽然不想打扰这二人,但趁白若惜在新欣赏石窟的摆设,还是走到纳兰褚旭轻声道:“公子,七鬼阎传回来消息了。”说着,把袖中的小竹筒交给他。 纳兰褚旭抽出小竹筒里的纸条看了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回过身来,看见白若惜意欲伸手去碰石壁,他箭步过去抓住她的手腕。 白若惜猛然怔了怔,愕然扭头看他, 纳兰褚旭松开她的手,若有意味道:“这壁画上有毒,不得随便乱碰。” 白若惜讶然吃了一惊,忙到推开来。 纳兰褚旭谨慎提醒:“鬼市里头,除了交易的货品,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是染着剧毒。以后得小心。” “嗯。”白若惜心有余悸应了声。 “随我到金阁去,那里应该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纳兰褚旭浅笑道。 白若惜点点头跟着他走去。 金阁内。 “找到了。”香瑟瑟欢喜轻念了 声。 闻声,玉面快步来到她身边。 香瑟瑟拿出那个狼图坠子跟书上的图案对比,完全吻合,再顺着书中的文字看下去。 玉面拧紧眉头,略带讶然低念:“都狼国皇室的象征物……每位妃嫔怀孕后,都会得到狼瑞莲坠子,若公主或皇子顺利诞生,则在上边刻上其生辰八字……” “咯啰……” 忽然传来声响,两人不约而同心脏无力颤跳,香瑟瑟忙把书本放回原位,玉面拽着她的衣袖躲到书架后的石雕下边。 香瑟瑟屏住呼吸从石雕的两个小孔探眸看去,不一会儿,瞧见走进来的纳兰褚旭和白若惜,忽然一股莫名的酸涩袭上心头,如同无丝无根的绳索缭绕扯得生痛。 玉面一眼便认出此人就是那日与自己交手的人,下意识往香瑟瑟瞧了一眼,心中又暗道站在那男人身边的女子是谁。 白若惜看见如此壮观的书库又禁不住微微吃惊,按耐住心中的波澜,她停下脚步,侧头看他试探问道:“阿旭,你这个地方隐秘,王府众人肯定不知晓。你带我来,真的相信我吗?你就不怕我与其他人说?” 纳兰褚旭深深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浅笑道:“我相信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便相信你。” 听到这话,香瑟瑟的唇畔忽然多了几分自我冷嘲的弧度,妻子又如何,还不如一个外人,不,这个女人才是他夜夜梦回的仙女。 白若惜心头轻颤,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负罪感,在他看不见处握了握拳头,很快又恢复了情绪,温婉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随我来吧。”纳兰褚旭带着她来到香瑟瑟刚才翻阅的书架前,侧头看向白若惜说,“与都狼国有关的书籍都在这里。” 听到“都狼国”三个字,香瑟瑟和玉面下意识对看一眼。 白若惜来到纳兰褚旭身旁,回想道:“大概是六十年前的事情。” 纳兰褚旭翻找了一下,抽出一本书来递给她说:“你看看。” 白若惜仔细翻看下去,看见“狸蝶族”三字,双目一亮,忙说道:“果真有。这都狼国的狸蝶族,凡族中女子都身怀异香,平日与正常人无异,但每个月的十五体香浓郁,能招蜂引蝶。六十五年前,都狼国的国师预测到五十年后,即十五年前,该族会有祸害社稷的妖孽诞生。于是都狼国前任国君下令将该族的人屠杀,一个不留。” 听到这话,香瑟瑟微讶,那边的纳兰褚旭也跟着皱下眉头。 第074章 骤变 情敌来降 白若惜下意识打量他的神情,若有意味道:“那日听郡主跟太君说,你的妻子在擂台上与蝶共舞,很有可能是狸蝶族的后人。太君听了很不高兴,我又多不敢多问。” “出来。”纳兰褚旭忽然阴沉低念,白若惜愣眨眼眸看他,纳兰褚旭指尖杀气萦聚,冷冷警告,“我数三声,一……” 香瑟瑟握了握拳头,缓慢站起来从书架后走出来,轻抬眸向他看去。 纳兰褚旭见是她,微讶,目光瞬间变得复杂,下意识往白若惜的方向瞅了瞅,很快又意识了什么,冷然睨去。 看见随后走出来的玉面,白若惜再次吃了一惊。 纳兰褚旭盯着站在香瑟瑟身后的玉面,据他所查,懂机关术的并非香瑟瑟,而是这个男人,是他篡改了鬼市里的机关,今天,还肆无忌惮带着自己的女人潜到鬼市的金阁里来了。 他收回目光,侧头看白若惜,淡淡道:“她并非什么狸蝶族,之前与蝶共舞,只是凃了特殊香料。” 白若惜点点头没有说话。 纳兰褚旭冷眼看了香瑟瑟一眼,牵着白若惜的手转身走去。 “他……”玉面咬牙切齿上前。 香瑟瑟提起手来拦着他,沉默,不知道是何味。 白若惜扭头向后看了看停在原地的香瑟瑟,下意识低头看被纳兰褚旭紧牵的手,无奈回头走去。 玉面侧头看她空洞的眸子,在她看不见处紧握拳头,许久,才试探问道:“与蝶共舞是怎么回事?你……是……” 香瑟瑟摇头不语,每个十五她是不出门的,因此身怀异香之事他也不清楚。 回到凝晖堂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香瑟瑟转到书房就看见脸色阴沉的纳兰褚旭,动了动唇,最好还是没有说话。 突然发现,胸口处仿佛被人撒了盐酸,好像提不起丁点力气跟这个男人说话,。 纳兰褚旭睨向止步不前的她,冷手拍到书桌上,不悦责问:“你今天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香瑟瑟看了看被他拍在桌面上的纸张,慢步走过去将它拿起来瞧了瞧,原来是七鬼阎传回来的情报,说是查到有人冒充他们七鬼阎组织屠杀香家。 见她没有说话,纳兰褚旭拂袖而来,来到她跟前,提起手来掐住她的下巴,盯着她清冷的眸子,冷冷责问:“你怀疑是我派人干的,所以让那个玉面跟七鬼阎切磋试探是吗?千方百计到我的金阁去 ,就是为了搜罗我的罪证,是吗?” 沉默了许久,香瑟瑟推开他的手,把狼瑞莲坠子拿出去来,清冷道:“这是玉面跟屠杀我香家的凶手身上取下来的,怀疑是都狼国的东西,所以才想去查一下。你说那金阁是……” 她别过脸去停顿了会,竭力忍住胸口涌上来的酸涩,轻声低念:“不允许我去,我只好自己想办法。” “你就那么一刻都按耐不住吗?”纳兰褚旭掐住她的手腕厉声责问。 香瑟瑟红着眼圈,厉声反驳:“因为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幕后黑手不是你!” 闻言,纳兰褚旭一手将她拥入怀中,轻揉她的脑袋,微闭眼睛把脸埋在她香脖,呼吸她独有的香气,胸口的磐石仿佛逐渐融化成泥浆形成一股热息融入心窝。 被他拥在怀里的香瑟瑟微咬下唇,强忍着眸子里的委屈,目无焦距盯着前方,哽咽不语。 沉默许久,他才松开她,从袖中拿出一颗药丸来放到她唇边,沉声低喃:“吞下去。” 香瑟瑟没有说话,拿过药丸直接噎了下去,眸子里的委屈化作倔强。 “这是解药。”纳兰褚旭轻声道,香瑟瑟微愣迷惑看他,他连忙说道,“你躲的那石雕上边染了毒。” 香瑟瑟微吃惊,忙道:“那玉面……” “就惦记着他。”纳兰褚旭眸色暗沉冷冷道,随手拿过她手中的坠子,拂袖走到软塌坐下,冷声道,“我会派人把解药送给他。” 他把玩着手中的狼瑞莲坠子,眸色微敛,若有所思道:“这是……都狼国皇室的东西……在凶手身上……” 低念着,他下意识扭头看向香瑟瑟,又回想今日白若惜提到狸蝶族的事情,眉头紧皱,若有意味道:“因为你?” “那为何要冒充七鬼阎?”香瑟瑟反问道。 纳兰褚旭紧皱眉头思忖了一阵子,再侧头看向停在原地的她,沉声道:“过来。” “为何?”香瑟瑟淡然问道。 纳兰褚旭莞尔浅笑道:“到为夫怀里来。” 香瑟瑟冷眼看他,转身往卧室走去。 纳兰褚旭诡秘窃笑,连忙追上去,从后怀抱她的**。 “啊!”香瑟瑟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触电般挣开他的手,警惕退到墙边,浑身鸡皮疙瘩竖了起来,脸微白,急促喘息。 纳兰褚旭被她这个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看了看自己并未使劲的手,再扬起眼眸看她,讶 然问道:“瑟瑟,我弄疼你呢?” 香瑟瑟渐渐稳定自己的呼吸,盯着他牵过白若惜的手,轻咽唾沫,冷声道:“以后……以后你的手都别碰我。” “我……”纳兰褚旭纳闷皱起眉头。 香瑟瑟警惕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卧室跑去。 “哎……”他追了半步,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许久,才想起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事情。 翌日,香瑟瑟醒来,侧头便看见坐在上趴着凳子熟睡的纳兰褚旭,他的右手还泡在浮着花瓣水盆里。 她皱了皱眉头,冷声问:“你在干嘛呢?” 纳兰褚旭扯了扯眉头,迷糊醒来看了看她纳闷的样子,忙提起早已泡得起皱的手,浅笑道:“娘子你看看,都泡一夜了,干净了。” 香瑟瑟无奈冷哼,别过脸去冷声道:“脏入骨髓了,怎么泡都不干净。” 纳兰褚旭轻甩泡得快没知觉的手,瞅向她愠闷的样子,戏谑笑道:“娘子就如此看不得为夫碰别的女人?” 香瑟瑟回过头来抿唇笑道:“你有病,想杀掉你全家。我有病,恶心我的男人碰别的女人怎么呢?” “那咱俩挺般配。”纳兰褚旭说着狗腿来到床边,把泡了一夜的手送到她跟前笑道,“闻闻,香香的。” 香瑟瑟拧紧眉头,一脸嫌恶躲开他的手,愠闷道:“赶紧拿开你的狗爪!” 纳兰褚旭放下手来,稍稍敛了眸色,若有意味问道:“瑟瑟,你真的是都狼国狸蝶族的后人?” 香瑟瑟无奈看了他一眼,纳闷道:“这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纳兰褚旭凑过去轻嗅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轻皱眉头道:“幕后的人假借我的七鬼阎去灭你香家,目的何在?” 香瑟瑟低想了会,若有所思道:“或许,他们知道我生在香家,但又担心被人知道这件事,所以要假冒我们苍月国的人下手,正好七鬼阎名声在外,所以被利用了。” 纳兰褚旭眸色渐冷,嘴角缓缓浮起一丝盎然的嗜血玩味,轻抚她的侧脑,在她耳边低沉**:“杀人我在行,这笔血债,我替你讨回来。” 香瑟瑟侧头向后看他,试探问道:“若我真是狸蝶族的后人呢?” “又如何?”纳兰褚旭浅笑反问,俊脸轻轻摩挲她的发鬓,在她耳边沉沉低喃,“你若真是都狼国的祸星,那我就更加应该好好养着,早晚带你去灭了它。” 香瑟瑟 被他的气息撩得微痒,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拥在怀里,尤其是他那右手还绕过她的胸前不停亲昵她的侧脑。 香瑟瑟蹩蹙眉心,愤愤扭头睨向他,这男人就是故意扯开话题好趁人之危! 看着她憋屈的脸,纳兰褚旭甚是欢喜,抖了抖她的发梢,双手环在她的腰间,一脸暧昧温笑道:“为夫就这样不动了,你越是挣扎厉害,你就跟我这双脏兮兮的手接触得更加多。” “你……”香瑟瑟气急败坏瞪了他一眼,这男人就喜欢使坏。 他又忽然变得深沉若有意味低念:“只是……太君比较顽固,这事有点难办。” 香瑟瑟倒是不担心太君这边,而是白若惜,她将此事告知纳兰褚旭,图的是什么呢? 午后,纳兰褚旭才刚出门不久,白若惜就过来了。 让阿洛退下后,香瑟瑟也不再客气,直接问道:“白姑娘今天特意过来,又所为何事?” 白若惜放下手中的杯子,沉默了许久,轻抬眼眸,若有意味问道:“你在乎纳兰褚旭吗?” 香瑟瑟没有马上回答,直觉今天的白若惜有些异样,眼眸里似乎有些歉疚有些迷茫,最后,她只是淡然反问了句:“为何这样问?” 白若惜低垂眼眸,沉默了一阵子,才轻声道:“你知道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三皇子,希望得到他的认同,希望能留在他的身边。” 又沉默了一阵子,她抬起迷茫的双眸说:“昨日纳兰褚旭牵着我的手离开,我回头看停在原地的你,忽然想到了我自己。” 说着,她迫切抓住香瑟瑟的手,恳切道:“我并不是想要与你争夺他,我只是想要成为三皇子最优秀的棋子。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纳兰公子对我真诚,我不想伤害他。之前我误以为你要跟我争夺三皇子,心口不一,所以才怨恨你。我不想争斗,不想伤害任何人,真的不想!” 香瑟瑟缓慢缩回自己的手,若有意味道:“之前三皇子的确私下找过我。” 白若惜下意识紧拽手中的帕子。 香瑟瑟紧接着说:“但也是为了你的事情。他跟我做了一个交易,只要我能劝服你回去,他就不追究我跟他的恩怨。” 白若惜迷惑轻眨眼眸,没有说话。 香瑟瑟给她倒了一杯茶,轻声道:“我曾为了五皇子打伤三皇子,有好几次坏他的好事。所 以,三皇子是恨我入骨的。只因他以为我跟我家夫君有恩怨,他想从中挑拨离间,才跟我纠缠不清,而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 白若惜握着手中的被子,细细思量,沉默不语。 香瑟瑟看了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若有意味道:“为了让我劝你回去,所以他主动承诺不再追究我之前与他结下的种种恩怨。你可曾见他为了一个人放低身份去请求别人办事?” 白若惜略带讶然看向她,嘴角蠢动,却说不上话来。 “他不希望你留在这里自然有他的道理。”香瑟瑟看着她忽然泛红的眼圈,停顿了会,意味深远道,“若说他不在乎你,他就不会跟我做这个交易。” 白若惜泪星淹眸,侧过脸去哽咽低念:“他或许不在乎了。之前与他交好,他总是情意绵绵。而这些天,他虽偶尔碰我,缺少了情意,纯粹是男人的冲动。” 听见这话,香瑟瑟自顾沉默,恶心了一阵聂云庭,又禁不住回想纳兰褚旭出门前那迷离的占有目光。 许久,见白若惜还在那里顾影自怜,香瑟瑟理了情绪,若有意味道:“那是因为你已经不是从前的白若惜。若你执意留在这里成为他的一颗棋子,那么,你这一辈只能是棋子的命运?试问,一个想要争夺天下的男人,会在乎区区一颗棋子吗?” 白若惜恍然吃惊,紧拽手中的帕子,许久,才点头道:“是呀,这阵子我像着了魔似的。我痛恨你,又痛恨纳兰公子,我恨所有的人,我拼命想报复,却不知道报复什么。他一天天对我冷淡,我一天天着急。”她迫切看向香瑟瑟问,“我……我真的变得很可怕是不是?” 香瑟瑟浅笑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阵子,白若惜又忐忑不安问道:“我若回去,真的会等到结果吗?” 香瑟瑟不以为然浅笑,端着茶杯来浅尝半口,莞尔笑道:“不值得的人,我不会多看他一眼;若是一个值得我等待的人,等一辈子都没有结果,又何妨?” 她轻抬眼眸看向白若惜,若有意味道:“他若曾经喜欢你的高贵,那么你要为他做的就是更加高贵。” 白若惜恍然一愣,看向香瑟瑟恬静的模样,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忽地浅浅一笑,低笑道:“我明白了。瑟瑟,谢谢你。还好,我认识的人是你。” “白姑娘,你言重了。”香瑟瑟微笑道。 第075章 引蝶 焚火烧身 一会儿,白若惜想起重要的事情来,神色略带着急提醒:“对了,关于狸蝶族的事情是纳兰维美想出来,他故意暗中透露给明珠郡主,让明珠郡主去跟太君提起。他手里还有一种药,可招来蝴蝶,打算在十五那天让范姑姑放在你食物里。这样一来,太君相信了你就是狸蝶族的后人,定容不下你。” 说着,她低下头去,略带抱歉低念:“昨天我是故意将此事透露给纳兰公子,想以这件事来博得他的信任……”停顿了会,她轻抬眼眸看向香瑟瑟说,“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们。” 离开了凝晖堂,白若惜就去找聂云庭了。 “你要回去?”聂云庭将信将疑问道。 白若惜轻作点头,慢步走到凭栏处,看向池水的涟漪,温婉道:“嗯,我回去了。我很想成为你的棋子,但是我做不到。”她轻头回眸浅笑,道,“庭,我在段城等你,哪怕是一辈子。” 聂云庭沉沉深呼吸,快步走过去从后将她拥入怀中,眸底深处多了几分柔情,低沉道:“我派人送你回去。” 白若惜摇摇头,微笑道:“不必了……” 聂云庭忙提起手来点住她的丹唇,沉声道:“就这样定了。” 白若惜眸色恬然,浅作低笑。 刚回到旭王府外,就碰上了纳兰褚旭,白若惜拽了拽手中的帕子,迎上去,温婉道:“阿旭,我明日便回段城了。” 纳兰褚旭听见这话微微一愣,侧头看她,没有说话。 白若惜低垂眼敛没有看他,迈步向前走去,若有意味道:“我离家已久,挂念家中父母,得回去了。”说着,她侧头向后看他,恳切道,“瑟瑟是位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她。” 纳兰褚旭眸光复杂地看着她,许久,才轻轻应了声:“嗯。” 回到凝晖堂,见香瑟瑟正在打理摆放在凭栏上的薄荷叶,纳兰褚旭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过去,若有意味问道:“瑟瑟,若惜突然要回去,是不是与你有关?” 香瑟瑟顿时停了手中水瓢,冷冷扭头看他反问道:“怎的,夫君以为是我使阴谋诡计赶她走的?” 纳兰褚旭嗤笑一声,从后拥着她,把手抚在她的腹前,欢喜笑问:“饿了没,下馆子。” 香瑟瑟侧头向后他似乎捡到宝贝的样子,甚是纳闷,这男人怎么呢?这天天叨念的女神要离开了,他至于高兴得手舞足蹈吗? 她推开他的手,漫不经心笑问:“我们这里什么时候可以开个小厨房?” 纳兰褚旭松开她,背靠凭栏坐下来,凝视着她温恬的脸,笑问:“娘子想要亲自下厨?” 香瑟瑟白了他一眼,扬起双掌,不以为然说道:“你娘子她打出生那一天开始就十指不沾阳春水。” 纳兰褚旭把眼一眯,试探问道:“那娘子的意思是……” 香瑟瑟把手抚在他的脑袋上,像哄骗小羊羔似的,欢喜笑道:“厨房重地,当然是非夫君不得进。” “……”纳兰褚旭骤然满脸黑线。 入夜,美莲看着正在收拾包袱的白若惜,试探问道:“小姐,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离开?” 白若惜温婉笑道:“嗯,离开家中许久,得回去看看了。” “可是……”美莲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把话噎了回去。 第二天,白若惜拜别了太君便带着美莲离开旭王府,才刚离开旭王府一段路,忽然来了一辆马车,白若惜稍微警惕起来。 因为怕被其他人发现,聂云庭派来的马车在城门处等候,这应该不是他的人。 “若惜,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离开?” 马车里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淮寅?”白若惜闻声讶然低念了声,迟疑了会,让美莲到一旁候着,独自转上马车。 马车中的男子眸若星辰,脸如桃花,不是女人却比女人更加妖艳,青丝墨发无拘无束地披在身上野性无边的豹纹长袍,手执白鹤羽扇,脚踏羁履,一如既往的浪荡不羁。 他是聂云庭最不听话、又最厉害的谋士,淮寅,因为生性不受拘束且无牵无挂,连聂云庭也怕他几分。 坐下来后,白若惜轻作点头回应:“ 嗯,我已经决定了回段城。”沉默了一阵子,她轻敛眸色,信誓旦旦低念,“等他,哪怕是一辈子。” 昨日向聂云庭道别的时候,她就似乎感受到他最初的温柔,那一刻,她深信香瑟瑟的话,也肯定了自己的选择。 淮寅敛了敛眸色,轻摇手中的白鹤羽扇,轻叹一声道:“怕是真的要等一辈子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若惜迫切问道。 淮寅看了看她的心急如焚的样子,许久,才轻声道:“殿下被人诬陷,现被陛下囚禁于草庐居中,一辈子不得出。” 白若惜讶然一惊,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淮寅眉头轻皱,若有意味道:“今晨,陛下得知在太子自缢当晚,殿下曾秘密进宫,便认定了是殿下谋害太子。殿下无从辩解,只说与宫女私会,陛下一怒之下将那宫女凌迟处死,殿下被囚禁起来,一辈子不得出。” 白若惜紧拽手中的帕子,惶惶不安,试探问道:“那……太子是不是……” “自然不是。”淮寅眸色微沉,轻摇白鹤羽扇,低沉道,“虽然殿下有意除去太子,但是被大皇子抢先一步还反客为主。当晚殿下接到线布说宫中有异样,进了皇宫才发现安插的眼线已经死了。这是一个局。恰好那眼线又是太子身边的人,殿下用蚀骨水毁尸灭迹,岂料,这又是奸人的阴谋。太子自缢,侍卫失踪,殿下又进了宫,无从辩驳。” “我要见他!”白若惜心急如焚说道。 淮寅抬眸看她焦急的模样,轻摇头道:“现在草庐居守卫森严,你根本进不去。而且,殿下向来自负,现在这种情景,他不希望让你见到他。” “不!我要见他!”白若惜忽地红了眼圈,抓住他的衣袖苦苦哀求,“淮寅,你一定有办法的,求你帮帮我!” 聂云庭独自躺在亭子的榻子上,抓过酒杯饮尽,又恨恨将酒杯扔到亭子外,“咚”的一声,杯子落入池中。 盯了池水的涟漪许久,他才刚侧过身来,忽然一个人儿扑入怀中,让他措手不及。 良久,他低眸看了看紧拥自己的白若惜,眸色微沉,迷惑道:“你不是已经离开京都了吗?” 白若惜伏在他怀里哽咽道:“我不走了,我留在这陪着你。” “嗬。”聂云庭并未感觉窝心,而是轻蔑冷哼一声,稍带不悦道,“怎么的,你也可怜本皇子?” 白若惜忙摇摇头,凝视着他双眼,恳切低念:“我只是想陪着你。” “本皇子不需要。”聂云庭一把推开她,拂袖而起,睨向湖面冷冷道,“滚回段城去,别在这碍眼!” 白若惜没有委屈,只是想到他此刻的处境,心里难受,再次红了眼圈,哽咽了会,缓慢站起来,凝视着他的背影,轻声道:“我不会走的,只是静静的陪着你,不会打扰你。” 聂云庭瞬间沉下来,绕过榻子来到她的跟前,揪住她的衣襟冷声喝道:“我警告你,不要在这烦我,我没有时间应酬你!滚,有多远滚多远!” 说着一把将她推落榻上,拂袖而去。 “纳兰褚旭是鬼市的主人!”白若惜竭斯底里喊道。 聂云庭止住脚步扭头看向她,目光迷惑,没有说话。 白若惜缓和了气息站起来,心里一阵愧疚,最终还是出卖了纳兰褚旭,但是,她不悔。 许久,聂云庭让藏在府中的淮寅过来,他知道,定然是这个不受拘束的人擅自将她带来的。 “嗯,鬼市,略有耳闻,这不仅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地下交易市场,背后还有一个挺可怕的势力。” 淮寅轻迈步,不受任何束缚的青丝墨发随风拂动,若有所思轻摇手中的白鹤羽扇,琢磨了许久,感叹道:“其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七鬼阎组织就是出自鬼市。听闻,那里跟地狱一般,随时可与死神擦肩,但能知晓轮回世事,能得救命解药。鬼市的主人,被称之为鬼王。” 聂云庭摸着桌上的杯子沉默不语,关于鬼市鬼王的事,他多少知道一点,更何况不久前就有鬼王镖杀人事件。 但他只当这是一个神秘的江湖 组织,所以没有将它放在心上。但万万没想到这鬼市的背后竟是纳兰褚旭。 白若惜忙点头,附和说道:“嗯,纳兰褚旭说,那里越漂亮的东西越容易致命,墙壁上都染了毒。而且,那里有一个极大书库,除了苍月国的事情,还有其他各国的书籍。” 聂云庭缓慢转动手中的杯子,目无焦距睨向前方,忽地勾起一抹兴趣盎然的笑弧,抬指饮尽杯中的酒,喃喃道:“纳兰褚旭呀纳兰褚旭,本皇子还是远远低估了你。” 想着纳兰褚旭那通身的阴寒之气,鬼王二字,的确非他莫属。 沉默了一阵子,他敛了琢磨的眸色,扭头看向白若惜,若有意味叮嘱:“你继续呆在他身边打探消息。” “嗯。”白若惜微笑道。 淮寅下意识目光复杂看了看她,勾了勾指尖,很快又掩藏了自己的情绪,故作不经意扇动手中的白鹤羽扇,走到凭栏处观看池中的景色。 另一边,纳兰明珠搀扶着太君往凝晖堂走去,眸子里全是等待看好戏的期待,阴柔笑道:“今天就是十五了,一试便知龙与凤。明珠派人过去瞧了,凝晖堂那边门和窗都严严实实关着,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太君眉头紧皱,思忖间已经来到凝晖堂,果真看见房屋的门窗都关着,且屋子外还有些许蝴蝶在流连。 纳兰明珠瞅了瞅太君阴沉的脸色,忙向云婆使了一个眼色。 云婆忙向屋子吆喝:“大少爷,大少奶奶,太君和郡主来了。” 许久,阿洛把门打开了,纳兰褚旭和香瑟瑟随后从屋子里出来迎接,流连在屋外的蝴蝶旋即向香瑟瑟飞去。 看着向香瑟瑟翩翩飞去的蝴蝶,太君的脸色再冷了半分。 纳兰明珠睨向香瑟瑟,轻嗤笑道:“哟,这大少奶奶怎那么受蝴蝶欢迎?莫不成今天又涂了特殊的香料?” 说着,她故作深呼吸,再把目光定格在香瑟瑟身上,阴柔笑道:“好香呀。” “哈欠……”纳兰褚旭旋即打了一个喷嚏。 纳兰明珠瞬间沉下眸色睨向他。 纳兰褚旭嘴角含笑向太君走去,拂了拂跟过来的蝴蝶,再扶住太君的手纳闷道,“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午饭过后,身上突然多了一阵诡异的香气,十分招惹蝴蝶,让我们都不敢出门了。” 太君即刻嗅到纳兰褚旭身上的香气,下意识往香瑟瑟方向看去,这下才发现这些蝴蝶不仅仅在香瑟瑟身边流连,阿洛和阿虎四周也有不少蝴蝶。 纳兰明珠听了纳兰褚旭的话,才发觉端倪,心中甚是纳闷。 “奶奶你怎么亲自过来呢?”纳兰褚旭浅笑问道。 太君收回目光,捻起他的衣袖嗅了嗅。 纳兰褚旭忙挽起衣袖,把手放到她跟前,解释道,“这香气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子?”太君迷惑问道。 纳兰褚旭双手负后,眸色微冷,眼角余光轻扫道:“刚才我们正在屋里研究这件事。饭后,瑟瑟就有蝴蝶缠绕不休。我觉得奇怪,一直没找到缘由,后来我吃了一块白糖糕,没过多久,蝴蝶也往我身上飞了。” “公子怀疑是白糖糕出了问题,所以让小的和阿洛也尝了。”阿虎说着拂了拂缠绕在跟前的的蝴蝶,忙说道,“结果这蝴蝶跟疯了似的,怎么也赶不走,只好把门给关上。” 太君试探低念了声:“白糖糕?” “嗯嗯。”阿洛忙点点头,略带几分埋怨叨囔,“我家小姐最喜欢吃白糖糕了,可是,今天的白糖糕有问题。” 纳兰褚旭让阿虎把剩下的两块白糖糕取来,太君让云婆尝了一块,不一会儿,云婆身上了散发出招引蝴蝶的香气。 “主子……主子……”云婆忙拂开飞来的蝴蝶,躲到太君的身后,慌忙道,“老奴可不是狸蝶族的!” “狸蝶族?”纳兰褚旭故作迷糊低念了声,睨向云婆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君轻拍云婆的手背,下意识看香瑟瑟解释:“听说都狼国狸蝶族的人,身怀异香,每个月的十五能招来蝴蝶。” 纳兰褚旭顺着太君的目光看去,目光落在香瑟 瑟身上,他莞尔笑问:“奶奶此话为何对着瑟瑟来说?” 太君皱了皱眉头,把目光转移到纳兰明珠身上。 纳兰明珠啧了啧舌,流转眼眸,藐藐嘴回应:“当日她在擂台上与蝶共舞,让太君想到狸蝶族罢了。” 纳兰褚旭上前半步,刻意冷盯着纳兰明珠,沉声责问:“那么,为何瑟瑟今天的白糖糕里有脏东西?” “你盯着我是什么意思?”纳兰明珠气急败坏责问,“还当是我在她食物里下药?” 阿洛故作数了数指头,连忙说道:“今天正好十五了!” 纳兰褚旭收回目光,再侧头看向太君问:“奶奶,你怎么会想到什么狸蝶族?这又是什么东西?” 太君一是说不上话来,眼角余光瞅了瞅纳兰明珠,微沉眼眸,睨向阿虎吩咐:“阿虎,去把厨房主事的人找来,看看是谁在生事!”说着,暗暗睨了纳兰明珠一眼。 纳兰明珠一脸无辜看着她,咬牙盯向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忙把太君请进屋内,良久,阿虎揪着范姑姑来了,范姑姑连扑带滚跌落地上,隐约察觉到杀气,浑身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虽没见识过纳兰褚旭背后的面目,但是,很早就知道这主不能惹,知道东窗事发,她便一下子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一路是颤抖着过来的。 竭尽全身的力气往纳兰褚旭那瞅了一眼,只见他目光如往日的清冷,但又似乎不一样,唇畔浅逸的笑萦绕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毒。 她骤感胸口的空气被抽空,只剩下深不见底惶恐。 太君看见她抖得厉害的样子,脸色骤冷,厉声责问:“说,是谁主使你在大少奶奶的食物下毒的?” 范姑姑一个劲地颤抖,如同掉进了冰窖,紧咬牙根直打哆嗦,许久,才结结巴巴道:“并并……并没有人主使……只是……只是奴婢跟大少奶奶的恩怨……” “恩怨?”太君紧皱眉头,下意识往香瑟瑟看去。 阿洛连忙反驳:“我家小姐从不跟你来往,何来恩怨?” 范姑姑来了点底气,扭头看向她反驳:“上次太君寿宴,她差点害我死掉,难道我不该怨她?” 香瑟瑟纳闷骤紧眉头,哭笑不得反问:“我如何害你?” “嗬!”范姑姑紧握拳头,把所有惶恐收在拳头之中,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冷声道,“我病发需要珍珠末续命,你这一个名门千金却浑身都是假货,害我差点无药死掉。” 香瑟瑟无奈轻摇头叹息,懒得再与她说话。 纳兰褚旭眸色骤然阴翳,淡泊的杀气盎然欲出,冷冷道:“主子救你那是恩赐,不救,是你活该,还敢记恨别人。若那非太君寿宴,当日就该让你痛苦死去。” 范姑姑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忙转向太君求饶:“太君,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纳兰褚旭一脚将她从太君膝下踹开,厉声责问:“你的药从何而来?” 范姑姑啧了啧舌,忙爬起来继续跪着不说话。 太君冷拍案几,吃喝一声:“明——珠!” 纳兰明珠怔了怔,忙绕到她跟前说:“这事跟我无关呀!” “嗬!”太君睨向她冷冷道,“你一向容不下瑟瑟,狸蝶族之事又是你在煽风点火,还敢说她不是你指使的吗?你肯定记恨着瑟瑟上次赢了你!” 纳兰明珠旋即扑通跪下来,满带委屈解释:“我虽恨她赢了我,我也不喜欢她,可是,这事真的与我无关!狸蝶族的事情……这事我只是偶尔捡到了这本书,看到蝴蝶的事情才向您老人家说!” 太君正欲责备,香瑟瑟忽然开口道:“此事的确蹊跷。” 众人纷纷把目光落到她身上。 香瑟瑟随即娓娓道来:“先是有人故意挑起我们旭王府内部的争斗,然后是夫君中毒,现在又来了狸蝶族一事。相信,郡主跟三少爷一样,也是被奸人利用了。” “谁三番四次扰乱旭王府?”太君连忙问道,话音刚落,她睨向范姑姑责问,“说,到底是谁指使你?” 范姑姑忽地倒在地上,嘴角流泻出鲜血。 众人微吃一惊,阿虎忙走过去检验了会,抬起头来 说:“咬舌自尽了。” “岂有其理!”太君恨恨咒骂了句。 纳兰明珠恨得慌,连忙说道:“太君此事真与我无关,就算我怎么恐吓她,她也不会为了我咬舌自尽呀!” 太君沉了沉气,看向纳兰褚旭叮嘱:“转告王爷和你父亲,此事必须彻查,绝对不能听之任之!非要揪出这个幕后黑手不可!” 纳兰褚旭和香瑟瑟送太君回缘境,就看见挽着包袱在院子里等候的白若惜和美莲。 太君微愣忙问道:“若惜,你不是回段城了吗?” 白若惜倩笑上前来,温婉道:“刚出成不久就收到父亲的家书,他说可能马上就要调回京都了,让我在这等他。” “好好好……”太君忙带欢喜挽住她的手,笑道,“这些日子都被你侍候惯了,还怕你回去后,不习惯了。多住会,多住会。” 白若惜低眸浅笑不语,却不敢往香瑟瑟方向看去,因为心中有愧。 美莲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回心转意,但只要她留下来就好了。 “旭儿……”太君喊了声,转过头去,却见纳兰褚旭牵着香瑟瑟的手转身走了,她脸上尴尬,只当是香瑟瑟容不得白若惜。 离开缘境,香瑟瑟就收回自己的手。 纳兰褚旭也没有理会,径直冷步往凝晖堂走去。 香瑟瑟停在原地,揉了揉刚才被他握得疼痛的手,真弄不懂这个男人怒从何来? 但是,她从白若惜的神色中可以看出,这个女人最终还是选择了为聂云庭沉沦,想来,爱情,的确实可怕的东西。 收回思绪,她继续向前走去,纳兰北峰忽然冒出来拽着她的衣袖,将她拉到无人的地方。 香瑟瑟看了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试探问道:“怎么呢?” 纳兰北峰揉着拳头,憋红了脸,踟蹰许久,他才问道:“嫂子,你可不可以给我做一件冬衣?” “……”香瑟瑟险些没反应过来,愣眨眼眸看他有点怒又有点怪不好意思的样子,哭笑不得问道,“为何?” 纳兰北峰理所当然说:“都已经入秋了,冬天马上就来,这个时候就该做冬衣!” 香瑟瑟扯了扯嘴角,无奈笑问:“我为何要给你做冬衣?” “你是我嫂子呀!”纳兰北峰连忙回答。 香瑟瑟略带抱歉道:“我从来不会缝衣服。” 纳兰北峰迫不及待说道:“那你赶紧学,学了就马上给我做!” 香瑟瑟瞅了瞅他心急如焚的双眸,虽然满带期待但并不单纯,她莞尔浅笑道:“我就算学了,也是先给我家夫君做。” “为什么都给他先做呢?”纳兰北峰气急败坏责问。 “还有谁给他做冬衣?”香瑟瑟好奇问道。 纳兰北峰别过脸去,一屁股坐地上,咬牙道:“我娘!真弄不懂,为什么每年都要先给他做一件冬衣,才给我做?反正做了又不会给他,都压好几个箱子了。为什么就不给我先做呢?” 香瑟瑟闻言,眸色微温,莞尔浅笑道:“长幼有序呀。” 纳兰北峰气急败坏扭头睨向她,再迫不及待站起来反驳:“我才是她亲儿子!她为什么每年都给别人的儿子做了冬衣,才给我做?” “喔,你是嫉妒。”香瑟瑟轻嗤戏谑。 “我才不是嫉妒了!我才不要嫉妒那个阴森森的家伙!我讨厌他!我讨厌他!”纳兰北峰一个劲咒骂,险些没有燥跳起来,又揪住她的衣袖,恳切请求道,“嫂子你就给我做一件!你要比我娘亲做得快!” 香瑟瑟轻摇头笑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根本不会做衣服,而且,我若是做,那也是给纳兰褚旭先做。” “为什么呀?”纳兰北峰急得抓狂道。 “他是我夫君呀。”香瑟瑟理所当然笑道。 纳兰北峰双手叉腰,气呼呼盯着她,咬牙切齿责问:“你要不要给我做冬衣?还要不要机关鸟?” 香瑟瑟浅笑反问:“你还要不要机关园呢?” 一语封喉,纳兰北峰抓狂暴跳,许久,他平复了情绪,一脸可怜兮兮道:“那个阴森森的家伙从来不穿冬衣,他冷血,不怕冷,真的,他从来不穿冬衣。你给他做冬衣也没用。” 第076章 求亲 红鸾心动 他拽着她的衣袖可怜巴巴哀求道:“嫂子,你就给我做一件,赶在我娘之前给我做一件。” “说了,不行。”香瑟瑟毫不动摇道。 纳兰北峰瞬间红了眼圈,委屈道:“你们都欺负我,都向着他!” “哟,还哭了?”香瑟瑟轻扯嘴角笑道,这都十五六岁小伙子了,个头比她还高,竟然还跟她红眼了。 最后她无奈点点头笑说:“好啦,我让阿洛给你做一件冬衣。” “我才不要一个丫鬟给我做了!”纳兰北峰吼了句,使劲推了她一把就跑了。 香瑟瑟踉跄倒退两步,往他离开的方向跑去,这家伙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回到凝晖堂,转进书房就看见纳兰褚旭一言不发坐在书桌上看向窗外,像是沉思,又像回忆,又好像仅仅是发呆。 香瑟瑟走过去,轻轻提起他的手比了比长度,再用手码了一下他肩宽。 纳兰褚旭回过神来,纳闷抬眸看了看往自己身上比尺寸的人儿,浅笑问道:“怎的,娘子要给为夫做衣服?” 香瑟瑟提起自己的芊芊玉指,反问道:“你看我十指纤纤,能拿得动那针吗?” 纳兰褚旭无奈低笑,轻挽她的腰将她抱到腿上,抬起她的青葱玉指,戏谑道:“又是针线布袋,非夫君不得碰,是吗?” “嗯。”香瑟瑟理所当然笑道。 第二天,府中成年男子全被召到老王爷那去商量对策。 沉默了许久,老王爷扫看在座的子子孙孙,若有意味深沉道:“太子没了,陛下早晚会另立储君,除了三皇子,我们旭王府该何去何从,你们可有什么建议?” 纳兰傅玄连忙说道:“父王,大皇子曾经被定立为储君,后来皇后生了太子,才被迫退位让贤。依儿臣看,新储君最后可能是他。” “不可。”世子爷旋即冷声道,“之前废庶立嫡,是我们旭王府推波助澜,大皇子才被迫让出储君之位,难免他不会对我们旭王府生恨。若真让他再次成为储君,难保不会对我们报复。” 说着,他暗暗往纳兰褚旭的方向睨去,却见他只是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闲喝茶,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意思。 “嗯,言之有理。”老王爷沉沉点头。 纳兰傅玄不以为然反驳:“难道要力举五皇子吗?我怕他熬不到登基那一天。” 另一个人说:“还有六皇子,六皇子虽然年幼,但资质不差,假以时日,大有作为。” 然,争论了一整天也没有结果,便散了。 四下无人,纳兰维美追上纳兰褚旭的步伐,双手负后,傲慢抬头睨向前方,若有意味道:“你曾为嫡长孙,因为纳兰北峰的到来,被迫让贤。大皇子也曾为太子,只可惜多了一个聂云碑。这命运呀,是如此的相似。现在朝堂太子已逝,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争斗正式开始。纳兰褚旭,你与我的争斗,何时开始?咱们就一个赌局开始,如何?” 纳兰褚旭眸色薄冷,轻轻瞥去,没有说话。 纳兰维美旋即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弧,冷冷道:“就赌,谁先杀死纳兰北峰。谁输了,谁宣布自己背后的关系,袒露一切势力于人前。敢不敢?” 纳兰褚旭的嘴角忽然浮上浅浅的笑意,伴随着不着痕迹的杀气,阴翳得让人心底的发寒。 上方轻晃的树枝漏下几缕阳光映在他的眸底,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他眸子逐渐扩撒的寒毒。 纳兰维美莫名背后一凉,眉头轻皱,忽然发现纳兰褚旭的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片绿叶。 他心尖轻颤,才刚向后迈了半步,胸口突然被猛烈袭击,“噗……”他吐了一口鲜血撞落墙壁上,浑身骨骼错位,整个人险些颓然趴下,喉咙处又被抵住。 含着一口鲜血上下不得,他惊恐抬眸,映入眼帘的是纳兰褚旭嗜血的腥眸,惊怯流转眼眸才知道是他的冷掌抵住了自己的喉咙,还有钳在他二指间的绿叶,只要轻轻一划,随时可以划破喉咙。 纳兰褚旭盯着他铁青泛白的脸,带着风轻如水的薄笑,冷冷低念:“你当自己是谁,赌,你连资格都没有。” 他的笑容冷而绚 烂,仿佛把所有的阳光拢在身侧,四下各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纳兰维美浑身不停地颤抖,慌乱喘息,却提不上声来,嘴角的鲜血不停溢出。 “给你半个时辰逃跑,半个时辰后……”纳兰褚旭低念着,嘴角的笑意越发阴翳。 他掌心倾侧,纳兰维美颓然跌落地上,堵在喉咙的鲜血汹涌而出,他顾不得疼痛,连扑带滚几次摔倒,仓惶逃离。 纳兰褚旭缓慢将手收回身侧,却没有松开指尖的绿叶,眸底的杀气浑然酝酿,折射几分猩红。 寒风拂面,墨发向后狂风乱舞,他缓慢回过头来,寒眸斜挑向上睨去,地上掀起一层薄薄的沙尘。 枝叶中抱着树干的纳兰北峰早已被吓得浑身颤抖不止,冷汗打湿了衣衫,发白的脸上已起了一层水帘。 “啊……”他抖得厉害,被纳兰褚旭这轻轻一瞧,整个人便摔了下去。 “嗷……”纳兰北峰揉了揉自己差点没碎裂的胸膛,抬眸便看见步步逼近的纳兰褚旭,毛骨悚然的寒气从心脏传至发梢,骤然脸色惨白如纸。 他爬起来跌坐在地,浑然颤抖的双手扶着地面惊怯倒退,嘴巴打着哆嗦,一个字也提不上来。 纳兰褚旭缓慢提起手中沾血的绿叶,并没有继续靠近。 纳兰北峰险些没有窒息过去,忽然双眼一亮,急切喊道:“嫂子,他要杀我!” 纳兰褚旭皱下眉头,偏头看去,却没见到香瑟瑟的身影,眸色乍冷,寒栗的锋芒睨转过去,掐在手中的绿叶旋即飞出。 “啊……”跑远的纳兰北峰惨叫一声,拖着踉跄的脚步惊魂不定逃忙。 “嫂子……”纳兰北峰一路逃到凝晖堂,直接闯入屋内,趴倒在地。 闻声从卧室走出来的香瑟瑟和阿洛微吃一惊,香瑟瑟正欲迈步,门处忽然多了一个阴寒的黑影罩落下来,屋内旋即窜进一股冷气,寒气逼人。 纳兰北峰怔了怔,目露惊惧,扬起眼眸看向香瑟瑟,带着近乎绝望的声音哀求喊道:“嫂子,他要杀我!救我!求求你救我!” 阿洛瞧见纳兰褚旭嗜血的阴翳寒芒,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浑身跟着发抖,下意识抓着香瑟瑟的手肘。 香瑟瑟轻轻推开阿洛的手,迈步上前。 纳兰褚旭的双眸变得阴寒毒辣,指尖杀气盎动,冷冷道:“香瑟瑟你试着迈前一步。” 闻言,香瑟瑟利索向前迈出一步,抬眸看他阴森诡异的脸,浅笑问道:“嗯,瑟瑟已经走了一步,夫君还有何吩咐?” “……”纳兰褚旭骤然满脸黑线,积坠在胸中的杀气险些没有把他给呛着了。 纳兰北峰慌怯喘息,忐忑不安的目光在香瑟瑟和纳兰褚旭之间来回转动。 “里边有人吗?” 屋外忽然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纳兰北峰怔了怔,竭力想要爬起来往门口的方向瞧去。 香瑟瑟侧头向后,把目光落到阿洛身上吩咐:“阿洛,把三少爷扶到里边去。” “是……”阿洛缓和了气息,才蹑手蹑脚走过去,紧咬牙根把笨重的纳兰北峰搀扶起来。 进到卧室,阿洛把纳兰北峰扶到案几旁坐下,忙给他倒了杯茶,试探问道:“三少爷,你是瞎了哪只眼,竟跑去得罪姑爷?” 纳兰北峰浑身还是抖得厉害,接过杯子,竭力想稳住紊乱的呼吸,却约想越惶恐不安,抬起惨白如纸的脸,悻悻问道:“嫂子……嫂子会不会救我?” “你放心,姑爷在我家小姐跟前不伤人的。”阿洛微笑道。 虽然那姑爷可怕,但她也掌握了规律,只要不去招惹他,他在自家小姐跟前还是很乖顺。 所以,只要香瑟瑟在,她也不怕纳兰褚旭,当然,若是遇上他脸色阴翳,她还是会恐惧的,像刚才。 纳兰北峰听见她这话,顿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心想那岂不是出了这道门就被他杀呢?那嫂子又是一口一口护着那魔鬼的,天杀的,怎么就瞎了眼躲到这来,应该找太君! 阿洛见他浑身抖得厉害,霎时把眼眯了起来,盯着他小声责问:“姑爷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是不是你做了亏心事?上次 就是你给姑爷下毒的,对不对?” 纳兰北峰气急败坏扭头睨向她,又因为心中着实害怕,低下头去不跟她说话。 来人是纳兰褚旭的四婶,四夫人,这个女人在王府内很吃得开,府里的人一般称她为贝夫人,但是,自从香瑟瑟嫁到这以来,从来见她踏足凝晖堂。 香瑟瑟将她请进屋内,倒上茶微笑道:“四婶,喝茶。” 贝夫人喝过茶后,往独坐在一处的纳兰褚旭瞧了一眼,见他脸色暗沉,便不与他寒暄,忙转向香瑟瑟笑道:“今天登门是特意来跟你商量个事。” “四婶请讲。”香瑟瑟淡笑回应。 贝夫人抿唇秘笑,紧接着说:“我家荣儿老大不小了,想先要个填房。看着你身边那丫头乖巧伶俐,想要了她。” 察看香瑟瑟恬然却不为所动的神色,忙补充几句:“这可不是普通的通房丫鬟,而是有名有分的。虽然是个妾侍,但也是正经的主。跟你也算是妯娌了。” 卧室里的阿洛听到这话,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纳兰北峰见她忽然失神,略带不悦扯了扯她的衣袖,确定她回过神来,再指了指自己正在被她包扎的伤口。 见香瑟瑟没有说话,贝夫人下意识往独坐一处的纳兰褚旭瞧去,再试探问道:“褚旭……该不会也看上她了吧?” “不是。”香瑟瑟淡然笑道,“只是,我被阿洛侍候惯了,暂时还不打算将她嫁出去。” “这……”贝夫人低念了声,确认那丫头没有被纳兰褚旭沾身,心中有欢喜几分,忙笑道,“这样吧,四婶给你另外挑些伶俐的丫鬟,这个阿洛……” “早晚是我的人。”纳兰褚旭忽然冷冷道。 贝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尴尬地捋了捋手中的帕子。 纳兰褚旭面无多余的表情,冷声道:“既然四婶挑人有一手,那就给富荣另外好好挑。” “啊……”屋内突然传来纳兰北峰的痛喊声。 香瑟瑟旋即皱了眉头。 纳兰褚旭的脸又阴沉半分。 “痛……”并非纳兰北峰想张声喊,只是这阿洛突然勒紧了绷带,害他痛得泪流不止。 贝夫人下意识往卧室的方向瞧去,试探低念:“里边怎么有男声?像是……北峰的声音。” “嗯。”香瑟瑟浅笑点头,解释道,“三少爷刚才从树上摔下来弄伤了,阿洛正在里边给他清理伤口。” “是吗?”贝夫人将信将疑低念,流转目光,就瞧见地板上的血迹,再试探问道,“北峰伤得怎样?” “就摔伤了胳膊。”纳兰北峰捂着包扎好的手臂从卧室里走出来,不敢看纳兰褚旭,瞧向贝夫人笑道,“四婶,这事可别对我爹娘说。” “嗯。”贝夫人微笑点头,听闻凝晖堂突然跟正室那边修好,她心里还狐疑,没想到这纳兰北峰摔了手也躲这来,看来,传言不假。 她下意识暗暗瞧了香瑟瑟两眼,心想这女人不简单啊,嫁过来才数月,就打破了正室与凝晖堂冰封了十多年的僵局。 被拒绝了请求,贝夫人也没有多留,很快便离开了。 纳兰北峰心跳骤然加快,警惕盯着座上脸色阴沉的纳兰褚旭,悻悻警告:“你……四婶已经看到我在这里,你要是敢杀我,爷爷,爹,太君都不会饶了你!” “发生什么事呢?”香瑟瑟坐下来试探问道。 纳兰北峰瞅了瞅阴晴不定的纳兰褚旭,又听阿洛说这纳兰褚旭在香瑟瑟跟前不伤人,稍微放大了胆子,略带委屈说:“今天我去掏鸟窝,听到他跟纳兰维美商量如何杀了我,我一时害怕从树上摔了下来,他就穷追着我不放。” “他若要杀你,在你进入凝晖堂之前就已经把你杀了,吓唬你而已。”香瑟瑟淡然笑道,再侧头看向停在卧室门前的阿洛,笑道,“阿洛,送三少爷回去。” 待阿洛点过头后,她再转向纳兰北峰叮嘱:“此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回去后,好好掂量。” 纳兰北峰忐忑不安瞧了瞧纳兰褚旭,最后点点头,随着阿洛出门。 待二人走远后,香瑟瑟忽然沉了眸色,瞥向仍脸色阴 沉的纳兰褚旭,冷声道:“杀一个人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千方百计把猎物赶到这屋子里来,夫君图的是什么,想试探什么?” 把纳兰北峰送回去后,在回凝晖堂的路上,阿洛忽然被贝夫人拦了下来。 阿洛忙到退半步,悻悻恭敬笑问:“贝夫人有何吩咐。” 贝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两眼,试探问道:“阿洛,褚旭真打算将你收入房中吗?” 听见这话,阿洛忽然红了脸,低下头去不说话。 贝夫人握住她的手欢喜笑道:“说实在,你这丫头乖巧伶俐,我很喜欢,若是成为我家荣儿的媳妇,荣儿定然不会亏待你。” 阿洛想要把手缩回去,贝夫人却握得更紧,忙说道:“来,跟你说说心里话。” 贝夫人把阿洛拉到亭子里坐下来,温婉道:“这陪嫁丫鬟等同于夫君的女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我看褚旭那娘子眼尖,眼里容不得沙子,她定容不下你。” “小姐她……”阿洛才刚开口,贝夫人紧接着说:“刚才你在屋里,肯定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褚旭是想要你的,可是,你家小姐却不愿意。你要是一直呆在凝晖堂,待容华谢去,褚旭也看不上你的时候,你只能当一辈子的丫头,孤独终老了。怎的,你还真希望好像太君身边的云婆一样?云婆她不是不想嫁,只是太君需要她侍候,不让她嫁,但又不允许她与她分享男人,所以,到现在还是一个老姑娘。跟在太君身边表面上看似风光,但无儿无女,要是太君走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再拍了拍阿洛的手背,语重心长道:“阿洛,你是个好姑娘,得为自己的未来好好考虑清楚。你也可以回去试探一下,看看你家小姐的态度,若是她愿意让你待在褚旭身边,那只当是我家荣儿没有福气了。” 阿洛抿紧唇不说话。 贝夫人察看了一下她的神色,忙说道:“还有,若你家小姐真的容不得你侍候褚旭,万一将来褚旭忍不住沾了你的身子,那你家小姐定然跟你急。这多少丫鬟惨死在主子手里,你心中有数。” 阿洛微微打了一个激灵,轻声道:“小姐不会这样对我的。” 贝夫人不以为然道:“那是因为褚旭他还没碰你。” 阿洛下意识微咬下唇,她心里是惦记着哑奴的,可是哑奴已经坦白了心迹,现在又没了踪影,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与他无望。 回想刚才在房中听见纳兰褚旭所的话,她心窝处百感交集。 凝晖堂,纳兰褚旭转进书房,看了看侧卧在榻上看书的香瑟瑟,嘴角含笑走过去轻声道:“娘子,地板已经清理干净了。” 他本来还想兴师问罪的,但是,无故被这伊人反咬一口,说他追杀个人没有一点技术含量,还把她漂亮的地板给弄脏了。 最后只得无奈,亲自动手把地板清洁干净。 “嗯。”香瑟瑟应了声,放下手中的书本,坐起来,微笑道,“小羊,你过来。” 听到这声称呼,纳兰褚旭所有委屈都融化在骨子里头,忙坐到她身边去,看她难得如此温柔,心尖处莫名绕起一股炙热骚动。 香瑟瑟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再抬起头来看他殷勤的嘴脸,微笑问:“以后的家务活,都由你来干,好不好?” “……”纳兰褚旭骤然满脸黑线,这个女人……她还真敢把夫君当奴才用! 香瑟瑟看他憋屈的样子,抿唇浅笑,侧卧下去,轻笑道:“逗你的。”顿了会,她略带严肃道,“只不过今天贝夫人突然过来,想着,的确该好好筹备一下阿洛的婚事了。我想让她出府。” 纳兰褚旭点点头说:“我给你再物色一个贴心的丫头。” “只是……”香瑟瑟轻蹙眉心,略带忧虑道,“贝夫人这边来求亲,我那边将阿洛送走……” “打着我的名义将她送走便可,说送到外面调教调教。”纳兰褚旭淡然笑道。 香瑟瑟会意点头。 一会儿,纳兰褚旭挨下去,单手抚在她的发鬓上,暧昧低念,“为夫觉得娘子还有些欠缺,那便在屋里让为夫调教调教。” 香瑟瑟摁住他的肩膀,看他色咪咪的样子,无奈笑道:“你干什么呢?” 纳兰褚旭抓住她的双手摁在她的脑袋侧下,高居临下凝视她的眸子,戏谑笑道:“你老是对为夫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为夫要看看自己是你的夫君还是奴才。” 说着,故意嘟长了嘴吻下去。 “你是混账……”香瑟瑟低喃了句就被他堵住了唇,挣开双手捶了他两拳。 纳兰褚旭很欢喜,因为这人儿挣扎了两下就进入了状态不再抗拒,之前她是委屈被迫接受,这一次她似乎在试探享受。 本想戏弄她,但这微妙的变化让他按耐不住心底的征服欲望,开始逐渐深入,试探这人儿的反应。 香瑟瑟察觉到他想要的不简单,身子微僵,有点慌怯又有点微妙的情愫萦绕心头。 纳兰褚旭虽然想直接要了她,但又怕吓坏她,竭力按捺胸中的欲望,带着狼野的喘息声,垂下炽热的双眸迷离凝视着她的眸子,恳求回应。 却见她本来就泛着桃红的脸染了几分羞涩,她抿着玉唇,微垂眼帘,似乎有点害怕。 但是,在她微妙的情绪里,纳兰褚旭已经察觉,她愿意。 “瑟瑟莫怕……”纳兰褚旭温柔低喃了声,靠下去意犹未尽游吻她细嫩的肌肤。 虽然得了她的允许,但他还是想先融化她心底的害怕,再掠夺她的美好。 阿洛掂量着贝夫人的话,忘了敲门,恍然若失转进书房,猛然瞧见纳兰褚旭趴在香瑟瑟身上狂热厮磨,他手里还抓着从香瑟瑟身上扯下来的腰封,她脚跟一软,扑跪了下去。 耐不住纳兰褚旭狂热的索吻,香瑟瑟侧过头来睁开迷离的双眸,忽地瞧见跪在地上的啊咯,“吖”的惊喊一声,忙摁住纳兰褚旭的脸。 纳兰褚旭可不愿意了,一手扯下她的手,正想进入正戏,无意瞧见阿洛,瞬间不悦阴下眼眸。 阿洛不敢多看,仓惶爬起来跑了。 香瑟瑟羞红了脸,忙挽起被他扯下的衣服。 纳兰褚旭旋即摁住她的手,心急如焚说:“她走了!” 香瑟瑟怪不好意思推开他的手,背过身去,轻声道:“天还亮着……等入黑吧。” 纳兰褚旭满脸扫兴抓了抓脑袋,好不容易才迎来大好春色,都怪那阿洛动不动就闯进来,若不是香瑟瑟宠着她,他早灭了她,早该把她送走! 阿洛跌坐在阶梯旁的角落里,捂着隆隆颤跳的心肝,虽然不知第一次看见屋内的两人暧昧,但是,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心跳的特别慌特别乱,酥酥麻麻的,似乎萦绕着别样情愫。 或许是因为贝夫人的话,听得她说陪嫁丫鬟都是小姐夫君的女人,看见那旖旎的画面,她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不一会儿,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再躲进了一点,随后便看见纳兰褚旭健步走去的身影,她有点害怕,但又忍不住往他矫健的背影、沉稳有力的步伐多看了两眼。 耳畔回想他那句“早晚是我的人。”,脑海又浮现他趴在香瑟瑟身上的旖旎画面,脸颊不由自主红了一圈,小心肝跳得更加厉害。 许久,阿洛平复了情绪,才蹑手蹑脚往屋子里走去,转进卧室看见坐在梳妆台前的香瑟瑟,她停了下来,似乎因为藏了点小心思,而不敢走过去。 “阿洛,你过来。”香瑟瑟微笑道。 阿洛轻迈脚步走过去,搅拌着指头,轻声低念:“小姐,阿洛刚才不是故意的。” “过来。”香瑟瑟牵着她的手让她来到身旁,再拿过一个小锦盒,从里边拿出一份契约出来,交到阿洛手中微笑道,“阿洛,这是你的**契,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自由人了。” 阿洛讶然吃惊,扑通跪下来问道:“小姐,是不是姑爷生气呢,要赶我走?” 香瑟瑟忙把她扶起来笑道:“当然不是,你别慌。”她挽了挽她的发鬓浅解释,“你呀,脑袋机灵,算术厉害,庄少清早想把你要过去跟他一起打理蓬莱山庄。我现在忙着王府的事情,你就替我去打理吧。” “可是……可是……”阿洛心急如焚说道,“阿洛想留在你身边。” 第077章 醋意 等闲变故 “傻瓜,你总得有自己的人生。”香瑟瑟莞尔浅笑道,“你只是去蓬莱山庄帮忙,我们还会经常见面。” 阿洛微咬下唇,许久,才轻声问道:“小姐,我真的不能再留在旭王府吗?” 香瑟瑟故作严肃点头,微笑道:“以后不许再喊我小姐,喊我瑟瑟吧。” 阿洛见她神色决绝,便不再说话了。 傍晚,纳兰褚旭刚回到凝晖堂就看到跪在路径旁边的阿洛,他皱了皱眉头,迷惑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阿洛一个劲磕头哀求:“姑爷,阿洛知错了,阿洛再也不敢了!阿洛以后会好好敲门!求你不要赶我走!” 纳兰褚旭纳闷皱起眉头,双手负后淡然道:“并非我让你离开。” 阿洛迷惑看着他。 他无奈笑道:“这是瑟瑟的安排,放心,她会给你安排好去处的。”说着,想起今晚的美事,他大步流星往屋子走去。 阿洛扭头看向他离去的身影,讶然低念:“小姐……真的容不下我吗?” 纳兰褚旭如沐春风回到屋内,见香瑟瑟在整理架上的书籍,他嘴含秘笑,快步上前从后将她拥入怀中,温声道:“瑟瑟,待会到如意馆,如何?” 想起那满是“百子千孙”的饭菜,香瑟瑟脸上不觉泛起羞涩的红潮,侧头向后瞧了瞧他嘴角暧昧的笑意,继续整理书籍,没有说话。 天色稍晚,夫妻二人才出门,刚到如意馆附近,阿虎快步跑来神色诡秘凑到纳兰褚旭耳边低估了几句。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凑到香瑟瑟耳鬓,小声低念:“瑟瑟,你先到馆子等会,我去去就来。”停了会,再诡秘笑道,“不着急,把你想要的菜都点了。” 香瑟瑟脸颊微红,蹩蹙眉心推了他一把,拂袖往如意馆走去。 纳兰褚旭来到另一间酒馆,转上二楼厢房看了看独自在饮酒的聂云怒,拂袖坐下来,谨慎笑问:“何事找得我那么急?” 聂云怒挑起眼眉瞅了瞅他如沐春风的样子,往他跟前的酒杯倒上酒来,莞尔笑道:“怎的,找你喝喝酒,不可以呀?” “就这事?”纳兰褚旭轻皱眉头道。 聂云怒轻哧一声,戏谑道:“怎的,看来你还真不乐意陪我这兄弟喝酒。没想到你纳兰褚旭也是重色轻友之徒,有了妻子就忘了朋友。” 纳兰褚旭无奈低笑,饮尽杯中的酒,不以为然道:“你也有夜夜笙歌的时候。”拿起酒壶各自倒了一杯酒,他再试探问道,“你看到我跟瑟瑟路过呢?” 聂云怒端起酒杯戏谑道:“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纳兰褚旭与他干了一杯,拂袖而起。 聂云怒连忙说道:“怎的,还真迫不及待回去见她?” 纳兰褚旭偏头看他,不以为然笑道:“你若真心想找我喝酒,没问题。我回去跟她说一声,让她先行回府。” 聂云怒摇动杯中的酒水,若有意味道:“我就是有几分好奇。” 纳兰褚旭迷惑扭头看他,没有说话。 聂云怒挑起眼眸,诡秘笑道:“好奇这个女人有多在乎你。你就坐在这,看看她愿不愿意为你等上一个夜晚。如何?” 纳兰褚旭莞尔浅笑道:“瑟瑟是个理智的人。” “你这就错了。”聂云怒轻摇头,诡秘笑道,“你之前不是说不懂女人吗?若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她就不会知道什么是理智。想不想知道她对你到底有多在乎?” 见纳兰褚旭有些迟疑,他连忙说道:“你不是说她是个理智的女人吗?若她等不到你,自然会回去。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担心?” 纳兰褚旭琢磨了会,忽笑道:“你这是绕个圈取笑我在乎她是否在乎我,是吗?” 聂云怒嗤笑一声,轻摇头说:“这是第一个让你跟我急的女人,我得看看她对你如何?否则,我跟这么多年的交情岂不白搭了?” 纳兰褚旭若有所思坐下来,下意识把手摸到酒杯上,有点忐忑又有点期盼。 香瑟瑟在如意馆里等了许久,本来怕被他取笑,想等他来了才点菜,但知道这个男人爱使坏,便随便要了些馆子名菜。 天色渐晚,还没见来 人,想必是大皇子那边出了点事情。她无奈轻叹了声,只好给自己倒了杯小酒暖胃。 “夫人,”那女掌柜端着一壶酒笑意盈盈走来,温婉笑道,“你家官人还没到吗?” 香瑟瑟看见她便想起上次的窘事,脸不觉红了几分,浅笑道:“他还有些事忙。” 女掌柜把酒壶搁到桌面上,秘笑道:“这男人公务再忙也不能冷落了妻子,待会他来了,让他自罚三杯。这是我们如意馆新酿的好酒,让他尝尝,保证他以后再也不敢让你久等了。” 香瑟瑟往那白玉酒壶瞧了一眼,虽不知道这酒的滋味如何,但瞧见女掌柜眸底的秘色,就知道这酒要是让男人喝了,定然一发不可收拾。 纳兰褚旭骨子里头本来就是头狼,若再喝上这酒,怕是要变成魔鬼了。所以这酒,他是万万不能碰的。 收回目光的时候,无意瞧见女掌柜身上佩戴的香囊,很是别致,她忙问道:“老板娘,这香囊是你自己绣的吗?” 女掌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香囊,轻摇头,脸上洋溢着幸福,欢喜笑说:“这是我夫君在我生辰那天送的,叫合卺香囊。由九十九个好命绣女完成,里边放着我和夫君的头发,意味长长久久。” 看见香瑟瑟满目欢喜,女掌柜连忙说道:“你若喜欢,可以到隔壁街的千绣坊,专门给你家相公订做一个。” 香瑟瑟下意识往人渐稀少的大街看了一眼,想着纳兰褚旭还没过来,抬眸看向掌柜笑道:“我过去瞧瞧,待会我夫君若来了,你告诉他,我很快回来。” “好好好。”女掌柜欢喜笑道。 另一边,聂云怒瞅了瞅不停灌酒不停往窗外瞧去的纳兰褚旭,无奈摇头笑道:“看你如坐针毡的样子,还当你是新郎官呢?” 纳兰褚旭侧头看他,又饮了一杯酒,当新郎官的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叫着急了。也不知怎的,坐在这里竟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罢了罢了,你还是回去陪她。”聂云怒戏谑笑道,“免得到时候她跟你闹脾气,你又怨我。” 见他有点纠结,聂云怒忙笑道:“或者,远远地看着她?现在已经戌时了,就看她愿不愿意为你等到亥时。当然,希望你回去之后能看到她。” 纳兰褚旭搁了酒杯神清气淡离开,出了厢房,下意识加快脚步,迫不及待往楼下走去。 “姑娘,姑娘,你醒醒……”店小二走到桌子旁轻拍醉倒在桌上的雪衣女子,低声喊道。 “我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 听到白若惜的声音,纳兰褚旭顿时止住脚步扭头看去,轻皱眉头,他快步走过去。 店小二连忙退开来,确定是白若惜,纳兰褚旭轻拍她的肩膀,沉声低念:“若惜,若惜……” 白若惜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见是他,摇晃了一下,跌入他的怀中喃喃道:“纳兰公子,对不起,对不起……” 香瑟瑟看了看掌柜端上来香囊式样,拿起绿荷香囊,微笑问道:“掌柜,送给家中老人有哪些好兆头的香囊?” “夫人你等等。”掌柜忙背过身去往架上翻找。 香瑟瑟指尖轻点那个合卺香囊,很快又缩了回来,心念着纳兰褚旭,刻意躲开这个香囊,流转眸光向外看去。 无意看见抱着醉酒的白若惜从酒馆里出来,她下意识紧拽着手中的绿荷香囊,心尖像有蚂蚁在啃咬,痒痒的,有点疼,却不知道是何滋味。 安置了白若惜后,纳兰褚旭迫不及待赶到如意馆,却只看见在收拾东西的伙计,没有看到香瑟瑟。 正好从**出来的女掌柜,认出了他,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忙迎上去微笑道:“官人可来了,你家娘子已经回去了。” 纳兰褚旭拳头微握,很快又松开,试探问道:“何时回去的?” 女掌柜迟愣了会,温婉笑道:“在这没坐多会就走了。说你有事务在身怕赶不及了,所以,若你来了,让我转告你一声。” 纳兰褚旭冷冷低笑,拂袖而去。 女掌柜无奈摇头,虽不明白那女客人为什么要她这样说,但是,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她只好这样子传话了。 纳兰褚旭回到凝晖堂的时候,香瑟瑟已经睡下,盯着她侧睡的倩影,他在心里冷冷轻嗤。草草洗漱,便上床睡了。 香瑟瑟并未睡着,许久,轻声低念了句:“你回来了。” 纳兰褚旭眸色微冷,侧过身去,微闭眼睛冷冷“嗯”了声,许久,又补充一句:“把你吵醒呢?” 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香瑟瑟心头忽痛,不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香瑟瑟醒来的时候,纳兰褚旭已经出门了,她才刚打算出门,出了凝晖堂就看到躲在树下探头的纳兰北峰。 她侧眸睨视过去,淡然笑问:“你又怎么呢?” 纳兰北峰左顾右盼,确定没有纳兰褚旭的踪影,才快步溜过去,神经兮兮道:“嫂子,我害怕。” 香瑟瑟顿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但看见他乌黑的眼圈,就知道他应该害怕得一个晚上没有睡觉。 她抿唇浅笑道:“放心,他不会杀你的。” “还有纳兰维美!”纳兰北峰心急如焚说道,“那个家伙平时唯唯喏喏喏的,昨天却是他提出来要杀我的!我还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他们肯定不会饶了我!” “秘密?什么秘密?”香瑟瑟试探问道。 纳兰北峰迟疑了会儿,轻声道:“就是……他们各自依附了一个皇子,背后都有可怕的势力。” 香瑟瑟琢磨了会,秘笑道:“《匠心》看得如何呢?” 纳兰北峰迫不及待点点头说:“我已经知道你为什么让我看了,我……” “嘘!”香瑟瑟轻点唇畔示意让他别说话。 纳兰北峰怔了怔,触电般神经兮兮左顾右盼。 香瑟瑟忙笑道:“那好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一个能保住你性命的人。” “真的?”纳兰北峰喜出往外笑问。 香瑟瑟轻作点头,一会儿,试探问道:“你能保守秘密吗?” 纳兰北峰迫不及待点点头。 香瑟瑟不以为然反问:“那为什么你轻易把偷听得来秘密告诉我?” “因为……”纳兰北峰突然接不上话来,抓了抓指头,心急如焚说道,“我很能守秘密的!只是……只是……因为你……我才告诉你!” “为什么呀?”香瑟瑟好奇问道,昨天他拼死跑来向自己求救,这也是受宠若惊呀。 纳兰北峰抿了抿唇,低下头,再抬起眼眸小声道:“因为嫂子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袒护纳兰褚旭就是袒护他,你不会跟其他人那样逢迎我却又在暗地里说我坏话。”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暗地里说你的坏话呢?”香瑟瑟戏谑问道,纳兰北峰急了急说不上话来,她双手负后取笑道,“我还偷偷把你的机关园让给别人了。” “你……”纳兰北峰顿时扬起手指怒盯着她。 香瑟瑟抿唇笑道:“那你还相不相信我?” 纳兰北峰憋屈微咬下唇不语。 香瑟瑟转身迈步走去,浅笑道:“要见那个可以救你性命的人,首先你得去买十样东西。” “买什么?”纳兰北峰迫不及待跟上去问。 香瑟瑟来到约定的厢房,玉面和三娘子早在里边等候。 三娘子见她来了,神色略带诡秘道:“瑟瑟,已经有眉目了。” 香瑟瑟眸色微敛,忙走过去坐下来。 三娘子张开一张纸,若有意味道:“我打探到都狼国国君共生有九子十女儿,符合那坠子上的生辰八字共有四个人,分别是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和七公主。” “……”香瑟瑟汗颜,一个生辰八字还有四个人呐? 玉面看了看她无语的表情,戏谑道:“别惊讶,怪只怪那一年文熙帝生育能力旺盛,三子一女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生,三位皇子的顺序也是按照其母妃位份来排序的。所以,要知道谁才是这狼瑞莲坠子的主人,还有点困难。” 香瑟瑟只当作自我安慰说:“现在的范围不缩少成三个人了吗?” 玉面不以为然摇摇头说:“虽然与我交手的男子,但是,都狼国有个规矩,公主出嫁,其狼瑞莲坠子会转交给她的驸马。” “……”香瑟瑟再次汗颜,无奈笑道,“那也是四个人。” 沉默了一阵子,三娘子若有意味提醒:“瑟瑟,虽说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但是,你真的要继续纠缠下去吗?难不成你要千里迢迢跑到都狼国求公道?” 香瑟瑟不以为然浅笑,拿出袖中的狼瑞莲坠子,轻淡道:“你们知道我的性子,我香瑟瑟从来不是一个为了仇恨而活的人。我不会刻意去记住仇恨,但我会记住曾伤害我和身边的人的那个人。若有那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我,绝对不会吝啬。” 玉面久久凝视着她,他知道,在香家里边,她唯一在乎的是香凝玉,至于她维护其他人,只因为香凝玉在乎,所以,她不会刻意去追究。 许久,他收回目光,若有意味低念:“瑟瑟,若有一天我突然死了,不要去问我怎么死的,也不要去追究。你只当作,我先到另一个世界为你……们开辟新的天地。” 香瑟瑟听见他这话微愣,他所认识的玉面向来是最阔达逍遥的,突然说出这番多愁伤感的话来,让她险些没反应过来。 三娘子忙推了他一把,故作戏谑道:“喂,你这是劝呢?还是添油加醋?” 玉面抬起头来莞尔一笑,忽然传来敲门声,他和三娘子微微警惕。 香瑟瑟忙笑道:“不必担心,是新朋友。” 话音刚落,扛着小包大袋的纳兰北峰便气喘吁吁把门给撞开了。 “哟。”三娘子端起酒杯打量着一身狼狈的纳兰北峰,戏谑笑道,“好俊的小伙子,何方神圣?” 香瑟瑟下意识向玉面看了一眼,秘笑不语。 纳兰北峰顾不上说话,连扑带滚来到桌子前,把身上看着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搁,如释重负般吐了一口闷气。 他趴在桌上缓了缓气,再挺直腰杆,一脸埋怨地捶打自己的快要酸掉的胳膊,囔囔道:“嫂子,东西买齐了。” “嫂子?”三娘子迷惑低念了声。 香瑟瑟微笑说道:“旭王府的三少爷,纳兰北峰。” “嗬。”玉面端起酒杯冷哼一声,饮尽杯中的酒,摇头道,“拿一点东西就囔囔,果真是个没用的纨绔子弟。” “唉,你骂谁呀?”纳兰北峰气急败坏反驳。 “他就是我要你见的人。”香瑟瑟轻声道。 纳兰北峰顿时被呛了一下,看着玉面傲慢的样子,他拧紧眉头踟蹰许久也说不上话,再把目光转落香瑟瑟身上,无意瞧见她手中的狼瑞莲坠子,忙转移话题道:“嫂子,你怎么也有这个坠子?” 三人微微一愣,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很快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也。 香瑟瑟侧头看他,试探问道:“你见过这个坠子?” 纳兰北峰拿过她手里的狼瑞莲坠子左右看了看,点头道:“嗯,三皇子不就有一个嘛。” “三皇子?”香瑟瑟蹩蹙眉心低念,下意识跟玉面和三娘子对看。 纳兰北峰见她似乎质疑,迫切点点头说:“真的!我见过好几次,这坠子特别,所以记住了!” 三娘子眸色微敛,下意识抓住跟前的酒杯。 聂云庭的确有这样一个狼瑞莲坠子,她也曾见过几次,还把玩过。所以,当香瑟瑟说这狼瑞莲坠子的主人就是屠杀香家的凶手,她吃了一惊。 但是,虽然图文用料一致,不同的是,聂云庭那个狼瑞莲坠子并没有刻上生辰八字。 香瑟瑟琢磨了会,拿过他手里的狼瑞莲坠子,扬起眼眸严肃道:“这事不要跟其他人说,知道吗?” 纳兰北峰愣眨眼眸,下意识扫看这三个人,再凑到香瑟瑟耳边轻声念道:“嫂子,这算不算是你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我……” 香瑟瑟挑起眼眸睨向他,纳兰北峰焉焉缩起脖子小声嘀咕:“保密。” 闲聊了一阵子后,玉面便独自带着纳兰北峰走了,一路上纳兰北峰盯着他的背影一个劲在心里咒骂,这个人凭什么占领自己的机关园啊?而且,凭什么他一个悠哉悠哉地向前走,自己却要小包大袋的扛。 今天买的是什么,炉子,煤炭,鸡腿鸡翅杂七杂八的食物一大推,还有蜂蜜酱油好酒之类的。 更可恶的是,到了机关园,那个人悠 哉游地躺到椅子上享受,还命令他把今天买的东西搬出来给他烤肉吃。 太可恨了! 他怀疑这是嫂子故意坑他的,这个只知道吃,吃得又刁钻的人,怎么能救他的命呢? 入夜,还在炭炉前咒骂的纳兰北峰,忽然听到椅上的人吩咐:“小子,看看我头顶上有多少颗星。” 纳兰北峰恨握手中的铁叉,咬咬牙,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气急败坏站起来,才刚准备迈步出去,忽然听到“咯啰”的一声。 他愕然抬头,只见整个屋顶从中间向两边挪了开去,璀璨的星空瞬间出现在眼前。 “这……”他惊讶低头看玉面时,却发现不知何时来了一个纱罩将他和摇椅给罩住了。 纳兰北峰愣眨眼眸迷惑问:“你……”话音未落,四面八方冲来白色的粉末,让他防不胜防。 “噗噗。”纳兰北峰吐了吐舌头,使劲抹掉眼角处的粉末,激动地指了指洞开的屋顶,再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粉末。 玉面轻按摇椅旁边的机关,罩在跟前的纱罩升起收缩箭速附到墙壁上去。 纳兰北峰讶然扭头看去。 玉面戏谑笑道:“如何,我能将你的机关园霸占,你能不能从我手中夺回去?这一次用的是面粉,下一次用的可是毒粉了。” 纳兰北峰咕噜地吞了一口唾沫,沉默。 玉面看了看他呆呆的样子,若有意味笑道:“机关,不仅仅是用来享受,在你能享受的前提下,必须是活命,稳住你所想要的东西。” 纳兰北峰迫不及待点点头说:“嗯!我懂!就像《匠心》里边说的,要护心必须护身,要护人必须护己。我觉得这两句话太精辟了!” 玉面一副孺子可教点点头,略带点沾沾自喜说:“所以,机关园必然是自己的温床,敌人的地狱。” 纳兰北峰迫不及待跑过去,单膝跪下来抓住他的手臂,激动问道:“前辈,你是怎么在短短时日将我这里改头换脸的?” 玉面拧紧眉头,一脸嫌弃盯着被他脏兮兮的手抓着的雪白衣袖,冷冷拂开他的手,淡然道:“前辈这两个字可以省了。我虽比你长几岁,但我们是同辈。还有,要问我问题,先把自己弄干净,再把这里弄干净。” “是!”纳兰北峰应了声,激动跑去。 玉面嫌弃地拂了拂自己被弄脏的衣袖,眸色微冷,轻拍椅把翻身跃起,冷手掀掉自己身上的白衣,飞身跃到齿轮上从横梁上的衣橱中取出一件崭新的白衣,不着痕迹披落身上,旋即如流星般从屋顶飞了出去,没了踪影。 “……”看在眼里的纳兰北峰禁不住咕噜地吞了一口唾沫,他返回来本想问问要不要给他取套衣服,没想到看见这惊若仙人的一幕。 若他是一女子,该迷死了这世间多少男人啊! 这机关术! 这惊若仙人的脱衣轻功! 让纳兰北峰激动澎湃的心瞬间对他充满了无限的崇拜和敬畏。 “神人啊!”纳兰北峰激动低喃,回想香瑟瑟在鬼市里的飒爽英姿,想必与他有关。 玉面翩然落到屋檐上,不染纤尘,冷冷道:“出来吧。” 不一会儿,两个黑衣人落到他的身后,单膝跪下,恭敬道:“少主,城主命你回去。” 玉面双手负后,翩翩白衣随风翻飞,冷冷低念:“你替我转告他,世上再无夜如昼。”身后两个黑衣人正欲说话,他阴下寒眸睨去,冷冷警告,“他若是再敢派人来打扰,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两个黑衣人怔了怔,不敢多言,旋即退去。 此刻凝晖堂内气氛甚僵,香瑟瑟出外回来发现阿洛答应了贝夫人的提亲,而且贝夫人还送来了聘礼,香瑟瑟不高兴直接让阿虎把聘礼退了回去,现在主仆二人还一个屋里屋外僵持着。 不一会儿,贝夫人带着人过来,阿洛躲到了屋里去,香瑟瑟迎出来,守在回廊的阿虎也忙跑了过来。 贝夫人没有发怒,阴柔浅笑,看向香瑟瑟问:“瑟瑟,你这特意让下人把聘礼送回去,这是什么意思?” 香瑟瑟直截了当做说道:“阿洛不会嫁作纳兰富荣作妾。” 第078章 失望 不再期待 贝夫人冷了脸,沉声道:“这门亲事是阿洛她自个亲口答应的,你这个做主子的难道就不能盼望她点好的吗?” 香瑟瑟刚想说话,纳兰褚旭忽然从屋子里走出来冷声道:“贝夫人还记得我当日说过的话吧?阿洛她是我屋子的人,谁也甭想打她主意?” 贝夫人咬了咬牙,不以为然反驳:“这是阿洛她自己……” “她是我的人,没有资格擅作主张。”纳兰褚旭冷声道,见她还想反驳,他阴沉了脸,冷冷道,“这点规矩你若不懂,回去仔细问四叔。” 贝夫人紧拽手中的帕子,冷哼一声责问:“你们主仆,一个佯作答应,转个身又退回聘礼,故意戏弄我们,以为我们四房好欺负是不是?” “自作孽,不可活。”纳兰褚旭冷冷道了句,拂袖往屋里走去。 “你……”贝夫人差点没气噎过去。 香瑟瑟侧头看向阿虎吩咐:“阿虎,送送贝夫人。” “嗬!不就一个丫鬟嘛,我还不稀罕了!”贝夫人怒喝一声,拂袖带人离去。 还在里边等候的阿洛看见走进屋内的纳兰褚旭,小心肝莫名跳漏了几拍,忙低下眸子去。 纳兰褚旭看也没看她,直接往卧室走去了。 香瑟瑟随后走进屋来,坐到桌子旁,狠握着手中的帕子,冷声问道:“你若不喜欢我的安排,可以直接跟我说,为什么迫不及待答应这门亲事?” 阿洛红了眼圈,慢步走到她跟前轻声低念:“阿洛想留在旭王府侍候你。” 香瑟瑟扬起眼眸恨铁不成钢看了她一眼,冷声责问:“你就那么不愿意跟我平起平坐当好姐妹?” “小姐……”阿洛哽咽了会,跪倒地上含泪不语。 香瑟瑟缓了怒气,将她扶起来,拿过桌子上面的包袱,微笑道:“这是我给你置的一些新衣,以前的旧衣服就不要了。从明天开始,过新的生活。明天随我出门,挑选个丫鬟。” 阿洛低下头去搅拌指头轻声念道:“阿洛不去。阿洛心眼小,看不得其他人侍候你,肯定会给小姐挑不好的。若是挑了不好的,她侍候不好,阿洛又会难过……” 说着,她的泪水又溢了出来。 香瑟瑟握住她的双手微笑道:“不是给我挑的,给你挑的。” 阿洛轻抬泪眸,迷惑看着她。 香瑟瑟浅笑道,“你以后忙着打理生意,定要找个贴心的人儿侍候你的起居。阿洛,要学会怎么做主,做自己的主,懂吗?” “做主?”阿洛低喃了声,想着纳兰褚旭刚才的话,又想着香瑟瑟说的“平起平坐的姐妹”,她恍然一愣,心窝处又被那奇妙的情愫占据,不觉红了脸。 第二天将阿洛送到蓬莱山庄后,香瑟瑟回到凝晖堂就发现多了一个陌生女子。 此女子忙迎上来恭敬说道:“少奶奶,奴婢灵隐,公子让我来侍候您的。” 香瑟瑟看此女双目隐忍定非等闲之辈,话语有几分恭敬然又透露出几分薄怨,纳兰褚旭将此女派来不知道是存什么心思,她也懒得多管。 纳兰明珠一早来给太君请安,太君喝过她奉来的茶后冷声道:“好些日子不来,今日又听到什么闲言闲语来搬弄是非呀?” 纳兰明珠一脸委屈说道:“明珠这些天没来给太君请安,还不是因为怕太君因为狸蝶族的事情生气吗?” 太君侧眸冷眼看她。 纳兰明珠忙扬起嘴角笑道:“明珠这不是将功折罪来了吗?” “如何将功折罪?”太君冷声问道。 纳兰明珠忙走过去一边给她捶肩一边笑道:“前些天贝夫人想要凝晖堂屋里的丫环给富荣作妾,闹得沸沸扬扬。现在此事平息,太君可曾想到背后的喜事?” 太君微闭眼没有说话,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她一般不想多管,否则越管越乱。 纳兰明珠瞅了瞅她闭目冷淡的模样,连忙说道:“褚旭那孩子说要将那丫头收入房中,这不是说明他愿意收偏房吗?之前太君不是想撮合他跟白姑娘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太君忙睁开眼睛,抬眸向后看她没有说话。 纳兰明珠秘笑说道:“这关键呀在香瑟瑟,只要 她真心接纳白姑娘,褚旭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太君试探问道:“你有办法让瑟瑟接纳若惜?” 纳兰明珠阴柔笑道:“好的法子暂时倒是没有,但是,我们可以多制造点机会让他们三人处处。这习惯了,磨合了,自然就接纳了。太君你要撮合他俩,可别只顾着让他俩独处,这香瑟瑟也是关键。” “嗯,说得有道理。”太君若有所思笑道。 纳兰明珠看了看太君欣喜的表情,暗暗在心里得瑟。 她想当时发现狸蝶族的事情肯定是被人陷害的,至于是何人,最有可能就是纳兰褚旭贼喊捉贼,否则那香瑟瑟怎么会求情? 那白若惜也奇怪,突然说要离开突然又留下来,回想当初在普光寺偷听到这两个女人都跟聂云庭有染,而且在背地里还针锋相对,说不定就是她借刀杀人。 所以,她认定了此事跟这三个人脱不了干系。好好“撮合”他们,让他们窝里斗,斗死为止! 另一边,纳兰褚旭若有所思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据底下的人调查,香家除了香瑟瑟之外,从没听说其他人身怀异香。 令他迷惑不解的是,香瑟瑟与香茗桐、香宜薛、香凝玉三人一样都是嫡出,同一个母亲。然而,她们仨身上却没有特殊香气。 大女儿香茗桐是皇帝的妃子,若她身上有奇特的香气,皇帝不可能不察觉。 香凝玉亦然。 那么这香瑟瑟身上的特征跟狸蝶族如此相似,是偶然吗? “公子……”在旁的小卫轻轻低喊了声。 纳兰褚旭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他。 小卫轻扯嘴角说道:“或许……你看夫人跟其他三位嫡出的姐姐长得……不太一样……不太特别漂亮……” 纳兰褚旭旋即阴下寒眸睨向他。 小卫忙单膝跪下不语。 纳兰褚旭轻皱眉头,莫不成这香瑟瑟并非香家的骨肉? 良久,小卫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看他,再试探问道:“公子,饭菜已经备好,需要让人端过来吗?” 纳兰褚旭没有回应,若有所思踱步出了房门,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凝晖堂,映入眼帘的是正在凭栏处打理薄荷叶的香瑟瑟。 他慢步走过去,低沉道:“不是让灵隐侍候你吗?怎么还自己打理这些东西。” 香瑟瑟没有看他,淡然道:“有些事情,不想假手于人。” 纳兰褚旭微微浅笑,提起手来轻碰她的发鬓。 香瑟瑟下意识躲开他的手,搁下手中的剪刀,侧身往屋里走去。 纳兰褚旭眸色微冷,伸手向后扯住她的衣袖,轻声道:“怪我这几天冷落了你?” “没有。”香瑟瑟轻淡道。 这并非违心话,她很感激他这几天总是早出晚归、不言不语。让她淡忘那晚的事情,淡忘那种连呼吸都觉得疼痛的感觉。 纳兰褚旭缓和了情绪,转到她跟前,凝视着她清雅的眸子说:“陪我到街上走走。” 香瑟瑟睫毛朝下遮挡他的目光,或说是回避,浅笑道:“嗯,我这就叫灵隐过来了。” “就我俩。”纳兰褚旭温笑道。 记得这人儿说想要一个小厨房,在凝晖堂弄,暂时是不可以的。他在宅邸那边命人弄了一个,或许她会喜欢。 香瑟瑟听见这三个字,心尖处忽然百感交集,脑海还在恍惚,人却已经随着他走去了。 二人才刚出了凝晖堂,就看到迎面由白若惜和云婆搀扶走来的太君,最后两人行成了三人行。 太君说要找些好的料子给府里的人做冬衣,让他们三人一块到各大布庄瞧瞧比对,集三个人的意见,会更好些。 一路上是令人窒息的沉默,白若惜因为有愧总是低着头不言不语,香瑟瑟只是觉得呼吸不畅不想说话,纳兰褚旭静默,三人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 “公子……公子……”一个手挽花篮的小女孩跑过来,扬着手中的鲜花微笑道,“公子给你的夫人买朵花,这都是刚摘。” 纳兰褚旭本不想理会,无意瞧见香瑟瑟嘴角浮起的淡淡笑容,忙问道:“怎么卖?” “一个铜板一朵。”小女孩连忙说道。 纳兰褚旭摸出一块碎银 来,递给小女孩说:“我都要了。” “多谢公子!”小女孩感激涕零拜了拜,接过他递来的碎银后,忙把花篮递给白若惜讨好笑道,“夫人,你的花!夫人你长得跟花仙子一样,你们好般配呀!” 白若惜微微愣住,小女孩已经把花篮塞到她手中跑远了。 纳兰褚旭眉头轻皱,下意识向香瑟瑟瞧去,却见她笑得平淡,他顿觉心中不快。 忽然阴下眸色,他一手将香瑟瑟推开去。 “啊……”香瑟瑟踉跄跌撞到旁边的摊货处,惊乍扭头看去,只见一把利刃晃过纳兰褚旭的眼前,她猛然吃了一口气,大街上行人仓皇逃跑,凛风呼啸,忽然出现六个手执冷剑的黑衣人。 纳兰褚旭侧身躲开利刃,护在白若惜身旁睨向虎视眈眈的黑衣人,六人不约而同挥剑而来。 “小心!”纳兰褚旭一手将白若惜扯入怀中,继而抬起臂来挡了一剑。 “阿旭!”白若惜惊喊一声,香瑟瑟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这里我应付,你们先到府里去。”纳兰褚旭低念了声,将怀中的人儿推向香瑟瑟。 白若惜踉跄跌了几步,被香瑟瑟扶稳,她扭头看了一眼抵挡黑衣人的纳兰褚旭,“快走!”喊了声,抓住香瑟瑟的手转身跑去。 到了纳兰褚旭的宅邸外面,白若惜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汗心有余悸道:“还好,在这附近。我们赶紧进去搬救兵啊!”说着,她又拉着香瑟瑟跑进宅子里边去。 进到里边白若惜心急如焚吆喝喊道:“小卫!小卫!” 听见她的惊呼声,小卫连忙从屋子里跑出来,看见香瑟瑟微愣,再转向白若惜问:“白姑娘,谁在追赶你们吗?” 白若惜气喘吁吁说道:“阿旭……阿旭……我们在外边遭到伏击,你快带人去救他!” 小卫吃惊连忙赶去。 看见小卫跑远,白若惜摸了摸自己额上淋漓的汗珠,再转向香瑟瑟关切问道:“你刚才可有受伤?” 香瑟瑟轻摇头不说话,她也不担心纳兰褚旭,相信那六个人并非他的对手。 白若惜缓了缓气息,看向屋子的方向说:“我们进去等吧。” “这是……什么地方?”香瑟瑟轻声问道,她本不想问,但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心头,让她不得不问。 意欲迈步的白若惜微微一愣,回头看向她反问:“这是阿旭的府邸呀,你不知道吗?” 香瑟瑟浅笑不语。 白若惜迟愣了会连忙解释:“阿旭他不喜欢待在旭王府,所以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只是太君不希望他搬出来,所以他白天会到这里,晚上就回去陪太君用餐,来回的跑。” “喔。”香瑟瑟轻轻应了声,下意识扫看这清雅的院落,心头处仿佛压下了一层厚厚的棉絮,很轻,却又似乎很重。 原来,他在外边有一个家呀,怪不得他二叔以前常常到凝晖堂与姬妾鬼混。 看她有几分失落,白若惜似乎察觉到什么端倪,忽然回想聂云怒曾说“你是阿旭带回来的唯一一个女人”,回想想着纳兰褚旭刚才推开了香瑟瑟却将自己护在怀里,她心头百感交集,竟有五分莫名的喜悦三分愧疚两分负罪感。 收回思绪,她转向香瑟瑟小心翼翼低念:“要不,你先到里边坐坐。” “白姑娘,你来了。”随后一个小厮快步走来。 白若惜扭头看向他吩咐:“阿志,去给少奶奶准备定惊茶。” 被称作“阿志”的小厮打量了香瑟瑟两眼,点点头跑去,跑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问:“白姑娘,你的琴是放到琴室还是放回你的房间?” “先搁着吧。”白若惜应声道,待他跑去,又忙吆喝道,“阿志,让亦钧把药箱拿过来?” “是!”跑远的人应了声。 白若惜收回目光往大门的方向瞧去,随即看见纳兰褚旭和小卫并肩走回来了。 “回来了!”她迫不及待迎上去,看见纳兰褚旭手臂渗血的伤口,她眼圈忽红,心急如焚问道,“阿旭,你的伤怎样呢?” “无碍。”纳兰褚旭浅笑应了声,下意识往停在原地的香瑟瑟看去,却 只见她神情恬淡无惊无忧。 “药箱来了。”亦钧抱着药箱跑来,眼角余光无意往香瑟瑟这边扫了一眼,微讶,碍于纳兰褚旭有伤在身,他暂不问追她有关鬼市机关被动手脚的事情。 “快进去处理伤口,流了那么多血,伤口一定很深很疼。”白若惜忙搀扶着纳兰褚旭往屋子里走去,再看向阿志喊道,“阿志,赶紧打盆热水来!” 香瑟瑟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进了屋里,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偶尔还能听见白若惜的声音。 她,白若惜,能喊出这里每一个人的名字; 而她,香瑟瑟,除了陌生只是陌生。 这是夫君的家,自己却冷落成旁人。她不知道心里是何味,好像委屈,好像有刀子在绞心窝却感觉不到痛,脑袋空白,无尘无埃。 许久,小卫从屋里跑出来,来到香瑟瑟跟前,恭敬道:“夫人,公子让我来问问你,刚才可有吓着伤着呢?” 香瑟瑟看着眼前这个人,好像见过他,不知道他的名字,想问,忽然发觉稍稍用力呼吸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最后,她只是淡淡道:“没有。送我回旭王府吧。” 小卫险些没有反应过来,他还准备请示纳兰褚旭,岂料那人儿已经走远了。 担心路上出什么意外,他只好连忙跟上去。本以为这少夫人挺好相处的,却比想象中高冷,一路上是沉默的可怕。 香瑟瑟回到凝晖堂,看着自己设计的一草一木,想不起刚才那宅邸是什么模样,她转进书房坐下来,拿过一张纸,蘸了蘸墨。 ——妈妈,你可安好?我好像想明白了当初你为什么离开爸爸,想起了你默默垂泪的样子。你常说爸爸心里惦记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是他生命的全部,然而却不是你。 你痛哭了一个夜晚,走了,头也不回,走得那么干脆。 我恨你,一直恨你。 我要证明给你看,婚姻根本不需要爱情。 当我看着他们若即若离,我想阻挠,我想冲上去说这个男人是我的。然而,我无法迈出脚步。 除了妻子这个虚无的名分,我不知道用什么来扞卫用什么来让他坚守我们的约定。 我本以为用尽办法将他驯服便可一辈子,却没想到,到头来驯服的只是一头狮子一头猛虎,并非丈夫。 我原以为婚姻是不需要爱情的,我现在才知道错了,没有爱情,我根本走不进那座坟墓,只能曝尸荒野。 妈妈,你是否已经找到可以与你相依相守的那个人? …… 香瑟瑟将这封寄不出去的信折叠起来,放到烛台前点燃,缓慢蹲下来将它放到火盆里,看着跳跃的火星,在心里默念:“妈妈,你是不是因为这种连呼吸都会痛的感觉,才毅然离开的?我,是不是也该退出来呢?” “瑟瑟,你怎么哭呢?”忽然传来纳兰褚旭着急而关切的声音。 香瑟瑟拭了拭眼角的泪星,轻抬眼眸的时候,他已经来到跟前。 她垂下眼帘,躲开他温柔带毒的目光,看着火盆里的灰烬淡淡道:“今天是……娘的生忌,给她烧点冥钱罢了。” 纳兰褚旭伸手扶她,她侧身躲开他的手站起来浅笑问道:“夫君伤势如何?” 纳兰褚旭站起来,冷眼看她客气的样子,略带不悦道:“你还知道我受了伤?” “白姑娘不是给你处理了吗?”香瑟瑟浅笑道,却不能掂量自己说这句话是费了多大的力气。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回来呢?”纳兰褚旭冷声责问。 香瑟瑟慢步走到书架前,目无焦距地看着架上的书,轻声道:“那本不是我该呆的地方,想着没事,便回来了。” 纳兰褚旭缓了缓情绪,走到她身旁说:“那是我在外的府邸,是我……” “嗯。”香瑟瑟打断他的话,随手拿了一本书,轻声道,“白姑娘已经跟我说了。” 她这话虽然说得平淡,纳兰褚旭还是察觉她话语里的失落,回想刚才她一直站在庭院中落寞的模样,他心头**,轻声道:“瑟瑟,随我过去瞧瞧。” “我累了。”香瑟瑟淡然道了句,不看他,转身走去。 纳兰褚旭 扯住她的衣袖,恳切道:“随我过去瞧瞧。”一会儿,加强了语气,沉声道,“过去看看。”说着,将她扯到跟前,才知道她早已泪流满面,他慌了慌,忙扶着她肩膀心急如焚问道,“瑟瑟,怎么呢?” 香瑟瑟竭力想压住汹涌的泪水,可是越想压制,泪流越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不争气,哭噎着叨囔:“我不想去,真的不想去。” 纳兰褚旭忙将她拥入怀中,惶惶不安痛心低念:“好好好,我们不去,再也不去。” 香瑟瑟伏在他怀里哭得双肩颤抖,再也提不上声来。 她不要再去那个地方,正如她再也不想到鬼市,这两个地方都曾经让她无法呼吸,痛如锋刃血淋淋地撕开她的心。 她害怕,她厌恶这种连呼吸都觉得疼痛的感觉。 她不想要,可它就是缠着她,像梦魇一样,挥不去打不散。 许久,这人儿哭累了睡了过去,纳兰褚旭小心翼翼把她抱落床上,指尖轻碰她哭得**的眼睛,疼惜低喃:“你在乎我没有告诉你,是不是?我恍惚你一直都在,哪记得起来,原来你是不知道的。你若不喜欢,它若让你难受,那我们以后就不要它了。” 几日过去,小卫嘴角含笑跑进石窟,把锦盒放到纳兰褚旭跟前,秘笑道:“公子,你看看这个象牙雕可否附合心意。” 纳兰褚旭打开锦盒,看了看放在锦盒里边的牙雕,指尖轻抚上去,嘴角禁不住浮起淡淡的笑意。 小卫连忙说道:“这叫仙海涛珠,这波涛汹涌海面上的这个明珠层层雕琢,共九层,夜里会泛光,跟真的珍珠一样。这颗珍珠还能拿起来。” 纳兰褚旭把这颗象牙雕珍珠拿起,再合上锦盒,那丫头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看到这玩意儿应该会展颜一笑吧? 他轻抬头秘笑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待会阿虎来了,你让他送回去。” 午后,回到凝晖堂,纳兰褚旭揣着拿起来的雕珠,脚步轻快进入屋内,正欲往房间走去,无意瞧见放在最不起眼的香几上的象牙雕。 他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随后灵隐端着饭菜进来,纳兰褚旭沉声问道:“这牙雕谁放的?” 灵隐连忙回答:“回公子,少奶奶让奴婢放置的。” “她看到这牙雕,是什么反应?”纳兰褚旭轻声问道。 灵隐迟愣了会,如实回答:“不咸不淡。” “不咸不淡。”纳兰褚旭下意识握紧揣在手里的雕珠,她就真的不喜欢?还是在为上次百鸟齐飞的事情耿耿于怀? 许久,他才沉声吩咐:“把饭菜放下,多取一副碗筷来。” “是。”灵隐连忙应声。 纳兰褚旭端着饭菜走进屋内,把饭菜搁到书桌上,再看了看低头练笔的人儿。 自从那晚她哭过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她好好说话了,她总是一副拒人之外的淡漠,笑着,却很客套。 仿佛,让他看到了自己,让他不安,无法入眠。 他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娶这个女人回来折磨自己? “先吃点饭吧。”纳兰褚旭沉声道。 香瑟瑟轻抬眼眸,瞧见搁在托盘处的雕珠。 纳兰褚旭知她看见了,轻声道:“今天我让阿虎带回来的雕像可喜欢?是不是觉得缺了点东西?” 香瑟瑟淡然浅笑,端过饭菜。 纳兰褚旭看着她脸上客套的笑容,冷声道:“不许笑了!” 话音刚落,他猛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再三叮嘱不许自己笑,原来,这个女人早就一眼看破了自己。 香瑟瑟轻敛笑容,点头不语。 纳兰褚旭紧握她的手,香瑟瑟拧紧眉头却还是挣不开他的手,纳兰褚旭一手将她从位置上拉起来,将她拥入怀中,沉声道:“瑟瑟,都好几天了,要闹脾气也够了。” 香瑟瑟不作挣扎,轻轻道:“我没闹脾气。” 纳兰褚旭低垂眼敛,看了看她不咸不淡的神情,心疼道:“既然没有闹脾气,这些天为何不骂不恼我呀?” 香瑟瑟无奈低笑,从他怀中退开来坐下来说:“我不知道夫君有这样的嗜好。生气容易让女人变老,我可不想为了你这特别的嗜好摧残自己。” 第079章 桀骜 不负春秋 见她愿意与自己拌嘴了,纳兰褚旭宽心了些,戏谑道:“不是说好不许笑的吗?” 香瑟瑟退去掩饰的笑容,把托盘挪到跟前,轻淡道:“我待会要出门替太君选布料,若夫君没有其他事情,请不要打扰我用餐。” “公子,碗筷来了。” 外边传来灵隐的声音。 “拿进来。”纳兰褚旭应声道。 不一会儿,灵隐把碗筷送进来,很快又退出去。 纳兰褚旭才刚提起饭匙,香瑟瑟冷冷道:“纳兰褚旭,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纳兰褚旭看着她,没有说话。 香瑟瑟低垂眼眸清冷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想讨好我,但是,我觉得虚伪。你若想说什么,尽管开口。” 纳兰褚旭心头**,低沉道:“我们不是夫妻吗?对你好,是分内之事。” “夫妻只不过是一个名分,并非所有事情都需要勉强自己。”香瑟瑟不以为然浅笑道,顿了会,她抬起眼眸若有意味道,“正如,我本以为信任和依赖是夫妻之间必须的,从嫁给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努力让自己全身心依赖你相信你,后来渐渐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 纳兰褚旭搁下手中饭匙,对上她清冷的眸子,稍微加重语气低沉问道:“你若是信任我,依赖我,为何背着我找玉面帮忙调查狼瑞莲坠子的事情,而不是让我去查?” “那是因为……”香瑟瑟莞尔浅笑,把目光落在别处,淡淡道,“习惯了你忽冷忽热的施舍,我早就不再对你抱有任何希望了。” 说着,她站起来绕过书桌向外走去,留下一句话:“所以,你以后无需再违心地讨好我。我们,只不过是夫妻罢了。” 纳兰褚旭微微发抖的手缓慢扶到桌面上,许久,晃过神来,香瑟瑟已经不在。 香瑟瑟与白若惜共坐一辆马车,两人皆是沉默。 许久,白若惜轻声道:“听说,你跟阿旭在闹别扭?可是因为我?” 香瑟瑟浅笑道:“不是。” 白若惜低垂眼敛,抱歉道:“我并不想插在你们中间,你放心,若是可以,我会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停顿了会,她略带愧疚道,“你知道的,你选择了他。阿旭……他对我很好,我不想伤害他。” “他甘之如饴。”香瑟瑟淡笑道。 白若惜轻抬眼眸,捎带抱歉看了看她,试探问道:“瑟瑟,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面对她这个问题,香瑟瑟很想笑,一个时刻占据着自己丈夫的心还琢磨着如何去害他的女人,该拿什么心情跟她交朋友? “罢了,白姑娘在他俩之间已经左右为难,何必多掺合我一个呢?”香瑟瑟轻淡道,更何况,她香瑟瑟并非什么人都愿意交的。 “吁……” 马车突然剧烈摇晃,白若惜和香瑟瑟猛然向前倾去,赶马车的阿虎讶然吃惊,使劲拽紧缰绳,但这马好像发狂似的,不受控制,在这林间急速前奔。 “白姑娘……少奶奶……这马不受控制,你们抓稳了!” “啊……”马车里的两人仓惶抓住窗柩,石头绊路,马车摇晃得更加厉害。 阿虎紧皱眉头,琢磨了会,旋即松了缰绳,退到马车里边,抓着二人的人破顶而出。 落到地上时,马已经断了缰绳狂奔而去,马车撞到了树上破裂倒下,阿虎心有余悸吃了一惊。 他本来还埋怨着自己无辜成了马夫,但现在倒赞叹幸亏有自己在这,他左右看了看跌坐在地上喘息的二人,急切问道:“少奶奶,白姑娘,你们没有受伤吧?” 两人摇摇头,香瑟瑟瞧见自己身上的狼瑞莲坠子掉出来了,忙把它捡回来收入袖中。 往她这边看来的白若惜,正好把这个小细节收入眼底,看见这狼瑞莲坠子,她禁不住讶然吃惊,心窝骤然如刀绞般的疼痛。 忽然一股阴风刮脸庞,三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来,这下才发现已被黑压压的黑袍人环形包围,三人连忙站起来警惕看去。 随后一个身披紫黑长袍的面具男子落到树冠上,目光轻扫,定格在白若惜身上,冷冷吩咐:“抓住这个白衣女子,其他人,杀!” “……”三人不约而同怔了怔。 黑衣人晃动手中的冷剑,如一股黑色的旋风席卷而来。 阿虎拧紧眉头冷脚划地,掀起地上的沙尘落叶。 黑衣人连忙掀起自己的黑袍,挡住袭来的风沙。 “走!”阿虎抓着她俩的手腕转身就跑,忽然一个黑衣人迎面袭来,他松开白若惜的手侧身躲开,背后被另一个黑衣人踹了一脚。 他踉跄向前跌了半步,双手一抖,飞出十指间的银针。 “啊……”倒下了一批黑衣人,另一披人又旋即围上来了,阿虎刚想带香瑟瑟离开,白若惜就被抓了过去。 他马上松开了香瑟瑟的手去救白若惜,十个黑衣人列阵而来将他和白若惜重重包围。 “吖……”香瑟瑟被一掌打落地上。 “啊!”阿虎破阵而出,鲜血飞溅,带着白若惜逃离,黑衣人席卷追去。 一个黑衣人来到香瑟瑟跟前,扬起手中的剑往她的喉咙刺去。 香瑟瑟目无面对死亡的慌怯,倔强扬着眼眸盯着树上的人。 “且慢。”树上的人冷冷低念。 黑衣人的剑差一点刺到香瑟瑟的脖子上,他忙收回剑退到一旁去。 树上的面具人冷厉掀袍,翩然落到地上,地上薄层翻飞,他双手负后,打量着桀骜不驯的香瑟瑟,兴趣盎然戏谑道:“你这黄毛丫头,死到临头还敢盯着本尊,可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香瑟瑟紧抓身后的一把泥土,把通身的惶恐压了下去,目光扫看了此人两眼,他这身紫黑风袍不及聂云庭的奢华,但是,他脸上那半截银色面具却是精致瑰丽,透着几分骚气,与他通身的杀气浑然有点格格不入。 她冷哼一声,莞尔笑道:“我不仅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紫黑袍男子冷冷低笑,冷眸在熠熠生辉的银色面具下多了几分趣味,稍稍抬颌,傲冷道:“凌霜城,负春秋。” 说着,疾手轻抬,手中快如闪电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月形利刃,他缓慢单膝蹲下来,将月刃抵着她的喉咙冷冷道,“你呢?叫什么名字?跟香瑟瑟是什么关系?” 闻言,香瑟瑟眉心轻蹙,略带点纳闷问道:“为何这样问?” 紫黑袍男子听见她的反问,略带不悦,冷声责问:“现在本尊问你,还是你问本尊?” 香瑟瑟心里虽疑惑,轻哧一声反问:“他们都舍我而去了,你说,这能是什么关系?” “也就是说……”紫黑袍男子缓慢站起来,冷冷道,“你没有一点价值。” 他拂袖侧过身去,正欲发令,香瑟瑟不以为然说道:“有。”他侧头向后看她,香瑟瑟恬然浅笑道,“我自认,从不负春秋。” 紫黑袍男子眯起眼回过身来,再三打量她貌若无盐的容颜,冷嗤道:“你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纳兰褚旭看到信号,连忙赶回宅邸,看到小卫扶着重伤的阿虎往屋子走去,他忙走进屋子问:“出什么事?” 小卫连忙说道:“回公子,夫人和白姑娘在去往琉璃布坊的路上,在千叶林遭遇埋伏!” 纳兰褚旭心头一怔,心急如焚问道:“瑟瑟呢?” 阿虎啧了啧舌,低下头说:“少奶奶她……阿虎当时只能救一个人……” 纳兰褚旭冷冷责问:“你的意思是……留下了瑟瑟?” 屋内的气压骤然变低,阿虎和小卫险些没窒息过去忙跪到地上,瞧见纳兰褚旭骤然猩红的双眸,二人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直觉凛然的杀气绞进了骨头,冷得打哆嗦。 “我……”阿虎才刚口就被纳兰褚旭狠狠掐住了脖子。 纳兰褚旭心急如焚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阴寒喝道:“这世上什么人都可以不救!唯独香瑟瑟不可以!” 正好走到侧门的白若惜听到这句话,心头莫名扎痛,如有寒冰淌过。 “公子!饶了阿虎!”小卫连忙摁住纳兰褚旭的手,心急如焚请求,“东篱和亦钧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纳兰褚旭拎着阿虎的脖子一手掷了开去,阿虎撞到墙上摔下来一连吐了好几口黑血。 “瑟瑟……”纳兰褚旭恍然 若失低喃了声,发了疯似跑去。 “砰砰砰……”余下的杀气瞬间让屋子内的家具爆破,“啊……”跪在地上的小卫也被剩余的杀气重伤在地。 侧门出的白若惜猛然怔了怔,捂着嘴巴缓慢蹲了下来。 “咳咳……”小卫吐了一口鲜血,忙爬起来跑过去扶起倒在墙上的阿虎,恨铁不成钢责备,“明知道少奶奶是公子心尖上的人,你还敢丢下她!跟主子那么久,主子姓什么都不知道,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都不用活了!” “我……我……”阿虎低喘着说不上话,他一直以为主子姓白,谁知道他突然改了姓氏?所以才一心着急救白若惜,保她平安。 纳兰褚旭疾马狂奔来到千叶林,看着遍地的尸体,他的心惶恐不安揪了起来,忙下了马,心急如焚张望。 “公子……”一个蓝衣男子带着几个人迎面跑来。 纳兰褚旭疾步迎上去,厉声问道:“瑟瑟呢?” 东篱连忙说道:“回公子,还没发现夫人的踪影,应该是被抓走了。属下跟亦钧正分头追寻!估计他们还没离开叶千林。” 纳兰褚旭阴下寒眸缓慢扫视过去,冷握拳头道:“继续追寻,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保她毫发无损!” “是!”他们应了声,连忙分散赶去。 “瑟瑟……你一定要平安,平安回到我身边。”纳兰褚旭惶惶不安向前跑去,耳畔不停回响她的声音。 “我早就不再对你抱有任何希望了……我早就不再对你抱有任何希望了……” “我不允许,不允许你就这么离开我!”纳兰褚旭红着双眼不停在心里叨念,忽然一片沾血的绿叶划过眼前,他忙止住脚步,轻敛气息警惕扫视过去。 不一会儿,大批黑衣席卷而来,列位排阵,将他重重包围。 负春秋展臂缓慢落到树冠上,看着被包围的纳兰褚旭,冷冷低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自投罗网。” “你是什么人?”纳兰褚旭阴下寒眸睨视而去冷冷问道。 “让你命丧于此的人。”负春秋低冷道,冷厉拂袖,列阵的黑衣人汹涌而上。 纳兰褚旭停在原地,犀利的寒眸定格在树上负春秋,盎动的指尖杀气凝聚,脚下沙尘落叶很快形成了一个逆流漩涡。 树上的负春秋微微吃惊,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内力,他刚想挥手让他们撤退,可是一切来不及了。 冲上去的黑衣人像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吸附,聚剑的手动弹不得。纳兰褚旭脚下的逆流漩涡越来越大,瞬间如同汹涌的深海漩涡横冲开去,树上的叶子跟着被这股可怕的力量扯了下来,如同巨浪里的沙齿杀人于无形。 “啊……” 顿时嗷嚎声不绝,浓浓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片树林。 “……”负春秋双目一怔,才刚反应过来,腾地而起的纳兰褚旭已经来到了跟前,死神的气息袭面而来。 他忙展开双臂,单脚踮起,向后滑翔躲开纳兰褚旭的袭击,却还是来不及,被他如同魔鬼的手直至喉咙。 “你敢动我,我即刻让她陪葬!” 纳兰褚旭截然止住,负春秋旋即一掌狠狠打落他的肩上,纳兰褚旭直接摔落了自己积聚的逆流漩涡,叶子如同锋利的刀刃划进他的肌肉,他翻了一个跟头单膝跪落地上,狠狠一拳锤在地上,逆流漩涡顷刻散尽,他自己也身负内伤,猛然吐了一口黑血。 负春秋忽然变得异常激动,很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看着重伤的纳兰褚旭,他冷冷笑道:“这一次,不杀你。下一次,我要跟你来一场生死对决。”说着,拂袖离去。 “休想逃……瑟瑟……”纳兰褚旭咬牙低念了声,因为着急,触动了内伤,“吐了一口黑血,再次跪落地上。 “公子!”东篱赶来惊喊一声,忙跑上去搀扶着他。 “救……救……救她……”纳兰褚旭低喃了声就昏阙了过去。 “公子!公子!”东篱讶然吃惊,谁能将他伤成这样,低头一看,才知道他肩上中了一根毒针。 另一边,香瑟瑟扶着树干微微喘息,扫看了一眼 这阴翳的林子,再扭头看向在观察地形聂云庭,轻声问道:“三皇子……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差一点被那负春秋杀了的时候,这聂云庭突然出现救了她。一直逃命,没来得及问他,现在摆脱了黑衣人,她觉得有必要问。 聂云庭回过身来看她警惕的眸子,无奈戏谑问道:“你是在感激本皇子的救命之恩呢?还是在质疑我?” 香瑟瑟不以为然说道:“三皇子并非第一次出手相救,虽然不知道是何故,但瑟瑟自然是感激的。只是瑟瑟好奇,三皇子不是被禁足了吗?” “嗬。”聂云庭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再次扫看这个林子,侧头看她说,“我们应该闯进了千叶林的密林,此地不宜久留,必须赶紧离开。”说着,他抓住她的手腕。 香瑟瑟触电般缩回手,倒退半步说:“我自己能走。” “……”聂云庭满脸黑线盯着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嫌弃自己的女人,刚才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不让她被杀死,那岂不更加凉快? 恨自己为何头脑发热,缺了根筋为了这个可恨的女人跑到这鬼地方来! 他无奈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擦了擦,把树枝的另一头递给她说:“抓住,跟在我身后。现在天色已晚,这里的的路难辨,还有食人鸟出没,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香瑟瑟迫切点点头,抓住树枝的另一头,跟着他走去。 走在前边探路的聂云庭,试探问道:“刚才那个人……他口中要找的香瑟瑟,是你?” “不清楚。”香瑟瑟回答,她也纳闷。 迷雾渐浓,沉默许久,香瑟瑟打量着走在前边的男人,心里不停掂量着狼瑞莲坠子的事情。但又怕打草惊蛇,不敢贸然探问。 “嘎……嘎……” “是食人鸟,赶紧逃!”聂云庭急切喊了声,连忙向前跑去。 香瑟瑟紧抓着树枝仓惶跟着他跑去,一个黑影闪过,她惊乍松开了树枝,倒退半步。又有一个黑影扑来。 “快趴下!”聂云庭惊喊一声,扑上去将她护在怀里滚落地上,在地上翻了一圈,他忙把她扶起来,抓着她的皓腕慌不择路逃跑。 “那边好像有一个洞!”香瑟瑟指着前边若隐若现洞窟急切说道。 迷雾里盘旋的食人鸟越来越多,聂云庭张望了一下,忙抓着她的手跑到洞窟里躲起来,两人还没缓过气来,背后突然传来一群杂乱,不是,是疯狂的鸟叫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怔了怔,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快逃!”二人惊喊一声连忙向外跑去,随着近似疯狂的“嘎嘎”声,洞窟里的食人鸟如海潮般扑来。 “小心!”聂云庭将香瑟瑟扑了下去,汹涌而出的食人鸟直接扑打下去啃咬。 “三皇子……” “啊……本皇子要将你这些畜生诛九族!碎尸万段!” 不知怎的,包围二人的鸟突然散去,许久,满汗淋漓的聂云庭战战兢兢抬眸看去,只见那些鸟在上空徘徊却不敢靠近,他把香瑟瑟扶起来,迷惑低念:“这些畜生还真怕诛九族呀?” “怎么可能呢?”香瑟瑟不以为然说道,警惕抬眸看盘旋不去的鸟,仔细寻找端倪。 “嘶……”聂云庭触动身上的伤口,禁不住痛喊了声。 “你伤得怎样呢?”香瑟瑟迫切问道。 “不打紧。”聂云庭摆摆手,强忍着痛站起来,身子半起,忽然一股奇特的香气袭入鼻蕾,他抽了抽鼻子,连忙说道,“好香,闻到吗?难道就是这股香气让这些畜生害怕呢?” “是吗?”香瑟瑟迷惑低念,或许是刚才跑得厉害,身上的香气一下子涌出来了,她只知道这香气招蝶,还不知能驱鸟。 聂云庭寻着香气缓慢扭转脖子,回过头来险些碰上了香瑟瑟的唇,触电般,一股奇妙的情愫席卷全身。 香瑟瑟怔了怔忙稍稍向后倾,再利索爬起来,警惕张望说:“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聂云庭竭力按奈心中怪异的情愫,缓慢站起来,凑近她嗅了嗅,试探问道:“香气……来自你身上?” “嗯。”香瑟瑟应了声,快步走去。 聂 云庭急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香瑟瑟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他连忙说道:“放心,我没有恶意,别乱走,我探路。” “瑟瑟……瑟瑟……瑟瑟!”纳兰褚旭惊喊一声触电般睁开双眼。 “公子你可醒了!”小卫连忙跑到床边。 “瑟瑟……”纳兰褚旭低喃了声,竭力掀开被子意欲起来。 小卫忙摁住他的肩膀说:“公子你无需着急,夫人已经平安回到旭王府了,擦伤了些许,已无大碍。” “救出来呢?”纳兰褚旭心急如焚抓着他的手问,“怎么救出来的?她被抓到哪呢?” 小卫迟疑了会,拧紧眉头小心翼翼道:“夫人……夫人是被三皇子救的……他们闯进了千叶林的密林,还好,亦钧及时找到了他们。” “聂云庭……怎么会是他?”纳兰褚旭轻动苍白的唇喃喃念道,抓着床柩竭力想爬起来,心急如焚道,“不行……我得回去看看她……看看她……” “公子,你身负重伤,不宜下床!”小卫拦住他急切说道,“你伤得重,小的怕太君担心,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包括夫人。你若想见夫人,小卫通知她过来便是。” “不……”纳兰褚旭颓然倒了下去,轻摇头,恍然若失低喃,“她已经对我不抱有希望了,若被她瞧见我被伤得如此狼狈,她更加瞧不起我。竟是我舍了她……聂云庭救了她……她恨我……她一定恨我……” 隔了一日,香瑟瑟来到厢房,三娘子忙拉着她坐到桌子旁关切问道:“瑟瑟,听说你遭遇埋伏,可有被伤到?” 香瑟瑟轻摇头,微笑不语。 “是什么人伤你?”坐在对面的玉面迫不及待问。 香瑟瑟眉心轻蹙,稍带纳闷低念:“那人自称来自凌霜城,名叫负春秋。” 玉面的脸色未变,下意识抓住跟前的酒杯,在二人瞧不见处,眸底却有一丝复杂的暗涌。 许久,他试探问道:“他为什么要伤你?” 香瑟瑟轻摇头,百思不得其解说:“我不清楚,说也奇怪。他要捉我,却好像把白若惜当作是我了。”说着,她看了看玉面思忖的样子,试探问道,“玉面,你听说过这个人?” 三娘子跟着把目光落到他身上。 玉面轻作点头若有所思道:“嗯,凌霜城位于西南方向,很隐秘,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那里的城主夜惊天俨然一个君王,控制着每一个人的生死。而负春秋是他座下的护法,助纣为虐。” “听你的语气,就是无恶不作了?”三娘子试探问道。 玉面冷哼一声,饮尽杯中的酒。 三娘子再把目光转落到香瑟瑟身上,迷惑问道:“那他远在天边,怎么又打上瑟瑟的主意呢?” 玉面轻敛复杂的眸色,没有说话。 香瑟瑟看了看他,虽察觉到他似乎隐瞒了一些东西,但是他不愿意说,她也不继续追究。 白若惜在厢房里等了许久,淮寅才姗姗来迟,她迫切迎上去问:“三皇子怎样呢?” 淮寅无奈叹息一声道:“伤得不轻,身上多处被咬伤,那鸟的唾液有毒,幸好拯救及时。” 白若惜到退两步跌坐下来,揉了揉双手,试探问道:“他怎么会出现在千叶林?” “与我见面,他正好返回去,那里偏僻安全。”淮寅坐下来,深深凝视了她一眼,明白她眸子里的意味,若有意味问道,“你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会救了香瑟瑟,对吗?” 白若惜微咬下唇,抬眸看他。 淮寅轻摇头以示自己也不清楚,沉默了会,轻声道:“此事他不提,但我能看得出来,他对香瑟瑟的用心不一般,否则也不会拼死相救。” 白若惜低垂眼敛,狠狠握紧双手,聂云庭舍生救她,她可以忍了,但是最让她痛心的是,聂云庭竟然把他贴身之物都送给了那个女人。 那坠子是他日日戴在身上的东西,她曾问他索来作为定情信物,他说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给别人。 然而,被他视如生命的坠子却出现在香瑟瑟身上! 脑海里突然回想纳兰褚旭那句话:这世界上谁都可以不救,唯独香瑟瑟不可以! 第080章 暗夜 凌霜少主 她萦绕愁伤的双眸瞬间含毒,许久,她才若有意味低喃了句:“他曾经也拼死救我。” “此事你也不必耿耿于怀。”淮寅若有意味说道,“三皇子他并非一般人,他这一生注定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他是属于这天下的。” “我不甘心……”白若惜目无焦距喃喃低念. 她不甘心的,并非聂云庭周身百花环绕,不甘心的是竟然在同一时间在两个曾经痴迷自己的男人身上败给了同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是香瑟瑟,前不久,她还曾可怜她的香瑟瑟。 沉默了会,她轻抬眼眸,纳闷说道:“前日那些人要抓我,不知道所为何事?” 淮寅轻皱眉头,若有所思道:“我到千叶林看过了,那些黑衣人是凌霜城的人,我对这凌霜城略有耳闻,地位险峻,易守难攻,夜惊天据城为王,沉迷于天下奇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奇怪的是,他怎么会盯上你呢?” “我哪知道?”白若惜无趣低念。 入夜,负春秋来到林中深处,月光从叶缝间洒落下来映在他银色的面具上,格外耀眼。 他看了看立在树冠上白衣翩然的背影,敛乐敛眸色,单膝跪下恭敬道:“少主,有何吩咐。” “这称呼可以免了。”玉面没有回头看他,冷声问道,“你到苍月国来所为何事?” “杀一个人,掳一个人。”负春秋简约回答。 “杀谁?掳谁?”玉面紧接着问。 负春秋忽然低笑,缓慢站起来,将墨紫色的袍子拢到身后,若有意味反问道:“您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呢?凌霜城少主?” 玉面回过身来展臂,片叶不沾身,翩然落到地上,双手负后,凛然睨视而去,倒卷翻飞的墨发缓缓垂落在雪白的衣服上。 负春秋见他微怒,别过脸去躲开他的锋芒,带着几分戏谑的眸色看向林中深处,回答道:“杀一个叫纳兰褚旭的男人,掳一个叫香瑟瑟的女人。” 玉面顿时皱下眉头,琢磨了会,试探问道:“谁跟他做的交易?” 负春秋无奈低笑,回过头来对上他的锋芒,若有意味回答:“您是知道 的,我负春秋从来不会过问城主的私事。” “这两个人你都动不得。”玉面冷冷警告。 负春秋打量了他两眼,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试探问道:“他们是少主您的至交?” 玉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厉拂袖,不染纤尘跃到树冠上,迎着柔和的月色,翩然而去。 负春秋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轻敛眸色,若有意味喃喃道:“那就更加不能放过他们了。” 夜半,脸色还有些苍白的纳兰褚旭悄然回到凝晖堂,香瑟瑟早已歇下了。 他来到床前坐下来,满目痛光凝视着这人儿恬静的睡脸,缓慢提起手来疼惜轻抚她的发鬓,默默叨念:“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你怎么可以对我绝望?你让我去调查谁利用你四姐姐的名义糊弄你,我愕然,你那么自然地依赖于我。那时候,我们还只算是陌生人。后来,一点一滴的,我渐渐依赖了你对我的依赖,为何,你却突然狠心抽走一切?” 熟睡的香瑟瑟感受到骚动,蹩蹙眉心拂开他的手,轻轻打了个呵欠,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的背影,脑海时而闪过五年前山崖的那个少女,时而回忆成亲以来的点点滴滴,最后闪过被鲜血染红的雪花,忆起那个格外寒冷的冬天。 他忽低勾起一抹薄冷的笑弧,喃喃道:“香瑟瑟,你终究跟其他人一样,最后还是选择背弃我,是吗?” 第二天,香瑟瑟被太君唤到了缘境,她在客厅等了许久,白若惜才搀扶着太君从屋里出来。 太君坐下来后,白若惜忙微笑道:“奶奶我给你倒杯茶过来。” “哎……”太君抓住她的皓腕,满目慈爱,欢喜笑道,“这些事让丫环去忙,你陪奶奶坐下。” 白若惜温婉低笑坐到太君的身旁,眼角余光暗暗瞅向香瑟瑟。 太君仍握着她的手看向香瑟瑟,若有意味说道:“这两天我准备将玲珑阁修葺一番,若惜就暂时到凝晖堂住几天吧。” 白若惜往香瑟瑟扫了眼,略带抱歉低垂眼敛,轻声问道:“这样会不会打扰到阿旭和少奶奶? ” 香瑟瑟眉心轻蹙,没有应声。 太君见香瑟瑟没有回应,稍稍沉下脸来,冷声责问:“怎的,你不乐意?” 香瑟瑟轻作摇头,淡然笑道:“我这就回去让灵隐收拾一下。” 太君这才缓和了脸色,点头说道:“把美莲也带过去吧,她是侍候若惜的,知道该怎么收拾。” 香瑟瑟把美莲带回凝晖堂,直接让灵隐带她到偏室收拾,独自转进书房,这才看见回来的纳兰褚旭。 迟愣了会,她才客套道了句:“你回来了。”说着,便打算退出去。 坐在书桌前的纳兰褚旭忽然问道:“听了东篱的汇报,当日阿虎来不及救你,你留在那里可发现什么端倪?他们为什么要抓若惜?” 香瑟瑟迟愣了会,心尖处才缓缓生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疼痛,无根无蒂,却时刻摧残着她的心窝。 许久,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回答:“黑衣人来自凌霜城,领头人为负春秋,是凌霜城的护法。夫君不用担心,他们的目标是我,只是不知何故,错将白姑娘当作是我。只要他们弄清楚,白姑娘便平安无事。” 听着她可气的回答,而没有丝毫埋怨的回答,纳兰褚旭指尖盎动,心头像滴了一滴硫酸,在慢慢腐蚀五脏六腑,但脸色依然平静,低沉应了声:“嗯。” 窒息的沉默。 好一阵子,香瑟瑟的目光落到窗外的景致处,轻声道:“缘境的玲珑阁需要修葺,白姑娘会搬到凝晖堂的偏室暂住几天。” “嗯。”纳兰褚旭淡然应声。 香瑟瑟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去。 他忽然沉声问道:“去哪?” 香瑟瑟好不容易才提上声来,轻声回答:“出去走走。” 纳兰褚旭低沉叮嘱:“酉时到如意馆找我。” “嗯。”香瑟瑟应了声快步走去。 漫无目的逛了一阵子,香瑟瑟独自转上酒馆二楼随便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来,她不想去打扰玉面和三娘子,免得这恹恹的情绪影响了他们。 突然两个趾高气扬的男子带着几个打手转上楼阁来,香瑟瑟草草扫看一眼,凭着模糊的印象记得这一蓝一绿的两 人是旭王府的两个纨绔子弟。 至于他们的名字,他们是谁的儿子,她不清楚,平常都是阿洛在旁给她理清这些人的关系,她从来不会刻意去记住。 让她感觉不快的是,这世界怎那么小,小得让她讨厌。 其中一个打手横手横脚走上前来,将银袋子扔到桌面上,吆喝道:“今天这我们三爷四爷包了,闲杂人等统统离开!” 香瑟瑟眸色微沉,刚挑起眉眼,两柱间的纱幔忽然落下,微微一愣,流转眸光向前看去,才知道原来这边的角落还坐着一席人。 坐在桌子前的是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老妇人,端庄打扮,高贵不显奢华,脸容沉着淡雅,举止投足间透出几分特别的贵气。 她的旁边立侍着一个脸容清秀双目沈锐的侍女,骤眼看上去便知这主仆二人绝非等闲。 她再流转眼眸向纱幔看去,这下才意识到纱幔外左右的柱子旁边都站着一个手抱大刀的男子。 “快走!快走!” 这粗鲁的喝声让香瑟瑟回过神来。 见那边落了帘子,还有两个抱刀的人驻在那里,打手睨视过去厉声吆喝:“喂,你们是什么人,没看到我们三爷四爷吗?还不赶紧滚!” 掌柜转上来,快步往这边走去。 守在这里的两个彪汉怒目一睨,旋即拔出寒刀来。 掌柜怔了怔连忙倒退半步,不敢说话。 “哟,在我们爷面前还敢动刀动枪?”打手冷冷低笑一声,继而怒拍案几吆喝,“活腻了是不是?” 掌柜吞了一口唾沫,侧头看了看翘腿坐在桌子旁的两位爷,又忙转向拔刀的彪汉,讨好笑道:“二位,这是旭王府的三爷和四爷,惹不得。烦请跟你们的主子说一声,今天的酒水全免了,你们到别家去吧。” 立侍在老妇人身边侍女走到纱幔旁边,轻声低念:“陵虚,段修,夫人用饭的时候,不喜欢苍蝇打扰。” 这二人旋即把半露的大刀抽出来,阴下寒眸睨视而去。 “……”掌柜吓了一跳,顿时脸色微白,跌坐在地上。 几个打手挽袖上前,摩拳擦掌与他们对视。 绿衣男子忽然 扬起手来示意让他们住手,再跟蓝衣男子对看,两人诡秘低笑,拂袖带人离去。 听见蹬蹬的下楼声音,香瑟瑟抿唇浅笑,不似高兴却有几分戏谑,她端起酒壶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姑娘,你不害怕吗?”那边的老妇人忽然问道。 香瑟瑟轻抬眸看她,确定她是在跟自己说话,淡然笑道:“你我都只不过想图个安静罢了,为何害怕?” 老妇人温文低笑打量着香瑟瑟,不说话。 香瑟瑟饮尽杯中的酒,雅然起来转身离开。 老妇人打量着她,笑道:“姑娘这么快就走呢?” 香瑟瑟侧头看她,轻作点头,浅笑道:“嗯,他们很快就返回来了,此地不宜久留,几位还是尽早离开妥当。” 老妇人眉眼处多了几分轻蔑,不以为然说道:“区区蝼蚁,何足为惧?”她再平手指向自己旁边的座位,温笑道,“姑娘愿不愿意陪我这老妪喝两杯?” “换个地方,如何?”香瑟瑟浅笑反问。 “姑娘真怕了那些人?”老妇人若有意味问道。 香瑟瑟莞尔低笑,不以为然说道:“只是不想跟一些人较真,否则降低自己的品味。” 老妇人不以为然说道:“像这些终日无所事事,仗着那么一点势力到处横行霸道、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若人人都不与他们计较,纵容他们,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沉默了一阵子,香瑟瑟若有意味说道:“据我所知,这些公子哥儿要是在劲头上带人离去,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赶时间,二是又想出别出心载戏弄人的招数。” 见老妇人嘴巴蠢动,香瑟瑟紧接着说:“人不可怕,最怕待会来的不是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望夫人三思。” “不是人?”老妇人纳闷皱下眉头,与身边的侍女对看。 他们从后门离开了酒馆,老妇人还命人叮嘱那掌柜必须佯作他们还在里头。 他们在另一处馆子等了许久,陵虚疾步走回来汇报:“回……主子,你们离开不久,就有几个纨绔子弟爬到对面的楼宇往那酒馆里头掷牛粪和马尿。” 第081章 候驾 穹戈夫人 老妇人瞬间一脸鄙夷皱下眉头。 身边的侍女瞬间多了几分杀气,又忙转向香瑟瑟感激道:“多谢姑娘提醒。” 香瑟瑟淡然浅笑,往窗外看了看天色,再回过头来微笑说道:“时辰不早,我还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如何称呼姑娘?”老妇人试探问道。 “相识是一种缘分,何必拘泥于名字呢?”香瑟瑟浅笑道,直觉这老妇人的身份不简单,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她刚想站起来,忽然瞧见地上有块形状奇怪的玉佩,似虎又似麒麟,她把玉佩捡起来问:“这玉佩是你们的吗?” “这是……”那侍女采信正欲说话,老妇人稍微提起手来让她不要说话,采信低眸不语。 老妇人看向香瑟瑟,微笑说道:“姑娘捡到它,这是一种缘分,你就收下吧。” 侍女采信神色颇显着急,但又忍了下来。 “不了……”香瑟瑟才刚开口,老妇人忙把她还回来的玉佩推回去说:“哎,今天你助我挡了一劫,我从来不喜欢欠人的,既然姑娘不愿意透露姓名,这玉佩你必须收下。” 香瑟瑟也不好意思继续推却,着手感觉并非什么稀罕的玉,她便收下玉佩离开。 待她走远后,采信略带急切低念:“夫人,这不是为三殿下求的灵犀玉吗?看刚才那女子的打扮,那应该是位新妇,她怎么可以……” “或许这就是庭儿今生注定的贵人。”老妇人端起茶杯,轻划杯盖喝了半口茶,若有意味低念,“本宫阅人无数,那女子虽然容貌普通,但双目清灵透着睿智,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高贵气质,恬静儒雅,不骄不躁,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可是……”采信虽然还是有些担忧,最后还是把话也在了唇边。 老妇人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意味低念:“不知为何,刚才那女子让本宫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只见了一面,却终身难忘的人。” “谁?”采信好奇问道。 老妇人沉默了,轻念道:“慕容倾音……一个传奇女子。”她轻摇头,搁下茶杯,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喃喃 道,“只可惜,红颜薄命。” 香瑟瑟来到如意馆外,迟疑了会才走进去。 见偏坐在角落处的纳兰褚旭已经点好了菜,她抿了抿唇,走过去坐下来,下意识往放在他跟前的炖盅看了一眼。 纳兰褚旭没有抬头看她,轻淡道:“不用担心,这只是普通的炖品。” “嗯。”香瑟瑟应了声,没有再说话。 纳兰褚旭把炖盅推到她跟前说:“先把它喝了,再吃饭。”香瑟瑟才刚动唇,他抬起眼眸冷声叮嘱,“以后每天酉时都必须到这里。” “你不用陪太君吗?”香瑟瑟试探问道。 “我自有我的考量。”纳兰褚旭语气平淡,却萦绕着不可违抗的冷厉。 入夜,夫妻二人回到凝晖堂,听见嬉戏声,香瑟瑟侧头看去,瞧见白若惜主仆二人正在自己的秋千架上嬉戏,她眸色微沉快步往屋子走去。 还在秋千处荡漾的白若惜看见这夫妻二人回来,忙让美莲停了秋千,沿着池上曲桥迎上去,温笑道:“阿旭,瑟瑟,你们回来了。” 被喊了名字,香瑟瑟止住脚步回过身看去。 白若惜却把目光落到纳兰褚旭身上,温婉道:“我在这打扰几天,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纳兰褚旭浅笑道。 灵隐随后从屋子里迎出来,走到香瑟瑟身边轻声道:“少奶奶,今天大夫人的侍女来传话,说大夫人有几声咳嗽让您过去瞧瞧。” “嗯,我这就过去。”香瑟瑟应声点头,转身离去。 纳兰褚旭抓住她的手,冷声道:“你又不是大夫,她咳嗽与你何干?” 香瑟瑟没有说话,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走了。 白若惜打量着二人,待香瑟瑟走远后,转向纳兰褚旭试探问道:“刚才就看见你们脸色不对,吵架呢?该不会因为我到这打扰吧?” “不是。”纳兰褚旭淡然笑应,再向灵隐睨了一眼示意。 灵隐会意,连忙往香瑟瑟的方向追上去。 白若惜侧头看美莲吩咐:“去打壶茶来。” “是。”美莲应了声,稍作欠身退去。 待美莲走远后,白若惜略带关切问道:“ 这两天一直陪着太君没去看你,你身上的伤怎样呢?” “已无大碍。”纳兰褚旭回答,下意识把目光落在偏室处,微笑问道,“住在这不委屈你吗?” 白若惜轻摇头,抬眸看了看天上的月,再侧头看他说:“要不到亭子里赏月?” 离开了凝晖堂好长一段路,香瑟瑟大口大口呼吸,厌恶,她突然也厌恶凝晖堂,处处都是让她窒息的感觉。 幸好有借口离开,否则她真怀疑自己会窒息过去。 “嫂子……”纳兰北峰突然从树上跳下来,香瑟瑟不由得怔了怔,纳兰北峰忙敛了捣蛋的神情,怪不好意思试探问道,“嫂子,该不会你真的把你给吓坏了吧?” 香瑟瑟瞪了他一眼,缓了缓情绪,迷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是特意在等你的!”纳兰北峰一脸无辜说道,“我以娘的名义把你找来,都在这等你整整一天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有事吗?”香瑟瑟好奇问道。 纳兰北峰连忙从兜里掏出纸条来,递给她说:“师傅让我给你的。” 香瑟瑟接过纸条打开看了看——瑟瑟,你的家人已经到了京都,我让他们暂时留在机关园。狼瑞莲坠子一事并未提及。玉面。 香瑟瑟收回纸条琢磨了会,轻抬眼眸却看见纳兰北峰满脸羞涩的样子,虽是夜晚,但今晚的月色不错,还能瞧见他脸上薄薄的红云。 她扯了扯嘴角试探问道:“你怎么呢?” 纳兰北峰被她一问,旋即压低了脑袋,脸颊忽红忽烫,嘴角噙着一抹怪不好意思的笑容,磨压着两个拳头,许久,才轻声道:“娘亲说要给我说一门亲事,嫂子,你可不可以给我去看看那位姑娘?” 香瑟瑟轻蹙眉心,这小屁孩自己都照顾不好竟然要成亲呢?还真替即将要嫁给他的那位女孩担忧。 一会儿,她试探问道:“为什么让我去看看?” 纳兰北峰抿紧唇,扬起两个羞涩的酒窝,看向她笑眯眯说道:“因为我喜欢像嫂子你这样的女人,你给我去看看她是否跟你一样。” “……”香瑟瑟骤然 满脸黑线,但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应声,“嗯,是哪家的姑娘?” “上官家的。”纳兰北峰忙说道。 “上官家?”香瑟瑟低念了句,琢磨了会,回想起记得之前纳兰褚旭也是打算跟上官家联姻的,但这上官家只有一个女儿未出阁,莫非还是跟纳兰褚旭定亲的上官佩尔? “嗯,我找个时间给你们看看合不合适。”香瑟瑟微笑道。 “多谢嫂子!”纳兰北峰道了句,就像小鹿一样跑了。 这上官家在京都也是显赫的家族,深得皇上重用,联姻一事,是大夫人的意思呢?还是世子爷的意思? 香瑟瑟还琢磨着,沿着路径慢步,无意抬眸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灵隐,她敛了敛眸色,抬头看月,侧头转向灵隐说道:“我到外边走走,你回去跟你的主子说一声,我过几天才回来。”说着,转身往另一边岔口走去。 走了几步,香瑟瑟扭头看向一直跟在后面的灵隐,轻沉眸色问道:“你怎么还跟着我呀?” 灵隐不紧不慢回答:“回少奶奶,公子吩咐,奴婢必须寸步不离跟着你。” 香瑟瑟回过头来,迟疑了会,转身往凝晖堂的方向走去。 回到凝晖堂看见纳兰褚旭和白若惜在亭子里,香瑟瑟很快收回目光独自回到屋里,她才刚换下衣服,纳兰褚旭就回来了。 她还坐在梳妆台前,轻梳发鬓,若有意味道:“快到十五了,白姑娘留在凝晖堂,我若一天到晚关着窗户,不妥。所以,我想到外面住几天,不需要灵隐跟着。” 背后的纳兰褚旭冷嗤道:“到外边暂住?仅仅因为十五的事情?” 香瑟瑟紧了紧手中的玉梳,沉默。 他看着她停顿的手,紧接着冷声问道:“因为若惜?太君的意思明显,她这是要我们好好相处,你这时搬出去,是让谁难堪呢?怎的,你就那么容不下她吗?这几天你必须呆在这里。” 最后一句话,是命令。 闻言,香瑟瑟依旧沉默,心尖滴落疼痛的水珠,像涟漪般一圈一圈荡漾开去,无止境,无落点。 她才刚把玉梳放下 ,忽然被身后的他抱紧,她的眼圈跟着莫名地红了。 “就忍几天。”纳兰褚旭在她耳边低沉道。 香瑟瑟推开他的手,拂袖转身回到床上,她好讨厌这种窒息的感觉,好讨厌自己为何只剩下这么一点度量? 纳兰褚旭侧卧下去紧抱着她,任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放手,也不说话。 香瑟瑟紧抓着他的衣服,许久,轻声道:“带我去骑马。” “好。”纳兰褚旭应了声,忙把她扶起来,拇指轻抹她泛红的眼圈,旋即牵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喂……”香瑟瑟踉跄追着他的脚步喊,“还没梳妆穿衣呢……”话音未落,她就被纳兰褚旭拦腰抱起,披头散发被他抱了出去。 披星戴月,策马奔腾,三千青丝在月色中缭绕,淡淡的香气弥散在夜色中。 翌日响午,断断续续传来敲门声,房内相拥而眠人睡得正酣,二人披散的青丝自然地交织在一起,呼吸的节奏温恬和谐。 敲门声不断,香瑟瑟搭在纳兰褚旭身上的手随意挠了几下,纳兰褚旭嘴角擒上一抹浅浅的笑意,抚了抚她的脑袋。 许久,两人才混混沌沌醒来,各自缓慢睁开眼睛,纳兰褚旭提起手来轻拨枕在自己臂上的人儿的发丝,再扶着她坐起来,沉声问道:“何事?” “回公子,”外面的灵隐恭谨回答,“宫里来了圣旨,穹戈夫人从云京回来,暂时入住旭王府。穹戈夫人的马车一个时辰后就到,王爷命全府上下都必须盛装出迎。” “穹戈夫人?”香瑟瑟轻念了声,侧头看向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忽然沉了眸色,若有所思低念:“穹戈夫人是先皇的嫡亲妹妹,当今陛下的亲姑姑,戈仪公主,远嫁云京。这女人很不一般,曾助先皇平定叛乱,得了免死金牌,也是她把当今陛下扶上皇位的,陛下都忌惮她三分,封她为穹戈夫人,这不仅仅是称号,而是权力的象征。” 香瑟瑟琢磨了会,迷惑问道:“既然如此,她回来了,为什么不住进皇宫而是到旭王府呢?” 见他的眉头皱得紧,便知道此事不简单。 第082章 意外 皇子来袭 纳兰褚旭回过神来,提起手捋顺香瑟瑟披散的头发,低沉道:“待会你就不用出去迎接了,我就跟太君说你这几天身体抱恙,你这几天安心留在这里,不用担心十五的事情。” “可是,我想出门。”香瑟瑟轻声低念。 纳兰褚旭旋即沉了脸。 香瑟瑟鼓了鼓泡腮,别过脸去倔强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让我去办。”纳兰褚旭冷声道,她才刚回过头来,他冷着脸说道,“要么让我办,要么过几天再办。” 香瑟瑟微咬下唇盯了他许久,轻声道:“大夫人准备给三少爷定一门亲事,上官家的二小姐。我……” “这门亲事不能成。”纳兰褚旭冷声道了句,走下床,从衣橱拿出衣服,一边整理衣冠一边说,“这事我会处理。” 许久没听见回应,他回过头来却看见那人儿又睡下了,他走回床边,探眸看她轻声问道:“不问为什么?” 香瑟瑟仍背对着他,冷嗤一声道:“反正在你这里,我没有反驳的资格,我自认也没有抵抗你蛮横的能力。” 纳兰褚旭轻哧一声,坐到床边轻抚她的脑袋,欢喜笑道:“你有这个觉悟最好不过了,记住,以后夫君的话就是天,不得违抗。” 香瑟瑟紧蹙眉心,气急败坏拂开他的手,掀开被子坐起来,才刚想破口责骂,就被他拥入怀中给吻上了。 她拧紧眉头,使劲拍他的肩膀,岂料他吻得更狠,直接把她给扑下去了。 旭王府等人盛装在府外等了许久,才看到两辆马车徐徐到来,随行的人不多,只有跟在马车旁的六个护卫,个个身材挺拔,面目煞冷,让人望而生畏。 马车停在旭王府前,等候的众人连忙俯首躬身参拜:“恭迎穹戈夫人!” 许久,马车里探出一双芊芊玉手将帷帘拉开,貌若芙蓉的玉脸展现人前,偷偷抬眸瞧去的人微微吃惊,没想到这穹戈夫人已年过半百竟然还如少女般甜美艳丽。 再过一会,帷帘挽起,却见少女身旁坐着一个略有几根银丝的老 妇人。 这老妇人虽已昏黄,但仍可察当年的卓越风姿惊世容貌,桃花双眸深不见底让人无处可察其心思。 只是,过了许久,穹戈夫人也没有下马车,众人也不敢擅自抬头。 沉默了好一阵子,陪坐在穹戈夫人身边的侍女冷声道:“昨日我们穹戈夫人刚到京都,本想与民亲近,岂料,有几个妄称出自旭王府的纨绔子弟前来打扰,还狂妄地往馆子里砸污秽之物。” 众人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其中身穿蓝衣绿衣的两个男子尤甚。 老王爷忙说道:“我旭王府得皇上重用,树大招风,难免有些乡间小儿冒充闹事。” “是吗?”马车里的穹戈夫人冷冷道,“本宫怎么瞧着有两个人颇为眼熟呀?” 话音刚落,群中的两人抖得厉害,扑通跪了下来。 众人被吓了一跳,老王爷等人旋即沉了脸盯过去。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你们……”穹戈夫人轻哧一声冷冷道,“是怎么呢?” 跪在地上的两人脸色煞白拼命磕头求饶:“求穹戈夫人饶恕……求穹戈夫人饶恕……” 二人的父母皆是一惊,忙跟着跪下来磕头求饶。 “你这两个逆子……”老王爷沉下脸冷声斥责,“来人,将他们拉下去杖责三十!”说罢,再转向马车的方向,躬身道:“穹戈夫人,老夫教孙无方,多有冒犯,请恕罪。” 穹戈夫人脸无怒色,若有意味提醒:“旭王府沐浴皇恩,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与陛下息息相关,树大容易招风,更加需要注重自己的品行。” 众人不约而同屏息躬身说道:“我等谨遵穹戈夫人的教诲,日后定谨言慎行,不敢有所逾越。” “平身吧。”穹戈夫人这才沉声道。 众人屏息抬起头来,但不敢直视。 穹戈夫人缓慢扫视过去,许久,才淡淡问道,“哪一个是纳兰褚旭呀?” 众人旋即眸色微敛,悄然稍作低头,下意识往纳兰褚旭瞧去。 站在老王爷身边太君神色略带迫紧,不安地细细打量穹戈夫人的 神色。 纳兰褚旭敛了敛眸底的锋芒,迈步走上前来,覆手在前,浅笑道:“在下乃纳兰褚旭。” 穹戈夫人上下打量了纳兰褚旭两眼,见他身着墨绿衣裳,虽不是最华贵的衣料,然通身的凛然气息却为他凭添了与生俱来的气质,让这身衣服贵而不俗。 许久,她若有意味笑道:“嗯,果然英姿绰约,仪表不凡,怪不得深得陛下看重。” 说着,她把手搭在侍女的手心处,拿过放在身旁的小锦盒,看向纳兰褚旭说:“听说你智慧非凡,有过人的本领。本宫这里有一个雪魄宝石,乃先皇所赐,本宫一直将它带在身边。这次回到京都,太子丧事未过,本宫不想打扰陛下,所以没有从宫中要来守卫。这颗血魄宝石暂时交由你保管,待本宫离开时再取回。如何?” 纳兰褚旭淡若浅笑,轻作点头说:“承蒙穹戈夫人夸奖,褚旭定当竭力办妥此事。” “很好。”穹戈夫人稳笑应声,旋即把锦盒打开,瞬间异彩绽放。 众人早就听闻这颗雪魄宝石十分奇特,终年蒙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着手却不冷。 今日难得一见,忙仰长脖子探眸看去,只看见盒中安放的宝石蒙着一层薄薄的冰霜,但仍掩盖不了它闪耀的亮光。 一会儿,穹戈夫人把锦盒交给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双手接过锦盒将其合上,微笑点头。 众人禁不住噎了口唾沫,恨不得拿过宝石把玩。 这回,另一辆马车有了动静,众人纷纷把目光转过去,他们早就好奇除了穹戈夫人外还有谁一起来? 许久,马车里头探出一只金丝长靴来,露出半角紫衣,随后马车里走下来一个人。 众人顿时大吃一惊,纳兰褚旭眸色微冷很快又恢复过来,从马车走下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前不久被禁足的聂云庭。 “无须惊讶,”穹戈夫人扶着侍女的手走下马车来,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聂云庭,温笑道,“陛下怕本宫住在旭王府不习惯,特意让庭儿来相伴。” 众人低头不敢语。 事 实上,他们都知道这个穹戈夫人虽然远在云京,但是对这个聂云庭格外宠爱。也正是因为穹戈夫人对聂云庭的喜爱,陛下才会一次又一次格外恩赦聂云庭,宫中的人也都不敢为难他。 聂云庭来到穹戈夫人身边,冷沉眸色暗暗向纳兰褚旭睨视而去,旋即勾起一抹挑衅的冷笑。 陪在太君身边的白若惜,看见聂云庭可以正大光明出来了,心中暗喜,但也不敢表露。 她下意识往身后的人群扫看,这才发现没有香瑟瑟的身影。 进了府后,其他人众星拱月似的围着穹戈夫人恭维。 太君称年纪大了不宜相陪,便让纳兰褚旭和白若惜扶自己回缘境。 回到缘境后,待白若惜出去沏茶,太君眉头轻皱,心怀不安看向纳兰褚旭,忧色匆匆道:“这个穹戈夫人一来就给我们下马威,来者不善呀。我看得出来,她这一次是针对你来的。陛下将太子一事交由你查办,三皇子嫌疑最大因此入狱,一定对你记恨在心。” 说着,她看了看他拿在手中锦盒,谨慎提醒:“这雪魄宝石她既然一直带在身边,又何须特意让你保管?这段日子,你必须万事小心。尤其看稳这颗宝石,千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奶奶放心,旭儿知道了。”纳兰褚旭浅笑回应。 太君再琢磨了会,收回思绪看向他问:“瑟瑟呢?今天怎么没看到让她出迎?” 纳兰褚旭连忙回答:“瑟瑟她感染风寒,不宜以病容相迎,我让她留在屋子里。” 太君皱了皱眉头,低沉问道:“昨天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病呢?” 白若惜正好走到屋外,下意识止住脚步。 太君挑起眼眸,若有意味冷声问道:“她是真病呢?还是假病?怎么若惜才刚搬过去她就病了?”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解释:“都怪旭儿不好,昨晚任性带她去骑马,衣服单薄,过分操劳,让她感染了风寒。” 太君听见这话顿时不知道该羞还该恼,轻哧一声,再沉下脸严肃道:“赶紧请大夫来瞧瞧,穹 戈夫人这才刚到她就病了,怕被人说闲话。” 纳兰褚旭点头不语。 屋外的白若惜听到这话,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东西,回想昨晚看到纳兰褚旭抱着衣衫不整的香瑟瑟从房间里出来。 越想越恨,她在心里恨恨念叨:“狐狸精,表面装得可真好,内里龌蹉之际,勾引男人的手段不比青楼妖娥差!” 屋内沉默了一阵子,太君略带诡秘看了两眼纳兰褚旭,轻声问道:“旭儿,你们都快成亲大半年了,她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吗?” 纳兰褚旭轻扯嘴角微笑,没有回答。 太君严肃起来,郑重提醒:“你的好几个哥哥弟弟早就开枝散叶了,现在连维美、北峰都准备成家立室了。你得加把劲,否则被人笑话。她的身子若不行,奶奶给你再找几个好姑娘。” “奶奶这事不急。”纳兰褚旭无奈浅笑道,“我还想跟瑟瑟单独处些日子,孩子以后再要。” 太君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凝晖堂这边,灵隐回到屋子里,马上向香瑟瑟汇报:“回少奶奶,穹戈夫人才刚到旭王府就给了一个下马威,杖责了六爷和五爷的儿子,还把先皇赏赐的雪魄宝石交给公子保管。此外,除了三皇子陪同穹戈夫人一起入住旭王府。” “三皇子也来了?”香瑟瑟迷惑低念了声,“他不是被禁足吗?” 心想这谋害太子的大罪,怎么能轻易脱身? “奴婢不清楚。”灵隐轻摇头,顿了顿,再补充一句,“早就听闻这穹戈夫人对三皇子不一般,就好像太君对公子一样。尽管三皇子还是戴罪之身,但只要穹戈夫人说一句话,陛下也会网开一面。” 香瑟瑟眉心轻蹙,才刚回京都就直接奔旭王府来下马威,莫非他们是冲着纳兰褚旭来的? 琢磨了会,她试探问道,“三皇子的脸色看上去如何?” “他很好。”突然传来纳兰褚旭低冷的声音,书房内的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纳兰褚旭冷步走进来睨了灵隐一眼。 灵隐会意,连忙退出去。 第083章 设局 夺命反击 纳兰褚旭慢步走到书桌前,阴下寒眸盯着她的眸子,冷声道:“当日在千叶林,我没有让我的人直接将他押到陛下跟前,而是悄然把他送回去,就算还他一条命。所以,你无需对他抱有任何感激之情。” 香瑟瑟低下头去,合上放在桌面上的书本,淡淡道:“你饶过他是你的事情,要不要感激,是我的事情。” 纳兰褚旭狠狠握紧身侧的拳头,脸色不变,冷声道:“他来了,你很高兴?” 香瑟瑟莞尔浅笑,轻抬眼眸反问道:“自然是高兴的。夫君让我在这养病,是为了十五的事情的,还是早就猜到他会来?” 纳兰褚旭眸底深处骤然撩起淡淡的杀气,绕过书桌,慢步向她走去。 香瑟瑟心下轻轻颤动,但脸上依然倔强,直视他逼近的寒芒,见来到跟前的他忽然抬起手,她的心脏猛然怔了怔,低眸一看才知道他把一个锦盒递过来了。 纳兰褚旭瞅了一眼似乎被吓到的她,冷嗤一声,淡淡道:“将它收好。” “什么东西?”香瑟瑟轻抬眼眸试探问道。 “打开瞧瞧。”纳兰褚旭微笑道。 香瑟瑟拿过锦盒打开,再抬起眼眸,稍带无趣冷眼看他。 纳兰褚旭若有意味道:“这是雪魄宝石,先皇赏赐给穹戈夫人的。” 香瑟瑟眉心轻蹙,略带几分纳闷道:“盒子里什么都没有。”说着,她将打开的宝盒转向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眸色一紧,忙拿过空无一物的锦盒细瞧,紧皱眉头回想,这锦盒拿过来后就从没离手,雪魄宝石怎么会不见了呢? 香瑟瑟见他神色凝重,忙站起来试探问道:“这里边原来有东西吗?” 纳兰褚旭郑重点点头,百思不得其解说道:“这盒子是我合上的,我确定里边有宝石。而且,直至回到这里,从未离手。” 香瑟瑟指尖轻碰盒中本来安放宝石的凹槽,轻声道:“这摸上去凉凉的,的确应该放过东西?” “凉凉的?”纳兰褚旭低念了声,忙提起手来触摸,继而冷哼一声道,“虽然 早知道是计,没想到还是被算计了。” “怎么回事?”香瑟瑟连忙问道。 纳兰褚旭随手将盒子扔到桌面上,冷冷道:“虽说雪魄宝石终年蒙着一层薄薄的冰霜,但那并非真正的冰霜,不会有寒气,着手温暖。原本放在这里的宝石是假的,至于它为什么凭空消失定另有玄机。” 香瑟瑟坐下来拿起锦盒细看,嗅了嗅,再侧头看他说:“无色无味,这应该是利用一种类似干冰的物质弄成一颗假宝石,可以悄无声息的挥发掉。” “干冰?什么东西?”纳兰褚旭迷惑低念。 “干冰是二氧化碳的固态物……”香瑟瑟若有所思低念,“但是……这个时候能将它提炼出来嘛?应该不是它……” 纳兰褚旭打断她的话,低沉道:“现在不是研究它是用什么做的怎么消失的,而是要怎么将它物归原主。” 香瑟瑟轻抬眼眸看他,若有意味道:“他们既然设局让宝石消失,自然设局等着你自投罗网。让我来吧,我把宝石取回来了。” 纳兰褚旭凝视了她的眸子许久,忽地冷冷低笑,轻嗤道:“你不是无法信任我吗?我又如何信任你?” 闻言,香瑟瑟紧蹙眉心,看着他轻蔑的目光,站起来责问:“你什么意思?” 纳兰褚旭沉下脸来,冷声道:“这件事你无需插手,这些天你尽管呆在这,那都不许去。”说罢,他拂袖向外走去。 “你怀疑我跟他合谋陷害你?”香瑟瑟气急败坏责问。 纳兰褚旭止住脚步,冷目回头睨向她,理所当然道:“若不是有所图谋,为何让灵隐打探那么多事情?窝里反的事情,你不是头一回干。所以,这几天你在这呆着,别逼我出手。”说着,头也不回走了。 随后听到他对灵隐的叮嘱声:“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少奶奶不允许踏出房门半步。也不许为她打探任何事情。” 香瑟瑟骤然红了眼圈,愤懑跌坐下来。 穹戈夫人和聂云庭到絮芳阁安顿下来,六个护卫严谨把守在各个方位, 聂云庭扶着穹戈夫人走进屋内,两个侍女守在屋外。 “早就听说旭王府侍宠生娇,目中无人。本宫这次来特意给陛下狠狠教训他们。”穹戈夫人坐下来,轻抬眼眸若有意味道,“当然,最重要是找个借口让陛下将你放出来。”说着,她微沉眸色责备,“你也是,这一次为何如此失策,差点万劫不复。” 聂云庭拂袖坐下来,没有说话。 穹戈夫人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你的父皇因为皇后被你母妃害死的事情,一直不喜欢你,处处打压你。最想除去你的就是他,根基未稳,你竟然还去动太子,难道就差那么几天时间不能等了吗?你的鲁莽,让这些年的努力差点就付诸东流。” 聂云庭睨向她不以为然反驳:“我从来没打算杀了太子,这一次只是着了聂云怒的道。” 穹戈夫人沉沉点头,若有意味道:“斗争向来如此,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下次你得更加谨慎。” 聂云庭略作点头,沉默不语。 一会儿,穹戈夫人唇畔处浮起一抹淡淡的阴柔笑容,张开掌心亮出手中的雪魄宝石,诡秘低念:“让本宫来看看,这个纳兰褚旭到底有多厉害。” 聂云庭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雪魄宝石,迷惑问道:“不是交给纳兰褚旭保管了吗?怎么还在您手上?” 穹戈夫人秘笑道:“姑姑替你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永不超生。” 聂云庭低笑,眸底的冷色不明。 沉默了一阵子,穹戈夫人掏出一块断裂成半的玉佩递给他。 聂云庭略带迷惑走过去,接过这块似狼又似鹰的玉佩。 穹戈夫人看着他手中的玉佩,低沉道:“本宫在云京遇到了道行极高的大师,他给了本宫这块玉佩,说拿到这块玉佩的人将来必定是天下之皇。这玉佩还有另外一半,拥有另外一半玉佩的有缘人就是你今生贵人。” 聂云庭无奈轻哧一声,摇了摇手中的玉佩,不可思议问道:“皇姑婆,你竟然会相信鬼神之说?” 穹戈夫人莞尔浅笑,端起杯 子轻划杯盖喝了半口茶,不以为然道:“鬼神之说不足信,但缘分之说不得不信。庭儿,记住了。若日后遇上拥有这另外半块玉佩的人,你不想用,必定将其杀之以除后患。” 聂云庭嘴角冷峭将它抛起,疾手接住坠落下来的玉佩收入袖中,淡淡道:“嗯,我记住了。” 入夜,月色薄冷,寒风凛凛,屋檐悄然多了七个杀气淡泊的高挑身影,乌云蔽月,另一处屋檐上旋即多了另一批黑衣人。 乌云散尽,一抹白影穿透黑夜落到飞檐处,目光锋冷如鹰狠毒如狼,周围的气压骤然降低,屋顶上的瓦片盎然欲动。 戴着半截面具的负春秋展开双臂翩然落到屋顶上,微闭眼睛感受这股无比刺激的杀气,再缓慢睁开眼睛睨向飞檐上的纳兰褚旭,冷冷道:“留你性命的确是正确的选择,这么快就痊愈了还能找到本尊的落脚点。怪不得有人花大价钱要除去你。” 纳兰褚旭双手负后,任由冷风缭乱飞扬的青丝,凛然睨视而去,冷冷问道:“谁让你动香瑟瑟?” 负春秋冷冷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能耐从本尊口中问出一个字来。” 说罢,他张开双臂,数不清的暗器从他的墨紫袍下刷刷飞出。 纳兰褚旭神色不变,通身的杀气却添了几分,一股强大的内力横扩而出,瞬间把飞来的暗器粉碎,“一个不留”空中留下一句话,他如同一道闪亮的白电腾空而起,拢聚黑夜中的杀气向负春秋袭去。 身后的七鬼阎瞬间形成北斗七星布阵,缓慢转动手中形色各异的武器凝聚杀气,借助月光折射成一道锋寒的杀气。 凌霜城的黑袍人旋即拔剑,然,才一个眨眼,竟发现刚才的七人消失在眼前,忽然背后一凉,才刚反应过来,已被悄然来到身后的人抹颈毙命。 夜,静得可怕,浓浓的血腥味瞬间弥漫,无声无息。 另一边,在惨白的月色下,一道白影一道黑影斗得如火如荼,掀顶破地,风沙走砾,再披星追月至林间,顿时狂风舞叶, “砰砰砰”几声巨响,惊起林中深处栖息的鸟儿,如有排山倒海之势横扫大片林子。 负春秋直觉不妙,平生杀人无数,没想到这一回竟遇上了一个疯子,心中那抹刺激早已转化为惊怯,“嗷……”胸前正中一掌,重重摔落地上猛然吐了一口血,幸好有内力护体,否则早已五脏俱裂。 “咳咳……”负春秋扶着胸口摇摇晃晃站起来,竭力稳住气息,抹掉嘴角的鲜血,冷冷笑道,“不错……差一点你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只可惜……” 纳兰褚旭落到地上,通身的杀气压落地面掀起一阵风沙,直接把稳住脚跟的负春秋再次狠狠摔到十几米之外。 “既然一个字都不肯说,那就带着你的秘密下地狱去吧!”纳兰褚旭冷冷低念,掌心一按,凛然杀过去。 “死在你手中,我负春秋当不负春秋。”负春秋竭斯底里疯狂大笑,忽然一抹白影掠过揪住他的衣襟将他带走。 纳兰褚旭猛然止住双手负后落到地上,微敛眸底猩红的杀气。 足够远后,被松开的负春秋滚落地上,抹了抹嘴角流淌出来的鲜血,再扭头看向身前的蹁跹白影,缓慢调整气息道:“少主……” 玉面双手负后,没有回头看他,冷声道:“你不是纳兰褚旭的对手,赶紧滚,不要再到苍月国来。” 负春秋扶着树干缓慢爬起来,不以为然道:“他武功虽厉害,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香瑟瑟……” 玉面忽然一个急转身,闪电般来到跟前掐住他的脖子,冷冷警告:“你试着再打香瑟瑟的主意,就算纳兰褚旭不杀你,我也会让你永不超生!” 负春秋忽而笑了两声,艰难喘息,喃喃道:“杀了纳兰褚旭,香瑟瑟岂不就是您的?” 玉面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道:“我不许你动她,并非我想要她。”说着,冷手将他摔在地上,眸色骤寒警告,“只要是我想保护的人,你敢动分毫,我定让你挫骨扬灰。滚!” 负春秋怔了怔,抹了一把嘴上的鲜血,愤恨离开。 第084章 难懂 玉面罗刹 玉面回到机关园附近就察觉到淡淡的杀气,他眸色微敛,低沉道:“出来吧。” 不一会儿,纳兰褚旭从墙后走出来,盯着他的背影,冷声责问:“玉面罗刹,你就是背后的人?” 玉面轻拂衣袖淡淡道:“不是。” “那你跟负春秋是什么关系?”纳兰褚旭紧接着问。 “这个你无需知道。”玉面冷声道。 纳兰褚旭轻哧一声,低笑道:“无妨,我回去问香瑟瑟。”说着转身走去。 玉面迫切回过身来,上前半步,翻身拦在他跟前,略带着急道:“此事她并不知道,你不要去问她!”稳了稳气息,他沉声道,“你只要知道,我绝对不会伤害她。” “我知道。”纳兰褚旭双手负后冷冷低笑,眸底深处却凝聚寒薄的杀气,低沉道,“你只是想要掳走她,杀了我,再与她双宿双栖。” 玉面无奈别过脸去低笑,再回过头来不以为然反问:“我与瑟瑟只是知己朋友,对她从来没有非分之想,与你亦无仇无缘,掳她何用,杀你何干?” 顿了顿,他再补充一句:“要杀你的幕后黑手,跟要掳走瑟瑟的人并非同一人,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拂袖绕过他前行。 玉面迫切回过身来,厉声道:“纳兰褚旭,你若是个男汉就不要拿今晚的事情去打扰瑟瑟,她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人。” 纳兰褚旭眸色微冷,不紧不慢转过寒眸睨视而去,冷冷道:“既然对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那请你记住,她是我纳兰褚旭的女人,不需要你来为她牵肠挂肚、未雨绸缪。”说罢,冷厉拂袖借助轻功远去。 玉面停在原地,盯着他远去的方向,在心里冷冷默念:“你若真心待她,又何须我为她筹谋?” 待玉面进了机关园后,聂云庭从黑暗处走出来,先后往二人离去的方向瞧去。 得知穹戈夫人给纳兰褚旭设了一局,想必纳兰褚旭会有所行动,所以他一直静候着。 没想到纳兰褚旭并非处理这雪魄宝石的事情,而是带人去绞杀负春秋。 他一直在暗中观 察,总算知道这个纳兰褚旭的武功有多可怕了,非必要时还真不要跟他动武。 琢磨了会,他的目光定格在禁闭的机关园处,在心里默默叨念:“玉面……罗刹……负春秋……杀跟掳并非同一个人?负春秋要杀纳兰褚旭……” 百思难解,聂云庭拂袖离开,藏在袖中的畸形玉佩掉了出来,他将它捡起来看了两眼,嘴角噙上几分轻蔑的冷笑,随手便将它扔了。 “咯咯……” “来了……”闻声,三娘子连忙赶来开门,看见是聂云庭,微微吃惊,讶然问道,“你……你不是……” 聂云庭走进来,双手身后关上门,上前半步钳住她的娇俏玲珑的下巴,戏谑问道:“怎的,短短时日不见,认不得本皇子呢?” “哪有的事?”三娘子忙娇滴滴靠在他怀里,轻抬眼眸说,“只是一直在担心你。” “我聂云庭是何人?”聂云庭冷嗤一声,旋即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往屋里走去。 床榻摇晃,一阵****过后,聂云庭一边穿衣一边问道:“玉面罗刹是什么人?” 还在回味温存的三娘子稍稍敛了眸色,捂着被子坐起来反问道:“殿下为何这样问?之前不是说了吗,我与他只是普通朋友。” 聂云庭回过头来看她,若有意味问道:“他跟香瑟瑟是什么关系?把他们之间的事情,统统告诉我。” 三娘子忽笑,指尖轻捋垂在肩则的秀发,淡淡问道:“殿下为何突然对此事感兴趣?” 聂云庭钳住她的下巴,稍稍沉下眸色,冷声道:“你无须多问,尽管回答我的问题。” 三娘子轻摇头,推开他的手,对上他的锋芒,略带抱歉而桀骜道:“我三娘子倾慕于你,是情不自禁的事情,我可以不求回报为你做很多事情,唯独一件事除外,那就是出卖朋友。” 聂云庭盯了她许久,没有说话,抓过衣服,头也不回健步离去。 纳兰褚旭回到房间,看见香瑟瑟还坐在床边没有睡下,他敛了敛眸色,低沉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等你。”香瑟瑟轻声低 念,再抬起眼眸来,见他身上沾有些许沙尘,还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纳兰褚旭察觉到她的疑惑,随手脱了身上的衣服,淡淡道:“出去杀了几个人。”说着,将脏衣服扔在案头处,再扭头看她问,“为何等我?” 香瑟瑟别过脸去,沉默。 “既然想不起来为何等我,走,随我到隔壁,给我搓背。”说着,纳兰褚旭一手将她拉起来。 香瑟瑟使劲挣开他的手,不悦斥责:“你干什么?今天当了霸王,晚上回来还要当流邙吗?” 纳兰褚旭无奈冷嗤一声,戏谑道:“那好吧,既然娘子不高兴,为夫今晚不沐浴便是。”说着,往床边走去。 香瑟瑟紧咬牙根冲上去摁住他的肩膀,竭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到案几旁的座椅上,急促喘息盯了他许久,再愤懑拂袖回到床上扯过被子盖住脑袋。 良久,她掀开被子侧头看去,纳兰褚旭已经不在,她双脚先后下地,衣袂被撩起,露出脚踝处的脚环,心头忽痛,她顾不得穿上鞋子,直接向外走去。 守在屋外的灵隐看见她素衣散发出来了,微吃一惊,忙上前来伸手拦她。 香瑟瑟神色薄冷,拂开她的手,直接传进旁边的浴室,提起手来拨开垂下来的纱幔,薄雾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泡在烟雾缭绕的浴池中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知她来了,微讶,但没有回头,许久,却见身着衣服的她迈入池中,他禁不住噎了一口唾沫,别过脸去冷声问道:“回心转意,过来给为夫搓背?” “我只问你一句话。”香瑟瑟垂下眼眸看他,郑重问道,“你今天所说,是否句句出自肺腑。” 纳兰褚旭微握浸泡在水中的拳头,许久,提起沾满水的手来拨起黏在额上的发鬓,没有说话。 沉默了许久,香瑟瑟忽地冷笑,转身走去。 纳兰褚旭提起手来抓住她的手,使劲将她拽到怀里,水花飞溅,将她紧拥沉默不语。 所有冷言冷语都抵不过她的一个眼神,如同冷刀般的眼神。 沉默许久,他才轻声道:“你之前不是说,厌恶我对 你忽冷忽热的讨好吗?这穹戈夫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能让她察觉你身怀异香的事情,我不希望你跟她有任何冲突,所以让你留在这。怕你误会……我这是别有目的讨好你,所以,说了些伤你的话。” 当然,有一句话他藏在心里:我知道你是个护短的家伙,所以绝不能让你跟她杠上,绝不让你有分毫损伤。 又沉默了一阵子,香瑟瑟轻声问道:“纳兰褚旭,我们之间的关系还须要维持下去吗?” 纳兰褚旭指尖盎动,拥抱她的力度再重了一分,许久,沉沉道:“怎的,当初给你戴上合卺玲的时候不是说好一辈子的吗?你想反悔?” 香瑟瑟轻摇头,沉默了会,若有意味道:“我们之间虽然谈不上感情,但是,既然我嫁给了你,我就会对你负责到底,直到……你违背我们所有的约定为止。” 纳兰褚旭低低浅笑,莞尔笑道:“那香瑟瑟你记住了,你这一辈子都会是我的。” “松手吧。”香瑟瑟轻声道,身后的纳兰褚旭这才缓缓松开手,香瑟瑟没有回头看他,伸手挽起漂浮在水面上的毛巾,紧接着说,“你,背过身去。” 纳兰褚旭听见这话心跳节奏骤然加快,此刻自己沐浴在水中,而眼前这个女人因为被水打湿了身上薄透的单衣,那妙曼的曲线先露出来。 鼻尖一烫,鲜红的液体滴落水中弥散,纳兰褚旭忙捂住这不争气的鼻子背过身去,双手交叠趴在浴池边。 成亲快大半年了,还从来没试过共浴一池,还有这人儿代为搓背,呼吸难免有些急促难耐,脑袋里却早已是浮想联翩旖旎一片。 不料,香瑟瑟突然站起来,直接双手用毛巾蒙住他的嘴脸,继而狠狠往他背上踹了一脚。 “嗷……”纳兰褚旭愕然凸起双眼惨叫一声,只是声音已被毛巾隔绝,内伤刚好,且又与负春秋大战一场元气尚未有恢复,没想到这小妇人如此恶毒! 他狠狠抬起眼眸,正好碰上这愤怒的人儿迈步上台阶,沾满眼帘的全是那湿裙下的乍泄春光,顿时恨也不是恼 也不是,两个鼻孔率先不争气鲜血直流。 翌日,纳兰褚旭才刚从屋里出来就碰上了往这边走来的白若惜,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他迎上去关切问:“怎么呢,你脸色那么差。” 白若惜用帕子拭了拭两鬓的虚汗,轻摇头温婉笑道:“没事,或许是睡不稳,精神差点。” “是不是不习惯?”纳兰褚旭轻声问道。 白若惜眉心轻蹙,捻着帕子的手轻抵胸口,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呢,感觉心里很虚,难以入眠,又或者睡着,觉得难以呼吸。” 纳兰褚旭提起双指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讶然道:“怎那么冷?” 白若惜抿唇低笑道:“我这人向来身子虚,易冷,现已深秋,才会这样。” 纳兰褚旭忙把自己身上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肩上,低沉道:“以后出门多穿几件衣服。” 白若惜凝视着他温柔的脸许久,双手拽着他披在肩上的衣服,羞涩低眸,温婉道:“你是要去给太君请安吗?一起吧。” 站在门边的香瑟瑟看见二人并肩远行的背影,心不知是何味,低头看了看抱在手里的青色轻袍,冷笑自嘲一声,黯然把门关上。 出了凝晖堂,白若惜轻声问道:“我觉得这穹戈夫人和三皇子这次是针对你而来的,你打算怎么办?” 纳兰褚旭气定神闲,双手负后阔然迈步,嘴角噙着一抹诡秘的笑弧。 白若惜打量了他两下,试探问道:“你已经有了对策?”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淡然笑道:“适当的时机,再告诉你。” “嗯。”白若惜轻轻应了声,抬眸向前看去,却见云婆搀扶着太君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扛着药箱的郎中。 “奶奶,你怎么往这边来呢?”纳兰褚旭快步迎上去,扶住她的手,浅笑道,“旭儿正打算过去给你请安。” 太君侧头看他,略带诡秘低声道:“你不是说瑟瑟不舒服吗?今晨华大夫来给奶奶请平安脉,奶奶特意带他过来给瑟瑟把平安脉,让他给瑟瑟开几副药调理身子,定能一索得男。” 纳兰褚旭无奈浅笑。 第085章 愕然 夫人有喜 香瑟瑟伸出手来让大夫把脉,再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纳兰褚旭,突然看见来了一拨人,她就知道不妙,瞧着太君那迫切的神情,她若莫能猜出所为何事。 许久,太君迫切问道:“华大夫,她的身子无碍吧?“ 华大夫收回手,扶须秘笑,再拱手先后作揖道:“恭喜太君,恭喜大少爷,少奶奶有喜了。” 香瑟瑟和纳兰褚旭同时一愣,不约而同扭头对看。 “太好了!”太君顿时喜不自胜,看向呆愣的纳兰褚旭,欣喜道,“旭儿,傻愣着干嘛?你快要当爹了!” “恭喜大少爷!恭喜大少奶奶!”云婆也跟着道贺。 纳兰褚旭眸色微冷,盯着香瑟瑟。 香瑟瑟甚是无辜拧紧眉头,再把目光落到这华大夫身上,正欲开口说话,忽听见“嘭”的一声,扭头一看,才知道白若惜昏倒在地了。 “若惜!”纳兰褚旭急切喊了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蹲下来将倒在地上的白若惜扶起来。 华大夫忙走过去给她把脉,眉头轻皱,讶然道:“不好,这位姑娘中毒了,快让她躺下来。” “……”众人均是吃惊。 “大夫随我来。”纳兰褚旭道了句,忙把白若惜抱起来疾步向外走去,转到偏室那边去。 云婆忙搀扶着太君走去,香瑟瑟迟愣了会也带着灵隐跟过去。 美莲刚从屋里出来,看见纳兰褚旭抱着昏迷的白若惜心急如焚跑来,忙迎上去问:“小……” “让开!”纳兰褚旭怒喝一声,直接把美莲踹边去,急急抱着白若惜进去,将她平稳抱落床上。 大夫紧接着跟进来,再给白若惜把了把脉,先后翻开的眼察看,忽然嗅到什么,他扇动鼻翼侧过头去,伸手把白若惜旁边的被子扯过来嗅了嗅。 “不好。”他惊喊了声,扯过被子扔到地上,说道,“这被子有毒。” “……”众人再次吃惊。 纳兰褚旭拧紧眉头,盯着地上的被子。 太君讶然问道:“这被子怎么会有毒?” 华大夫连忙说道:“你们先出去,老夫给这位姑娘施针,否则, 她性命堪忧。” 一众人等出了房间后,太君睨向候在一旁的美莲,厉声责问:“若惜的被子里头怎么会有脏东西?” 美莲扑通跪下来,惶惶回答:“奴婢不知道,这床被子都是从大少奶奶那直接领过来的!” 太君再把锐利的目光转向香瑟瑟身上。 香瑟瑟眉头轻拧,下意识往纳兰褚旭,瞧见他寒薄的锋芒,心头骤凉,她再转向太君轻声道:“这被子的确是我屋里的,但是,我不知道被子什么时候被染了毒。” 站在香瑟瑟身后的灵犀忙上前来解释道:“回太君,这被子是白姑娘住进凝晖堂的前一天才送来的,说是冬被,由奴婢放置。” 云婆忙凑到太君耳边轻声道:“主子,该不会有人故意想害大少奶奶,却没想到让白姑娘着了道吧?” “府里的确给每房都添了被子。”太君若有所思低念,再睨向灵隐责问,“谁送到凝晖堂的?” 灵隐想了会,连忙回答:“好像……听见有人喊她贝夫人。” 太君顿时皱紧了眉头,冷声道:“去,把贝夫人请过来。” 良久,云婆把贝夫人带过来了。 听闻那日抱过来的棉被有毒,且白若惜性命垂危,贝夫人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来说:“此事与我无关,请太君明察!” 太君冷拍案几,厉声责问:“若不是你动的手脚,无缘无故的,你一个主子为什么干奴才的事情亲自给凝晖堂送棉被?” “冤枉啊!”贝夫人满脸委屈道,“我若诚心害她,怎么会自己把有毒的棉被送来?只是……”她扭头看向香瑟瑟,无奈解释道,“之前因为那阿洛婢子的事情,跟凝晖堂闹得不欢,想着同在屋檐下,若总是碍着脸不好,这才特意送来了棉被。谁知道……还出这档事……” 太君琢磨了会,冷声问道:“你是从谁手里拿过棉被的?” “自然是从月事房领的。”贝夫人连忙解释。 “奶奶……”纳兰褚旭忽然开口,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到他身上,他眸色薄冷,语气低缓道,“待若惜醒来了,还是把她 送回缘境吧,否则我不放心。” “你这什么意思?”香瑟瑟冷声低念。 众人的目光在这夫妻二人之间徘徊。 纳兰褚旭语气平淡道:“我的意思是,凝晖堂被人盯上了,不安全。” 太君打量了一阵子这二人,许久,才沉声道:“也罢,瑟瑟才刚怀上了,你好好照顾她,若惜就搬回缘境,与我同住。”顿了会,她缓慢扫过众人,冷冷道,“这一次务必揪出幕后黑手,决不姑息!” 白若惜醒来后,纳兰褚旭便亲自抱她到缘境去,直接日落西山未归。 香瑟瑟脸容凄怆倚在门边,脑袋一次又一次回想纳兰褚旭那薄冷的眼神,这才知道,原来昨日,他果真句句出自肺腑。 夜半,香瑟瑟难以入眠,趁灵隐不注意,独自离开凝晖堂来到池边,捡起地上的石子,恨恨咬牙飞向水面。 “谁!” 突然传来叱喝声,香瑟瑟讶然吃惊,而且,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她正想转身绕过去,却看见一个人映着水中倒影轻点水面而来,是聂云庭。 “又是你暗算本皇子,莫不成这又是凑巧?”聂云庭脚尖落地,双手负后睨向她,冷哼一声道,“若不是本皇子机灵,脑袋准又被你开一个洞。” 香瑟瑟无辜说道:“这一次,真的是凑巧。” “那你是承认上一次是故意的?嗯?”聂云庭故作沉下脸责问,再细看她此刻的打扮,墨香秀发披散在肩,身披薄袍,内里应该只是一见素衣,他忽地冷笑戏谑问道,“怎的,纳兰褚旭彻夜不归,你难以入眠?” 香瑟瑟绕过他,慢步走到池边,目无焦距看着水中的倒影,淡淡道:“三皇子又为何夜半无眠?” 聂云庭走近半步,不以为然戏谑道:“刚刚惜玉而归。” 香瑟瑟下意识挪了半步,与他保持距离,再侧头看他,无意瞧见他挂在脖子上的坠子,微愣,正是纳兰北峰所说的他身上的狼瑞莲坠子。 聂云庭见她目不转睛往自己看来,迷惑问道:“怎的?” 香瑟瑟回过神来,轻敛眸色,浅笑道:“三皇子身上 的坠子很特别。” 聂云庭低头看了看,才知道挂在身上的坠子跑出来了,他二指钳住狼头的位置,笑问:“你喜欢?” 香瑟瑟莞尔浅笑道:“只是觉得很特别,三皇子从哪得来?” “可有丝帕在身上?”聂云庭忽然问道,香瑟瑟愣了会才点头,聂云庭秘笑道,“将它打开,放在手心上。”香瑟瑟迷惑打量,他忙笑道,“放心,不是算计你。” 香瑟瑟迟疑了一会儿,才抽出丝帕来将它平铺在手心上。 聂云庭旋即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链坠,放到她隔着丝帕的手心上,轻笑道:“送给你了。” “送给我?”香瑟瑟迷惑低念。 聂云庭轻作点头,反问道:“你不是说喜欢吗?”说着,他轻扬嘴角诡秘道,“这玩意儿,本皇子打小戴在身上,救了我好多回,是本皇子护身符,你可得好好收着了。” 香瑟瑟不以为然说道:“既然那么重要,为何赠与我?” 聂云庭迟愣了一下,竟没想到这个问题,许久,才轻嗤一声道:“这样子才能证明本皇子看得起你,如何,有没有兴趣与我巫山求雨?” 香瑟瑟懒得理会他,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狼瑞莲坠子,奇怪的是,这坠子上面并没有刻写时辰八字。 聂云庭见她看得出神,甚是迷惑,清风徐来,嗅到淡淡的奇香,他微闭眼睛又回想起那次在迷林里嗅到的奇香。 他睁开眼眸,凝视着她恬静的侧脸,下意识靠近她的香脖。 香瑟瑟回过神来看见异常靠近的他,讶然一惊,聂云庭闪电般吻了她的脸。 “啊!”香瑟瑟毛骨悚然惊喊一声,踉跄向后倒退,脚心踩空,猛然坠落池中。 “喂……”聂云庭伸手想拉她一把,扯到她的衣袖,却被突然冒出来的纳兰褚旭狠狠一脚踹到右肩上,整个人飞了开去摔倒地上。 纳兰褚旭扑下去搂住香瑟瑟一同没入池水中。 “咳咳……”聂云庭轻咳两声爬起来,指背轻抹唇畔,无奈爬起来。 本来只是眷恋那点奇香,无意瞧见纳兰褚旭往这边来了,才吻她一下 ,没想到这女人反应如此之大。 许久,纳兰褚旭才搂着香瑟瑟浮出水面,香瑟瑟攀着他肩膀大口大口喘息,再恨恨扭头剜了岸上的聂云庭一眼。 聂云庭耸耸肩,满脸得瑟窃笑,拂袖而去。 纳兰褚旭抱着湿漉漉的香瑟瑟疾步回到凝晖堂,灵隐才刚迎上来,他厉声喝道:“取少奶奶干净的衣服来!”说罢,抱着香瑟瑟转入浴室。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香瑟瑟按着他的肩膀,急切道。 不是她故意逞强,而是这个男人此刻的气息让她感到很危险不安。 纳兰褚旭没有理会她,抱着她直接步入浴池中,放她下来钳住她的腰肢,盯着她的眸子,冷冷问道:“为何跟他夜半私会?” “我……”香瑟瑟才刚开口说话,他就像个疯子似的粗暴地游吻她的脸颊。 “你干什么……”香瑟瑟拧紧眉头,竭力推开他的肩膀。 纳兰褚旭急促喘息,盯了她许久,冷冷道:“他可以吻你,我不可以?”说着,更加疯狂吻夺她的肌肤。 “纳兰褚旭……”香瑟瑟仓皇躲开他的吻,泡在水里的身子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肩膀微痛,身上的衣服已被撕裂,她慌怯拍他的手叱喝,“你住手!你住手!” “公子……衣服来了……”纱帘外边传来灵隐的声音。 “放下,出去!”纳兰褚旭喝了声,直接把香瑟瑟身上的所有衣物扯下来扔出浴池之外,将她按到浴池边,一边强吻她的肌肤一边剥下自己的衣服扔出去,擒住她的手心将她手中的东西夺过扔掉。 翌日,听见“吱吱……”的鸟叫声,枕在纳兰褚旭肩上的香瑟瑟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眸便看见一只翠绿色的鸟立在案几的杯盖上。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便如此。 她缓慢坐起来,把披散的乌墨绣发挽在右侧,低眸凝视着还在熟睡的纳兰褚旭。 这个男人昨晚跟疯了似的,却又很快冷静了冷漠了,对棉被的事、怀孕的事绝口不提,也不再追问她为何跟聂云庭在那里,只是默默将她的秀发扇干。 第086章 惊蝶 人外有人 再次听见“吱吱……”的鸟叫声,香瑟瑟收回目光看向跳落到案几上的鸟儿,印象中,好像见过此鸟几次,也是飞入屋内。 她绕过纳兰褚旭迈步下床,向那鸟儿走去。 那鸟儿似乎抬眸看了看她,有些怕人,展翅落到地上走了两步,再展翅飞跃到珠帘上。 香瑟瑟随着鸟儿的脚步转到书房,鸟儿振翅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她走到窗前眺望,有些好奇,这里无林无丛,为何此鸟总是去而复返,在屋内到处流连,似乎也并非太怕人。 忽闻自己身上的香气,才知道又到了十五,她忙拉了绳子落下窗前的竹帘,免得那蝴蝶又来叨扰。 “怎么不多睡会?” 背后突然传来纳兰褚旭低沉的声音。 香瑟瑟心头有一丝莫名的惊,下意识紧了紧握在手里的绳子,没有回头,轻声道:“被一只鸟吵醒了。” “我让灵隐杀尽凝晖堂附近的鸟,让它们再也不能打扰你睡觉。” 背后是他平淡却又夹杂着淡淡杀气的话语。 香瑟瑟透过竹帘的缝隙看向窗外的景色,轻笑道:“游者无辜,何必杀生?” “今天我出去办事,晚些回来,你早点歇息。” “嗯。”香瑟瑟淡然应了声,没有再说话,明白他这话是在警告不要再夜半出门与人相会。 “咯咯……”突然传来敲门声。 站在珠帘处的纳兰褚旭冷声问道:“何事?” “公子……”外面传来灵隐的声音,“王爷派人传话来,说穹戈夫人得知少奶奶怀孕,想见一见她。” 纳兰褚旭旋即冷声道:“回话说,我与少奶奶有事出门,明天再去拜见。” “一同出门,各走各路。”香瑟瑟若有意味低念。 纳兰褚旭慢步走到她跟前,凝视着她清冷的眸子,冷声问道:“你要去哪?” 香瑟瑟低垂眼敛,躲开他的锋芒,侧过身去,轻声低念:“到处走走罢了。” 纳兰褚旭抓住她的手臂,让她转过身来直面自己,若有意味道:“今天是十五,你身上的香气浓郁,不宜到处走动。随我到鬼市去。” 听到“鬼市”二字,香瑟瑟心头莫名的酸涩,强忍着压抑的情绪,轻摇头,浅笑道:“送我到护国公府吧。” 纳兰褚旭皱了皱眉头,迷惑低念:“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回去作甚?” 香瑟瑟抿唇浅笑道:“那里无人无物,你不就可以放心了吗?” 纳兰褚旭看了她许久,没有说话,拂袖转身走去。 悄然进入已被查封的护国公府,香瑟瑟推开纳兰褚旭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轻淡道:“你去办事吧,我到处走走便是。” “待我处理完事情后,再过来接你。”纳兰褚旭道了句,见她默然不语,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后没再说话,拂袖越墙而去。 站了好一会儿,香瑟瑟才迈步走去,尽管护国公府昔日如何辉煌,现在已是一片凋零,秋风乍起,落叶扫地,屋檐上的蜘蛛网颤动。 但她心中并无悲凉之感,反而这寂寂无人之地给了她闲适的感觉,信步回到自己昔日的闺阁,无意抬眸却是一愣。 目光轻扫,发现这里庭院出奇的干净,屋檐楼壁整洁如斯,好像有人细心打扫过。 她蹩蹙眉心,带着几分迷惑几分忐忑迈步,发觉两旁的花草已被滋润,指尖划过凭栏,纤尘不染。 迟疑了一会儿,她手扶门柩探眸往里边看去,只见香几上冒着缕缕青烟的小炉鼎,她慢步走进屋内,除了嗅到浓烈的草药味,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香味,她下意识轻挽衣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香气。 “你怎么到这来?”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粗犷却又带着阴冷杀气的男声。 香瑟瑟心脏无力轻颤回过身,看见戴着半截银色面具的紫青衣男子,踉跄倒退半步,脚跟一崴,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她意欲爬起来,负春秋旋即扯下腰间的挂饰打到她肩上,“啊”她顿时被封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手执葵扇的负春秋慢步走进屋来,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戏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香瑟瑟拧紧眉头,流转眼眸警惕看着他,心里更添了几分纳闷,这个男人怎么到这来呢?这院子 都是他打扫的? “休想逃,否则要你的命。”说着,负春秋旋即打开她的穴道。 “咳……”香瑟瑟轻咳了声,稳住自己的气息,奇怪的是香味渐浓,好像自己身上的香气但又似乎不是。 她压住心中的疑问,神情恬淡抬眸看他,轻笑问道:“这好像是香瑟瑟的闺阁……负公子你……怎么会在这?” 虽然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香瑟瑟,但她还是试探着问。 负春秋冷眼看向这个似乎突然没了害怕的女人,冷哼一声反问道:“这句话该本尊问吧?” “我来取一物,你呢?”香瑟瑟浅笑问道。 “取一物?”负春秋迷惑打量着她,试探问道,“何物?” “女人之间的事情,负公子不问也罢。”香瑟瑟秘笑道,话音刚落,便看见几只蝴蝶从屋外翩跹而来,不禁蹙了蹙眉心。 “喔。”负春秋煞有介事应了声,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但自认为她也是纳兰褚旭的姬妾,想着这些小女人勾心斗角的时候就喜欢栽桩嫁祸陷害下毒这些无聊把戏,他也就不问了,指尖杀气凝聚。 见她神色有了几分拘谨,他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转头,忽见两只蝴蝶来到眼前,顿时心脏轻颤。 他触电般跳了半步,脸上是夸张的表情,惊惧抓起手中的葵扇,一脸嫌恶将蝴蝶拂走。 “……”香瑟瑟险些没反应过来,刚才还杀气凛凛的他,此刻倒成了惊弓之鸟,没想到他竟也被这蝴蝶吓得一惊一乍。 负春秋拧紧眉头,一脸厌恶用手中的葵扇扑赶飞来的蝴蝶,只是他赶得越凶这蝴蝶缠得越厉害越多。 “真烦人!”他咒骂了句,仓皇往屋内倒退,不小心踩到了团浦,险些没栽了跟斗,仓皇抓住帷帘,几乎是连扑带滚绕到了另一边去。 香瑟瑟顺着转移目光,看见被蝴蝶追赶得狼狈的负春秋,她忘记了蝴蝶的烦扰,禁不住抖肩“呵呵”笑了出来。 这下才领会到,静坐在一旁看别人被蝴蝶追得气喘吁吁的画面是那么的滑稽。 还在抓扇子躲蝴蝶的负 春秋听见这银铃般的肆笑声,睨视过去,见坐在地上的女人笑得没心没肺,他恨恨咬牙,忙扔了扇子,抓过香几上的小炉鼎将围过来的蝴蝶熏走。 待蝴蝶散去后,负春秋气急败坏搁下香炉,恨恨向香瑟瑟睨去。 香瑟瑟忙敛了笑容,除去这草药味,这她才意识到的却有一股与自己相近的香气,只是,这香气似乎要烈些,有点男儿霸道气息。 她讶然瞅向负春秋,浅笑试探问道:“好香啊,负公子如此招蝶,难道这香气是从你身上而来?” 负春秋冷哼一声,捡起地上的葵扇走过去,拂袖盘膝坐到地上的凉席,睨向她冷声道:“本尊岂非凡胎,生来带异香,每月十五愈浓,易招蝶。奇怪的是……” 他下意识扭头扫看还在屋内流连不肯离去的蝴蝶,甚是纳闷低念:“往日熏了药,这些蝴蝶就不敢进屋,为何今日跟疯了似的?” 听了他这话,香瑟瑟心下更加迷惑,莫非他是狸蝶族的?但是,不是说女子才身怀异香吗? 他是……香瑟瑟下意识细细打量他的脸,他虽戴着半截面具,但从他面具下的弧线优美,唇瓣丰魅细腻,的确有几分女子的韵味,只是他是男人的声线且有喉结。 “盯着本尊作甚?”负春秋不悦责问。 香瑟瑟回过神来,忙笑道:“只是觉得惊讶,没想到负公子会坦言相告。” “当然。”负春秋冷冷低笑,若有意味说道,“凡是见过我被蝴蝶缠身又或者知道我身怀异香的人,都见不到第二天的日出。” “那你岂不可怜?”香瑟瑟浅笑道。 负春秋侧目看她,迷惑问道:“为何这样说?” 香瑟瑟理所当然说道:“人都被你杀尽了,你双脚一伸,还有谁知道你如此特别的存在?” “……”负春秋骤然满脸黑线,冷冷道,“本尊死不了。” 香瑟瑟莞尔笑道:“是吗?你现在不是已经身负重伤?” “你如何得知?”负春秋冷声问道,心里掂量着可能是纳兰褚旭跟她说了自己的事情,若是如此,便更加不可能留下这个女人的 命。 “我听到你的呼吸并不顺畅,自然不是被蝴蝶惊吓所致。”香瑟瑟微笑解释,“而且这房中有两股不同的药味,一种是在熏炉的,一种是你进来之后才有的。还有……” 说着,她伸手抓过她跟前的酒壶,提起手来轻轻往壶嘴扇动,浅笑道:“这果然是药酒。” “就算本尊此刻死了,也不需要你来惦记。”负春秋冷声道,夺过她手里的酒壶,戏谑道,“给你半个时辰想一想,有什么理由值得本尊饶你一命。” “想不出来。“香瑟瑟回答道。 负春秋冷眼看她,轻嗤道:“你的意思要本尊马上杀了你?” “杀不杀我在你,与我想不想何干?”香瑟瑟淡然道。 负春秋不得不再次打量眼前这个女人,看似弱质纤纤,然魄力和胆量却不亚于男人,沉默了一阵子,他若有意味道:“那本尊给你一个机会,你把香瑟瑟引到这来,我饶你一命。” 香瑟瑟轻摇头不语。 负春秋轻皱眉头说:“你不是想对付她吗?本尊将她掳走,岂不是帮你一个大忙?” 香瑟瑟莞尔低笑道:“我的恩怨,自己解决。” 负春秋冷笑,抓起酒壶喝了几口酒,再睨向她兴趣盎然,许久,从袖中拿出一根玉笛来,徒手将玉笛扳成了两半。 “吖……”香瑟瑟禁不住惊喊了声。 负春秋迷惑抬眸看她,见她满目痛心,他扬起手中的两断笛子问道:“你的?” 香瑟瑟痛心地噎了一口唾沫,这可是香凝玉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之前忘了带,这次回来也正是把它带回去的,没想到他一声不吭把它给断了! “我来……”香瑟瑟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他一顿,苦笑道,“就是找它……” 负春秋把其中的一半放到她跟前,意味深远道:“不用费心思对付香瑟瑟了,这个女人由义兄来解决。” 义兄?香瑟瑟纳闷皱起眉头。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负春秋的义妹了。”负春秋说着再指了指那半节玉笛,顾不得她是否同意,说道,“收好这半节玉笛,以后到凌霜城,定畅通无阻。” 第087章 捕猎 一掷千金 “收我为义妹?”香瑟瑟受宠若惊问道,这人刚刚还要杀要刮的,变化可真快。 负春秋理所当然点点头说道:“嗯,你这女人挺有趣,既然不能杀,那只能收为己用了。” 香瑟瑟苦笑,似乎意识到什么,轻声问道:“义妹的意思是……” 负春秋瞅了瞅她憋屈的笑意,轻哧一声道:“放心,本尊能分清楚何为专属的女人,何为妹妹。” 听到这话,香瑟瑟才松了一口气,打量了他两眼,微笑道:“既然你把我认作义妹,是不是该以真面示我?” 负春秋下意识提起手来轻扶脸上的半块银色面具,轻摇头道:“能看到我真实容颜的,普天下只有一人。尽管你是我义妹,亦不可以。你只要知道你义兄是全天下最俊美的男子便是。”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好自恋的一个人,好喜欢擅作主张的一个人,沉默了会,抬眸看他的面具才觉十分精美。 面具上刻着很浅的蝴蝶印,若不仔细看,不会察觉,两侧有细小的白钻镶嵌,甚是耀眼夺目。 “能看义兄容颜的,可是一位绝**子?”香瑟瑟试探问道。 负春秋微微一愣,丰魅的唇畔处浮起笑意,反问道:“你怎知道是位女子?” 香瑟瑟看见他这个反应,便确定了心中猜想,诡秘道:“我还知道是你心仪的女子。”说着,又故作好奇问,“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入了义兄的眼?” 负春秋嘴角的笑扬得更起,眸子里瞬间载了细腻的柔情和眷恋,思绪远去,喃喃道:“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从不害怕我,也不奉承我,也不会因为我身怀异香而觉得奇怪。她喜欢围绕在我身边的蝴蝶,喜欢绕在我身边跳舞。” 说着,他摸到脸上的面具,欢喜说道:“她说我是天底下最美的男子,不允许其他人亵渎我的美色,所以亲手为我制作了这块面具。” 说到这里,他嘴角的笑容缓缓散尽,眸底深处的柔情褪去,由无何奈何的惆怅替代,凝视着在屋内留恋不去的蝴蝶,轻声低喃:“她…… 不可能再跳舞给我看了。” 香瑟瑟心头微紧,轻声道:“她……已经……” 负春秋轻摇头,侧头看她,勾起一抹浅笑,意味深远道:“她是我的仇人,再见面之时,便是夺她性命之时。咳咳……” 他忽地难受咳了两声,忽然伏倒在案上,嘴角缓缓流出鲜血,喃喃道:“若是我死了,也是好的,她便可以活下去了。” “你心中的恨远远超过你对她的爱吗?”香瑟瑟试探问道。 负春秋恍然一愣,抹掉嘴角的鲜血,轻声道:“她也是这样问的。” 香瑟瑟无奈叹息,许久,才轻声问道:“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负春秋看了她一眼,此刻把她认作了妹子,自然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不如她家的男人,他稳住气息,挺直身子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香瑟瑟。”她简而回答。 负春秋顿时皱了一下眉头,目光十分的质疑,滑稽冷翘嘴角,玩笑戏谑道:“就你?香瑟瑟?” 香瑟瑟看他的眼神不仅仅是质疑,几乎完全是否定和轻蔑,无奈反问:“我不能是香瑟瑟吗?” 负春秋轻嗤笑道:“听闻香瑟瑟不仅智慧无双,而且容貌艳绝天下。义妹虽然长得……过去。但是,距离这艳绝天下还……” 看见她不浅不淡的笑,也知她怒了,他忙敛了玩笑道:“你放心,义兄虽容颜俊美,但绝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不管你长得如何,定护你如珠。” 香瑟瑟笑得无奈,自己长得有那么勉强吗?重点是,到底是谁给自己扣了一个“智慧无双,艳绝天下”的大名? 许久,她才试探问道:“义兄,既然不好色,且有心仪的女子,那为何要掳香瑟瑟?” 负春秋沉默了会,诡秘道:“义兄只能告诉你,有人花大价钱让我们城主将香瑟瑟掳到凌霜城,并将她囚于凌霜城的冰雪殿之中,终身不得出。”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敢问,自己招惹了谁?竟然这么恶毒! “自古红颜易招人嫉妒,怕是她得罪了什么人吧 。”负春秋惋惜道,顿 了顿,他单手枕在案几上,侧目看她若有意味道,“她得罪的定然是一个女人,义兄原以为会是你。” 香瑟瑟冷笑不语,心想该不会是纳兰明珠吧?但虽然与她素有怨恨,她也不至于为了自己“一掷千金”吧? 不对,即使是纳兰明珠雇的黑手,也对不会给自己一个这么好的名声? 究竟是哪位抬举呢? 鬼王殿中,东篱端着食盒进来,搁到桌面上,看向正在翻卷宗的纳兰褚旭说:“公子,您要的食物已经备好了。” 纳兰褚旭忙合上手中的卷宗,意欲站起来,就看见小卫进来。 小卫急步走进来禀告:“公子,少夫人来了。” “瑟瑟?”纳兰褚旭低喃了声。 出了鬼市,扭头看向坐在岩石处的香瑟瑟,纳兰褚旭快步走过去,捻下掉在她头上的落叶,低沉问道:“为何不到里边去?” 香瑟瑟抬眸看他,浅笑不语。 “怎么突然过来呢?”纳兰褚旭紧接着问。 “在那呆久了,闷。”香瑟瑟低垂眼眸回答,她本也不想过来的,但想着负春秋留在护国公府内,怕被纳兰褚旭发现,为免二人发生干戈,便过来了。 纳兰褚旭直接把她抱起来健步走去,她才刚想开口,他冷声道:“既然来了,陪我吃午饭。”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香瑟瑟轻声道。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也没有放她下来。 翌日 纳兰褚旭带着香瑟瑟来到絮芳阁,看到守在屋外的两个护卫. 香瑟瑟直觉有些眼熟,敛了眸色,随着纳兰褚旭走进去。她虽对这个穹戈夫人知晓不多,但是,能让纳兰褚旭有如临大敌之感的人绝不能小觑,所以她也多了个心眼。 进了屋内没看到人,只见竖了屏风,青烟香烟缕缕,座旁案几上摆了茶点,还有一个锦盒。 纳兰褚旭走在前边外,朝屏风的方向拱手说道:“穹戈夫人万福金安,纳兰褚旭携同内子前来拜候。” 许久,屏风后才传来穹戈夫人低婉的声音:“听说令夫人有喜了,本想沾沾喜气,却没想让你们劳累了,胎 儿可否安好?” 听到了话中的意味,香瑟瑟和纳兰褚旭对看一眼,纳兰褚旭略带抱歉回答:“多谢夫人关心,内子跟胎儿都好。只是褚旭第一次为人父,太过激动,才迫不及待带内子去酬神。怠慢了穹戈夫人,请恕罪。” “嗯,都坐吧,别累着了。”屏风后的穹戈夫人轻划杯盖懒懒道,待二人坐下来后,穹戈夫人若有意味说道,“本宫听闻纳兰少奶奶不仅舞艺超群,能招来蝴蝶共舞,还十分聪慧,一席话化解了旭王府的危机,还因祸得福。” “穹戈夫人见笑了。”纳兰褚旭低沉回应。 屏风后旋即传来穹戈夫人低冷的声音:“褚旭,本宫不吃人,你别着急护着她,得给个机会本宫跟令夫人说说话,否则,如何沾喜气呀?” 纳兰褚旭敛了眸色,浅笑道:“内子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穹戈夫人包涵。” “嗯。”穹戈夫人莞尔笑应,搁手下手中的杯子,低婉道,“纳兰少奶奶你打开案几上的锦盒,里边有一块方巾,方巾上有一首诗。是一位道士所赠,说诗中预示着本宫此次回都城的前途祸福。只是本宫未能参透,你给本宫瞧瞧,这里头到底说什么。” “是。”香瑟瑟应了声,她才刚伸手去碰锦盒,却被纳兰褚旭拦住了。 纳兰褚旭自个把锦盒打开,拿起盒中的方巾展开来,平放在案几上。 这下一看,便知不妙。 这放巾中的诗句是:二月桃花逢枯木,九月秋草连连雨。恋蝶款款飞何处,直入云霄不自知。 桃花逢枯木,意不能结果。秋草连雨怕会根木坏死,蝶入云霄也是不详。 香瑟瑟眉心轻蹙,这诗意浅显,若是直言,定会得罪;若要藏拙,又怕另有囹圄。 “如何,可能为本宫参透一二?”屏风后的穹戈夫人低沉问道,嘴角带着阴柔的浅笑,轻吹杯中弥漫的水气,等到着猎物落入笼中。 香瑟瑟伸手轻碰方巾,却忽然被纳兰褚旭握住了手心,她侧头看迷惑他,他却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说话。 她抿唇浅笑,拿过方巾琢磨了会,轻声道:“回夫人,依瑟瑟所看,诗中所言乃好兆头。” “好兆头?”穹戈夫人眸色微敛,试探念道。 香瑟瑟紧接着说:“这首诗表面上看直为不妙,但道士说暗藏玄机,岂是随便能参透。瑟瑟认为,夫人从京都嫁往云京,现从云京归来,那么诗中的意境应该反过来看。” “反过来念?”穹戈夫人纳闷低念了声,听见这个回答,这倒是意外的,下意识与身边的侍女对看。 纳兰褚旭侧头,兴趣盎然看着香瑟瑟脸上恬淡的笑容。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低眸看手中的方巾的诗句娓娓道来道,“无意落入云霄深处,看见有蝶翩飞,锦上添花。九月雨连连,草木凋零,然二月里枯木抽枝,桃花盛开,难道不是大喜吗?” 穹戈夫人甚是欢喜低笑,但又沉下脸,若有意味冷声道:“原是如此,纳兰少奶奶只看几眼便知其中奥妙,本宫把玩数日竟然未能参透。” 香瑟瑟察觉到个中冷意,忙前笑道:“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穹戈夫人直觉此女比预料中还要敏慧,禁不住站起来,一边绕过木屏一边冷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本宫身在福中不知福?”想要看看此女如何解此局。 坐上的香瑟瑟和纳兰褚旭旋即站起来,看见绕过木屏的穹戈夫人,香瑟瑟心下一愣。 穹戈夫人见是她也是迟愣,没想到自己相中的女人竟就是纳兰褚旭的妻子。 随着她走出来的采信,看见香瑟瑟,也是微讶。 香瑟瑟很快反应过来,莞尔笑答:“糊涂是福,难得糊涂,不是吗?” “嗯,说得甚妙。”穹戈夫人忽然轻扬嘴角浅笑,慢步走到香瑟瑟跟前握住她的手若有意味低笑,再转向纳兰褚旭说道,“褚旭,令夫人与我投缘,就让她在这陪我住几天,正好让本宫沾沾喜气。” 纳兰褚旭刚准备说话,却是香瑟瑟应道:“这是瑟瑟的荣幸。” 穹戈夫人欢喜点头,看向纳兰褚旭问道:“褚旭,你不会反对吧?” 第088章 阴谋 四面埋伏 纳兰褚旭看了看神色恬淡的香瑟瑟,轻摇头浅笑应声:“难得夫人喜欢瑟瑟,这是她的福气。我这便带她回去收拾一下细软……” “不必了。”穹戈夫人打断他的话,阴柔笑道,“瑟瑟不是怀有身孕了吗?不适宜走来走去,你回去打发个婢女送过来便是。” 纳兰褚旭看了两眼香瑟瑟,才应声:“嗯。” 待纳兰褚旭离开后,穹戈夫人执着香瑟瑟的手绕过木屏,来到榻前坐下,欢喜笑道:“本以为上次一别便无缘再见,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见到你,这是缘分。” 得知香瑟瑟被留在了絮芳阁,太君浑然忐忑不安,但又想不出好的法子来替她解围。 这时白若惜嘘咳了两声,由美莲搀扶着走来。 太君见她来了略带责备道:“身子才刚好些,怎么就下床了?” 白若惜轻抿还有些惨白的唇,温婉笑道:“多走动身子才快好,若惜也想来看看奶奶。” 太君看向美莲连忙说道:“快扶她坐下。” 美莲才刚扶着白若惜坐下来,纳兰明珠就来了。 纳兰明珠扫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白若惜,敛起眸底的秘色,快步走进屋来,看向太君试探笑问:“太君,你让明珠来,有何要事?” 太君示意让美莲退下去,轻皱眉头,若有意味道:“这穹戈夫人来者不善,现在瑟瑟又怀有身孕,我怕她留在那会出什么事。平时数你点子最多,想个办法给瑟瑟解围。” 纳兰明珠下意识往白若惜的方向暗瞅,旋即勾起一抹阴柔的笑容道:“我倒以为太君您在担心什么,原来是这事。太君您放心,那香瑟瑟留在絮芳阁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但是,褚旭那孩子怕就要遭殃了。” “此话怎讲?”太君纳闷问道。当然,她早就知道这个穹戈夫人是为了三皇子而针对纳兰褚旭而来,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卑鄙从一个孕妇下手。 所以,哪怕明知道纳兰明珠跟凝晖堂的人不和,她也要找纳兰明珠过来商量商量。 纳兰明珠走到太君的身旁,候在一旁的云婆连忙让步,纳兰明珠神色诡秘凑到太君耳边,低声说道:“太君您是有所不知,这香瑟 瑟早就跟三皇子勾搭上了。” 她虽然似乎刻意压低了声线,但还是让屋内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胡扯!”太君顿时厉喝一声。 白若惜轻抿唇,下意识看着纳兰明珠,在她来的时候就察觉到她今日的目光十分怪异,心下忽然多了一丝不安。 纳兰明珠不慌不忙努努嘴,看向白若惜,若有意味阴柔笑道:“这哪是我胡扯呢?白姑娘不也知道此事吗?” 白若惜讶然看向纳兰明珠,下意识抓紧腿侧的衣服,心跳微微加速。 太君和云婆也忙把目光落到白若惜身上。 纳兰明珠眸色诡秘看着她,若有意味低念:“白姑娘,之前的丰原节,你不是与本郡主一起看到香瑟瑟跟聂云庭两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若惜,真有此事?“太君紧皱眉头问道。 白若惜看了看纳兰明珠阴柔的目光,仿佛已经被她知道了什么,许久,才轻作点头说道:“嗯,那晚在东园,我与郡主……看见他俩很亲密地抱在一起,还……” “岂有此理!”太君恨恨拍打案几,眸里瞬间被恶毒的锋芒占据。 纳兰明珠紧接着煽风点火道:“说不定……她腹中的孽种就是三皇子的,褚旭那孩子还傻傻的不知道。” 太君狠握拳头不语。 云婆琢磨了会,连忙提醒:“主子,说来也是。当日得知少奶奶有喜了,大少爷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那张脸瞬间黑了。这里边可能真有端倪。” “或许褚旭他也早已察觉到端倪,许久不碰那女人,却得知她怀孕,怎能不怒?”纳兰明珠连忙附和。 太君看向纳兰明珠,禁不住沉思,回想起提到“生孩子”的时候,纳兰褚旭就面有难色,果真如此? 纳兰明珠又摆出一副忧心匆匆的样子说:“我看呀,这香瑟瑟留在絮芳阁也是他们设计好的。否则,这穹戈夫人气汹汹而来,怎就香瑟瑟一人入了她的眼?而且……” 说着,她越发诡秘道:“这穹戈夫人一听到香瑟瑟怀孕了,就迫不及待将她要了去,会不会怕被褚旭发现这腹中的胎儿是三皇子的,才心急如焚要亲自保护她?” “谁也休想欺负 我旭儿!”太君咬牙切齿恨恨道,再睨向纳兰明珠冷声道,“赶紧想个法子,除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纳兰明珠故作低想了会,轻声道:“法子是有的,就是有些恶毒。” “说。”太君满眼怒色道。 纳兰明珠神色诡秘道:“想办法让香瑟瑟腹中的孽种没了,一来为褚旭出一口气;二来,她是在絮芳阁没了孩子,穹戈夫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在我们旭王府待下去了吧?第三嘛,这香瑟瑟小产了,怕以后也难以怀上,那便直接休了呗。” 白若惜呼吸微紊,眸光复杂看着纳兰明珠,心头多了一丝莫名的慌怯。 “嗬!”太君冷哼一声,目露凶光冷冷道,“她敢背叛旭儿,这点伎俩哪算得上恶毒?” 出了缘境,白若惜与纳兰明珠并肩而许,迟疑了许久,确定四周无人,才轻声问道:“郡主……” “本郡主知道你要问什么。”纳兰明珠打断她的话,侧头看她惶恐不安的样子,若有意味阴柔笑道,“当日你与香瑟瑟在普光寺长阶处所说的话,本郡主都听说了。” 白若惜心下微惊,忐忑不安看着她。 纳兰明珠轻摇罗扇迈前两步,莞尔笑道:“你放心,本郡主选择了你,自然不会供你出来。” 说着,她回头看向白若惜秘笑道:“你在旭王府好长一段时间了,应该知道,本郡主跟纳兰褚旭夫妇素有恩怨。你帮着三皇子来对付纳兰褚旭,本郡主还高兴着了。” 因为之前的事情,她自知在太君那里难以取得信任,但太君向来信任这个白若惜,有她来帮腔,自然事半功倍。 纳兰明珠再走进两步,若有意味道:“更何况,三皇子有穹戈夫人撑腰,将来必定为皇。你是他的红颜知己,今日本郡主帮你,你可要好好报答哦。” “郡主帮我?”白若惜略带迷惑看着她低念。 纳兰明珠凑到她耳边小声低念:“一山不能藏二虎,尽管你跟香瑟瑟都为三皇子效力,难道你还希望她跟你争宠吗?当然是趁这个机会,除去她。” “咳咳……” 白若惜轻咳了两声,扬起委屈的双眸,恳切道,“若惜愚笨,才一直被她欺 压,还被三皇子冷落。还望郡主日后多多指点,若惜日后定当报答。” “放心,我们现在是同坐一条船了,本郡主当然会好好帮你。”纳兰明珠秘笑道,说是帮助白若惜,实质就是要在他们当中搅浑水,让他们抖个你死我活。 心想先斗死那嚣张的香瑟瑟,再斗死这个虚伪的白若惜。 聂云庭的两个红颜知己都没了,哪能罢休? 再借聂云庭斗死纳兰褚旭这个顽固毒瘤! 絮芳阁 聂云庭走进穹戈夫人的房间,看了看独自在下棋的她,试探问道:“听说您把香瑟瑟留下来了。” 穹戈夫人莞尔低笑,侧头看向他,别有意味说道:“本宫是特意为你将她留下的。” 聂云庭轻眨眼眸,快步走过去,拂袖坐到她的对面,迷惑问道:“什么意思?” 穹戈夫人按下一颗黑子,若有意味说道:“此女虽容貌普通,聪慧,若你能得她,定大有裨益。”顿了顿,她抬起眼眸看他,试探问道,“你对她可有几分心思?” 闻言,聂云庭迟愣了一下,继而轻嗤一声,戏谑反问道:“您不常说我饥不择食吗?既然是个女人都可以,更何况是一个被您看中的女人呢?” 穹戈夫人看了看他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听见他愿意接受这个女人倒是放心了些,试探问道:“她跟纳兰褚旭的感情如何?有把握将她抢过来吗?本宫指的是,心。” “心?”聂云庭低念了声,禁不住回想起香瑟瑟夜访三娘子的夜晚,还记她曾说她的婚姻不需要爱,更何谈心呢? 但这夫妻俩若即若离,关系令人难以捉摸。 只是,那个女人玩命似地厌恶他,还真他恨得牙痒痒的。 许久,他才玩笑道:“她跟纳兰褚旭偶有矛盾,要将她夺过来,小事一桩。” 穹戈夫人没想到这问题,他要想那么久才回答,而且从他的眸子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女人早已有了征服的欲望,看来,的确是缘分驱使。 好一会儿,穹戈夫人郑重提醒:“庭儿,记住本宫一句话,若这个女人的心不能属于你,必杀之。” 聂云庭侧头看了她好一会儿,冷峭嘴角,戏谑问道:“ 您是不相信本皇子对女人的魅力吗?” 说着,故作低眸伸手拿杯子,在她看不见处,冷了眸色。 蓬莱山庄 侍女桃儿走进房间看了看坐在床边手执信函发笑的阿洛,她眨了眨眼眸,快步跑过去笑问:“小姐,有什么喜事?” 阿洛双手执信掩唇窃笑,喜不自胜道:“姑爷来信,说小姐有喜了!还让我回去小住!” “那这可真是大喜事。”桃儿激动说道,“小姐您终于可以跟姑爷共结连理了!” “你胡说什么呢?”阿洛不悦瞪了她一眼,心便一下子慌乱了。 桃儿无辜抿了抿唇,理所当然说:“少奶奶有喜了,自然不能侍候姑爷。姑爷这个时候让你回去,当然是让您侍候他呀。” 听到这话,阿洛的脸骤然红得跟苹果似的,小心肝隆隆颤头,有点莫名的兴奋又有点害怕,试探问道:“真是这样吗?” 桃儿迫不及待点点头说:“小姐您不是说,少奶奶让你留在这,就是为了日后更好地侍候姑爷吗?现在少奶奶有喜了,不正是时候吗?” 从前香瑟瑟将心事告诉阿洛,阿洛也如同香瑟瑟待自己一般待这个桃儿,主仆二人几乎无话不说。 阿洛微咬下唇,低头看手中的信,知道香瑟瑟有喜了,她兴奋之余也有些奇怪,为什么给自己写信的不是香瑟瑟而是纳兰褚旭呢? “难道是小姐特意让姑爷写来的?”阿洛自言自语地念了句,想到这一层面,心花荡漾,脸颊羞红不断。 “桃儿马上给小姐收拾行装!”桃儿想到马上就到旭王府去了,顿时兴奋不已。 “哎……”阿洛忙喊住她说,“只拿些素色点的衣服。” 桃儿马上止住脚步,迷惑扭头看向她问:“为什么呀?这回去见姑爷,可得打扮得好看些,这样才能拴住他的心呀!” 阿洛轻摇头,嘴角含笑道:“不管怎样,小姐是主我是仆,万不能抢了小姐的风头,否则别人会怪责小姐教导无方。我阿洛可万不能做出有损小姐名声的事。” “是。”桃儿微笑回答,“桃儿以后也不会做出有损小姐您的事情来。” “贫嘴,快去收拾吧。”阿洛忙笑道。 第089章 情动 可否许亲 入夜,聂云庭来到香瑟瑟的门外,轻敲了两下,低沉道:“是我,有点事跟你商量。” 屋内的香瑟瑟迟疑了会,才把门打开,双手仍扶着门,并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看着她时刻警惕的神情,聂云庭无奈轻哧一声,这女人的自我感觉是不是过分好了些? 他向后环顾,屏息静听,确定隔墙没耳后,回身走出屋檐下道:“你为什么乖乖留在这?”说着,他止住脚步,回过身来看向仍站屋内的香瑟瑟,若有意味问道,“冲着雪魄宝石而来?” “三皇子误会了。”香瑟瑟浅笑道。 聂云庭不以为然轻哧一声道:“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停顿了会,他忽地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容道,“今晚来给你提个醒。我那皇姑婆看上你了,要我收了你。” 香瑟瑟心下警惕,紧抓着门沿。 “当然,那只是她的意思罢了。”聂云庭若有意味道了句,拂袖转身走去。 “三皇子……”香瑟瑟轻喊了声,聂云庭止住脚步扭头看向她,香瑟瑟慢步走上前来,从袖中掏出链坠来还给他说,“你拿回去。” 聂云庭微讶,继而噙上一抹诡秘的笑容,深深凝视着她。 香瑟瑟见他忽然笑得邪恶,下意识到退半步,警惕盯着他。 “本皇子送出去的东西,绝对不会再要回去。你扔也好,藏也罢,与我无关。”说罢,他大步向前走去,嘴角扬起一抹让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的笑容。 为何不可思议?据他所知,今天香瑟瑟到这来就被“扣留”下来了,没有回到凝晖堂,换句话说这链坠她一直带在身上,而他自己竟然因为这个女人随身收藏自己的东西而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愉悦,太不可思议了。 香瑟瑟甚是纳闷,只好收回链坠,毕竟,这链坠还有一个未解之谜。 她转身回屋,又下意识侧头往聂云庭离开的方向看去,回想他刚才说的话,心想难道突然“被怀孕”一事,也是这穹戈夫人 设计的? 翌日 纳兰北峰与几个府上的其他几个公子哥一块出门,这时阿洛的马车恰好来到旭王府门前,前去迎接的灵隐率先下马车,桃儿随后探出头来看了看恢弘的旭王府,禁不住扬起嘴角,然后兴奋跳下马车。 纳兰北峰他们见来了个陌生人,便驻足多看了会。 “小姐,下来吧。”桃儿忙挽过帷帘笑道。 阿洛这才施施从马车上走下来,秋风轻抚华鬓,轻抬秀灵明眸,唇畔处浮起一丝久违和兴奋的恬然笑容,不加任何修饰,清秀可人,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韵味。 纳兰北峰他们顿时看傻了眼,像跟木头一样驻在那,仍由那颗悸动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小姐,快进去吧。”桃儿扶住阿洛的手肘兴奋笑道。 主仆二人跟随在灵隐后面往王府走去,纳兰北峰禁不住噎了一口唾沫,伸手拦在阿洛跟前,试探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阿洛侧头看他,理所当然说:“当然,我是阿洛呀。”说着,便拂开他的手,迫不及待往里边走去,她恨不得跑进去投入香瑟瑟的怀抱了,懒得理会他们。 擦肩而过,只闻一阵令他心神恍惚的女儿香,纳兰北峰呆愣扭头双目痴痴看向阿洛的倩影。 絮芳阁 香瑟瑟正与穹戈夫人下棋,采信走进来禀告:“主子,外边有位自称阿洛的女子,想见纳兰少奶奶。” “阿洛?”香瑟瑟讶然低念了声。 采信点头不语。 穹戈夫人见香瑟瑟有事惊又是喜,试探问道:“这是怎么人?” 香瑟瑟回过神来,浅笑道:“从前是我的侍女,现在已是自由身,是我的好朋友。” “喔。”穹戈夫人若有意味应了声,侧头看向采信道,“请进来吧。” 许久,采信领着阿洛走进来。 穹戈夫人捻起一颗棋子扭头看去,无意瞧了走进来的阿洛一样,恍然一愣,手中的棋子跌落盒子。 阿洛走上前来,朝穹戈夫人欠身作拜:“小女子阿洛, 拜见穹戈夫人,穹戈夫人万福金安。” 穹戈夫人细细打量着阿洛似乎似曾相识的眉眼,试探问道:“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嗯?”阿洛愣眨眼眸,下意识往香瑟瑟瞧去,再转向穹戈夫人笑道,“阿洛这是第一次见夫人。” “喔。”穹戈夫人笑然应声,再拈起一颗棋子,又禁不住再往阿洛多看一眼。 香瑟瑟察觉到穹戈夫人怪异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眸色微敛,牵过阿洛的手欢喜笑问:“阿洛,今天怎么过来呢?” 阿洛忙兴奋笑道:“阿洛听说小姐有喜了,就迫不及待过来见你了!”她抱住香瑟瑟的手心,恳切问道,“小姐,你怀孕这段时间,让阿洛回来陪你,照顾你好不好?” 香瑟瑟下意识看向穹戈夫人,浅笑道:“现在我留在絮芳阁,穹戈夫人喜欢清静,不能让太多人留在这。” “啊?”阿洛拧紧眉头,微咬下唇扭头看向穹戈夫人。 穹戈夫人莞尔笑道:“无妨,这丫头清灵,本宫看着也喜欢,你现在身怀六甲,让她陪你解解闷闷也是好的。” 阿洛听见这话,顿时窃笑一声,忙掖了掖香瑟瑟的衣服,讨好低喃:“小姐……” 香瑟瑟浅笑着,心里却狐疑,这穹戈夫人昨日才打发了灵隐,不允许灵隐留下。此刻竟然让阿洛留下,而且,她看阿洛的神情也奇怪,似善非善。 阿洛这个时候若留下,的确是好的,但只怕这穹戈夫人存了别样心思。 一会儿,香瑟瑟挽住阿洛的手,温笑道:“阿洛,你若真想让我安心,那便回到凝晖堂,替我好好照顾姑爷。” 阿洛听见这话,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心又扑通扑通跳地跳,压低了脑袋,喃喃道:“可是……可是……阿洛想陪着小姐。” “怎的,不听我的话呢?”香瑟瑟故作戏笑道。 “阿洛不敢。”阿洛嘴角含羞浅笑回应。 凝晖堂这边,纳兰褚旭才刚从屋里出来,就看见独 自回来的阿洛,他皱了皱眉头,试探问道:“如何?” 阿洛低着脑袋,轻声道:“回姑爷,小姐不允许我留在絮芳阁。” “她不允许?”纳兰褚旭将信将疑问道。 阿洛迫切点点头,轻抬眼眸瞧了他一眼,又忙低下头去说:“穹戈夫人答应了让我留下,可是小姐让我回来……侍候您。” 她心中也有几分疑惑的,今天心怀激动回来本以为能见到香瑟瑟,没想到进到屋内只有纳兰褚旭。而且他叮嘱她想办法留在絮芳阁陪伴香瑟瑟,且不得让香瑟瑟知道这是他的意思。 她原以为自己会错意了,但听了香瑟瑟的话又会意了,想来是这姑爷想要自己却又怕小姐为难,才故意绕了一个弯子,让小姐点头。 “你暂且留在偏室吧。”纳兰褚旭冷淡道了句,拂袖而去。 阿洛扭头向后看他矫健的身影,小心肝又禁不住隆隆作响。 这时,躲在墙后的桃儿才灰溜溜跑过来,抹着额上的汗珠说:“小姐你可回来了,这个姑爷太可怕,阴森森地坐在屋里,也不说话。吓得我都躲起来了。只有你敢跟他说话。” “是吗?”阿洛甜蜜低喃。 第二天,采信才刚打开房门,便看见正好走来的香瑟瑟,她忙恭谨问道:“少奶奶,这么早就过来呢?” 香瑟瑟淡然笑道:“我待会去给婆母请安,麻烦采信姑娘替我跟穹戈夫人说一声。” “瑟瑟……”屋内突然传来穹戈夫人的声音。 采信示意让香瑟瑟进去。 香瑟瑟转进屋内,看见穹戈夫人早已醒来且坐在棋局跟前沉思。 穹戈夫人侧头看向她说:“请安是小事,你现在怀有身孕,不要走来走去了。放心,还怕她到这里说你的不是?” 香瑟瑟轻摇头,解释道:“承蒙夫人厚爱,瑟瑟心怀感激。因此也怕别人说瑟瑟仗着夫人您而恃宠生娇,连基本的礼数都抛诸脑后,影响您的声誉。这瑟瑟如何能担当?” 穹戈夫人欢喜点头 ,忙笑道:“你现在身怀六甲不可掉以轻心,让采信跟着,这本宫才放心。” “若是让别人看见了,定说我故意招摇。”香瑟瑟不以为然,委婉拒绝,“更何况,夫人您是离不得采信的,瑟瑟怎敢放肆?而且,采信是您身边的人,我婆母见了定然会拘谨。” “既然如此,你快去快回,千万得当心。”穹戈夫人微笑道,待香瑟瑟离开后,眸色微冷略显复杂,但又很是欣赏。 香瑟瑟到大夫人那寒暄了一阵子,便离开。 走了一段路,纳兰北峰像只猴子似的窜上来,香瑟瑟没有回头看他,眸色泛上意料之内的亮色。 “嫂子……”纳兰北峰拦截到香瑟瑟跟前,心急如焚问道,“你可有给我去看看那上官小姐?” 香瑟瑟略带抱歉道:“嫂子这些天都抽不开身,还没来得及……” “正好!”纳兰北峰异常激动打断她的话,继而低下头去羞涩窃笑一阵子,许久,才扬起眼眸怪不好意思道,“嫂子,我不要那上官小姐了,我有意中人了。” “有意中人呢?”香瑟瑟微讶,嘴角含笑好奇问道,“哪家的姑娘?” 纳兰北峰抿唇羞涩低笑,走前两步,掖着香瑟瑟的衣袖,红了脸,小声道:“嫂子,你把阿洛给我好不好?” 香瑟瑟先是微愣,忽地一笑,继而严肃道:“我家阿洛可不能做妾的。” “我当然是娶她为妻!”纳兰北峰迫不及待扬起脸来说道,再使劲摇着香瑟瑟的衣袖,心急如焚道,“嫂子,你就答应嘛!” 香瑟瑟试探问道:“你为什么想要我家阿洛?” 纳兰北峰缩回手,羞涩挠头,踟蹰了一会儿,才理所当然说道:“阿洛好看,最重要是,她是嫂子的人,她跟嫂子您一样……我喜欢……喜欢她有点小霸道,却又清秀可人。” 香瑟瑟看着他青涩的样子,欢喜窃笑,却还是一脸严肃道:“你若真想娶她,就自己去问她愿不愿意,我可做不了主。” 第090章 败露 计中有计 “这……”纳兰北峰一下子急了,拧紧眉头纠结了会,再掖着香瑟瑟的衣袖,怪不好意思羞涩道,“那嫂子你要给我在她跟前多说说好话,让她也喜欢我。” 香瑟瑟神色诡秘说道:“给你说好话,这是可以的,但是,你得给我办一件事。” 纳兰北峰喜不自胜,旋即拍打自己的胸膛,傲然道:“嫂子尽管吩咐!” 香瑟瑟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到凝晖堂去,让纳兰褚旭到荷花池旁见我。这事要隐秘,不可让旁人知道。” 纳兰北峰顿时拧紧眉头,哭笑不得看向香瑟瑟说道:“那阴森森的家伙……嫂子,你怎这样害我?” 香瑟瑟轻哧一声,戏谑问道:“要不要去。 纳兰北峰拧紧眉头纠结了许久,才深深呼吸,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往凝晖堂跑去。 香瑟瑟停了会,转身往荷花池的方向走去,没走进步,便看到迎面走来的美莲。 美莲笑意盈盈迎上来,秘笑道:“少奶奶,这里人来人往,可否移步到荷花池那边说几句话?” “我跟你,没有什么话好说。”香瑟瑟淡然拒绝。 美莲不以为然阴柔笑道:“我是美莲,从不曾失去记忆。” 香瑟瑟侧头看她,没有说话。很早之前,她就察觉这个美莲并没有失去记忆,因为在她的眼里看到一种恨意。这种充满嫉妒的恨意不该来自一个没有记忆的人。 美莲提起手来,妖媚地轻撩自己的发鬓,诡秘说道,“少奶奶若想知道白若惜为什么会中毒,随我来吧。”说罢,她转身走去。 香瑟瑟轻蹙眉心,想了会,跟上去。 到了荷花池畔的长廊里,美莲回过身来,敛了敛眸色,侧过身去睨向残败的荷花池,冷声道:“毒是我下的,但今天我让你来并非为了此事,而是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香瑟瑟迷惑低念。 美莲迫切点点头,回过身来走到香瑟瑟跟前,目露淡淡的恨意,若有意味说道:“你杀了白若惜,我告诉你两个秘密。一个是关于白若惜的,一 个是赵姨娘关于大少爷不可告人的秘密。” 闻言,香瑟瑟微愣,琢磨了会,试探问道:“为何要杀了白若惜?” 美莲缓缓勾起一抹可笑的戏谑冷弧,轻叹笑道:“你以为你真的怀孕了吗?这都是白若惜的计谋……”说着,看见一行人往这边走来,她敛了敛眸色,连忙提醒,“听着,今天……吐……”话音未落,她突然吐了一口鲜血,直接喷到了香瑟瑟的脸上。 香瑟瑟踉跄倒退两步,浑身鸡皮疙瘩骤起,脸色煞白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略带愕然看向吐血的美莲。 美莲脸部痉挛,双手紧抓着难以呼吸的喉咙,瞳孔睁大,又忽地冷笑自嘲道:“我……还是被她算计了……被她算计了……”说着颓然倒下。 “哎……”香瑟瑟急步上前扶着她,与她一同跌坐到地上。 美莲呼吸越发急促,竭力揪住香瑟瑟的衣袖,恳切的目光萦绕着恨和不舍,用尽全身的力气语若游丝道:“赵姨娘……赵姨娘……并非……并非……并非……公子的生母……”语罢便断气了。 香瑟瑟讶然吃惊,一时没反应过来。 “美莲……”忽然传来白若惜心急如焚的喊声。 香瑟瑟侧头看去,白若惜已经跪落到跟前着急呼唤美莲的名字,香瑟瑟往后一看,才知道太君等人也浩浩荡荡来了。 太君等人疾步走上来,看了一眼被白若惜抱在怀里的美莲,再睨向香瑟瑟厉声责问:“这是怎么会回事?” 香瑟瑟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但已察觉这是一个局。 “杀人灭口呗。”扶着太君的纳兰明珠轻嗤道。 香瑟瑟冷看了她一眼,顾不得脸上恶心的血,尽快稳住自己的情绪,轻嗤道:“瑟瑟不懂郡主的意思。” “你还不懂!”太君厉喝一声,旋即把一封信掷到香瑟瑟的脸上,冷声斥责,“这难道不是你写给这贱婢的信?定然是知道东窗事发,才杀人灭口!” 旁边的纳兰明珠紧接着说:“太君已经查到就是这贱婢在棉被里下的毒,正要审问她 时,这贱婢仓皇逃跑,袖中落下了这封信。” 香瑟瑟拿过掉落在地上的信看了两眼,信中以她的名义让美莲在白若惜的被子里下毒,说是怕白若惜抢走纳兰褚旭,才迫不及待要铲除她。 “太君,此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白若惜扭头看向怒色匆匆的太君,轻声道,“我们一路追踪美莲到此,若此事真与少奶奶有关,少奶奶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灭口,怕另有端倪。” 香瑟瑟流转目光看向白若惜,刚才美莲的交易要杀了白若惜,这二人之间定出现了什么矛盾,而美莲临死前所说的“她”是指白若惜呢?还是赵姨娘? “的确有端倪。”纳兰明珠应声说道,“这贱婢东窗事发逃了,仓惶留下这信,恰好又死在某人的跟前,还死死抓着不放,死不瞑目。哎呀,这是谁设计好的吗?” 说着,她暗暗瞅向白若惜。 太君轻敛眸色琢磨了会,厉声吆喝:“把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两个家奴押着华大夫走上前来,一把将华大夫推到地上。 太君睨向香瑟瑟冷声责问:“你还有什么解释?” 香瑟瑟眉心轻蹙,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华大夫,淡然反问:“敢问太君,我需要解释什么?” “嗬!”太君冷哼一声睨向华大夫。 华大夫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看向香瑟瑟颤颤惊惊说道:“少奶奶,你让小人办的事情,太君已经知道了。” “我让你办什么事?”香瑟瑟冷声问道。 “你……你并没有怀孕的事情……”华大夫说着便低下头去。 “嗬!”太君拂袖坐下来,再睨向香瑟瑟厉声责问,“说,你为何要假怀孕?” 本来这太君听了纳兰明珠的话后,虽然怀疑香瑟瑟腹中的胎儿是聂云庭的,但还有几分顾虑,便找来这个华大夫问问这胎儿大概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再向纳兰褚旭试探一下。 没想到这华大夫被问了两句,脸色就开始不对,在太君威怒之下,便托出香瑟瑟并未怀孕,只是受她指使才这样说罢了。 想到穹戈夫人刚来,这香瑟瑟就称病不出,接着又借怀孕,让穹戈夫人有借口要了过去,此事定不简单。 香瑟瑟听在耳里只觉可笑,轻摇头,淡然道:“太君误会了,香瑟瑟并未假装怀孕,也从不认识这位大夫,更无交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华大夫气急败坏反驳,“若不是你威逼利诱,老夫岂敢做出这等事来?” “毒害白姑娘的药……”纳兰明珠若有意味试探问道,“该不会也从你这里要去的吧?” 华大夫愕然抬头,一个劲摇头叫屈:“此事与老夫无关!这下毒害人之事,老夫万万不敢做!” 太君横手示意让华大夫闭嘴,再阴下寒眸睨向香瑟瑟,冷声喝道:“你这女人心胸窄小,见不得夫君与他人好,不仅以孕夺宠,还阴险恶毒下毒害人,来人,将其就地杖毙!” “我有理由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香瑟瑟才刚开口,太君再次怒喝一声:“来人,将其就地杖毙!” “且慢。” 突然传来穹戈夫人的声音,众人忙转过头看去,看见穹戈夫人带着侍从走来,忙朝她施礼。 太君仍坐着,冷眼看去。 穹戈夫人没有让他们平身,由采信搀扶着缓慢走来,先是看了一眼香瑟瑟,再转向太君阴柔笑道:“太君何以大动肝火?” 太君冷眼抬眸睨向别处,冷声道:“这是我们旭王府的家事,还望穹戈夫人不要理会。” 穹戈夫人坐下来,看向脸上沾了鲜血的香瑟瑟,若有意味说道:“旭王府的家事,本宫理应不该过问。但是,这瑟瑟与本宫投缘,留在絮芳阁两天都好好的,一出来就遭罪了,本宫不能不问。” 太君忽而冷笑,侧过头来对上她阴柔的目光,冷声道:“穹戈夫人多心了,教训她只因为她品行不端,现在她的丑事败露,自然是留不得,更加不能再让这害群之马接近夫人您。否则,就是我们旭王府的过失了。” “丑事败露?”穹戈夫人低念了声,轻笑道,“刚才只是听 得一二,不甚清楚。”再侧头看向太君意味深远道,“就算要定罪,也应该给她一个辨析的机会,否则,别人会误以为你们人多势众合起来污蔑一个小女子致死。” 纳兰明珠刚想反驳,太君睨了她一眼,她忙低下头去,太君沉下气来睨向香瑟瑟冷声道:“你还如何狡辩?” 穹戈夫人紧接着说:“瑟瑟,尽管说,你若是冤枉的,本宫定然还你一个公道。” 香瑟瑟轻作点头,缓慢站起来,淡然说道:“首先,我是不可能串通这位大夫假装怀孕的。” “为什么?”纳兰明珠冷笑问道。 香瑟瑟轻抬眼眸,理所当然说道:“因为我与夫君从未圆房。”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吃惊。 穹戈夫人不得不多看了她两眼,心头多了几分愉悦。 白若惜若有所思低垂眼敛,下意识拽着美莲的衣服。 太君顿时握紧了拳头,动了动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好走到墙后的纳兰褚旭眸色骤冷,淡薄的杀气似乎让周围的阳光一下子退避三舍,只剩下漆黑的一片。 停顿了会,香瑟瑟紧接着说:“所以,如果我跟这大夫合谋假装怀孕,那是自掘坟墓。” “那……那……”太君叨念了几个字,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第二,”香瑟瑟敛了敛眸色,轻迈脚步,若有意味解释,“并非我称病不出,而是自从白姑娘住进凝晖堂后,夫君就把我囚禁起来,还让灵隐严密看管,我根本没有机会写信给美莲,更何谈下毒、串通华大夫呢?” 囚禁?众人听见这两个人又是一阵吃惊,太君尤甚。 白若惜迷惑拧紧眉头,理不出思绪来。 穹戈夫人的神色略显复杂,有点淡淡的小兴奋,恨不得即刻带着香瑟瑟打道回府。 迟疑了会,太君将信将疑问道:“旭儿他为何将你禁足?” 香瑟瑟刚准备说话,突然传来纳兰褚旭的声音:“奶奶,此事我们移步缘境再说。” 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到走来的纳兰褚旭身上。 太君沉沉点头没有说话。 第091章 沉默 难言的痛 回到缘境,太君屏退了所有人,独留这夫妇二人,沉默许久,她看向纳兰褚旭冷声问道:“从未圆房,禁足?是怎么回事?” 纳兰褚旭敛了眸色,淡然回答:“暂不圆房,我自有考量。至于禁足,只不过是我们夫妻之间闹小别扭,奶奶无需当真。还有,怀孕一事,我与瑟瑟都心知肚明,不揭穿,只是想看看是谁耍的阴谋诡计。” “是吗?”太君若有意味应了声,又禁不住打量香瑟瑟,想到她跟聂云庭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心里便觉怀疑,怕纳兰褚旭也被她玩弄了。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沉声道:“奶奶,切莫大意,轻信小人。”太君刚想说话,纳兰褚旭紧接着说,“这事一件件冲着瑟瑟来,还是交由我来处理,你就别再操心,免得着了小人得道。” 太君看着香瑟瑟琢磨了会,许久,才冷声道:“好,这些事奶奶就不管了。但有一件事不得不管。现在奶奶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今晚圆房,要么休妻。“ “奶奶……”纳兰褚旭才刚开口,太君疾言厉色道:“你若真想留她,就要了她。你若不想要她,就让她离开。明日我便找人来给她验身,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说罢,便起身头也不回往房间走去。 纳兰褚旭看了看太君的背影,无奈抓住香瑟瑟的手腕,疾步向外走去。 回到凝晖堂,阿洛看到香瑟瑟身上脸上都是血迹,讶然吃惊,连忙应声去问:“小姐您这是……” “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纳兰褚旭厉喝一声,直接抓着香瑟瑟的手进入屋内,把门锁上。 进了屋内,纳兰褚旭将香瑟瑟推落床边坐着,再把水盆端过来,湿了毛巾擦拭她脸上的血迹。 “我自己来。”香瑟瑟轻念了声,意欲提手便瞧见他他锋冷的寒芒,只好由他继续。 纳兰褚旭轻柔擦拭她脸上的血迹,生怕稍稍用力把她细嫩的肌肤给磨损了,洗了毛巾,再给她轻擦脸庞。 眸色一热,他忽然吻上她的唇,直接将她扑下去。 “纳……”香瑟瑟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 ,拧紧眉头躲开他的吻。 纳兰褚旭扔掉手中的毛巾,利索爬上床,凭着熟悉的动作很快便将她擒住,像头凶猛的野兽如饥似渴侵占她的唇。 直到她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他才稍稍退开来,一手压住她的手腕,一手托着她的后脑,急促喘息,盯着她透着畏怯的眸子,喃喃责问:“你明知道我马上就到,为什么迫不及待把我俩还未圆房的事情当众说出来?” 香瑟瑟微微喘息,稍微平复后,轻声道:“你不是都怀疑这些事与我有关吗?尽管你来了,我哪知道你是助我呢?还是害我?我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罢了。” 听见这话,纳兰褚旭顿时拧紧眉头,一把扯下她肩上的衣服,疯了似的狂热强吻她的肌肤。 她却并未挣扎,纳兰褚旭忽而紧搂着她,把脸埋在她的香脖间沉沉呼吸,许久,才低沉道:“所以,你才迫不及待留在絮芳阁,是吗?” 香瑟瑟双手紧抓着身下的被子,沉默了会,轻眨眼眸,喃喃道:“我会替你夺得雪魄宝石。” 纳兰褚旭钳住她的双腕,盯着她的眸子,冷声责道:“然后呢?” 香瑟瑟别过脸去,没有回答。 他掐住她的脸颊让她直面自己,厉声责问:“然后就离开我,是吗?今天特意在广庭大众之下说穿我们并未圆房的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囚禁你,就是想借太君逃离我,借她逼迫我放了你,是不是?” 香瑟瑟沉默不语。 的确,她已经累了,不想再跟他这样纠缠下去。 但他不仅仅受皇帝重视,而且,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王。要离开他,必须让他首先放弃,否则以后会很麻烦。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缠。 今天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所以,她抓住了这个机会。 正如她所料,太君怒了,逼他做选择。 他,从不会违背太君的意思。 纳兰褚旭盯了她许久,拂袖而起,背过身去,冷冷警告:“你给我记住,从你嫁给我的那一天开始,生是我纳兰褚旭的人,死也是我纳兰褚旭的鬼,想逃,除非我死了。” 香瑟瑟忽 而红了眼圈,扶着床柩缓慢坐起来,没有说话。 沉默了许久,纳兰褚旭若有意味冷声道:“还有,我纳兰褚旭不允许任何人背叛,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任何人……包括白若惜吗?”香瑟瑟轻声低喃。 纳兰褚旭回过身来,冷眼看她责问:“你什么意思?” 香瑟瑟缓慢站起来,对上他萦绕责备的锋芒,若有意味说道:“她被子上的毒就是断魂香,毒性剧烈,只要一个夜晚足可以致死。而且,据这被中染毒的情况来看,这毒熏入被中至少有四天。而,白若惜却盖了这被子好几天,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纳兰褚旭慢步走到她的跟前,盯着她的眸子,冷声问道:“你又找那玉面替你查是不是?” 香瑟瑟委屈别过脸去,轻嗤笑道:“那日随你到了鬼市,看到你裁下来的被褥,便拿去问鬼市中的毒医。关于此毒,你应该比我清楚。” 纳兰褚旭微闭眼睛深呼吸,许久,才睁开眼,沉声道:“毒是美莲那贱婢下的,本来想害你,后来若惜搬过来,她就想害死若惜再嫁祸给你。” 香瑟瑟回过头来看他,没有说话,埋藏在心窝处那点窒息的痛无意识蔓延开来。 纳兰褚旭紧接着说:“若惜知道被子上有毒,所以并没有盖这被子,只是每日睡醒又把被子抱回去。但毒性烈,虽然只是日来夜往,但她还是染了毒。” 顿了顿,他侧过身去轻迈步说:“那日她昏迷醒来后,就把这件事告诉我了。因为看到我对你好,她曾怨恨你,又知道美莲的阴谋,正纠结着要不要将计就计,但最后,她向我坦白。这事,你也不要怪她。” “原来,你并非相信此事与我无关,只是因为你知道了真相,才没有杀我,对吧?”香瑟瑟回想那是他那个寒薄的眼神,顿时不知道心里是何味,任由那点痛蔓延。 沉默了许久,她轻声问道:“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是谁诬陷我跟美莲合谋害她呢?是谁让我假怀孕?” “这事我会查。”纳兰褚旭沉声道,停 顿了会,再补充一句,“若惜早已向我坦白一切,此事定然与她无关。” “既然你相信她,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香瑟瑟莞尔低笑,直觉心头有些薄冷,退了两步,扶着床柩坐下来。 与白若惜无关,那又与谁有关呢?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到,这分明就是一个连环计谋,只是有些人宁愿相信自己蠢。 纳兰褚旭看了看她沉默的样子,转身走去,从衣橱里取来衣服放到床边,轻声道:“你衣服脏了,换一套。” 香瑟瑟提起手来轻曳着他的衣袖,沉默了许久,缓慢抬起眼眸,恳切低喃:“我可不可以求你替我办一件事情?” 闻言,纳兰褚旭心头忽痛,将她拥入怀中,明明想去抚慰她受伤的心,明明知道她为什么沉默,却还是因为高傲眼睁睁看着她难受。 许久,他才低沉道:“你说。” 香瑟瑟挨着他的腹,恳切道:“不管怎样,替我保阿洛平安。” 纳兰褚旭轻抚她的脸,低眸看她,轻声问道:“为何?” 沉默了一阵子,香瑟瑟扬起眼眸,思绪飘远道:“阿洛的母亲是我们护国公府的绣娘,她曾救我一命,临终前将阿洛托付给我。一直以来,我都把阿洛当作亲妹妹。我希望她好好的。” “嗯,我日后定当好好护她。”纳兰褚旭轻作点头应声,坐到她身旁。 “其实……”香瑟瑟低念了声,迟疑了会,侧头看他说,“阿洛的身世并不简单,她母亲曾经是皇上的女人,阿洛是皇上的女儿,至于其他事情,我不清楚。” “阿洛……是公主?”纳兰褚旭将信将疑低念了声。 “或者吧。”香瑟瑟略带忧心说道,“昨日阿洛到絮芳阁看我,我发现穹戈夫人看她的眼神好奇怪,似乎并不友善。而且,她还迫不及待让阿洛留下。” “所以,你让阿洛回来,就是怕穹戈夫人害她?”纳兰褚旭试探问道,香瑟瑟点头不语,纳兰褚旭再问,“你让我去荷花池见你,也是因为此事?” “嗯。”香瑟瑟轻声应道。 纳兰褚旭轻拥她入怀,深深往她额上一吻。 香瑟瑟拧紧眉头,捂着被他吻过的额头,责问:“你干什么呢?” 纳兰褚旭满带宠溺捏了捏她的脸颊,温笑道:“不是怕脏吗?还不赶紧把衣服换了。要不,洗个澡?” 香瑟瑟拂开他的手,冷声道:“我更衣,你出去。”低眸看见自己衣服上的血印,又忆起美莲临终前所说的话——赵姨娘并非公子生母。 她心底又是一阵讶然,回想赵姨娘对纳兰褚旭的冷漠和无情,这的确不像是一个母亲所为。 纳兰褚旭见她神色复杂,却又似乎并非纠结在更衣之上,轻声问道:“瑟瑟,在想什么呢?” 香瑟瑟回过神来,莞尔浅笑摇头,沉默了一阵子,她试探问道:“赵姨娘……和大夫人之间……你更恨谁?” 纳兰褚旭忽地冷笑,反问道:“这问题有意义吗?” “我想知道。”香瑟瑟轻声道。 “自然是更恨你。”纳兰褚旭低喃了声,直接把她扑下去,一边游吻她的香脖,一边剥她的衣服。 “纳兰褚旭……你干嘛了!”香瑟瑟紧皱眉头,使劲拍他的肩膀。 “不是洞房。”纳兰褚旭捧着她的脸,欢喜笑道,“给你更衣,然后一起到如意馆去,再去查阿洛母亲的事情,可好?” 香瑟瑟才刚动唇,他又吻了下去,一手扯下她的腰封。 “我自己来!你走开!” “莫怕,这又不是第一次。” “纳兰褚旭,你混账!” “咯咯……” 突然传来敲门声。 纳兰褚旭顿时紧皱眉头,“谁总是那么扫兴?”嘀咕了句,仍按住香瑟瑟的手,冷声问道,“何事?” 随后传来灵隐的声音:“公子,穹戈夫人派人来了。” 纳兰褚旭瞬间沉了脸,把被折腾在身下的人儿扶起来,无意瞧见落在床上的链坠,指尖勾起,迷惑问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链子?” 香瑟瑟抿了抿唇,轻声道:“这是……三皇子。”纳兰褚旭骤然寒了眼眸睨向她,她淡然解释道,“那晚在池边,我问他要的。你看看,这上边的坠子并没有生辰八字。” 纳兰褚旭连忙翻看了两下,再迷惑看她。 第092章 假装 美人香香 “他说,一直戴在身上。”香瑟瑟轻蹙眉心道,“他似乎并不知道这是都狼国皇室的信物,这事有点奇怪。” 纳兰褚旭将这链坠握在手中,沉思了会,侧头看她冷声道:“这坠子你以后都不许碰,我收着,若是要看,我拿着给你看。” 说着,一手将仅剩**的她拥入怀中,指尖滑过她的雪肩,喃喃警告:“记住,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只能是我纳兰褚旭的气息。” 香瑟瑟哭笑不得看了看这个霸道得蛮横的男人,还要跟一件东西较劲,有意思吗? 一会儿,纳兰褚旭再试探问道:“你跟穹戈夫人之前可曾见过?” “嗯,有过一面之缘。”香瑟瑟轻作点头应声,“就在……她来旭王府的前一天,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纳兰褚旭抓过干净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凝视着她的眸子,沉声问道:“雪魄宝石交给你?” 香瑟瑟郑重点头。 纳兰褚旭轻挽她的发鬓,温声道:“好,待你夺得雪魄宝石,我便与你圆房。”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冷然瞟他——你什么意思呢? 纳兰褚旭欢喜捏了捏她憋屈的脸,整理好她的衣服,再凑到她耳边暧昧低喃:“下个月十二,是我的生辰,瑟瑟,我想要你。” 香瑟瑟脸颊微红,低垂眼帘不语。 “公子……”外边又传来灵隐的声音,“这……” “让他候着。”纳兰褚旭厉声低冷道,外边的灵隐不敢再多言,纳兰褚旭再轻轻勾起香瑟瑟下巴,低沉问道,“如何?” 香瑟瑟拿下他的手,轻声答道:“我嫁给了你,自然会尽妻子的义务。你想要,便要了去。” 纳兰褚旭捻起她挂在脖子上的猫眼石坠子,放到唇边轻吻,欢喜低喃:“现在说好了,那天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必须成为我纳兰褚旭真真正正的女人。” 香瑟瑟拿回他手中的猫眼石坠子,转身下床。 纳兰褚旭勾住她的衣袖,香瑟瑟微愣回头看他。 沉默了会,纳兰褚旭若有意味低念:“我是你夫君,为你做什 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以后,不许说个‘求’字。” 香瑟瑟凝视着他恳切的目光,这话听起来温暖,可不知道何,心头处却似乎悬着一柄刀刃,当她想愉悦的时候,狠狠刺痛她的心。 停顿了会,他再补充一句:“这是命令,记住了。” 香瑟瑟没有说话,收回衣袖往屏风后走去。 整理了妆容后,香瑟瑟才随采信到絮芳阁去。 屋内的穹戈夫人和聂云庭看见她包扎的脖子,微吃一惊,穹戈夫人连忙问道:“你的脖子怎么呢?” 香瑟瑟轻摇头,苦涩道:“没什么大碍,夫人不必担心。” 都怪那纳兰褚旭,留下了一窜吻痕,若非这样包扎,她还真不敢出门了。 穹戈夫人骤然冷了眸色,关切问道:“是那太君对你动了私刑?还是纳兰褚旭下的手?” 聂云庭下意识握了握拳头,眸色微冷。 香瑟瑟莞尔浅笑,沉默不语。 穹戈夫人见她强颜欢笑,试探问道:“你……为何没有跟纳兰褚旭圆房,他为何囚禁你?” 香瑟瑟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穹戈夫人侧头看向聂云庭道:“庭儿,你先回去吧。” “我看她也累了,我送她回房吧。”聂云庭道了句,再给穹戈夫人使了一个意味深远的眼色。 穹戈夫人会意,轻作点头,转向香瑟瑟说道:“瑟瑟,你先行回去歇息,万事有本宫担着,不必担心。” “多谢夫人。”香瑟瑟浅笑道。 聂云庭把香瑟瑟送到房间外面,侧头看了看她脖子包扎的纱布,沉声道:“拿下来,让本皇子瞧瞧你的伤口。” 香瑟瑟下意识轻捂脖子上的纱布,淡然笑道:“多谢三皇子关心,瑟瑟并无大碍。” 聂云庭不以为然冷声道:“有没有大碍,并非你说了算。你若不动手,本皇子亲自动手了。” 香瑟瑟眉心轻蹙,莫非被他发现了端倪? 她无奈问道:“三皇子为何非看我的伤口不可?” “自然是……”聂云庭低念了三个字,自然是要记住她的伤口长什么样子,谁动了她,他百倍奉还过去。 趁她不注意,聂云庭疾手扯下她脖子上的纱布。 “吖……”香瑟瑟踉跄倒退半步,仓惶捂住自己的脖子。 聂云庭看见她脖子上斑驳的吻痕,顿时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冷嗤一声道:“艳福不浅啊。” 香瑟瑟蹩蹙眉心侧过脸去,捂着脖子冷声道:“三皇子看够了,可以回去了。” “是你自愿的,还是他强迫你的?”聂云庭试探问道。 香瑟瑟没有理会他,转身往房间走去。 “你慢着!”聂云庭两步上前抓住她的手。 “别碰我!”香瑟瑟触电般躲开他的手,踉跄倒退两步,险些没摔地上。 聂云庭再次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冷哼道:“怎的,纳兰褚旭可以吻你,本皇子碰一下都不行?“ 香瑟瑟无奈苦笑,冷声道:“三皇子今天吃药了吗?我夫君对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聂云庭冷冷低笑,利索脱下自己的外衣,带着邪恶的笑步步向她逼近,冷声道:“听说,纳兰褚旭还没与你圆房是吧?那便让本皇子尝尝鲜。” 香瑟瑟不慌不忙,盯着靠近的他,一脚往他的下边踹去。 聂云庭疾手擒住她的脚踝,冷哼一声,睨向紧皱眉头的她,戏谑道:“同样的地方,你以为本皇子还会被你伤第二次吗?” 香瑟瑟拧紧眉头挣扎想要把脚缩回去,忽然看来到了什么,双眼一亮,嘴角浮上浅浅的笑意,继而又故作挣扎。 聂云庭捕捉到她的神情,警惕向后睨去。 香瑟瑟诡秘低笑,趁机缩回脚再狠狠一脚踹过去。 “嗷……”聂云庭痛得闷叫一声,捂着下边整个人跳了起来。 香瑟瑟屏息连忙逃跑,聂云庭疾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回来拽到地上,再大汗淋漓捂着自己祖孙根,咬牙切齿叱喝:“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休想逃……要是被穹戈夫人知道你害我不能人道,她第一个杀了你!” 香瑟瑟双手撑着地面,倒退,盯着他,一脸嫌恶试探问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聂云庭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痛得满额青汗,直 滚地上打转,趴在地上,手肘支撑,冷汗潸潸睨向香瑟瑟,艰难喘息许久,厉喝道:“快……快……给我上药!” “你做梦!”香瑟瑟气急败坏反驳,羞得一脸通红。 “啊……啊……”聂云庭双脚乱蹬,痛得面部扭曲,浑身痉挛,喃喃痛喊,“痛……痛……” 香瑟瑟惊怯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迟疑了许久,她才爬起来喊道:“我去找大夫!” “别!”聂云庭急切喊道,香瑟瑟止住脚步扭头看向他,聂云庭脸色顿青顿白竭力道,“此事若被穹戈夫人知道,你必死无疑……快……快扶我起来……” 香瑟瑟踟躇了会,才紧皱眉头走过去,紧咬牙根将他搀扶起来。 “吖……”聂云庭整个人伏到她怀中,紧抓着她的手臂,暗暗窃笑,再一脸难受斥责,“使点劲把我扶起来!” 香瑟瑟又是嫌恶又是着急,使尽**的力气也扛不起他。 “殿下……”采信和两个侍从闻声赶来,香瑟瑟顿时一惊,松开聂云庭,跌坐在地上,一手掩了半边脖子,聂云庭顿时趴在了地上。 采信眸色骤沉,心急如焚问道:“殿下,你怎么呢?” 聂云庭脸色顿沉,咬咬牙爬起来,抹掉额上的汗水,拂袖睨向赶来的三人,冷哼喝道:“谁让你们过来的,滚!” “奴婢……”采信正想说是听到了他的惨叫声,无意瞧见香瑟瑟未掩的脖子上斑驳的吻痕,再联想到刚才这二人“亲密”的举止,顿时恍然大悟,忙带着人退去。 待他们离开后,香瑟瑟见这聂云庭并无一点不适,她紧蹙眉心站起来,不悦责问:“你刚才戏弄我?“ 聂云庭双手负后,戏谑道:“怎的,凭你那雕虫小技就想伤到本皇子?“ 香瑟瑟紧咬牙根剜了他一眼,拂袖往房间走去。 聂云庭疾步拦到她的跟前,香瑟瑟沉下脸来,冷声责问:“三皇子还想玩什么把戏?” 聂云庭莞尔笑道:“你刚才不是问,本皇子跟穹戈夫人是什么关系吗?”说着他逼近一步香瑟 瑟忙到退两步,他勾起一抹暧昧的笑弧,诡秘道,“穹戈夫人乃我父皇的姑姑,我跟她是八杆子也打不到关系的亲戚,你说,她一个人在这,不找公主相陪,偏要俊朗非凡的本皇子一人独自前来,而且,不允许旭王府的人靠近,我跟她会是什么关系?” “龌蹉!”香瑟瑟叱喝一声,一把将他推开,快步跑进房间将门锁上。想起他跟穹戈夫人也有一腿,顿觉无比恶心,忙把自己这身衣服也换了。 聂云庭扭头看向她禁闭的门,秘笑,又忽然拧紧眉头,强忍着某处的疼痛,小心翼翼迈步离去。 凝晖堂这边,阿洛蹑手蹑脚走进屋子,踟躇了会,才扬声问道:“姑爷,是阿洛,可以进来吗?” “进来。” 阿洛也不知怎的,听到他的声音就禁不住心跳加速,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稳住气息,推门走进卧室,没看到纳兰褚旭,便转到书房去。 轻挽珠帘看见他单手托着侧脑似是在深思,深沉,邪魅,俊冷,阿洛的小心肝更加隆隆炸响不已,低压着脑袋蹑手蹑脚走过去。 “何事?”纳兰褚旭淡然问道,轻抬眸扫看她一眼,又回想香瑟瑟说的话。 阿洛双手垂在身侧,紧抓着两侧的衣服,听着他雄浑却冷漠的声音,直觉难以喘息,低压着脑袋不敢看他,喃喃道:“阿洛听到一些关于小姐的不好谣言……” “既然是谣言,那便无需理会。”纳兰褚旭冷声道。 “小姐不会杀人的!”阿洛迫切抬起头来,疾步走到书桌前恳切说道,“小姐喜欢干净,就算要杀那婢子也不会弄的自己一身脏,不,呸呸呸……小姐才不会杀人!小姐是冤枉的!” “嗯。”纳兰褚旭只是低沉应了声,继而冷挑眼眉问道,“就这事?” 阿洛抿了抿唇低下头去,迟疑了会,才小心翼翼抬起眼眸来,试探问道:“姑爷……你跟小姐……” 纳兰褚旭直接打断她的话,低沉道:“我与瑟瑟的事情,你无需多管。出去吧。” “是。”阿洛低头应声,转身出去。 第093章 巧计 夺取宝石 “哎……”纳兰褚旭忽然把她喊住。 阿洛忙回过身来看他,又迫切把脑袋压下去。 纳兰褚旭指尖轻敲桌面,试探问道:“瑟瑟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阿洛忙扬起头来,欢喜笑道:“下个月十二!” “下个月十二?”纳兰褚旭微讶,心尖处忽然冉奇妙的情愫,那丫头可真藏得紧的。 阿洛迫切点头。 他再试探问道:“除了雕物,瑟瑟还喜欢什么?” 阿洛撅起眉头想了会,连忙说道:“新奇古怪的东西,小姐都喜欢!” “新奇古怪的东西……”纳兰褚旭若有所思低念了声,说起新奇古怪的东西,还有哪里比得上鬼市更容易寻找呢? “公子,白姑娘来了。” 外面传来灵隐的声音。 纳兰褚旭带着阿洛从卧室里出来,阿洛略带不悦看了看白若惜然后与灵隐退下去。 纳兰褚旭看了看脸色好了许多的白若惜,浅笑道:“身子才刚好些,怎么过来呢?” 白若惜轻抬眼眸,若有意味问道:“你会不会认为今天的事情,是我的计谋” “自然不会。”纳兰褚旭浅笑道。 “你真的相信我吗?”白若惜迫切问道。 纳兰褚旭浅淡笑道:“你既对我坦白,我为何不相信你?” 白若惜低眸温婉浅笑,好一会儿,抬起眼眸试探问道:“你跟瑟瑟……并未……你为何将她禁足?” 纳兰褚旭轻叹一声,双手负后慢步走到门边,放眼屋外,许久,回过头来看她,若有意味道:“若惜,我从未爱她。” 白若惜愣眨眼眸,随着心底升起的微妙情愫,禁不住站了起来,却说不上话,可又忆起当他得知香瑟瑟被虏的时候,那心急如焚的样子,轻声道:“你对她很好。” 纳兰褚旭莞尔低笑,看向屋外的景色,沉声道:“她是我发妻,对她好,是我的责任。” 白若惜苦涩浅笑,说不上话来。 翌日,香瑟瑟走进屋子,正在研究棋局的穹戈夫人侧头看了看她脖子,香瑟瑟下意识摸到自己的脖子解释道:“昨日只是一 些小伤痕,休息过后便好了。 “来,到本宫身边坐下。”穹戈夫人欢喜笑道,昨日听了采信的回报,得知她跟聂云庭有肌肤之亲,更是高兴。 香瑟瑟保持着恬淡的笑容,心里却是一个激灵,但还是硬着头皮她身边去, 穹戈夫人握住香瑟瑟的手,关切道:“不用担心,他们若敢合起来欺负你,本宫定不饶他们。” 香瑟瑟知道自己的**病又犯了,苦笑,想起这穹戈夫人跟聂云庭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浑身起皮疙瘩扎起,她忙转移注意力,目光落在穹戈夫人挂在腰前的精致香囊。 “这香囊好别致。”香瑟瑟低念了声,忙抽回被她轻握的手,故作伸手去碰这香囊。 穹戈夫人下意识捂住了香囊,香瑟瑟忙顿了指尖缩回手去,穹戈夫人稍稍提起香囊温笑道:“这香囊是庭儿送给本宫的,花了很多心思。” 香瑟瑟嘴角的笑容微僵,很是庆幸自己没有碰上去,淡淡往那香囊扫看,莞尔笑道:“我也想给婆母送个香囊,听说千绣坊的香囊都很别致,夫人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好,那便去瞧瞧。”穹戈夫人欢喜点头。 二人才刚准备出门,采信走进屋来汇报:“主子,太君派人来传话,请纳兰少奶奶过去。” 香瑟瑟顿时皱了眉头,目光颇为纠结。 穹戈夫人察觉到她的异色,先示意让采信退出去,再试探问道:“怎么呢?” 香瑟瑟无奈叹息一声道:“太君昨日得知我与夫君并未圆房,大怒,她还撂下狠话说如果昨晚我跟夫君还未圆房,便让夫君休了我。而且,今天还找人来给我验身。” “那老不死的就是喜欢胡搅蛮缠。”穹戈夫人不悦冷哼一声,握住香瑟瑟的手轻拍手背微笑道,“不必担心,休了便休了,这天底下又不止他纳兰褚旭一个男人。” “可是,世人皆以为瑟瑟乃不净之人,此刻嫁夫数月仍未沾身子被休回家……不,瑟瑟已经没有家了。”香瑟瑟无奈轻叹一声,侧头看向穹戈夫人恳 切道,“夫人可不可以与瑟瑟一同前往?” 穹戈夫人忙点头说:“没问题,本宫岂能让你任他人欺负呢?” 缘境 侍女急步走进屋子来汇报:“太君,大少奶奶和穹戈夫人过来了。” “嗬。以为有穹戈夫人撑腰,我就不敢动她是吧?”太君不悦冷哼,再睨向站在一旁的纳兰褚旭,冷声道,“奶奶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如**护她,反正,我就不喜欢这个不祥的女人。” 不一会儿,穹戈夫人和香瑟瑟走进屋子来,采信紧随在后。 待云婆和纳兰褚旭向穹戈夫人行过礼后,太君直接睨向香瑟瑟说道:“昨天我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吧?既然你无法办到,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那休书离开旭王府,要么接纳若惜与她平起平坐。” 香瑟瑟下意识看向纳兰褚旭。 太君沉下脸冷声道:“你不要看旭儿,我现在是跟你说话。” “这若惜是什么人啊?竟如此得太君喜爱。”坐在另一边的穹戈夫人忽然插话。 太君没有看她,冷声道:“穹戈夫人,这是我们的家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太君误会了。”穹戈夫人莞尔笑道,“本宫只是对这位叫若惜的姑娘有几分好奇罢了。” 太君冷眼看她,好一会儿,再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侍女道:“把白姑娘请过来。” 许久,侍女才把白若惜请过来。 穹戈夫人侧头看去,见此女面若桃花腰若柳,远山眉黛翠如烟,婉若明眸秋波横,莲步生花,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娇美的女子。 白若惜止住脚步看向穹戈夫人,虽然不止一次见她,但还是不由得满心紧张,因为知道她跟聂云庭的关系不一般,所以谨慎。 穹戈夫人温笑道:“本宫原以为这明珠郡主已是旭王府最美的女子,没想到还有更美的。” “夫人见笑了。”白若惜低眸笑答,心里却有几分失落,没想到之前她竟一直没留意到自己。 穹戈夫人看了她两眼,温笑道:“若惜,若惜,人如其名,温若清水,美貌如仙, 敢问天底下有难个男子不想珍惜?姑娘的才情应该不错吧?” 白若惜低眸浅笑回答:“略懂一二。” “咳……”太君冷咳一声,再睨向香瑟瑟,示意让她赶紧做决定。 穹戈夫人轻挽嘴角忙笑道:“依本宫来看,这若惜姑娘美若天仙,褚旭又是俊朗非凡,郎才女貌,二人十分般配。” 她再扭头看向香瑟瑟说:“瑟瑟,强扭的瓜不甜,该放手的时候放手。你放心,日后本宫给你做主,为你找户好人家。” 对她眼里看来,美貌对女人来说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智慧才是永恒的。 她喜欢香瑟瑟,现今纳兰褚旭身边多了一个美艳女子,那是她求之不得的。若纳兰褚旭也是个好色之徒,就好了,正中她的下怀。 太君迷惑打量这穹戈夫人,又瞟向香瑟瑟。 白若惜迷惑的目光轻轻扫过屋内的几个人,心头有点莫名的不安。 “你真要另娶他人吗?”香瑟瑟轻声问道,缓慢扭头看向纳兰褚旭,再次问道,“你真要另娶他人?” “瑟瑟……”纳兰褚旭才轻念了一个声,香瑟瑟绕到他跟前冷声责问:“你当初说什么呢?你说,娶了我,绝对不会再碰其他女人,今生只要我一个女人,你要食言?” 说着,她略带激动揪着他的衣服厉声责问:“说呀,你是不是要另娶他人?你要我还是她?今天你就给我说清楚!” “住手!你这女人还敢在这撒泼!”太君不悦叱喝。 “瑟瑟,你冷静,先放手。”纳兰褚旭紧皱眉头说道。 香瑟瑟不依不挠,越发激动揪着他的衣服责问:“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要弃我!你说呀!你说呀!” “大家都看着,我让你放手!”纳兰褚旭面目无光,一把推开她。 “啊……”香瑟瑟踉跄倒退两步,拐脚向后摔倒,众人皆是一惊,香瑟瑟抓了一把身后的穹戈夫人,扯了她挂在身上的香囊,侧身直接趴到了地上。 “啪……”她手中的香囊忽然掉出一颗红色宝石,沿着地面滑出一段距离 。 众人再次吃惊,是雪魄宝石。 采信顿急,意欲迈步。 穹戈夫人眸色微冷,伸手拦着她,神情很快又恢复了恬淡。 纳兰褚旭急步上前来,把香瑟瑟搀扶起来,眸色紧切问道:“瑟瑟,没事吧?” 太君看了一眼地上的雪魄宝石,睨向穹戈夫人,故作问道:“这是雪魄宝石吧?”穹戈夫人笑而不语,太君冷声问道,“这宝石不是交给旭儿保管了吗?怎么会在这?” 香瑟瑟忙走过去把雪魄宝石捡起来,看了一眼穹戈夫人,再转向太君解释道:“穹戈夫人想看看这宝石,让我从夫君那取回来了。” “喔?”太君将信将疑应了声,再看向穹戈夫人若有意味问道,“夫人为何突然想看这宝石呢?” 穹戈夫人拿过香瑟瑟手里的雪魄宝石,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道:“早就听说旭王府才女辈出,本宫想见识一下,让府中所有女眷来个比赛,热闹热闹。谁赢了,本宫便将这宝石曾予她。” “比什么呢?”太君紧接着问。 穹戈夫人琢磨了会,淡然笑道:“府中所有女眷都可以参加,展示自己的一项才能,谁得到最多赞赏,谁就胜出。”说着,她拂袖站起来,莞尔笑道,“好了,你们的家事本宫就不管了。采信,回去吧。” “是。”采信随即扶着穹戈夫人走去。 香瑟瑟侧头看向纳兰褚旭,若有意味道:“你既是我夫,我的是去是留,你有一个决定的机会。”说罢,随着穹戈夫人离开。 白若惜扭头看向远去的穹戈夫人,再回过头来看纳兰褚旭,目光略带一分期待。 太君盯了穹戈夫人远去的背影好一阵子,再回过头来看向纳兰褚旭,郑重说道:“旭儿,这女人要不得。” “要不得也是我的。”纳兰褚旭淡然道了句,拂袖走去。 “旭儿……”太君急切喊了声,纳兰褚旭头也不回走了。 白若惜凝视着纳兰褚旭远去的身影,在心里默念:“你对她的诺言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对我的爱都抵不过?” 第094章 琴谱 为谁而生 回到絮芳阁,穹戈夫人屏退采信,拂袖坐到榻上,睨向香瑟瑟,若有意味说道:“你答应留在絮芳阁,就是为了这雪魄宝石,是吗?” “是的。”香瑟瑟微笑回答。 “嗬。”穹戈夫人冷哼一声,阴柔笑问,“你就不怕本宫杀了你?” 香瑟瑟莞尔笑答:“瑟瑟笨拙,自知瞒不了夫人的慧眼,不敢欺瞒。” “本宫喜欢你的智慧,喜欢你的坦白,喜欢你的胆。”穹戈夫人欢喜笑道,顿了顿,意味深远道,“瑟瑟,你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本宫和三皇子为何而来,良禽择木而栖,你决心要与本宫为敌吗?” 香瑟瑟轻作摇头,莞尔笑道:“瑟瑟并无心与夫人为敌,只是,瑟瑟也不会看着自己的丈夫白白受欺负。” 穹戈夫人若有意味问道:“你以为他是真心待你,而非利用你?” 香瑟瑟浅笑回答:“他利用我是他的事,我护他是我的事。” 穹戈夫人端起茶杯,轻划杯盖,淡淡道:“好,本宫不强迫你,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本宫随时欢迎。” “瑟瑟告退。”香瑟瑟欠身作拜退出去。 好一会儿,聂云庭从屏风后走出来。 穹戈夫人越发欢喜笑道:“本宫是越来喜欢这丫头了。” “庭儿还以为你会怪责她坏了你的计划。”聂云庭若有意味笑道。 穹戈夫人轻抬掌心,看着手中的雪魄宝石,不以为然欢喜道:“有胆有谋,本宫岂会怪责。若非如此,怎样才能确定她是本宫相中的人呢?”停顿了会,她看向坐下来的聂云庭,试探问道,“她处处护着纳兰褚旭,跟他真有矛盾吗?” 聂云庭轻嗤一声,略带几分纳闷道:“这个女人自己跟纳兰褚旭斗个你死我活,却又不允许别人动纳兰褚旭一根汗毛。本皇子也是猜不透她呀。” “喔?”穹戈夫人听着更加欢喜,侧头看他郑重问道,“你可有信心俘虏她的心?” “您说呢?”聂云庭信心满怀反问道。 香瑟瑟离开絮芳阁一段路,突然被人抓住手腕拽到树荫下,抬眸一看,见是纳兰褚旭,她缓了缓气息责备:“吓死我了。” “ 刚才可有伤到呢?”纳兰褚旭上下细看她迫切问道。 香瑟瑟推开他的手,轻嗤笑道:“比起你犯病的时候,刚才那轻轻一推,倒是温柔多了。” “犯病?”纳兰褚旭轻皱眉头问道,“我何时犯病?” 香瑟瑟侧头瞅了瞅他,迈步向前走去,莞尔笑道:“你不常说自己有病吗?自己什么时候犯病都不知道?” 纳兰褚旭无奈一笑,快步跟上去,将她拦腰抱起。 “哎……”香瑟瑟拧紧眉头,按住他的肩膀轻声低念,“干什么呢,放我下来。” “病犯了,放不下。”纳兰褚旭戏谑道,香瑟瑟冷瞟了他一眼不语,纳兰褚旭边走边低眸凝视她的脸问道,“你如何得知那香囊里头就是雪魄宝石?” 香瑟瑟靠在他肩上,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道:“今天无意看到这香囊,它的内里的边上是黑色,甚是奇怪,应该是为了遮挡宝石的光芒,且有沉淀之感,穹戈夫人还特别紧张。所以试一下。” 纳兰褚旭低笑,不语。 在院子里踱步的阿洛,看见纳兰褚旭抱着香瑟瑟回来,顿时扬起嘴角跑上去,欢喜笑道:“小姐你回来了!” 纳兰褚旭把香瑟瑟放下来,“你们聊会。”在她耳边低语了句,便独自往屋里走去。 阿洛快步上前握住香瑟瑟的手,紧皱眉头道:“担心死阿洛了,小姐,现在可好?” “我没事。”香瑟瑟拉着阿洛往秋千架走去,微笑问道,“蓬莱山庄可好?” 阿洛轻作点头说道:“嗯,一切顺利,只是庄少清想见你。” “待这边闲下来了,我再过去看看。”香瑟瑟浅笑道,顿了会,扭头看向阿洛试探问道,“阿洛,你见过纳兰北峰吧?感觉他如何?” 阿洛轻眨眼眸看她,想了会,努了努嘴说:“你说三少爷呀,吊儿郎当,没个正经,自然远远比不上姑爷,他今天还吓唬我,可讨厌了。” 香瑟瑟轻哧一声,低笑道:“他呀,从小被宠着,需要找个人好好管他。” 阿洛忽地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问道:“小姐你是要阿洛好好捉弄他吗?” 香瑟瑟跟阿洛闲聊了好一阵子, 回到卧室转进书房。 坐在书桌前的纳兰褚旭抬起眼来,看向她若有意味道:“我已经让人查过了,十六年前曾发生过一件大事,皇后病逝。” 闻言,香瑟瑟琢磨了会,快步走过去试探问道:“跟阿洛的母亲有关?” 纳兰褚旭站起来,若有所思边走边说道:“十六年前,陛下微服私访,邂逅了一个美艳的歌女,名珠女。陛下将她接到皇宫,专房独宠,招来了李贵妃和皇后的嫉妒。李贵妃下毒害死了皇后意欲嫁祸给这个珠女。这个珠女突然人间蒸发,李贵妃被赐死。” “珠女是阿洛的母亲?”香瑟瑟迷惑问道。 “或者吧,那时候珠女已经怀有身孕。”纳兰褚旭应声道,顿了顿,再沉声解释,“这个珠女不仅能歌善舞,打算盘也是十分厉害,敲盘如奏乐,因此称为珠女。听闻陛下很喜欢找来个地方的账目让她计算。” 香瑟瑟轻蹙眉心回想,阿洛的母亲算术的确厉害,而且阿洛也继承了她母亲的特长,天生对算术特别敏感。 沉默了一阵子,纳兰褚旭来到她的跟前,若有意味道:“那李贵妃就是聂云庭的母妃,因此,陛下不喜他。” 香瑟瑟轻抬眼眸看他复杂的目光,直觉他说这话别有意味,她轻淡浅笑,戏谑道:“夫君这回查得可挺快的。” 纳兰褚旭低沉浅笑,心里添了几分莫名的自豪,他捻起她跟前的猫眼石坠子把玩了会,将它放回她的衣服里面,沉声道:“这些天若要出门,务必带上灵隐。” 香瑟瑟刚想说话,他忙说道:“你认识的人中,还有谁不能让我知道的?你可以去见他们,也可以说悄悄话,但必须让灵隐跟随在附近。”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应声,她明白他的顾虑,怕穹戈夫人会暗下黑手。 第二天,香瑟瑟带着灵隐出门,想到平常见面的地方碰一下玉面和三娘子,玉面果在此喝酒,她让灵隐在厢房外候着,独自进去。 玉面见她来了,神情有几分紧张,但见她笑脸依然,又放松了些,想来纳兰褚旭并未将那晚的事情告知她。 香瑟瑟挽袖坐下来, 微笑问道:“二婶婶他们到京都好些日子了,我却没有去看他们,他们可有怨我?” 玉面略带迷惑打量了她两眼,反问道:“纳兰褚旭不是代你去过一趟机关园了吗?也把你的事情向他们交代了,说你身体不适,他们的事情他代为照理,把他们接走了。” “他?”香瑟瑟微愣,轻敛眸色,许久,她略带几分慎重道,“今天来碰你,是想拜托你替我办一件事情。” “何事?”玉面见她神色有些凝重,忙问道。 香瑟瑟走到他身边,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玉面略带讶然看着她,香瑟瑟回到座位上若有意味道:“这事不知道是真是假,你替我查查。还没有结果之前,只许你我知道。” 玉面慎重点头。 香瑟瑟环顾了一下厢房,微笑道:“三娘子呢?今天也有一件事情想拜托她。” 玉面轻叹一声,饮尽杯中的酒,侧头看她,略带几分纳闷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她这些天刻意对我避而不见。” “你惹恼她呢?”香瑟瑟戏谑问道。 玉面轻瞪了她一眼,略带几分担忧说道:“三娘子大大咧咧,若真是生气了定然不会噎在心里头。我看她好像有心事,却又不愿与我们说,此事,定不简单。” “我去看看她。”香瑟瑟连忙说道。 玉面轻摇头,低沉道:“她刻意避开我,自然知道我会跟你提及,你去见她,她也不会坦白相告。她是最仗义的,我就担心她遇到了什么难题,怕连累我们,所以刻意躲避。” 香瑟瑟轻叹一声道:“若是如此,她就不把我们当朋友了。” 玉面凝视了她许久,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球似的玩意儿出来,递给她说:“总想着今天会遇上你,便将它带在身上了。北峰做的,给你的机关鸟。” “机关鸟?”香瑟瑟拿过圆球左右观看,虽知其中有奥妙,但怎么看也不像一只鸟。 玉面秘笑道:“你回去认真研究一下吧,那小子还要考验你呢,怕你责骂他,所以让我交给你了。”停顿了会,他又是纳闷道,“北峰这小子最近也是奇怪,总是笑眯眯的 ,心不在焉。” “春心动了。”香瑟瑟戏谑道。 “喔?”玉面微讶,忙问道,“哪家的姑娘?” 香瑟瑟略带自豪道:“我家阿洛。” 玉面端着酒杯,一脸满意点点头说:“原是那丫头,不错,有你的风范,那小子眼光还是不错的。” 另一边,竹林中落叶萧萧,白若惜弹奏了一曲,按下琴弦,桃花玉脸萦绕着不满和着急。 “今天的琴音有些急躁。”淮寅拖着豹纹长袍,脚踏木屐走进亭子来,无拘无束的青丝被林中青丝轻撩,映照穿过繁叶洒落下来的阳光,如同光泽艳美的丝绸。 他看了看她的倩影,轻摇手中的白鹤羽扇,绕到她跟前笑问:“怎么呢?” 白若惜轻抬眼眸,试探问道:“这穹戈夫人跟三皇子是什么关系?” 淮寅轻甩长袍坐到她的对面,青丝秀发如瀑布般落下,轻摇白鹤羽扇,若有意味道:“众所周知这穹戈夫人是当今陛下的皇姑,当年李贵妃被赐死,殿下险些被贬为庶人,幸得穹戈夫人力保才存活至今。可以说,穹戈夫人是殿下的再生父母。殿下对她十分敬重。” 白若惜听到此话,心中的紧张感又添了几分,下意识紧握琴弦,许久,才紧蹙眉心道:“穹戈夫人要在旭王府举办一场比试,府中的女眷都可一展所长。我琴艺虽好,但穹戈夫人见识广泛,怕也入不了她的眼。” 淮寅黯然低笑一声,好一会儿,从袖中掏出一本琴谱来递给她说:“这是我刚刚得到的琴谱,或许,对你有帮助。” 白若惜展颜一笑,忙接过琴谱翻看,惊叹道:“这琴谱甚是精妙。” “嗯,要领悟也并非易事。”淮寅凝视着她嘴角的笑容,深沉道,“看到它的时候,就知道这世上只有你可以拥有它,它是为你而生。” 白若惜轻抬眼眸嗤笑道:“就你会哄我。” 沉默了一阵子,淮寅若有意味提醒:“下一次,不要再以身犯险了。” 白若惜笑容微愣,很快会意,指尖轻拨琴弦,阴柔笑道:“我现在才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奥妙。这一次的效果不错,下一次我会拿捏得更好。” 第095章 预言 共劫连理 当她得知美莲想要毒死自己来嫁祸香瑟瑟的时候,她就来了个将计就计,打算用苦肉计对付香瑟瑟。 那日又听得太君想抱小曾孙,为保万全,特意不着痕迹提醒太君让华大夫到凝晖堂给香瑟瑟请脉,这样,一来她中毒昏倒可以马上得救。 二来,威胁华大夫说香瑟瑟怀孕,为的就是加深她的罪行,让其他人更加相信这一切都是香瑟瑟主使。 事发后,故意向纳兰褚旭坦白中毒一事,为的就是进行下一步计划。 杀死美莲。 这美莲对她动了歹心,她自然留不得她。 再中毒昏迷醒来后,她就跟美莲说已经知道了她的阴谋,并威胁她若要活下去,必须想办法让太君以为假怀孕一事由是香瑟瑟跟华大夫合谋,并将香瑟瑟引到荷花池。 事实上,此前她早就趁美莲不注意给她下了毒,营造一个香瑟瑟杀人灭口的景象,让太君处置她。 她自以为整件事设计得完美,但没想到香瑟瑟并未与纳兰褚旭圆房。 还好之前已经跟纳兰褚旭报备,才不至于被怀疑,而且更让纳兰褚旭心生疼惜和愧疚。 还有一个意外就是纳兰明珠,多亏了她在太君跟前说的话,不管香瑟瑟和纳兰褚旭怎么盘旋,太君对香瑟瑟都恨之入骨。 白若惜调了两个音,脑海再次响起纳兰褚旭低沉的声音。 “若惜,我从不爱她。” “当然,你不可以爱她。”白若惜忽而喃喃低念了声。 “嗯?”淮寅迷惑侧头看她,却只见她醉心于练琴当中,他便没有多问。 别了玉面,香瑟瑟应纳兰褚旭的要求带着灵隐到鬼市去。 进了鬼王殿,她发现平时空空落落的殿上多了一张小书桌放在他的左侧,桌上放了好些卷宗。 纳兰褚旭挥退灵隐,拿起搁在旁边的袍子走过去,将它披在香瑟瑟身上,再把目光落到新添的桌子说道:“这些都是与十六年前有关的宗卷,过来看看。” 香瑟瑟进来的时候觉得有些阴冷,披上这袍子温度刚好,她迟疑了会,走过去坐下来,随手翻了一下卷宗,侧头看了看已经回到座位上看东西的他,试探问道:“我能带回去看吗?” “不可以。”纳兰褚旭应了声, 并没有看她。 香瑟瑟指尖轻碰宗卷,再轻声问道:“你现在很忙吗?” 纳兰褚旭回过头来看她,反问道:“怎么呢?” 香瑟瑟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不习惯在陌生的环境看太多复杂的案集,你若不那么忙,可否念给我听?” 纳兰褚旭无奈低笑,继续看自己手中的东西,冷声道:“不习惯就看到习惯为止,当我纳兰褚旭的女人不能太娇气。” 香瑟瑟无趣抿紧唇,随手拿了一卷书,轻拨指尖慢慢将它打开。 纳兰褚旭悄然流转眼眸,瞅了瞅她略带憋屈的样子,暗暗窃笑,继续自己的事情。 “这是什么文字?” 忽然听见她的问话,纳兰褚旭回过神来才知道她已经到了身边。 看见他专心致志在策划谋算什么,她本不想打扰他,只是宗卷里有些她不懂的文字,这才过来。 没想到走过来一看,他手里书本上全都是她难懂的文字,像蝌蚪文难以辨认。 纳兰褚旭见她好奇,将她拉到身旁坐下,微笑解释:“沥书。尹浒皇朝以前使用的文字,不过,关于四鬼的东西,都是用这种文字记载的。” “四鬼?”香瑟瑟迷惑低念。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道:“上一次被你动手脚的那个四色面具还记得吗?青、红、白、黑,四鬼,得之可得天下。” 香瑟瑟低眸看书桌上的图纸,上边的文字看不懂,但那些山川轮廓她还是知道的,这像是一副恢宏的征战图。 纳兰褚旭见她纠结地研究案上的图纸,他捂住她的手低沉道:“这个你看不懂,若是真对四鬼感兴趣,日后慢慢说给你听。” “是关于大皇子权谋之事?”香瑟瑟试探问道。 纳兰褚旭莞尔低笑,翻了一页书,淡淡道:“与他何干,我纳兰褚旭并非为了别人的权谋而活。” 香瑟瑟似乎不太明白他他话里的意思,不为别人的权谋而活,莫不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权谋? 她侧头看他的脸,或许是这些文字比较艰涩的缘故,他看得很认真很专注,深邃的轮廓弥漫着淡淡的睿智气息。 虽然他跟前摆放着一张睥睨天下的图纸,但是,他似乎并非有意于此。 她轻轻合上自己手中的 卷书,打算退回去,却突然被他握住了手。 “就坐这吧。”纳兰褚旭低沉道,目光依然停留在书本上。 “为什么呀?”香瑟瑟纳闷问道。 “你可以近距离偷看我。”纳兰褚旭理所当然道,神情是那么严肃,没有丁点戏谑。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谁要偷看他了?不就好奇的时候正大光明瞅了眼。 这会,身材魁梧的东篱走进来,见多了一个人,迟疑了会,轻声道:“公子,东篱有事要禀。” 香瑟瑟没有理会,继续看手中的案卷。 纳兰褚旭抬眸看了一眼淡然问道:“何事?” 东篱连忙说道:“之前亦钧救了一个小姑娘,毒医给她诊治了大半个月,刚刚醒过来了。只是有些奇怪,这姑娘一只眼睛是绿色的,另一只眼睛则与常人无异。” 听见这话香瑟瑟才略带好奇抬起眼眸来。 纳兰褚旭本不想理会这些杂事,但见她似乎感兴趣,便带着她一同过去看看。 来到药室,香瑟瑟只见石床上坐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右眼发绿,看着有点可怕,或许是刚醒来的缘故,茫然的神情有些冰冷,不言不语。 纳兰褚旭和毒医离开药室后,香瑟瑟摸着搁在石床旁边的药碗已冷,刚把药碗端起来,那小姑娘却突然说话了。 “姐姐,刚才那男人是你的丈夫吗?” 香瑟瑟微愣,回过头来看她,那小唇却又似乎从没动过,且这声音听上去有点诡异,她只是莞尔浅笑没有说话。 小姑娘依旧神情漠然,小唇似动非动,冷冷道:“这个人会给你镜**月的幸福,然而却又让你饱尝世间苦楚,芳龄二十绝望而终。” 香瑟瑟心头忽紧,浅笑不语。 小姑娘见她不信,紧接着道:“但有一个男子可解此劫。他前半生有女人无数,后半生造化于你。当你遇上他的时候,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这一生注定,他为你渡劫,你为他渡劫,若你们能相依相守,可平安一生。否则,你们都会死在刚才那男人手里……” 话音未落,一根飞镖穿透她的头颅,瞬间毙命。 “呯呤……”香瑟瑟心脏无力颤跳,手中的药碗跌落地上碎了一地。 “妖言惑众。” 不知何时返回来的纳兰褚旭冷冷道了句,直接拽着香瑟瑟手向外走去。 “放开我……”香瑟瑟触电般缩回手,踉跄倒退半步。 纳兰褚旭眸色骤冷,疾步转身,双手擒住她的脑袋,冷眼剜了一眼仍坐在石床的小姑娘,再阴下寒眸盯着香瑟瑟略带惊怯嫌恶又警惕的双眸,冷冷道:“怎的,你还相信她的鬼话?知我要害你生不如死,害怕呢?” 香瑟瑟的脑袋被他压得有点疼痛,心有余悸,喃喃道:“那是一个条人命……” “她若活着,定有更多的人因她而死。”纳兰褚旭不以为然冷冷道,继而一手将她箍入怀中,掐着她的脸颊冷声责问,“在想我为什么如此残忍呢?还是在想谁是你的贵人?谁为你渡劫?聂云庭就好弄女色的,艳色无边,你今生要等的人,会不会就是他?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跟他相依相守呀?” 香瑟瑟竭力推开他的手,从他的怀里踉跄退出来,拧紧眉头咬了咬牙,没有说话,拂袖走去。 纳兰褚旭抓住她的手,缓慢扭头冲她背影睨视过去,目光深凛,冷冷道:“我告诉你,你若真为他渡劫,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你们都应了她的话,都会死在我手里,而且,死得很惨。” 香瑟瑟忽地冷冷低笑,转过头来对上他寒毒的锋芒,冷笑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渡,但我可以肯定,你就是我的劫。” “既是你的劫,定让你刻骨铭心,永生永世不忘。”纳兰褚旭轻嗤低笑,换了手抓着她的手腕疾步向外走去,凭她挣扎,仍不放松力度丁点。 回到凝晖堂,见阿洛从秋千架跳下往这边跑来,纳兰褚旭才松开香瑟瑟的手独自往屋子走去。 阿洛见惯了他阴沉的脸,也不在意,轻声道:“小姐,今天穹戈夫人来过。” 香瑟瑟眸色微敛,忙问道:“她来做什么?” 阿洛轻眨眼眸回答:“她说来看看你。” 香瑟瑟轻蹙眉心,顿时心下不安,这穹戈夫人要见人传唤一声便是,何须亲自来?更何况,她眼线厉害,定然知道这夫妻二人都出门了。 她忙握住啊洛的手问:“她可有问你些什么?” “有啊。”阿洛轻作点头,回想了一 下说,“她问了一些有关小姐您的事情,还问了阿洛都懂些什么,问我要不要参加比试。” “那你怎么回答?”香瑟瑟越发不安问道 阿洛撅起眉头理所当然说:“我最厉害的就是打算盘,哪能跟她们附儒风雅,当然是拒绝了。”顿了会,她挽住香瑟瑟手欢喜笑道,“小姐,你要参加吗?” 香瑟瑟浅笑不语,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她身世说出来,但是,她母亲临终前说永远也不要让阿洛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这穹戈夫人不知道是敌是友,若此时告诉阿洛关于她的身世,怕她难以在穹戈夫人跟前应付自如,更加容易被算计。 回到房间,只看见纳兰褚旭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脑袋,睁着眼睛目无焦距,似乎在沉思。 香瑟瑟慢步走过去,坐到床边,好一会儿,才提起手轻点他的眉峰,缓慢勾勒他的轮廓。 纳兰褚旭流转眼眸看她,抓住她的手,继而将她揽入怀中,沉默许久,才戏谑笑道:“敢主动挑痘我,不怕我弄死你吗?” “给我洗脚好不好?”香瑟瑟忽而轻声问道。 纳兰褚旭顿时哭笑不得轻嗤。 香瑟瑟斜挑眼眸看他反问道:“不是说会给我镜**月的幸福吗?” 纳兰褚旭无奈轻哧,抚了抚她的脑袋,再抓起她的手看了看,这才知道好好的皓腕被自己扼出了深深的红印。 他将她的手搭过自己的腰,稍稍侧身,目无焦距轻抚她的脸庞,不由自主回想上一次比试,本来可以将聂云庭一党一网打尽,但却因为她的一舞临时改了计策;上次她被抓,又是聂云庭救她,这二人真的是命中注定的缘吗? “我是你的劫,抑或,你是我的劫?”纳兰褚旭低沉**,深邃的眸底流转着连他自己也无法读懂的彷徨。 香瑟瑟轻抬眼眸对上他看似不冷不热的眼眸,若有意味轻声回应:“共‘劫’连理,不是吗?” 闻言,纳兰褚旭忽地一笑,心窝处仿佛放进了一块磁石,把碎裂的暖息凝聚起来,融入心脏深处。 他凝视着她澄澈的乌眸,凑过去轻吻她的眉心,轻抬下巴,再深深允吻她的唇瓣,将她拥在怀中不再说话,希望这一刻停留到海枯石烂。 第096章 进府 艰难抉择 隔日,阿洛从外边回到旭王府,纳兰北峰忽然从半路截除,她心脏无力怔了怔踉跄倒退半步,见是他才定了定心神,不悦责备:“你怎么老是这样跑出来吓人?” “还不是为了把你的胆子练壮些!”纳兰北峰戏谑道。 阿洛抿唇冷笑,没有说话,绕过他向前走去。 纳兰北峰迫不及待追上去,再次把她拦下来,递给她一支毛笔笑道:“送给你的!” 阿洛迷惑看了两眼他手中的毛笔,这笔杆不是用竹子做的,而是用木头做的,上边还雕了一些奇怪的细纹。 “你拿着。”纳兰北峰秘笑道。 阿洛撅起眉头,迟疑了会,才接过他的毛笔。 纳兰北峰诡秘窃笑,捻着笔杆的手向上滑,到了顶部稍微一拧,阿洛拿在手里的毛笔瞬间化作一条链子,如同蛇一般。 “啊……”阿洛顿时被吓了一跳,触电般手中的链子扔掉。 纳兰北峰疾手把木链子接住,伸过握链的手去,戏笑道:“看你这点胆子,这点伎俩就把小脸都吓白了!” “你混蛋!”阿洛咒骂了句,一拳打过去,纳兰北峰连忙收回手转身就跑,“你给我站住!”阿洛吆喝了声,跑上去追打他。 大夫人和贝夫人正好从回廊走来,看见二人在池边嬉戏,各怀心思沉了脸色。 “好啦好啦……”纳兰北峰回过身停下来,任由她打了自己两拳,再把木链递给她说,“嫂子常说你聪明,看你能不能把它扳回一支毛笔。” 阿洛紧皱眉头瞪了他一眼,拿过木链略带迷惑细看,好奇问道:“你从哪弄来这玩意的?” 纳兰北峰把双手藏在身后,搅拌指头,瞅了瞅她,又低了眼帘,带着青涩的笑意,轻声低喃:“这是我……是我……十岁的时候做的。” “你?十岁?”阿洛略带讶然和质疑看着他。 纳兰北峰迫切点头,他虽然喜欢,但是父母不允许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所以他刚开始只好从平常的文房四宝“下功夫”。 阿洛收回目光,双手捻着木链细看,察觉到窍门,再试着把它一节一节扣上,欢喜道:“这玩意儿有趣,小姐定然喜欢。” 纳兰北峰急了急,忙握住她的双手,略带激动说道:“这是送给你的,不是送给嫂子的!你可不许将它送人,这是我……这是我…… “是什么?”阿洛纳闷问道。 回廊那边的贝夫人冷嗤一声,若有意味道:“怪不得看不上我们家荣儿,原来不是给纳兰褚旭当通房丫头,而是攀到 更高的高枝了。” 大夫人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睨视而去,吆喝一声:“峰儿!” 听见声音,那边的两人触电般各自收回手,不约而同扭头看去,见了贝夫人,想起之前的事,阿洛忙低了脑袋。 大夫人睨了眼纳兰北峰,冷声说道:“随我回去。”说罢,冷厉拂袖而去。 纳兰北峰自觉不妙,只以为因为机关术的事情让母亲生气了,忙转向阿洛恳切叮咛:“我得回去了,这笔要收好,不许给别人!”说完,才无奈追上去。 阿洛往贝夫人看去,正好碰上她的冷目,朝她轻作点头,便不敢多留。 纳兰北峰蹑手蹑脚随着大夫人走进屋内,大夫人拂袖坐下来,冷声责备:“你身为旭王府的嫡长孙,光天化日之下跟一个丫鬟拉扯、追逐嬉戏,成何体统!” 纳兰北峰抿了抿唇,刚想说话,大夫人扭头睨向他冷声道:“你马上就要跟上官家的千金成亲了,更加要注重些,要是被有心人传到上官千金那去,怎么办?” “我不要跟她成亲!”纳兰北峰顿时破口而出,大夫人拍案而起,纳兰北峰急步走到她跟前解释,“娘,我不要什么上官千金,我要阿洛!我想娶阿洛为妻!” “啪!”大夫人直接扇了他一个耳光。 纳兰北峰紧握拳头急促喘息盯着她,满目的不忿和倔强不屈。 大夫人抖了抖自己打他的手,再冷声道:“你父亲明天就会给你到上官家提亲,你最好马上断了对那野丫头的念想,否则,她不会有好日子过!” 纳兰北峰红了眼圈,紧咬牙根没有说话,转身就跑了。 大夫人急急追了一步,停下来,冷声吆喝:“来人,请大少奶奶过来!” 香瑟瑟过来后,还没来得及寒暄,大夫人轻划杯盖喝了半口茶若有意味道:“刚才我看见北峰跟你那丫头阿洛嬉戏,北峰马上就要迎娶上官千金了,我不希望有什么闲言闲语影响这门亲事。”说着,她侧头看香瑟瑟微笑道,“阿洛是个不错的姑娘,你这做主子,早日给她找户好人家吧。踏踏实实,总比作妾的好。” 香瑟瑟明白她的意思,莞尔笑道:“嗯,夫人放心,我家阿洛绝不为妾。” 大夫人看了看她,心有些闷意,但又不好跟她扯破脸皮,没有再说什么。 香瑟瑟回凝晖堂的路上,纳兰北峰半路跑出来将她拦截,委屈哀求道:“嫂子,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娘亲不许我娶阿洛,还说马上就要给上官千金提亲了。” 香 瑟瑟低眸看了一眼他拽紧自己衣袖的手,稍微用力,把衣袖拽回,轻抬眼眸淡若道:“你真的喜欢啊洛吗?你现在连娶她的能力都没有,何谈给她幸福?我岂能贸然将她的一生交到你手上?” “我……”纳兰北峰顿时说不上话来。 “不要跟我说爱,等你有能力给她幸福的时候,再来找我帮忙。”香瑟瑟若有意味说道,绕过他快步走去。 先别说这大夫人不同意这门亲事,这纳兰北峰本身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除了机关术什么都不懂,遇事又只会逃避让人帮助,这个时候谈婚论嫁,会有多少幸福? 更何况,旭王府本来就波谲云诡,她不希望阿洛也被迫沉浸在这无休止的斗争当中。 第二天,纳兰北峰执意不往上官家提亲,跑出来找玉面诉苦,满脸委屈道:“师傅,你看这嫂子竟然也不帮我,你快给我想想办法。” 玉面抽回被他抓皱的衣服,拂了拂衣袖上的折痕,再缓慢扭头看过去,理所当然说道:“瑟瑟的做法是对的,你充其量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你身份地位,你凭什么娶妻?” “我……”纳兰北峰顿了顿唇,心中明明有很多怨言,却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玉面拂袖慢步走到窗前,往人来人往的大街看去,若有意味道:“你还年少,什么都不懂。除了给她锦衣玉食,你还能给她什么?人的一生有很多事情,并非只有儿女情长。” 纳兰北峰拧紧眉头,急步走过去,满脸委屈说道:“既然现在不该谈婚论嫁,那师傅您赶紧想办法给我推了上官家的婚事!” 玉面紧皱眉头,无奈侧头看他,这小鬼是拐个弯陷自己入局呀。 纳兰北峰稍带得瑟说道:“怎么样,师傅您不是说我还年少,什么都不懂吗?我给不了幸福阿洛,自然也给不了幸福上官千金。”他再拍了拍胸口,一脸深沉道,“男儿志在四方,何困于儿女私情?” 玉面无奈低笑,忽瞧见大街上的一辆马车,他眸色一紧,轻踏窗柩,带着一身白衣展臂而去,如同白鹭不带痕迹飞入那马车中去。 “师……”纳兰北峰喊了一声,那被风撩起的帷帘已落下,但是他还能看见,马车里坐着一个美艳的女子,他顿时满脸黑线,刚才谁还大气凛然地说着“人的一生有很多事情,并非只有儿女情长”,结果,一个转身撇了徒儿会美人。 马车里的三娘子被这熟悉的不速之客轻吓了一跳,只是 他的轻功了得,并未惊动外面驱赶马车的人。 三娘子定下心神,看了看对面的男人,迷惑问道:“你怎么跑到这来呢?” 玉面捋了捋自己湛白的衣袖,唇畔勾勒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抬眸看她若有意味道:“你执意躲避我,我那点憋在心里的事,与何人诉?你知道的,我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对瑟瑟说。” 三娘子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莞尔低笑,沉默了一阵子,轻声道:“上一次,你走了之后,我便爱上了别的男人。” 玉面无奈低笑,戏谑道:“你这话,别有意味。” 三娘子轻抬眼眸看他,理所当然笑道:“怎的,你还不知道我三娘子曾经迷恋你吗?” 玉面侧过脸去低笑,好一会儿,回过头来若有意味问道:“那么,是谁占了我的位置?” 三娘子沉默了一阵子,轻声道:“三皇子,聂云庭。” 玉面扶额苦笑,侧头看向她,讶然低念:“怎么会是他?” 在他看来这三娘子虽出身风尘,却比谁都心高气傲,他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跟那些皇室子弟扯上关系,更何况,对方还是那个臭名昭着的三皇子聂云庭。 “我也想知道,为何偏偏是他。”三娘子无奈叹息一声道,冷笑自嘲道,“我知道他喜欢的不是我的身体,也不是我的风情万种,而是我能作为来往月戏班子那些官员们的最好眼线。我三娘子傲慢小半辈子,却甘心被他利用。” 连她自己也不曾想,竟然明知道对方只是利用,却还是心甘情愿为他无条件付出。 “所以你避开我们?”玉面试探问道。 三娘子轻叹一声,摇头道:“并非存心躲避你们,只是还没想清楚,自己该怎样做。我没想到瑟瑟会跟三皇子成为敌人,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玉面忽地低笑,戏谑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三娘子苦苦浅笑,轻轻侧头挨至窗柩,缓慢眼眸看向他说:“之前你也听说,三皇子身上也有一个狼瑞莲坠子,我的确见过。你告诉我,若是三皇子屠了瑟瑟满门,我该怎么办?” 玉面沉默一阵子,轻声道:“嗯,前不久,三皇子还把那坠子送给瑟瑟。不知道他的图是什么。” “他将那坠子送给瑟瑟呢?”三娘子讶然问道。 玉面被她微吓一惊愣愣点头。 三娘子眉心紧蹙,轻敛复杂眸色,若有意味喃喃道:“那是他的护身符……他竟然送给了瑟瑟……” 玉面听见她这声**,似乎意识到了危机 感,心下顿时多了一丝不安。 沉默了许久,低垂眼敛的三娘子忽然轻声低喃:“若是有一天我突然不在了。也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为我惦记。” 玉面别过脸沉沉呼吸,回过头来看她,没有说话。 这时马车停下来,三娘子轻抬眼眸,若有意味低念:“我今天是奉旭王爷之命入住旭王府。” 玉面紧皱眉头,忙掀起半角帷帘,才知道已经到了旭王府外,他才回过头来,手心已经被她握紧,他微楞看着她,等待她的话。 三娘子缓缓勾起一抹低婉的浅笑,轻声道:“陪我,我害怕。” 玉面读懂了她话里的深意,点头微笑不语。 见马车来了,旭王府的管家忙迎上来试探问道:“请问是月戏班子的三娘子吗?” “正是。”三娘子应答了声,修长指尖轻挽帷帘,曳着灼灼红衣从马车慢步走下来,烈唇笑意含春,勾眉妖目,无处不妖冶,却又没有丁点俗气,如同一株盛放的红牡丹,热情高贵。 惹得守门的几个护卫禁不住噎了几口唾沫,痴痴呆望。都说这月戏班子的三娘子风情万种,才色艳艳,今日难得一见,谁舍得不多看几眼。 管家定了定心魂,忙伸手引请道:“姑娘请。” 三娘子声如沉香道:“还有一个人。” 话音刚落,玉面拨开帷帘,大步从马车上走下来,冲迟愣的管家不羁一笑。 候在旁边的车夫微微吃惊,上马车明明只有一个人,何时多了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他是我的乐师,宫鸣。”三娘子解释道,“这次应邀到王府,为了更好给府中歌姬指点技艺,特意把我的乐师带过来了,没问题吧?” 管家连忙向玉面看去,见此男子白衣翩翩,不仅容貌俊美而且,长得一副仙风道骨,笑容不羁,眼里却有几分恃才傲物的傲慢,便觉没问题,点头回应:“自然没问题,里边请。” 三娘子抿唇浅笑跟上去。 玉面走到她身边轻掀嘴角冷声道:“你没问题,我有问题,我生平唯一不懂的,就是乐器。” “……”三娘子骤然满脸黑线,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给忘记了,她无奈一笑,不语。 “让开!”突然传来纳兰北峰风风火火的吆喝声,玉面疾手把三娘子揽入怀中,三娘子才免于被这横冲直撞的纳兰北峰的撞倒。 纳兰北峰跨到门槛处险些没有被绊倒,踉跄跌了进去,本想回过身来咒骂两句,乍下看见玉面和三娘子微吃一惊,稳住脚步,讶然道:“你们……” 第097章 赏笛 冰肌玉骨 “你是什么人?”玉面松开三娘子,旋即压住他的话。 纳兰北峰顿时啧了啧舌,把嘴边的话噎回去。 管家忙回过头睨向玉面责备:“大胆,这可是我们旭王府的三少爷,不得无礼!” “不知者不罪!是我走得太匆忙!”纳兰北峰连忙摆手说道。 管家略带讶然看向他,上下打量,突然明白事理,这真的是自家的三少爷吗? “咳咳……”纳兰北峰故作轻咳两声,领会了玉面的眼色,忙问道,“管家,这俊男美女是什么来头?” 管家忙躬身回答:“回三少爷,他们是王爷命人从月戏班子请回来指点府中歌姬技艺的。” “喔。”纳兰北峰应了声,又忽然想起正事来,看向玉面说,“听说跟上官家的亲事吹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说着,他一脸兴奋转身往里边跑去。 管家甚是纳闷,这三少爷如此着急又如此兴奋,到底是想要这门亲事,还是不想要? 阿洛跑回院子里,见香瑟瑟独坐在秋千架上沉思,她嘴含秘笑跑过去,从后扶着秋千架轻轻摇晃笑问:“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香瑟瑟侧头向后看她,浅笑问道:“桃儿呢?怎么没看到她?” 阿洛忙绕到前边来,坐到她身旁笑答:“我让她会蓬莱山庄去了,这丫头比我还毛毛躁躁,这旭王府有人多嘴杂的,免得让她闯祸,就让她回去了。” 阿洛又搂住她的手臂,紧挨着她的肩膀喃喃笑道:“当然,阿洛想粘着小姐,又怕冷落了她,所以就让她回去了。” “这两天穹戈夫人有没有找过你?”香瑟瑟试探问道。 阿洛摇摇头,继而扬起脸来,略带诡秘笑道:“小姐,你猜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谁呢?” “谁呀?”香瑟瑟迷惑问道。 阿洛四下扫看,再收回目光笑道:“是三娘子和先生来了。” 香瑟瑟愣眨眼眸说不上话来。 阿洛连忙解释:“我打探过来,因为穹戈夫人要举办那个百花盛宴,王爷特意请三娘子过来指点府中歌姬的技艺 。而先生呢,自称宫鸣,说是三娘子的乐师。” “咳……”香瑟瑟顿时被呛了一下,就玉面那乐器不分五音不全的人也敢大言不惭自称乐师? 阿洛咧起嘴角笑咪咪说道:“小姐,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香瑟瑟琢磨了会,浅笑道:“不急,等他们熟悉了环境,我们再过去。”得多给机会他俩相互扶持,当然,还是想看看这“乐师”如何横行旭王府。 一会儿,香瑟瑟拿起搁在身旁的木球,递给阿洛说:“这是北峰做的机关鸟,你看看有什么窍门。” “又是三少爷的?”阿洛略带纳闷拿过木球看了几眼,迷惑低念,“这怎么看也不像一只鸟呀。” 但想起那支毛笔,她顿时来了兴趣研究其中的窍门。 坐在书房里的纳兰褚旭看着窗外秋千架上的两人,有几分欢喜但又有几分莫名的不悦,他不太喜欢阿洛留在这里,因为她总能霸占着香瑟瑟。 “啊……” 随着手中的木球突然化作鸟儿飞了出去,阿洛顿时讶然惊喊了声,她迫不及待从秋千架上跳下来,只见那木鸟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落到地上时又变回了球状。 她跑过去把木球捡起来,扭头看向香瑟瑟惊喜笑道:“小姐,好神奇呀!” 香瑟瑟慢步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木球欢喜道:“这可不仅仅是一个小玩意,还是一个暗器。” 阿洛讶然看着她,香瑟瑟一看机关按钮,手中的木球瞬间化作木鸟冲出去在空中盘旋一圈落到地上又缩卷回球。 香瑟瑟微笑解释:“这小东西的冲力猛,飞出去的一瞬可伤人,所以,不能随意玩弄。” “三少爷好厉害呀?”阿洛低喃了声,跑上去把木球捡起来。 香瑟瑟莞尔浅笑,能将娱乐寓于防身,这纳兰北峰定是受了玉面的点化。 当然,如果将这木换成铁,威力就更加厉害了。相信玉面也想到这层面了,但又知她不太喜欢极具攻击性的东西,才还是让纳兰北峰用木头制作。 “小姐……”阿洛手执木球转过身 来,顿时看见不知何时站到香瑟瑟身后的纳兰褚旭,猛然吃了一惊,险些没喊了出来。 香瑟瑟察觉到她的异色,下意识扭头向后看了一眼,瞧见这个无声站在身后男人,心脏也跟着跳漏了两拍。 纳兰褚旭睨向阿洛手里的玩意儿,眼角余光瞄向香瑟瑟,想到这必定是那晚纳兰北峰承诺送给她的机关鸟,原来她天天把玩在手里的,竟是这玩意。 阿洛被他阴寒的目光盯得心头发冷,忙把木球藏到身后,悻悻躲到香瑟瑟的身后去。 “公子……”突然传来灵隐的声音,香瑟瑟放眼看去,只见灵隐带着小卫走来,纳兰褚旭并未回头。 灵隐走上前来恭谨道:“小卫来了。” 小卫紧接着走上前来,覆手先后向纳兰褚旭和香瑟瑟行礼:“公子,少夫人。”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睨向香瑟瑟沉声道:“从今天起,小卫会留在凝晖堂,出入替我办事,并保护这里。” 香瑟瑟笑而不语。 阿洛掖了掖她的衣袖小声问道:“阿虎呢?” “阿虎另有安排。”纳兰褚旭淡然道。 阿洛低下头去,瞅了一眼小卫,见此人跟这灵隐一样都是面目严肃,仿佛这凝晖堂瞬间布满了阴森森的气息。 顿了一会儿,小卫从袖中抽出一份帖子来,看向纳兰褚旭说:“公子,刚才小卫进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坤王府来的帖子,说要给少夫人。” 纳兰褚旭示意让他交给香瑟瑟,小卫这才把帖子转给香瑟瑟。 香瑟瑟拿过帖子打开看了两眼,顿时喜上眉梢。 纳兰褚旭看了看嘴角含笑的她,试探问道:“坤王妃有好消息?” 香瑟瑟轻抬眼眸,欢喜笑道:“四姐姐说,今天晚上在梨园有个雅会切磋文采,胜出者可得冰肌玉骨笛。” “真的?”阿洛喜出望外笑道,“那可是小姐你期盼已久的。” 纳兰褚旭察看香瑟瑟眸底洋溢不住的喜悦,轻声问道:“你喜欢这笛子?” 阿洛满带自豪笑道:“小姐的笛音最好听了。好剑配英雄,这冰肌 玉骨笛自然配我家小姐!” “只可惜……”香瑟瑟蹙了蹙眉心无奈叹息声,看了看手中的帖子,眸色微敛,忙拉着阿洛往房间走去。 小卫扭头看向这主仆二人的背影,再回过头来看纳兰褚旭,迷惑问道:“公子,少夫人是怎么呢?” 回到屋里,阿洛好奇问道:“小姐,只可惜什么呢?” 香瑟瑟轻摇头,若有意味道:“这雅会只允许男子参加。” “所以你……”阿洛才刚开口,香瑟瑟忙点住她的唇诡秘低笑。 傍晚,这主仆二人便以到坤王府为名出门,更换了男装才来到梨园。 香瑟瑟用折扇半遮脸,扫视过去,这些文人墨客当中,有些是她认得的,但是没有看见叶留书。 阿洛拽着香瑟瑟的手,一个劲向前边台上的放置的冰肌玉骨笛使眼色。 香瑟瑟放眼看去,心窝盎然欲动,整个人像被吸了心魂似的,迫不及待绕过拦在跟前的文人墨客向前走了两步,只见这笛子玉色透彻,光润亮泽,如少女的冰肌雪肤,还透着似有似无的红云,只是不知道音色如何。 虽说香凝玉已经让坤王派人来竞争,但她还是想亲自来一趟。 “你也喜欢此笛。” 耳边忽然传来聂云庭的声音,香瑟瑟心脏无力轻颤,侧头一看,才知道他已经站在身旁,顿时向右跌了半步。 “小心……”阿洛忙搀扶着她,迷惑问道,“怎么……”转眸看见聂云庭,她大吃一惊,险些没惊喊出来,幸好被香瑟瑟捂住了嘴巴。 “……”聂云庭骤然满脸黑线,自认不是云英俊貌,但也是仪表堂堂,偏得这主仆二人每次见面不是嫌弃就是惊魂。 香瑟瑟下意识摸到自己唇上的胡子,迷惑打量了一眼聂云庭。 聂云庭轻嗤一声,戏谑:“你放心,并非本皇子跟踪你,只是凑巧看见你罢了。别以为你粘了个胡子,换了件男人的衣服,本皇子就认不得你。” 说着,他自己心里也是吃惊,在走进梨园的那一刻,只是轻轻横扫,偏就只得她入了眼 ,像被鬼蛊惑般,一眼便看穿是她。 香瑟瑟定下心魂,看向那冰肌玉骨笛,试探问道:“三皇子对这笛子也感兴趣?” 聂云庭双手负后,轻嗤低笑,不以为然说道:“本皇子对这些没有研究,只是那与我朝夕相处的皇姑婆很是喜欢。” 听见这话,香瑟瑟又下意识拉着阿洛的手挪了两步。 不知为何,越是见她的模样嫌弃,他越是欢喜。聂云庭特意挨近了两步,指了指前边的木桩,和挂在墙上的铜铃,戏谑道:“你可知道今晚的规矩吧?站在这木桩上射中铜铃,能解答出铜铃里的问题,才能得此玉笛。” 香瑟瑟退了几步,这才留意到前边的擂台处竖了一根木桩,墙上还挂了十个与拳头大小的铜铃,系铜铃的线却是极其细小。而且,放眼看去那木桩细小,仅仅只能容下一只脚。 阿洛紧抓着香瑟瑟的手不悦低念:“这不欺负人吗?要爬上那木桩都难,更何况还要挽弓射箭。” 聂云庭瞅了瞅香瑟瑟纠结的模样,再次向她靠近两步,暧昧笑道:“别说你没有能耐爬到那木桩上射箭,更何况,你是……”说着提起手来想要扯下她粘在唇上的胡子。 阿洛刚提起手来准备拍掉他的手,却见另一只手狠狠把聂云庭的手腕掐住,她顿时喜上眉梢道:“姑爷!” 香瑟瑟侧头一看,才知道是纳兰褚旭带着小卫来了。 聂云庭侧头看了看纳兰褚旭寒薄的眸色,戏谑冷笑,使劲收回自己的手。 纳兰褚旭双手负后,盯着聂云庭的眼眸,浅笑冷声道:“三皇子放心,这笛子她若得不到,你也拿不了。” “是吗?”聂云庭冷哼一声,对上他的锋芒,冷声道,“本皇子到想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香瑟瑟没有理会这二人的针锋相对,略带惋惜地往那冰肌玉骨笛看了看,最后只得忍住心中的不舍,带着阿洛离去。 纳兰褚旭看着她落寞离去的背影,指尖盎动,却没有追上去。 聂云庭察觉到二人怪异的神色,心中更加迷惑。 第098章 点评 逐个丢脸 翌日,香瑟瑟醒来,睁开眼眸便看见放在枕边的冰肌玉骨笛,她讶然吃惊,揉了揉眼眸,指尖轻碰笛身,冰冰凉凉,很是真实。 她迫不及待掀开被子坐起来,环顾房间,没有看见纳兰褚旭的身影,她嘴角禁不住洋溢笑意,忙拿起玉笛放在手中的把玩,这笛子玉色均匀透彻,色泽温润,如肌似肤,无一瑕疵。 昨晚遥遥远观已经喜欢不已,今天拿在手里更加爱不惜手。 本想放到唇边试试音色,只是忽然想到什么,她唇畔的笑容微敛,眸底多了几分惋惜和遗憾,最后默默将玉笛放回原位。 “这是给你的。” 书房处突然传来纳兰褚旭的声音,香瑟瑟转头看去。 他随后轻挽珠帘走出来,来到床边坐下,凝视着她稍带讶然的眸子,温笑道,“你不是喜欢吗?给你的。” “喔。”香瑟瑟轻轻应了声,下意识低头看枕边的玉笛,却没有伸手去触碰。 纳兰褚旭看了看她这不咸不淡的反应,指尖轻动,沉默了许久,轻声道:“阿洛说你吹得一手好笛,要不试试?” 香瑟瑟莞尔低笑道:“大清早的,别扰人清梦。”再看了一眼这笛子,双手下意识紧抓身前的被褥,转向他浅笑道,“替我将它收进箱子里吧。” 纳兰褚旭久久看着她清雅的眸子,没有应声,直觉心头一阵莫名的难受,想要将这个女人恨入骨髓,却又不知道从何恨起。 她喜欢这笛子,宁愿自己前往赴会,宁愿黯然离去,宁愿得不到,却不曾想她还有一个丈夫可为她夺来。 纳兰北峰送她的东西,她把玩了好几天,现在给她玉笛,她却要将它收进箱里。 明明是喜欢,却碰也不愿意再碰。 百鸟齐飞的事情她还耿耿于怀,而且记得深记得狠? 纳兰褚旭一手将她拥入怀中,直到呼吸逐渐顺畅,才松开她,拿过放在枕边的冰肌玉骨笛,放到箱子里去。 午后,纳兰明珠派人传话来,说是穹戈夫人的百花盛宴就到了,府中的女眷先到瑰园小试切磋。 香瑟瑟和阿洛来 到瑰园的时候,三娘子正在庭心处热辣起舞,细腰劲扭,红衣飞扬,戴着铃铛的纤纤玉脚踩在沾水的白纸上,贴在地上的沾水的白纸却分毫不损,这也是三娘子的绝技。 琴音骤停,手捻裙边的三娘子正好对上的香瑟瑟的目光,众人跟着流转眸光向她看去。 香瑟瑟环目扫看,府中四十岁以下的女眷都过来了,环坐在这庭院里,还有一众歌姬立侍在后面。 只是那么一瞬间,忽然察觉到四下全是炽热的煞气,而这煞气在纳兰明珠和白若惜身上却见不得,她甚是纳闷,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招来八方的怨恨, 三娘子莞尔一笑,转向抚琴的纳兰明珠浅笑道:“郡主的琴艺果然是京都一流的。” “你的舞艺也不差。”纳兰明珠轻嗤笑道,指尖轻拨琴弦,眸底尽是轻蔑之色,轻抬眼眸睨视过去,阴柔笑道,“不是说还有一个乐师么?怎么不见他人影?” 趁众人热辣的目光转移,香瑟瑟拉着阿洛的手,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来。 三娘子稍作低头,微笑道:“回郡主,今天来的都是千金夫人,宫鸣是为男子,才特意回避。” “无妨,让他出来吧。”纳兰明珠轻嗤戏谑道,“什么宫鸣乐师,本郡主还没听说过了。” 三娘子连忙解释道:“这是小女子的私人乐师,并非月戏班子里的。” “喔?既然是珍藏,那就更加应该见识见识了。”纳兰明珠别有意味低念了句。 眉宇间透露着明显的戏谑和轻视。因为郑白,提起月戏班子她就不高兴,但为了避嫌,免得其他人察觉到端倪,便主动来鸡蛋挑骨头了。 其他女眷听了三娘子的话,脸上顿时浮上几分鄙夷,她们早就知道这些柳巷女子没个检点,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狂妄,不仅私养了男宠,还将他带到旭王府来。 只是碍于这是王爷请回来的人,她们不敢发作。但知道纳兰明珠向来刻薄,她们也乐意奉陪。 三娘子扭头往回廊那边吆喝一声:“宫鸣,出来了。” 许久,忽地“砰”的一声,那紧闭的门自个打开,众人的小心肝不由得颤了颤,刷刷盯着那洞开的房间,好一会儿,白衣翩翩的玉面才宛若仙人般从屋里走出来。 刚才还满脸轻蔑的纳兰明珠顿时眼前一亮,顿是有种不染一尘的白衣似乎为他而生的感觉,只见他眉色傲然又带几分不羁,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谦卑。 且不论他俊美的轮廓,只是那通身气质已直教人怦然心动。 纳兰明珠心头生出相见恨晚的痛,只是一想到他的身份,心头又生出无端的恨,想起自家那窝囊的夫君,当初一见不也是惊若仙人,现在却是唯唯诺诺窝囊之际,见了就心烦。 她真恨,为什么这世间但凡有些小样貌才华的男人,不是早已名草有花,就是沦落为卖笑的伶人。 “先生又见俊朗了。”阿洛小声嘀咕。 玉面走出屋檐下,覆手谦谦一拜,勾起一抹爽朗不羁的儒雅笑容,微笑道:“在下宫鸣,有礼了。” 在座女子不由得脸颊泛红,默默在心里轻叹:男宠当如此。 白若惜只是草草一看没有入眼,脑海里却不由自主那日身穿一袭妖艳红衣的纳兰褚旭从王府走出来的绝美画面,心神一晃,竟推到了案前的酒杯。 众人不约而同被这小骚动吸引了过去,白若惜顿觉尴尬忙抱歉一笑,众人只以为她为眼前的美男子失神,但碍于她是太君的客人,只好在心里窃笑。 “咳……”纳兰明珠干咳一声,让众人回过神来,白了白若惜一眼,压住心中的悸动和怨恨,睨向玉面,冷声道,“乐师是吧,你擅长何种乐器?” 玉面把目光落到她身上,轻轻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淡然笑道:“宫某并不擅长任何一种乐器,更不通音律” 众人顿时纳闷皱起眉头,纳兰明珠轻蔑侧了脸,想必这些没有骨头的男人都是徒有其表,她冷嗤戏谑:“本郡主又要长见识了,不通音律,你拿什么自称乐师?” 香瑟瑟莞尔浅笑,想着这世间能欺负他玉面的人,还没出世,只是 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坦白。 “嗯,郡主的确该长些见识了。”玉面理所当然点点头说道。 纳兰明珠知他羞辱自己的,恼怒睨向他。 众人暗暗在心底窃笑,顿时对这个“乐师”多了几分好奇。 玉面略带几分迷惑和不可思议故作打量了纳兰明珠两眼,双手负后满目讶然道:“宫某早就听闻明珠郡主是京都第一才女,这乐师必须懂音律的俗见,怎么会出自郡主您的口中呢?” “我……”纳兰明珠才刚低念了一个字,玉面打断她的话紧接着说:“音由心生,真正打动人心的的音乐必须发自内心,所以,我精通的不是音律,而是人心。” “一派胡言。”纳兰明珠不以为然说道。 玉面一脸惋惜摇头轻叹,侧头看向她,若有意味笑道:“刚才听郡主的琴音,可知郡主今天似乎有些急躁,而且因为心中的一分傲气两分嫉妒三分惶恐四分轻蔑,使音色欠佳。我家三娘子热情坦荡,以她的舞来和你的曲,你可知道她将就得有多痛苦。” 纳兰明珠骤然拍案而起,众人略带讶然看向此男子,还从来没有敢这样当众羞辱这明珠郡主。 玉面自然没有给机会她说话,把手一压示意让她闭嘴,目光横扫过秘笑道:“在郡主之前,应该还有一位姑娘曾抚琴吧?” 说着,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白若惜身上,莞尔笑道:“应该是这位姑娘吧?” 白若惜轻垂眼帘,不说话。 纳兰明珠冷盯着玉面的背影,且不发作,看他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更何况,她的心事似乎被这个男人看穿了似的,心中有几分莫名的惊讶。 玉面眯眼似是在记忆里细细品味一番,缓缓睁开好看的双眸,看着白若惜浅笑道:“这位姑娘的琴音应该可以更精妙些,但因为紧张,而且似乎在刻意隐藏,才会让原本精湛的琴艺添了几分瑕疵。” 白若惜心头顿时生出讶然,脸上却没有任何一样,莞尔笑道:“公子说笑了。” 纳兰明珠目光略带复杂打量白若 惜,琢磨了会,只当作这白若惜是为了讨好自己才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 其他人也以为白若惜是因为讨好纳兰明珠才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这是在旭王府生活的法则,她们也不好点评什么。只是,以纳兰明珠的性子,若有人故意让她,她定恨之入骨。但明知道她自己的确稍逊,会乐意接受对方的示好,可偏这个不知死活的男子捅破此事,这是要将她纳兰明珠的脸置于何地? 香瑟瑟眉心轻蹙,这家伙一来就把纳兰明珠给狠狠训斥一顿,是有心亦或无意? 纳兰明珠轻敛眸色冷嗤,阴柔笑道:“说的神乎其神的,要不让在座各位给你弹奏一曲,看你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众女眷听见这话倒是紧张起来,刚才这男子似乎都说中了那二人的心事,万一自己心底的事也被看穿,这该如何是好。她们一致认定,必定是这纳兰明珠自己丢脸了,还想把她们一块拖下水。 “常听说香家的几位千金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座中的贝夫人突然发话,众人下意识把目光转落她身上很快又去到了香瑟瑟那边,贝夫人冷唇轻勾,若有意味阴柔笑道,“上次少奶奶惊艳一舞让世人为之赞叹,不知道琴艺如何?” 阿洛下意识抓着香瑟瑟的衣袖,她知道这贝夫人定还因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众人只在心中默默赞叹贝夫人这招用得真阴险,谁不知道这纳兰明珠跟香瑟瑟有矛盾,而且纳兰明珠一直对比舞的事情耿耿于怀,现在把香瑟瑟推出来,既躲了纳兰明珠的算计,又有好戏看。 香瑟瑟轻笑回答:“贝夫人过奖了,瑟瑟并不懂琴艺。” “嗬。”纳兰明珠忽而冷哼一声,睨视过去冷冷道,“是不懂呢?还是给脸不要脸呀?” 说着,给自己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侍女会意连忙将纳兰明珠跟前的琴抱到香瑟瑟的案上。 三娘子无奈在心中轻叹,想来这香瑟瑟是个坦坦荡荡不拘小节的人,现在却每天要跟这些心胸狭窄的妇人生活在一起,得有多累呀。 第099章 盲拳 遇上师傅 香瑟瑟略带为难看了看跟前的琴。 贝夫人见她迟疑不动忙掩唇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青丝段玉琴,千年古木为琴身,玉扣冰蚕丝。我们只能遥遥观看,现在郡主竟然让你弹奏,这是何等殊荣?” 纳兰明珠挑起眼眸睨向香瑟瑟冷声道:“怎的,是嫌弃本郡主的琴呢?还是你也跟白姑娘一样,藏拙呀?” 白若惜顿时眉心轻蹙,目光略带复杂盯着香瑟瑟。 香瑟瑟皱了皱眉头,提起手来,用一根手指小心翼翼试着拨弄琴弦,轻抬眼眸略带忐忑看向纳兰明珠说道:“自少父亲便不允许我碰琴,郡主真的要我弹奏吗?” 纳兰明珠阴柔笑着,点头道:“你若不弹奏一曲,这乐师又如何能证明自己的才干呢?” 香瑟瑟无奈叹息,双手提起轻按琴弦。 阿洛忙掩了自己的耳朵躲得远远去。 见此状,众人甚是疑惑。 三娘子跟着摆出一副迷惑的样子,掩住自己的耳朵。 香瑟瑟屏息视死如归深呼吸,紧闭眼睛,芊芊玉指如同受惊的鸟儿般在琴弦上乱舞,刺耳的音符从琴弦飞出。 “啊……” 这几乎可瞬间穿破耳膜的“魔音”顿时让四下哀鸿一片,三娘子和阿洛是早就领教过香瑟瑟的“魔音”的,所以早就把耳朵掩得严严实实,但还是不能不佩服她的破坏力,这小心肝还是被这“魔音”抖得厉害。 众人纷纷掩住自己的耳朵,但还是觉得难受至极,怨恨咒骂:“停!停!停!” 玉面身怀内功,自然可以屏蔽这恶劣的琴音骚扰,看众人痛苦的差不多了,才走过去按住香瑟瑟的琴弦,说道:“这位少夫人,到此为止吧。” “魔音”戛然而止,仿佛被置于地狱的人瞬间得救,余惊未散,心底处生出一片骇然,又纷纷恶狠狠向如梦初醒般的香瑟瑟剜去。 纳兰明珠顿时拍案而起厉声叱喝:“你故意的是不是?” “哎……”玉面连忙打断她的话,再侧头看了香瑟瑟两眼说道,“这位少夫人琴艺的确粗拙,而且因为心中的惊 恐以至琴音刺耳。敢问少夫人是因为从前有过不愉快的经历,还是刚刚受到惊吓?” “你这话什么意思?”纳兰明珠不悦责问。 “还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说你明珠郡主刚才恐吓了伊人吗?” 忽然传来聂云庭的声音,三娘子和白若惜的心忽然提了起来,忙往庭门的方向看去。 纳兰明珠阴下冷眸盯着庭门。 不一会儿,脚踏金丝履靴、身披紫色轻袍的聂云庭大步走进来,目光缓缓轻扫,对上纳兰明珠恶毒的锋芒,戏谑道:“难道本皇子说错呢?” 话语间,先后给三娘子和白若惜使了一个只有二人各自才懂的眼色。 三娘子眸色轻敛,下意识看向香瑟瑟。 白若惜微咬下唇,故作把目光落在别处。 玉面察觉到三娘子神色有变,扬眸睨去,暗暗打量这个一脸痞气的人。 “拜见三皇子。”众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便不再说话了。这纳兰明珠尚可招惹,这聂云庭万万招惹不得,二人站在一起,避祸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个借口快快离场。 “免礼。”聂云庭紫袖一挥,旋即把目光转落玉面身上,冷嗤道,“乐师是吧?” 他踱了几步,来到纳兰明珠跟前,戏谑道:“嗯,刚才听闻你对明珠郡主琴音的分析还是十分正确的,看来,不是吹嘴皮子那么简单。” “你……”纳兰明珠怒盯着聂云庭,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想着这聂云庭跟香瑟瑟的关系不一般,睨向香瑟瑟冷声喝道,“香瑟瑟,把本郡主的琴抱过来!” 阿洛正向上前来去抱琴,纳兰明珠怒斥一声:“住手,本郡主的琴是你这个贱婢可以随便碰的吗?” 阿洛怔了怔倒退半步,香瑟瑟知道这纳兰明珠又想刁难自己,计上心头,莞尔浅笑便把琴抱起来向她走去。 “有蜈蚣!”另一边的贝夫人忽然指着香瑟瑟手中的琴惊呼一声,座中其他人跟着吃惊。 香瑟瑟怔了怔,触电般把抱在手中的琴抛出,自个踉跄倒退半步。 “小姐!” “我的琴!” “ 小心!” “啊!” 杂乱的惊呼声同时响起,说时迟那时快,聂云庭疾步向香瑟瑟跑去。 只是一阵阴风扑面,众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直觉眼前白云翻飞,便看到那青丝段玉琴在空中翻腾几圈稳稳落到纳兰明珠的案上,而香瑟瑟被那位白衣翩翩的“乐师”护在怀里,聂云庭却不见了踪影。 随后是白若惜和三娘子不约而同的惊呼声:“三皇子!” 众人扭头看去,目光惊乍骇然,不知道这聂云庭是如何黏到了墙上去,此刻“啪嗒”一声摔倒地上,嘴角还多了一丝血迹。 两个侍女反应过来,连忙把聂云庭搀扶起来。 “滚!”聂云庭一把推开她们,自个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迹,狠狠剜向玉面。 三娘子心下顿时多了一份不安,下意识紧拽手中的丝帛。 白若惜心急如焚看向受伤的他,但碍于众人,不敢表露出来,她下意识紧握拳头狠狠向已经松开了香瑟瑟的玉面睨去。 她刚才看得真切,便是这个白衣男人为了救香瑟瑟而一脚把聂云庭踹到墙上去的。 纳兰明珠看着冷风拂鬓的玉面,悸动的心禁不住隆隆咋响,刚才的事情距离她最近,她也是看得最真切。 当时香瑟瑟手中的琴抛出,聂云庭急着去救受惊的香瑟瑟,一掌向抛落来的琴打去。 说时迟那时快,“乐师”一脚把意欲损琴的聂云庭踹飞,凌厉翻跟头之际,脚勾琴身,再如惊鸿般展臂向香瑟瑟飞去,挽住她的腰旋转一圈稳住脚步,同时,琴落到案几上。 白衣翩飞,动作敏如闪电,不染纤尘,是何等的帅气! 其他人可顾不得这“乐师”帅不帅,只是知道聂云庭受伤了,恐怕在座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玉面不慌不忙,上前半步,抱歉道:“抱歉,刚才一时情急,误伤了殿下。” 阿洛忙上前来扶着香瑟瑟倒退两步,忐忑不安看向聂云庭。 香瑟瑟看着玉面的背影轻皱眉头,误伤?这哪里是误伤? 恐怕聂云庭也已经察觉到,玉面刚才一系列的动作, 不为救琴不为救人,就为了往聂云庭胸口狠狠踹上一脚。 若是力度再深几分,恐怕聂云庭已经命丧黄泉。 她甚是纳闷,这玉面一来就毫无顾忌奚落纳兰明珠,继而明张目胆重伤聂云庭,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聂云庭冷冷低笑,抹着嘴角的鲜血,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低念:“误伤皇室血脉,你可知该当何罪?” 说到“误伤”二字的时候,尤为阴冷。 三娘子怔了怔,急步走上前来说道:“请殿下恕罪,他是三娘子带来的人,理应……” 说着,双膝跪下,只是却没能跪下去,她微愕抬眸,才知道玉面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跟前用脚提着她的膝盖。 玉面再抓住她的皓腕将她拉起来,一步跨前护在她的跟前,睨向聂云庭不亢不卑傲然说道:“男子的过错,岂有让一个女子来担当?对吧,殿下?” 说罢,冷风拂面,翩跹白衣随暗风浮动。 纳兰明珠顿时噎了一口唾沫,悸动的心弦跳得更加厉害,没想到这个男人虽身世不堪,然却有如此胆色护红颜,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其他人对这个狂妄的男子也瞬间刮目相看,敢得罪纳兰明珠是傲气,敢跟聂云庭直面对峙那是霸气! 聂云庭下意识往三娘子身上扫了半眼,旋即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冷冷低笑,收了几分杀气却多了几分挑衅,轻嗤道:“好,本皇子就跟你来一场男人的斗争,你的拳脚功夫若能赢了本皇子,就饶你不死,此事作罢。” 说着,他扎稳马步冷声道:“这一刻无尊卑贵贱之分,免得别人说本皇子拿身份来欺负你。” “……”众人汗颜,今天太不正常了,首先,被羞辱的纳兰明珠竟然不反驳不发作,第二,这位三皇子竟然突然讲起道理来。 玉面冷拂衣袂以示迎战。 三娘子皱了皱眉头忙退到一边去。 白若惜倒是有几分不安地看着聂云庭,毕竟他刚才受了重伤。 庭院来冷风刮地,落叶随之卷起,玉面雪白的衣袂翻飞。 聂云庭一手扯下自己身上的紫 袍,扔给三娘子。 围观的人屏息静气期待二人的交锋。 纳兰明珠目不转睛看着玉面神色渐冷的轮廓,相信聂云庭定然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玉面气势凌然拨拿五指,一鸟儿从上空飞过,“啪嗒”的一声,鸟粪正好落到他雪白的衣服上,他顿时满脸嫌恶拧了拧眉头。 “看招!”聂云庭厉喝一声,握拳冲发。 “慢着!”玉面提起手来示意让他打住。 聂云庭险些没摔倒,不悦皱下眉头盯着他。 “容我换件衣服再来。” 话音未落,人已遁去。 “……”众人骤然满脸黑线,聂云庭尤甚,顿时落叶飘过,冷风萧萧。 “他……他比较喜欢干净。”三娘子轻扯嘴角无奈说道。 幸亏昨晚纳兰北峰给他从机关园取来衣服,否则面对那鸟粪,这玉面肯定纠结死了。 “……”聂云庭再次汗颜,但是,像这么臭美的男人,他早已习惯,因为,旗下那淮寅就是一臭美得令人发指的货!常常让他哭笑不得,没想到今天又遇一极品。 不多会,玉面已经换好了另一身白暂的衣服来到聂云庭,二人不约而同发起进攻,只是……观火必须隔岸,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殃及池鱼。 庭院里打架的两个人真的是一点公共道德都没有,就像两只疯狗,不仅把这里的桌椅打得稀巴烂,连同附近的人也难躲其拳风的余力,一下子人仰马翻。 但在纳兰明珠看来,疯狗只得聂云庭一个,而那“乐师”侧是被疯狗缠上的仙人,躲闪的时候风度翩翩,出手的时候敏如雷电。 而事实上,倒在地上哀喊的女眷似乎都是被聂云庭的盲拳所累。 早就拽着阿洛躲得远远的香瑟瑟汗颜一片,心念这玉面的心肠到底有多歹毒,这不是嘛,他不管出手抑或躲避总能让聂云庭伤及无辜。 而且,那些花容失色的女人想要逃跑,他又诱着聂云庭追打过去,把她们吓回去,继续让聂云庭的“盲拳”狠虐。 三娘子也不忍直视,默默感念一声,幸好这玉面是友不是敌。 第100章 疯狂 为我红颜 纳兰明珠还在如痴如醉地看着,忽见聂云庭冷拳袭来,她心脏无力抖了抖。 说时迟那时快,玉面一手抓住了聂云庭的脚踝将他甩了开去,纳兰明珠顿时跌落地上讶然看向白衣翩翩的玉面,心头百般情愫涌动。 聂云庭展臂倒退落地,掀起一阵狂风,“啊……”身后仓皇逃跑的人躲避不及,撞墙的撞墙,摔胳膊的摔胳膊,顿时遍地惨声。 躲在柱子后的白若惜猛吸一口寒气,刚才慌乱间,她被聂云庭推到这里来,才免于受难。 最后以平手告终,待二人的战火尘埃落定后,除了香瑟瑟、三娘子、白若惜,阿洛和纳兰明珠外,其他人不是折腿残手就是鼻青脸肿。 外面的人不知道情况,还以为她们身上的伤是因为雪魄宝石发生了争执群殴所致。 另一边,纳兰褚旭听完小卫汇报瑰园发生的事情,顿时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出好戏。 得知纳兰明珠让香瑟瑟到瑰园去,他便吩咐小卫暗中跟着,没想到今天瑰园是如此精彩。 不多会,香瑟瑟便迈着轻快的脚步回来了,想着刚才大快人心的场面,嘴角就禁不住浮上愉悦的笑意。 “何故让娘子心情愉悦?”书房里突然传来纳兰褚旭的声音。 香瑟瑟敛起笑容,走过去轻挽珠帘,见他坐在书桌前,纳闷皱了皱眉头,这男人看都没看怎么知道自己心情愉悦呢? “到我身边来。”纳兰褚旭没有抬头看她淡淡道。 香瑟瑟迟疑了会,慢步来到他的身旁。 纳兰褚旭挪过了一点,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执起她的芊芊玉指细看,唇畔勾起诡秘的浅笑。 香瑟瑟甚是纳闷问道:“看什么呢?” 纳兰褚旭侧头看她戏谑问道:“娘子真的不会弹琴吗?” “夫君想领教?”香瑟瑟反问道,想必他已经知到瑰园发生的一切,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她懒得多问。 “为夫想听听你的笛音。”纳兰褚旭浅笑道。 香瑟瑟仍笑着,目光落到窗外的秋色,下意识收回自己的手,从位上起来淡淡道: “改天吧,我乏了,先眯会。” 入夜,三娘子在荷花池边的廊亭等了许久,忽然被一双强有力的臂弯搂入怀中。 耳边随着骚热的细风吹入聂云庭低沉暧昧的**声:“明张目胆携一男子来向本皇子挑衅,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三娘子浅作低笑,侧头向后看他,反问道:“你吃醋呢……” 话音未落,聂云庭疾手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狠狠吻上她的唇。 香瑟瑟被白若惜约了出去,二人沿着石径小路走来。 沉默许久,香瑟瑟试探问道:“白姑娘约我出来,所为何事?” “有一件事,想提醒你。”白若惜侧头看向香瑟瑟若有意味低念,“你可知道明珠郡主……啊!” 说着,看见前方忘我拥吻的两人,白若惜突然失声惊喊出来。 香瑟瑟被吓了一跳,忙顺着她惊讶的目光看去。 沉沦的两人带着微喘扭头看去,看见愕然的香瑟瑟,三娘子忽然心头轻颤百感交集心头。 香瑟瑟痛心看着被聂云庭拥在怀里的三娘子,疾步冲上去,狠狠甩了聂云庭一个耳光,抓着三娘子的手转身就走。 “放开她!”聂云庭一把将三娘子扯回自己怀里,怒盯着香瑟瑟。 三娘子不敢看香瑟瑟,只得把脸埋在聂云庭的怀里。 香瑟瑟咬了咬牙,红着双眼转身跑了。 “哎……”三娘子正想追上去,却被聂云庭紧紧扣住了手腕。 “随我走。”聂云庭低喃了声,往停在原地的白若惜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直接牵着三娘子的手转身离开。 白若惜看着他携着别的女人离去的身影,直觉浑身冰冷,滴血的心房已经痛得没有知觉,双膝缓缓软跪在地上。 她早就知道他身边会有很多很多女人,可没想到,他可以完全不顾自己的感受,带着别的女人离开。 “聂云庭,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她含泪闭上双眼,回想刚才香瑟瑟激动的举止,更加可以确定,那也是他的女人之人。 但是,她回心一想,这香瑟瑟同样被他无视了。 走 了足够远,确定四下无人后,聂云庭才松开三娘子的手,若有意味道:“替我办一件事……” “我不会替你做任何有损瑟瑟的事情。”三娘子背过身去,直接打断他的话。 聂云庭忽地冷笑,拉住她的手让她面对自己,轻抚她的脸庞低沉笑道:“放心,不是让你出卖道义。你不是要护着香瑟瑟吗?行,我就是让你告知她,穹戈夫人利用纳兰富荣的前途来让这王府的贝夫人对付她。还有,她还暗地下令让府中的女眷刁难香瑟瑟。你就把件事告诉她便可。” 三娘子微讶,其实今天香瑟瑟刚到瑰园的时候,她已经察觉到那浓浓的敌意,原来是那穹戈夫人在后操纵的。 琢磨了会,她抬起头来迷惑问道:“穹戈夫人不是……” “其他的你就别问。”聂云庭打断她的疑问,双手负后若有意味道,“要不要告诉她,你自己掂量。” 三娘子凝视着他难测的眸色,下意识提起手来轻抚他脸上的掌印,若是换作别人敢动他的脸,早就被他拧断了脖子,可是他却似乎完全不怪责香瑟瑟这一巴掌。 回想今天,贝夫人讹称琴上有蜈蚣,他第一时间是满脸着急地去护香瑟瑟。 他还把护身之物送给了她。 此刻他也是为香瑟瑟而来。 他……竟然无条件地为香瑟瑟做那么多事。 “没事,为你挨这一巴掌,值得。”聂云庭握住她的手欢喜笑道。 “为我?”三娘子迷惑低念。 “怎的,难不成你以为她是吃醋才打本皇子?”聂云庭反问道,不一会儿,他又摇摇头戏谑道,“不,她的确吃醋了,只是,她恨的是本皇子动了你。” 三娘子黯然皱下眉头,只怕从此要跟香瑟瑟断绝友谊了。 “你先回去。”聂云庭轻声道。 三娘子轻作点头若有所思离开。 好一会儿,聂云庭轻沉眸色才冷冷道,“出来吧。” 玉面随后从暗处走出来,冷声戏谑:“只懂得利用女色,三皇子不觉得自己跟青楼的龟奴没什么分别。” “吃不到的葡 萄是酸的。”聂云庭冷哼一声,双手负后睨向他,冷声道,“棋子而已,何分男女,凑用便可。更何况,女色本来就是本皇子心之所向,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鄙贱!”玉面瞬间阴下寒眸,冷厉拂袖袭去。 “今天饶了你,现在就取你狗命!”聂云庭怒喝一声,侧身躲开他的袭击,继而翻身反击。 香瑟瑟红着眼圈一路跑回凝晖堂,脑海里每次闪过那二人拥吻的画面,就会想起被聂云庭扭曲了心性堕落的白若惜,想到三娘子或许会变成第二个白若惜,她的心就特别痛。 纳兰褚旭从书房走出来,见坐在床边的她红了眼圈,忙问道:“瑟瑟,怎么呢?” 香瑟瑟骤然扬起恶狠狠的眼眸,向他睨去。 纳兰褚旭骤感一阵透心凉,自认没有招惹她,试探问道:“若惜跟你说什么?” 提到白若惜,香瑟瑟顿时皱下眉头,撞见三娘子和聂云庭的事情之前,她似乎提到纳兰明珠,相信并没有什么好事。 想着,她忽然心头一紧,这白若惜以为自己跟聂云庭有染已经疯了似的报复,现在让她看见三娘子跟聂云庭拥吻,不知道她又会生出什么阴谋诡计来。 想着,她马上站起来,疾步向外走去。 纳兰褚旭一步跨上去从后紧搂着她,凑到她耳边暧昧低喃:“怎的,还没向你夫君交代,又想跑呢?不怕惩罚?嗯?” “跟你的白若惜无关,放开我!”香瑟瑟不悦责备。 “与你有关便行。”纳兰褚旭低喃了声,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往书房走去。 翌日,纳兰褚旭和香瑟瑟正在屋内用早点,灵隐忽然进来禀报:“公子,一个自称宫鸣的乐师在外求见。” 当然,她知道这是香瑟瑟在外的密友。 纳兰褚旭眸色微冷,下意识看向香瑟瑟,还没说话,便已察觉到那人来到了门前。 香瑟瑟略带讶然看向这突然乍到的玉面,他昨日才教训了纳兰明珠和聂云庭,今天该不会把目标定为纳兰褚旭吧? “灵隐,你先出去。”香瑟 瑟忙吩咐道。 灵隐下意识看向纳兰褚旭,得到他的许可,才退出去。 待灵隐出去后,玉面慢步走进屋内,对上纳兰褚旭阴森的目光,莞尔笑道:“在下有几句悄悄话想单独跟瑟瑟说,不知道纳兰大少爷可不可以暂且退避?” 顿了顿,他再补充一句:“纳兰大少爷,该不会没有这度量和胆量吧?” 香瑟瑟小心翼翼噎下嘴里的糕点,暗暗往纳兰褚旭的脸色瞧去,这男人脸色越是平淡内心的杀气就越汹涌。 此刻他嘴角挂着风轻云淡的笑,证明他内心的杀气可以瞬间摧毁这凝晖堂。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拂袖而起健步向外走去。 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玉面若有意味戏谑道:“纳兰大少爷该不会没有一点君子素养,躲起来偷听或者偷看吧?” 纳兰褚旭阴下眸色睨向他,冷嗤,健步向外走去。 待纳兰褚旭离开后,香瑟瑟松了一口气,看向玉面试探问道:“特意跑到这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嘘。”玉面指尖轻碰唇边示意让她安静,他扇动耳朵确定隔墙无耳后,拂袖坐下来,神色略带凝重说道,“我到这里干什么不重要,接下来我说的事情,你可得记住了。” 香瑟瑟见他略带些神色凝重,只是轻作点头,不语。 玉面沉默了会,若有意味问道:“你可听闻过都狼国的太子的事情?” 香瑟瑟轻摇头,关于都狼国的事情,她也是从香家被屠后才听闻,之前她从来不管这些政治上的事情。 玉面轻敛眸色站起来,边迈步边说:“传闻这文熙帝十分看中这太子,当这太子还在襁褓的时候便已将他交托给一神秘高人培养,待他学有所成便回去继承帝位。”顿了顿,他回过头来看向香瑟瑟诡秘低念,“其实不然。据我打探,这太子并非交给高人养育,而是被人夺去了。” “被人夺去呢?”香瑟瑟迷惑低念。 玉面轻作点头,若有意味回应:“在苍月国被人夺去了。” “在苍月国被夺去呢?”香瑟瑟更是讶然。 第101章 爱你 情深不知 “没错。”玉面双手负后一边回想一边解释,“只因文熙帝太过宠爱他的皇后,所以,一直没有改立太子,仍虚位等待那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孩子归来。” “那他不找吗?”香瑟瑟好奇问道。 玉面回过身来看她,理所当然点点头说:“他当然一直派人秘密寻找,可能是因为顾忌什么,所以不敢明着找,也不敢直接向苍月国要人。” 香瑟瑟轻敛眸色琢磨了会,试探问道:“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玉面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瞧去,再次确定隔墙无耳后,方轻声道:“你不是说聂云庭身上有一个没有刻写任何时辰八字的狼瑞莲坠子吗?我想起都狼国太子的事情,便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昨晚我跟聂云庭交手,取了他的血,再进宫去取了皇帝的血,正如我所料,他俩并非父子。” 香瑟瑟再次吃惊,好一会儿,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聂云庭可能就是都狼国被夺的太子?” 玉面郑重点点头,挽袖坐下来,若有意味深沉道:“这个狼瑞莲坠子你要收好了,将来它或许可保你性命。”顿了顿,他再补充一句,“这件事我不打算告诉三娘子,你也不要告诉她,否则,你们可能都有性命之忧。” “你要走呢?”香瑟瑟忽然问道,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这番话似是在告别。 像这种再三叮咛的话,他曾说过。 那时他去意坚决,留下匆匆数语,便离开京都游历去了,最后留在了宁昌。 玉面莞尔一笑,拂袖而起,轻迈步淡然笑道:“你是知道的,我天生喜欢四处漂泊,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呆很久。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这里,但总有一天会离开的。我若突然不见了,你也无需寻我。” 沉默了一阵子,香瑟瑟试探问道:“你早就知道三娘子跟聂云庭的关系?” 玉面侧头看她,轻摇头回答:“在进入王府之前知道此事,她告诉我的,这也是她避开我们的原因。” 沉默了一阵子,他凝视着她的脸,若有意味低念:“我所爱的人已属于别人,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下?” 香瑟瑟抬起眼眸来,他恰到好处收回目光目无焦距看向别 处,香瑟瑟气急败坏站起来责备:“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丢下她?为什么不带她走?为什么让她喜欢别人?” 玉面沉沉呼吸,强忍着心中的痛,紧握袖中的拳头,喃喃道:“我怕……说出来,连默默爱着她,守着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真个懦夫!”香瑟瑟冲上去狠狠推了他一把。 玉面踉跄倒退半步没有看她。 香瑟瑟紧皱眉头痛心责备:“她的一生就这么毁了!难道这也是你所愿意看到的?” 玉面抬起眼眸凝视着她痛心的目光,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爱的人到底是谁。 他曾经想过跟她说出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心事,只是,被徐云平抢先了一步,而且预知了后果。 她曾经把徐云平当作知己好友,却因为他的告白,从此与他断绝情谊。 他便忽然胆怯了,将心事掩藏,害怕自己终有一天忍不住而失去她,所以选择离开。 却没想到从莫环口中得知她竟然嫁人了,那一夜,他不知道有多漫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好像两个世纪,又或者更长,他已经记不得了。 只记得那种滴着血窒息的疼痛,只要想起她,都会在心底流转一遍。 若早知道她会嫁给一个并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他宁愿永远失去她,也要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可是,现在一切太晚了。 香瑟瑟深呼吸,倒退两步,跌坐下来,若有意味轻声道:“你可知道,我曾经……差一点就爱上你了。” 玉面目光一怔,脑袋瞬间空白,愕然扭头看向她。 香瑟瑟侧头对上他满载不可思议的目光,红着眼圈喃喃道:“我曾以为,若我这辈子必须嫁一人,必定像你这般,潇洒不羁,却又重情重义,聪明绝顶……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甚至,两年前,在浠水湖畔,差一点向你表白了……我现在才知道,你根本不值得。” 玉面愣愣上前半步,却说不上话来,胸口处好像被人捅进了一把刀子,一点一点撕裂,倒流的血液堵在胸口,难以喘息。 两年前,浠水湖畔,那是唯一的一次,她主动相邀。 当时,她跟他说了徐云平的事情,他以为她在暗示不可以对她有非 分之想,于是,在她还没把话说完,他便告诉她,他喜欢三娘子。 他不记得那时候她是什么表情,他只记得,那一日他自己的心在哭泣。 香瑟瑟两行泪水划过脸颊,盯着他,哽咽道:“你跟我说,你爱三娘子。我很努力地断了自己对你的念想,可你为什么也断了三娘子对你念想?你说你爱她的,你为什么舍弃她?为什么落入那人的手里?难道,海阔天空跟她相比,她就真的一点不重要吗?” 当年在浠水湖畔得知他中意的是三娘子,她便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但又害怕自己胡思乱想,所以后来一连几次拒绝了他的邀请。 最后一次见面,是他偷偷潜入护国公府,告诉她,他要离开了。 她问为什么,他不说,只是像今天这般叮嘱了该注意的事情。 他又说只是暗恋的三娘子,不希望她将此事转告三娘子,因为,他喜欢四处流浪。 后来她去找三娘子,却发现她因情伤一病不起,才知道原来三娘子早已深爱着他。她不顾玉面的请求,把他暗恋的事情转告三娘子,本以为这样能帮助二人。 却不曾想,那人迟迟不归,而三娘子已经爱上了别人,爱上了一个可能会误她一生的男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玉面眼圈烫红低喃了声,踉跄跌了半步,撕裂的心如同刀绞般,窒息的疼痛席卷全身每一个角落。 当年在浠水湖畔一别后,他大醉了一场,后来几次约她,想跟她坦白心迹,她却不愿相见,他以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终日醉酒。 最后不忍三娘子跟着难过,才决意离去。 他还记得,最后那个晚上前去看她,离开的时候,问她愿不愿意一块去流浪,那时她背对着,他却不曾想,她在哭泣。 香瑟瑟跑过去,揪住他的衣襟,哭喊责备:“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一直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在外边那么久,难道你还没想清楚?你只知道自己在外边逍遥,从来不考虑她的感受吗?你要她等你多久……” “对不起!我不知道!”玉面顿时将这泪眼婆娑的她拥入怀中,双手紧抱着哭得颤抖的人儿,分秒被凌迟的心早已血 迹斑驳,自个也跟着颤抖,哽咽低喃,“我是懦夫!我的确是懦夫!今天的结局,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该死,瑟瑟,我该死!” 香瑟瑟使劲推开他,踉跄倒退两步,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微闭眼睛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让他此刻带三娘子离开吗?以三娘子敢爱敢恨的性格,她若真的认定了聂云庭,谁也不可能将她带走。 最后她双手掩脸稳住自己的情绪,轻声低念:“也罢,感情如何,是你们的自由,我不该多管。既然你不敢爱她,那以后也别说你爱她,别让她徒增烦恼。” “嗯。”玉面如压千斤铁石,沉沉应声,双手藏在雪白的衣袖中,竭力握成了拳头。 好一会儿,他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目光目无焦距看向屋外,若有意味道:“三娘子让我转达给你,昨晚聂云庭让她告诉你,穹戈夫人以纳兰富荣的前途让贝夫人对付你,而且,还暗中下令让府中女眷刁难你。” 香瑟瑟缓和了情绪坐下来,轻皱眉头琢磨了会,侧头看向他恳切说道:“玉面,不管怎样,想办法把三娘子带走,聂云庭给不了她幸福。” “纳兰褚旭可以给你幸福吗?”玉面若有意味问道,紧握拳头的力度再深一分,竭力压制住脸上的情绪,不让她察觉分毫痕迹。 香瑟瑟敛了敛眸色沉默。 玉面仍停在原地,尽量让自己的恳切变得自然,不流露丁点爱她之意,目光狠厉,郑重说道:“只要你们愿意,我可以把你们都带走,我不怕得罪任何人!” “我的事,暂且别管了。”香瑟瑟浅作笑道,沉默了会,她扬起眼眸谨慎提醒,“提醒三娘子,让她当心白若惜。”迟疑了会,她才补充一句,“白若惜也是三皇子的人。” 玉面别过脸去咬了咬牙,回想昨晚聂云庭所说的话心里就气愤,若不是担心三娘子会难过和怕香瑟瑟留在纳兰褚旭身边有危险,他早就把聂云庭的身世说出来,直接让皇帝将他咔嚓掉。 压住心底的怒气,他回过头来试探问道:“你所说的人,可是昨日穿白色衣服的女子?” 香瑟瑟轻作点头,提到昨天的事,她紧接着问:“你 昨日是怎么回事,诱着三皇子重伤那么多人,你还真想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玉面不以为然摇头说道:“你别太高估我了。”回想昨日的事情,他边迈步边解释,“我的确看不惯昨日的那些女人,” 尤其是察觉到他们对香瑟瑟怀有敌意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给他们一顿教训,一会,他紧接着说:“我也的确是故意在交手之间,顺便教训她们。但是,教训得如此淋漓尽致,还需聂云庭的配合。” “你的意思是,三皇子故意的?”香瑟瑟迷惑问道。 玉面轻作点头,再语重心长提醒:“不管怎样,你必须多几个心眼。” 玉面离开后,纳兰褚旭回到屋子来,细细打量着她。 仍坐在桌子前的香瑟瑟察觉到他的目光,没有抬头看他,淡淡问道:“夫君想追问他跟我说了些什么呢?”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拂袖往房间走去。 “早点吃完了吗?回来坐下。”香瑟瑟冷声说道,一会儿,再挑起冷眉睨向他寒薄的锋芒,美美一笑补充,“小羊。” 纳兰褚旭阴沉眼眸盯着她,但还是狗腿回到桌旁坐下,阴沉着脸继续吃早点。 “你这阴森森的样子影响我食欲。”香瑟瑟忽然说道,纳兰褚旭杀气凛然睨向她,她不慌不忙提醒,“赶紧笑一个。” 纳兰褚旭冷眼瞅向她,许久,才轻声道:“刚才听到你们争吵。”顿了顿,他再补充一句,“你的声音特别大。” 看她眼圈红红的,便知道她哭过了。而且,在他进到屋子的那一刻,嗅到一丝新鲜血腥的味道,刚才与玉面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发现他雪白的袖子染了血。 在屋外听见香瑟瑟的责骂声,听上去像是为了第三个人。 闻言,香瑟瑟苦涩低笑,轻叹道:“嗯,玉面他喜欢三娘子,却不敢开口,直到……直到她喜欢别人了。”她再轻抬眼眸若有意味道,“以你的能耐,应该知道三娘子是我的朋友。” 纳兰褚旭凝视了她的眸子许久,忽地冷嗤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香瑟瑟纳闷责问。 纳兰褚旭没有回应,这女人笨得可以,谁都能看得出来,这玉面喜欢的究竟是谁,唯独她。 第102章 拒绝 卿卿我心 玉面离开凝晖堂一段路,仍紧握着藏在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滴落的鲜血染在雪白的宽袖上,如同朵朵绽放的梅花。 脑海一遍又一遍回响香瑟瑟的声音:“你可知道……我曾经差一点就爱上你了。” 懊悔、痛恨、眷恋、忧思百感如同暴风漩涡袭聚心房,忽然胸口一热,玉面脸色煞白捂住快窒息的胸口。 “噗……”他猛然吐了一口鲜血,单膝跪落地上,绞裂的心流淌出酸涩的血液涌上脑袋,化作一滴热泪浸润眼眶。 “呵呵……”他忽然大笑出来,踉跄爬起来,展开双臂朗朗大笑转圈前行,目光一痛,哽咽低喃,“我爱你,你可知道我发了疯地爱你!”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傻,有多么的可恨。 只不过是一句心里话,却因为胆怯而藏着掖着,终究是自己的怯懦负了她,错过了她,这一辈子只能跟她做朋友了。 他知道以香瑟瑟的性子,她若不是放下了,绝对不会将那事说出口了。 才刚转上回廊就碰上了纳兰明珠,他本想一笑而过,倒是纳兰明珠开口了:“乐师……从凝晖堂走来?” 纳兰明珠是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他不仅嘴角袖子染血,而且,神情落魄,仿佛遭逢巨变,看着令人痛心。 她不敢直接问他,只见他从凝晖堂的方向来,才搭了一句。 玉面瞅了她一眼,不着痕迹提手抹掉嘴角的鲜血,淡然笑道:“嗯,大清早被纳兰大少爷传召过去询问有关昨日瑰园的事情。”说着,他把手一鞠,道,“郡主若没其他事情,宫鸣先行回去。” 说罢,未等纳兰明珠发话,便敛了眸色,不带纤尘健步走去。 此时此刻,他没有心思应酬这位郡主。 尽管心里在如何撕裂的疼痛,他深知,自己已经永远失去香瑟瑟了,没有资格再纠结失之交臂的爱情。 但是,他不得不忧虑,那聂云庭对三娘子的态度固然可恨之极,这个纳兰褚旭怕也是心思不纯 。 事实上,他曾暗地跟踪过纳兰褚旭几次,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觉得此人很薄冷,尤其是他看香瑟瑟目光,表面是客套的温柔内里却隐藏着很深的警惕和杀气。 如此相比下来,聂云庭对三娘子的利用倒是坦坦荡荡的,没有一丝隐瞒。然,更让他担忧的是,摸不准纳兰褚旭对香瑟瑟的用心的同时,那聂云庭似乎又在打她的主意。 更何况,爱情向来是容易让人嫉妒生恨的,他担心三娘子跟香瑟瑟会为了种种原因反目成仇。 这两个他最想保护,却又同时负了她们的女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乐师可否跟你探讨一下音律的事。”纳兰明珠回过身来看他的背影迫切问道,不知为何,这个男人明明很无礼还不把她放在眼里,可她就是欣赏他这种不亢不卑的傲气。 而此刻,更多是关心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纳兰褚旭对他做了什么。 玉面止住脚步没有回头。 纳兰明珠慢步走上去温柔客气道:“昨日乐师说得玄乎,但也似乎说对了,本郡主很是好奇。找个地方坐下来喝两杯水酒,详谈,如何?” 玉面琢磨了会,回过身来风轻云淡笑道:“宫某现在憋着一肚子怨气,若还谈音律,那就亵渎了。若是郡主能跟宫某详谈纳兰大少爷的事情,宫某倒是不要脸地蹭两杯水酒。” 纳兰明珠打量了两眼他身上的血迹,点头笑道:“请。” 她与玉面转过回廊拐角,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郑白,冷瞟了一眼,她便收回目光,头也不回走了。 灵隐才刚把早点收下,小卫健步走进来禀告:“公子,王爷派人过来传话,请您和少夫人过去一趟。”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喝了口茶,侧头看向香瑟瑟叮嘱:“待会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说半个字。” 香瑟瑟瞅向他,她本来就不喜欢应酬旭王府内的人,虽然不喜欢他这个语气,但还是乐意的。 来到老王爷的书房,二人还没站稳脚跟,老王爷对着纳兰 褚旭劈头就是一阵责骂:“北峰跟上官家的亲事是不是你从中动了手脚?是不是你在背后动了手脚,你四叔、六叔才被革职回家?” 纳兰褚旭不慌不忙,浅笑反问:“爷爷的意思,是希望我说是呢?抑或不是?” 老王爷顿时啧了啧舌,睨了一眼香瑟瑟,稍微沉下气来,盯着他责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纳兰褚旭莞尔笑道:“意思就是,爷爷相信了,那便是我干的。若爷爷不相信,那便不是我干的。” “你……”老王爷盯着嘴角含笑的他踱了几步,拂袖坐到书桌前,沉声道,“爷爷自然不相信是你干的,但是,此事跟你脱不了关系,背后的人一定是冲着我们旭王府来的,你务必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是。”纳兰褚旭轻作点头应声。 香瑟瑟打量了这老王爷两眼,直觉告诉她,这老王爷对纳兰褚旭是满腔的质疑,但却因为心中之事,强忍着。 老王爷沉默了会,暗暗往香瑟瑟瞅去,好一会儿,转向纳兰褚旭试探问道:“昨日你进宫,陛下可有向你透露关于皇储人选的事情。” “没有。”纳兰褚旭简洁回答。 老王爷似乎意不在此,没有往此事多言,又沉默了一阵子,看向香瑟瑟若有意味说道:“陛下的小女儿,顺安公主已经到了出阁的年龄。” 停顿了会,他转向纳兰褚旭直接说道:“她属意于你。陛下也暗暗向本王透露,你若迎娶了顺安公主,便提你为左相。褚旭呀,这可是你的大好机会呀。” 他虽然是看着纳兰褚旭,但眼角余光却是落在香瑟瑟身上。 纳兰褚旭轻哧一声,淡然回应:“抱歉,请爷爷代为向顺安公主转达,孙儿属意的是右相一位。” 香瑟瑟无语看向他,这男人是拒绝呢?还是在提要求? 老王爷没有恼怒,而是满脸严肃转向香瑟瑟,冷声问道:“你身为褚旭的妻子,这件事,你怎么看?” 香瑟瑟莫名地冷笑,不作回应。 “她是我的女人, 我的意思,她岂敢违抗?爷爷若没其他事情,孙儿告退。”纳兰褚旭直接说道,未等王爷发话,便挽着香瑟瑟的手向外走去。 老王爷盯着二人离去背影,目光越发阴沉,许久,唇畔处浮起诡秘的笑意。 走了一段路,沉默许久的纳兰褚旭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儿,自从离开老王爷的书房她的脸就一直暗沉着,也不知道她被什么给气着了。 但他猜得出来,绝对并非为了迎娶顺安公主而生气。 赵姨娘的侍女跑来,神色忧忡道:“大少爷,少奶奶,姨娘她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 “嗯。”纳兰褚旭轻淡应了声。 侍女只听得他“嗯”一声,便没了下文,脸上颇为尴尬,许久,瞅了瞅他的神色,才转向香瑟瑟说:“姨娘希望少奶奶过去侍药。” 香瑟瑟低眸浅笑,挽着纳兰褚旭的胳膊,轻淡道:“我还要伺候夫君,无暇过去照料。”说罢,便沉了脸与纳兰褚旭头也不回走去。 “这……”侍女低念了一个字,只好皱紧眉头,赶回去。 走了几步,纳兰褚旭停下脚步,侧头看抱紧自己手臂的人儿,轻声道:“你先行回去,我与若惜出门一趟。” “嗯。”香瑟瑟看也没看他的眼,直接松开他的手,独自往凝晖堂走去。 纳兰褚旭凝视了她背影好一阵子,才拂袖转身离去。 香瑟瑟脸色阴沉回到凝晖堂,凌厉的眸子,恨不得戳穿这耀眼的太阳。 守在门边的灵隐虽见她脸色暗沉,但还是上前来交给她一份帖子说:“少奶奶,这是穹戈夫人刚才派人送过来的。” 香瑟瑟打开帖子看了两眼,本来沉怒的脸顿时浮起一抹笑。 灵隐看在眼里觉得纳闷,她这笑有点奇怪,像是嫉恨,却又好像好阔天空般的舒畅。 香瑟瑟沉沉吸了一口气,帖子上写了一件事,说是想给聂云庭找个正经的姑娘当妾侍,她穹戈夫人是看上阿洛了。 琢磨了会,她合上帖子,侧头看灵隐吩咐:“你或者小卫到门口守 着,若是世子爷或赵姨娘来了,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无须禀报。记着,不得让他们踏进我的院子半步。” “是。”灵隐虽心有不悦,但还是点头应声。 小卫与灵隐来到庭门边,小卫瞅了瞅脸有怨色的灵隐试探问道:“怎的,不高兴?” 灵隐翘抱双手,冷哼一声反问:“你在这当打杂的,很高兴?”她阴下眸色睨向别处,冷声埋怨,“我可是堂堂七鬼阎的杀手,现在却被发配到这来,侍候公子,我自然没什么怨言,但是,现在不但要给那个女人当使唤丫鬟,还要我侍候那个婢女,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小卫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灵隐扬起眼眸看向他,略带神秘说:“而且,据我这些天所察,这个女人心思并不在公子身上。”她深呼吸别过脸去低念,“也罢,公子让我呆在这里,也就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我忍了。” 沉默了一阵子,小卫轻声提醒:“公子虽然让你监视少夫人,但是,阿虎的事情,你可得谨记了,不要重蹈复撤。” 那阿虎因为上次的事情已经被发配到别处,今生恐怕再也不得靠近主子身边了。 灵隐也知道此事,无奈点点头说:“你放心,只要是公子吩咐,我灵隐拼死也会完成任务,绝对不会让她有丁点损伤。” 话音刚落,就看见世子爷带着人怒色冲冲来了。 “果然来了。”小卫低念了声,连忙严肃起来。 灵隐勾起一抹戏谑的冷笑,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过了许久,灵隐向秋千架走去,只见坐在秋千架上的主仆二人肆无忌惮朗声欢笑,她沉了沉眸色,迈步过去恭敬道:“少奶奶,太君派人过来请你过去。” “嗯。”香瑟瑟应了声,让秋千架缓缓停下来,侧头看阿洛微笑说,“我过去一趟,你自己乐着。” “嗯。”阿洛抿唇笑道,心里却少不了担忧,她知道这个太君一直不喜欢香瑟瑟,而且府中还有那么多小人。但是,她相信香瑟瑟能应付。 第103章 困乏 怒撕休书 香瑟瑟下了秋千架走去,灵隐跟上去提醒:“世子爷来过了。刚才听那侍女的语气,太君似乎很不高兴。” “嗯。”香瑟瑟淡然应了声,旭王府的三部曲,她早已习惯了。 到了缘境,阵势挺大的,太君坐在门前的座椅上,世子爷和云婆站在左右,还有一众的家奴丫鬟严阵以待。 香瑟瑟慢走到前来,心想恐怕这旭王府上下,还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像她一样一而再再而三享受这种狗血的场面。 太君二话不说直接扔出一份书信来,书信恰好飘到香瑟瑟的脚侧,跟在后边的灵隐低眸便看到休书二字。 太君盯着神色恬然的香瑟瑟,冷声喝道:“不尽妻子本分,不伺翁姑,还敢将丈夫的父亲拒之门外,你不配为人妻。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我们旭王府的人,即刻收拾东西离开。” 灵隐指尖盎然欲动,刚才世子爷怒色冲冲来到凝晖堂的时候,她刻意将矛头转到香瑟瑟身上,反正是她本人下的命令,没想到太君竟然这么快就迎来了休书。 一种丫鬟婆子拽着手中的鸡毛掸子等着看好戏,相信这回能动她了。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她惊恐或者哀求的模样,看她似乎有点懒懒的模样,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嗯,只要是个女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不可能马上反应过来。 香瑟瑟缓慢蹲下来捡起地上的休书,站起来后,看了两眼“休书”二字,脸上的神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便直接把手中的书信给撕了。 灵隐顿时讶然吃惊,在场的人亦然。 “你……”太君身子半起。 一边撕信的香瑟瑟打断了她来势汹汹的架势,轻淡道:“我嫁的人是纳兰褚旭,能给我休书的,只有他。” “放肆!”世子爷厉喝一声,挥手叫喊,“来人,将她拿下!” 候在此处的家奴紧握着手中的木棍,虽然听到世子爷的吆喝声,但也不敢即刻冲上去,不约而同下意识往庭门的方向瞧去,生怕突然冒出一个纳兰褚旭来,这可是他们不敢招惹祖宗。 灵隐指尖再次盎然欲动,双脚却下意识倒退了 半步,仿佛要给意欲冲上来的家奴让出一条道来。 太君盯着仍旧神色恬然站在原地的香瑟瑟,由于动怒胸口起伏,狠抓着倚把,厉声喝道:“将她杖打三十,驱逐出府!” 香瑟瑟才刚意欲迈步,背后突然传来聂云庭的声音:“谁敢动她?”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随后便看见一身紫衣的聂云庭稳步走来,香瑟瑟眉头轻皱。 家奴越发紧张握住手中的木棍,呼吸开始紊乱,手心微微发抖。 来的若是纳兰褚旭,他们还可以松了一口气,直接退到一旁看热闹就是了。 但此刻来的却是三皇子,恐怕场面不但无法控制下来,还会进一步激化,而他们负责动刑的,到时候不仅得罪了三皇子还得罪了纳兰褚旭。 所以,手心里都吓出了冷汗。 太君看见突然冒出来的聂云庭更加心头不悦,冷声道:“三皇子,这是我们旭王府的家事,你管不着。” “家事?”聂云庭不以为然轻哧一声,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碎纸屑,再侧头看向香瑟瑟笑道,“这个女人不是已经被休了吗?那么,她的事情,本皇子可以管。” 太君啧了啧舌,这下坐实了这两人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只是碍于聂云庭的身份,不好当面撕破脸皮。 她冷眼盯着地上的碎纸屑,话语略带几分客气但又轻蔑,淡淡道:“休书不是被她撕了吗?在旭儿还没补给她一封休书之前,三皇子你还没有资格插管此事。” 聂云庭早就知道这位太君有几分轻视自己,当然,他也是打心眼厌恶这个只知一味宠着纳兰褚旭的老太婆,更加讨厌她老是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此刻又看见她自侍年迈肆无忌惮地欺负香瑟瑟,也该下下她的老脸了。 他冷冷低笑拂袖在后,傲慢睨向太君冷声道:“太君,你是认为我堂堂天子的儿子,还没有资格管是非对错,是吗?” 太君顿时脸色生紧,虽然她一直看不起这个三皇子,而且皇帝也给了她特许免行君臣之礼。但按照位分来说,他还是个主,现在被他这故意一问,自然有几分忌惮。 但是,她也深知他是存心让自己打脸,若此刻妥协,岂不让他更得意,让香瑟瑟更加嚣张。 旁边的云婆也一下子悬起心来,这个三皇子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出了名的纨绔蛮缠,更何况此刻他背后还有一个连皇帝都忌惮三分的穹戈夫人。 世子爷更加是浑身不安,一边是自己暗地里的主,一边是自己的嫡亲奶奶,而且他能感觉的出来这三皇子是真的来劲了,还有,自家的老奶奶虽然有些迟疑但似乎并未有半分妥协。 聂云庭看着太君纠结复杂变化的神情,心里顿感畅快,当然,他只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也并非即刻跟她撕破脸皮,毕竟这个太君也是一号风云人物。 他心里虽然这样考量,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是相反,盯着太君的目光是越来越冷。 太君这边是越来越倔强,丝毫没有妥协的意味。 火药味渐浓,四下的家奴屏息不敢喘气生怕惊动了什么。 云婆和世子爷是急得背后一身冷汗,既怕太君说出让三皇子打脸的话,也怕三皇子说出更栗人的话,以致局面一发不可收。 “既然太君和三皇子还要斟酌,那么瑟瑟先行告退,待你们商量妥当了,再告知我一声。” 窒息的氛围中突然传来香瑟瑟略带不耐烦的声音。 众人余惊未散回过魂来,却只见这女人一脸“我乏了”的模样,懒懒地转身走了。 “……”聂云庭骤然满脸黑线,这个女人…… 灵隐略带讶然看着香瑟瑟离去的背影,看着她傲然撕破太君赐予的休书,已经让她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个女人,没想到在因为她局面而变得硝烟弥漫的时候,她却摆出一副“你们打扰我的午休”慵懒姿态走了。 这女人是太过狂妄,还是不知死活? 既然看不透她,灵隐只好快步跟上去。 这回旁观的人才完全反应过来,顿时不知道责备香瑟瑟的狂妄,还是感激她的狂妄让局面来了一顿缓和。 当然,他们也并未完全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瞅向聂云庭。 “那本皇子回去等纳兰褚旭下了休书再过来。”聂云庭说了一句 不知道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话,便拂袖走了。 其他人也顾不得他是玩笑还是认真,只要他此刻走了便是。 世子爷见聂云庭走远了,抹点心底的冷汗,又旋即沉了脸道:“这个香瑟瑟真是狂妄无礼,若还留着她,旭王府必生乱!” “嗯。”太君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世子爷见她似乎已经有了打算,便不再多言,免得太过明显,反而招人闲话。 太君盯着地上的碎纸屑,不管这个女人为何不肯离去,但也可以肯定这聂云庭就是为香瑟瑟解围而来,无论如何,这个女人留着必成祸患。 很快香瑟瑟怒然撕休书,三皇子挺身护红颜的事便在整座旭王府传得沸沸扬扬。 而这事件的女主角了? 回到凝晖堂便真的呼呼大睡了。 看着她一副“天塌下来也不要吵醒我”的睡眠姿态,这倒让灵隐抹了一脸冷汗,想来这女人该不会真的累了才迫不及待撇了争执的两人,赶回来睡大觉吧? 纳兰明珠回到怀馨苑便看见站在门前痴痴等待的郑白,看他呆滞落魄的样子似乎已经在绝望中等待了千年。 郑白见她回来了,也不说话,不敢迎上去,只是看着她,温柔的目光全是可怜的痛。 纳兰明珠冷眼瞟他,直接走到屋里去。 郑白迟疑了会跟进去。 纳兰明珠本不想多说什么,但瞧见他悲戚的模样,心里就来气,冷声道:“你放心,不管我的丈夫有多窝囊,我纳兰明珠都不会做出败坏家风的事情。否则,也不会便宜了你。” 郑白顿时喜出望外凝视着她,两个拳头激动紧握,说不上话来。 纳兰明珠瞅了瞅他的模样,冷嗤一声,邈邈嘴道:“本郡主托人给你找了份好差事,你给我好好干,别让我丢人,也别再给我摆出一副哭丧的表情。” “是!”郑白连忙欢喜应声。 纳兰明珠端起茶杯,轻划杯盖,禁不住在心里默默叹息。 除去身份地位,虽然那“乐师”更符合她心中择婿的标准,只可惜已经错嫁他人,而且还有了肌肤之亲,她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这个男人能够争气一 点。 当然,对那“乐师”虽已不能有非分之想,但她还是十分欣赏他,尤其是发觉自己又多了一个盟友。 为何盟友呢? 打压纳兰褚旭的盟友。 在谈吐间,虽然这“乐师”一直风度翩翩,但她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对纳兰褚旭的深深敌意,关于纳兰褚旭的事情,她也毫无保留地跟他说了。 睡到天昏地暗的香瑟瑟迷糊醒来,眼皮轻颤,许久,才缓缓睁开双眸,光线有些暗,想必已经入夜,再把还有些懵惺的眼眸睁大些,便看到一双含着碎冰的阴翳毒眸。 似乎还有些混沌,可能睡太久了,有些缺氧,浑身乏力,脑袋也有些隐隐作痛,她缓缓合上双眼,提起纤纤玉指轻点侧额,喃喃道:“小羊……我浑身无力……给我打盆水来梳洗……” “……”眸色薄冷阴寒的纳兰褚旭骤然满脸黑线,真恨不得一手掐死这个女人。 直接忽略他早已酝酿了一个时辰的杀气就算了,竟然还以这个勾人摄魄的姿势命令他办事! 此刻的她睡眼朦胧,泛着薄薄红云的脸如同初绽的鲜花瓣娇粉迷人,凌乱的秀发粘在她的肩头,又因肩上睡衣半落,透过掺乱发丝可窥视那雪白肌肤。 虽已是深秋,但这女人还是喜欢在软床上铺一块凉席,因此她细嫩的雪肩印了席上一朵花痕,约隐约现,甚是诡秘诱人。 纳兰褚旭一手扯过被子盖住她的魅惑,狠狠抹了一把鼻尖不知死活流淌出来的鼻血,压着半腔怒火半腔欲望,疾步入飞赶去为她端水。 当然,也让自己“冷静冷静”。 待他把水端回来的时候,香瑟瑟已经坐起来,懵惺的模样看上去还有些混沌,他没好气冷声道:“不是要梳洗吗?” 香瑟瑟点点头,赤着脚缓慢走下地来,只因浑身乏力,向前跌了半步。 纳兰褚旭心头猛然生出一丝怯怕,急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拥着怀中软绵绵的妖孽,好不容易被怒火压下去的欲望一下子又翻腾起来,无端生出一丝怜惜。 最后只得再把她抱回床上,把水盆端过来,自觉温柔地给她洗脸。 第104章 夜晤 难懂君心 洗过脸后,香瑟瑟才逐渐清醒有了精神,轻掩玉唇打了一个呵欠,这起床的后劲那么大,看来这一觉是睡的天昏地暗呀。 纳兰褚旭见她双眸渐显清明,想必她已经回魂了,这时他温柔的眸色反而薄冷,恨不得一个眼神便将她粉碎。 他回到凝晖堂后,灵隐便将今天在缘境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汇报了。想起又是聂云庭给她解的围,心头的小火苗骤然熊熊燃烧。 本以为娶了个相貌平平的女人可以相安无事,大气凛然地除去一切联姻的烦恼便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既无倾国倾城之貌,又无颠覆天下之才,何故就招惹了一群狂蜂浪蝶。 香瑟瑟当然察觉到背后那抹另人头心寒的凉意,没有回头,只是风轻云淡莞尔一笑问道:“夫君的目光如此恶毒,是不是在怪责瑟瑟没有收下那休书,还是怪瑟瑟没有逆来顺受地挨了太君那三十棍?” “二者你敢选择其一,我也会扒了你一层皮。”靠在柱子旁的纳兰褚旭冷冷道,话语虽是霸道狠毒,却又透露着几分淡淡的宠溺。 香瑟瑟这才笑意款款回过头反问:“那夫君为何生气?” 纳兰褚旭冷笑,盯着她,这女人还敢装傻是吧? 他正想责问那该死的聂云庭为何像一只苍蝇似的老是在她四周晃荡,却忽然见她脸色阴沉了下来,想必她又想反咬自己一口为她自己开罪罢了。是太放纵她了,以至于让她不知道他纳兰褚旭到底是何许人。 不料,她却略带凝重低念了句:“带我去见太君吧。” 寂寂寒夜,纳兰褚旭悄然带着香瑟瑟落到太君的院中,并将屋内守夜的侍女迷昏,然后独自到院子外边。 香瑟瑟抽出藏在手中的匕首,慢步走到太君的床前。 太君虽然已经熟睡,但仍感觉到一丝不妥,便募然惊醒过来,忽见站在床头的 香瑟瑟,心底顿时一片骇然,只因已被她用匕首架在脖子上,才没有喊出声来。 而且太君又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冷声低念:“你这女人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呢?” 香瑟瑟浅浅一笑,淡然道:“只是来跟太君说几句话罢了。”说着,稍稍收回匕首,指尖凌厉轻提,手中匕首的锋刃便掉转过来。 太君见她有意把手柄递给自己,心底瞬间多了一丝迷惑。 “太君拿着它或许会安心些。”香瑟瑟看出了她的疑惑,略带几分诡秘道,“待会瑟瑟的话,你若觉得不仲听,随时可以出手。” 太君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买什么药,但还是毫不客气接过了匕首,且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香瑟瑟双手覆在腹前轻迈两步,若有意味道:“我想和纳兰褚旭走下去,一辈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所以,我不会容忍任何一个企图掺在我们之间的人。” 太君听了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思绪仿佛飘远,神情时而黯然时而冷怒,只是盯着香瑟瑟没有说话。 香瑟瑟也没有看她是什么反应,紧接着说:“瑟瑟自知不受太君所喜,但是,您是夫君唯一敬爱的长辈,瑟瑟也不希望跟太君有任何冲突。” 听到这,太君敛了眸色,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坦白,话语里没有丝毫妥协讨好而只是单纯平息干戈。 回想今天的事情,若不是这个女人突然撇下话来傲然离去,以今天那个僵持的局面怕会难以收场。 今天还琢磨着她有心抑或无意,现在可以肯定她是故意的,故意为她解围。 当然,用她香瑟瑟的话来理解,为的不是这个她这个在旭王府举足轻重的太君,而是纳兰褚旭。 “瑟瑟不仅心眼小,目光也短浅。”香瑟瑟回过身来直视太君难测的眸色,淡然道,“我的眼里只 看我所在乎的人。” 太君虽然一直在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心头的思绪却早已翻腾了好几回,目不转睛盯着这个小女子,好像怎么都看不穿她但又仿佛觉得这天下无人比她的心更加玲珑透彻。 “所以……”说到这里,香瑟瑟刻意停顿了会,刚才还恬然明澈的乌眸被冷薄的煞气一点点掩盖,让坐在床上的太君也不由得一栗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香瑟瑟紧接着一字一顿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及我所爱之人,我定百倍奉还。” 听到这极具恐吓和威胁的话,不知为何,太君紧握匕首的手徒然一松,瞬间敛了眸底的几分对峙冷色,淡淡道:“让旭儿进来吧。” 听见这话,香瑟瑟脸上的冷色瞬间散去,平添几分迷惑。 太君瞅了瞅她迷惑的样子,忽地冷冷低笑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说来便来的?要不是旭儿带你进来,我的人早已让你身首异处。” 香瑟瑟顿时眨了眨眼眸,这纳兰褚旭倒没说什么,只是她说要来他便点了头。 那个男人如此放心地在外边等候,就是知道自己根本伤不了太君? 最后,香瑟瑟点头转身走去,忽而停了停脚步,扭头看向太君若有意味说:“若是太君把瑟瑟的话听进去了,那明日中午便设宴邀请我,只许我一人。而且,要用太君您最欢喜的菜式。” 太君冷笑没有说话。 香瑟瑟收回目光快步出去,向纳兰褚旭使了一个眼色。 纳兰褚旭进入屋内后没有说话,默默等待太君发话,毕竟,他虽然答应带那女人过来,却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许久,太君将手中的匕首放下,虽然知道这匕首明显入了他的眼,但她也没解释什么,只是简单而郑重问了一句话:“旭儿,你是不是认定了这个女人,决意只与她过一辈 子。” “嗯。”纳兰褚旭轻作点头应了声,也没有多少感情,唇畔处旋即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太君以为是宠溺,他却不以为然。 笑,是因为轻蔑,若真如预兆那般,香瑟瑟死在了他的手里,那么女人在他眼里的只有一个定义,肮脏。 既然如此,他纳兰褚旭何来兴趣碰第二个女人? “行了,带她回去吧。”太君轻摆手道。 “打扰奶奶歇息了,奶奶早点歇息吧。”纳兰褚旭温笑道了句,待太君睡下后,才退出去。 离开了缘境,二人都只字不提刚才屋内的事情。 纳兰褚旭知道她不屑将心事告于自己,正如他也不会把心事告诉她一样,只要太君平安无事便行。 只是回想起太君放在枕边的匕首,他的眸底瞬间掠过一丝寒意,暗暗瞅向走在前边的人儿,想自己刚才竟大胆地放她进去,心底莫名多了一丝后怕。 “夫君……”走在前边的香瑟瑟忽然说话,纳兰褚旭只是听着没有回应,香瑟瑟懒顾后面的人在想什么,笑意恬然道,“男主外,女主内,以后府中的事交给我便是,你只管外边的事业便可。” 纳兰褚旭仍旧没有作声,心想着今天离开老王爷书房的时候她脸色暗沉,此刻又绝口不提顺安公主的事情,也不问白若惜的事,这不觉让他眸底又添了几分冷意。 当然,她即使问了,他也只不过是敷衍她罢了。她不问,也算识趣了。 到了凝晖堂外边的时候,走在后面的纳兰褚旭忽然低沉喊了声:“瑟瑟……” 香瑟瑟迷惑止住脚步,轻眨眼眸,才刚回过身来,未来及反应。那男人仿佛受到月光的影响瞬间化成饿狼,直接将她扑到墙壁,饥渴强吻。 吻掉她的不知所措后,纳兰褚旭钳在她腰上的手抓到了她肩上的衣服一把扯下,迷离的目光瞬间瞥见她雪肩上 还没散去的花痕,仿佛这朵花为他绽放一般,如狼似虎地吻夺她的肌肤。 “纳兰褚旭……吖……”香瑟瑟的肩头被他吻得生痛,禁不住拧紧了眉头,且这男人体内沸腾的热气焚烧到她身上,让她瘙痒难耐,尤其察觉到他身下某处已经****。 她带着急促的喘息,迫切问道:“你……你……你还不会想在这圆房吧?” 被她这一问,纳兰褚旭眸底热切的欲火渐渐熄灭,但唇瓣仍紧贴着她的肌肤迟迟没有退开来,但也不在移动。 “我不要……”香瑟瑟才刚说了三个字,就被他吻住了唇。 纳兰褚旭察觉到她的抗拒,眸底仅余的欲火也被冰冷所替代,这他才稍微退开来,轻冷拂袖往里边走去。 “哎……”香瑟瑟迫切抓住他的衣袖轻喊了声。 被扯住衣袖的纳兰褚旭眸底瞬间掠过一丝寒意,但很快又消散,他不紧不慢回过头来扫看了一眼自己留在她雪肩上斑驳的吻痕,缓慢提起一只手来轻轻勾上她被扯落的衣服,冷笑问道:“怎的,还要继续?” 香瑟瑟听见这薄冷的话语,尤其是他嘴角那抹轻蔑戏谑的笑和他眸底倒影的不屑,心头的热火瞬间被浇灭。 本来,她只想说不要在这里。 事实上,她既然许了他,即使他此刻想要,她也不会拒绝。但是第一次就在家门口的旷野露天之下,随时会有人出没,说不定作为暗哨的小卫此刻还躲在某个角落津津有味地窥视着。对有点“小”洁癖,有点“小”羞涩的她,如何能接受? 她只是想说换个地方,没想他一转脸竟是这般表情,让她顿时寒了心,更为自己刚才的意乱情迷感到可笑。 见她不说话,纳兰褚旭便抽回了衣袖,独自往里边走去。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也有洁癖,一个不是心甘情愿献身的女人,他也懒得碰。 第105章 月夜 落井下石 还靠在墙下的香瑟瑟忽地冷笑自嘲,使劲抹了抹自己被吻过的唇,整理了会衣服才往里边走去。 进了院子便看见浴室那边亮了烛火,随后又看见灵隐挽着纳兰褚旭刚才还穿着的衣服从里边出来。 香瑟瑟笑得更加讽刺,看来这男人还得打心眼的厌恶自己呀,迫不及待去沐浴更衣,倒像是自己勾引他一样。 灵隐看见这香瑟瑟停在这里半天,嘴角还噙着一抹非常诡异非常讽刺的笑,她甚是迷惑。 见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浴室,怕她误会什么,灵隐忙上前来不冷不热问道:“公子正在沐浴,少奶奶是否有什么吩咐?” 香瑟瑟压住心底那抹似若有无的痛感,理了理情绪,轻淡道:“放了衣服,到秋千架下找我。”说罢,她便拂袖走去。 “是。”灵隐应了声,抬眸看向她的背影,更加肯定了她是误会自己跟公子。 想到这,她心中顿感不悦,这不是变相在诬蔑她家公子吗?这口气她如何能忍得。 在她看来这公子不仅有运筹帷幄的智慧,而且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坐怀不乱的仙人,至今她仍旧不相信他已娶妻的事情。 听到他俩并未圆房的事,她又似乎了然于胸,认为这是理所当然。自家公子是何等神人,岂是这种貌若无盐的俗女所能匹配? 但碍于她表面上还是个主,只得听令。 香瑟瑟坐到秋千架上,默默轻叹一声,回想起纳兰褚旭刚才那抹讥诮,她胸中的郁结便隐隐作痛。 这个男人早早就承认了,厌恶自己,而且还曾因为厌恶差点取了自己的性命。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呢?愿意跟自己厌到心眼里的女人同榻而眠,毫不掩饰对别的女人痴恋,却又要假装忠贞,还会时常猥亵那个他厌恶的女人。 猥亵完毕他又嗤之以鼻,之后又大加讨好。 “有病啊……”香瑟瑟戏谑低喃了声,说的不是纳兰褚旭,而是她自己。 明知道这个男人反复无常而且厌恶自己,却还敢与他同榻而眠,还有意识无意识地享受他的猥亵,这难道不是病吗? “香瑟瑟,你真贱,怪不得他如此不屑。”香瑟瑟冷冷低嗤,抬眸间便看见灵隐健步走来了,她忙收起情绪。 灵隐走上前来,冷眼瞟了一眼秋千架上的人儿,想到她将公子当作轻浮之人,她便难掩心 中的怒色,冷冷问道:“少奶奶有何吩咐?” 香瑟瑟冷得计较她的冷言冷语,早就知道她不喜自己,当然自己也不喜她,所以与她从来没有太多的交集。 好一会儿,香瑟瑟才冷声道:“你今天跟世子爷都说什么呢?” 灵隐徒然一愣,没想到她竟然问的是这事,但回心一想又觉得当然。 像这种小妇人,自然不会直接把心中的话说出来,而是拐弯抹角另找罪名铲除自己的眼中钉。 想到此,灵隐在心中轻蔑冷嗤一声,这女人也不想想她灵隐是何许人,凭她也能污蔑的吗? “少奶奶今天不是说不用汇报吗?”灵隐冷声反问,暗地凌厉的目光往香瑟瑟恬然的眸子轻扫,轻冷道,“所以灵隐说了什么,也没放在心上。” 沉默了会,香瑟瑟轻哧一声淡然道:“那么,在缘境太君下令仗打我的时候,你心中有何想法?你是纳兰褚旭安插过来的人,脑袋自然好使,定能明白我说的话。” 灵隐听见这话,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心中却徒然一惊,当时候听见太君仗打她,下意识便退了半步。 心想的确该好好教训这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配不上自家公子,借这个机会逐她出府也是好的。 而且,对付她的是公子最重视的太君,即使自己袖手旁观,公子也不会责怪。 想到这里,又联想她前一个的问,仿佛自己的心思完全被她透彻了一般,灵隐不得不添了几分少有的心虚和紧张。 良久,香瑟瑟也不看她紧接着道:“我不需要人人都喜欢,但身边容不得一个对我有歹心的人。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跟纳兰褚旭说,前提是,你自己找个借口让他换一个人来监视我。” 前半句灵隐一听便过,后半句便留了心眼,说到底这个女人就是要自己离开,绕这么大的圈子还不是耿耿于怀刚才从浴室出来的事情。否则,若真想要清算恩怨,在公子回来之前就已经办了,何需等到现在? 许久,灵隐才噎了噎气,勉强多了几分恭敬道:“灵隐保证没有下次。” 香瑟瑟不以为然冷哼一声,这才侧头看她轻笑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灵隐心中轻蔑顿生,这句话也配在她嘴里说出来,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换个心思,又觉得她这是映射自己主子,不悦 之情愈浓。 幸好她自小修炼内功,能将情绪隐藏得很好,单膝跪下低头说道:“之前灵隐只把保护少奶奶当作任务,自然没有忠诚之说,若少奶奶肯原谅灵隐,灵隐自当把你跟公子看待。” 说完这些违心话,灵隐直觉想吐,但是为了不影响公子的安排,只好委屈求全了。毕竟自家公子是办大事的人,岂能让这些小妇人鸡皮蒜毛的事情烦扰他? “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香瑟瑟低头看她,轻声吩咐,“现在你想办法约三皇子到荷花池边,此事不得让纳兰褚旭知道。” 灵隐低垂的眼眸瞬间被厌恶和轻蔑占据,心想这女人竟然如此不要脸,污蔑公子已经罪不可恕,竟然还借此是威胁自己助她行龌龊之事,夜半男子相会!不要脸! “是。”灵隐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答应了,为什么,就是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能恶心到什么程度。 香瑟瑟也懒得理会她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最讨厌就是要时刻提防别人,可是,现在最让她提防的,竟然是自己的枕边人。 香瑟瑟在池边等了不多会,灵隐便带着聂云庭走来了。 聂云庭仔细察看确定没有第四个人存在后,双手负后看向倚立在池边那抹妖娆的倩影,戏谑问道:“夜半差人找本皇子幽会,不怕纳兰褚旭杀了你?” 新月下那伊人衣褛随习习秋风缭绕,纤长腰身倒映在碧波中,如仙如幻,且四下寂寂无人,让他一个情场杀手没有非分之想,那是假话。 当然,他可以肯定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找自己谈情说爱的,怕是为三娘子的事情而来。 说来,为了这三娘子,他已经十分大意地被玉面那个家伙很揍了两顿,若再被她训斥,他聂云庭就不用出来混了。 嗯,在这之外,他还有一份缥缈的想法,那就是她为今日之事道谢,不管怎么说,今天也是他出手,她才免了被太君那群人欺负。 但是,依照这女人的性子,如无意外,她是先把他责骂一顿,然后再道谢。 听到聂云庭的戏谑,香瑟瑟才不紧不慢转过身来,唇畔轻勾,眸底是诡秘的冷色,意味深远道:“月黑风高夜,最佳杀人时。” 聂云庭听见她这话,看着她阴深诡秘的表情,险些没反应过来,目光却已是落到了他旁边的灵隐身上。 灵隐心底徒然一惊,稍稍愕然看向香瑟瑟,没想这个女人的心肠如此恶毒,让自己把聂云庭请出来灭自己的口。 她警惕凝聚体内的气息,心里又多了几分冷嗤,把聂云庭请来又如何?这就能伤得了她了吗?也不看看她是谁,七鬼阎的人岂是她想杀便杀的。 香瑟瑟忽然莞尔一笑道:“开玩笑罢了,三皇子往哪看呢?” 聂云庭知自己被戏弄,没好气冷瞪了她一眼,粗鲁问道:“那究竟所为何事?” 香瑟瑟也懒得跟他绕圈子,从袖中掏出穹戈夫人的帖子,试探问道:“这是穹戈夫人的意思呢?还是三皇子的意思?” 聂云庭纳闷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帖子打开看了看,顿时沉了脸色。 香瑟瑟察觉到他的神色,便知道这只是穹戈夫人的计谋,她轻叹一声郑重说道:“不管这是穹戈夫人的意思,抑或是三皇子您的意思。我家阿洛心思单纯,承受不起三皇子的恩宠,还望三皇子高抬贵手。” 聂云庭忽地冷笑,斜挑眼眸睨向她,虽然她这话说得客气体面,但他自己心知肚明这表面恭维的话暗地却将自己咒骂了百遍。无非就是说自己玩弄女色利用女人,当然也淋漓尽致地表达她香瑟瑟心底的嫌恶。 他略带玩味合上帖子,慢步走到池边,双手负后戏谑道:“本来本皇子对那胸无两两肉的小丫坏不感兴趣。但听你一言,本皇子又觉得自己身边没有一个心思单纯的女人,实属遗憾。既然穹戈夫人有了这个心思,本皇子也不好推却让你和你家小丫鬟难看。那,本皇子便勉强……喂……” 聂云庭忽然狗趴似的扑入池中,随即是“噗通”的落水声掩盖了他的声音。 “……”目睹聂云庭被踹下水的灵隐愕然吃惊,目光转落站在池边那伊人的倩影处,再一次被这个女人刷新了世界观。 原来女人不仅仅可以无视家翁、撕破休书,还可以在夜半踹皇子下水! 好一会儿,气急败坏的聂云庭浮出水面,甩了甩头上的水,再浮着水面回过身来恶狠狠盯着站在池边的女人。 说来,他早就察觉到这个女人来到自己的身后,但不知道是过于自信还是侥幸,竟然相信她不敢放肆。 不,这世上哪有她不敢放肆的事情,大白天就把婆家的休书给 撕了,还无视两个为她更红顶白的人直接回去睡觉。 不,这女人已经两次毫不省力踹了自己某处…… 不,之前纳兰褚旭不就被她踹下水吗?怪不得纳兰褚旭要将她置于死地,皆因这个女人实在可恶! 聂云庭忽然脸色骤变,挣扎了几下,被水淹过了脑袋,沉了下去。 “不好,”来到池边的灵隐心急如焚说道,“怕是抽筋了!” “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溺水了。”香瑟瑟连忙吩咐。 灵隐迫切点头,虽然这三皇子是自家公子的死对头,但他这个时候不能死在旭王府,否则,公子也会遭殃。 她正欲跳水救人,却被香瑟瑟拦住了,她愣了愣没有说话,只是狐疑地看着她。 香瑟瑟先往四周看了眼,再自个蹲下来,紧咬牙根搬起池边的一块大石头,“扑通”地往水中砸去。 “……”灵隐再次吃惊,侧目不可思议看着她——你确定这是“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溺水了”而不是“落井下石”? 香瑟瑟看了看荡起的水花,许久见没人上来,她又搬了一块大石头。 灵隐纠结着要不要阻止她,但还没有决断之前,只见她手中的大石头又抛了出去。 好吧,爱慕能助。 “喂……” 巨石落水时候,早已移了位置的聂云庭怒发冲天冒出水面来,巨石砸落水中浪花直接拍打他的脸上,一脸疼痛。 看见聂云庭憋屈狼狈的的脸,灵隐承认自己在心里窃笑了,这样“看一看”,果真更有效。 聂云庭恨恨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极其恶毒睨向站在岸边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主仆二人,杀气凛然斥喝:“香瑟瑟你这个毒妇,本皇子溺水,你不施救还落井下石!” “三皇子这不浮上来了吗?”香瑟瑟莞尔笑道。 聂云庭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浮上来是什么意思?这是咀咒他死掉了吗? 岂有此理! 虽然他存了歪念,假装抽筋溺水企图被她施救的时候占她便宜,顺便教训她。不曾想是这个女人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还是她本来就心肠歹毒,竟然落井下石还口出狂言! 聂云庭正想咒骂,忽然那女人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片可抛的石片,直觉不妙。 香瑟瑟懒懒地抛着手中的石片,忽然脸色一沉,厉声道:“这才叫落井下石!” 话音刚落,手中的石片凌厉飞出。 第106章 设宴 轰动王府 聂云庭双目一瞪,触电般展臂从水面腾飞起来,翻身落地,心底顿时一阵后怕,幸亏自己动作灵敏,否则就命丧这小丫头片子手里。 他缓慢站起来,狠狠睨向香瑟瑟,指尖杀气盎然欲动。 灵隐自觉沉默,好吧,这一切都不是她的世界观能预测出来的。只是,无意往聂云庭那边一瞧,竟无法按奈地喷笑出来。 香瑟瑟双目徒然吃惊,下意识提起玉手轻掩自己的小嘴。 “……”聂云庭骤然满脸黑线,这主仆二人是几个意思?自认自己长得几分俊俏,但狼狈落水也不会变成落汤鸡,最多便是俏芙蓉!可这二人一个笑一个惊是几个意思。 他紧皱眉头,杀气不减,暗暗低垂眼眸,不看还好,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胯下的衣服开了一个洞! 顿觉某处凉飕飕的,他下意识夹了夹腿,确定自家泡妞神器还在,再怒色冲冲盯向那个一而再险些让他断子绝孙的女人。 香瑟瑟很是无辜地回了他一眼,心里庆幸自己的动作慢了一点又或者他的动作快了一点,要不真的废了他,怕是为天下女子造福而自己无福了。 当然,她也并非真想取他的性命,否则扔石头下去的时候就不会故意偏了一点。 至于飞石片嘛,自然是相信他有能力躲开的。因为三娘子和阿洛的事,她虽然很气愤,但还是有理智的,暂且给他小惩大诫。 只是……香瑟瑟顿感嫌恶,这个龌蹉的男人躲一颗石子罢了,竟然也能躲得如此猥琐,真是人间极品! 聂云庭见她非但没有歉意而且还平添了几分嫌恶,胸中的杀气再也按耐不住。 然,他却忽然冷冷一笑,肆无忌惮地指了指破洞的地方,戏谑道:“香瑟瑟,你是故意的吧?一连窜的小动作就是为了看到本皇子****?你若想看,大大方方来。” “……”香瑟瑟和灵隐骤然满脸黑线,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聂云庭邪魅狷狂一笑,顿时来了一个脱裤子的动作。 主仆二人心中吃惊触电般侧过头去。 聂云庭瞬间敛了嘴角的笑,带着通身的杀气扭掌向香瑟瑟的脖子掐去。 灵隐察觉到 这闪电而来的杀气,吆喝了声“少奶奶小心!”便一把将香瑟瑟推开,自个掐住了聂云庭的手腕,如银月般躬身跃起。 香瑟瑟踉跄倒退几步险些没有摔倒,稳住脚跟再向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看去,顿时惊呼一声:“穹戈夫人!” 聂云庭脸色未变,与灵隐过掌后,展臂向后倒退落到地上,触电般四处张望。 灵隐也跟着退到地上,揣着杀气,警惕张望。 没有察觉第四个人存在,二人不约而同向香瑟瑟睨去。 “夜深了,别扰人清梦,下次再战吧。”香瑟瑟忽而莞尔笑道,心中更加肯定这聂云庭跟穹戈夫人并不是完全一条心,至少,聂云庭在警惕着穹戈夫人。 “……”杀气腾腾的两人骤然满脸黑线,不约而同在心中默念——你该不会又乏了吧? 香瑟瑟走上前来,握住灵隐的手腕,不怨不怒看向聂云庭,目光极其温和仿佛今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若有意味道:“三皇子是个做大事的人,应该不拘小节,你不会记恨今晚的事情吧?” 聂云庭冷笑,不记恨?不记恨就不是聂云庭! 香瑟瑟见他不说话,只当他默认,便抓着灵隐的手转身走去。 灵隐仍然警惕着身后的人,怕他突然发难,低头看了看被香瑟瑟紧牵的手,心头又多了几分怪异的感觉,这个女人似乎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至少,她的行为不是。 聂云庭目视着这主仆二人离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无奈,感情,自己今天晚上就是被她唤出来狠虐一顿的,是吗? 直到她的倩影消失在黑夜里,也没听到一句她道谢的话,他才确定自己真的只是被这个女人唤出来狠虐一顿! 敢问,他聂云庭什么时候成了小绵羊呢? 竟然眼睁睁地放走了两个罪大恶极的毒物! 记恨?可他搜刮了五脏六腑,便就找不到一丝恨意,反而还有几分飘飘然。 “聂云庭,你脑子进水了!”聂云庭狠拍额头,拖着湿答答的身子走去。 回到凝晖堂,香瑟瑟松开灵隐的手,淡然道:“行了,你回去歇息吧。”说罢,她便自己往屋子走去。 灵隐还停在原地 ,她实在弄不懂这个女人今晚意欲何为?真的只因为三皇子想把那个阿洛要过去当妾而恼怒吗? 香瑟瑟掩上房门,今晚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三娘子和阿洛的事情而恼怒,她还想测试两个人,一个是灵隐,一个便是聂云庭。 当然,恼怒是占了上风。 至于道谢,今天她本来就有能力为自己解围,何须他插手帮倒忙,刚才没有废了他就算客气了。 走到床边看见纳兰褚旭已经熟睡,呼吸匀称,嘴里一如既往**着他深爱的白若惜的名字。 香瑟瑟也不再难过了,反正没有难过的资格,何必为他人折磨自己? 她轻手轻脚到箱子里取了被褥,然后抱到书房的软榻上,琢磨了许久心中五花百门的事情后,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纳兰褚旭醒来发现身边那人儿的位置冰凉,便猜想她早早起来了,若是往常,她定然是睡到日晒三竿的。 昨晚又迟迟不归,想必是为了在凝晖堂外的事情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他忽地冷笑,耿耿于怀,她有什么资格耿耿于怀,不是她自己不愿意么? 这个女人的确不能放纵,越是把她宠上天,她还真把自己当王母娘娘了。 心中埋怨了几句,他便穿上鞋子,没有去梳洗,而是下意识往书房走去,突然想去看看那个女人耿耿于怀的样子。 挽起珠帘却看见她抱着被子在软榻上熟睡,他眸**刻阴寒渐渐温和。 见落了竹帘的窗户还有冷风吹拂,他忙慢步走过去,轻手拿开她拽在手里的被子,把这个熟睡的人儿抱回床上去,只是给她盖了被子便转身走了。 差不多响午香瑟瑟才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也不多追究是怎么回事。 因为太君下了邀请,她便让阿洛梳了发髻,然后往缘境去了。 正如她昨晚所说的,太君命厨子做了满满一桌自个喜欢的菜肴独自宴请香瑟瑟。 旭王府内顿时炸开了锅,说实在的,能单独陪太君用膳的,除了纳兰褚旭便没有第二个人了。 尽管白若惜很得太君欢心,但也只是在大小宴会里才陪在太君左右。 现在竟然传出太君让香瑟瑟陪她用膳,而且 还出动私珍,太不可思议了! 这不,太君昨日才愤然下休书,今日的态度却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若不是纳兰褚旭吹了什么耳旁风,但香瑟瑟也不至于得到这殊宠呀。 怀馨苑的纳兰明珠也不淡定了,昨日错过了“休书”的好戏已让她遗憾,今天太君态度逆转,这唱的又是哪出? 前些日子说了那个女人不少坏话,现在她得势了,谁知道她会不会依样画葫芦。 按耐不住,她便直奔缘境,当然她不敢直接闯进去问个究竟,免得又被太君说自己故意针对她,而只是远远观望。 一路走来,她才直到前来“观望”的人不在少数。包括前两天跟香瑟瑟针锋相对贝夫人,还有“感染了风寒”的赵姨娘。 众人都故作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在不远不近处赏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目光暗暗留意着缘境的方向,生怕错过了什么。 看见纳兰明珠来了,不知谁的一声寒暄:“郡主也来游园了。” 四处的人纷纷把目光转过来。 纳兰明珠看了看她们心知肚明的神色,瞅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侍女,轻哧一声若有意味戏谑道:“阿红跟本郡主说今天园子里的秋色别具一格,府中女眷纷纷出游,本郡主便也来凑个热闹。没想到,还真别有风味了。” 她不知道这些来观望的人当中,有多少如自己一样厌恶香瑟瑟,又有多少是想巴结,有多少是害怕。 但是,先拔头筹的事,她纳兰明珠从来不屑让人。 缘境这边,静坐在房间里的白若惜心中也琢磨不透太君的意思。 昨日她跟纳兰褚旭外出回来,就听见沸沸扬扬的关于香瑟瑟被休的事情,因为太君一直闭门,她也没能问什么。 结果今天就传来太君宴请的消息,是讨好呢?还是另有目地? 她想不明白,那香瑟瑟到底有什么能耐把太君也收服了。 另一边,太君和香瑟瑟共坐一桌,各吃各的,各斗优雅,谁也没弄出一个声音来。 在旁侍候的侍女只觉气氛压抑,但又似乎风平浪静与寻常无异,只是,面对这看似局促的氛围,她们得格外小心。 园中的人三两成群又逛 了许久,忽然看见香瑟瑟往这边走来,四处顿时掀起一阵断断续续的小骚动。 但各人也只是远远看着,不敢贸然上前。 “哟……”纳兰明珠率先吆喝一声。 众人纷纷把目光落到她身上侧耳倾听猎取信息。 纳兰明珠慢步迎着香瑟瑟走上去,带着刻薄的笑容戏谑问道:“初归媳妇,时隔半年太君才让你陪席,这饭菜可还合胃口?” 众人在心里暗嗤,这不管好事坏事,自要碰上明珠郡主准成了倒霉事。 香瑟瑟漠视纳兰明珠的嘴脸,目光缓缓轻扫不远不近的人,淡然笑道:“太君喜爱的菜肴自然甚佳,我依稀记得几个菜名,你们可以用心记记。人月两圆,不了珍之,犯无毛羽,我心若怜,我善亦真,不若非无,犯伊尔新,人原遂安。” 说到此,她的目光正好落到贝夫人身上,贝夫人的心莫名轻颤。 众人听着甚感纳闷,琢磨了会才满心忐忑不安品出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香瑟瑟带着风轻云淡的笑意,慢步走到贝夫人跟前。 贝夫人虽然内心多了几分警惕和怯怕,脸上却依然笑着。 香瑟瑟提起手来轻拍贝夫人的肩膀,若有意味阴柔笑道:“都说贝夫人最懂佳肴,有机会,这几道菜,希望你能好好品味。”说罢,拂袖转身走去。 贝夫人双手紧拽着手中的帕子,险些没窒息过去,看着香瑟瑟刚才的目光,虽然恬淡却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被她看穿了自己跟穹戈夫人的交易,心弦瞬间提了起来。 她心想着穹戈夫人的确厉害,得了她的承诺,或许能为自己的儿子挣个好前途。但是,这纳兰褚旭夫妇可不是善类,怕只怕儿子还没得到荣华富贵就被害惨。 许久,贝夫人才缓过神来,香瑟瑟已经走远,她察觉其他人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己,忙轻扯嘴角掩饰笑道:“逛了一个早上,我也累了,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管他人的眼色,贝夫人带着几分后怕快步走了。 “嗬。”纳兰明珠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她“哼”的不是贝夫人,而是香瑟瑟,那个女人嚣张透顶,竟然由始自终也不给她一个眼色。 第107章 奉承 难以共眠 纳兰维美健步回到屋内,看了看独自呆坐在屋内的赵姨娘,忙走过去坐到她身旁,略带迫切试探问道:“娘,孩儿听说太君独自宴请香瑟瑟,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姨娘目无焦距盯着前方冷声低念,回想刚才香瑟瑟离开的时候往自己身上阴冷一瞥,她的呼吸就难以顺畅。 世子爷得知顺安公主有意于纳兰褚旭,而且老王爷也有这个心思,便马上来了想法趁机除去香瑟瑟。 所以让她装病命香瑟瑟来侍药,再设计给她安一个罪名。 没想着那个女人如此张狂,直接拒绝了。 好吧,那也给世子爷逮到机会发难,正好烧起了太君心底的火把她给休了。 但万万没想到那个女人狂妄至极,竟敢当着太君的脸把休书撕了。 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被人下了脸的太君没有躁怒还特意宴请她! 事实上,昨晚人人都在各自的屋内揣度着第二天会以什么方式公布香瑟瑟身亡的消息,或者是池塘浮尸,或者是不小心坠井,暴病而亡。 但完全没想到等来的是太君宴请的消息,这着实太不可思议了。 沉默了会,赵姨娘迷惑问道:“这三皇子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护着那香瑟瑟?” 纳兰维美无奈叹息一声,端起茶杯喝了半口茶,若有意味说道:“这三皇子自然是想将她收为己用的。但是,这个女人太野了,若真的被她迷了三皇子,对我们很不利。所以,这女人非死不可。你放心,百花宴上有她好看的。” “上官家那边……”赵姨娘意味深远低念了声。 纳兰维美诡秘笑道:“放心,没有人想到会是我动的手脚。” 得知世子爷有意撮合纳兰北峰和上官佩尔,这样一来,尽管世子爷不喜纳兰北峰,纳兰北峰也稳坐嫡长孙的位置了。 他纳兰维美怎么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当然是暗地动了手脚,顺便嫁祸给纳兰褚旭。 提起纳兰褚旭,他心里更是一把怒火,上次被纳兰褚旭恐吓,还真以为他要杀自己,惊惧之下逃到了三皇子的府邸一连躲了七天。 没想到这纳兰褚旭恐吓过后竟然没了后续,害他 被三皇子的小喽啰耻笑。 纳兰维美轻划杯盖,侧头看向赵姨娘,若有意味低念:“娘,三皇子已经在百花宴上给纳兰褚旭不下天罗地网。这一次,他怕死是要见阎王了。你,不心疼吗?” 他虽然知道这娘亲向来偏爱自己,但是,有数不清的夜晚,他也曾看见这娘亲手拿着纳兰褚旭儿时的衣服默默垂泪。他最怕这种小妇人嘴上恶毒,心又忽然软化成豆腐。 赵姨娘轻叹一声,慢步走到窗前,看向没有云丝的蓝天,喃喃道:“打他生下来的那一刻我就亏欠于他,儿时他赖着那个女人对我不屑一顾。学成归来后,他更恨我入骨。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假惺惺的念那点母子情呢?就让我再亏欠他多些,或许,下辈子他还投胎做我儿子,那时候,我绝对不会将他让给其他人。” 说着,她回过身来看向纳兰维美郑重说道:“所以,你必须争气,出人头地,让我感觉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自然。”纳兰维美莞尔笑道。 絮芳阁 “本宫第一眼瞧见她,就觉得她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听完采信的汇报后,正在逗鸟的穹戈夫人莞尔低笑念道,仿佛在为自己的慧眼自豪,给笼中的鸟多些饲料,沈锐的眸底欢喜渐浓。 她下令让府中的女眷为难香瑟瑟,也不过是再试探一个香瑟瑟的能耐,又或者香瑟瑟就此离开旭王府,也是她乐意看到的。 没想到这个小女子竟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不仅收服了那个自以为是的老妖妇,还不费力气解除了四面危机。 不一会儿,另一个侍女走进来,双手把书信恭送到穹戈夫人跟前,说道:“夫人,这是纳兰大少奶奶送来的信。” 穹戈夫人接过信封打开瞧了瞧,信上说的是一些客套话,无非就是拒绝让阿洛当聂云庭的小妾,句句在理又不失恭敬。她没有说话,而是把信递给了身边的采信。 采信看了看信上的内容,连忙说道:“主子,这……” 穹戈夫人稍微提起手来打住她的话,低垂锐利的眸光看向案上的棋局,缓缓勾起一抹兴趣盎然的弧度,意味深远道:“这事暂且搁一会,让她喘喘气 ,否则,她就真的记恨本宫了。办大事要紧。” “是。”采信会意,忙点头。 不多会,退出去的侍女再次走进来说道:“夫人,纳兰大少奶奶来了。” 穹戈夫人迷惑皱了皱眉头,这人儿不是才刚差人送书信过来吗?怎么又亲自过来了? 琢磨了会,她才点点头道:“请她进来。”说着,她轻拂宽大的衣袖优雅坐到棋局前,拿起了其中的几颗棋子。 许久,香瑟瑟随着侍女走进屋子来,待侍女上过茶后。 穹戈夫人挥手示意让退下,只剩下香瑟瑟和采信在此。 穹戈夫人轻划杯盖,淡然笑道:“你差人送来的帖子,本宫已经看过了。” 她吹了吹茶面上缭绕的烟雾,便不再往下说,且看这香瑟瑟如何接下去。 “我想跟夫人交朋友。”香瑟瑟忽而笑道。 穹戈夫人稍稍斜挑眼眸看她。 侯在旁边的采信也多了几分纳闷。 香瑟瑟紧接着笑道:“听闻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智慧超群连男子也甘拜下风,瑟瑟最钦佩像夫人这样的人,望能与结交。” 穹戈夫人没有马上接话,听见她这直白奉承的话脸上也没有添分毫沾沾自喜的悦色。 在这宫中争斗行走多年,是人是鬼,她一眼便能瞧得出来,这香瑟瑟客套的话并非奉承而是试探。 好一会儿,穹戈夫人才搁下手中的杯子,看向香瑟瑟,不咸不淡回答:“难不成你认为本宫前些日子留你,是打发,而不是结交?” “夫人聪慧,又岂会不明白瑟瑟说什么呢?”香瑟瑟不想跟她四两拨千斤到底,低垂眼眸酝酿了会,轻抬眸浅笑道,“瑟瑟此次前来,希望夫人能帮我一个忙。” “且说来听听。”穹戈夫人轻淡回应,她自然不会以为香瑟瑟跟其他庸俗的女子一样来求荣华富贵的。 “将世子爷驱逐出旭王府,独让赵姨娘陪他度过余生。”香瑟瑟话音刚落,穹戈夫人和采信的眸色顿敛,这下香瑟瑟端起茶杯喝了半口茶,莞尔笑道,“夫人神通广大,这应该只是小事吧。” 穹戈夫人打量了她两眼,心想这女人必定是已经察觉自己让府中女眷为难她的事情,百思不解的是,她竟 要对付纳兰褚旭的父母,是请求呢?还是设局? “这不是你的家翁嘛?”穹戈夫人试探问道。 香瑟瑟不以为然反笑问道:“他们一心想拆散我跟纳兰褚旭,若不是看在他们头上还挂着‘家翁’的头衔,又岂会只让他们滚蛋便作罢了?” 穹戈夫人直视她澄澈得看不到一丝杂质的眸子,直觉这个女人越来越有趣,发现自己第一次看不穿一个人。 她又回想起聂云庭提到,这女人跟纳兰褚旭的夫妻关系本来就有些让人费解。现在还明张目胆对付家翁,真不是一般女子所为,正因为如此,合符她的胃口。 “好,等本宫的好消息。”穹戈夫人琢磨过后笑道,尽管这女人再野再狂,在她眼里还只是一个黄毛丫头,因为之前的事情卖给她一个人情也无所谓,反正,她本来就看不惯旭王府的人,趁机挫挫他们的锐气也是好的。 离开絮芳阁后,香瑟瑟琢磨着穹戈夫人刚才的神色,仿佛证明了自己的猜想。 这聂云庭时刻警惕的穹戈夫人,因此,穹戈夫人并不知道世子爷是聂云庭的人。 入夜,纳兰褚旭坐到床边,正想脱鞋子,见书房那边还烛火通明。 他走过去轻挽珠帘瞧了瞧,只见那坐在书桌前的人儿,手里虽拿着书本,眼皮却拉下来,脑袋瓜还不时垂点。 他忽而浅笑,走过去轻拍她的脸温声道:“夜深了,先回去歇息。” 香瑟瑟听到他的声音,猛然打了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抬眸看了看他,又忙低头去目无焦距盯着书本,浅笑道:“夫君你先歇息,我还想多看会书。” 说着,她又轻轻打了一个呵欠。 纳兰褚旭看了看她明显疲倦了的样子,一手按下她的书本冷声道:“明日再看。” 说着,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往房间转去。 心想这个女人既不能考状元,定然是又为了某个男人或者某个女人在这废寝忘食,当然,他可以肯定,那个人绝对不是自己。 被他抱着的香瑟瑟,双手揣在怀里,也不靠着他。 纳兰褚旭把她抱落床上,随手摘下她的发簪,轻声问道:“洗漱过呢?” 香瑟瑟点点头没有说话,脱了鞋子, 掀开被子睡到里边去。纳兰褚旭用掌风推灭了蜡烛,便也歇息。 睡在里头的香瑟瑟一动不动,只是睁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睡在身旁的男人沉沉的鼾声。 这回,她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爬起来,从箱子里拿了被褥便到书房去了。 第二天,纳兰褚旭醒来没看见香瑟瑟,摸着那位置也是凉的。 他皱了皱眉头穿上鞋子走到书房,见那人儿又睡在软榻上,顿时心感纳闷,昨晚不明明把她抱回去了吗? 相处这么久,也没发现这女人有离魂症呀。 他走过去坐到软榻上轻轻拍打她的脸,熟睡的香瑟瑟愠闷拂开他的手。 许久,她心下轻怔触电般睁开双眸,看见坐在旁边的纳兰褚旭,顿时紧皱眉头。 本来打算在他醒来之前就还原的,竟然又是一觉睡到比他晚,都怪这个世界没有闹钟! “你怎么跑到这睡呢?”纳兰褚旭纳闷问道,看她的反应怪怪的,必有端倪。 香瑟瑟紧拽着盖在身上的被子,琢磨了会,才轻扯嘴角笑道:“屋里头闷,这里凉快一点。” 纳兰褚旭轻皱眉头,先后扫视卧室和书房,低眸看她纳闷问道:“入秋了?闷?” “嗯。”香瑟瑟自知这个理由牵强,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微笑道,“这里的空气比较新鲜些。” 纳兰褚旭摸了摸她的额头,再下意识往卧室看去,这女人的确奇怪,入秋了还要放凉席,当然,这他是欢喜了,因为他的体质向来比较热,睡在凉席上比较舒服。 现在她又嫌屋内闷,琢磨了会,纳兰褚旭回过头来低眸看她说:“待会我找个工匠回来,把卧室的窗户开大一点。” “别!”香瑟瑟忙抓着他的手说,知道自己的反应激动了些,她忙缩回手,轻扯嘴角笑道,“窗户开大了,冬天怎么过呀?” “抱着我便行。”纳兰褚旭理所当然回答。 香瑟瑟浅浅一笑,侧过身去不去看他,轻淡道:“我就在这睡一阵子便行了,何必大动土木。” 事实上,她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再与他同塌而眠,她自然不会告诉他,每当合上眼睛嗅到他的气息,她的脑海就会浮现他那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第108章 警告 牵牛当狗 午后,香瑟瑟和阿洛一同出门,才刚转过拐角,忽然一根绳子甩来直接困住了香瑟瑟的手,两人错愕看去,却看见绳子的另一端是聂云庭。 “……”阿洛险些没惊喊出来,就被瞬间来到跟前的聂云庭封住了穴道。 “走!”聂云庭拽着手中的绳子,转身走去。 “喂……你干什么呢?放开我!”香瑟瑟一个劲想挣脱这该死绳子,这是什么情况,还把她当牛来放吗? 聂云庭止住脚步,侧头睨向拽在身后的她,稍稍提起手中的绳子,戏谑道:“你这女人不是嫌弃本皇子,不允许本皇子碰你吗?可本皇子此刻又想把你掳走,所以只能你就当一回母狗了。” “你抓我干嘛?”香瑟瑟不悦责问。 “啧啧啧……”聂云庭回过身来,冷眼上打量了她两眼,戏谑反问,“是你太健忘了,还是以为本皇子太善良呢?” “你……”香瑟瑟才刚低喃了一个字,聂云庭把绳子一绕把她的另一只手也给捆住了,直接拽着走。 灵隐踏着屋檐赶来,刚想从后偷袭就被眸色骤沉的聂云庭扔出弹丸封住了穴道。 还僵在原地的阿洛急得泪水都快出来了,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香瑟瑟被拖走。 许久,灵隐才冲开穴道追上去,但已经没了两人的踪影。 幸好这聂云庭绕的都是暗道,没有牵牛似的招摇过市,当然这只是面子上的好,接下来香瑟瑟就不淡定了,因为被他带到一间神秘的屋子,手上的绳子被松开了,可是四下静寂无人。 “坐吧。”聂云庭拂袖坐下来,淡然道。 香瑟瑟紧皱眉头警惕扫视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聂云庭瞅了瞅她既嫌弃又警惕的样子,戏谑道:“放心,本皇子从来没带过女人到这,你是第一个。这里虽然有枕有席,但缺了些调情之物,所以,也灭了本皇子动你的心。” 香 瑟瑟冷了一眼这个满嘴污言秽语的人,这才走过去警惕坐到他的对面,试探问道:“三皇子把我带到这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聂云庭冷冷低笑反问,端起酒杯饮尽,挑起眼眸睨向她冷声道,“你忘了自己做什么呢?让穹戈夫人对付我的人,你这是几个意思?” “嗯?”香瑟瑟故作迷惑反问,“我何时让穹戈夫人对付你的人呢?” 聂云庭搁下酒杯缓慢站起来,走到她跟前冷盯着她阴柔笑道:“你这小娘们是把本皇子当傻子,还是把自己当白痴?” 香瑟瑟仍然假装迷惑,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世子爷是你的人?”琢磨了会,她连忙站起来倒退几步打量他,试探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此事?” 像对付世子爷这样的事,在穹戈夫人的眼里只不过是鸡皮蒜毛的事,以她独断的作风应该不会向聂云庭“汇报”。 而且,这一次自己是摆明了要试一下她的能耐,她又岂会假手于人聂云庭而让人笑话呢? 聂云庭轻嗤一声,双手负后,嘴角噙上一抹暧昧的笑弧,理所当然说道:“这女人在本皇子的温柔里沉沦半刻,自然全盘托出。” “……”香瑟瑟汗颜,看着这个青楼鸭,心底的鄙视又添了几分,回心一想,当时谈话的时候除了穹戈夫人,还有采信在旁,竟然是…… 香瑟瑟错愕抬起头来,却见他是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她瞬间无语,若真被他当了皇帝,这世间还会有清白女子么? 一会儿,聂云庭敛了笑容,严肃起来,双手负后冷声说道:“香瑟瑟,你别以为本皇子不知道你动了的是什么心思,知道本皇子跟穹戈夫人有嫌隙所以趁虚而入,借力打力。” 停顿了会,他回过身来睨向她,少了几分痞子气息,多了几分皇者的气息,冷声警告,“本皇子转告你 有关穹戈夫人的事情,不是为了让你对付她,而是我不想跟她正面冲突。你若是敢打她的主意,本皇子定让你挫骨扬灰。” 香瑟瑟心下轻怔,没想到这个百花丛中过的男人还这么讲情义,的确低估了他对穹戈夫人的用情。 从他的话听来,应该是穹戈夫人做的事情跟他要做的事情相抵触,而他又不好意思翻脸,才故意透露出来让自己替他圆场。 好深的心思呀。 “嗯,瑟瑟记住了。”香瑟瑟轻作点头应声,再试探问道,“三皇子把我带到这来,又所为何事?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提醒吧?” 若只是警告,他不必大费周章。而且,他若觉得自己碍事,直接下黑手就行,何必不辞劳苦跑到这来“提醒”一句,怕是另有目地。 聂云庭冷哼一声,拂袖坐下来,冷笑道:“你不是想在本皇子跟穹戈夫人之间搅浑水吗?本皇子自然也要在你跟纳兰褚旭之间搅浑水。” 说着,他环顾四周,若有意味戏谑道:“你说,若是你跟本皇子消失一整天,他会怎样?” 本来嘛,这也只是一句话便可了事,但是,据他所了解,这个女人是死脑筋,要只是简单地给她警告,她只会当作玩笑。所以,必须换个地方,让她尝尝害怕。 当然,他心里也是纳闷的,为什么就那么希望这个女人谨记自己的警告呢? “杀了我呗,还能怎样?”香瑟瑟莞尔笑道,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沉默了会,轻声问道,“三皇子赏花无数,可曾跟一个明明就厌到骨子里头的女人巫山求雨?” 聂云庭轻嗤一声,饮尽杯中的酒戏谑道:“本皇子还不至于如此作践自己。”琢磨了会,他挑起眼眸试探问道,“你是在纠结纳兰褚旭为何不愿意跟你圆房?” 说到这,他又想起白若惜跟他提过,这纳兰褚旭原本就爱上她 的,还曾千里追寻。只不过被他捷足先登罢了。 他就纳闷了,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喜欢就喜欢,跟那身体欲望较劲做什么? 莫叹着,他又瞅了瞅香瑟瑟,这女人的容貌虽然远远不及白若惜,奈何这吸引力丝毫也不逊于当年的白若惜。 香瑟瑟轻嗤低笑没有说话,这纳兰褚旭的可怕不在于他厌恶一个人会基于距离,而是他能带着一腔的厌恶和怨恨还能惺惺作态的温柔,骨子里冷漠如冰,却又甘愿逢迎。 聂云庭见她沉思着,悄无声息把桌面上的两杯酒给换了过来,自个端起留有她唇香的酒杯轻轻摇晃,戏谑道:“纳兰褚旭不要你,本皇子可以接纳你。” 香瑟瑟端起跟前的酒杯,手一歪,直接把酒波他脸上,拂袖起来向门走去。 “香瑟瑟,早有一天你会成为本皇子的床上客。”聂云庭说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 香瑟瑟懒得回应他,头也不回遍寻道离开了。 灵隐一路寻来,单膝跪落屋顶上,往四下瞧去,随后瞧见转上大街的香瑟瑟,她眸色一紧,连忙翻身落到香瑟瑟的跟前。 香瑟瑟自然被突然冒出来的她吓了一跳,灵隐迫切问道:“少奶奶,那人……” “没事,恶作剧罢了。”香瑟瑟淡然笑道,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心有余悸的,虽然刚才聂云庭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她相信他那句“提醒”是真的。 因为他那个眼神,跟纳兰褚旭有几分相似。 回过神来,她扭头看向灵隐试探问道:“刚才的时候,可否已经告知纳兰褚旭?” 灵隐轻摇头,回答道:“还没来得及告知公子,奴婢也叮嘱了阿洛暂不要声张。” “嗯,回去吧。”香瑟瑟微笑道,她不知道这个灵隐是真心帮助自己,还是另有任务,暂不研究。 月夕楼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纳兰褚 旭搁下酒杯淡然说道。 “嗯,你办事,我放心。”聂云怒应了声,慢步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低头便看见台上细腰曼舞的女子,五官精致美艳,腰盈一握,薄纱轻透,配上外域的热辣舞蹈,甚是勾人摄魄。 他下意识侧头看了看坐在桌子旁的纳兰褚旭,玩笑道:“阿旭,瞧你这几天就闷闷不乐的,看,下边有个极有风味的女子,让她上来助助兴如何?” “不必了。”纳兰褚旭头也不抬,淡淡道。 “为何呀?”聂云怒明知故问。 “瑟瑟喜欢干净的男人。”说罢,纳兰褚旭翩然拂袖而起,健步向外走去。 聂云怒无奈低笑,摆出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摇头轻叹,真想不明白那个女人哪来的魅力将纳兰褚旭迷得神魂颠倒的。 纳兰褚旭脚步稳健沿着阶梯走下来,台上热辣起舞的蓝衣女子往他瞧了一眼,旋即展开双臂从舞台上跳下来,扭着细腰抖着肚皮舞蹈纳兰褚旭跟前,惹得台下的男人热血沸腾纷纷涌来。 纳兰褚旭冷眼一瞥,二话没说,直接提起脚来往哪女子细嫩的肚皮狠狠一踹,冷色不着眸底,看了没有再看那如断线风筝飞出去的女子,便拂袖而去。 剩下的人猛然吃惊,只见那妖艳女子撞落砸碎了桌面落到地上,猛然吐了一口鲜血直接晕过去了,众人再转头看去的时候,那作恶的人已没了踪影。 “快来人啊!”楼下慌成一团,护院连忙追了出去。 楼上的聂云怒无奈扶额,侧目瞥了一眼被抬起来的蓝衣女子,心念着,是纳兰褚旭那家伙太不懂得怜香惜玉,还是他已经知道这就是痴恋他的顺安公主? 这顺安公主一直痴恋纳兰褚旭,想方设法想靠近他,只是苦于没有办法。作为同父异母的兄妹,他也只好帮扶她一把,暗地找人透露纳兰褚旭今晚会在这出现,想不到呀…… 第109章 白面 路上有鬼 纳兰褚旭回到凝晖堂的时候,香瑟瑟已经睡下了,还在书房的软榻上。 他慢步走过去,却见她这人紧抱着被子直打哆嗦,看了看秋风徐徐飘拂的窗户,他忙把她抱回卧室去。 被他抱起来的香瑟瑟忽然醒来,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都冷成这个样子了,还要跟那点闷怄气吗?”纳兰褚旭戏谑问道。 他也不是没有察觉的,自从那晚后这人儿就疏远自己,说是卧室闷吧,大概是对那晚的事耿耿于怀。 睡下后,他将她拥在怀里,捂着她的冰冷的双手,沉声道:“你的手还冷,在我这先暖和。” 香瑟瑟越来越不懂这个男人,他的心到底扭曲到什么地步,她不想这样压抑下去,不想自欺欺人,从他怀里退开来坐起,轻声道:“纳兰褚旭,我在你怀里,无法入眠。” 纳兰褚旭跟着坐起来,凝视着她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的眸子,沉声问道:“为何?” 香瑟瑟没有说话,许久,她突然奋起向他吻去。 纳兰褚旭几乎是本能疾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将她推开,过后,推她的手微僵。 推她不为别的,他知道这不是出自她的本意,他宁愿不要。 “吖……”撞到墙上的香瑟瑟拧了拧眉头,稳住身子,看着他在黑夜中的轮廓,莞尔笑道,“这就是为何。你厌我,我厌你,何必勉强?”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拂袖下床,健步向外走去。 确定他离开后,香瑟瑟紧抓搭在腿上的被子,微闭眼睛侧卧下去,脑海里不停回想三娘子的话:强扭的瓜不甜,强扭的瓜不甜…… 翌日清晨,香瑟瑟早早就醒来了,又仿佛整晚没睡,转到书房却看见纳兰褚旭睡在软榻上,她微微一愣,原以为他走了,没想到他还在。 见被子掉在了地上,她慢步走过去把被子捡起来,正欲将被子盖到他身上,忽然听见他阴寒的冷声:“别动我。” 香瑟瑟心头莫名轻颤,拽着手中的被子下意识倒退两步,堵塞的心房百感齐聚,却理不出头绪。 纳兰褚旭利索睁开眼眸,坐起来睨向她冷冷道:“不想勉强,何必在这惺惺作态?既然相互厌恶,以后谁也不碰谁。” 香瑟瑟轻哧一声,低垂 眼敛不说话。 纳兰褚旭盯着她低垂的眼帘,冷声警告:“但你记着,就算独守空房一辈子,你香瑟瑟也是我纳兰褚旭的女人,休想离开。” “嗯。”香瑟瑟应了声,抱着被子往卧室走去。 未及响午香瑟瑟带灵隐去了趟坤王府,回来的路上忽见一列队伍走来,乍眼看去是雪白的一片,无论是马车抑或是随行的侍女都是清一色的白。 纱幔缭绕的车马隐隐约约看到三分精致的容颜,似孽似仙,雌雄难辨。 “啊,鬼来了……”街上的百姓仓皇惊叫,四下逃窜,顿时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不多会,大街上除了香瑟瑟和灵隐,就只有这支白色的队伍。 寒风拂来,香瑟瑟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恰好此时乌云过境,瞬间萧条的大街显得格**森。 “这是白面鬼。”旁边的灵隐忽然低念,神情有些激动,指尖盎然欲动,恨不得直接冲上去。 香瑟瑟收回目光侧头看向她,白面鬼这三个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过,琢磨了会,才想起原来是玉面曾提起过。 白面鬼不单单指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组织,机关术了得。只是他苦于没有机会与他们交手,因为这白面鬼的藏点十分隐秘,寻常人几乎不能察觉。 但是,既然如此,现在他们怎么会大规模地出现在这里呢? 灵隐看着那群白得有些刺眼的人,竭力按捺心中澎湃的情绪,娓娓道来:“据我们鬼市金阁所记,这白面鬼,青面鬼,黑面鬼,红面鬼是没有国界的四大组织,弥漫在各国之间,几乎没有人能捕捉到他们的行踪。他们所到之处,必有灾难。” 香瑟瑟轻咽唾沫,转过眼眸的时候忽见这马车停下来了,似乎有一双如地府阴鬼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再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放眼看去,却见跟随在马车旁边的人不管男女都脸无血色,毫无表情。 “两位姑娘,胆子忒大。”马车里突然传来阴森诡秘的男声,话音刚落,马车里突然飞出来一个东西。 “小心!”香瑟瑟惊喊一声,“啪嗒”扬起拦在灵隐身上的手顿时被一个东西铐上了,转头一看才知道是一个连着许多小骷颅头的镯子。 忽然刮 起一阵阴风,灵隐护着香瑟瑟退到角落去,待风清云定的时候,两人在扭头看去,那支浩大的队伍已经消失得无踪影。 定下心神,香瑟瑟低头看铐在自己手中那么恶心的镯子,忙要脱下来。 灵隐看了一眼这镯子,心下大惊,忙摁住她的手说:“别!可能有机关!” “有机……”香瑟瑟才低念了声,就被灵隐给打昏了。 灵隐抱着昏迷的香瑟瑟,低眸看她手中的镯子,顿时心下吃惊,这可不是普通的玩意。不敢有所耽误,灵隐马上把香瑟瑟抱回凝晖堂。 正打算出门的纳兰褚旭,看见灵隐抱着昏迷的香瑟瑟回来,迫切迎上去抱过香瑟瑟回到房间去把她抱落床上,再睨向灵隐责问:“少奶奶是怎么回事?” 灵隐单膝跪下惶恐回答:“请公子责罚,灵隐陪少奶奶回府途中,突然遇到白面鬼,少奶奶手上被铐了九转夺魂锁!“ “你说什么?”纳兰褚旭心下吃惊,忙抓起香瑟瑟的手一看,果然瞧见一只骷颅头的镯子。 这可是个极其霸道的机关。 他紧握着香瑟瑟的手心,再睨向她责问:“既然见了白面鬼,为什么不即刻带她离开?” “我……少奶奶是为了救灵隐才被戴上这个镯子的!”灵隐眼圈微微发红道。 “你说什么?”纳兰褚旭瞬间阴下寒眸,冷盯着她,含冰带毒的目光恨不得将她凌迟,冷冷道,“你竟然还需要她来救?” “请公子赐死!”灵隐双手贴额伏到地上,这也是出乎她意料的,刚才她还琢磨着马车中的人,没想到突然会放出暗器来,更加没想到这香瑟瑟的反应比自己还快。 纳兰褚旭此刻顾不得发落她,紧看着香瑟瑟手腕的九转夺魂锁。 这夺魂锁上有九个白色骷颅头,当九个骷颅头都变成黑色的时候,手镯就会迸出毒针,直接扎入血脉,片刻死亡。 而现在,这镯子上已有两个骷颅头变成了黑色。 这锁环镂空的地方可拆解里边精致的机关,但还没有人能破这机关,不,根本没有人愿意尝试。 因为机关一旦解开,里边的银针就会反噬到破解机关的那个人身上。又或者,一不小心弄错了,毒针就会两边迸发,两 个人都得死。 许久,纳兰褚旭低沉念道:“给我取根银针来。” 灵隐愕然抬起头来,惊怯道:“公子!万万不可……”话音未落,纳兰褚旭一掌打到她肩上。 “噗……”灵隐吐了一口血,摔倒在门边。 纳兰褚旭自己取来的银针,盯着这镯子,手心却禁不住颤抖。 “公子……公子……”灵隐紧咬牙根摇摇缓缓爬起来,哀求道,“让……让奴婢来吧……” 纳兰褚旭没有理会她,低眸看了看昏迷的香瑟瑟,沉沉呼吸,小心翼翼把手中的银针挑下去。 “住手!”忽然传来玉面的吆喝声。 纳兰褚旭脸色暗沉,扭头睨过去,才知道他从书房那边闯进来了。 灵隐跌坐在地上,捂着肩膀看着闯进来的人。 “真是九转夺魂锁?”玉面顾不得纳兰褚旭阴寒的目光,心急如焚走到床边,看真了香瑟瑟手上的九转夺魂锁,骤然心中吃惊,忙摁住纳兰褚旭的手斥责,“你想害死她吗?” 在街上他就听闻白面鬼出现的事情,没想到回到旭王府外就看到灵隐抱着昏迷的香瑟瑟,他忙尾随在后,在外听了些,就迫不及待闯进来了。 “她现在跟个死人有什么分别?”纳兰褚旭冷冷反问,眼看着又一颗骷颅头变黑,他忙睨向玉面不悦斥喝,“松手!” 玉面仍紧掐着他的手腕,迫切道:“你让开,让我来!” “你就有把握破了这机关吗?”纳兰褚旭不悦责问。 “至少,我比你有把握。”玉面说着一手夺过他手里的银针,继而将他推开,拂袖坐到床边来。 纳兰褚旭也没有继续跟他较劲,扭头睨向灵隐吩咐:“即刻到鬼市取来还魂丹!” 灵隐一听,忙点头,顾不得身上的伤,迫不及待赶去。 玉面专注察看这九转夺魂锁,不多会,额上早已布满了淋漓大汗。 纳兰褚旭见他迟迟不下手,且有六颗骷颅头变黑了,他轻噎了唾沫,试探问道:“如何,可找到窍门?” “快了。”玉面抓着香瑟瑟手腕的手也开始发抖,心脏隆隆颤跳,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厉害。 “你怕死么?”纳兰褚旭忽然问道。 玉面挑起眼眸睨向他,其实,这些年来他也遇过不少要 命的机关,但是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只是,这一刻关乎这个人儿的生死,他却抖了。 许久,他才玩笑道:“死有什么的,能破这个无人敢破的机关,我也死得值了。” 话音刚落,他猛然发现窍门,嘴角顿扬,极快下手。 “慢着!”纳兰褚旭忙摁住他的手,看了看还有两颗白色的骷颅头,呼吸不由得急促,沉声道,“再等等……再等会……” “公子……”取药回来的不是灵隐,而是小卫。 纳兰褚旭这才松开玉面的手,轻声道:“可以了。” 玉面低垂眼敛看了看昏迷的香瑟瑟,嘴角噙上浅浅的笑意,再转向纳兰褚旭,却终究没说什么,凝神聚气,把手中的银针挑下去。 只听见“啪嗒“的一声,纳兰褚旭旋即一掌打落玉面胸口,继而一手夺过打开的九转夺魂锁瞬间粉碎。 “吐……”玉面突然了一口黑血滚落地上,再吐了一口黑血。 小卫怔了怔,迫不及待跑上去把还魂丹喂到玉面的嘴里让他服下去。 确定香瑟瑟安然无恙后,纳兰褚旭再疾步来到玉面身旁,单膝蹲下迫切问道:“如何?” “咳咳……”玉面难受咳了几声,捂着染血的嘴冷白了他一眼,“我没被毒针弄死,就差点死在你手里!” 纳兰褚旭轻哧一声戏谑:“若不是我送你一掌,怕你现在已经到阴曹地府报道了。” 说着,他轻抬头看向刺在梁柱上的毒针,再侧头看向小卫吩咐:“快将他送到鬼市,让毒医好好救治。” “这事……这事……保密……”玉面低喃了声,就昏阙过去了。 小卫忙看向纳兰褚旭示意。 纳兰褚旭琢磨了会轻作点头:“保密。” 待小卫把玉面带走后,纳兰褚旭回到床边坐下来,挽起香瑟瑟的手看了两眼,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识把目光落到她的脚踝处,目光定格在那合卺玲处,不由得皱下眉头。 他提起手来轻碰她脚踝上的合卺玲,回想给她戴上它的时候,她那个浅浅的却甜蜜的笑容,莫名的不安在心头扩散。 他深呼吸,回过头来,把手抚在香瑟瑟的脸上,凝视许久,才喃喃道:“瑟瑟,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第110章 开罗 百花盛宴 良久,香瑟瑟才混混沌沌醒来,下意识提起手来按了按疼痛的脖子,手上的动作忽然僵住,她触电般睁开眼睛坐起来,挽起自己的手,却没看到什么东西。 “是幻觉。”忽然传来纳兰褚旭低冷的声音。 香瑟瑟扭头看去,才知道神色淡漠的他坐在案几旁品茗。 纳兰褚旭没有看她淡然道:“是白面鬼让你产生了幻觉,所以灵隐才及时把你打晕带回来。” 许久没听见那人儿有什么回应,他暗暗瞅过去瞄了一眼,只见那满脸嫌弃的人儿一个劲擦拭自己的手腕。 纳兰褚旭甚是无语喝了一口茶,想必这女人此刻肯定在心里诅咒白面鬼那家伙为何在幻境中给她戴那么丑的镯子。 “咯咯……”突然传来敲门声,随后是阿洛的声音,“姑爷,小姐,是阿洛。”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直接拂袖向外走去。 看见开门的纳兰褚旭,阿洛忙倒退两步低下头去,不消多会就不见他人影了,她忙溜进卧室坐到床边激动说道:“小姐,听说白面鬼出现了!还好庄老板拦着我,太可怕了!现在街上的人沸沸扬扬的说的都是此事。” 香瑟瑟轻敛眸色回想灵隐说过的话,四鬼所到之处必有灾祸,这“鬼”是自己来的呢?还是被人招来的? 寻思了会,她忙转向阿洛说:“灵隐在外边吗?让她进来。” “阿洛没看见她,这就出去找找。”阿洛微笑应了声,走出房门后却是一阵失落。 因为她能察觉这小姐最近满怀心事却不与自己说,而且,到处都带着灵隐,这让她心里莫名难受。 纳兰褚旭回到宅邸,聂云怒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进了书房,聂云怒连忙问道:“白面鬼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纳兰褚旭点头不语,聂云怒坐下来看向若有所思的他,迷惑问道,“这白面鬼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都?” “暂时不得而知。”纳兰褚旭若有所思回应,“我已经派人看过聂云庭那边的反应,他们也是措手不及,应该与他们无关。” “是偶然呢?还是,还有第三个人?”聂云怒紧皱眉头喃喃叨念。 纳兰褚旭拂袖走到窗前看向不远处的秋千架,眸色轻冷。 先是香家突然被屠,再是凌霜城的杀手到来,现在还来了白面鬼。 这一切似乎都是来自外域的胁迫,莫非第三个人是从别国而来? 是都狼国? 还是天银国? 聂云怒琢磨了许久,轻抬头看向纳兰褚旭的侧影,试探问道:“阿旭,你可听说了,顺安公主卧病不起,被人打了。”没得到他的回应,他紧接着说,“你真不知道昨日你在月夕楼伤的就是顺安公主吗?” “知道又如何,她敢跟陛下说是我伤的吗?”纳兰褚旭不以为然冷冷道。 聂云怒汗颜,这家伙果然是知道的,他是料定了顺安公主不敢向皇帝告状才下狠脚。 但即使顺安公主向皇帝告状,纳兰褚旭也可以为自己开脱,毕竟他俩还没正式见过面,他又岂会知道堂堂一个公主跑到风月场所去献技呢? 这朝廷也没有规定不好色就是犯罪。 转眼到了百花盛宴,今天的宴会设在瑰园,除了旭王府的人之外,还请来了一些有头有脸的官员。 香瑟瑟和纳兰褚旭往瑰园走去,背后突然传来聂云霄的声音:“瑟瑟,请留步。” 听到这声“亲切”的喊声,纳兰褚旭顿时沉了沉眸色,但也不发作,随着香瑟瑟缓慢回过身去。 香瑟瑟回过身来看向带着咳嗽走来的聂云霄,微笑问道:“五皇子,有何要事?” 聂云霄先向纳兰褚旭微笑点头,轻咳两声,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交给香瑟瑟说道:“这是坤王妃给你的信。本 来是坤皇叔带过来的,只是刚到门口他忽然身体不适,打道回府,才让我给你送来。” “四姐姐的。”香瑟瑟欢喜低念了声,接过信封看了看,见信封处画了一朵桃花,便确信这是香凝玉的信。 “那我先去找三皇兄了。”聂云霄微笑道了句转身走去,走了几步回过头看香瑟瑟笑问,“瑟瑟,你待会可会一展才艺?” 香瑟瑟轻摇头,淡然笑道:“瑟瑟技拙,待会就不献丑了。” “可惜了。”聂云霄惋惜了声,才一步三咳慢步走去。 香瑟瑟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纳兰褚旭环顾四周再侧头看向她说:“既然想看,趁还没入宴,那就看了。” “嗯。”香瑟瑟应了声,忙把信拆开来,看了两眼,顿时心感疑惑。 纳兰褚旭见她神色不对,试探问道:“怎么呢?” 香瑟瑟轻蹙眉心,略带迷惑低念:“四姐姐说,今晚戌时让我到瑞雨池那边等候,到时候会给我一个惊喜。”她合上信,若有所思喃喃道,“四姐姐今晚会到旭王府吗?” 纳兰褚旭拿过她手里的信看了看,试探问道:“你确定这信是坤王妃写给你的?” “应该是。”香瑟瑟看着信封上的桃花轻作点头,因为之前的事情,她跟香凝玉约定,以后的每一封信或帖子都按照两人独有的花谱顺序画上一种花。 纳兰褚旭把信还给她,拂袖走去,只留下一句话:“你自己先行过去。” 香瑟瑟把信收起来,寻思了会,深呼吸,独自往瑰园走去。 “瑟瑟,”侧边的路突然传来穹戈夫人的声音。 香瑟瑟转过头看了看走来的一群人,微笑不语。 穹戈夫人带着温婉的浅笑迎上去,笑道,“待会与本宫同座。” 香瑟瑟点头,仍是笑而不语。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许久,穹戈夫人若有意 味轻声道:“瑟瑟,因为一些事情,暂不能动纳兰傅晔跟他的妾。”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 自从被聂云庭警告,她就知道这件事不能假手与他人,当然,她也从来没想过真的要假手与他人,之前只不过试探罢了。 沉默了许久,她目无焦距看向前方,浅笑道:“那么,夫人是不是该给我一点补偿?” 穹戈夫人侧眸看了看香瑟瑟恬淡的眸子,此女不仅胆大而且坦白,明明是说着一件市侩的事情,却又让人感到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品位低下。 “你想要什么补偿?”穹戈夫人轻声问道。 香瑟瑟浅浅一笑,侧头对上她的眼眸,回答道:“我想要雪魄宝石。” 穹戈夫人低低浅笑,戏谑问道:“怎的,你怕比不过其他人?这是要本宫明着徇私吗?” 香瑟瑟不以为然摇摇头,微笑回答:“瑟瑟没打算献艺,可就是想要雪魄宝石。” 像这样的宴会,说是府内女眷相互切磋,但是,下边却坐着一群府里府外的男人在那评头论足,外带些勾心斗角的戏码。 连纳兰明珠都不屑一顾,她香瑟瑟怎么会委屈自己被一群色迷迷的男人当小丑看。 穹戈夫人瞅了香瑟瑟一眼,握住她的手腕莞尔笑道:“你这丫头可真会为难本宫。” “夫人是答应呢?”香瑟瑟浅笑问道。 “本宫还能反悔?”穹戈夫人反笑问道,心想着丫头若是从一开始便冲着雪魄宝石而来,难不成她早就知道云庭跟纳兰傅晔的关系,故意引自己得入局进而不费吹灰之力得到雪魄宝石? 问题是,这雪魄宝石虽然是难得一见的宝物,以她这种性子怎么会为了区区身外物而大费周折呢? 回心一想,当初说好,今晚的魁首能得到雪魄宝石,若是要转给她,怕就要扫了台上献技的人的面子。 想到这里,穹戈夫人暗暗瞅了香瑟瑟一眼,没想到这人儿算计的那么深,她是铁了心要跟旭王府众人为敌吗? 一会儿,穹戈夫人在心里轻轻低笑,今天晚上本来就不可能有什么魁首,怕是“夜深了”,能安坐的几个人都没有,谁还有心思欣赏技艺呢? 香瑟瑟不知道她此刻想什么,但知道她会想很多东西,毕竟这种习惯争斗的人会把别人的一句话当作一百句话来看待。 这一次,她纯碎只是想要这颗雪魄宝石罢了。 不远处的贝夫人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人,心中佩叹香瑟瑟法力无边,既能哄得了太君,又合上了穹戈夫人的缘,几乎谁都能看得出来太君和穹戈夫人是相互不喜的,但就这香瑟瑟能左右逢源。 看见穹戈夫人牵着香瑟瑟的手,贝夫人心里又纳闷了,这穹戈夫人表面上对香瑟瑟客客气气欢喜有加,可暗地里却让自己去对付她,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实在可怕,还不如香瑟瑟来得坦荡,还好自己悬崖立马了。 现在撞了个正面,贝夫人也只**着头皮迎上去向穹戈夫人行礼。 穹戈夫人只是稍提手让她平身,没有多看她一眼便带着香瑟瑟继续前行。 到了瑰园戏台前,穹戈夫人的雅座设在了正中间,左边是旭王爷,右边是聂云庭,聂云庭的右侧是聂云霄,太君的位置设在了旭王爷的左边。 府中各人纷纷入座,男子除了携带自己的夫人同席的,皆有歌姬陪席。 穹戈夫人携着香瑟瑟的手一同坐下,顿时招来不少羡慕妒忌的目光。 随后而至的阿洛和灵隐,阿洛被穹戈夫人安排与采信并坐在后,灵隐则退到了观众席外等候吩咐。 不多会纳兰明珠也来了,称郑白身体不适不便出席,又说“宫鸣”乐艺了得,让他相邻而坐,好一起探讨今晚的精彩表演。 第111章 蝶恋 当众羞辱 香瑟瑟纳闷这玉面什么时候跟纳兰明珠“好”上了,还要当“陪宴”,这不是他的作风。 玉面也没有刻意回应她的目光,自个端了杯酒,一脸自在悠然看着台上的舞姬。 他的确最不喜欢这样的宴会,但今晚必须出席,因为要保护两个人。 一个是坐在穹戈夫人身边的香瑟瑟,一个是陪侍在左相旁边的三娘子。 尤其是三娘子,今晚的她,怕有厄运。 “瑟瑟,看什么呢?”穹戈夫人见香瑟瑟总是往那边看去试探问道。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瞧见纳兰褚旭和白若惜并肩走来,她顿时了然于胸,轻拍香瑟瑟的手,若有意味低念:“男人皆是好色之徒,别太在意。” 香瑟瑟回过神来,瞧见走来的纳兰褚旭和白若惜,才明白她说什么,这事她早已见惯不怪了,压根没摆放在心上。 而且现在又跟纳兰褚旭摊牌了,二人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假夫妻,于他身边有什么女人,有何值得计较的。 现在只等待一个时机,与他彻底分离。 太君见穹戈夫人在香瑟瑟耳边不知道细细碎碎说些什么,转头看向走来的纳兰褚旭和白若惜,顿时欢喜道:“若惜,到奶奶身边来。” 当然,此举也并非因为她太过喜欢白若惜,而是怕别人说纳兰褚旭闲话。 若她不把白若惜招过来,这二人说不定会同座,一个已婚,一个未嫁,会被人笑话的。 只是,她实在不懂纳兰褚旭的心思,口口声声说只要香瑟瑟,却又与明知对他有意思的白若惜来往甚密。 这是男人的天性么? 白若惜温婉浅笑,目光先后扫过聂云庭和穹戈夫人,然后坐到太君身边去,看向那装饰艳艳的舞台,想到待会的比试不由得添了几分局促。 她暗下目光瞅向与穹戈夫人同坐的香瑟瑟,实在不明白,这香瑟瑟凭什么得到了穹戈夫人的垂青? 纳兰褚旭独自坐到太君的后面,邻座便是世子爷和大夫人,对于阿洛与世子爷的座相邻,众人是看不过眼的,只是碍于采信是穹戈夫人的人,才不敢多说什么。 与纳兰褚旭相邻的左相十分不满意这座位的安排,想到自己的座位还不如纳兰褚旭,心里就恼怒,尤其是得知皇帝有意让纳兰褚旭取而代之,更加不忿。 想来今晚被邀请而来,定是这 旭王府的人有意羞辱自己。越想越不忿,只是碍于这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便忍了。 他忽然来了心思,转向左邻的纳兰明珠笑问:“明珠郡主今晚要展示何才艺?” “本郡主观戏便罢,免得让人怨恨。”纳兰明珠轻嗤回答,切磋才艺之事,她只会跟梨园的文人雅士相较,想到跟王府里那些小妇人相较,赢了也不光彩。 而且,在她看来,自己一出马必定是手到擒来,毫无悬念,这样的比赛,于其他人还有什么意思? 她纳兰明珠也不稀罕为了那颗雪魄宝石,给一些毫无品味的人评头论足。 左相听到这话,在心底暗暗讥讽,又惋叹一声戏谑道:“早就听闻旭王府内藏龙卧虎,个个女眷都比魁娘技绝,今晚特意来见识见识。郡主竟然藏拙,遗憾了。” 听见这话,纳兰明珠瞬间怒了,这不是摆明了羞辱旭王府的女人吗? 左相察觉到她的怒色,眼角余光瞅向香瑟瑟,紧接着问:“纳兰大少奶奶呢?” “嗬。”纳兰明珠轻哧一声,轻佻眼眸睨向他,戏谑道,“人家是忙着攀高枝,自然没有必要给猴子献艺。猴子若要见识,还是回家看猩猩呗。” 左相顿时被她的话给气绿了,恶狠狠盯着她。 四下的人忍不住暗暗窃笑,谁不知道这左相家有悍妻,而且这悍妻奇丑,长得跟猩猩一般。 左相气呼呼喝了一杯酒,转向纳兰褚旭戏谑道:“听说纳兰大少爷马上就要迎娶顺安公主了,对吧?” 纳兰褚旭没有看他的嘴脸,不冷不热回了句:“莫非是左相嫉妒,所以派人伤了顺安公主?” 左相顿时又被呛着了,恶狠狠噎了一口气,忙责备:“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你这是污蔑!” 此后任他再碎碎不休,纳兰褚旭没有再理会他。 纳兰明珠看见左相被气急了,甚是欢喜,虽然她讨厌纳兰褚旭,但还是挺喜欢他的毒舌。 “左相大人,喝杯水酒吧,比赛要开始。”三娘子给左相倒了水酒打圆场,暗暗瞅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纳兰褚旭,这还是她第一次跟香瑟瑟的夫君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此人果然跟纳兰北峰所说的,表面上挂着轻浅的笑,实质冷漠拒人千里,浑身透着阴森森的气息,绝非善类。 她紧握手中的酒壶,下意 识看向不远处聂云庭,再把目光转落香瑟瑟身上,轻敛眸色,又转过去笑语嫣然给左相劝酒。 丫鬟把酒壶放到穹戈夫人的桌前,立侍在旁边的侍女忙说道:“把这酒拿下去吧,我们夫人只喝琼浆玉露。” 丫鬟往老王爷的方向看了一眼,得了示意,忙端着酒壶退下。 这下穹戈夫人的侍女才放上穹戈夫人专用的白玉玲珑杯,和一壶精雕细琢的琼浆玉露酒。 侍女给穹戈夫人倒了一杯酒,穹戈夫人又示意让侍女给香瑟瑟倒了一杯酒,顿时又招来不少羡慕妒忌的目光。 这琼浆玉露酒是先皇也就是穹戈夫人的皇爷爷特意命人为她酿的,是天下第一酒,秘方也只给了她,至今这种酒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品尝。 连当今皇帝也只能韬她的光,才能品尝一两回。据说回味无穷,齿颊留香,十日久久不散,让皇帝念念不忘。没想到香瑟瑟却轻然品尝到了。 香瑟瑟并不知道这酒的来历,但能察觉到四周火辣辣的羡慕妒忌目光,只当作这是穹戈夫人那奢华排场下让人无知羡慕罢了。 所以她只当寻常,朝穹戈夫人微笑点头,也不去碰那酒。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不少王府女眷献艺,虽然都不错,但暂时还没有给人耳目一新的惊喜。 太君轻拍白若惜的手,欢喜笑道:“若惜,你待会可要上台?” 白若惜压住心中的紧张,温婉点头微笑道:“若惜虽然不才,但也不想拂了穹戈夫人的面子。而且这么多人看着,若惜既是您的干曾孙女儿,自然要为旭王府争光。” “好孩子。”太君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背。 “哈欠……”香瑟瑟轻轻打了一个喷嚏,附近的纳兰褚旭和穹戈夫人、聂云庭、聂云霄纷纷扭头看来,她怪不好意思低笑。 坐在后面的阿洛连忙问道:“小姐,是不是着凉呢?阿洛回去给你取件披风来。” 香瑟瑟侧头向后看她微笑道:“让灵隐回去取就行了。” 阿洛瞅向站在观众席外的灵隐,嘟了嘟嘴,冷哼一声道:“这天都转凉了,她若是机灵些,早就把披风带过来了。这人做事情丢三落四的,我怎放心呀?还是阿洛去吧。” 她眯眼一笑,暗暗往灵隐那边小瞪便欢喜离席。 事实上,过来的时候她就想给香瑟瑟带件轻袍,只是 看见那个灵隐没点意识,她也就不带来了。 一来为了让香瑟瑟对灵隐多几分不满,二来也是给灵隐一个警醒,作为侍婢这些小事是必须周到的。 香瑟瑟拦不住她,下意识往纳兰褚旭的方向瞧去,见他已经转移了目光,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阿洛这丫头当面贬斥他的人啊,天知道他记不记仇。 一会儿,白若惜走**上琴架前,温婉施礼,才坐下来,微笑道:“这是若惜新谱的曲,名曰蝶恋花。” 提起这个蝶,纳兰明珠心里就不高兴了,先是香瑟瑟因为与蝶共舞让她在天下人丢脸,再是因为指证香瑟瑟是狸蝶族的人,又被太君责骂。 打那以后,她纳兰明珠对蝴蝶恨之入骨,此后怀馨苑是绝对不能有任何一只蝴蝶的。 众人早就听闻这个白若惜也是不可多得的才女,可与纳兰明珠媲美,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之前在嫡庶之争中见识过她的棋艺,早已心仪往之。 且今晚纳兰明珠要藏技,众人多少有些遗憾,能领略可与之匹配的人的风范,也是好的。 白若惜深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往穹戈夫人那边瞧了一眼,很快便进入了状态,抚在琴弦上的纤纤玉指如柳随风,琴神合一。 台下的人微闭眼睛十分惬意享受着曲中的意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抓着酒杯摇头晃脑的。 太君甚是欢喜,侧头看了看神情轻淡的纳兰褚旭笑问:“旭儿,这曲不错吧。” “还行。”纳兰褚旭淡然敷衍了句,虽然他偶尔也弄弄笛,但也只是为了它用并非娴雅,因为他实在是不太懂得欣赏这些附儒风雅的琴曲。 纳兰明珠越听越是心头不畅,因为感觉到别人的琴艺的确比自己精妙,且又是跟蝶有关,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忽然想起“宫鸣”曾说白若惜故意藏拙,她下意识瞥向白若惜,再侧头看了看右边看上去不咸不淡的玉面,问道:“乐师,这曲可否能听出什么来?” 玉面莞尔一笑道:“台上这位姑娘似乎太过紧张,琴艺还没能达到最佳状态。” “……”纳兰明珠瞬间冷了他一眼,真心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损自己呢?还是在损白若惜。 “有蝴蝶!” 不知谁的一声轻喊,众人纷纷四下张望,旋即便看见黑夜中有不少蝴蝶 翩翩而来,围绕在白若惜四周。 “好!” 台下顿时一片激动的喝彩,但又不敢掌声,生怕把蝴蝶给吓跑了。 众人又似乎有了默契似的,纷纷往香瑟瑟瞅了一眼,只因她曾经与蝶一舞艳绝天下。 一曲罢,白若惜按下琴弦温婉笑道:“若惜献丑了。” 琴音虽停,但蝴蝶还是留恋不去,好一曲蝶恋花。 而在他们看来,蝶恋的花就是白若惜,她娇美如花的容颜世间少有,且身穿一袭雪衣在烛火阑珊之处弹奏一曲蝶恋花,真真如海市蜃楼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仙女,一颦一笑又岂止让蝶流连,今晚的魁首非她莫属。 聂云庭甚是欢喜看向她,轻轻摇动手中的酒杯,给了她一个暧昧示意,便将杯中的酒饮尽。 得了聂云庭欣喜的目光,白若惜心中暗喜,又下意识往穹戈夫人看去,今晚她最想要的是,是穹戈夫人的肯定。 虽然赞叹声不断,但众人也未敢下定论,毕竟这里论实质权势,穹戈夫人最大。 “曲是好曲的,但是……”穹戈夫人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白若惜的心瞬间悬起,众人听到“但是”顿时好奇起来。 太君不悦向穹戈夫人瞅去,心想定然是这女人不喜自己,又知道自己喜欢白若惜,才故意为难。太君忙冷声问道:“但是什么?” 穹戈夫人往太君那瞧了一眼,下意识往台上看去,莞尔笑道:“这白姑娘的琴音已经是妙绝,为何要画蛇添足,施药把蝴蝶招来呢?” 白若惜心头心颤,放在腿上的双手下意识握紧,顿时觉得四面八方的人用恶毒的目光瞧来。 “施药?”众人敏感地捕捉到这个词,纷纷往白若惜看去,见她脸色有异。 这才知道原来蝴蝶纷至沓来,并非留恋琴音,而是被药物所惑。 太君不可置信,盯着穹戈夫人冷声责问:“你有什么证据说若惜施药呢?” 穹戈夫人冷冷低笑,理所当然说道:“太君年事已老,鼻子自然不灵光。你若不相信,即刻可以派人去验验这琴,或者这位姑娘的手。” 聂云庭顿时一脸嫌弃冷了脸色,不再多看。 纳兰明珠跟着嗤之以鼻,心想这女人果然跟香瑟瑟是一路货色。 不,还不如香瑟瑟,香瑟瑟那是摆明了邀请蝴蝶共舞,而白若惜则欺骗众人她的琴音能引来蝴蝶。 第112章 入局 谁解连坏 在“假怀孕”的一事后,纳兰明珠已经对白若惜多了一个心眼。在她看来,旭王府想要设计陷害香瑟瑟,非这个白若惜莫属。 她本以为是自己在利用她,却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心机那么重,下手那么狠那么恶毒。 不仅以身犯险,还毒害自己的丫鬟。 现在更恶心,竟企图用这么下作的办法夺得魁首,与那些下三滥的伶人有什么区别? 众人禁不住一阵唏嘘概叹,本来以为这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人物,现在只在在心中默默给她添了几分鄙视。 他们又默契十足地往香瑟瑟瞧去,这引蝶此举不是与当日香瑟瑟与蝶共舞之举异曲同工吗? 但不同的是,人家那是找蝶作伴,无遮无掩,显得聪敏。而白若惜这是故意利用蝴蝶来抬高自己的琴音,且又是被人揭发出来的,显得有些虚伪下作。 白若惜眼圈一红,顾不得众人的目光,直奔台下,狼狈逃离众人的视线。 “若惜!”纳兰褚旭急切喊了声,连忙追了过去。 她这么一跑,坐实了穹戈夫人所说的话,众人嫌弃地喝了一杯酒,以缓情绪。 太君顿时一阵痛心,没想到这白若惜为了胜利,竟然会干这么不要脸面的事情。 纳兰明珠倒是乐了,三个眼中钉,一个被无情地羞辱跑了,一个去追,还有一个被拐跑了相公。 她迫不及待转向香瑟瑟,幸灾乐祸戏谑道:“瑟瑟呀,褚旭这孩子真是温柔体贴,看见白姑娘出事了,就马上过去安慰。你能嫁给他,可真有福气。” 太君扭头冷了她一眼,她忙闭嘴不语。 香瑟瑟浅浅一笑,先后转向穹戈夫人和太君说:“太君,夫人。瑟瑟也想过去瞧瞧。”说罢,快步离席而去。 穹戈夫人微 笑点头,最好让香瑟瑟看到纳兰褚旭跟别的女人苟且,伤心离去。 太君也不多言,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他们夫妻间的感情事儿,她也不想再多管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看他们个人的造化吧。 香瑟瑟离席不久,玉面手中的酒杯一抖,酒水洒落到他湛白的衣服上,他顿时皱了皱眉头,转向纳兰明珠笑道:“郡主,宫某先行回去换件衣服。” 纳兰明珠无奈点头,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有洁衣癖的男人,所以也没有多怀疑。 聂云庭见白若惜、纳兰褚旭、香瑟瑟、玉面先后离场,便察觉了猫腻,四角复杂的关系,这回有好戏。 只是为了接下来的大事,他忍了,想着纳兰褚旭已入局,甚是畅快地喝了一杯酒。 玉面快步追上香瑟瑟,抓住她的手腕试探问道:“你要去哪?” 当然,他是以为她是追着纳兰褚旭出来的。 本来看见纳兰褚旭追着别的女人跑了,他心里就恼怒,眼见香瑟瑟追出来了,他也迫不及待跟着出来,即使要干架,也不能让香瑟瑟吃亏,最好把那对狗男女狠狠教训一顿。 香瑟瑟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轻声低念:“四姐姐托人给我送了一封信,说戌时约我到瑞雨池边。我觉得有些蹊跷,想过去看看。” 玉面愣眨眼眸,原来是自己会错了。 一会儿,琢磨了她的话后,忙问道:“既然知道有蹊跷,为什么还要去?” 香瑟瑟骤起眉头,轻迈步,若有意味低念:“上一次,就有人借我四姐姐的名义把我骗到三皇子那去,害我差点身死人手。若这一次也是局,我倒真要看看到底谁总让我不得安宁。” 让她感到可怕的是,如果这封信真的是伪造的,那么这个人一定就 在香凝玉身边,因为对方知道了二人的来往信的密码,而且很有可能这个幕后黑手就是上次让香凝玉昏迷不醒的人,甚至还是屠杀香家的人。 所以,明知山有虎,她还是要偏向虎山行。 当然,她也是料准了玉面会跟出来的,这家伙两肋插刀,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想必他定以为自己是为了纳兰褚旭追出来,才跟出来打算帮忙干架的。 “好,我陪你去摸摸这老虎的屁股。”玉面严肃道了句,又忽然难受地咳了出来。 “你怎么呢?”香瑟瑟急切问道。 玉面稳住气息,摆摆手,忙掩饰道:“没事,跟聂云庭切磋的时候,落下了点病根子,过两天就好了。走吧。” 说着,他先行走去,走了几步,察觉到香瑟瑟还停在原地看着自己,生怕她察觉端倪,他回过头去转移话题,试探问道:“纳兰褚旭可否知道那个女人跟聂云庭有一腿?” “我没有跟他说。”香瑟瑟苦涩笑道,至于他知不知道,她不清楚,也不想问。 玉面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再多问,与她一同往瑞雨池走去。 “瑟瑟……玉面……” 突然传来三娘子的声音,二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随后便看见三娘子从暗处的小径走来,三娘子看了看香瑟瑟欲语还休。 她是陪左相出来醒酒的,寻了机会离开,正想回到座上,却看见他们先后离席,所以也跟了过来。 香瑟瑟知道她在尴尬什么,沉沉吸了一口气,若有意味道:“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我不知道你的选择最终是对是错,但这一刻,我还是你的朋友。” 三娘子抬起眼眸久久看她,许久,想起正事来,她下意识向四周环顾,走近两步轻声说道:“今晚三皇子让 我陪坐在左相身边,为的就是往他的酒里下癫狂散。” 香瑟瑟愣眨眼眸,侧头与玉面对看一眼。 玉面轻敛眸色试探问道:“为何?” 三娘子轻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为他办事,从来不问为什么。” 停顿了会,她转向香瑟瑟,若有意味提醒:“刚才左相透露,陛下有意让你夫君取代他,眼下与他最大矛盾的,便是你夫君。” 玉面顿时察觉了这句话的猫腻,试探问道:“癫狂散,分量下了多少。” 三娘子低垂眼敛,轻声道:“足可致命。” 香瑟瑟微讶,没想到三娘子为了聂云庭甘愿充当杀人工具,再回心一想,她侧头看向三娘子冷声问道:“聂云庭让你陷害我夫君?” 三娘子别过脸去,无奈道:“他是我的男人。” 香瑟瑟痛心地看了三娘子一眼,没有说话拂袖走去,原来她们之间也有各为其主的时候。 走了两步,却突然被抓住了手腕,她侧头一看不是别人而是玉面。 玉面一手抓住香瑟瑟的手腕,疾手往三娘子的腰抹去。 “玉面……”三娘子讶然地喊了声,本能倒退半步,看见玉面手里已经多了一包东西,顿时紧皱眉头。 香瑟瑟微愣,看着玉面钳在二指间的药包,再把目光转落神情略显着急的三娘子身上,不消多会,便察觉到了端倪。 三娘子心思缜密,绝对不会在下了药之后还在身上藏着东西,而让人抓到把柄,除非,是她故意让人察觉。 三娘子低下头去,她不想违背聂云庭的意思,又不想伤害她香瑟瑟夫君,所以,选择自己认罪。 “我可以允许你把我当作敌人,但我不允许你把我当朋友的时候,却要我成为你的敌人。三娘子,这一刻,我 香瑟瑟向你宣战!”说着,香瑟瑟夺过玉面手里的药包,拂袖往另一边走去。 “瑟瑟……”三娘子急切追了两步,却被玉面紧紧抓住了手腕,挣扎无果,她睨向玉面不悦责备,“你放开我!我要拦着她!” 玉面没有说话,拽着她的手腕直接转身走去。 “玉面,你放开我!”三娘子踉跄跟在他身边小声低喊,“三皇子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瑟瑟这样过去是自投罗网!你快放开我,这一局只有我能解!难道你真要看着瑟瑟因为纳兰褚旭而万劫不复吗?” 玉面止住脚步冷声道:“只要你在这呆着,瑟瑟自然会安全无恙。” “你什么意思?”三娘子竭力甩开他的手,冷声责问,“你的意思是我会害她吗?你是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害她吗?” 玉面若有意味低念道:“你知道三皇子有意于她。” “呵呵……”三娘子忽然冷冷低笑,轻嗤戏谑,“原来我三娘子在你心里是如此不堪。” 说罢,她阴沉着脸,拂袖转身走去。 “我亦知道你最终选择的是良心。”玉面忽而轻声道。 三娘子顿时止住脚步,沉默不语。 玉面慢步绕到她跟前,若有意味低念:“你可以在二者之间选择死,瑟瑟呢?不伤及她在乎的人,她才能肆无忌惮。你若害怕,我陪你等,若瑟瑟和三皇子之间有一人出事了,我玉面可以以命相抵。” 三娘子哽咽了声,一个转身直接扑入他的怀里,哽咽哭喊:“如果……如果当年你不是爱上了瑟瑟,如果我没有绝望……没有遇上三皇子……一切该有多好!玉面,我恨你!我恨你呀!” 玉面紧拥着她,目无焦距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如果一切回到最初,该有多好。 第113章 赐酒 溅血惊魂 香瑟瑟走了好一段路,轻声吆喝:“灵隐!” 不一会儿,暗处的灵隐便落到她的跟前。 香瑟瑟早就知道这灵隐一直暗中跟着,待到无人处便把她喊过来了,她转头看向时刻待命的她,轻声问道:“今天让你办的事情,可否已经办妥?” 灵隐轻作点头,随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红色绣花香囊交给香瑟瑟说:“这是赵姨娘每天都挂在身上的香囊。” 香瑟瑟眸色微冷看了一眼这香囊,并没有接过。 既然知道穹戈夫人不会助她开刀,所以她自己想办法教训那夫妇,特意命灵隐暗地取来赵姨娘随身之物。 只是迎上了聂云庭的阴谋,计划临时有变,她忙凑到灵隐耳边低语了几句。 阿洛抱着香瑟瑟的袍子脚步轻快往瑰园走出,突然一个人从暗处拦截出来,她吓了一跳踉跄倒退两步,定了心魂才知道是纳兰维美。 她虽然跟这个人没有什么接触,但是,之前替香瑟瑟在旭王府摸底的时候,她对这个人就没什么好感,而且香瑟瑟也提醒她要警惕这个人。 所以这一刻她的心也悬了起来,仍故作几分镇定笑问:“二少爷这是怎么呢?” “你叫阿洛是吧。”纳兰维美带着阴柔的笑容,慢步走近,若有意味低念,“听说,香瑟瑟很信任你。” 阿洛下意识到退两步,轻扯嘴角笑道:“嗯,我还赶着给小姐送衣服,不妨碍您了。” 说着正想绕过他逃跑,却被他紧紧抓住了手腕,怎么也挣脱不了。 纳兰维美掐住她的手腕,冷声低念:“难道香瑟瑟没有教你,不等别人把话说完,是一种很没有礼貌的行为吗?” “不许你骂我家小姐!” “难道赵姨娘没有教你,强迫别人是小人所为?” 两个声音重叠响起。 闻声,阿洛扭头看去见是纳兰北峰,顿时扬起嘴角笑喊:“三少爷!” 她又竭力挣开纳兰维美的手,唧唧躲到纳兰北峰后面去,恶狠狠瞪了纳兰维美一眼。 纳兰北峰见她躲在自己背后,自豪感顿时飘飘然。 其实,阿洛离席回去给香瑟瑟取衣服的时候,他就已经尾随在后,只是一直没想到搭讪的话题,所以没有现身。 竟没想到纳兰维美这个衣冠禽兽也看上了他的阿洛,还想半路“行凶”,可恶至极! “阿洛你别怕,有我纳兰北峰在,绝不让 他动你半根寒毛!”纳兰北峰信誓旦旦拍打胸口说道,这是表现英雄气概的时候,尽管他自己也害怕这个纳兰维美,但还是摆出一副傲气凛然的模样。 对于他这句话,阿洛自然是不会相信的,这能力一看就悬殊,对方是动动指头都能咯咯响,而自己跟前的“男人”只会耍嘴皮子。 这样的情况,最佳的选择当然是逃跑,再让阴森森威力无穷的姑爷来教训他! 纳兰维美满带轻蔑瞅向那自不量力的纳兰北峰,轻轻压响手指关节的骨头,冷冷道:“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像你这种废物何德何能霸占着嫡长孙的位置?趁着今天这个大好日子,就送你去见老祖宗,让你代我问问,为何这么不公平?” “阿洛,你先走!”纳兰北峰一脸雄赳赳的模样说道。 “我这就去喊人!”阿洛低念了声,转身就跑。 她并不以为这是什么要命的事,这兄弟干架是常有的事,现在最关键是找人来劝架。 又因为今晚的盛宴在瑰园那边,人手也大多调派过去了,而靠近凝晖堂这边又向来比较安静,怕是喊破喉咙也找不到人。 “一个也休想逃!”纳兰维美阴冷低喝了声,通身杀气骤起,顿时扭掌向纳兰北峰杀去。 纳兰北峰看着他杀气腾腾的模样,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随手掏出袖中的玲珑球,按动机关让这个铁质的玲珑球化作飞鸟划去。 他也不敢看是否挡下了他,转身就跑,跑了几步,那飞出的铁鸟绕圈化作玲珑球滚到地上,他不忙把玲珑球捡起来,便没命地跑了。 毕竟在他眼里,这个纳兰维美跟纳兰褚旭都是想要自己性命的疯子。 说回瑰园这边,那几个人匆匆离场后,为了不扫兴致,比赛还是继续,但是台下的人也没有多观赏台上的表演了,因为台下的争斗更加精彩。 “这白若惜白姑娘,本宫见过几次,觉得是个温婉娴静的姑娘,没想到心机倒是不少。”穹戈夫人侧目瞥向太君,若有意味戏谑,“太君您可要多留几个心眼了,像这种心口不一的女人,留不得。” “夫人多虑了,老身心中有数。”太君冷声回应,她知道因为白若惜是自己看中的人,这穹戈夫人才多番落井下石,但是,这一次白若惜的表现的确让人失望。 “夫人,这台上的曲如何?” 见穹戈夫人还有继续讽刺的意思,聂云庭忙转过头来答了一句,顺便使了一个意味深远的眼色——好歹是我用过的女人,不要踩得太过分了! 穹戈夫人瞅见他这个颜色,顿时汗颜,好吧,万万没想到这也是他的红颜知己,看来,是低估了他玩弄女人的能耐。 纳兰明珠捕捉到聂云庭这个无奈的神情,高兴得一连喝了三杯酒,看别人窝里斗还斗得这么欢,是件喜事。 穹戈夫人敏锐地察觉到纳兰明珠的笑声,缓缓转过头去,不咸不淡笑问:“明珠郡主因何事如此高兴?” 太君闻声,下意识向纳兰明珠睨去,她知道这个孙女心眼小,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落井下石,看她笑得如此欢,定是为了白若惜的事情了。 纳兰明珠忙敛了敛自己的笑容,掩饰笑道:“喔,这两天跟宫鸣乐师学了如何从曲音中找玄机。现在听七夫人的曲子,好像有点感觉,但是难以言喻。看来,还得向宫乐师多多指教。” 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太君敛了眸色回过头去。 穹戈夫人正欲收回目光,无意瞧见了贝夫人,莞尔笑道:“早就听闻旭王府的贝夫人唱得一手好曲,待会可让本宫大饱耳福?” 贝夫人忙故作咳了两声,抱歉笑道:“今天状态不佳,就不献丑了。” “是嗓子沙了吗?”穹戈夫人不咸不淡问了句,拂手对身边的侍女吩咐,“给贝夫人倒一杯酒吧。” 贝夫人顿时受宠若惊,她身边的丈夫也有点小激动,霎时感到光环环绕,自豪了不少。 纳兰明珠邈了邈嘴别过脸去,轻捋发鬓,只当什么也看见。 看着侍女倒酒,贝夫人却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这穹戈夫人赐酒有何意味,是提醒自己对付香瑟瑟呢?还是前事不计? 但不管如何,这杯酒都必须喝,而且,她本来就对这酒有几分好奇,琢磨再三,道了谢,便恭敬喝下,酒入唇腔,果真齿颊留香,沁人心脾。 穹戈夫人淡然浅笑端起跟前的酒杯,赏她一杯酒无非就是想多留一个眼线,毕竟关于香瑟瑟的事情的确让她为难了。 穹戈夫人酒杯才刚碰唇边,忽而听见一声惊叫:“夫人!夫人你怎样呢?” 众人刷刷扭头看去,只见贝夫人倒在桌上七孔流血而亡,不少女眷吃惊尖叫。 穹戈夫人吃惊手中的酒杯跌 落地上,瞬间激起一阵泡沫,她猛然吃了一口寒气。 聂云庭和采信旋即站起来,聂云庭睨向侍女责问:“夫人的酒里怎么会有脏东西?” 负责倒酒的侍女怔了怔忙跪下道:“奴婢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纳兰富荣和他的父亲只是抱着贝夫人的哭喊,其他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多言,老王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下不知道该庆幸还是不庆幸,虽然旭王府死了人,但是,这有毒的酒是穹戈夫人自带的,而且她的院子也是她自己的守护的,否则,怕旭王府就要被株连九族了。 “不好了!”这时一个侍女匆忙跑来,看见四下的人纷纷站起,神情严重忧惧,侍女下意识止住脚步不敢叫喊。 事实上,旭王府的侍女都是训练有素的,即使有大事发生也不会大声呼喊,除非走水了。 只是今晚受了命令,才呼喊跑来。 “发生何事?”老王爷紧皱眉头责问,这边才刚刚死了人,还牵涉到穹戈夫人,这事件颇为严重的事,若再出些端倪,怕旭王府也保不住了。 侍女慌慌张张指着跑来的方向,连忙说道:“大少爷……大少爷……大少爷跟左相大人打起来了!还说……还说要取左相大人的性命!” “这个逆子!”世子爷叱喝了声,风风火火随侍女赶了过去。 聂云庭忙向后在不远处的侍卫吆喝:“陵虚、段修,夫人受惊,快送夫人回絮芳阁,要是再出点差池,要你们的狗命!” 穹戈夫人虽然不愿离去,但是碍于聂云庭的厉色,只好任由采信扶着自己离开。 见穹戈夫人走了,太君忙让人扶着自己往纳兰褚旭那边赶去,在她看来纳兰褚旭是个很有理智的人,绝对不会贸然与人动手,此事必有蹊跷。 而且此事与中毒事件接连发生,她更加要过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免得纳兰褚旭平白遭人欺负。 老王爷自然也是这个想法,嘱咐人盯着这里的现场后,便扶着太君走去。 其他人也各怀着心思跟了过去,毕竟这里出了人命,感觉特可怕。 而且,此事关系穹戈夫人,聂云庭没有马上追查,而是跟着去凑热闹,众人察觉了端倪,所以,一致认定这事不简单,还是顺着风向跑能保命。 一下子除了几个丫鬟,就只剩下纳兰富荣两父子守着贝夫人的尸体 ,陪感人情冷暖。 “救命啊……”这时,逃命的纳兰北峰抓着阿洛的手气喘吁吁跑回来,却见四下静悄悄的,只听见那父子的哭声,凑近一看,才知道贝夫人七孔流血而亡。 “啊……”被追得魂飞魄散的纳兰北峰和阿洛顿时抱拥喊惊。 “滚!你们都滚!”纳兰富荣指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含泪咆哮。 纳兰北峰怔了怔,吸了一口寒气,忙带着阿洛跑了。 另一边,通身酒气的左相像只疯狗似的缠着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知道他不妥所以也不想跟他过多纠缠,一掌推开了他,便与白若惜转身离开。 “公子小心!” 背后突然传来灵隐的声音。 纳兰褚旭才刚回过头去,就看见灵隐已经翻身来到跟前,与扑上来的左相大打出手。 随后便看见赶来的香瑟瑟,纳兰褚旭顿时无意识松开了白若惜的手。 白若惜下意识低头看了看他藏在身侧的手,再暗暗向赶来的香瑟瑟睨去。 她心中对这个纳兰褚旭多了几分轻蔑,这个男人总是做一套说一套,在香瑟瑟面前一套,在香瑟瑟背后又是一套。 不,男人都如此。 “灵隐,退下。”纳兰褚旭冷冷吩咐。 “是。”灵隐应了声,翻身落地退到一旁去。 “纳兰褚旭是不是你教唆陛下,让你取代我的位置?”左相越发恼怒责问,“是个男人,你就跟我真刀真枪的来!” 香瑟瑟流转眼眸,随后便看见世子爷风风火火地带着人来了。 算准了时机,她忙走过去绕到左相跟前笑道:“左相大人你误会了……” “滚!”左相一把香瑟瑟推开。 “吖……”香瑟瑟踩空了半步,跌下一步阶梯。 “瑟瑟!”纳兰褚旭一步跨前想要抓住她的手,她却刻意收了手踉跄倒退几步,跌入了赶来的世子爷怀中。 世子爷措手不及抱住这个跌入怀中的人儿,一股异香袭入鼻蕾,顿时让人酥骨发软,真真一个妖孽。 随后而至的聂云庭双目火红,这还得了,这女人他还没认认真真抱过哩,怎可让他人无端占了便宜。 他急步上前,想要把香瑟瑟抢入自己的怀中。说时迟那时快,却还是被纳兰褚旭抢先一步将那人儿掳了回去。 香瑟瑟的手腕被纳兰褚旭掐得生痛,紧皱眉头甩开他的手,不悦瞪了他一眼——不是说好谁也不碰谁的吗? 第114章 还击 步步生计 纳兰褚旭瞧见世子爷眸色闪过的靡靡留恋颜色,和聂云庭略带遗憾的怨色,他就恨不得将身边的伊人一手掐死。 “彭……” 在这段旖旎的小插曲后,通身酒气的左相顿时口吐白沫暴毙在地。 跟来的女眷中顿时惊叫,这气还没缓过来,一个晚上连续死两个人,心脏最强大也是惊恐的,顿觉被恐怖的气氛包围。 “左相……”世子爷率先跑过去探了探左相的鼻子,脸色一惊,转向纳兰褚旭责问,“你这逆子做了什么?左相为何突然暴毙?” 香瑟瑟看着世子爷狰狞的嘴脸,默默在心里冷嗤,虎毒不食子,可这头恶毒的老虎却时刻惦记着如何算计他的儿子。 “他暴毙,与我何干?”纳兰褚旭不冷不热回答。 心脏还没平复的太君忙说道:“这事怕有蹊跷,不可随便给旭儿堆砌罪名。” “太君这是包庇吗?”聂云庭忽然而冷冷道,太君正欲说话,他转过头来冷声道,“这里最有杀人动机的,莫过于纳兰大少爷了,更何况,这二人刚才还在争执。” “咳咳……”这时聂云霄走到左相身边蹲下,检验了一下,稍作讶然道,“这左相暴毙的原因是服了过量的癫狂散。” 香瑟瑟打量了两眼这聂云霄,此人虽然经常被聂云庭欺负,但又与聂云庭走得最近,不知道他是不是聂云庭的人。 “癫狂散?”众人讶然一惊。 世子爷无奈叹了一口气,转向纳兰褚旭略带为难说:“此事事关重大啊,褚旭,这里的确数你嫌疑最大。既然左相是中癫狂散而亡,那么只好搜一搜你的身,以示清白了。” 说着,为了以示公证,他把目光转落其中一位官员说:“就由黄大人来吧。” 太君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忍了,毕竟此事严重,若不尽快摆脱嫌疑,怕麻烦会更大。 黄大人搜了一遍纳兰褚旭身后,转向他们恭敬道:“回三皇子、旭王爷,纳兰大少爷身上并没有癫狂散。” 聂云庭冷哼一声戏谑道:“纳兰大少爷向来机智,怎么会将把柄藏在身上呢?” 太君骤然沉下脸,睨向他不悦责问:“依三皇子的意思,是不是还要将凝晖堂搜个遍,将旭王府翻个遍?” 聂云庭顿时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点头说道:“既然太君有这么好的提议,那就必须进行到底,毕竟,这人是在你们旭王府出事的。” 老王爷顿时脸 色不好,太君正想反驳,却是香瑟瑟率先说话了:“这左相虽然在旭王府出的事,但是,今夜旭王府内并非都是旭王府的人。现在是不是该封锁大门,逐一搜身?” “嗯,瑟瑟言之有理。”老王爷点头应了声,忙挥手让人把王府大门关闭,四处严密把守。 “没问题,搜完凝晖堂再逐一搜身。”聂云庭冷嗤道,香瑟瑟正欲说话,聂云庭稍微沉下眸色冷冷道,“说来穹戈夫人的酒向来由心腹保管,无人能靠近。而这些天进入絮芳阁的,只有你是外人。夫人酒里的毒,说不定就是你香瑟瑟所为。凝晖堂必须搜,你也该搜!” 听见穹戈夫人酒里有毒,香瑟瑟微微吃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太君忽然冷声道:“穹戈夫人不是恩赐了瑟瑟一杯酒吗?又岂会是瑟瑟下毒的?” 聂云庭瞅了一眼香瑟瑟,嘴角冷峭,稍稍沉下脸来说:“现在回想,夫人的确赏了香瑟瑟一杯酒,但是,这个女人似乎由始自终都没碰。若不是心中有鬼,谁能抵挡得住一杯神仙美酒的魅惑?” 说着,他又恶毒盯向香瑟瑟,虽然他不确定是不是她,但现在想来,的确是她的嫌疑最大。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般瞅向香瑟瑟,胆战心惊的感觉倍增。 太君啧了啧舌,下意识往香瑟瑟看了看,琢磨了会,再睨向三皇子反驳:“瑟瑟没有喝酒,只因为身为那美酒主人的穹戈夫人也没有喝。难不成,穹戈夫人也是心中有鬼,所以一个晚上不停地赐酒,却不喝酒?” 太君可不管到底是不是香瑟下的毒手,只知道此刻她的性命跟纳兰褚旭相连,甚至跟整个旭王府的生死存亡相连,所以,必须护她。而且,经自己这么一说,也得确实嗅到端倪。 众人顿时察觉到猫腻,也对,那酒的主人是穹戈夫人,酒在跟前那么久却不沾一滴,的确诡异。 这话也掐到了聂云庭的咽喉,一时让他无从反驳。 “不是说要搜凝晖堂吗?”沉默许久的纳兰褚旭忽然冷冷一句打破僵局,众人顿时回到状态上。 聂云庭也不好再说什么,世子爷等人便浩浩荡荡过去了,左相的尸体也被抬了过去。 这夫妻二人走在后面,纳兰褚旭低声试探问道:“那可是罕见的琼浆玉露,为何不喝?” 香瑟瑟侧目瞅了瞅他,理所当然说道:“虚伪的时候,特别不喜欢喝酒。” 纳兰褚旭 在心中暗嗤,这个女人有很多“坏习惯”,这些“坏习惯”却往往能救她的命。 “小姐,姑爷……”这回阿洛才小跑上来。 其实她和纳兰北峰早就赶过来,只是发觉这边也出了大事,所以才不敢挤过去。 纳兰北峰神色诡异地瞅了瞅纳兰褚旭,躲到香瑟瑟身边小声道:“嫂子,我刚才在瑰园看见贝夫人七孔流血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至于纳兰维美的事他也不提,突然发现,死了贝夫人和左相大人,自己被纳兰维美追赶,压根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贝夫人死呢?”香瑟瑟讶然吃惊。 纳兰北峰迫切点头说:“我刚才抓了个小厮问,说是贝夫人喝了穹戈夫人的酒,就死了!” “还好小姐没有喝酒!”阿洛一阵后怕叹道。 “嘘,都别胡说了,先跟上去。”香瑟瑟慎重低念,看来事情的发展比自己想象还要复杂。 到了凝晖堂,一众小厮翻找了凝晖堂后,跑到众人跟前来恭谨汇报:“回三皇子、王爷,没有找到任何东西。”说着,暗暗向世子爷使了一个眼色。 “没有找到任何东西?”世子爷迫切问道。 香瑟瑟捕捉了他不敢相信的目光,冷声道:“世子爷希望找到什么呢?”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转落他身上,世子爷顿时啧了啧舌不说话,又暗暗瞅向聂云庭。 聂云庭顿时心感纳闷,按照计划,纳兰维美应该把纳兰褚旭跟聂云怒和朝廷命官营私结党的证据放到了凝晖堂,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找到呢? 而且,这会也不见纳兰维美的踪影。 香瑟瑟上前一步来,缓缓扫过众人,沉声道:“既然如此,为了公平,该逐一搜身了。” 说着,她刻意把目光落在聂云庭身上,冷声道:“三皇子和五皇子身为皇家血脉,自然来不得半点污蔑,所以,就由你们开始,没问题吧?” 聂云庭旋即勾起一抹痞笑,展开双臂戏谑道:“没问题,你过来慢慢搜,搜到你满意为止。” “既然我已经被搜过了,那就由我来。”纳兰褚旭道了句,没等聂云庭同意直接上前来给他搜身。 聂云庭忽然被他按到的腹间一阵针扎似的疼痛,奇怪的暖气袭入血管,但很快又没了感觉。 他纳闷皱了皱眉头,瞥向纳兰褚旭——有本事,直接干一架! 纳兰褚旭没有理会他挑衅的目光,退开来,双手负后淡淡道:“没异样。” 接下来按照个人的身份位份逐一搜身,搜到世子爷的时候,负责搜身的黄大人从他腰封处摸出一包药粉,经聂云霄检验,是癫狂散! 众人顿时大吃一惊,皆不可思议看向世子爷,没想到是贼喊捉贼。 世子爷啧了啧,忙摆手心急如焚解释:“这东西不是我的!” 张望了一下,他旋即把目光定格在香瑟瑟身上,激动说道:“是她!她刚才摔到我身上,定然是她栽赃给我的!” 众人的思绪很快又会想到刚才那旖旎的一幕,流转目光,却不说话。 聂云庭尤其将目光定格在香瑟瑟身上,这个女人的确最有嫌疑接三娘子偷龙转凤,坏他好事。 但是,他也早猜到三娘子可能会背叛他,所以这次的重点并不在药物上,而是在搜查凝晖堂。 问题是,纳兰维美滚哪去了? 香瑟瑟不慌不忙淡然说道:“世子爷说笑了,刚才那是意外。况且,这一个晚上我跟左相都没有任何接触,何来藏药之说?事已至此,你又何必贼喊捉贼呢?” “香瑟瑟!”太君冷沉吆喝她的名字,冷声道,“别胡言乱语。” “太君,并非我胡言。”香瑟瑟知道她想维护旭王府,但是,她想维护的只是一个人。 不顾太君凌厉警告,她看向世子爷若有意味说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世子爷一口咬定此事与我夫君有关呢?而且,还恨不得从凝晖堂搜出点什么东西来,意欲何为?” 世子爷不以为然反驳:“谁不知道褚旭跟左相有矛盾,在场的人谁不首先怀疑他?我虽是他父亲,但也不能偏袒。更何况,左相出事前,谁都看见他俩在争执。接着你这小妖妇就扑上来了,还说不是你故意把东西往我身上塞的。” 太君下意识看向世子爷,她知道这纳兰傅晔向来是不太喜欢纳兰褚旭这个儿子,但是今晚的反应有些反常,好像帮着外人要弄死纳兰褚旭似的,让她有点心寒。 “的确是我把药粉往你身上塞的。”香瑟瑟话音刚落,四下掀起一片哇然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到她身上。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堂而皇之承认自己栽赃,怕是不简单啊。 聂云庭敛了敛眸色打量这个女人,顿时来了玩味,似乎远远低估了这个女人狂妄的程度。 此刻太君的心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百转徘徊。 阿洛紧抓着纳兰北峰的手,忐忑不安看着被万 众瞩目的香瑟瑟。 纳兰北峰流转眼眸瞅了瞅她忧心忡忡的神情,见她依赖地扶着自己的手,心底涌上一股甜蜜。 世子爷听到她这话不敢得瑟反而多了几分警惕,直觉告诉他,这女人还有更可怕的暗局设在后面。 赵姨娘旋即走到世子爷身边,睨向香瑟瑟责问:“你这女人为何如此恶毒?” 香瑟瑟恬然低笑,如罂粟花绽放一样,诡秘的笑透着几分毒意让在场的人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她把目光转落赵姨娘身上,冷声道:“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身上的癫狂粉怎么来,相信赵姨娘最清楚不过了。” 赵姨娘轻蹙眉心,众人旋即把目光转落她身上,赵姨娘连忙反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香瑟瑟莞尔笑问,“刚到瑰园外的时候,赵姨娘一个不小心撞了上来,我也不计较,岂料身上多了个东西。” “我……”赵姨娘语塞,那时候只是因为被纳兰明珠的话给呛着了,一时失神才撞了上去,顿了会,她连忙反驳,“我只是……” 香瑟瑟没有理会他,直接转向聂云庭说:“刚才三皇子不是质问我为什么不喝穹戈夫人赏赐的酒吗?不是我不赏脸,而是我胆小怕死。所以不管是酒,连桌上的食物我也不敢碰。自从身上多了东西,我就怕跟夫君一样,被人下毒。” 知道她似乎要把之前的事情提出来,世子爷和赵姨娘就直觉不妙。 “你这话好像越扯越远了。”纳兰明珠冷声说道,心里却是很好奇的。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我也不再客气。”香瑟瑟双手覆在腰前优雅迈步,阴冷的目光扫过世子爷和赵姨娘,若有意味说道,“你们一个是我夫君的生父,一个是我夫君的生母。一次,我忍了;两次,我也忍了。但是第三次,我若还继续忍,天理难容。”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姨娘不悦责问。 香瑟瑟没有理会她,紧接着说:“世子爷向来不喜欢我夫君,而是中意二公子纳兰维美,因此家里家外明里暗里对我夫君诸多打压。更有甚者,想将我夫君置于死地。” “你闭嘴!”世子爷厉声叱喝。 这里有不少外人,太君本想喝停,但知道这个女人势不会罢休,而且众目睽睽之下更加不可能喝停。因为此事不仅是家事,而且还牵涉穹戈夫人酒里的毒和左相之死。 第115章 滴血 骨肉相连 “上一次夫君中毒险些身亡,下毒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生母,赵姨娘。”香瑟瑟话音一顿,众人再次哇然纷纷看向这个恶毒的母亲,赵姨娘心下惊怔意欲反驳,又被香瑟瑟抢先道,“古人云,虎毒不食子,可我夫君却被两个至亲的人连番陷害。” 大夫人顿时寒了心扉冷了骨肉,上一次若不是香瑟瑟出面,怕自己的儿子已经被处死或者驱逐,成了别人的替死鬼,而那个人,竟然是她的丈夫,是她儿子的父亲。 纳兰北峰自然也是浑身发冷的,没想到两个兄弟想要将自己弄死,竟然父亲也利用自己陷害自己。 “一派胡言!你有何证据?”世子爷阴沉说道,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她有何证据,所有证据早已被销毁。 “我没有证据。”香瑟瑟回答道,世子爷顿时多了一抹得瑟的笑,“但是……”停顿了会,她笑意浅淡道,“我有人证。” 说着,她把目光定格在人群中的纳兰傅玄身上,沉声道:“三叔,这件事,不是你告与我的吗?” 被提名的纳兰傅玄讶然微愣,随后察觉四面八方的目光,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这是什么跟什么的事呀?他压根不知道,这女人为何偏偏对着自己说呢? “傅玄,你说,是怎么回事?”老王爷沉声责问。 察觉到世子爷狠毒的目光,纳兰傅玄的心绷得更加紧,若此时矢口不认,怕也坐定了同党的罪名,纠结了许久,他无奈叹息煞有介事道:“我……的确看到赵姨娘在酒里下毒,只是一家人,不想闹得太僵,所以……” “胡闹!这是小事吗?”老王爷厉声叱喝。 “你简直是含血喷人!”赵姨娘气急败坏反驳。 这毒压根不是她下的,而是她让侍女下的,试问这纳兰傅玄又如何瞧见她亲自下毒? 香 瑟瑟暗暗轻叹一声,这一局赌得险,还好这个纳兰傅玄识时务。 其实,她也拿捏准了这个人的性格,此人好高骛远有没有能耐,一直嫉妒世子爷身为长子而占据太多荣耀。而且他又胆小,定然怕自己还有后招阴他,所以会妥协的。 世子爷迫切看相聂云庭,请求指示。 聂云庭无奈别过脸去,这一局被这个女人阴得够呛的啊。 白若惜看向香瑟瑟,如此险局竟然被她轻松破解了,看来之前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 而几乎处于沉默状态的纳兰褚旭呢,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记得这个女人说过“男主外,女主内“,现在当然全盘交给她了。 “这左相身上还有个东西。” 忽然传来聂云霄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便看见聂云霄从左相的腰间拿出了一个红色绣花香囊。 赵姨娘看见这个绣花香囊讶然吃惊,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腰前,这才发现不见了东西,下意识便往香瑟瑟盯去。 “这香囊……有点眼熟……”纳兰明珠低念着下意识往赵姨娘瞧去,其他人也随着她的目光转移。 赵姨娘自知此刻百口莫辩,深深呼吸,郑重点头说:“这香囊的确是我的。” 众人的目光忽然变得复杂,世子爷紧皱眉头略带责备盯着她,这香囊他今天早上还见过,自然知道肯定又是被人栽赃了。 赵姨娘把目光落到左相的尸体上,满带委屈道:“上次宫宴,这左相看上了我的美色,随我诸多纠缠,害我不敢出门。他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得到了我的贴身香囊,还要挟我,若我今晚不从他,他就拿这香囊到世子爷跟前污蔑我,说我跟他有染。我一时害怕了,便在他酒里下了癫狂散。怕被人知道,所以才嫁祸给瑟瑟。” 众人听了这话,目 光跟过山车似的在赵姨娘和左相之间来回转动,想来这赵姨娘虽然徐娘半老但依旧风韵犹存,而那左相家中只得一猩猩似的恶妻,相信只要是个五官端正的女人他都能入眼,更何况是这风韵犹存的赵姨娘。 香瑟瑟默默为这无辜死去的左相哀叹一声,他定然万万没想到非但皇帝要革他的职,还有人要算计他的命。现在人死了,还落得个好色恶贼的罪名。 赵姨娘见他们似乎相信了自己的话,忙扑通跪下来,梨花带雨哭喊:“请王爷为妾身做主,我实在是害怕,才出此下策!啊……”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赵姨娘被踹倒在地,而踹她的不是老王爷,而是太君! 太君盯着略带愕然的赵姨娘,怒不可竭责问:“那之前是不是你在旭儿的酒里下毒?” 说她被左相纠缠才下毒害人,她可暂且不管,这事也轮不到她管。但是,她要嫁祸给香瑟瑟,这摆明了要害纳兰褚旭,再有之前的事情。可知此女用心恶毒如蛇蝎,若不问清此事,她今晚夜睡不安稳。 “是我下的毒。”赵姨娘点头应声。 众人对这个恶毒的女人添了几分鄙视和惊愕,肯定了这说法大夫人瞬间凉彻了心。 “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做人母亲的?”太君气急败坏用手中的权杖打下去,厉声叱喝,“虎毒不食子,怎有你这么恶毒的母亲!” “太君当心身体!”老王爷和云婆忙拦住情绪激动的太君。 “因为他根本不是我的儿子!”赵姨娘竭斯底里吼道。 众人恍然一愣,触电般扭头看向纳兰褚旭。 赵姨娘顿时红了双目,指向纳兰褚旭哭喊:“这个人根本不是我的儿子纳兰褚旭!” 众人顿时一片震惊,包括世子爷和聂云庭。 大夫人紧拽了手中的帕子看向纳兰褚旭,却只见他神情轻 淡,宛如一个局外人,不骄不躁不喜不怒。 香瑟瑟轻蹙眉心,美莲临死之前的确说过赵姨娘并非纳兰褚旭的生母,她也纠结这是怎么回事。 让玉面派人去查,也一直没有结果,没想到赵姨娘此刻将它捅出来。 是眼前这个男人冒充纳兰褚旭,抑或另有隐情? 因为,在赵姨娘竭斯底里咆哮的时候,她捕捉到纳兰褚旭里稍纵即逝的惊讶,那是一种他从未可料到的。 如果他是冒充的,以他的性格,多番被害,他又怎么会留着赵姨娘的性命至今。 他嘴里虽然囔着“杀杀杀”,但却迟迟不动手,虽然冷漠,但他内心深处是残留着那么一点骨肉情的。 否则他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她去帮纳兰北峰,也不会饶了纳兰维美和世子爷。 太君自然也不相信,紧握手中的权杖,冷冷责问:“你胡说什么?” 赵姨娘泪眼婆娑,提着手中的帕子轻拭眼泪,盯着面无表情的纳兰褚旭咬牙道:“母子骨肉连心,自从他踏入旭王府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察觉这不是我的儿子。后来我多翻查探,果然发现他是假的,而且还处心积虑谋害我们旭王府,所以,我才铤而走险……” “胡言!你这简直是一派胡言!”太君一直重复这句话,却又因为害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回聂云庭发话了:“是不是胡言,滴血认亲不就一目了然了吗?”说着,他暗暗向世子爷使了一个眼色。 世子爷迟愣,但很快又会意,马上壮起腔门吆喝道:“来人,取水来,滴血认亲!” “这下可不好了。”阿洛紧皱眉头低喃。 纳兰北峰盯着不远处的纳兰褚旭,禁不住在心里咒骂:“怪不得一直想将我置于死地,原来是冒充的!” 不一会儿,下人取来了一碗水,世子爷先割 破指头滴上一滴血,下人再把水端到纳兰褚旭跟前,纳兰褚旭眸色暗冷咬了指头滴血。 许久,水中的血并没有混在一起,太君顿时一阵目眩险些没昏过去,幸亏老王爷和云婆把她给扶稳了。 世子爷怒不可竭砸了碗,旁观的人不由得怔了怔,世子爷怒指纳兰褚旭厉声责问:“你果然不是我儿,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跪在地上的赵姨娘一下子爬起来,扑到纳兰褚旭跟前,揪着他的衣服竭斯底里哭喊责问:“你说,你究竟把我儿子怎样呢?我儿子现在在哪?你快把褚旭还给我!” 纳兰褚旭仍由她揪着打着哭着喊着,恁是没有丁点反应。 白若惜讶然吃惊看着纳兰褚旭,没想到他竟然是冒充的,怪不得纳兰维美时刻要对付他。 “来人把他押下!”世子爷厉声吆喝。 赵姨娘旋即退了开来,几个家丁忙冲上来摁住纳兰褚旭的胳膊。 “慢着!” 大夫人忽然大喊了声,即刻跑了上来,快手扒开纳兰褚旭胸膛前的衣服,她摸了摸他胸膛前的红色印记,迫切转向世子爷说道:“他是褚旭!这是他独有的胎记!不会错!” 太君的双眼忽然有了亮光,握权杖的手微微颤抖,眸光里是迫切的幽光。 闻言,世子爷脸色不太好看,急了急,挥手喝道:“他既然敢胆大冒认我纳兰家的骨肉,假造一个胎记又有何难?这又不是你的儿子,你哪里能分清楚?将他押下去!” “不!”大夫人死死抱着纳兰褚旭不让人拖走,红着眼圈反驳,“我虽然不是他的生母,但我养了他十年!他就是我儿!不会有错!我记得他!我记得他!” 她再转向太君苦苦哀求道:“太君……太君……或许刚才的水有问题,又或者出了什么差错!他绝对是褚旭!他一定是!一定是!” 第116章 等待 最终审判 她仍深深的记得,纳兰褚旭学艺归来后,踏进王府的那个眼神,那是冷到骨子怨到血液的恨,是一种被遗弃的恨。她清晰的记着,所以不敢再与他亲近,因为在遗弃他的那一刻,已经没有资格再关心他爱他。 她这样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因为想到了人心的可怕。 这纳兰傅晔与赵姨娘为了纳兰维美,可以将纳兰褚旭置于死地,可以陷害纳兰北峰,可以让她贬为妾侍除赶出家门。 现在冤枉自己的儿子并非亲生骨肉又有何难? “云婆,你亲自取水来。”太君忙吆喝道。 听闻此声,世子爷和聂云庭双双皱下眉头。 聂云庭很是不悦,本来还想夸夸赵姨娘应变快,只要证明纳兰褚旭是假冒的,直接将他处死,怕皇帝也没有意见。没想到冒出一个碍事的大夫人。 大夫人捕捉到世子爷神情微妙的变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心里更恨得慌。 香瑟瑟一直注视着纳兰褚旭,由始自终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平静的眼波没有定点起伏的涟漪。 她走过去示意让大夫人退开来,虽说是母子,但一直这样抱着也不好。大夫人退开来,香瑟瑟忙拉上纳兰褚旭的衣服,再给他细细整理。 纳兰北峰不高兴努了努嘴,但又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跟纳兰褚旭站在同一条线上,不,应该跟香瑟瑟站在一条线上才对,便宜了纳兰褚旭。 不多会,云婆取来了水,世子爷虽然很不愿意,但还是往水中滴了血,便别过脸去。 纳兰褚旭没有动作,香瑟瑟只好执起他的手往水滴了一滴血。 “怎么可能?”只听的大夫人一声惊喊。 世子爷这才回过头来,见二人的血仍没有混在一起,猛然震惊,触电般看向赵姨娘,他本以为这是计,没想到这竟然真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聂云庭滑稽地扯了扯嘴角,略带复杂地看向纳兰褚旭,这回 ,不将他弄死怕是有违天意了! “如何?”赵姨娘恶狠狠盯向大夫人责问,“你还要维护他么?抑或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大夫人顿时说不上话来,不可思议看着面无表情的纳兰褚旭,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纳兰北峰急步冲上来护着大夫人,睨向赵姨娘斥喝:“他是假冒的,跟我娘亲有什么关系?你这贱妾丢了儿子,凭什么拿我娘亲撒泼?” “太君!太君!” 惊呼声四起,才知道太君受不了刺激昏阙过去了,老王爷忙命人将昏迷的太君送回去。 “此事不简单呀。”聂云庭若有意味道了句,缓缓抬起厉目睨向纳兰褚旭,冷声道,“假冒王府血脉,居心叵测。来人,将此人囚禁在凝晖堂,明日奏明陛下再审。” 世子爷对这个决定也是满意的,因为他心中也充满了疑惑,疑惑这个纳兰褚旭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想着,他把目光转落赵姨娘身上,若她早知道,又为何要隐瞒? “不好了!” 忽然传来家奴的喊声。 “又出什么事呢?”老王爷紧皱眉头不耐烦责问,这祸事连连,他也快撑不住了。 家奴气喘吁吁跑上来,扶着腰上气不接下气道:“大房二……二少爷……二少爷出事了……” 赵姨娘浑然怔了怔,惶恐不安迫切上前来问道:“维美怎么呢?” 还在纠结纳兰褚旭之事的世子爷,心中多了一丝忐忑不安。 聂云庭紧皱眉头,这纳兰维美消失了一个晚上,总算有消息了,但,似乎并非好消息。 家奴换了换气,拧紧眉头说道:“二少爷他……在西竹林那边被人割了脑袋!没了!” “……”赵姨娘脑袋一轰,顿时昏阙了过去。 世子爷也是浑身一颤,险些没倒了下去。 纳兰北峰中心顿时生出无边无际的惊恐,惶惶不安扭头向阿洛看去,下意识捂住 袖中的玲珑球,这铁球上的确沾了血迹,但是因为惶恐也没有回头看。 阿洛心中也是一惊,摇摇头,示意让他别说话。 聂云庭顿时眉头紧皱,纳兰维美竟然被人杀了,他又下意识把目光落到纳兰褚旭身上。 世子爷唇齿惨白,睨向纳兰褚旭责问:“说,是不是你动的手!” 香瑟瑟旋即冷声回应:“夫君一直在瑰园,后来追着白姑娘出去,一直跟白姑娘在一起,接着被左相缠上,你们随后而至,哪有时间跑到西竹林杀人去?” “在事情未彻查清楚之前,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旭王府。”聂云庭留下一句话,便拂袖走了。 香瑟瑟和纳兰褚旭被关到屋子里头,由家奴重重守卫着。 聂云庭回到絮芳阁,穹戈夫人还没睡下,准确来说一直在等他回来给一个交代。 聂云庭走进屋子看了看脸色暗沉的穹戈夫人,试探问道:“皇姑婆,该不会是你自己在酒里下毒的吧?” “笑话,这么愚蠢的事,本宫会干吗?”穹戈夫人不悦反问,这酒是她自己酿的,也是她自己的人监管,下毒给谁看? 聂云庭拂袖坐下来紧接着问:“那么,你怀疑是我?” “自然不是你。”穹戈夫人沉声道,刚才她也留意到,他比谁都要紧张。但是,她就是想不明白,自己的酒里怎么会有毒呢? 聂云庭试探问道:“那你一直盯着我,为何?” 说实在的,这女人阴冷的目光还是挺恶毒的。既然不是怀疑自己下毒,又何来的怨呢? “出事后,你迫不及待将本宫支开,是何用意?”穹戈夫人盯着他冷声责问,“既然纳兰傅晔和白若惜是你的人,为何要瞒着本宫?难道本宫还不如采信?” “这哪是瞒,只是来不及说……”低念着,聂云庭忽然察觉到她话中的猫腻,略带讶然看向她。 “嗬,”穹戈夫人旋即勾起一抹得瑟的冷笑 ,若有意味戏谑道,“没有我的允许,凭你能动的了我的人?” “……”聂云庭顿时扯了扯嘴角,道高一丈魔高一尺呀,本以为是自己使的反间计,没想到竟是她使得美人计。他只是让采信暗暗向穹戈夫人透露暂不能动纳兰傅晔,没想到这采信是全盘托出呀。 今晚在三娘子、香瑟瑟、大夫人和赵姨娘之间,让他深刻地体会到,成也女人败也女人。 “今晚的变数太多,让您回来,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聂云庭讨好笑道,当然,让她回来是怕她的计划坏了自己的计划,只是,今晚的一切的确让人措手不及,怕是纳兰褚旭也应接不过来。 沉默了会,他转向穹戈夫人试探道:“皇姑婆,你今晚可曾设了什么局?例如,杀了纳兰维美。” “纳兰维美是谁?”穹戈夫人反问道,一般小喽啰她还不放在眼里,是生是死与她何干? “纳兰傅晔的第二个儿子。”聂云庭解释道,看她的反应,相信她并不知道此事。 既然不是纳兰褚旭,那么,谁下毒?谁杀纳兰维美? 他把眼一眯,想到了玉面,但很快又否定了。尽管玉面功夫了得,但他若闯进絮芳阁,不可能没被察觉的。 “身边的人都可信?”聂云庭郑重问了句。 此事一出,穹戈夫人的心也有几分悬。 两人各自沉思了会,聂云庭勾起一抹玩味笑道:“纳兰褚旭竟然不是纳兰褚旭,这是今晚最大的收获。” 说着,他拂袖而去。至于其他事,他也不详说了,深知这女人定然已派出了眼线调查的一清二楚。 是夜,柔和的月色笼罩着凝晖堂,秋风扫过枝头,柒染月色的树叶缓慢飘落水面,池中蛙鸣热闹,四周却显得格外安静。 屋内,坐在案几旁的香瑟瑟看了纳兰褚旭许久,这个男人自从回来后便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单膝屈起,右手搭着 膝盖,脸色平淡,似乎连他的冷漠都收敛起来了,看不出任何情绪。 “纳兰褚旭……”香瑟瑟忽然轻声喊道。 纳兰褚旭抬眸看她,没有说话。 “我害怕。”香瑟瑟紧接低喃了声。 纳兰褚旭仍不咸不淡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可不可以过去抱抱你?”香瑟瑟试探问道。 纳兰褚旭久久看了她一眼,淡然道:“过来。” 香瑟瑟快步走过去,脱了鞋子爬上床,并没有窝入他的怀中,而是靠着角落坐着,微笑道:“你转过身来,背对着我,我从后抱你。” 纳兰褚旭看了她一阵,不冷不热转过身来,稍微靠近她一点坐下,背对着她。 香瑟瑟忙从后抱住他的胸膛,在他来不及防备的时候,向后一拖。完美地让他的落到枕落到自己屈膝抬起的手臂处。 跌入她怀中的纳兰褚旭看了看她得瑟的笑容,无奈侧过脸去轻哧一声,再回过头来看他,戏谑反问:“娘子,为夫此刻是不是应该再娇媚些?” 香瑟瑟像个大爷似的抱着怀中的男人,提起左手轻撩他棱角分明的俊美轮廓,戏谑道:“夫君虽然不及玉面净白,不及三皇子妖孽,不及哑奴威武,不及北峰青春活力,但在妾身眼里,绝对是个上等货色。” 纳兰褚旭顿时哭笑不得阴下眼眸盯着这个女人,竟然敢拿别的男人跟他比,还要拿四个他最不喜欢的男人跟他比,这是活腻了! 他顿时翻身而起,将她压到墙边,钳住她的下巴戏谑道:“是呀,为夫正纳闷着,为何我这上等货色,偏偏娶了你这个……”本想说一句“下等货”,但奈何这“下等货”越看越美,竟发觉这世间的上等货在她前边,全都成了垃圾。 深深凝视了她的眸子,他没有说话,拂袖下床从箱子取来了冰肌玉骨笛,将笛子塞到她手里,然后又自觉挨入她的怀中,继续让她当“大爷”。 第117章 到来 身世秘密 香瑟瑟一手抱着他笨重的脑袋,一手玩弄手中的冰肌玉骨笛,然后将它放到唇边,吹出几个刺耳的音符。 纳兰褚旭顿时掩住耳朵,欲哭无泪瞪了她两眼,这就是阿洛所赞叹的天籁之音。 “这笛子怪怪的,夫君你试下。”香瑟瑟说着,把笛子放到他的唇边。 纳兰褚旭看了看笛上印有她浅浅的唇印,心微悦,双手接过笛子吹奏。 这一曲下来并无异样,而且笛音清脆,哪有异样。 待他发觉被这人而设计了,却已见她笑得正欢。这回自己可名副其实地在她怀里当了一回“妓娘”。 “吖……”香瑟瑟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天旋地转,位置已经来了逆转,这回倒是自己落入了他怀中,被他紧紧圈在怀里。 纳兰褚旭冷着脸把笛子放到她唇边,冷声道:“再敢给我弄出一个魔音来,我就拿针把你的嘴巴给缝上。” 香瑟瑟一脸受教点点头,视死如归不去碰这笛子。 纳兰褚旭无奈低笑,低下头去蹭了蹭她的脑袋,深沉低喃:“真的不可以为我吹一曲?” 香瑟瑟这才接了笛子,靠在他怀里轻轻吹奏。 她也无心吹笛,只是想抱着他,或者让他抱自己,或许至少能温暖一点点他的心。 纳兰褚旭紧抱着怀中的人儿,好像在享受这美妙的笛音,但又似乎并没有一丝声音入耳,目无焦距凝视着前方,森幽的寒眸深不见底。 第二天,香瑟瑟和纳兰褚旭就被押到前堂去,聂云庭和穹戈夫人坐在正位,左列是旭王府等人,是老王爷、王妃、太君、世子爷、大夫人、赵姨娘。 右列是参宴的官员和旭王府的一些人,包括纳兰明珠。其他的人全在外面候着。 本来老王爷是不让太君过来的,但是,这关乎纳兰褚旭的真假,太君尽管身体不适还是过来了。 此刻丧子的赵姨娘脸无血色,却嚷着要纳兰褚旭交出他的另一个儿子,所以也强打着精神过来了。 穹戈夫人轻划杯盖,打量着跪在团蒲上的纳兰褚旭,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混进旭王府,有何目地?”香瑟瑟刚抬起眼眸,穹戈夫人冷声喝道,“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 “报!”外面突然传来一喝声。 老王爷转过头去沉 声问道:“有何要事?” 小厮连忙跑进来,单膝跪下说:“回王爷,外面有一个自称是二少爷奶娘的老妇人带着一少妇前来求见。” 听见这话,赵姨娘脸色骤变,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老王爷轻皱眉头,想必是纳兰维美的死传了出去,这些人赶来哀悼或是讨好处罢了,他略沉下脸冷声道:“这有要事,打发了她。” 闻声,赵姨娘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坐在赵姨娘旁边的大夫人捕捉到她一连窜的微妙变化,忙说道:“王爷,昨晚旭王府发生的事情早已封锁暂不外传。维美突然去世,此妇人随后而至,怕另有蹊跷。要不寻她进来,问个明白?若没要事,再赶也不迟。” 太君琢磨了会,轻作点头道:“言之有理。” 赵姨娘的心一下子悬起来了,但仍抱有一丝侥幸,故作镇定。 穹戈夫人和聂云庭不明所以对看了一眼,暂且不管此事。 许久,小厮领着一老一少的妇人走进来,这老妇人腰身粗壮黄脸小眼,而这少妇人虽然是土头土脸的农妇装扮,但是,那略泛黄却十分精致的五官有点似曾相识。 赵姨娘看见这少妇人不由得轻颤,心中瞬间翻起了巨浪。 “这位……少夫人怎么跟赵姨娘有几分相似呀?”纳兰明珠一句话道出了众人的疑惑。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赵姨娘,赵姨娘忙掩饰道:“郡主说笑了,这天下水灵的姑娘大都差不多。” 大夫人却敏感的捕捉了猫腻,睨向那老妇人道:“你是……杨婆子,今天为何突然过来?” 老妇人迟疑了会,拉着跟在身边的少妇人跪下来,看向世子爷说:“老妇今天是带小鱼认祖归宗来的!” “娘,你胡说什么呢?”少妇人讶然吃惊问道。 赵姨娘下意识紧拽手中的帕子,呼吸渐显不畅。 “认什么祖,归什么宗呀?”太君冷声问道。 赵姨娘忙转向穹戈夫人说道:“夫人,还是办正事要紧吧!” 穹戈夫人直觉有些蹊跷,点点头说:“嗯,认祖归宗是你们旭王府的事情,暂且搁一边去,待昨晚的事解决了,以后再慢慢认祖归宗。” “这个纳兰大少爷不是世子爷的亲生骨肉!”老妇人忽然略显激动指着纳兰褚旭 的后背说道,再抓着跪在自己身旁的少妇人,说,“她才是世子爷的长女!当年赵姨娘并未生下儿子,而是命老妇偷桃换李,继而博得恩宠!” 世子爷讶然吃惊,愕然看向赵姨娘,昨晚纳兰褚旭并非亲儿一事还没弄懂,只因纳兰维美出事了,才没有心思追究。没想到现在又多出一个事实来。 “一派胡言!”赵姨娘凌厉叱喝,怒指着老妇人责问,“说,谁指使你来的?” 看见赵姨娘咆哮,少妇人慌怯抱着老妇人,老妇人满腔委屈反驳:“我没有说慌!当年你让我抱回来一个男婴,还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弄死,我怕遭报应,才把小鱼藏了起来,自己将她抚养成人!” 说着,老妇人还把小鱼的生辰八字也掏了出来。 “你污蔑!”赵姨娘气急败坏站起来,厉声喝道,“你污蔑!” 大夫人旋即站起来,冷冷按下赵姨娘的手,扫看跪在地上的两人说:“是不是污蔑,滴血认亲便知。” 赵姨娘正向反驳,太君还没来得及开口,世子爷冷声喝道:“滴血认亲!” 赵姨娘一下子跌坐下来,惶惶不安紧拽手中的帕子。 聂云庭无奈摇头,哪里又跑来一只幺蛾子坏事。 这回太君直接让云婆取水,老妇人忙让小鱼往水里滴了一滴血,世子爷恨恨往水里滴了血,不多会,二人的血就融合在一起了。 “贱人!”世子爷一声怒喝,急转回身便一个巴掌扇落赵姨娘脸上。 赵姨娘痛喊一声伏到倚把处,嘴角鲜血直流,冷冷低笑。 小鱼怔了怔,忙躲进老妇人的怀中。 “嗬!”大夫人冷厉拂袖喝道,“原来褚旭假冒是假,有人偷桃换李才是真!”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不还是被你夺了去!”赵姨娘冷冷道,大夫人眉头一紧,她紧接着说,“被你抢之又弃之。我倒也庆幸,这不是我的儿子。维美……” 赵姨娘说着低念了声,忽然咬断舌头,侧头看了看受惊的小鱼,眼角滑下泪水,缓缓浮上一抹浅笑。 死去,是她为这还没抱过一天的女儿唯一做的事情。 知她咬舌自尽,在座的并没有怜惜,甚至有几个人觉得这个女人死得太便宜,例如世子爷,又例如太君和老王爷。 “这好端端的,二十多年相安无事,你们怎么突然跑来认亲呢?”穹戈夫人忽然冷声道,“受了谁的指使。” 这个疑问在其他人心中自然也是悬着,纳兰褚旭才刚被捅出来,这老妇人马上就来了,太过蹊跷了。 “是我。”跪在纳兰褚旭身边的香瑟瑟忽然说话,众人微讶把目光转过去,因为这夫妻二人一直太安静了,仿佛局外人似的跪在这里,差点让人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这会纳兰褚旭眸色微变,眼角余光扫向香瑟瑟。 香瑟瑟忽略四面八方迷惑的目光,不紧不慢站起来侧过身来看向那老妇人说:“是我派人把她找来的。” 她看见这老妇人的衣角别了一个三角形的小架子,便知道是玉面将她找来的,所以也没了顾虑,直接承认。 老妇人虽然从来没有看见她,但见有人出面护了,也就不说话。她和这养女一直相安无事,而今这养女也已经嫁人,只是突然被找上门,逼迫她带小鱼来认祖归宗,她不敢不来呀。 “是你?”太君敛紧眸色打量着她。 香瑟瑟轻作点头,解释道:“太君还记得之前突然中毒身亡的美莲吧?”太君略作点头不语,香瑟瑟紧接着说,“那时候美莲仓皇跟我说,赵姨娘并非我夫君的生母,要我小心赵姨娘。所以,我便差人去打探事情原委,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美莲……”太君低念了声,琢磨了会,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赵姨娘的尸体上,一下子便将之前所有的恶事想到了赵姨娘的身上,怒拍案几叱喝,“这个女人恶毒成性,三番四次下毒害人。还斗胆敢混淆王府血脉!不可太饶恕!来人,将她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听见这话小鱼又是吃了一惊,太君瞅了她一眼,她躲得更紧,太君沉了沉气冷声道:“现在她俩带下去,日后再处置!” 世子爷略带点心力交瘁跌坐在椅上,大夫人也不看他刻意别过脸。 突然闹了一出,弄死纳兰褚旭的大好机会又跑了,穹戈夫人轻划杯盖若有意味道:“那妇人虽然恶毒,但以她的能耐怕不能在本宫的酒里下毒。” 香瑟瑟对上她的锋芒,冷声道:“夫人还要把罪名加在我夫君身上?” 穹戈夫人 正想说话,太君冷声道:“夫人的酒水都是自己管理的,还是先将你的几个心腹扣起来好好拷问吧。” 穹戈夫人冷下眼眸睨向她。 太君看也不看她紧接着说:“旭王府不安全,且又要办丧事,夫人还是到皇宫居住更为稳妥。至于其他事情,让陛下派刑部的人来查,免得被人说是道非。” 说罢,太君拍案而起,让云婆搀扶着离去。 “老不死。”穹戈夫人在心里狠狠咒骂了句,又暗暗瞟向香瑟瑟,侧头却看见聂云庭在美美品茗,冷哼一声,也拂袖带人离去。 其他官员总算松了一口气,纷纷请辞归去,谁也不敢多谈此事,生怕惹祸上身。 回到凝晖堂,香瑟瑟直觉纳兰褚旭通身杀气翻腾,下意识便退了两步。 纳兰褚旭回过身来,阴下眼眸睨向她,冷冷责问:“你早知我身世?” 香瑟瑟轻蹙眉心,摇头道:“我说了,只是美莲临死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所以你就让玉面去查是吗?”纳兰褚旭竭斯底里咆哮,香瑟瑟心脏无力抖了抖,纳兰褚旭一手掐住她的手腕,冷冷道,“你的事让他去办,现在连我的事也让他去办是吧?” 说着,将她逼到墙角,他盯着她的眸子低冷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夫君?还是巴不得我扒了你一层皮?” 香瑟瑟平时是可以反驳他的,但是这一刻察觉他是真的怒了,而且那阴翳的杀气不是她可以抗拒的。 许久,她侧过脸去避开他喷薄下来的怒气,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轻声道:“这可能是我唯一能抓你的把柄,我又岂能告诉你?” “所以呢?”纳兰褚旭冷冷低笑,抓在她腰上的手用力摩挲,凑到她耳边阴寒低喃,“你打算如何对我?” 香瑟瑟被他撩扰得浑身燥热难耐,仓皇摁住他不安分的手,略带委屈盯着他。 “说!”纳兰褚旭一手将她箍入怀中,恨不得将她的**拧碎,冷冷道,“将你知道,玉面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全部抖出来,否则,我不客气。” “嘶……”的一声,香瑟瑟直觉背后一凉,接着那带着茧子的手毫无怜惜地摩挲她玉背,被他触碰的地方灼热无比,那感觉,好像要被他直接抽掉脊梁骨一样。 第118章 误杀 无限惊恐 她顿时委屈得眼含泪星,气急败坏反驳:“我告诉你又能怎样,你会替我解决吗?纳兰褚旭,是你让我一点一点把心事隐藏的!你责怪我把心事隐藏,你又何时真正放开怀抱迎接我的心呢?” 纳兰褚旭僵了僵指头,轻轻吻掉她的泪星,冷冷道:“那你是坚决不说,是吧?” 香瑟瑟越发感到背后灼热无比,感觉好像皮肉要被烧焦了一样,她含着泪盯着这个男人,竭斯底里吼道:“负春秋说有人要将我抓到凌霜城的冰雪殿中囚禁起来,这事我连玉面也没说,你知道了,你能替我做什么?” 纳兰褚旭摁在她后背的手狠狠向上一推。 香瑟瑟直觉五脏六腑像被撕裂了般,双手狠狠掐进他的皮肉,却倔强地不再哭泣。 “那我便派人率先屠了凌霜城。”纳兰褚旭异常阴翳冷声道,“看除了我之外,谁还能囚禁你。” “你滚开!”香瑟瑟竭力从他怀里争扎开来,转身便走。 纳兰褚旭疾步转身一掌落到她裸背的黑印上,香瑟瑟直接扑到床上猛然吐了一口鲜血,她竭力忍住疼痛冷笑自嘲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没想到自己竭力护他却换来这样的下场。 她稍稍侧头,看见脸色阴翳的他步步逼近。她不由得怔了怔,连忙回过身来,双手撑着床单,悻悻退到床角。 纳兰褚旭冷手掐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跟前,往她的后背瞧了一眼,指尖轻轻勾勒下去。 “你放开我!”香瑟瑟用没有被抓住的手一个劲捶打他的肩膀,哭喊叱喝,“纳兰褚旭你直接杀我,不允许你羞辱我!你滚开!” 她感到最恶心的就是,每次这个该死的男人动了杀心,旋即也动了他的色心。 纳兰褚旭确定她后背的黑印渐退后,才松开她的手,慢步退开来,双手负后冷冷道:“我对你没兴趣,对你的身体也没兴趣。玩玩罢了。” 香瑟瑟忙抓过被子裹住自己,梨花带雨哭噎盯着这个心理扭曲的男人。 “啪……”突 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阿洛的声音,“小姐,是阿洛!阿洛有急事!” 香瑟瑟忙擦掉自己的眼泪,意欲下床。 纳兰褚旭伸手拦着她,轻声道:“换件衣服。” 香瑟瑟冷嗤一声,红着眼圈,戏谑道:“夫君放心,我绝对不让你的丑事被人知道。”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拂袖往书房走去。 “阿洛,你等会。”香瑟瑟轻喊了声,忙去换了衣服,顺便往眼圈添了些脂粉掩去那红眼圈,稳定情绪后,这才到外去。 待她关上房门后,纳兰褚旭转回卧室,走到床边看了看她吐出来的黑血。 刚才动她并非按耐不住也非杀气太盛,只是抓住她的手腕的时候,突然发现她中了毒,所以才扯了她衣服将她身上的毒凝聚起来,然后一掌打出来。 让他迷惑的是,这人儿从昨晚直到现在,一直跟自己在一起,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中毒呢? 像穹戈夫人的事一样,那酒藏得隐秘,突然就染了毒,谁是幕后黑手?谁能在不知不觉间下毒? 但能肯定的是,下毒之人,一定是昨晚在座的某一个人。 很快,他想到了聂云霄,因为这个人懂些医术,上次香凝玉昏迷,连毒医都束手无策,他却轻易能解。 此人,怕并非表面那样懦弱无能。 不,有时候,越装得懦弱无能的人,越是狠毒万分。 香瑟瑟来到前厅,只见纳兰北峰躲在角落里一个发抖,她侧头看了看阿洛迷惑问道:“他怎么呢?” 阿洛拧了拧眉头,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纳兰北峰连扑带滚扑到香瑟瑟脚下,浑身发抖说道:“嫂子,我杀了纳兰维美!怎么办?怎么办呀?” “你杀了纳兰维美?”香瑟瑟讶然问道。 纳兰北峰迫切点头说不上话来。 香瑟瑟低头看他惶恐不安的脸,此刻他的满脸憔悴,双眼**带黑,应该是惶恐了一个晚上。 “不是这样的!”阿洛连忙解释,“昨晚阿洛回来给小姐取袍子,抄 近路从西竹林走,哪知道那二少爷突然把我拦住,三少爷为了救我才伤了他!” “伤了他?”香瑟瑟蹲下来打量着纳兰北峰,迷惑问道,“那纳兰维美好像懂些拳脚,你怎么伤他?” 纳兰北峰手心颤抖掏出玲珑球来,哽咽回答:“他要杀我,我就用这个打他,当时因为害怕,没有看他怎么样了。但这玲珑球的确沾了血迹。嫂子您说,是不是我杀人呢?” 香瑟瑟拿过他手里的玲珑球看了看,她记得这个东西即使化作鸟儿,那翅膀也不是很长,怎么能将人的头颅割下来呢? “纳兰维美是被人用锋利的刀割了脑袋。”忽然传来纳兰褚旭的声音,三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随后便看见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冷声道,“他脸上有被划伤的痕迹,那才是你弄的。” 纳兰北峰听见这话,顿时不知道是惊还是喜,悻悻问道:“你……你……你不是被关起来吗?怎么会知得那么清楚?” 纳兰褚旭没有回答他,直接拂袖向外走去。 纳兰北峰再把迷惑的目光转向香瑟瑟,香瑟瑟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出门之前,就好像有人用飞镖传来纸条,不是灵隐就是小卫了,说的大概是这些事情吧。 “自然是小卫偷偷汇报的。”香瑟瑟淡笑道,权当这样了。 “真的?我真的没有杀人?”纳兰北峰喜出望外问道。 香瑟瑟轻作点头不语。 纳兰北峰激动跳起来紧紧抱住阿洛欢呼:“我没有杀人!阿洛,我没有杀人!” 阿洛差点没被他箍得喘不过气,竭力推开他恐吓道:“你还大声嚷嚷,要是被人听见了,不是你杀的,也推你身上!” 纳兰北峰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跑到屋外张望了一下,又转回来神秘兮兮问道:“嫂子,那是谁杀了纳兰维美?” 香瑟瑟轻摇头,再试探问道:“你们昨晚有没有发觉什么异样?” 他俩对看摇头,纳兰北峰紧接着说:“昨晚我害怕,去找师傅,在他房里躲了一个晚 上,他都没回来。三娘子也不在。嫂子,他们去哪呢?该不会出事了吧?” “嘘,他们到外面喝酒了,他俩不在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香瑟瑟慎重提醒,他俩忙点点头。 纳兰北峰也不管这么多了,知道自己没有杀人,高兴得跟只鸟儿似的,欢快地跑回去,说要沐浴洗掉霉气。 纳兰北峰离开不久,太君便来了,只带了云婆。 阿洛上了茶后,太君便让她和云婆都出去,沉默了一阵子,她打量香瑟瑟问:“旭儿的身世,你真是从美莲那贱婢身上得知?” 香瑟瑟轻作点头,回答道:“我也只是狐疑才派人去打探,还好,来得及时。” 又沉默了会,太君冷声问道:“既然这都是赵姨娘的毒妇所为,昨晚你为何诬蔑你家翁?” 香瑟瑟莞尔低笑,不以为然反问道:“太君认为我是诬蔑吗?”太君看着她没有说话,香瑟瑟紧接着说,“太君或许不知道吧,世子爷是三皇子的人。” 太君恍然一愣,回心想去,这才忆起昨晚纳兰傅晔跟聂云庭的确互相唱和,而且是处处针对纳兰褚旭,原来是有这一层关系。 她顿时寒了心扉,在纳兰傅晔还不知道那不是他的儿子之前,就已经能下这样的毒手,虎毒不食子呀,偏这纳兰褚旭有两个最恶毒的父母。 她再打量香瑟瑟两眼,依昨晚的情形看来,这女人的确是全心全意对纳兰褚旭的,至于她跟聂云庭苟且之事,怕是聂云庭有心设计让纳兰明珠和白若惜看到罢了。 又沉默了好一阵子,太君若有意味道:“旭儿那孩子……他的脾气倔,我知道此刻他最不愿意见到我。所以,你替我转告他,旭王府永远都是他的家。” 轻叹了声,她又喃喃道:“这孩子命苦,一出生就被抱来的旭王府,过了十年的如珠如宝的生活,然后被无情地推来推去,还不断遭人算计毒害……时过境迁,怕他的亲生父母也是难以再寻了。” 送走了太君, 香瑟瑟回到房间便看到坐在案几旁的纳兰褚旭,心脏无力颤抖,大吃一惊,这个男人不是出去了吗?怎么还在这? 纳兰褚旭没有理会她,继续喝茶。 刚才他并非出门,只是不想跟纳兰北峰太多废话,所以从前门出去,然后绕书房的门回来罢了。 想来太君的话,他已经听到,香瑟瑟实在不想再跟他说任何一句话,独自往书房走去。 太君回到缘境就看到白若惜站在自己的屋外等候,她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进来吧。” 云婆忙上前去推门,太君坐下来后,白若惜马上给她端来了茶轻声道:“若惜昨晚的表现,定让太君失望透顶了。” 太君没有接她的茶,恨铁不成钢责问:“不是就是一颗宝石吗?你为何要作践自己?我对你的确很失望!” 白若惜忽然红了眼圈,委屈道:“那并非若惜的本意。” 太君见她泪眼潸潸的,似是受了委屈,忙问道:“我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若惜哽咽了会,轻声道:“自从上次见了穹戈夫人后,她看上了我,还要我侍奉三皇子。若惜不愿意,所以才故作讨好在台上施计,让三皇子和穹戈夫人厌了我。” “竟有这等事!”太君咬牙切齿道,但那聂云庭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这事绝对可能,更何况这白若惜不仅貌若天仙而且才华出众,他们自然想要了去,只是没想到手段这么卑劣。而且,得不到还大加羞辱,真是可恨之极! 太君接过白若惜手里的茶杯搁到一旁去,轻拍她的手背疼惜道:“倒是委屈你这孩子了,以后该怎么见人呢?莫怕莫怕,万事有奶奶给你担着。” “多谢奶奶。”白若惜甜甜道了句,心中暗喜微冷,又看了看太君略显憔悴的脸说,“奶奶脸色憔悴,定然没有休息好,要不,再去歇会?” “嗯,还是你最贴心。”太君欢喜笑道,想起旭王府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事,心头却又郁结难舒。 第119章 封官 难解之谜 翌日,香瑟瑟来到往日的厢房,才刚进门就有一杯子摔倒脚下,她怔了怔抬眸看去,却见三娘子冷声道:“怎的,不是要向我宣战吗?这点伎俩就把小脸都吓白了?” 坐在桌子边的玉面拂袖而起,走过去关上门,侧头看向香瑟瑟秘笑道:“就嘴皮上硬,昨日还是她恐吓那母女跑到旭王府去认亲的。” 香瑟瑟冷嗤一声,拂袖坐到三娘子的对面冷声道:“她不还是怕我发起飙来伤及她的三皇子。” “香瑟瑟!”三娘子顿时拍案而起怒盯着她,玉面急步跑过来劝架,不料,三娘子脸色一缓关切问道,“昨日没被欺负吧?” “不是有你护着吗?”香瑟瑟欢喜笑道,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莞尔笑道,“看我不是大摇大摆过来了。” “……”还打算劝架的玉面骤然满脸黑线,好吧,女人心海底针。 香瑟瑟跟三娘子碎碎低语了几句,又转向玉面试探问道:“前晚你可有到瑞雨池去?” 玉面轻作点头回答:“去了,什么都没发现。后来我回去打探,听到纳兰褚旭出事了,正好我的人又来了消息。所以就马上赶过去了。” “什么都没发现?”香瑟瑟若有所思低念,刚才她去坤王府问过,她跟香凝玉说那封信掉在水里没看到,试探询问心中的内容,香凝玉告诉她那是约她去游湖的。 而且,她问过王府的守门人,果然如聂云霄所说,坤王爷到了旭王府外突然腹痛便打道回府,将信交给了聂云霄。 在这短短时间内,无笔无墨,聂云霄不可能伪造一封信来,而且,信上还有她们专属的暗号。 再有,坤王爷回到王府后整整躺了一天,如果信是他伪造的,那么他使的就是苦肉计。 香瑟瑟突然很害怕,若她四姐姐的男人也是一个阴险狡诈热衷于斗争的人,该怎么办?而且用计还这么阴险。 “只是……”三娘子忽然略带担忧看向香瑟瑟低念,“你那晚把世子爷捅出来,这摆明了要跟整个旭王府对抗,他们可会为难你?而且现在纳兰褚旭又并非旭王府的骨肉。 “只可惜还是没能扳倒世 子爷。”香瑟瑟略带遗憾说道,话语里却没有多大在乎的。 怕什么,她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护了自己想护的人,被赶出旭王府又如何?反正那个男人不需要她,她也无法依赖他,就当作好聚好散吧。 从他一掌打落她后背的时候,他的事再也与她无关。 纳兰褚旭回到凝晖堂,进了房间便看见香瑟瑟单手撑着脑袋倚着睡着了。 他慢步走过去凝视她熟睡的脸庞,刚提起指尖,忽见她眼皮颤动,他不由得怔了怔倒退半步,一屁股坐到邻座,那知座下有一颗要命的核桃,压得屁股生痛。 他拧紧眉头手往案几一抓,弄翻了案几上摆放的核桃,核桃哗哗落地,那人儿又要醒来,纳兰褚旭心虚低吼:“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要醒未醒的香瑟瑟忽然听见他的低吼声,心脏无力抖了抖,她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个脸色阴森的男人,顿时在心里哀叹一声:若是坤王爷也是这样的病态男人,四姐姐该怎么办呀? 纳兰褚旭见她神色怪异的盯着自己,好像被她瞧出了猫腻,故作冷声道:“今天又去哪呢?” 香瑟瑟没有回答他,眨了眨懵惺的眼眸,扫看一眼洒在地上的核桃,淡淡道:“把核桃捡起来。” “嗯。”纳兰褚旭一下子没了底气,率先把压在屁股下的核桃拽出来,再端着碟子把地上的核桃一个个捡起来。 “嗷……”后面突然被人踹了一脚,他整个人直接趴了下去,胸膛碾到了核桃上,岂是一个痛字了得!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把核桃搁在房间里,定要了她一层皮! 站在背后的香瑟瑟气急败坏斥责:“我好好睡觉,你吼什么吼呀?别以为你有病就了不起,敢欺负我四姐姐,看我弄不弄死你!” 纳兰褚旭揉了揉疼痛的胸口,扭头看向她委屈无奈道:“我何时欺负你四姐姐?” “这……”香瑟瑟啧了啧舌,一下子还真把他当坤王爷了,没办法,渣男都长一个样。 纳兰褚旭沉下脸来,腾地翻身落到地面上,阴下眼眸睨向她。 香瑟瑟怔了怔,倒退两步坐下来,稳住底气冷声问道:“之前把我 掳到三皇子府邸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不要拿其他话来搪塞我,我必须知道真相。” 纳兰褚旭眯起阴翳的眼眸,这个女人最厉害的就是突然撒泼然后快速转移话题,摆出一副质问的嘴脸以占上风。 可他恨自己偏偏就受这一套,无奈回答:“皇上。” “皇上?”香瑟瑟顿时皱了皱眉头,想了很多个人,竟然没想到这个皇帝,琢磨了会,她轻抬眼眸看向他说,“那……” 纳兰褚旭打断她的话娓娓道来:“陛下一直顾虑聂云庭在装疯卖傻,聂云庭突然说要与你为敌还嚷着将你纳为小妾,陛下只是担心他想借护国公府的力量对付太子。所以才借你来试探他,看他是真的跟你杠上了,抑或另有所图。” 香瑟瑟不悦咬了咬牙,挑起眼眸睨向他反问:“若只是如此,当初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 纳兰褚旭无奈轻哧一声,戏谑道:“娘子长着一颗毛胆,为夫若是直接告诉你,怕你会直接操刀把陛下给干了吧?” 这女人的确实有点疯,不管谁惹了她,她都跟初生牛犊一样,横冲过去,也不怕自己会惹起更大的祸端。 “你……”纳兰褚旭低念了一个字,向前迈出的脚踩到了地上的核桃,整个人向前一滑直接扑了过去。 “……”香瑟瑟猛然瞪大双眸,本能提起手来抵挡这飞来物,仓皇紧闭眼睛侧过脸去。 纳兰褚旭双手摁到两边椅把,胸膛被她柔软的双手抵着才没有压下去,鼻尖凑到了她的耳鬓,猛吸了一鼻她身上独特的淡淡香气,禁不住吞了唾沫。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把核桃搁在房间里,定要好好奖赏! “你怎么又突然问这个问题?”纳兰褚旭在她耳边低沉问道,任由唇边的热风钻入她耳蜗,瞧见她脸上开出一朵红桃延至耳垂,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唇畔处浮起一抹邪魅狷狂的笑。 香瑟瑟在心里咒骂这个男人有意无意的挑痘,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仍侧着脸,冷声道:“只是狐疑这幕后黑手跟传信给我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纳兰褚旭在她耳边喃喃道,“他上一次利用 你,特意派人告诉我让我去救你,证明他并非真的想害你,而只是你凑巧卷进了这件事里头。因此,他把你许给我,当作对你的补偿。所以,同样的伎俩,他不会用第二次,更何况,现在你是我的妻。” 香瑟瑟纳闷紧皱眉头,她很是纠结这个男人说的第二句话是几个意思,什么叫许给他就当做补偿呢?他纳兰褚旭自我感觉也太过良好吧! 不,这臭男人竟然还在耳边吹热风,惹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竭力推了推他岿然不动的身子,不说话,示意让他赶紧滚,以他的智商,应该懂的。 不料,却听见他在耳边**道:“香瑟瑟,不要以为我腰闪了,动不了,就可以将我揉来摁去的。” 腰闪呢?香瑟瑟轻蹙眉心回过头来,岂料,唇畔轻轻察过了他的唇,她脖子一缩,却是退无可退。 “我原以为你会收敛,岂止你还敢变本加厉。”纳兰褚旭不咸不淡低念,天知道他胸中早已风云腾涌,恨不得直接把她给吃了。 这妖孽无心的挑痘,真是要命。 香瑟瑟只觉满腔委屈,忙缩了抵在他胸口的手,又怨自己不该转头,为了不再继续难堪,忙转移话题:“我问过四姐姐,她只是约我游湖,而并非去瑞雨池看什么惊喜。那晚我没有过去,但定不简单。我怀疑一而再利用四姐姐的名义引我入局的,是坤王爷。你给我去查查他,到底是不是另有目地。”顿了顿,她再补充一句,“这事,我没让玉面或者庄少清帮我去办。” 当然,她让他去查,只因为她知道自己能怀疑坤王爷,这男人也必定会怀疑,既然他都是要查的,她也无所谓说出来,兴许能知道些蛛丝马迹。 而且,她知道玉面是一个逍遥阔达的人,向来不喜欢参与到这些阴谋诡计当中,所以她也不想事事麻烦他,免得他被连累。 目前来讲,玉面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三娘子,毕竟三娘子违背了聂云庭的意思,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暗算。 “嗯。”纳兰褚旭直起身来应了声。 其实那晚聂云霄把信交给香瑟瑟后,香瑟瑟生疑,他让她先行,是回去 吩咐小卫让他到瑞雨池探个究竟。 小卫到了瑞雨池,发现那假石上写着赵姨娘如何偷桃换李的事情。 当时小卫心中暗惊,忙将假山上的字迹弄掉,不多会玉面和三娘子就过来了。 小卫赶到凝晖堂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世已经被赵姨娘抖了出来,顿感疑惑,但暂时也没能查出什么。 提到坤王爷,纳兰褚旭心的中谜团难解,如果坤王爷是换信的人,他如何得知偷桃换李一事?说出来,又有何目的?而且,他为什么非要利用香瑟瑟呢? 还有,当晚坤王爷并不在场,又是谁在穹戈夫人的酒里下毒?是谁杀了纳兰维美,为什么杀纳兰维美?香瑟瑟又是何时中毒的? 这一连窜的疑问暂时都无法破解。 香瑟瑟轻抬眼眸看了看挺着腰杆若有所思的纳兰褚旭,迷惑问道:“你不是说腰闪了吗?” 纳兰褚旭心虚回过神来,瞥向她,淡淡反问:“怎的,你希望我一直闪着腰粘着你?” 香瑟瑟咬牙盯着他,愤懑拂袖往书房走去。 纳兰褚旭侧头看她愠闷的倩影,欢喜低笑,在心里默念:“傻丫头。” 第二天传来消息,世子爷因为丧子且被欺骗了那么久,忧伤过度放下手头一切事务回乡休养。 老王爷本打算废了他,但又怕生乱,所以将他“流放”。让别人以为那晚的事情的确与纳兰傅晔无关,他此番离去,仅仅是因为被姬妾所骗和丧子之痛。而且,这样也坐实了赵姨娘的罪名,免得旭王府备受牵连。 皇帝那边的意思是左相色心起,赵姨娘杀人,二者皆有错,既然都死了,也就不再追究。 又因贝夫人为穹戈夫人挡了一劫,皇帝就不怪责旭王府其他人了,还给纳兰富荣封了官。 说到封官,纳兰褚旭顺理成章成了当朝左相,皇上也给他赏赐了一座府邸。 只是太君不允许他搬走,老王爷也向众人宣布纳兰褚旭永远都是旭王府的子孙。所以,纳兰褚旭暂时还留在凝晖堂。 而另一边,之前因为旭王府办丧事,穹戈夫人搬了出来住到聂云庭的宅邸去,聂云庭也因此除了之前罪名恢复往日的待遇。 第120章 出卖 心生愧疚 聂云怒推开书房的门,带着三分忧七分怒走进去,拂袖坐下来闷闷不乐道:“本来你升为宰相是件可喜的事情,但现在聂云庭大摇大摆地摆脱了之前的罪名,我心里就不高兴。早就知道戈仪这贱妇来了就没有好事!” “无妨。”纳兰褚旭随后坐下来却是神淡气清说道。 聂云怒侧头瞅了瞅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试探问道:“怎的,你已胸中有计? ” “聂云庭陷我一局,虽说有惊无险,但是……”纳兰褚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唇畔处浮起阴森诡秘的笑,戏谑道,“我又如何不给他还一份大礼呢?” 聂云怒听来心痒痒,轻轻推开他递来的酒杯,兴趣盎然问道:“说,你到底有何妙计?” 纳兰褚旭轻轻转动手中的酒杯,下意识看向窗外的秋千架,若有意味道:“你知道,在吏部议事阁里有一个安放机密要件的地方。要打开这个机关,同时需要七把钥匙。而掌握这七把钥匙的人都是聂云庭的人。” “这个你早就告诉我了。”聂云怒应了声,没有多说话,继续听。 纳兰褚旭诡秘一笑,轻声道:“前两天都狼国和天银国先后来了普通的问候信函,但是,我派人透露给聂云庭说的却是陛下打算依照上面来选定太子。事实上,陛下一直怀疑聂云庭图谋不轨,更何况,这一次穹戈夫人归来堂而皇之地帮助他,陛下对他的疑心更重。所以,这一局与其说是我设的局,倒不如说是陛下设的局。” “一般这千机锁关上后,除了陛下有命令之外,其他人不得再靠近,包括拿钥匙的人。否则,诛九族。”纳兰褚旭搁下酒杯紧接着说,“所以,在屏退了那七个人之后,陛下命人在锁上撒了金鳞粉。这金鳞粉无色无味,七日不散,要用特别的药水才能将其显示出来。只要他们敢动手,就坐实了聂云庭的野心。” “聂云庭那边如何?可否已入局?”聂云怒迫切问道。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笑意低冷道:“他们今晚就会动手,明日就是死期。”停顿了会,他眸 色微敛,略带慎重道,“那批武器到了,今晚子时,东郊十里坡……” 聂云怒忽然提起手来示意让他不要说话,他敛了敛眸色,缓慢站起来,轻手轻脚往书架走去。侧身靠在书架则探了探,指尖凝聚杀气,疾步绕过书架一掌打下去。 “啊……”躲在书架后的白若惜踉跄倒退两步,跌落地上。 险些没打下去的聂云怒,紧皱眉头迷惑低念:“竟然是你!” 随后赶过来的纳兰褚旭,看见跌坐在地上脸色微微发白的白若惜,旋即收敛杀气,忙走过去把她搀扶起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若惜还没说话,聂云怒阴下眼眸若有意味冷声道:“她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白若惜察觉到他的话里的意味,忙躲到纳兰褚旭背后,战战兢兢说道:“我……我只是……我在荡秋千的时候,帕子吹了进来。所以进来捡。你们随后又到,我知道这书房进不得,所以才害怕躲起来。” “捡帕子?”聂云怒满脸质疑冷哼一声,转向纳兰褚旭冷声提醒,“阿旭,做大事者不可妇人之仁。这件事不可有定点纰漏。”说着,一掌打过去。 白若惜猛然吸了一口寒气。 纳兰褚旭一手抓住了聂云怒的手冷冷道:“若惜不会出卖我们。” 聂云怒气急败坏甩开他的手责问:“你凭什么相信她?” 纳兰褚旭没有回答他这句话,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反正今晚的事已有分晓,那就让若惜留在这。” 聂云怒带着几分闷气侧过身去,许久,才回过头来冷声道:“派人看着她,事成之前她都不得离开这府邸半步!” 纳兰褚旭亲自将白若惜送到客房。 白若惜回头看他试探问道:“阿旭,你真的相信我吗?” 纳兰褚旭浅作低笑,反问道:“你可信我?” 白若惜沉默不语。 纳兰褚旭紧接着说:“你今晚就留在这里,我会派人跟太君说的。明天我再来接你。”停顿了会,他再慎重提醒,“大皇子比较多疑些,若没别的事,你早点歇息。” 白若惜忙抓住他的衣袖 ,轻声低喃:“我害怕,可不可以弹琴?” “自然是可以的。”纳兰褚旭轻作点头回答道,“只要你不离开这个房间,做什么都行。需要什么,尽管跟守在外边的人要。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些事,先行一步。” “你要平安归来!”白若惜迫切说道。 纳兰褚旭扭头冲她稳沉浅笑,继而健步走去。 白若惜走到门边凝视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升起愧疚。 于这个男人,她始终抱歉,无奈,早已把心给了另一个人,无法回头。 她看了看守在门外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她没见过,应该是聂云怒的人。 眼看暮色降临,关上门,琢磨了会,她忙抱来琴弹奏。 夜色染过天空,忽然一抹黑影从窗而入,白若惜侧头看了看倚在窗边的人,忙摁下琴弦走过去拉开门,看向守在门外的两个人问:“纳兰大少爷和大皇子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摇头不语。 白若惜皱了皱眉头,轻叹道:“他们若回来了,记得告诉我。不必送饭了,我先歇会。”顿了顿,又略带几分迫切提醒,“记着,他们若回来了,一定要告诉我。” 关上门后,那黑人直接用一块黑布将白若惜罩住,带着她悄然从窗边离去。 到了三皇子的宅邸,那黑人先把罩在白若惜身上的黑布拿掉,再潇洒脱下自己身上的黑纱展露野性的豹纹华衣,提起手来拔下头上的发簪,轻轻一甩,那如黑瀑布般的秀靓长发瞬间在风中狂舞。 对于这性感缭绕的一幕,白若惜已是见惯不怪了,这男人比女人更加爱美,而且美的定义也那么特别,怕是普天之下,只有他淮寅一人了。 淮寅确定自己这一刻美美哒之后,转向白若惜慎重问道:“有何急事?纳兰褚旭要伤你吗?” 很早以前他就跟白若惜约好了,拿几首特别的曲子当作暗号,曲子越温柔动听表示情况越危急。派人在那宅邸附近埋伏着,有什么异动即刻通知她。 这次传来消息说曲子特别温柔细腻,他怕白若惜出事,便亲自过去了。 白若惜 迫切摇头,急切说道:“三皇子呢,我要见他,大事不妙!” “快,随我来。”淮寅抓着她的手急步往聂云庭的房间走去。 到了房间外,他急切敲了敲房门,低声道,“殿下,是我。” 白若惜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她知道这聂云庭的房间平时都有人守着,除了他**快活的时候。 而现在里边隐隐约约还传来女子难耐的呼声,她便知道,此刻他身下又躺着一个美艳的女子。 许久,简单穿戴的聂云庭打开门,房内一股炙热的气息扑出来。 白若惜下意识别过脸去,她曾沉沦眷念这股气息,现在只觉刺鼻,痛心怨恨。 她忽然拷问自己的内心,此刻出现在这里正确吗?真的要为了这么一个男人而出卖那个无条件相信自己的男人吗? 聂云庭看见白若惜也在,眉头轻皱,再把目光转落淮寅身上,试探问道:“何事?” “我们在凉亭等你。”淮寅无奈道了句,拉着白若惜的手转身走去。 聂云庭回到房间看了一眼已被自己打晕的三娘子,简单地给她穿了衣服,再整理自己的衣服,然后往后园凉亭走去。 到此只见淮寅独坐在石桌前,白若惜似乎负气倚在凭栏前眺望。 他收回目光,拂袖坐到淮寅对面,试探问道:“到底有何要事?” “殿下是否打算让人去开吏部的千机锁?”白若惜忽然冷声说道,聂云庭轻皱眉头看向她,她回过身来看了看他复杂的目光,笑问,“对吧?” “你如何得知?”聂云庭迷惑问道。 这件事,他连淮寅都没说,这女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纳兰褚旭告诉我的。”白若惜嘴角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轻淡道,“你以为那真是陛下选太子的准绳吗?那只不过是纳兰褚旭设的一个局,千机锁上撒了金鳞粉,你的人一旦碰了,就会成为瓮中鳖。” 说着,她拂袖侧过身去,莞尔笑道:“纳兰褚旭能知道你的动向,想必,那七人当中,至少有一个是他的人。而且,陛下也在怀疑那七人与你有关。” 聂云庭讶然吃 惊,没想到纳兰褚旭知道这七人都是自己的人,而且差点还被他反咬一口,这一局险呀,差点全军覆没。 因为,那七个人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若真有一个人是奸细就更危险。幸好,他的事从来都不会只交付于同一个人之手。 琢磨了会,他转向正在喝酒的淮寅问道:“淮寅,你怎么看?” “将计就计。”淮寅搁下酒杯,诡秘笑道,“将那信函改为诏书,立你为太子的诏书。至于那金鳞粉,可用布遮挡。还可顺便揪出内奸。” 聂云庭琢磨了会他的话,直觉甚妙,这样一来自己倒成了被诬陷者,可以把矛盾转向聂云怒。 他把目光转落还有些怒气白若惜身上,慢步走过去,从后紧拥着她试探问道:“这么重要的消息,纳兰褚旭怎么会告诉你?” 白若惜没有挣开他的手,但也不像从前的迷恋,浅笑道:“是我偷听的,被大皇子发现了,还被囚起来了。是淮寅将我带出来。” 说来,纳兰褚旭那宅邸守卫甚严,一般人难以靠近。但是,在几次闲谈中,她有意无意刺探,小卫说漏了嘴,无意将守卫薄弱的地方告知。 之前她也让淮寅或者他的人试探进入宅邸,所以,这一次才能如此顺利。 想到这里,她心中又很是愧疚,纳兰褚旭和那里的每一个人都那么相信她,而她现在却出卖他们。 她微微闭上眼睛,也罢,这是最后一次了。 就当作还了这几年的恩情,从此与身后这个男人作陌路人。 因为,有一个人更值得她珍惜。 那晚她羞愧难当从瑰园跑出去,只有纳兰褚旭追了上去,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陪着她,任由她哭泣。 那件事他也绝口不提,他眼里没有丁点的鄙视,甚至认定自己一定有苦衷。 他一直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地陪伴着。 这一刻被自己痴恋了几年的男人抱着,她却发现,自己要的只是那平平淡淡的温柔,而不是这飘忽不定的激情。 她恨自己,为何一别经年,才发现那人的好,而自己,却是在做伤害他的事情。 第121章 真相 命运交汇 淮寅侧头看了看被聂云庭紧拥的白若惜,怅然喝了一杯酒,眸色微暗,拂袖而去。 聂云庭瞅了瞅白若惜略有几分暗淡的复杂目光。 据他的经验,这当是女子叛变的前兆,正如三娘子一样,目光里少了炽热而多了几分清冷却还有犹豫不决。 他下意识握住她的双手,在她耳边沉沉低喃:“上次在瑰园为何如此失策?” 提到那事,白若惜自觉脸上无光,低垂眼敛轻声道:“还不是为了让纳兰褚旭相信我跟你们是不可能同伙的。” 聂云庭听出她这话缺了几分底气,便知道她在撒谎,但也不去揭穿她,掌心摸索在她的小腹,在她耳边喃喃道:“若惜,咱们要个孩子吧。” 白若惜听到这话,忽然像被击中了神经,讶然侧头向后看他,且他的指尖熟悉地撩扰着她的敏感神经,让她浑身痕痒难耐。 聂云庭噙上一抹暧昧的笑弧,沉声**:“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现在时机允许了,我们就要个孩子,只是你跟我的。” 白若惜见他放低了身段,且温柔的话语里还有几分恳切的请求,忽然失了理智回过身来吻上他的唇。 哪怕此刻他嘴里还残留着别的女人的胭脂味,她还想要他,恨不得即刻融进他的身体。 聂云庭却是轻轻推开她,提起手来轻撩她的发鬓,喃喃道:“在这等会,我去去就来。”说着,他转身走去。 “哎……”白若惜忙拉住他的手肘。 聂云庭唇畔浮起得瑟的冷笑,随后收敛表情化作暧昧,扭头看她不语。 “你去吩咐他们改变计划?”白若惜试探问道,聂云庭理所当然点点头,她迟疑了会慎重提醒,“我还打听到一件事,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聂云庭温柔抚着她的脸颊,喃喃道:“说来听听。” 白若惜连忙回答:“我听到纳兰褚旭说,今晚子时,东郊十里坡,有一批兵器运到。听上去,挺慎重的,只是大皇子突然发现了我,我才没听到后面的话。” “东郊十里坡,兵器?他们怎么突然要兵器?”聂云庭轻皱眉头琢磨个中的奥妙。 不多会,回避的淮寅走回来了,聂云庭转头看向走进亭子来的他说:“若惜说,聂云怒今晚在十里坡要一批兵器,你怎么看?” “可带人在远处埋伏,再派探子,视情况而动。”淮寅若有意味道,沉思了会,他侧头看向白若惜试探问道,“鬼市最近有何异况?” 白若惜轻作摇头,回应:“鬼市没什么异常,只是自从那白面鬼出现后,纳兰褚旭派出了大批人手寻找白面鬼的踪迹,鬼市里只剩下一些门面的小喽啰,暂时应该不会有大事。” 淮寅忽地勾起一抹得瑟的笑弧。 聂云庭似乎读懂了他笑中的意味,戏谑问道:“你打算去探探鬼市?” 他知道这个淮寅对鬼市的金阁早已垂涎三尺,现在纳兰褚旭在宫里宫外都有“饭局”,自然无暇顾及鬼市。最适合他带人去洗劫一番。 “若惜,你跟他说说鬼市的事,我先去东郊瞧个究竟。”聂云庭说着,给她一个意犹未尽的暧昧眼色,健步走去。 眸色微敛,他暗暗向后瞅见白若惜陶醉的笑容,这才确信她说的话。 待他走远后,白若惜才嘴角含笑回过身来看向淮寅笑道:“鬼市的地形和机关分布,我都大致清楚,给你画一张图纸吧。” 淮寅苦涩低笑,默默在心里无奈轻叹,心想聂云庭哄女人的手段真是厉害,她刚刚还一副心死的模样转眼却又是容光焕发。 聂云庭带着两个暗卫来到山坳边,转动千里筒看去,只见纳兰褚旭和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站在亭子外等外,看那身形,如无意外,那黑袍男子就是聂云怒。 差不多子时,便看见一行人推着木头车到来。 聂云庭眸色微讶,惊讶的不是这些兵器的数量,而是这些交易兵器的人,他曾见过,带头的那个是都狼国的将领! “好你个聂云怒,不仅囤积兵器,还勾结外邦,这回看看鹿死谁手。”聂云庭心中暗喜,忙让身后的暗卫传令下去围剿他们。 根据淮寅的方法,他特意让自己兵部的心腹带人来此埋伏,若有异常即刻撤退,若发现他们真的在交易兵器,就以有人 匿名信举报将他们缉拿。 当然,据他观察,这附近埋伏着纳兰褚旭的人,若稍有不慎,自己派出去的人怕会被灭口。还好他有二手准备。 不一会儿,他的人便带兵将下边的人包围,果然不出他所料,纳兰褚旭埋伏在四周的人将他的人反包围起来。 “纳兰褚旭,聂云怒,这回看你们还如何狡辩。”聂云庭得瑟冷笑,旋即命身后的人发射暗号,让埋伏在城中的人也赶来堵截。 本来纳兰褚旭和聂云怒束手就擒还能狡辩,但是,现在他们还围捕朝廷命官,坐实了他们野心勃勃。 他正欲拂袖转身,忽然两柄利剑架在脖子上,心中暗惊,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的暗卫也早已被控制。 他顿时皱了皱眉头,心底忽然多了几丝不安,下意识往发出信号的方向看去,似乎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别人设计好的局里。 “走!”他们把聂云庭及他的暗卫押下去。 被押到下边,聂云庭只见自己的人早已跪在了地上,他皱了皱眉头睨向纳兰褚旭冷声道:“怎的,你们还想诬陷本皇子勾结外邦,囤积兵器谋反?还是杀人灭口?”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站在他身边的黑衣男子缓缓拿下罩在头上的帽。 ,聂云庭看清这男人的容颜,顿时大吃一惊。 这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当今的皇帝! “父……父皇……”聂云庭怔了怔单膝跪下来。 皇帝眸色冷沉,盯着跪在地上的聂云庭,冷声道:“朕不出来散散步,还不知道你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耐。” 聂云庭暗暗剜了纳兰褚旭一眼,结结巴巴道:“儿臣……儿臣……儿臣只是听闻纳兰褚旭跟大皇兄……” “这是朕放的风。”皇帝打断他的话冷声道。 今晚的一切都是他让纳兰褚旭设的局,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这个聂云庭在一晚之间可以弄出多少帮手来,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大。 低头的聂云庭无奈冷笑,原来自己是被这老子算计了,此刻还能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 过了好一阵子,聂云庭安排的其他人随后而至,一一被皇帝拿 下。 皇帝先行离去,被铐了手镣的聂云庭由纳兰褚旭亲自押送。 纳兰褚旭转上马车,早已坐在里头的聂云庭冷冷低笑道:“纳兰褚旭,这回你心里凉透呢?本皇子借你父亲兄弟打压你,现在你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算计得比本皇子还阴险。把你看作头号敌人,真是本皇子最错误的事情。” “三皇子过奖了。”纳兰褚旭不咸不淡浅笑道。 自从穹戈夫人回城还把聂云庭从囚禁中提出来,皇帝就开始警惕。因为他深知这个女人的能耐,时刻担心的聂云庭会趁机谋反。所以让纳兰褚旭设局,查看这个聂云庭到底在这京都隐藏了多少人。 既然是皇帝提出来要灭聂云庭,那纳兰褚旭自然不会客气。 “白若惜是你的人?”聂云庭试探问道。 纳兰褚旭莞尔低笑,侧头看向他反问道:“怎的,她不是你的女人吗?你还真以为每个男人都会被美色所惑?” 白若惜么,他早就知道她跟聂云庭有染而且知道她接近自己是为了替聂云庭办事。 也罢,他正想设局让聂云庭自己跳进来,这个女人可充当桥梁,他只好逢场作戏了。 故意透露千机锁的事情,为的就是让聂云庭觉得自己差点陷入死局,而相信白若惜的话。 且以聂云庭的性格,知道自己差点被害,定然会马上想办法反咬一口,恰好有兵器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聂云庭侧过脸去冷冷低笑,再回过头来看他,冷笑道:“纳兰褚旭,你的城府到底有多深?” 第一次,因为太子的事被他挫败,让皇帝彻底相信自己有谋反之心。 而这一次,直接是借皇帝之手抽掉自己的筋骨,让自己全军覆没。 他冷冷低笑,这个纳兰褚旭,真的是自己的噩梦呀! “不深不浅,只是你永远也看不到底。”纳兰褚旭淡然笑道。 聂云庭轻嗤不语,他现在想的是,是纳兰褚旭的城府深,还是聂云怒的城府更深。 现在纳兰褚旭光明正大地借皇帝的力量为聂云怒铲除异己,不管这件事的结局最终怎样,似乎完全跟他聂 云怒不沾边,他聂云怒宛然成了局外人,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刻,他只恨自己太相信女色,恨自己低估了纳兰褚旭和聂云怒,更恨自己低估了那个父亲对自己的痛恨程度。 当日纳兰傅晔处心积虑要谋害纳兰褚旭的时候,他还曾叹纳兰褚旭可悲,没想到自己同样落得这个下场。 这些年他一直都是从皇帝的打压中走过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皇帝会那么直接那么干脆地设局。 应该是惶恐穹戈夫人的势力,才快刀斩乱麻吧。 聂云庭笑了笑,微闭眼睛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出了皇榜,聂云庭起兵谋反,被贬为庶民,终身囚禁于凌和殿中,任何人不得探视。 白若惜听闻这个消息,猛然吃惊。 此刻的她还在纳兰褚旭的府邸,昨晚交代了鬼市的概况,她还让淮寅将她送回来,免得被人起疑。 现在得知聂云庭的消息,却发现房中的琴已经不见了。 “嘭……” 忽然一阵阴风将门打开。 白若惜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回过身来却见脸色阴翳的纳兰褚旭,她悻悻倒退几步,试探问道,“你……你……你利用我?” 知道聂云庭出事,她已经察觉到端倪,这一刻,看着这个脸色阴翳的男人,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未看透他。 纳兰褚旭冷冷低笑道:“你不是想往我身上打探消息,我成全你罢了。” 昨日书房里的只不过是他跟聂云怒演的是一场戏,不,一直都是戏。 整座宅邸的人都在跟她演戏,只是那阿虎愚钝,也把自己陷入戏中差点害了香瑟瑟。 白若惜咬了咬唇,试探问道:“你早知道我跟三皇子的关系?” 纳兰褚旭侧目睨向她,戏谑反问:“我不早就警告过你了么?” 白若惜忽而想起那次在荷花池边,他骇人的警告,原来早就被他看穿,他藏得那么深让她无法察觉,忽冷忽热,只是为了欲擒故纵么? 她无力低笑两声,绕到他跟前责问:“你对我的好,只是为了利用我,对付聂云庭?” “不然,你还以为是什么?”纳兰褚旭淡然反问,嘴角的笑找不到一丝情感。 第122章 盲目 为情而痴 白若惜凝视着他嘴角那熟悉的抹笑,很浅很淡,看似温柔却也冷漠。 她忽地冷笑自嘲低念:“你说的,都是谎话?都是骗我的话吗?” 纳兰褚旭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顿觉几分可笑,轻蔑说道:“从你选择聂云庭那一刻开始,就没有资格得到我的真话。” “我一直以为自己有负于你,每天活在自责中,没想到,却是活在你的局中。”白若惜忽然红了眼圈跌坐下来,恍然若似低喃,“你不是说,谁背叛你都不会有好下场吗?既然都利用完了,你打算如何对付我?” 纳兰褚旭慢步走过去,没有说话。 白若惜轻声哽咽,低垂眼敛喃喃道:“你知道吗?我爱聂云庭,爱到疯了,我把一切美好都给了他,换来的却是一碗堕胎药和他跟别的女人的快活。甚至为了得到他的一点点怜惜,我埋没良知,甘愿作为一颗棋子。我以为,骗我的只有他,却没想到还有你。我曾经以为你是唯一一个痴痴地爱着我,永远不会欺骗我的人,不曾想……” 她缓慢合上双眼,两行热泪滑落脸庞,哽咽低念:“杀了我吧。这一刻,他定以为我背叛了他,恨我入骨。” “你若真想死,何不自尽,来得干脆。”耳边忽然想起纳兰褚旭无情的声音。 白若惜睁开眼却瞧见他那抹无情而满带讥讽的笑弧,脸上顿觉无光。 纳兰褚旭冷眼看她,双手负后,一如既往的温和浅笑,没有任何感情,淡淡道:“看在我曾经想对你好的份上,我给你一个自杀的机会。” “你……”白若惜气急败坏站起来盯着他刺眼的笑容,她忽地冷笑,别过脸去冷声道,“我知道你恨我入骨,所以才报复我,让聂云庭恨我入骨。纳兰褚旭,你还爱着我,否则,你为何连杀我的勇气都没有?” 纳兰褚旭动了动指头没有说话,拂袖转身走去。 白若惜疾步绕到他跟前,伸手拦着他,盯着他的双眸说:“上一次,我中毒晕倒,你迫不及待将我送回太君那边,难道不是因为在乎我,难道也是演戏?” 她至今还记得当时候他那心急如焚的样子,还记得他得知香瑟瑟怀孕的 时候,那股杀气。还记得他为了自己斥责美莲和香瑟瑟。 纳兰褚旭冷笑,那时候还不是因为香瑟瑟说不喜欢白若惜留在凝晖堂,白若惜突然中毒,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得寻借口将她送走,免得那人儿继续怄气。 至于他为何杀气染眸,是因为香瑟瑟忽然被人诬陷怀有身孕,而白若惜所盖的被子又染了毒,这一切的矛头都对准香瑟瑟,他怎能不怒? 白若惜见他不说话,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紧接着问:“你若不在乎我,为何迟迟不跟香瑟瑟圆房?不……”她忽地冷笑戏谑,“你应该知道了吧,这香瑟瑟也是聂云庭的女人。”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响起。 白若惜脑袋轰然撞到门边摔倒上去,嘴角顿时鲜血直流。 纳兰褚旭看也没看她,拂袖向外走前去。 白若惜发髻凌乱败落,她捂着痛得没有知觉的脸,冷声问道:“若是香瑟瑟背叛你呢?” “她不会。”纳兰褚旭话音刚落,他自己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心中明明时刻警惕着她会背弃自己,为何刚才却不假思索的肯定她不会呢? 他轻敛眸色,头也不回走了。 “她不会……”白若惜捂着脸喃喃低念,忽地冷笑,她本以为自己利用他,没想到却被他戏弄得淋漓尽致。 忽然想到淮寅,她忙摇摇晃晃爬起来,急步向外跑去。 到了竹庐,只见淮寅的几个童子匆忙出出入入,她忙迎上去迫切问道:“淮寅怎么样呢?” “白姑娘,公子他……”书童正欲说话,忽见她脸上紫黑的掌印,心中暗惊。 白若惜下意识捂着脸快步往屋里走进去,转进房间便看见身上多处包扎的淮寅正在服药,她讶然吃惊忙问道:“淮寅,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淮寅见她来了,正想说话,忽见她脸上紫黑的掌印,讶然吃惊,激动之际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俊美的轮廓顿时添了几颗汗珠。 “你别动。”白若惜忙走到床边扶着他的手坐下来。 “下去吧。”淮寅把在这里侍候的书童挥退,待他们退下后,他轻咳几声,忙提起手来轻碰她脸上的掌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纳兰褚旭动 的手?我派过去救你的人都被杀了,我还以为……咳咳……” 说着,他又咳出几口血来。 “淮寅你先躺下……”白若惜忙扶着他躺下来,试探问道,“你在鬼市遇到伏击?” 淮寅换了换气,打量了她两眼说:“你给我的图纸,是错误的。而且,纳兰褚旭的主力全在里头。” 白若惜忽地冷冷自嘲低笑,喃喃道:“他果然从不相信我,带我进鬼市那一刻起,他就打算利用我。这些天带我进进出出,为的就是让我相信他……” 她冷嗤两声,忽地红了眼圈低头看他哽咽道:“我还自以为是,是我害了你们!现在庭一无所有被囚宫中,你又差点……对不起……” “莫哭,这都不是你的错。”淮寅提起手来轻轻抹掉她眼角滑落下来的泪水,温声道,“这只能怪纳兰褚旭城府太深了。” 他紧咬牙根坐起来,轻拍她的手背信誓旦旦道:“莫怕,只要一息尚存,我淮寅绝对不会让殿下永远囚于宫中!” “我去找穹戈夫人好不好?”白若惜迫切问道。 淮寅轻摇头,若有意味道:“怕是皇帝因为忌惮穹戈夫人,才会让大皇子有机可乘。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静观其变,不能再有任何差池了。否则,怕会祸及殿下性命。穹戈夫人是个厉害角色,她懂得审时度势,自然也不会见你。” 沉默了许久,白若惜忽然冷声道:“淮寅,我能让你替我办一件事么?” 淮寅见她神色凝重,试探问道:“何事?” “得到香瑟瑟的心。”白若惜目无焦距睨向前方一字一顿说道。 “为何?”淮寅靠在床柩轻声问道,深邃的眸底晃荡着难以言喻的痛光。 白若惜回过头来看他,若有意味道:“上一次,香瑟瑟被凌霜城的人抓走,纳兰褚旭为了救她险些赔上性命。足以证明,他有多在乎这个香瑟瑟。” “若是如此,只要抓住她便可,要她的心何用?”淮寅不以为然回应,别过脸去深呼吸,轻嗤道,“我向来不屑利用女色。” 白若惜轻蹙眉心质问:“你不是常自命魅力无限吗?难道,还把不住区区一个香瑟瑟?” “我是把不住她, 我也不屑把住她,因为我心里更本没有她!”淮寅盯着她竭斯底里反驳。 白若惜红了眼圈,轻声低念:“你不是说为会为我做任何事吗?” 淮寅突然抓住她的手心,满目痛心你凝视着她,喃喃问道:“白若惜,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淮寅对你的心思,你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吗?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可以利用我对你的爱,让我去跟别的女人好!” 他怒指门口,冷声喝道:“你出去!” 白若惜咬了咬唇,愤懑拂袖起来转身走去。 “你迫不及待赶来……”淮寅轻声低念,白若惜下意识止住脚步,他凝视着她的倩影,极不情愿问道,“是担心我遭遇埋伏呢?还是担忧殿下的处境,抑或,只是为了让我助你对付香瑟瑟?” 白若惜握了握拳头,缓慢回过身来,一字一顿郑重说道:“当然只是为了对付香瑟瑟,我要让纳兰褚旭尝一下被那个女人背叛的滋味,我要看看他是如何对付香瑟瑟的。” 淮寅凝视着她眸子,沉默不语。 白若惜把手捂在自己的心房,冷冷低笑道:“淮寅,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心了。我好像再也找不到对三皇子的那份痴恋,再也找不到对别人的怜悯。这一刻,我只想报复,报复利用我、欺骗我的男人!” 说着,眼角滑下泪水,她轻抹这泪水,戏谑笑道:“你看,现在的我,可以自如地控制泪水,我笑着可以哭,哭着心里可以很凉快。” 这一路赶来,她的脑海只有三个声音,一个是别的女人承欢在聂云庭身下的**声,一个是纳兰褚旭竭斯底里说“天下人都可以不救,唯独香瑟瑟不可以”的声音,还有一个穹戈夫人那无情的奚落声。 她再也不要为了一个不在乎自己的男人而卑微得跟一颗沙子那般,她要让聂云庭后悔,让纳兰褚旭后悔,让穹戈夫人后悔! 她的眸底忽然染上深深的恨,竭斯底里吼道:“聂云庭利用我,纳兰褚旭利用我,我不要,不要再成为别人玩弄在手里的棋子,我想要的东西,再也不需要别人施舍!我要做我自己!” 淮寅顾不得身上的伤,直接跑过去 将她拥入怀中,哽咽低念:“好,我帮你,我一定会得到香瑟瑟的心。” “淮寅,我在利用你。”白若惜伏在他肩头喃喃道。 这下她才知道,自己从来不负纳兰褚旭,不负聂云庭,唯一负的,就是淮寅。 可是,今生也注定了只能负他。 “我愿意,只要你开心。”淮寅紧拥着她,沉沉呼吸道。 纳兰褚旭回到凝晖堂,转进房间便看见香瑟瑟在床上睡得一塌糊涂,这两天他吩咐灵隐教给她和阿洛一些拳脚,怕是累坏了,天还没黑就呼呼大睡,而且还穿着鞋子。 轻轻拨开粘在她脸颊的发鬓,他下意识扭头往床尾过去,指尖轻碰她脚踝上的脚环,许久,脱下她的鞋子,再给她盖上被子。 阿洛端着热水进来,看见纳兰褚旭坐在床边,微微吃惊,忙转身出去。 “把水端过来。”纳兰褚旭忽然低念。 阿洛忙屏住呼吸把水端过去,她看了看熟睡的香瑟瑟,小声低念:“小姐刚才还说泡脚,这么快就睡着了。” “把水放下,随我出来。”纳兰褚旭叨念了句,拂袖向外走去。 阿洛忙搁下水盆,急步跟出去。 纳兰褚旭拂袖坐下来,睨向跟出来的阿洛,冷声问道:“瑟瑟让你打水给她泡脚?” 阿洛不敢马上回答,这问听上去有点诡异。 当然,香瑟瑟是让灵隐打水的,但是,她才不要让灵隐抢风头,而且,在她看来那个灵隐哪里会懂得自家小姐的习惯,泡脚的水要加点牛奶和花瓣。 “以后这些事都交给灵隐去办。”纳兰褚旭郑重说道,阿洛正想反驳,纳兰褚旭眸色微冷沉声道,“你已经是自由身,这些事都不需要你来干,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会怎么当一个主子。下次,让我瞧见你再干下人的事,直接把你的手剁下来。” “……”阿洛听到这话不由得怔了怔,这也能惹得姑爷通身杀气。 琢磨了会,她顿觉别有意味,一下子红了脸,最后,压着脖子轻轻应了声:“嗯,阿洛明白。” 纳兰褚旭没有再说话,拂袖回到房间,他本不想多说,但是,这香瑟瑟有意让阿洛摆脱奴性却又不能狠心,他只能助她一把。 第123章 夜访 打开心结 不知何时,香瑟瑟迷迷糊糊醒来,伸了一个懒腰,忽而听见纳兰褚旭别有意味的**:“可听闻聂云庭的事?” 香瑟瑟定了定神,缓慢坐起来看向坐在案几旁的他,轻嗤一声道:“夫君出手惊人,我又岂会充耳不闻?” “赶紧穿好衣服,随我出去吃点东西。”纳兰褚旭忽然说道。 香瑟瑟侧头靠着床柩看向这个阴晴不定男人,跟他打交道岂是一个“累”字了得。 她一头倒下去侧过身摆摆手道:“你自便,我还得再睡会。” 说罢,便扯过被子盖住脑袋,被灵隐折腾了几天,除了睡,她还是想睡。 许久,没有听见任何东西,她轻轻拿开盖在脑袋上的被子,侧头向后看去,见他还坐在那里。 “睡醒呢?那出发吧。”纳兰褚旭淡然道。 香瑟瑟抓了抓脑袋气急败坏坐起来,不悦责问:“纳兰褚旭,你到底想怎样?” “你的肚子叫许久了。”纳兰褚旭理所当然回答。 香瑟瑟触电般捂住自己咕咕作响的扁腹,这才想起自己从中午开始就没有吃东西。 她轻嗤一声,低声道:“我自己会找东西填饱肚子,夫君跟白姑娘出门整整一天,应该不会觉得饥饿吧?” 准确来说,是两天一夜。 她早就习惯了他跟白若惜出双入对,只是没想到他会彻夜不归,而且第二天就倒下了聂云庭。 她没有兴趣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的计划里从来没有她,她的计划里也从没有他,二人本就井水分河水。 但他兴趣来了就让她当陪吃陪喝的,不高兴了就肆意的挖苦还恶劣的侵犯,她实在无法忍受。 而且这男人一回来就借聂云庭的事情试探,不知道他到底在图些什么,她也懒得纠结,只想他滚得远远的。 “怎的,吃醋呢?”纳兰褚旭冷声戏谑,心里却是淡淡的欢喜。 香瑟瑟别过脸去无奈低笑,回过头来看他郑重说 道:“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协议,我就希望我们能做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虽然同在一屋檐下,但是,我认为,没有必要的话可以噎在心里头,没有必要的事情,可以河水不犯井水,例如吃喝拉撒。” 纳兰褚旭盯了她许久,拂袖起来,慢步向床边逼近。 香瑟瑟察觉到危机,顾不得穿鞋子,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下意识转到靠近门口的方向,警惕盯着他。 见他还不断逼近,她蹙了蹙眉心,转身就跑。 纳兰褚旭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回来。 香瑟瑟被迫一百八十度转身落入他怀中,拧紧眉头瞪了他一眼,挣扎无果。 他箍着她的**冷声低念:“不敢碰我,不敢跟我说话,是怕自己爱上我么?” 香瑟瑟真心怀疑这个男人有健忘症,当日是谁亲口说谁也不碰谁的?现在又是谁在食言? 抵不过他的力度,她无奈低笑一声道:“我岂敢爱你,你如此处心积虑,一点一点让我明白爱你是一件既可怕又绝望的事情,我这小小弱女子,又岂敢淌这浑水?所以,你不必担忧我会不知廉耻地在心中思念你、亵渎你。” 闻言,纳兰褚旭盯着她的眸子,骤然呼吸不畅,掐住她手腕的力度越来越狠。 香瑟瑟强忍着痛,不慌不忙对上他的锋芒,轻嗤戏谑:“那小女孩你也是故意让我看见的吧?否则,天下男子如此之多,为何偏偏是那个我最厌恶的三皇子是我的渡呢?你做这么多事,只是为了警告我,不要背叛你罢了,不是吗?” 竭力甩开他的手,她踉跄倒退几步,险些没撞到身后的屏风,缓了缓气息,睨向他冷声道:“若要让你称心如意,我现在是不是该抓破脑袋替聂云庭解围?” 纳兰褚旭直接冲上去将她抢入怀中,狠狠吻上她的唇,堵住她的话。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在操纵,她又可知道,他如此反复只因那 个预言让他惶恐不安,惶恐到不敢给她幸福丁点。 香瑟瑟踉跄倒退半步,推翻了背后的屏风,挣扎间两人跌下去。 纳兰褚旭将她挣扎的双手摁在地上,带着微喘,凝视着她的眸子,冷冷责问:“若你心里没有他,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 “因为你心里从来没有我!”香瑟瑟红着眼圈竭斯底里哭喊,醒来就被这个魔鬼质疑折腾,她怎能不哭? 见她哭了,纳兰褚旭彷徨愣了愣,别过脸去冷嗤道:“你不是说从来不需要爱吗?既然如此,何必在乎我心里有没有你?我要的也只不过是你的身体罢了。” “你要,你要了去!”香瑟瑟不悦咆哮。 纳兰褚旭盯着她哭红的双眼,狠狠一拳捶到地上,愤懑拂袖而去。 确定他走远后,香瑟瑟才抹掉泪水爬起来,疾步跑到书房去。 另一边,忽然传来一股异风,刚躺下不久的玉面警惕睁开双眼,疾手如闪电扯过衣服,几乎是看不到的速度,利落穿好暂白的衣服,带着警惕稳坐在桌子前。 门随即被阴风推开了,他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人,微微吃惊。 这不是别人,而是纳兰褚旭,诡异的是,夜半来访的他,手里挂着两壶酒。 玉面眨了眨眼,确定他手里的真的带了两壶酒。 “找你喝酒。”纳兰褚旭淡然道了句,也不待他同意,直接把一壶酒扔给他,如风一般,拂袖坐到了他的对面。 玉面疾手接住酒壶,感觉到酒壶上的冰凉才知道这并非是梦,他暗暗流转眸光瞅向这个谈不上半点交情,甚至可以说是敌人且通身阴风阵阵的男人。 喝酒? 这是什么情况? 纳兰褚旭拔开瓶塞,把酒壶向着他。 玉面旋即拔了瓶塞与他碰壶,两人各自喝了几口酒,纳兰褚旭忽而若有意味问道:“你明明喜欢她,为何不告诉她?” 还在喝酒的玉面顿了顿,斜挑眼眸打量看不出情绪 的他,反问道:“你呢?” 据他到旭王府那几天来观察,这纳兰褚旭对香瑟瑟是有意思的,说起来,这个男人比聂云庭靠谱多了,毕竟他愿意为了香瑟瑟冒生命危险。 只是,这个男人似乎也在刻意对香瑟瑟隐藏他自己的感情,这一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纳兰褚旭搁下酒壶,沉默了一阵子,沉声道:“你可见过有一只眼睛是绿色的人?” 玉面迷糊抬头看他不语。 纳兰褚旭紧接着说:“她预言,瑟瑟有一天会为了别的男人背叛我,而我,会亲手杀了她和那奸夫。” “哈哈……”玉面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纳兰褚旭甚是纳闷骤起眉头,他还以为这个男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拍案而起警告:你敢动香瑟瑟一根汗毛,我定让你挫骨扬灰! 然而,他没有,反而没心没肺的笑了。 敢问,这听起来像笑话吗? 纳兰褚旭锋利的寒眸舀起一股阴风,冷冷睨视而去,敢将他如此严肃的话题当笑话听,绝不可饶恕! 玉面敛了敛笑容,喝了几口酒,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摇头叹息,看向他戏谑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像一蠢物,没想到你真的只是一蠢物。” “嘭!” 纳兰褚旭一掌拍下,桌子瞬间爆裂。 玉面早已携酒落到了别处,眼看纳兰褚旭杀气汹涌,他轻迈步莞尔笑道:“所谓的预言为什么最终会变成现实,是因为这世间的蠢物相信了,并且恐惧。” 说着,他喝了一口酒,嘴角的笑容微冷,戏谑道:“因为心中的恐惧,所以用尽方法阻止这个预言。却不曾想,在自己想方设法阻止这个预言变成现实的时候,却是自己亲手实现了这个预言。你说,这是多么的讽刺?” 说罢,他又一连喝了几口酒,眸底里深寒的冷色映在晃荡的酒水里。 这话如当头一棒,让纳兰褚旭恍然微愣,恍惚真的是因为自己恐惧才让现在的 她时刻难受着,让她一点一点走远。 琢磨了会,他又捕捉到玉面深沉复杂的目光,似怨中有恨,他试探问道:“你曾身同感受?” 听见他的问话,玉面忙隐藏自己的情绪,莞尔一笑,好一会儿,看向他恳切提醒:“我因为怕失去与她为友的资格,所隐藏对她的感情,最终,她成了你的妻子。若你恐惧那个预言,而伤害她,总有一天她心里有了别人,你便再也不是她丈夫。” 纳兰褚旭心头猛然轻颤,下意识握紧拳头。 玉面睨了若有所思的他一眼,冷声道:“你若没有勇气,那就把她还给我。” “她从不属于你。”纳兰褚旭冷声道了句,拂袖转身走去,走到门口的地方,若有意味冷冷道,“她也无法离开我。” “是吗?”玉面不以为然冷哼。 纳兰褚旭动了动唇,最终没有说话,轻轻一跃,扬长远去。 玉面冲出门口吆喝:“你敢为了那混账预言伤她,我玉面就会成为你那预言中的魔鬼!” 纳兰褚旭从机关园里翻身出来,随后便看见往这边跑来的香瑟瑟。 香瑟瑟看见突然冒出来的他,猛然怔了怔,踉跄倒退几步,正想大喊就被他封住了穴道。 “夜半找男人,真是活腻了。”纳兰褚旭冷冷低念了句,将她拦腰抱起健步走去。 回到凝晖堂,他才发现书房里还多了一封休夫信。 他冷冷低笑,转会卧室看向床上被封了穴道的香瑟瑟,用手中的休书轻轻拍打她的脸,冷笑道:“香瑟瑟,你胆子里的毛是越来越长了,给我休书,还跑去找男人。” 香瑟瑟紧蹙眉心盯着他,只恨自己动不得又说不了话。 纳兰褚旭瞅了瞅她眸子里的不悦,两指捻着信封侧准备把信给撕破。 香瑟瑟眸底忽然添了几分惊恐,拼命向他示意不要。 纳兰褚旭纳闷皱了皱眉头,休夫的信还不能撕,他脸色微沉把信撕开一个小口。 第124章 回首 君知我心 香瑟瑟怔了怔猛然闭上眼睛。 纳兰褚旭旋即察觉了端倪,把信拿到鼻尖前嗅了嗅,冷哼一声戏谑道:“好呀,不仅给我写休夫信,还在里边下药。以为我看到休夫信一怒之下把信撕破就着了你的道是吧?你这小毒妇,幸好,你夫君我耳聪目明。” 嘴上怒着,心里却欢喜,也就是说,她并非真心写这封休夫信。 他低头看了看这人儿憋屈的样子,这才打开她的穴道。 香瑟瑟连忙爬起来与他保持一个安全的位置,不悦反驳:“那是因为你混账!” 纳兰褚旭逼近她冷声问道:“那为何跑去找玉面?” “拿解药。”香瑟瑟别过脸去不悦回答,前日玉面把这药交给她说可“防狼”,防的是聂云庭。 她拿了也没在意,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药效也没解药,所以赶紧去问问。 “算你还有点良心。”纳兰褚旭冷哼一声,脱了鞋子,直接搂着她躺下去,欢喜道,“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你干什么呢?当初不说好……”香瑟瑟才刚开口就被他摁住了后脑,一张脸埋在他的胸膛险些没窒息过去。 纳兰褚旭搂着她的**,戏谑道:“你不是说在我怀里睡不着吗?夜夜难眠的女人会越来越丑。也罢,反正你也不漂亮,再丑一点也无所谓。” “你混蛋!”香瑟瑟气急败坏捶了他几圈,好不容易撑起身子冲他的脖子咬去。 纳兰褚旭不躲也不闪,莞尔笑道:“脖子不能咬,要是留下痕迹,别人瞧见了会笑话你的。” 香瑟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脸颊一红,把战地转移到他的肩膀。 纳兰褚旭紧接着说:“我的肩膀没有肉,怕伤了你的牙齿。” 她努了努嘴,往他的手臂咬去。 他轻嗤笑道:“这里太结实了,你咬不动。” 香瑟瑟扬起怒目愤愤盯着他。 纳兰褚旭点了点自己的唇瓣 戏谑道:“这里最柔软。” 她冷了他一眼意欲退开去,他却搂着她的**闪电翻身将她压倒在身下。 香瑟瑟瞳孔微张,触电般提起来捂住他吻下来的唇。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渐渐变得清冷的眸子,每当看到她这个无怨无怒表情和她明明澄澈却深不见底的眸子,他就会莫名的害怕。 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说出让他手足无措的话。 这回她没有说话,只是两行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纳兰褚旭一下子慌了,忙抹着她的眼泪温声低喃:“瑟瑟怎么呢?别吓我,瑟瑟,是不是把你弄疼呢?瑟瑟你说话呀。” 香瑟瑟哽咽摇摇头,提起手来掩住哭噎的脸不说话。 纳兰褚旭忙将她抱起来,惶惶不安抚着她的脑袋沉声道:“好了好了,我不使坏了。你别哭,快别哭,我再也不使坏了。” 香瑟瑟不但没有停止哭泣,还哭得越来越厉害。 纳兰褚旭一阵怯怕,忙松开她,往书房走去,不多会,她的哭声渐渐停下来了。 他走到珠帘侧看了看侧卧在床上她,心莫名绞痛,这一刻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伤她那么深。 他背靠着墙轻轻叹息,不知道过了多久,衣袖突然被扯了扯,他侧头一看是红了眼圈的香瑟瑟,再一看,见她身竟无丝无缕。 他讶然吃惊,忙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衣服裹着她,呼吸难耐问道:“瑟瑟,你这是做什么?” 香瑟瑟目无焦距凝视着前方,轻声低念:“你不是说只想要我的身体吗?我准备好了。你若现在不那么厌恶我,随时可以要了去。” 纳兰褚旭抱她的手微微颤抖,侧过脸去莫名红了眼圈,堵塞的心却像被人剜了一块血肉。 他竭力压住自己的情绪,冷声问道:“我要你的心,给吗?” “不给。”香瑟瑟轻声回应,不给,却是早已经取不回来了。 “ 那你的身体我也不要。”纳兰褚旭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到她身上,拂袖绕过她,直接走到软榻躺下来,抓过被子盖住脑袋。 “我希望,这一次,你不要食言。”香瑟瑟低念了句,转身回去。 这一晚的事情,两个人似乎有了默契,谁也没有再提。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几乎没有说上两句话。 这天香瑟瑟随着小卫出门,来到一座偌大的新宅子前,小卫走在前边引路笑道:“夫人,公子让我带你过来看看这宅邸,还要添些什么改些什么,您尽管吩咐。” 香瑟瑟看向回廊外的幽静别致的景色,再侧头看了看小卫试探问道:“他要搬出来?” 小卫理所当然点点头说:“公子都成为左相了,当然要自立府邸。” “喔。”香瑟瑟点头应声,搬出来也是好的,省了应付旭王府那些虚情假意的人。 而且,这里的规模虽然比不旭王府,但环境却不差,处处青台绿柳,水波掩映,清新怡人。 “嗯……要弄个秋千架。”香瑟瑟微笑道。 “嗯,公子已经吩咐。”小卫连忙回答。 香瑟瑟侧头看了看他,琢磨了会,紧接着说:“要在我的住处附近建一个小厨房。” “嗯,公子也已经吩咐了。”小卫点头道。 香瑟瑟纳闷皱了皱眉头,什么都被他吩咐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向前瞅了瞅,微笑道:“你还是先带我绕这宅子走一圈吧。” “好的。”小卫点点头,迟疑了会,略带几分好奇问道,“夫人,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煮东西呀?” “为何这样问?”香瑟瑟反问道,她并非特别喜欢煮东西,厨艺也不见得厉害,只是下厨也可以怡情,偶尔她还是会做几道自己喜欢的小菜。 小卫连忙说道:“小卫猜的,若不是夫人喜欢,公子怎么会老是吩咐让工匠在卧室旁建个小厨 房呢?” “老是?”香瑟瑟纳闷低念。 小卫连连点头说:“公子在那西巷的宅子里不也突然建了一个小厨房,小卫本来还纳闷公子建了小厨房又闲着,是怎么回事。到了凝晖堂,见到池边那秋千架就明了了。” “什么意思呀?”香瑟瑟越听越是糊涂。 小卫似乎发现自己会错意了,迟疑了会,反问道:“难道……不是夫人您让公子也在西巷那宅子的书房外建座秋千?” 回想那公子一到这里就吩咐建秋千建小厨房,他还以为这是少夫人指定的。 现在看她茫然的样子,他才知道那主竟然也有“润物细无声”的温柔,太不可思议了。 “是吗?”香瑟瑟若有所思轻念了声,侧头看他试探问道,“他什么时候修建的秋千架和小厨房?” “这……”小卫突然警惕起来,这应该不是什么机密吧? 但是回想起来,这少夫人只到过那边两次,一次是昏迷,主子下令封口;一次是遇刺才被白若惜带过去的,而且,她似乎只在院子里站了一小会就走了,此后再也没有踏足。 纠结了会,小卫才苦笑回答:“呃……那秋千应该是你们成婚不久后修建的,那小厨房……是在公子遇刺,你到了西巷那前一天建好的。” 他琢磨着,那主子对这少夫人用心不只一点点,适当透露那么一点点应该不是大罪吧? 香瑟瑟轻蹙眉心,没想到这个男人真的记住了,真是可恨呀。 纳兰褚旭来到如意馆拂袖坐下,不一会儿,女掌柜迎上来欢喜笑道:“公子和尊夫人好些日子没来了,今个儿要吃些什么?我们多了几道新菜式。” “都端上来吧。”纳兰褚旭淡然道。 “是备一副碗筷还是两副碗筷?”女掌柜试探问道。 “两副。”纳兰褚旭道了句,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过了许久,女掌柜端着一壶酒上 来,纳兰褚旭抬头迷惑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女掌柜秘笑道:“这壶酒是你们的,今天可以喝了没?” “我们的?”纳兰褚旭纳闷低念。 女掌柜连连点头笑道:“公子还记得有一次尊夫人等到夜深,她前脚离开,你后脚就到了。这酒本来就是拿来罚你的,现在……” “你上次不是说她等了没多会就走了吗?”纳兰褚旭旋即阴下寒眸盯着她冷声道。 女掌柜不由得怔了怔,此人阴晴不定的脸转得真是快真是骇人,只是没想到这小夫妻至今还没把话说开,怪不得上一次来两人的脸色也是沉沉的。 “那时是你的夫人让我这么说的,怎的,你们还为这事不高兴?”女掌柜也是见怪大场面的,盯着纳兰褚旭骇人的脸,仍笑眯眯试探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纳兰褚旭冷声问道。 女掌柜回想了许久,轻蹙眉心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日她看到我夫君的送给我的合卺香囊后,就说要到千绣坊看看,回来之后她就闷闷不乐的,整个人失魂落魄。然后叮嘱我,说她早就走了。她离开不久,你就赶过来了。” “千绣坊?”纳兰褚旭琢磨了会连忙跑出去。 转过街角来到千绣坊外,正想进去问个究竟,忽然看见对面的酒楼正是自己当日与聂云怒见面的地方。 他微微一愣,难道是她知道了自己故意让她等候所以生气,可那只是生气罢了,怎么会失魂落魄呢?他走了两步,猛然想起那晚好像还把醉酒的白若惜抱走了,莫非被她瞧见呢,所以误会呢? 他先是一急,顿时又是满心欢喜,她愿意等,她还吃醋! “瑟瑟……”纳兰褚旭满怀激动低念了声,迫不及待往如意馆跑去。 到了如意馆门外的时候,香瑟瑟恰好走来,两人隔着门口的距离,不约而同止住脚步,看着对方却迟迟说不上话来。 第125章 妖男 千年一现 香瑟瑟看着他,想起他为自己建小厨房的事自然有说不出的愉悦,但想起其他种种,心里却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这个男人总是反复无常,这点体贴或许只是他可怜的一点施舍。想到此,她的嘴角缓缓浮起一丝客套的笑容。 纳兰褚旭看见她这抹充满隔阂的笑,指尖轻动,时过境迁,这刻再跟她解释也没有任何意义。 “饭菜点好了,进去吧。”纳兰褚旭淡然道了句,率先往里边走去。 香瑟瑟随后坐到他的对面,不一会儿,小儿便把做好的菜端上来了。 “这些都是新菜式,你尝尝。”纳兰褚旭低念着给她夹了几根菜,沉默了一阵子,轻声问道,“到那新宅子看过了吧?需要添置什么,尽管跟小卫说。” 他本想亲自带她过去的,但是这几天她都不太愿意和自己说话,所以他才让小卫带她过去。 他也怕她会说给她另外建一座楼阁,从此非但不再说话,也不再见面了。 “嗯。”香瑟瑟应了声,默默吃饭。 提起那新宅子,又禁不住想起小厨房的事情,她怕自己想太多了想错了伤得更惨。 又沉默了一阵子,纳兰褚旭无意把目光落到那白酒壶上,眼角余光暗暗瞅向在默默吃饭的香瑟瑟,忽地在心底轻笑。 真傻,她若不在乎怎么会等上那么久? 她若不在乎怎么会因为白若惜住到凝晖堂而难受? 她若不在乎怎么会为自己做那么多要命的事? 忽然听见纳兰褚旭诡异的笑声,香瑟瑟轻眨眼眸,停下筷子迷惑看向他。 “瑟瑟,别愣着,多吃点。”纳兰褚旭喜不自胜笑道,忙往她碗里夹了好些菜肴,抬头凝视着她的眸子,又忽然想起她那句“共‘劫’连理”,原来,她早已把真心交付。 香瑟瑟抿紧唇看了看这个不停给自己夹菜的男人,蹩蹙眉心瞅了瞅碗里堆得跟高山似的菜,再略带警惕盯着他嘴角那抹十分诡异的笑。 纳兰褚旭察觉到她略带三分敌意的目光,纳闷问道:“怎么呢?” 香瑟瑟触电般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脸恶心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责问:“这些菜里头是不是有脏东西?” “很难吃吗?”纳兰褚旭迷惑问道,忙将每碟菜尝了一遍 ,再转向她说,“没发现异样。” “真没异样?”香瑟瑟将信将疑问道,之前她在那信上下药,虽然他没有中招,但天知道他会不会报复。 而且,这个男人突然笑得那么诡异,定是有什么阴谋。 纳兰褚旭很快读懂了她眼里的质疑,无奈摇头一笑,戏谑笑道:“我要是往你的食物下药,定是在没有外人的地方,窝里斗,不是吗?” “你……混账!”香瑟瑟气呼呼别过脸去,眼角余光瞅了瞅他,见他还是一脸诡异的笑,而且,这诡异的笑容里分明夹杂着几分暧昧,她心里更加纳闷。 “瑟瑟……”纳兰褚旭低喃了声,若有意味提醒,“今天初七了。” “嗯?”香瑟瑟打量了他两眼,反问道,“初七怎么呢?” 纳兰褚旭怪不好意思忍住心中的欲望,凝视着她的眸子,轻声低喃:“再过几天就是……” 忽然一股薄风吹来断了他的话,他瞬间阴下眼眸睨向不知何时坐到了桌子旁的玉面。 玉面直接无视他的杀气,转向香瑟瑟浅笑道:“刚才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这回他才扫了纳兰褚旭阴翳的目光一眼,笑道:“不介意我坐下吧?”未等他同意,便已挥手让再添一副碗筷。 玉面来了,香瑟瑟也踏实了些,不怕这些菜肴了是否下了药,她忙笑道:“玉面,你尝尝这些菜。” 纳兰褚旭暗下眸色睨向香瑟瑟,禁不住在心里咒骂——你这是怀疑自家夫君下药,还让野男人给你排忧是不是?也不看看这都是什么菜式,野男人能吃吗? 他正想说什么,门口处的光忽然被挡了一下,听见“咯咯”的木屐声,酒馆里的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只见一容貌妖艳冶治男人,身材窈窕而挺拔,是那种千年难得一见的妖物。 但是,让人惊叹的不仅仅是他的妖孽容貌,而是他异于常人的装扮。 及地豹纹长袍,银丝暗秀,迎着秋日的阳光,那豹纹的脉络十分清晰耀眼。 手执白鹤羽扇,脚下的木屐音质清脆,香瑟瑟一看便知那木屐用的至少是百年的黄花梨做成的,价值连城。 除此之外,最令人炫目的是他那头乌黑油亮的秀发,黑如墨,顺如丝,长及 地,飘逸如垂柳。 香瑟瑟默默收回了目光,面对这么花俏前卫的妖孽男人,直觉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在玉面眼里白色才是天底下最美的颜色,自然对这个“奇货”不屑多看,他转向香瑟瑟微笑说道:“三娘子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到别处散散心。”说着,刻意留意她的眼眸变化。 “去哪呀?”香瑟瑟好奇问,说来已经好些天没见到三娘子,没想到她有这个决定,不过,她现在离开也是好的。 “随缘。”玉面浅笑道,低垂眼眸敛了眼色。 纳兰褚旭从那边收回目光,正好捕捉到玉面眸底的异色,直觉他今天的偶遇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淮寅往香瑟瑟那一桌淡淡轻扫,轻拂那宽大的豹纹衣袖,坐到他们旁边的桌子去。 女掌柜笑意盈盈迎上来,笑问:“客官第一次来吧?”她再平手指向挂在墙上的菜牌笑问,“想点些什么菜肴?” “先上壶酒吧。”淮寅轻摇白鹤羽扇淡淡道,“再要一道洗不干净的菜,一道看不见的菜和一道听不见的菜。” 馆子里的人听着这奇怪的点菜方式,再一次把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淮寅眼角余光暗暗向香瑟瑟瞧去,却只见她脸色平淡地在品碗里的高堆的美食,没有丁点好奇。 关于这个女人,他多半是从聂云庭或者白若惜那里听说,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她,确实是貌若无盐。 只是,这个女人似乎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刚才他踏足这酒馆的时候,惹来一阵千奇百怪的瞩目,这已经是他见怪不怪的 。然这个女人只是轻轻一看,不着痕迹,不带丁点惊讶,便收回目光注目于眼前的美食。 他似乎并没有听说这个女人是个吃货。 他再流转目光下意识往纳兰褚旭瞧去,只是那穿白衣的人挡住了视线,看不见纳兰褚旭。 忽有一对夫妻发生争执,似乎是因为那女的被淮寅的美色迷住了,她的丈夫不高兴,然后两人就吵起来。 女掌柜正要过去劝架,那男的便拍案而起了。 “不就一个不男不女嘛,有什么好看的?”那男的粗鲁斥责,随手抓起桌上的酒杯向淮寅砸去。 淮寅脸色骤沉,疾手提起手中的白鹤羽扇挡掉,双眼 瞬间撩起淡淡的眼波向那男子睨去。 不料,被他挡掉的杯子砸落到地上,飞起的酒水恰好溅到了玉面暂白的衣服上。 香瑟瑟微愣,直觉不妙,还没来得及说话已见到玉面的脸瞬间乌云密布。 “咻”的一声,玉面手中的筷子如同锋利的武器掷了出去,直接断了淮寅几根乌黑秀发。 淮寅愕然看着自己的几根黑发落地,眸底的亮色瞬间由惊愕到杀气翻腾,顷刻间爆破了身前的桌子。 女掌柜险些没伤到踉跄倒退到柜台旁,其他客人见状纷纷退到一旁,那对争执的夫妻也不再闹别扭了,慌得一下子相互紧拥。 “竟敢断我头发。”淮寅一字一顿冷声念。 他紧拽手中的白鹤羽扇缓慢回过身来,及地的乌黑秀发顷刻间随着通身的杀气缭绕而起,如同伸出的无数鬼爪,让躲在一旁围观的人不由打了一个激灵,却又忍不住惊叹,甚美! 豹纹长袍盎然浮动泛着银光,如同天边奇幻的云彩。那缭绕翻腾像墨海又像波浪,再有他妖孽的容颜,活脱脱的美人怒! “嗬。”玉面不冷不热轻嗤,拂袖而起回过身来睨向他,冷冷道,“你敢污我衣服,我就敢断你头发。” 围观的人看见又一位脸容姣好的男子生怒,双眼再次发亮,那位是妖孽狂野的美,而这位则是不染纤尘闲逸脱俗的仙,仿若一魔一仙对垒,顿时大饱眼福。 “那就看看你的口气大,还是能耐大。”淮寅吆喝一声,扇动手中的白鹤羽扇向他袭去。 玉面双手负后翩然而起,身似轻燕翻身落地。 香瑟瑟默默吃菜,直接无视那边打得不可开交的人,奇葩处处有,这里特别多,还是吃完赶紧滚吧。 纳兰褚旭瞅了瞅她满脸黑线的样子,嗤笑一声,戏谑低念:“娘子,是不是突然发现你家夫君才是正常的?” “赶紧吃。”香瑟瑟一连夹了好些菜到他碗里,吃完赶紧回家。 她又忽然想起那个自认艳绝天下的负春秋,如果此时他也在场,被某人不少心弄掉了他面具上的一颗银钻,那才叫精彩。 纳兰褚旭略带受宠若惊看着碗里的菜,再看了看对面似是在窃笑的伊人,心头禁不住舀起一泓蜜,他忙夹了碗 里一根菜放到嘴里细细咀嚼,这可是她第一次给自己夹菜。 忽见一张凳子往这边砸来,“小心!”纳兰褚旭急切喊了声,闪电般来到香瑟瑟身后一掌将那凳子劈成两半,还打得难分难舍的玉面和淮寅不约而同扭头看去。 围观的人一阵欢呼,这里还藏着一个人间美男子! 下一刻,众人心底顿时一片骇然,因为这美男子突然扬起一双含冰带毒阴翳冷眸,汹涌的杀气让所有人胸前窒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掌落到那“一仙一魔”的腹中。 霎那间,刚才还斗得风起云涌的两个人,一个从窗户被打了出去,一个从门口被打了出去。 “啊……”围观的人大声惊呼,仓皇逃跑。 香瑟瑟无奈扶额,这个世界早已没有正常的人。 夫妻二人回到旭王府外,正好看见白若惜扶着太君从马上走下来。 纳兰褚旭的眸底瞬间闪过一丝冷色,但不作反应。 “太君,白姑娘。”香瑟瑟微笑寒暄,心想这白若惜消失了好些日子,怎么突然又在这里。 太君见纳兰褚旭的神色不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介怀身世的事情,迟疑了会,才主动上前扼住纳兰褚旭的手腕慈笑道:“今天奶奶到庙里给你求了一道平安符。”说着,她从袖中掏出平安符来递给他说,“好好带着。” “嗯。”纳兰褚旭应声接过平安符,目光暗暗向白若惜瞧去。 太君似乎察觉了他的目光,忙笑道:“若惜的事情忙完了,就回来了。还好,今天多亏了她陪着奶奶。” 白若惜盈盈一笑,上前搀扶着太君的手肘,温婉笑道:“奶奶你说什么呢,这是若惜的分内事。” “旭儿,陪奶奶走走。”太君欢喜道了句,扼着他的手走去,跟在后面的云婆快步跟上。 香瑟瑟仍停在原地,待他门走远后,才往凝晖堂的方向走去。半路又遇上了似乎在等候自己的纳兰北峰,她微微浅笑问道:“怎么呢?” 纳兰北峰左右张望了一下,忙溜到她身边神秘小声低念:“嫂子,经过上次的事情后,我闭关好些天,做了一个新的暗器。”说着,他掏出一个漂亮的链坠来,欢喜道,“这个比较好控制,而且方便携带。” 第126章 作妾 羞愧逃跑 “给我?”香瑟瑟笑问,当然,她知道这并非给自己的。 纳兰北峰突然有些别扭,怪不好意思道:“这是……这是给阿洛的。以后,以后我再给嫂子做一个更好看的。” “那你把我拦下来做什么?”香瑟瑟明知故问。 “我……我……”纳兰北峰红了脸,低压着脑袋,举起手中的坠子,再挑起一只眼瞄向她,讨好笑道,“嫂子你代我送给她。” 香瑟瑟绕过他,径直向前走去莞尔道:“既然没有勇气送出去,那就一直掖着。” 纳兰北峰屁颠屁颠跟上去,鼓起泡腮反驳:“我不是没有勇气,我只是怕她以为我轻浮,她之前就说我老缠着她吓唬她了。嫂子,待会你要给我兜着,我这是真心的!” 刚从外边回来的阿洛捶打着泛酸的胳膊,轻轻打了一个呵欠,往正在凭栏下浇水的灵隐,吩咐一声:“灵隐,给我打盆水来。” 正在浇花的灵隐瞬间冷了冷眸色,轻嗤一声不作理会。 阿洛听见她轻蔑的冷嗤声,顿时止住脚步回过身来睨向她的背影,不悦责问:“哎,你这是什么态度?” 灵隐没有理会她,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阿洛气急败坏走到她身旁,不悦责备:“喂,我让你给我打水,听见了没?” “听见了。”灵隐冷冷回应了声,直接把水瓢里的水往她身上泼去。 “啊……”阿洛仓惶提起双手抵挡,踉跄倒退两步,愤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睨向她叱喝,“你这泼妇,活腻了?竟敢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灵隐缓缓睨视而去,不屑轻哧一声,轻眨冷眸戏谑道,“给你一点颜色,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是个主呢?” 阿洛咬了咬牙,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本不想与她继续计较,但听见这话,又会想起纳兰褚旭叮嘱自己要学会作主,她皱了皱眉头,顿时挺起胸膛斥责:“我就是个主,怎么呢?好歹我是姑爷的小妾,你只是一个侍婢,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该干什么?” “小妾?”灵隐冷峭嘴角,满眼不屑上下瞅了她一眼,轻蔑,“就凭你也敢亵渎公子?不自量力!” “亵渎?”阿洛紧皱眉头气呼呼盯着她,又忽地一笑,双手搂在胸前,戏谑道,“是你眼红吧?你嫉妒我不仅得了自由身,还成了姑爷的小妾,可以名正言顺地侍候他。 ” “阿洛!”突然传来香瑟瑟沉厉的吆喝声。 阿洛随即扭头看去,看见香瑟瑟就站在不远处,她连忙扬起嘴角跑上去,拽着香瑟瑟的手,趾高气扬指向灵隐,不悦控诉:“小姐,她太过分了,不仅出言不逊,还往我身上泼脏水!” 站在香瑟瑟斜后面的纳兰北峰听到她刚才那番话,顿时目光黯然,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就察觉阿洛似乎对纳兰褚旭有别样意思,没想到竟是成了他的小妾! “阿洛,你进来,我有些话跟你说。”香瑟瑟轻声低念,挽着阿洛的手往屋里走去。 灵隐快步拦到她俩的跟前,沉下眸光盯着阿洛,冷声道:“少奶奶,这个女人真的要成为公子的小妾么?” 未等香瑟瑟回答,阿洛搂着她的手嘴角含着得瑟笑反驳:“这是当然的。这事姑爷都同意了,是不是亵渎,你没有资格贫嘴!” “阿洛。”香瑟瑟尽量沉住气,轻声问道,“谁许你做纳兰褚旭的小妾呢?” 阿洛察觉到她的不悦,轻眨眼眸,小心翼翼道:“不是小姐你让我当姑爷的小妾吗?” 香瑟瑟哭笑不得蹙了蹙眉心,稳住气息道:“我怎么会让你当小妾呢?” 阿洛微咬下唇,心下忽然有几分慌张,怕这只是纳兰褚旭的意思,毕竟贝夫人曾说过,女人都是不愿意跟别人分享丈夫的,或许也因为如此,才迟迟没有正式宣布。 她低垂眼帘,双手抓着身侧的衣服,轻声念道:“你给了我自由身,还……姑爷……姑爷也说了让阿洛侍候他。” “你说什么?”香瑟瑟讶然吃惊,没想到纳兰褚旭那混账竟然把主意打到阿洛身上! 见香瑟瑟动怒了,阿洛连忙跪下来,抓着香瑟瑟的手恳切说道:“小姐你不要怪姑爷,阿洛甘愿作妾。哪怕是有名无份,阿洛也愿意留在你们身边。” 香瑟瑟拂开她的手,痛心说道:“你马上打消这个念头。纳兰褚旭没有资格纳妾,我也绝对不让你做妾。我给你自由身,不是让你作践自己,而是让你嫁户好人家,踏踏实实地……” 闻言,阿洛红着眼圈不以为然反驳:“若要嫁给那些凡夫俗子,阿洛宁愿嫁给姑爷作妾!阿洛不委屈!” 香瑟瑟顿感胸口郁结,揉着心房不知道是怒还是痛,别过脸去哽咽低念:“你看上纳兰褚旭呢? ” 阿洛红着眸子没有说话。 香瑟瑟双手捂着堵塞的胸口,艰难缓过气来,转向灵隐喝道:“灵隐,给我到太君那里把纳兰褚旭唤回来!” “我从不打算纳妾。”背后突然传来纳兰褚旭淡漠的声音。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他。 香瑟瑟睨向他不悦责问:“那你对阿洛胡说些什么?” 阿洛含泪扭头看向纳兰褚旭,却只见他摇头不语,她忙抹着眼泪说:“姑爷不是跟贝夫人说要纳我为妾吗?您不是要我学会作主吗?” 纳兰褚旭无奈摇头,只是看向香瑟瑟以示自己的无辜。 “阿洛。”香瑟瑟忙把她扶起来,抹掉她眼角的泪水轻声道,“这些都是误会,当日为免贝夫人纠缠,所以才这么说。” 阿洛含着泪先后看了看急切的香瑟瑟和神情淡漠的纳兰褚旭,忽又听见背后的灵隐戏谑。 “公子向来洁身自好,帮你是好心,别多了不必要的非分之想。” 阿洛脸上顿时一阵羞愧,抹着泪跑了。 “阿洛!”香瑟瑟急切喊了声意欲追上去,却被纳兰褚旭抓住手腕拦了下来。 “阿洛!”纳兰北峰连忙追上去。 “你放开我。”香瑟瑟睨向纳兰褚旭不悦喝道。 “她又不是孩子,何必过分宠她,纳兰北峰自然会盯着她。”纳兰褚旭拽着她的手直接往屋里走去,冷声道,“进来,我有些话跟你说。” 进了卧室,香瑟瑟甩开他的手,拂袖坐下来,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她万万没想到,阿洛竟然有这样的心思,那丫头不是恐惧他么,怎么又会甘愿当他的妾? 纳兰褚旭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淡然说道:“我要说的就是,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尽管你真的在乎她,也不要表现出来,否则,她会很危险。” 香瑟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有时候难能控制得了,她侧头打量了他两眼,试探问道:“你对她,可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纳兰褚旭不由得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正想说话,无意瞧见案几上摆放着一个盒子。 他皱了皱眉头把盒子打开,见是雪魄宝石,顿时警惕起来,吆喝道:“灵隐!”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灵隐的声音:“公子,有何吩咐?” “这雪魄宝石是怎么回事?”纳兰褚旭冷声问道。 门外的灵隐连忙回答:“ 回公子,这是穹戈夫人今天差人送过来,说是赠送给少奶奶的。” 香瑟瑟才刚提起手去触碰,纳兰褚旭忙抓住她的手谨慎提醒:“小心有诈。” “这是我之前问她索要的。”香瑟瑟淡然道了句,把盒中的雪魄宝石拿起来细细把玩,指尖轻抹附上上边的冰霜,浅笑道,“的确是一奇珍。” 纳兰褚旭冷着脸一手夺过她手里的宝石,放到盒中,冷声道:“放到箱子里,没事别碰。” 他最不高兴的就是,任何人送东西给她,她都能细细把玩,唯独他送的,看也不看便扔箱子里头。 香瑟瑟侧头看去,也没多说什么,拂袖起来向外走去。 “去哪?”纳兰褚旭冷声问道。 “找灵隐说说话。”香瑟瑟回了句,再扭头看向他,莞尔笑道,“夫君,可以不?”说罢,冷了脸,直接拉门向外走去。 灵隐随着香瑟瑟来到秋千架下,她自知刚才让她那如珠如宝的阿洛受了委屈丢脸,定免不了一顿责骂。 她也不在乎,只当是耳旁风,反正那个女人该丢的脸已经丢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香瑟瑟冷沉问道。 灵隐冷哼一声,无所畏惧道:“还能是怎么回事,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得瑟的嘴脸,泼她脏水又如何,公子又并非真要把她收作小妾。还给她个提醒,别打着公子的名号出去招摇。” 看见她这副傲慢无畏的嘴脸,香瑟瑟冷声责问:“怎的,你也想当纳兰褚旭的小妾?” 灵隐紧皱眉头,别过脸去冷声反驳:“我灵隐虽然不慎被发配至此,但也深知位份,不像某人,自以为是,自取其辱。” 香瑟瑟看了她两眼,沉声问道:“因为何事?” 灵隐对不上她的话,拧紧眉头纳闷看她。 香瑟瑟看向她纳闷的眸光,紧接着说:“我知道你自从到这里来心里就一直有怨气,但你向来能忍,为何今天没忍住?” 闻言,灵隐轻嗤,盯着远处,冷声道:“侍候公子,我自然能忍。你是他的女人,我不能忍也得忍,但我凭什么忍那无关重要的死丫头?” “这不是理由。”香瑟瑟低垂眼眸,淡然道,“你知道我最厉害的就是拿纳兰褚旭压你,你若不坦白,我就直接让他来问你。” 灵隐气急败坏盯着她,指尖盎然欲动。 香瑟瑟旋即对上她怨愤的眸子,若有意 味道:“你敢说,你现在这腔怒气,是来自阿洛。” 刚才看见她跟阿洛争执,她就察觉,这灵隐眼里藏着怨恨,但她不相信单凭阿洛那几句话能让她如此生怨。 这灵隐向来傲冷,面对阿洛的冷嘲热讽,她最多也就是嗤之以鼻,像今天这样撒泼的,定还有其他事情。 灵隐紧握拳头,许久,她才满腔不悦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到这里被人呼来喝去的?公子让那阿洛别干下人的事,让她学会作主。难道我就该到这来做下人,我就该被人呼来喝去呢?侍候公子,我无怨无悔,你是他的妻子,我也忍了。可那阿洛何德何能对我呼呼喝喝?” 香瑟瑟无奈叹息,原来又是纳兰褚旭惹的祸,这个男人真不能让人省心啊。沉默了一阵子,她才轻声道:“行了,你先去忙吧。” 灵隐见她没有训斥自己,微微一愣,蹙了蹙眉心也顾不得多想,愠闷转身走去。 阿洛一路啼哭,跑到集市的拐角处才蹲在角落里放声哭噎。随后追来的纳兰北峰左右张望,见她搂膝坐在角落里,忙跑过去急切道:“阿洛,你……” “你走!你还来看我笑话吗?”阿洛一把将他推落地,抹着眼泪往跑来的方向看去,却见香瑟瑟没有追来,心底一酸,哭得更加厉害。 “我不是看你笑话。”纳兰北峰连忙爬起来单膝蹲在她跟前,心急如焚解释,“我是担心你出事了,这又不是你的错,是那个阴森森的家伙的错!” 阿洛把脸伏在膝盖上哽咽哭喊:“你走!我不要你管!反正没有人要我!” “我不走!谁说没有人要你?我要你!”纳兰北峰直接把她抱入怀中,急切说道,“阿洛,我要你!我不要你做妾,你嫁与我为妻!” 阿洛愕然愣了愣,忙推开他责备:“混账!还要拿我当笑话!” 纳兰北峰急红了脸,心急如焚说道:“我是说真的!我真的喜欢你!你若不相信,你问嫂子去!我喜欢你,我想娶你!我……我就是想娶你!我……我就是想娶你!” 阿洛讶然看着他,轻咬唇躲开他恳切的目光,无意间瞧见正好经过的马车,帷帘被风吹起,正好能瞧见坐在马车里的人的半张脸。 “哑奴……”阿洛轻轻低念了声,忙推开拦在跟前的纳兰北峰,失了魂似的追着马车跑去。 第127章 担忧 幕后有人 “阿洛……”纳兰北峰跌坐在地上喊了声,又连忙追上去吆喝喊道,“阿洛,你别跑!我是真心的!阿洛……” “哑奴……”阿洛发了疯似的追着那马车,转过街角,那马车就没了踪影,只看到街上来往的行人。 阿洛颓然跌跪在地上,轻嗤喃喃笑念:“怎么会是他……小姐说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很久很久一直,她就一直盼望能嫁给哑奴,但是,自从知道他喜欢香瑟瑟,知道他或许会有一个了不起的身份,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她就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奢望。 但是,她却有一个念想,他会回来的,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因为香瑟瑟在这里。 所以她不想走,不想离开香瑟瑟,更加不想再嫁给其他人。若真要嫁人,她宁愿嫁给纳兰褚旭,哪怕有名无分只做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小丫头,至少她还可以跟着香瑟瑟。 这个,她唯一的亲人。 “阿洛……”纳兰北峰追上去,忙把她搀扶起来,急切问道,“你怎么呢?” 阿洛摇摇头,沉默不语。 入夜,香瑟瑟在凝晖堂外多了许久,才看见阿洛垂头丧气走回来,她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上去,迟疑了会,才轻声问道:“阿洛,你还好吗?” 阿洛点点头,低下眸子,轻声回答:“小姐,阿洛知错了,是阿洛误会了。” 香瑟瑟没有说话,牵着她的手往偏室走去,她扶着阿洛到床边坐下来,恳切问道:“阿洛,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纳兰褚旭呢?” 阿洛微咬下唇,于他,悸动是有的,尤其是看到他对香瑟瑟好,小心肝就忍不住颤动,脑袋浮想联翩,但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爱。 许久,她才轻声回答:“小姐,阿洛只是误会了,以为姑爷真要纳我为妾。阿洛不喜欢姑爷,阿洛害怕姑爷,你知道的。” 香瑟瑟轻轻将她 拥入怀中,轻拍她肩膀微笑道:“傻丫头,我怎么会让你做妾呢?你将来要嫁,一定要嫁的风风光光,而且要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与他白头偕老。” 阿洛靠在她的怀里,轻声问道:“小姐,哑奴真的不回来了吗?” 香瑟瑟低眸看了看她失神的样子,无奈叹息道:“阿洛,不管他还回不回来,一个总是忽然离去,连真实姓名都不愿意透露的人,不值得珍惜。” “嗯。”阿洛微闭眼睛应了声,沉默了许久,她从香瑟瑟怀里退开来,轻声道,“对了,今天本来就想跟你说,庄老板要离开一阵子,他把蓬莱山庄交给我打理,我怕忙不过来,就住在那边了。”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微笑道,心想今天出了这样的事,阿洛留在这定觉尴尬,离开几天,缓和下来,或许她的心情会更好些。 阿洛忽然鼻子一酸,扑进香瑟瑟怀里哽咽哭喊:“小姐,我想哑奴了!” 哭得竭斯底里,她并非想哑奴所以哭了,而是因为香瑟瑟没有挽留。 她想,定是她以为自己对姑爷有了非分之想,所以不再挽留。 她好害怕,害怕从此失去她,害怕就此被遗弃。 纳兰褚旭来到机关园,玉面已经煮好了酒还备了两个小菜,他没有看身后的纳兰褚旭,直接往对面的酒杯倒上酒浅笑道:“等你许久了。” 纳兰褚旭拂袖坐到他的对面,迷惑问道:“何事?” 今天在如意馆,他就察觉到玉面有些怪异,所以特意过来责问,没想到他是在故意引自己过来。 玉面饮尽杯中的酒,沉默了会,略带几分凝重说道:“此事本来不想让你插手,但是,事关三娘子的安危,在这里,你人脉比我广,我只能请你帮忙了。” “开门见山。”纳兰褚旭冷声道。 玉面轻皱眉头,若有意味道:“在聂云庭被废的前 一天,三娘子就失踪不见了。当时,我约她到普光寺,一直没等到她。到月戏班子询问,却听说她出去赴宴了。此后,她就没了音讯。我出动了所有的人找她,都没找到。今天我也试探了瑟瑟,她也不知道三娘子的情况。我不希望瑟瑟担心,所以,希望你能派人帮忙查探一下。” 停顿了会,他略带意味看着纳兰褚旭说:“毕竟,之前因为瑟瑟,她背叛了聂云庭的意思。” 纳兰褚旭琢磨了会,沉声道:“聂云庭被囚禁在宫中,他背后的势力几乎全被揪出来了。只是,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玉面的心马上提了起来,仿佛三娘子就被此人抓住了。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转动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道:“聂云庭的背后一直有一个了不起的谋士,此人十分隐秘,至今我还没能查到他究竟是谁。聂云庭被俘的那晚,有一行人闯进鬼市,企图偷窃我金阁内的要籍。行窃鬼市,不问钱财不问药物而问书籍的,此人定非一般人。且他们当中只有一个人逃了,是其他人用命将他护送出去的,此人很有可能就是聂云庭的谋士。” “可有线索?”玉面迫切问道。 纳兰褚旭诡秘浅笑道:“还需些时日。” 玉面眸色微敛,略带忧心喝了一杯酒。 沉默了会,纳兰褚旭打量了他两眼,试探问道:“你热衷于机关术,对白面鬼了解多少?” 玉面侧目瞅了瞅他,轻摇头道:“曾经追逐过,但一无所获。” 纳兰褚旭指尖勾住酒杯,沉思了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待阿洛睡下后,香瑟瑟才回到卧室,纳兰褚旭刚好回来,她蹙了蹙眉心试探问道:“为何让灵隐到这来?” 正欲往书房走去的纳兰褚旭,回过头来迷惑看她。 香瑟瑟快步走到他跟前说:“七鬼阎不是你一个很重 要的杀手组织吗?灵隐是其中一员,你为何将她安排在这?就算要监视我,也无需大材小用。我不相信你没看出来,她多么的不愿意。” “她向你埋怨?”纳兰褚旭眸色微沉问道。 香瑟瑟忙摇头说:“她没向我埋怨,我自己能感受。我若是皇帝,你明明是宰相的料,我却让你去当守门的,你乐不乐意呀?” “你这是在夸我?”纳兰褚旭笑问。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跟这个男人说话很费力气。 纳兰褚旭也不再逗她,皱了皱眉头说:“并非我让她过来的,我说要一个人,东篱便指了她,说灵隐向来心高气傲又冲动,该磨练磨练她的性子。她的确还欠缺些忍让。” 既然是他们内部的事情,香瑟瑟没有再说话,自个转回卧室去。 翌日,香瑟瑟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自己枕在纳兰褚旭的肩头上,她微微一愣,流转眼眸见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而自己的手搂着他的胸膛。 “醒了。”随后醒来的纳兰褚旭温声念道。 “嗯。”香瑟瑟应了声,抓着自己的头发,仍伏在他的肩头,好一会儿,才要爬起来。 纳兰褚旭双手紧拥着她,喃喃道:“再陪我睡会。” 香瑟瑟也不动了,把手搭在他右肩上,轻声问道:“今天不用早朝么?” 纳兰褚旭凑到她耳边轻声低喃:“不用,你忘了,今天太君的那个什么妹妹的儿子的表弟,神仙似的人物要过来。待会我们要过去帮衬着。” 事实上,他也并非想当官,只不过想帮助聂云怒夺得皇位而已,天天赶鸭子似的赶早朝的累活,他才要不干。 接任左相这位置之前,他也坦白了,皇帝也准了他免朝。 “喔。”香瑟瑟轻声回应,她还真忘了这事。 纳兰褚旭轻抚她的脑袋,既然她不责问他为什么出现在床上,他也不 解释自己昨晚辗转反侧睡不着,灰溜溜地跑到床上来,抱着她才睡了。 当然,她若默许自己回归,他也不再提分床睡的事情。 “我派人查过坤王了。”纳兰褚旭低头凝视着她的眸子,下意识提起手来轻捻她挂在身上的猫眼石,沉声道,“这个坤王表面上是纵情山水的,但与朝中的好些重**员都有来往。他是陛下的胞弟,陛下很信任他,有很多事情都会问过他才决定的。但是,暂时还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也查不到他背后是否隐藏着实力。” 香瑟瑟略带忐忑不安问道:“四姐姐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你说,他若真的城府极深,会不会伤害他们母子?” “瑟瑟……”纳兰褚旭忽而在她耳边沉沉低喃,香瑟瑟扬起眼眸看他不语,他捏着她的脸颊若有意味低念,“今天初八了。” 她迷惑轻眨眼眸,不说话,琢磨了许久,才忆起他的生辰快到了,想到某件事情,她顿时红了脸颊,捶了他一拳责备:“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这也很正经呀。”纳兰褚旭一脸严肃说道,“你别只担心别人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还在等呢。” “混蛋。”香瑟瑟使劲挤了挤他的脸,自个坐起来,侧头看他试探问道,“你……真的很想要孩子吗?” 这个男人动不动就提生孩子,是这个时空的男人都想继后香火呢?还是他特别喜欢孩子?但是,像他这种阴森森冷冷冰冰的人,怎么会喜欢孩子呢? 纳兰褚旭坐起来从后搂着她,欢喜念道:“嗯,想要。” 香瑟瑟侧头向后看他,试探问道:“万一……我是石女呢?” 纳兰褚旭琢磨了会,微笑道:“那咱们抱几个回来养。”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抱几个回来养,这男人该不会打算生好几个吧?他知道生孩子是件很痛苦的事吗? 第128章 期待 神仙人物 午后,香瑟瑟和纳兰褚旭才往缘境去,听闻那位神仙似的人物不仅仅是太君的亲妹妹的儿子的表弟,而且还是三夫人的内侄子,亦是已逝皇后的外侄子。 生来聪慧貌美,虽沐浴皇恩,但不喜入朝为官,喜欢到处游历。 到了缘境,便看见府中不少侍女躲在各处仰长着脖子偷看那位神仙侄子,远远传来欢笑声,听上去很热闹。 还躲在花基后窥探的几个侍女,无意瞧见走来的纳兰褚旭和香瑟瑟,猛然怔了怔,忙回过身来跪倒地上行礼:“拜见左相大人和夫人!” 听见声音,亭子那边的热闹也停下来了,夫妻二人走过去,隐约能看见人群中露出点点狂野的银光。 亭子里的人退到两旁看向走来二人,虽有几分别扭,但还是客套地行了个礼。 纳兰褚旭只是拂手也没多说什么。 这回看到了一把及地的乌黑秀发,还有那泛着银光的豹纹长袍,香瑟瑟汗颜,无奈感叹这个世界真是小,不,果然奇葩都跟旭王府扯上那么一点血缘关系。 淮寅不紧不慢转过身来,看向这夫妻二人,最终把目光定格在纳兰褚旭身上,浅笑道:“这位就是左相大人么?似乎,在哪里见过?” 纳兰褚旭下意识往他脚上的木屐看了一眼,淡然道:“嗯,昨日在酒馆见过。你为了几根头发跟宫鸣乐师大打出手。” 众人骤然满脸黑线,坐在太君旁边的白若惜尤甚。 她早就知道这淮寅有特殊的癖好,疯狂地喜欢他这把头发,谁敢断他的头发,他会跟那人拼命。 可是,他却允许她把玩他的头发。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这淮寅跟旭王府也有千丝万缕的裙带关系,她从前只知道他出生于贵族,因为生性不受拘束,而隐于山野间。 后来跟聂云庭结识,偶尔会为他出谋划策,但实质并非他的下属,而是友人。 坐在一旁的纳兰明珠听到“宫鸣乐师”四字,顿时眼前一亮,碍于对方是纳兰褚旭,也不好多问。 只是,自从那百花盛宴后,那宫鸣乐师就没了音讯,她派人去找,既找不到乐师也找不到三娘子。 见场面有些尴尬,太君忙笑道:“淮公子也累了,要不入宴吧。” 匆匆用过午饭后,纳兰褚旭夫妇与他们格格不入,便早早回去了。 纳兰褚旭倒了一杯热茶,端到香瑟瑟跟前笑问:“看你刚才只吃那么一 点东西,不合胃口吗?还是只顾着看美男呢?” “……”香瑟瑟侧目瞟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看着那奇葩,她哪里还有胃口。她没想到,那个男人装扮奇怪也就罢了,吃相更加奇葩。 他端坐着身子,抬头挺胸,却又十分优雅,披在身后的头发纹丝不动,由婢女替他把菜夹到碗里,只要细的不要粗的,一点一点,细嚼慢咽,嘴巴似乎一动也不动,眼珠子似乎也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跟着他停顿下来。 看得那些女眷一愣一愣的,含情脉脉,几乎把他当作举止异于常人的天上神仙,。 而香瑟瑟呢?只觉得压抑,很压抑,还好,纳兰褚旭及时“打道回府”了。 “你觉得这个淮寅如何?”纳兰褚旭若有所思问道。 香瑟瑟无奈扶额,还能如何,浮夸,造作,卖弄。 好一会儿,她转头看向他提醒:“我不管他如何,反正,有一点你是万万不能学的。” “哪一点?”纳兰褚旭好奇问道。 香瑟瑟郑重提醒:“以后下馆子,点菜就点菜,千万不要卖弄,要是把掌柜难住了,那我岂不饿死呢?” 她平时是最喜欢跟奇人异士打交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淮寅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或许使他奇葩的装束冲击了她的视觉。 “嗯。”纳兰褚旭一脸受教点头。 香瑟瑟搁下茶杯,转到屏风后一边卸下头饰一边说:“明日还有个游湖的,到了蓬莱山庄我去看看阿洛,游湖的事,你应付着。” 要跟那个人游湖,她还真怕自己忍不住冲动,一脚把他踹湖里去。 第二天,一行人便往蓬莱山庄去了,有纳兰褚旭夫妇,纳兰明珠夫妇,白若惜和今日的主角淮寅。 此外,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纳兰明珠听闻淮寅跟“宫鸣”因为几根头发闹了矛盾,让纳兰褚旭把“宫鸣”一同唤来,说是和解。 于是乎,玉面也来了。 到了蓬莱山庄香瑟瑟直接撇了他们,往水濂阁走去,走到支起的大窗户外,看了看正在里边噼里啪啦打算盘的阿洛,见她偶尔指挥两个候命的小厮去办事,比起以前青涩的模样,现在干脆利落多了。 “对了,待会……”阿洛正想吩咐,无意瞧见站在窗边的香瑟瑟,微微一愣,顿时扬起嘴角,摆摆手让他们各自去干事。 香瑟瑟随后走进屋来,阿洛快步迎上 去搂着她的胳膊笑问:“小姐,你今天怎么过来呢?” “王府来了客人,到这游湖,我过来瞧瞧。”香瑟瑟微笑道。 阿洛嘟了嘟嘴,紧挨着她的肩膀嘟囔:“原来不是特意来看我的。” 她扶香瑟瑟坐下来,又伶俐端来账本放到案几上,略带自豪道:“小姐你看,这几天进账不少哦。” 香瑟瑟随意翻了两页,抬眸看她浅笑道:“庄少清干什么去呢?” “我也不知道。”阿洛坐到她的旁边,略带纳闷低念,“神神秘秘的,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香瑟瑟轻蹙眉心琢磨,这庄少清背后也有一股暗势力,而这股暗势力的主人是哑奴,庄少清神秘离开,莫非这哑奴又有动向? “小姐,在想什么呢?”阿洛好奇问道。 香瑟瑟抿唇浅笑摇头。 阿洛给她倒了一杯茶说:“昨天穹戈夫人派人来说,过几天会在这里设宴。” “穹戈夫人?”香瑟瑟听见这话马上警惕起来,下意识看了阿洛两眼,紧接着问道,“为何设宴?” 阿洛轻摇头。 香瑟瑟忙握住她的手慎重提醒:“阿洛,这个穹戈夫人擅于心计,热衷争斗,必须小心谨慎。” 阿洛连连点头,她又忙把香瑟瑟拉到摆放小玩意的木架前,从上边取下一个暗红色精致锦盒,轻轻推到她跟前说:“对了,庄老板启程之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香瑟瑟指尖轻碰在锦盒的边沿,迟疑了会,才把锦盒打开来,里边只有一颗红色的珊瑚珠和一块药材当归。 阿洛眨了眨眼眸,拿起里边的两样东西,迷惑问道:“他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是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故弄玄虚罢了。他说他过几天就回来。”香瑟瑟淡然笑道。 的确是就要回来,但那个“他”并非庄少清,而是“哑奴”。 这“哑奴”曾送给她一窜珊瑚珠手链,跟这颗珠子是一样的。 “果然故弄玄虚。”阿洛嘀咕了声,目光落在那颗红色珊瑚珠子上,似乎要想起什么却又迟迟未能想起。 过了会,纳兰褚旭派人过来把香瑟瑟唤过去,阿洛因为之前的事情还有些尴尬所以没有跟过去。 香瑟瑟来到浠水湖畔,他们已经分两条小船闲坐,纳兰明珠白了一眼走来的她冷声道:“今天是带淮公子欣赏京都的美景,你倒好迫不及待往庄老板那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有 特殊交情吗?” “瑟瑟替我办点事,并非存心扰了淮公子的兴致。”纳兰褚旭淡然道了句,旋即示意让香瑟瑟坐到自己的身旁。 香瑟瑟扶着他的手走上船坐到他身旁,心里还压着穹戈夫人和哑奴的事情,也没心思理会纳兰明珠的讽刺。 “无碍。”淮寅轻摇手中的白鹤羽扇淡然笑道,下意识把目光落到另一只船的玉面身上,若有意味道,“这位叫宫鸣乐师吧?” 玉面侧头看去,没有察觉他眼里是否藏着暗怒,若是个大度之人,前日之事定然不会计较。 他轻作点头,拱手浅笑道:“不打不相识。” “乐师似乎并非普通乐师,前几日领教过宫兄的武艺,不知道音律造诣如何?”淮寅说着下意识环顾红枫坏绕的湖岸,看向玉面笑道,“现在秋色正好,风朗气清,若有琴音唱和,那就更好不过了。” “淮公子有所不知了,宫鸣乐师不弄乐器,却能听懂曲音中隐藏的心思。”纳兰明珠旋即插话,继而把目光落到白若惜身上,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若有意味道,“白姑娘的琴艺倒是不错的,还能招蝴蝶了。” 白若惜眸色微暗,心里虽然不快,但脸上却没有丁点尴尬。 淮寅暗暗剜了纳兰明珠一眼,端起跟前的酒杯淡然道:“白姑娘的事,在下昨日一听府上的人略谈一二,还听闻郡主被宫乐师点评之后,再也不敢碰琴了,这是何故呀?” 纳兰明珠阴下眼眸恶狠狠盯了他一眼,正欲反驳,却听见香瑟瑟道:“听说西岸结了许多果子,要不我们分船渡岸采集五种不同的果子回来,谁晚了便当输,输了要认罚。” “这倒是不错的提议。”玉面欢喜笑道,活动活动筋骨总比在这里听他们阴阳怪气说话的好。 最后抽签决定分组,淮寅跟郑白分作一组,香瑟瑟和白若惜分作一组,玉面、纳兰褚旭和纳兰明珠为一组。 “这样的分组似乎不妥,力量太过悬殊了。”淮寅说着,下意识向香瑟瑟看去说,“要不……” 香瑟瑟不以为然浅笑道:“划船并非力气即可,淮公子无需介怀,说不定我跟白姑娘还能胜过你们。” “没错,谁说女子就一定不如男子呢?”白若惜随声附和。 淮寅笑笑,见其他人没有异议,也不再多说话。 丝巾飘落水面,三组人开始奋斗了。 说是奋斗,事情 却是这样。 纳兰褚旭翘抱双手冷眼看着,纳兰明珠佯徜着不会划船借故向玉面搭讪,玉面不想搭理她于是埋头苦干。 而另一组了,郑白见到玉面早已是双眼冒火,现在更加是出尽**的力划船,而与他同组的淮寅只有一个句话:万事必须优雅。 至于香瑟瑟和白若惜,二人手里虽然拿着船桨,但并没有划动,任由小船顺着水流漂去。 白若惜看着彼岸的红叶,若有意味低念:“听说,穹戈夫人把雪魄宝石送给你了。” 香瑟瑟没有回答。 白若惜扭头看向她迷惑不解问道:“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让穹戈夫人那么喜欢你呢?” “你去问她吧。”香瑟瑟轻淡笑道,抬眸间却一抹暗黑泛紫的身影如同黑鹰极速滑翔而来,随后看真的是那闪着银光的面具。 “小心!” “啊!” “扑通!” 几个声音接连响起,霎那间,便是香瑟瑟翻船落水,纳兰褚旭搂着白若惜腾空而起回落到岸边,突然袭来的负春秋轻点水面紧追过去。 玉面抓住香瑟瑟的手将她从水里拉出来回到岸上,忙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到她身上,心急如焚问道:“瑟瑟,可有伤到?” “咳咳……”香瑟瑟难受地咳了几声,双手摁着胸口轻摇头,虽然略懂水性,但是这突如其来的落水,她还是被迫喝了几口湖水。 缓了缓气,她下意识向正在与负春秋交手的纳兰褚旭看去,回想刚才危急的情形,明明是自己与他接近,他却擦肩而过抱起了白若惜。 “哈欠……” 落水的一刻,她凉了。 从心底凉到发梢,她没想到,两个人同时将要落水,丈夫救的竟是其他女人。 回想那次在街上遇刺,他也是一手将自己推开,继而搂着白若惜躲开袭击。 “瑟瑟,是不是受凉呢?”玉面心急如焚问道,忙把她搀扶起来说,“走,我带你去……” 香瑟瑟轻摁他的手,看见那边又来了几个人,纳兰褚旭和淮寅护着白若惜忙得不可开交,她侧头看了看玉面轻声道:“你去帮帮他们吧,我没事。” “嗯。”玉面应了声,借助轻功赶过去。 负春秋几次擒拿白若惜未果,见玉面又来掺和,只好带人撤退。 纳兰褚旭眸色微冷收住杀气,回头扫看却不见香瑟瑟的踪影,他急了急,迫切抓住玉面的手责问:“瑟瑟呢?你不是看着她吗?” 第129章 埋伏 再遇故人 玉面被他一问,回过身看去,却发现香瑟瑟的踪影,他疾步跑过去,只见地上有一滩水迹,但是却没有离去的痕迹。 这时郑白和纳兰明珠才回到岸上,郑白顾不得喘息指着右边说:“一个男的……蒙面的……掳了……那边……” 玉面和纳兰褚旭旋即追赶过去。 白若惜推了淮寅一把,示意让他赶去英雄救美。 淮寅迟疑许久才说:“以防声东击西,你们随我一块走吧。” 另一边,香瑟瑟被带到蓬莱山庄的云轩阁里,她定下心魂,看了看眼前这个麦黄色皮肤的彪悍男人,微讶,愣了许久,轻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不告诉你,我要回来了么?”裴定天轻念了句,随即取来一个包袱递给她说,“你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快到里边把衣服换过来。” “嗯。”香瑟瑟现在也顾不得多想什么,现在是深秋,湿了身子怪难受的,她接过包袱转到里室的屏风后,将包袱打开,顿时微愣。 “只是我很早就为你准备的,只为你准备的。”外面的裴定天若有意味低念了句,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这里只有这么一套衣服,你先将就着。” 香瑟瑟迟疑不敢动,因为包袱里的,是嫁衣。 她轻蹙眉心低声道:“你让阿洛送套衣服过来便可。” “除你之外,我不希望其他人过早知道我的行踪。”裴定天低念着,走道里室,隔着屏风,沉声道,“本想远远看着你,却没想到,那个男人对你一如既往的不好。瑟瑟,你还要执着于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吗?” “哈欠……”香瑟瑟打了一个喷嚏,轻声道,“我现在只想更换干净的衣服。你若不方便露面,我自己去找阿洛便可。”说着,她绕过屏风向外走去。 裴定天急步上去从后紧搂着她,迫切低沉道:“他不懂得珍惜你,你为何还要执着于他?” 香瑟瑟眉头轻皱,冷声道:“你若再这样,我就要与你为敌了。” 裴定天恨恨抱了她一下,缓慢松开手来,倒退半步。 香瑟瑟没有看他,快步向外走去。 “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而来吗?”裴定天低沉问道。 香瑟瑟止了止脚步,没有回头,快步离去。 男人的体内都住着一头狼,此刻只有他与她,让她觉得十分的可怕。 离开了云轩阁,她正想往水濂阁赶过去,墙蓠后突然传来白若惜的声音。 “纳兰褚旭,你不是因为了三皇子背叛你而恨我入骨吗?刚才为何舍下娇妻拼死救我?” 香瑟瑟轻靠着墙壁,眸色微敛,原来他已知道。 “你对她好,是因为她是你的妻子呢?还是因为你想报复我?你不作声是什么意思?你有胆子抛下她救我,难道就没有勇气承认你还爱着我?” 香瑟瑟眸色黯然快步离去。 许久,白若惜从墙后转出来,看着香瑟瑟落寞离去的背影,唇畔处缓缓勾起一抹阴柔的笑弧。 事实上,这里根本没有纳兰褚旭,只不过是她看到了香瑟瑟,才故意躲到墙后自编自导自演罢了。 若要淮寅获得香瑟瑟的心,那么首先,得让香瑟瑟死心。 当然,刚才的湖上一幕,她也是惊讶的,没想到纳兰褚旭救的竟然是自己。 她缓缓勾起一抹阴柔的笑弧在心里默念:“纳兰褚旭,难不成,真如我所说的那般吗?” 香瑟瑟心如刀割走了一段路,突然止住脚步,紧握拳头往回跑,忽然一抹黑影半路拦截而出,她踉跄倒退两步险些没摔倒。 “义妹……”负春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扯过来,疾手捂住她的嘴巴,诡秘低念,“借个地方说话。”说罢,便将她带走了。 香瑟瑟不知道自己被他带到了哪里,只是到身处一个山谷,被他一路带过来,湿透的衣服早已干了。 届时已入夜,他筑了火堆 ,还抓了野鸡,烤得正香。 “义兄在埋伏谁呀?”香瑟瑟试探问道。 负春秋略带讶然侧目瞅向她,笑问:“容貌不那么样,这脑袋跟你义兄到有几分相近。你怎知道我在埋伏?” “那你到底在埋伏谁?”香瑟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再次试探问道。 见他身边放了三个酒壶,两大一小,据她所观察,一个是放酒的,一个是放香油的,还有一个放的是盐巴。看他材料充足,且火堆的地方明显是很有研究地挖了一个坑。再有他的目光是不是往山下的小路瞧去,想必是在这蹲点已久。 “猎物。”负春秋淡然道了句。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香瑟瑟还是察觉到他眸底怨毒的杀气,她抿了抿唇试探问道:“你抓我来干什么?” “抓?”负春秋似乎很不认同她这个字眼,骤起眉头看向她反问,“咱们不是认亲了吗?叙叙旧罢了。” 认亲,叙旧?香瑟瑟可不敢理直气壮攀着高枝。 “当然,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负春秋若有意味问道,“那个香瑟瑟跟你们今天那群人中白色衣服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为何这样问?”香瑟瑟反问道,心想这人怎么又盯上玉面了。 “没事,就打探打探她身边的人,好下手罢了。”负春秋掩饰道。 香瑟瑟不以为然戏谑道:“那你怎么不打探打探那个穿得奇奇怪怪的男人啊?” 负春秋险些没她问住,思绪一转,忙笑道:“那个男人跟纳兰褚旭一样拼死护香瑟瑟,只有那白衣男子跳到水里救你。我估摸着,他跟香瑟瑟的关系不怎么好,从他入手会好些。” 香瑟瑟听见这话嘴角的笑容忽而变得苦涩,心里禁不住自嘲一声:是呀,跟香瑟瑟的关系不怎么好吧。 负春秋察觉到她的心思摇头说道:“罢了罢了,那男人不要你,随义兄到凌霜城去,大把好男人你任 挑选,何必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苦恼呢?” “将死之人?”香瑟瑟迷惑低念。 “怎的,我没告诉你,我既要劫香瑟瑟,也要杀纳兰褚旭吗?”负春秋说着,把窜着烤鸡的木棍塞到她手里,再拍了拍自己的右肩信誓旦旦笑道,“放心,这对狗男女,义兄给你解决了!” 香瑟瑟愣愣问道:“为什么要杀纳兰褚旭?” “这个你甭管。”负春秋扳下一只鸡腿来,先喝了口酒再畅快咬一口肉,停顿了会,抬起眼眸看她试探问道,“你跟那白衣男子又是什么关系?” “他是乐师,随行出游罢了。”香瑟瑟微笑回答。 “咳……”负春秋猛然被呛着了,抹了一把嘴上的酒,哭笑不得大笑道,“乐师?就他也敢称乐师?” “义兄认识他么?”香瑟瑟试探问道,能说出这句话的人定然是知道玉面不擅长乐器。 知道玉面不擅长乐器的人,断不会是陌生人。 “见过几面,没什么交情。”负春秋最后掩饰道。 “喔。”香瑟瑟应了声,之前玉面提到凌霜城的时候,她就感觉怪怪的,现在看负春秋的神色,想必玉面一定去过凌霜城。 负春秋瞅了瞅她沉思的样子,心想这个女人脑袋灵光,自己少少心思便轻易被她看破,既然与她结义,也不该多作隐瞒。 他抹了抹嘴角的酒,若有意味道:“好了,我也不瞒你,这个男人并非一般人,他是……” 说着他忽然停顿下来,香瑟瑟迷惑看着他,只见他的眸色忽然变得慎重。 他搁下酒壶急步起来借着月色往哪山间小路看去,好一会儿,他转过头来低声道:“你在这呆着,别作声。我去探探情况。” 说着,他便展臂施展轻功而去。 “哎……”香瑟瑟站起来低喊了声,他已经没了踪影,她只好坐下来,心里还好奇他没说完的话。 这时她也饿了,只好边吃边等 。 忽然传来奇怪的声响,香瑟瑟忙小心翼翼吞下嘴里的食物,下意识屏住呼吸四下张望,虽然这里没有狼叫虎叫,但是,此时此刻,似乎跑出一个杀手来更加可怕。 “吖……” 突然听见一个喊声,香瑟瑟触电般站起来,手中的烤鸡跌落到火堆里,随后看见一个女子狼狈地从丛林里踉跄跌出来。 “什么鬼东西呀!” 女子一脸埋怨扯掉捆在自己脚上的藤蔓,叨囔着,扭头往香瑟瑟看去,突然又是“吖”的一声惊叫。 香瑟瑟再次被她吓了一跳。 女子快步跑过来,一脸痛心看着掉在火堆里的烤鸡,满目痛心捶打胸口,睨向香瑟瑟责备:“我闻着香气好不容易一路追过来,你怎么可以把它扔到火里呢?” “还不是被你吓到火里的?”香瑟瑟理所当然说道。 女子斜挑眼眸扯了扯嘴角,再挺直身子盯着她冷声道:“你的意思,要我赔咯?” 香瑟瑟轻作点头应声:“我吃了三分之一,你赔我三分之二便是。” “你……”女子正想责备,忽然拧紧眉头,细细打量香瑟瑟轮廓,试探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香瑟瑟下意识打量眼前这个女子,看她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碧衣罗裙,五官精致,明眸大眼很是活灵,却神气傲慢,迎着月光轮廓分外分明,不像是京都的人。 面对这样突然冒出来的人,自己无拳无脚只好尽量跟她绕圈子,拖延到负春秋回来为止。 她莞尔浅笑道:“世界虽大,相逢也不是件稀奇的事。” “我怎觉得你……”女子低念了声,忽然敛紧眸色侧耳倾听,“追来了。”她不悦低念了声,抓着香瑟瑟的手往丛林跑去说道,“跟我走!” “什么追来呢?”香瑟瑟纳闷问道。 女子加快脚步,眉头紧皱低念:“白面鬼,这些人都不长眼睛,被他们缠上了没好事。” 第130章 御瞻 月下相遇 听到白面鬼三个字,香瑟瑟已觉不妙,虽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是何人,但还是跟着她跑了。 负春秋随即回到火堆前,没看到香瑟瑟的踪影,只见那快被烧成炭黑的烤鸡,他心头一紧扬声吆喝:“妹子!” 许久没听到回应,他四处张望,忽然听到声响,连忙追了过去。 另一边,香瑟瑟和那陌生女子穿过丛林,却是没了去路,来到断崖前,往下看黑森森的,什么都没看见。 背后的急促的脚步声越发靠近,香瑟瑟忙搬起一块较大的石头扔下去,不一会儿就听到扑通一声。 “是水潭!”两人惊喜对看,迟疑了会,女子握住香瑟瑟的手心深呼吸问道:“害怕吗?” 香瑟瑟侧头看了看眼前这个陌生女子,她的眸子澄澈透灵仿佛让人看了潭底。 “嗯。”香瑟瑟郑重应了声,与她一起跳到水里。 二人刚跳下去,负春秋就追过来了,只听见扑通两声,他怔了怔正欲追下去,忽然跑出来两个白衣人。 “咳……”香瑟瑟和那女子先后冒出水面。 爬上岸后,那女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侧头看向气喘吁吁的香瑟瑟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跟一个陌生人共生死,你这个朋友,我交了。我叫御瞻。” “玉簪?”香瑟瑟迷惑侧头看她。 “不是玉簪。”女子站起来,不顾身上流淌下来的水,双手负后前行两步,继而展臂迎着吹来的清风欢喜说道,“是驰御万里,观瞻天下的御瞻!” 说着,她侧头看了看仍坐在地上的香瑟瑟笑道:“如何,我的名字豪气吧?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香瑟瑟。”香瑟瑟应了声随即站起来。 “这名字既俗气又胆子小。”御瞻略带惋惜道,拧紧眉头上下打量了香瑟瑟两眼,轻叹道,“希望你这个人跟这名字不一样。” “希望你人如其名。”香瑟瑟恬然应了声,下意识向四周看去。 “还以为你会生气了。”御瞻走到她身边欢喜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最讨厌跟女人打交道了,特别小气,现在觉得你也不那么讨厌。”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香瑟瑟试探问道。 “不是。”御瞻大步向前走去,深呼吸,再次展开双臂迎着清风笑道,“我到这来是为了找两个人,一个是我失散多年从未谋面的嫡亲哥哥。一个是我半路偶尔的恩人 ,嗯……我也早已忘记她的模样。这真是大海捞针啊!” “需要我帮忙吗?”香瑟瑟轻声笑问。 御瞻回过头看了看她,轻蹙眉心无奈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所以……有机会吧,有机会我会让你帮忙的。”她再回过头向四周环顾,“还是快找找有人烟的地方吧。” “吁……” 忽然传来马蹄声,两个人马上警惕起来往马蹄声的方向瞧去,不多会,就看见一匹马往这边经过。 看清来人,是纳兰褚旭。 香瑟瑟忙吆喝道:“纳兰褚旭!” 险些远去的纳兰褚旭忙勒住缰绳,扭头看去,看见月下的她顿时眼前一亮,忙掉转马头策马过去,飞奔跳下马迫切将她拥入怀中。 香瑟瑟踉跄倒退半步,一旁的御瞻讶然睁大眸子。 纳兰褚旭紧抱了她好一会儿,忙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急切问道:“你怎么被带到这来呢?衣服怎么还是湿的?” “我……”香瑟瑟愣了愣,解释道,“我被人带到山上,后来碰上白面鬼的人,跳水逃脱,才刚上岸。” 纳兰褚旭抚了抚她的脸,忙搂着她的腰,沉声道:“我们这回去。” 才刚转过身,御瞻一手拦在纳兰褚旭的跟前略带不悦道:“喂,你该不会完全把我忽略了吧?” 纳兰褚旭看向她顿时皱下眉头,明显一副“竟然还有一个人”的表情,很快,眸底的暗色由淡淡的讶然转为淡泊的杀气。 香瑟瑟忙摁住他的手解释:“我与她一起逃到这里的。” “这股杀气,怕鬼神难及。”御瞻道了句,疾步跑过去翻身跳上纳兰褚旭的马,再回头看向香瑟瑟,扬起嘴角笑道,“香瑟瑟,既然你得了男人,这马归我了,有缘再会!” 话音未落,她已策马绝尘而去。 香瑟瑟无奈浅笑,这御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的性子比男子还狂放不羁了。 “这是什么人?”纳兰褚旭低眸问道。 香瑟瑟轻摇头浅笑道:“刚刚遇上,也没说多少话。说是来寻亲的。” 纳兰褚旭下意识扫看四周,低声念道:“在这等会,我起个火,先把你的衣服弄干。” 他才刚走了半步,却被她勾住了衣袖,见她眸色暗哑,他忙问道:“怎么呢?” 沉默了许久,香瑟瑟才松开勾住他的衣袖,轻声道:“快去快回。” 救人是千钧一发的事情,他 的举动早已证明了一切,更何况,他早就坦白过心思,苦苦追究又有何意思? 纳兰褚旭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回过身来将她拥入怀中,凝视着她的眸子,轻声低念:“你不是说他们错把白若惜当作你吗?我救她,自然是为了护你。” 当时向玉面使了眼色,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他去救白若惜,而玉面去救香瑟瑟,没想到玉面救人竟然还能将人弄丢! 抱着怀中的人儿,他在心中默默轻叹,看来保护这个人儿的事万不能假手于人。 “为什么?”香瑟瑟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却看不见底,喃喃问道。 纳兰褚旭理所当然回答:“因为你是我的妻,我自然要护你。” 闻言,香瑟瑟忽然回想白若惜今天在墙后说的话,一切只因为是他的妻? 她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抿唇浅笑,轻推他的肩膀低念:“快点去生火,我冷了。” 纳兰褚旭见她眸子里荡漾着莫名的失落,心窝莫名被揪了一下,他侧头吻下来。 她别过脸去,提起手来挡住他的唇,轻声道:“我掉水里了,脏。” “我不介意。”纳兰褚旭迷离低喃。 香瑟瑟低垂眼敛念道:“我介意。” “那我们回家洗澡。”纳兰褚旭说着背过身弓腰下来。 香瑟瑟迟疑了会,才伏到他背上。 纳兰褚旭将她背起来健步走去,走了一段路,轻声提醒,“小心那个淮寅,如无意外他就是聂云庭的幕僚。此次到来,怕另有目的。” 看到淮寅那双木屐的时候,他就已经起疑了。 据属下汇报,逃走的那个人脚上就是穿着一双木屐,而且木质正好就是黄花梨。 昨晚他也跟玉面谈过,所以玉面今天才会跟随一起出游。据两人所察,皆认定这淮寅就是幕后的那个人。 “嗯。”香瑟瑟淡然应了声,沉默了会,轻声道,“阿洛说,穹戈夫人这两天会在蓬莱山庄设宴,我的直觉,她是冲着阿洛来的。” 纳兰褚旭唇畔处浮起一丝浅笑,这女人原来还喜欢交换秘密。 沉默了一阵子,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他忙问:“瑟瑟,白面鬼为何追你们?” 香瑟瑟轻摇头道:“他们好像冲着刚才那御瞻来的,我只是被牵扯进去。” 又是一阵沉默,香瑟瑟把头轻靠在纳兰褚旭的后肩上,抬眸看着天上的月亮,当初嫁给他,也只不过是要 个名分抵挡不必要的麻烦,现在要的却是更多。 她紧紧箍住他的脖子,在心里默念:“纳兰褚旭,你既然忘不了她,我该不该放了你?” 纳兰褚旭险些没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但却不吭声,他懂得这个女人,若拒绝她一次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依赖,但是很享受。 两日后,穹戈夫人在蓬莱山庄设宴,宴请四品以上官员的夫人。 香瑟瑟身为左相夫人自然也在其列,开宴前,她已经仔细打点过,尤其是食物和酒水,那穹戈夫人还是专用她自己的酒器和琼浆玉露。 众夫人等了许久,穹戈夫人才乘坐步辇姗姗来迟,步辇停靠在地上,跟随在侧的两个侍女连忙上前来把纱幔撩开。 跪在地上行礼的人暗暗抬眸一看,见那穹戈夫人身上的暗红泛金的袍子闪闪发光,骤然眼前一亮。 这袍子可是有名堂的,名叫銮缎映月扶胤袍,无论是花纹或者用料都是最好的,听闻当年制作这袍子的时候,一百多个技艺精湛的绣工花了三个月才做成。 此袍乃穹戈夫人当年协助先皇平定内乱后,先皇所赠,穿上此袍不仅可与皇帝平起平坐,而且还拥有几乎可与皇帝匹敌的生杀权力。 跪在地上的人不由得吸了一口寒气,忙行使的大礼。 “平身吧,不必拘礼。”穹戈夫人淡然道了句,由采信搀扶着走下步辇,径直往尊座走去。 来到座旁,采信帮忙把穹戈夫人身上的銮缎映月扶胤袍脱下来,将它覆叠好放到托盘上。 另一个侍女将放着袍子的托盘交给阿洛吩咐:“先把这銮缎映月扶胤袍收好,待会宴会结束再送回来,万不能有任何损失。” “是。”阿洛应了声,小心翼翼接过这衣服,不敢用力呼吸,生怕玷污了这袍子。 香瑟瑟心感不妙,这个穹戈夫人最厉害的就是以本伤人,突然穿这一件銮缎映月扶胤袍到来,又刻意交给阿洛保管。怕又是跟雪魄宝石那样,故技重施。 她正想暗暗离开跟阿洛叮嘱几句,却被穹戈夫人喊了下来。 “瑟瑟,到本宫身边来。”穹戈夫人微笑说道。 众人早就知道这穹戈夫人对这香瑟瑟喜爱有加,且听闻香家几姐妹个个美艳出众,只是她们对这位样貌普通且行事低调的女子不甚了解。又因她是左相夫人,顿时又添了几分 好奇。 采信旋即来到香瑟瑟跟前伸手引请,香瑟瑟轻皱眉头只**着头皮过去,又忐忑不安往阿洛的背影看了一眼。 阿洛捧着托盘走了一段路,忽感腹部一阵翻腾难受,正好看见走来的灵隐,她忙招手喊道:“哎,你过来先给我拿着,我去去就来。” “喂……”灵隐接过她塞来的托盘,正想说话,只见她已急急跑远。 今天的宴会平平淡淡,无非就是谈论风月,香瑟瑟担心着阿洛的事情也没心思理会。 一个多时辰后宴会便要散了,阿洛忙把穹戈夫人的銮缎映月扶胤袍取来。 采信微笑接过銮缎映月扶胤袍,和另一侍女将袍子披在穹戈夫人的身上。 “吖……”侍女讶然惊喊一声,“这里怎么破了个洞?” “什么?”采信转到右边去,果见袍子上多了一个洞。 “怎么回事呀?”穹戈夫人冷沉问道,采信旋即把厉目睨向阿洛。 “……”阿洛怔了怔扑通跪在地上,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香瑟瑟下意识握紧拳头,眸色微敛,却不慌张。 其他人听说銮缎映月扶胤袍被损了,虽事不关己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忙跟着跪下来了。 “不是叮嘱你看好这袍子吗?”采信盯着跪在地上的阿洛厉声责问,“好好的,怎么损坏呢?” “发生什么事呢?” 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穹戈夫人闻声眉头轻蹙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淡。 跪在地上的人忙扭头看去,只见两顶步辇先后到来,还有不少随行的侍卫。 步辇落地,一身穿明黄衣服的男子由随行的太监扶下,纳兰褚旭随后从另一步辇走下来。 众人怔了怔忙伏身在地,拜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轻拂皇袍,扫看跪在地上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穹戈夫人身上,迷惑问道,“皇姑,发生什么事情,刚才怎么跪了一地人?谁惹你不高兴呢?” “是……是……”阿洛猛然轻颤,踉跄跪过去,结结巴巴说道,“是……” “回陛下,”香瑟瑟抢先回答道,“穹戈夫人的銮缎映月扶胤袍不知何故损坏了。” 阿洛扭头看了看香瑟瑟,又战战兢兢看向皇帝。 “銮缎映月……”皇帝低念了几个字,目光无意落到阿洛脸上,心魂猛然一颤,思绪瞬间飘远,情不自禁上前半步,讶然许久喃喃低念,“珠儿……” 第131章 迟来 负气表白 凝晖堂 香瑟瑟急步转进书房,再回过身来看向跟进来的纳兰褚旭责问:“是不是你把皇帝找来的?” “要来的始终要来。”纳兰褚旭拂袖坐到书桌前,对上她的眸子理所当然说道,“如其终日杞人忧天,倒不如痛快面对。你悉心栽培阿洛,不就是让她成为公主吗?” “我不是要让她成为公主,而是害怕有一天她要成为公主而被人欺负!”香瑟瑟不以为然反驳。 这阿洛虽然擅长给她疏离人的关系,但是性子单纯还有点傻气,不懂勾心斗角。 她怕她将来入宫会被人笑话会被人算计,所以才多费了点心思。 她退了几步坐到软榻上,是福不是祸,是祸挡不过,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 当时皇帝见了阿洛后只喊了声“珠儿”便什么也没说,直接把阿洛带回宫了。 穹戈夫人也没再追究銮缎映月扶胤袍的事情,随着皇帝一同进宫。 其他人便也各自回家了。 纳兰褚旭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将她轻拥入怀低沉道:“不用着急,我让人在宫里打点着,要是阿洛真有什么事情,宫里会第一时间传来消息。” 香瑟瑟一手推他落软榻上,独自往卧室健步走去,拂袖坐到床上,每次被他抱着都会胡思乱想,会生出伤春悲秋的愁怨。 她越来越讨厌自己这个小气的模样,心想不知道那男人使了什么妖术,让自己的度量越来越小。 翌日,香瑟瑟一早就被传召进宫。 没有去见皇帝,也没有去见穹戈夫人,而是被带到了一座名叫“六月”的宫殿。 此宫殿虽不是特别的大,然却十分奢华精致,屋顶中间是五彩的琉璃窗,迎着阳光,地面洒下五彩的绚丽光芒。 前边纱幔缭绕的,隐约看到一丝奇怪的白光,香瑟瑟慢步走过去轻抬指尖勾起纱 幔,骤然眼前一亮,里边是一张水晶宝座,水晶宝座后是一幅用珍珠镶嵌而成的雪山图,粒粒珍珠饱满,光泽明亮。 这五彩流光宫殿,不禁让她想起了那个差点被她遗忘的历史里的阿房宫,只是不知道是阿房宫美还是这六月宫殿美。 “小姐!” 忽然传来阿洛的喊声,香瑟瑟才刚转过身就被扑过来的人儿搂住,踉跄倒退两步,险些没有摔倒。 “阿洛,你吓死我了。”香瑟瑟扶住阿洛的肩膀倒退半步,这下才看真她,眼前的阿洛再也不是从前的小丫头,稍施了些珠粉,贵气的珠钗首饰绫罗华服让她退了四分小家碧玉的清秀,却添了几分美艳。 香瑟瑟提起手来轻抚阿洛的发鬓,浅笑道:“阿洛越来越美了。” 阿洛抓住她的手,抿唇笑了笑,又拧紧眉头略带着急问道:“小姐,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姐,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竟然是公主!” 说着,阿洛拉着香瑟瑟坐到水晶宝座上,一脸不可思议说道:“昨天皇上把我带回宫,我还以为死定了。没想到他问了些关于我娘的事,我糊里糊涂的,都记不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然后他跟我滴血认亲。小姐,我的生父竟然是当今皇上!他还说要把我封为思洛公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个晚上没睡,只想见你!可皇上又说我暂时不能出宫,所以我只好派人请你进来了。小姐,你快告诉我,我这是做梦吗?我有爹了,他还是皇上!” “傻瓜,陛下都承认了,那自然错不了。”香瑟瑟浅笑道,或许的确是自己想太多了,这本该属于她。 “我真的是公主……”阿洛激动地扑进香瑟瑟的怀里,碎碎叨叨了许久,她忽然直起身子看着香瑟瑟略带严肃说道, “小姐,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说。这穹戈夫人的袍子不是无缘无故坏了的,而是有人故意弄破的!” “你知道是谁?”香瑟瑟试探问道。 毕竟昨日皇帝一行人回宫后,她就不知道后来的事情了,也不知道那穹戈夫人会耍些什么花样。 阿洛迫切点点头,略带不悦道:“就是灵隐!昨天碰过那袍子的,除了我就是她!” “你怎以为是她呢?”香瑟瑟不以为然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相信穹戈夫人心知肚明。若不是另有目的,她何须在这小场合穿那么贵重的衣服? 若是昨日皇帝没有即使出现,怕是阿洛不是饱受牢狱之灾,就是被就地正法了。 “不是她,难道是穹戈夫人害我不成?穹戈夫人对我可好了,昨天我迷迷糊糊的,还是她在旁边提点我。罢了罢了,她也不追究衣服的事情。”说着,阿洛一脸无趣摆摆手道,嘴上说“罢了”,心里却记住了,她认定这定是灵隐使坏。 一会儿,她扬起嘴角微笑,搂着香瑟瑟的胳膊喃喃道:“小姐,阿洛还没当过公主,有点害怕。” “平常心就好的。”香瑟瑟微笑道,又不得不提醒,“阿洛,以后别喊我作小姐了。” “嗯!”阿洛一个劲摇头,双手捂着自己的心房,咧起嘴角笑道,“不是平常心吗?阿洛就是喜欢小姐!” 香瑟瑟回到凝晖堂,也许最近事情繁多,才疑神疑鬼,整天杞人忧天的确太累了。 想着今天是那个男人日夜叨念的特别日子,她嘴角含笑迈进屋子,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可进到屋内却看到了太君和云婆,没瞧见灵隐。 “太君,你怎么亲自过来呢?”香瑟瑟客套笑问。 太君搁下手中的杯子,看向她低声道:“今天是义和镇七叔公七十大寿,你 代表我们旭王府过去走个场吧。” 香瑟瑟正欲说话,太君紧接着说:“本来是旭儿与你一块去的,但是,这两天若惜身体不适,旭儿留下来陪陪他。” “是……他的意思?”香瑟瑟轻声问道。 太君沉沉吸了一口气,云婆忙扶着她站起来,太君走到香瑟瑟的跟前,轻拍她的手背低声道:“别太多心,旭儿只是陪陪她而已。你放心,我答应了你,自然不会让他们胡来。” “嗯。“香瑟瑟苦涩应了声,低眸不语。 那人说好什么的,昨晚还耳鬓厮磨地叮嘱,今天仅属于两人,可一个转身却是他另觅佳人。 只要白若惜出事,他的承诺就会化成一缕灰烟。 简单收拾,香瑟瑟便带着两个家丁出发,看着马车外碌碌而过的风景,她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由始自终,他心里的人都是白若惜,他想要守护的都是白若惜。 许久,她的唇畔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默念:“纳兰褚旭,在我爱上你的时候,便容不下别人,既然你放不下她,那我放了你,也放了我自己。”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香瑟瑟轻挽帷帘探眸问答:“出什么事呢?” 家丁跳下马车看了看,再跑过来说:“少奶奶,前边倒了几棵树,要把树搬开才能过去。” 趁着他们去搬树的空档,香瑟瑟下了马车到附近走走。 沿着小路走去,忽见树下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是,纳兰褚旭! 她微微一愣,只见他手里拿着树枝百无聊赖地坐着,像是已经等了许久,回想莫名其妙倒在路边的树,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轻拂袖坐到他身旁好奇问道:“你怎么在这?” 纳兰褚旭侧头看她,浅笑道:“不是那个什么七叔公的寿宴么?” 香瑟瑟心弦轻轻撩动,她恨自己,明知道他是毒 ,却总是受不了这个男人的魅惑,越是在他面前脑袋越是迟钝。 许久,她才喃喃道:“听说,白姑娘生病了。” “嗯,我已经派人过去照顾她了。”纳兰褚旭淡然回答,香瑟瑟只是看着他,他微笑解释,“你无需多心,我能分清楚,你是妻,她是友,我岂可舍你而照顾她。” 听完这话,香瑟瑟恍然醒悟,忽地低低一笑,再抬起轻淡了些许的眼眸,微笑道:“回去看看她吧。” 纳兰褚旭手上的动作顿住,他看着她,眸色深冷难测,不咸不淡问道:“什么意思?” “我真的并非说气话。”香瑟瑟恳切说道,“你我结合虽你情我愿,却非本心。我原以为婚姻只需责任足矣,原来不是。既然你能找到一个值得你去爱去珍惜的人,又何苦为了我为难自己呢?你不用顾及我,我随时可以让出一个位置来。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过去便行。” 说着,香瑟瑟轻挽衣袂站起来,这样把话说开了,心里坦然了许多,尽管还是会莫名的难受。 但她相信,远离他,时间会冲淡一切。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追上来的?”纳兰褚旭忽而冷冷道,他是恨透了这个女人,明明难受却非要把心思憋在心里,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独自离开,撕休书的勇气去哪呢? 香瑟瑟止住脚步,凄苦的笑如同深夜寂寂凋落残花。 纳兰褚旭站起来盯着她的背影,红着双眼厉声道:“要不是因为你的眼泪会让我喘不过气,让我惶恐,着了魔似的让我心痛得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我会不顾一切追上来吗?我是一个为了区区夫妻之名而抛下自己的本心委屈自己的人吗?” 香瑟瑟忽地红了眼圈,哽咽着回过身来,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双眼,再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他的轮廓。 第132章 良辰 幸福滋润 纳兰褚旭快步走上去,提起手来抹掉她眼角的泪水,哽咽笑道:“怎么,知道自己的泪水可以让我撕心裂肺,就一个劲泪流,故意把我折腾死对不对?” 他在她眉心处轻轻记上一吻,凝视着她的眸子,沉沉低喃:“瑟瑟,爱我可好?“ 香瑟瑟顿时哭笑不得推开他的手,扬起凌厉的泪眸,郑重道:“纳兰褚旭,我可不是好招惹的!” 纳兰褚旭温柔抹着她脸颊的泪痕,戏谑道:“我也不是好招惹的,若你再说违心话……” 香瑟瑟忽然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吻上他的唇,快速退开来,扬起眼眸郑重说道:“从今天开始,你纳兰褚旭就是我香瑟瑟认定的男人。你只能是我的,不管身心!” 纳兰褚旭满带欢喜凝视她霸道的样子,意犹未尽摸了摸被她吻过的唇,戏谑道:“我的心已经是你的,我的身体你打算什么要了去?” 香瑟瑟骤然脸颊通红,如盛开的牡丹,她不再跟他说话,也不去看他藏着坏意的眼眸,故作淡定转身就走。 纳兰褚旭可没有饶了她,快步追上去从后将她拥入怀中,凑到她耳边喃喃道:“当初说好可以生孩子的,你不是想食言吧?” 香瑟瑟脸颊红得更加厉害,耳边吹着他暧昧的邪风,惹得她浑身无力酥麻。 她挺住底气侧头向后瞅了瞅他得瑟的嘴脸,娇嗔一声,推开他的手,不以为然迈步上前道:“我答应生孩子,可没有说明什么时候,你等着,不急。”说着,她轻快前行。 “不急,可别忘了今天要干什么。”纳兰褚旭道了句,故作野狼般飞扑追上去。 “啊……”香瑟瑟大叫一声,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纳兰褚旭把她带到新宅子,才刚进门,候在两边的家丁侍女恭谨福身喊道:“相爷,夫人!” “走,去看看我们的新房。”纳兰褚旭没有理会这些家仆,牵着香瑟瑟的手健步往二人的房间走去。 这二人的屋子是双层的,卧室在阁楼,纳兰褚旭特意把旁边给丫鬟住的小房间改为书房,与凝晖堂一样,将书房和卧室打通,只是,书房外还有一个小阳台,可揽清风可赏明月。 香瑟瑟轻轻把门推开,明澈的乌眸瞬间被跳跃的红光染亮,她慢步走进屋内,只见里边不仅铺了鸳鸯被枕,贴满双喜字样,还点了龙凤烛。 她竭力想压制胸中的激动,但还是忍不住低喃了声:“纳兰 褚旭……这是……” “我还欠你一杯合卺酒。” 香瑟瑟顺着他的声音看去,只见他已经倒了两杯酒,她慢步走过去接过酒杯,与他交手合饮,酒入血液激起一阵旖旎,忽然回想嫁给他的那个晚上那种无奈又紧张的感觉。 喝过酒后,纳兰褚旭把两只酒杯搁在桌面上,慢步走到她的跟前温声低喃:“瑟瑟,还满意不?” 香瑟瑟羞涩低眸,只见他的手缓慢提起,她的心隆隆颤跳,这迟来的洞房花烛夜还是让她有点慌张,只是,没有被他拥入怀中,只见他直接提起的手拿过酒壶坐到旁边的椅上。 香瑟瑟拧紧眉头瞅了瞅他风轻云淡的样子,这个时候,他不该走过来抱着自己说些有的没的的甜言蜜语吗? 他竟然选择喝酒。 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只知道缺什么补什么,最厉害的就是在燥怒的时候发情。 纳兰褚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侧头看她微笑道:“瑟瑟,今晚过后我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我不擅长猜女人的心思,你想要什么,都要直接跟我说,懂吗?” “嗯。”香瑟瑟站在原地应了声。 纳兰褚旭细细品过杯中的酒后,欢喜笑道:“这酒倒是不错。” 目光往台上的龙凤烛瞅了瞅,他轻摇头道:“这合卺酒喝得匆忙,不能品出酒的味道。还好,这没有规定成亲后,夫妻对饮必须合卺。瑟瑟,你要不要过来细尝?这可是如意馆秘制的酒。” “不必。”香瑟瑟无语白了他一眼,冷淡回答,一筐热情被他浇凉了。 只是说起这酒,刚才到没什么感觉,现在倒觉得有点麻辣,整个人好像微微发热,这酒的后劲挺大的。 “喔。”纳兰褚旭淡然应了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微笑道,“那以后你想要什么就尽管跟我要。”说着,眸底深处流过暧昧的亮色。 香瑟瑟没留意他这个目光变化,只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有点纠结,是继续站在这里看他喝酒呢?还是自个找乐子去? 什么洞房花烛,什么合卺酒,到他这里都是自作多情。 盯了他许久,她走到他跟前气急败坏责备:“纳兰褚旭,你什么意思?” 纳兰褚旭快速喝光杯中的酒,抬起眼眸来略带无辜看着她问:“怎么呢,娘子?” “你就带我来这里看你美滋滋的喝酒吗?”香瑟瑟不悦责问,这臭男人什么情况,煽完情后竟然不负责 任,既然要独自喝酒,好歹也说一句“你滚吧”。 “怎么会呢?”纳兰褚旭搁下酒杯,意味深远道,“我不是说了,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吗?” “我……”香瑟瑟正想反驳,忽然意识到他这话里的暧昧意味,她骤然脸颊一红,气急败坏责备,“你混蛋!”说罢,转身就走。 纳兰褚旭疾步而起从后将她拥入怀中,急转身上前几步,直接将她压落床上,凝视着她的眸子沉声低喃:“说,我要你。” 香瑟瑟气急败坏瞪了他一眼,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咬上他的唇。 纳兰褚旭旋即反客为主,随手扯下红色的纱帐。 翌日,倦懒到午后,快活了整宿的两人才起来梳洗回旭王府复命。 昨日太君本想支开香瑟瑟后,然后在郭香苑给纳兰褚旭庆祝生辰,着重谈谈去留的问题,岂料他追着香瑟瑟去了,两人还没了踪影。 “你去意已决?”屋内传来太君冷淡的声音。 “是。”屋檐外的纳兰褚旭语气坚决回答,“日后旭儿每个月至少一次回来探望奶奶。” 许久屋内没有回应,纳兰褚旭也不再多说话牵着香瑟瑟的手转身离开。 回到凝晖堂,进入房间纳兰褚旭就坐到案几旁浅笑道:“看看有什么想带走的,都收拾好了。” “不回来了吗?”香瑟瑟侧头看他试探问道。 纳兰褚旭只是笑着没有说话,深邃的目光有些阴森诡秘折射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香瑟瑟收回目光,转过屏风打开衣橱右下边的箱子,打开雪魄宝石的锦盒,指尖轻碰宝石那层虚假的冰霜。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见这块宝石的时候,就觉得它跟纳兰褚旭也别像。看似光芒万丈,但表面上又蒙着一层迷惑世人的冰霜,触手可温。 所以,她向穹戈夫人把它要过来了。 欢喜合上锦盒,她正想伸手去拿起盒子,无意瞧见摆放在盒子上边的一双玉佩,准确来说是一块断成两半。 她轻轻拿起两块玉佩,这玉佩分开的时候什么都不是,然而合起来看却是一双交织在一起的龙与凤。 看着这似是狂啸又像是交配的玉佩,让她情不自禁想起昨日的温存,绯红的脸颊又添了几分色彩。 “小羊,过来。”香瑟瑟两指相挫喊了声。 她实在不明白,这男人骨子里头就是头狼,怎么就腻上这个称呼呢? 不多会,纳兰褚旭便屁颠屁颠走过来了,香瑟瑟提着 玉佩好奇问道:“这哪来的另一半玉佩?” “你想想自己丢哪呢。”纳兰褚旭若有意味道。 香瑟瑟蹙了蹙眉心,轻声道:“这玉佩不是我的。”她把其中一半分出来说,“这是初次与穹戈夫人见面,她赠送给我的。那时候,她应该还不知道我是谁。” 纳兰褚旭轻皱眉头,随手拿起两块玉佩看了看,当日在机关园外无意看到地上有半块玉佩,他本不屑一顾,只是忽然想起这人儿的宝贝箱子里头似乎有相似的半块玉佩,便以为是她落下的,所以拿了回来。 拿回来之后,发现两块玉佩还真的能合在一起,他见这两块玉佩裂得蹊跷,定是包含着什么约定之类的。 本想质问她,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也把这事给撂下了。 纳兰褚旭握住手中的两块玉佩,虽不知道有什么端倪,但也多了个心眼,低眸看她霸道提醒:“以后,除了我给你的,别人的东西都必须问过我才能收下。” “我可不允许男人在我的世界里霸道。”香瑟瑟不以为然轻哧一声,把箱子合上微笑道,“这个箱子都带走吧……吖……”话音未落,就被突然蹲下来的他从后拥紧。 纳兰褚旭双手勒住她的**,凑到她耳边暧昧低喃:“那就看看今晚窝里斗,谁略胜一凑。” 香瑟瑟愠闷回过头来,就被他吻上了。 两个家奴把箱子扛到马车上,香瑟瑟才刚上马车,就有一个小厮冲冲跑来纳兰褚旭跟前说:“大少爷,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香瑟瑟轻挽帷帘看向纳兰褚旭,微笑道:“我先行回去打点。”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随小厮走去。 香瑟瑟的马车转上大街,忽然来了一匹脱缰的马,“小心!”家奴惊乍喊了声,香瑟瑟仓惶抓住窗柩,马车闪躲之际直接撞到了路边的货摊,“嘭”的一声,马车里的箱子滑出来摔到了地上。 幸好没伤到的人,稳住马车后,家奴心急如焚挽起帷帘看了看马车里的香瑟瑟,急切问道:“夫人,您……” 香瑟瑟定下心魂,轻摇头说:“我没事,赶紧把东西收拾好。” “是。”家奴应了声,忙跳下马车把箱子里翻出来的东西收拾起来。 香瑟瑟才刚下了马车,突然一个人跑来抓了一支珠花便跑了。 家奴忙喊了声:“小偷!” 很快那人便转过了街角。 “拿什么呢?”香瑟瑟急切问道。 “是一珠花!”家奴连忙 回答。 “你在这看着!”香瑟瑟留下一句话,随即抽出马车旁边的匕首,割断缰绳翻身上马追去。 家奴猛然噎了一口唾沫,本以为这夫人弱质芊芊,抓起小偷来还这般英姿飒爽,看来那珠花定价值连城。 “驾!”香瑟瑟策马转过街角,很快便看到了逃跑的蓝衣男子,这里人流多,以免误伤路人,她只好翻身落地一边追赶一边吆喝,“抓小偷!给我抓住那蓝色衣服的小偷!小偷,蓝色衣服的,别跑!”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穿蓝色衣服的男子踏着屋顶而来,翻身落到拦住那逃跑的小偷,疾手快如闪电夺过他手中的珠花。 小偷仓皇跌落地上,顾不得多看,连扑带滚逃跑了。 香瑟瑟气喘吁吁追上来,感激道:“谢谢。” “不必,我只是不想被人当作小偷而已。”男子莞尔笑道。 围观的人见没什么稀奇的也就散了。 香瑟瑟蹙了蹙眉心,这下才留意到他也是身穿一件蓝色的衣服,她抱歉一笑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男子正想把珠花还给她,无意多瞧了一眼,竟发现这只不过是劣质的假货。 他顿时眯起眼打量香瑟瑟,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听见这个女人一直喊“蓝色衣服的小偷”,他心里不高兴才插手了,没想到这女人穷追不舍的竟只是一支假的珠花。 “姑娘,你被骗了,这是假的。”男子轻笑道,心想这个女人若是知道自己为了一件假东西狼狈地追赶了那么久,定要抓狂了吧? 岂料,这女人非但没有着急也没有惊讶,明澈的乌眸里闪耀着一种色彩,那就是——请把珠花还给我。 “多谢公子。”香瑟瑟再次道了句,正想伸手把珠花拿过来,这人却把珠花藏到身后了,她眸色微敛浅笑道,“公子,既然心善,莫让人误会。” “你已经误会了,本公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心善。”男子忽然诡秘笑着,提起拿着珠花的手,指尖轻勾意欲把手中的珠花折断,看着她逐渐着急的模样,嘴角擒上一抹兴趣盎然的笑意,正欲说话,脸色徒然骤变。 香瑟瑟看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纳兰褚旭,微微一愣,心下又多了两分安心和得瑟,低眸看去才知道纳兰褚旭二指掐住那男人的手腕。 虽然不知道他的力度有多大,但看见那个男人脸色骤然铁青,就知道自家的男人生气了。 她也不管了,忙把珠花夺回来。 第133章 威吓 是她丈夫 这蓝衣男子屏息忍了许久,额上沾满淋漓大汗,咬牙齿切低声喝道:“松手!” 纳兰褚旭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男子咬咬牙冷声警告:“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纳兰褚旭淡漠道。 蓝衣男子虽很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只因手腕实在痛得厉害,铁青的脸色添了几分得瑟和傲气,冷声道:“我是天银国太子,路崇煜!” 话音刚落,他本以为这个男人会害怕,没想到他那双阴森的眼眸旋即染上不屑的冷色,且那薄唇浮上玩味的冷笑。 “你以为本太子撒谎?”路崇煜忍痛不悦责问。 纳兰褚旭不紧不慢对上他的目光,深邃的冷眸折射两分薄薄的杀气,却带着几分玩味轻冷反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路崇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现在才认真打量他,见他五官不凡,透出几分与别不同的傲气,尤其是那双可冷光杀人的阴森眼眸,非一般人所能酝酿而成。 “你是什么人?”最后,路崇煜带着几分妥协无奈问道。 “我——是——她——丈——夫。”纳兰褚旭一字一顿低念了五个字,拂袖收回手,轻挽香瑟瑟的**转身走去。 路崇煜恶狠狠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扶着脱臼踉跄倒退几步,险些没晕阙过去。 随后跑来两个人,看见脸色惨白的他讶然吃惊,忙跑上去搀扶着他急切问:“公子,发生什么事呢?” 路崇煜咬了咬牙,忍着疼痛冷冷道:“扶我到医馆去。” 走远后,香瑟瑟嘴角还挂着幸福的浅笑,刚才还以为他会抛出左相的身份来,没想到他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侧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忍住心中的甜蜜,好奇问道:“他是假的?” “天知道。”纳兰褚旭轻嗤笑道,一会儿,稍微沉了脸色拿过她手里的珠花,纳闷问道,“不就是一支珠花嘛,还是假的,跟它拼命?” 听说她为了一支珠花追着贼人跑了,还是她那些假珠花,他差点没气噎过去。 “这珠花不是我的,得还,不能丢。”香瑟瑟理所当然说道。 “不是你的?”纳兰褚旭好奇低念。 还守在马车旁的家奴见二人回来了,这才抹了一把冷汗,心想要是这夫人出了点什么差池,那自己的小命也是不够赔的。 转上马车后,香瑟瑟回想解释:“大概是五年前吧,遇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她倒在路边,很虚弱手里拿着一袋假珍珠,她求我给她把珍珠换成真的,而且还说把假珍珠放在我这里作抵押,将来会把它赎回来的。” “你就这样把珍珠给她呢?”纳兰褚旭试探问道。 五年前,这女人不也就十岁左右,应该是被人骗去了吧,竟然现在还守着这假珍珠。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唇畔缓缓勾起一抹浅笑道,“你不知道,她那眼睛里的执着和诚恳像藏着一种魔力,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她低眸看了看手中的珠花,微笑道:“这些珠花都是她亲手编。那时候她很虚弱,却仍然执着地将这些假珍珠编成十二生肖的珠花和窜了一条项链,还特意在其中掺了一颗真的珍珠。我不知道她要用那些珍珠做什么,但是,她眼里的执着告诉我,她会回来寻找 它们的。所以,我必须守着它们,这是对她的尊重。” 纳兰褚旭凝视了她许久,浅笑问道:“那当日范姑姑病犯,你为何毫不犹豫把它们给我?” 香瑟瑟理所当然说道:“人命在前,我哪顾虑得那么多?” 回到相府,把从旭王府带回来的东西安置后,香瑟瑟往房间扫视,没找到纳兰褚旭的身影,她走到院子里也没发现他的踪影。 本想回去,却突然听见小厨房传来“咄咄……”的声音。 她带着几分好奇慢步往小厨房走去,走到窗前便看见披着围裙的纳兰褚旭在里边忙和。 看了许久,她踮起脚尖轻手轻脚走进去,嘴角含笑从后抱住他。 纳兰褚旭心头一热,骨头也跟着软了下来,虽然知道她躲在外面偷看,却没想到她会有此动作。 他侧头向后看了看她戏谑道:“厨房重地,非夫君不能进,你到这来干什么?” “来告诉你我想吃什么呀。”香瑟瑟理所当然说道。 纳兰褚旭一个急转身将她擒入怀中,轻轻咬下她的唇畔,喃喃道:“就你这张小嘴,为夫还侍候不了?” 说罢,便堵住了她要说的话,直接攻城略地。 被他折腾了许久,香瑟瑟带着微喘扭头往木砧板上的菜扫看了一眼,顿时一脸汗颜道:“纳兰褚旭,你怎么把菜切得那么丑啊?” 刚才在外面没看到他的正面,只听到“咄咄”爽快的声音,本以为他是个深藏不露的厨房高手,竟然没想到他是个低低手,竟然把一块好好的肉骨头剁成渣了。 纳兰褚旭侧目瞟了她一眼,掐住她的下巴戏谑笑道:“刚才还吃着香,现在怎么嫌丑呢?” 香瑟瑟瞪了瞪他,为免今晚拉肚子,还是自己动手吧,丰衣足食。 她才刚挽起衣袖,就被纳兰褚旭摁住了手腕。 “你的双手是用来侍候我的,不许碰它们。”纳兰褚旭满脸的霸道抓起她的双手摁到自己的脸上。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瞥向他,他把她拉到一旁,再伸了伸懒腰道:“你在旁边看着,要怎么做,尽管吩咐。”说着,扭头给她一个宠溺的目光。 香瑟瑟看着他嘴角那抹坏笑,心窝歪腻,既然他非要打下手,那她也乐意翘起双手“指点江山”了。 把他指得晕头转向,最后厨房都几乎被他拆了,这才下了两个面条勉强撑饱了肚子。 饭后两人依偎在秋千架上,迎着清风看布满星星的夜空。 许久,纳兰褚旭低眸看了看怀中的人儿,轻抚她略带扁平的小腹,低沉问道:“瑟瑟,还饿么?” 香瑟瑟挑起眼眸冷了他一眼,哪有人像他这样,越是指点越是错,完全没有主厨的细胞。 当然,她知道这个男人刚才在故意使坏,而且,他现在也想使坏,这个男人就是满腹子坏水。 她诡秘一笑,提起手来捂住他的眼睛,从他怀里退开来落到底地上,绕到秋千架后狠狠一蹬,转身就跑。 “喂……”被荡起的纳兰褚旭险些没摔了下来,他一个翻身落地,磨了磨牙,气急败坏向那作恶的人儿追去。 “往哪逃……”进到房间内,纳兰褚旭就把她给擒住了,继厨房后,势要把这里也给拆了,不顾翻箱倒柜,疯狂吻着怀中的人儿。 还没尝鲜的时 候,他能忍,但真正尝过她的味道之后,就无法按耐了。 “吖……”二人跌入红帐之内,香瑟瑟抓过床上的衣服掩在脸上挡出他狂热的攻势。 纳兰褚旭疾手擒住这衣服,本随手扔掉这碍事的东西,只是无意躲开了一看,这是一件陌生的男人衣服! 款式倒是不错,但仔细一看,做工十分粗糙。 “哪来这么丑的衣服?”纳兰褚旭紧皱眉头低念。 “你混账!”香瑟瑟气急败坏了他一拳,连忙夺过他手里的衣服,愠闷爬起来。 纳兰褚旭瞅了瞅她憋屈的样子,试探问道:“你做的?” 香瑟瑟别过脸去不说话,纳兰褚旭挨过去蹭了蹭她的肩膀,喃喃道:“给为夫穿上。” 香瑟瑟气了会才回过身来,纳兰褚旭利索把自己身上的脱落,再让她把新衣穿到自己身上。 他走到与身等高的铜镜前摆弄了两下,侧头看她欢喜笑道:“这么丑的衣服,也只有穿在为夫身上才如此好看。” 香瑟瑟瞪了他两眼,走到他跟前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轻抬眼眸说道:“给你生辰做的,的确有点难看,这件你看过就算了。以后我多练练,再给你做些好看的。” 纳兰褚旭握住她的双手放到唇边轻吻,一手将她揽入怀中,看着镜中的自己欢喜笑道:“我就喜欢这件,谁敢说不好看,我杀了谁。” 他低眸,提起手来轻抚她嘴角这抹甜笑,紧拥着她,喃喃道:“怎不告诉我,昨日也是你的生辰?” 香瑟瑟抬眸看着他深邃的眸子,试探问道:“你既然知道了,给我准备了什么?” “准备对你一辈子的好。”纳兰褚旭道了句,直接把她拦腰抱起往红帐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这夫妻二人或在秋千架下看星星,或在夜空下策马奔腾,偶尔转转鬼市,看看书。 她给他泡薄荷茶,他给她做小吃,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还有,阿洛被封为思洛公主,此外并无其他大事。 当然,还有一段小插曲,凝晖堂突然失火了,大火烧了两天一夜。 纳兰褚旭回去看过,没有说什么,她也不多问。 清晨,香瑟瑟泡好了薄荷茶,再回到床边,看这男人还睡着,她坐到地上单手撑着脑袋靠着床沿,轻提指尖勾勒这男人的轮廓,他睡着的时候跟醒着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醒着的时候在别人跟前或是阴森的冷笑,或者冷漠的煞气,在她跟前或是温柔或是霸道或是暴怒或是讨好,却没有这般像个孩子,仿佛回到了纯真。 她不知为何突然想坐下来静静地看他,或许是这些天过得太滋润太美好,如梦似幻,让她忽然有点不安,因为莫名地想起那个有一只眼是绿色的小女孩,想起她那些话。 现在的确很幸福,但愿并非镜**月。她在心里低喃了声,轻轻撑起身子往他的唇吻下去,只是差一点碰上他的唇的时候停了下来,继续单手托腮欣赏他的熟睡的模样,提起手来轻轻挑拨他散落在床上的发丝。 “你还要为夫等多久?”突然想起纳兰褚旭不耐烦的声音。 香瑟瑟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一下子被他揪了起来反扣在身下,他掐住她的双手嘴角含笑咬牙道:“臭丫头,不就偷吻我一下,还要纠 结多久?” “凑过去才知道你嘴里有异味。”香瑟瑟一脸无奈戏谑,本想吻他的,只是吻下去的时候见他的嘴角喜不自禁动了动,她就忍住了,不能让他太得瑟。 “有异味是吧?那我就熏死你!”纳兰褚旭挠了挠她身子敏感的部位,趁她哭笑不得时候,再直接把她擒住进而攻城略地。 不多会,两人的衣衫便狼藉落了一地。 “咯咯……” 突然传来敲门声,香瑟瑟颇尴尬地摁住纳兰褚旭的手,纳兰褚旭皱了皱眉头极不情愿从这人儿的身体退出来。 他早就下令,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除非有命令,否则任何时候都不得打扰,他只好压了欲望,沉声问道:“何事?” “大人,宫里派了人来,说要接夫人进宫。” “为何?”纳兰褚旭轻敛眸色谨慎问道。 “奴婢不知,只说是穹戈夫人要见夫人,其他的都没说了。而且,要求夫人在响午之前进宫,马车已经在外边等候了。” 纳兰褚旭沉了沉眸色,低眸看身下的人儿,慎重说道:“带上灵隐,待会我也进宫,有什么事让灵隐到西殿找我。” “嗯。”香瑟瑟慎重点头。 听从纳兰褚旭的安排,香瑟瑟带上灵隐出发,搬到这相府后,灵隐没有继续当使唤丫头,而是顶替了小卫的位置,或有任务跑进跑出,小卫自然回到了鬼市。 进到皇宫之后,香瑟瑟才发现除了自己以外,纳兰明珠、白若惜和其他几个年轻的闺阁小姐也一同被穹戈夫人召进宫中,只是她们似乎也不知道为何被召进宫。 她们在茜禹宫外等了许久,采信才从屋内出来把八人招进里边,所有侍婢在外等候。 进到宫殿,穹戈夫人并未现身,只是隐在屏风后面。 “今天宣你们进宫,是有一件要事。”屏风后传来穹戈夫人低沉的声音,“不日,天银国和都狼国的使者就会来到我们苍月国,这两国都有意与我们苍月国联姻。只是,我们只能派一个公主和亲,否则就会让人觉得好欺负。所以陛下给他们出了一道难题。要他们在十名女子中,选出三个人不可能是公主的人,要是选错了,就失去联姻的机会。要是都选对了,另做打算。这几天,你们会被安排在月翠宫,到时候会有嬷嬷调教你们一些事情。” “是。”八人恭谨应声道。 “采信,送她们过去吧。”屏风后的穹戈夫人懒懒吩咐。 香瑟瑟随着她们一同往月翠宫走去,隐约能察觉到纳兰明珠冷毒的目光,这种目光似乎跟往常不一样,往常她的目光只是不屑和嫉妒,而今天似乎多了几分怨毒。 香瑟瑟也懒得理会,只要她不招惹自己便是。 只是,从今天早上起,眼皮就不停地跳动,胸口处总有一丝莫名的不安。尤其是听到使节来访,心头的那点不安悄然扩大,眼皮跳得更加厉害。 思寻着,到了月翠宫,只见里边早已有两个人。 采信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向跟在身后的女子,轻声提醒:“在里边的就是顺安公主和思洛公主,这几天你们都会住在这,注意自己的言行,别跟两位公主发生不必要的争执。” 话音刚落,阿洛就从屋子里跑出来了,她一眼看见人群中的香瑟瑟 ,嘴角扬起欢喜的微笑。 “拜见思洛公主,公主万福金安。”站在院子的八人恭谨行礼,她们当中虽有人不认识这思洛公主,但是,顺安公主他们还是有些印象的。 “免礼。”阿洛浅笑点头,再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笑道,“左相夫人,你随我来。”说着,她往右边回廊走去。 听到她喊的这声“左相夫人”,香瑟瑟先是一愣,虽然一直希望她改过来,但这一刻听见她的呼唤,感觉却是那么复杂,但想到这阿洛已经是公主了,自然不能跟从前一样随性。 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接着应了声“是”,然后随着她走去。 走了几步,阿洛忽然止住脚步,扭头看向人群中的白若惜,微笑道:“白姑娘,你也来吧。” 香瑟瑟正好看到了阿洛的眸子,她在呼唤白若惜的时候,眼里透露的欢喜是那么的自然,仿佛她跟白若惜是多年的好友。 “是。”白若惜浅笑应声了,随后跟上去。 来到凉亭这边,宫女早已备好了茶点了,阿洛伸手引请笑道:“你们坐吧。” 她俩坐下后,阿洛再坐下来示意让候在一旁的宫女倒酒。 “我知道你们今天要来,所以特意命人把父皇赏赐的美酒带过来跟你们一同分享。”阿洛双手举杯,饮尽后,再握住白若惜的手,看向香瑟瑟欢喜笑道,“瑟瑟,你还不知道吧,我跟若惜成了好朋友。” “我还真不知道。”香瑟瑟浅笑道,嘴角的笑意温和,心里却早已百感交集,有点失落,有点陌生,有点警惕。 她忽然发现眼前的阿洛似乎变了许多,变得客气了,懂规矩了,有些公主的架势。 她没想到从前动不动就扑进自己怀里的小丫头,现在却拉着别人的手,客气地呼唤自己的名字。 她又想或许自己保护欲太强,在她不再需要自己的时候,才会如此失落。 接下来阿洛说了很多话,说她是怎么跟白若惜做好朋友的。原是那顺安公主欺负阿洛,被穹戈夫人宣进宫的白若惜为她解围了。 白若惜还成了阿洛的琴师,教了阿洛许多宫中的规矩和一些礼仪,阿洛也渐渐与她交心了。 后来阿洛又说关于这次和亲的事情,她说不想和亲,白若惜给她出了许多主意。 香瑟瑟没有多说话,只是沉默在一旁听着。 不多会,阿洛便拉着白若惜走了,说要练琴,过些天她要跟顺安公主比试。 香瑟瑟独自留在亭中,浅尝杯中的酒,不知道是何味。 这些天她除了查探坤王的事情,偶尔到坤王府陪陪香凝玉,就是跟纳兰褚旭腻在一块或风花雪月或琢磨其他事情,忽略了阿洛在宫中是否适应。 却没想到短短时日,这阿洛竟跟变了个人似的。 阿洛得了好朋友,她本该高兴,然对方却是白若惜。 这白若惜并非一般女子,聂云庭早已让她心理扭曲,她帮住阿洛与阿洛交心是真心还是另有目的?而且这事还牵涉到穹戈夫人。 现在的阿洛对白若惜和穹戈夫人深信不疑,若此刻提醒她,定会被她反感,二人的关系更加容易受人挑拨。 香瑟瑟下意识捂住忐忑不安的心,饮尽杯中的酒,忽然发觉跟前多了一个身影,她轻抬眸便看见一个陌生女子。 第134章 再见 宴会之上 此女姣好的容颜添了几分盛气凌人的傲气,若没猜错,便是顺安公主,一个痴迷着纳兰褚旭的女子。 “我乃顺安公主,你怎不知道行礼呀?”顺安公主冷声说道。 香瑟瑟瞅了瞅她来势汹汹的架势,莞尔浅笑道:“我有几句话窝心的话想跟公主谈谈,若是行礼呢,怕拘谨,说不出来。” 顺安公主迷惑打量了她两眼,试探问道:“什么窝心的话?” 香瑟瑟略带几分诡秘低念:“公主可听闻,那淮寅公子对你思慕已久。” “淮寅?什么人啊?”顺安公主纳闷皱起眉头,琢磨了许久,坐下来试探问道,“你指的是那个一把长头发的风骚男人?” 香瑟瑟点头不语。 “嗬……”顺安公主无奈冷笑,满脸的不屑说道,“就他那不男不女的模样,也敢喜欢本公主?” “公主你可别忘了,他也算是皇上的侄子啊。”香瑟瑟不以为然提醒,“而且,皇上是挺喜欢他的,只是他不愿意入朝为官罢了。我倒听说,他这些天被皇上说动了,若能娶你,他便入朝为官。” “他敢!”顺安公主气急败坏怒拍案几,再睨向香瑟瑟责问,“此话当真?” “我这自然道听途说。”香瑟瑟一脸不确定,继而神秘兮兮道,“要不,公主你去试探试探皇上的口风。” 顺安公主拧紧眉头打量了她几眼,没有说话,拂袖走去。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顺安公主急急跑过来,委屈不忿道:“父皇果然存了这个心思,嗬!”她怒拍桌面坐下来,咬牙道,“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不男不女的!” 香瑟瑟给她倒了一杯酒浅笑道:“公主莫着急,现在外国使节来求婚,皇上暂时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顺安公主哭笑不得说道:“那本公主不和亲就要嫁给那个不男不女的?” “我倒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公主愿不愿意听。”香瑟瑟诡秘笑道。 其实,她也是偶尔从纳兰褚旭那听说,陛下知道他无意迎娶顺安公主,所以有意将顺安公主指给淮寅,意欲牵制他将他拉入朝中。 当然,淮寅是不愿意的。 顺安公主琢磨了会,试探问道:“什么法子?” 香瑟瑟喝了一口酒,带着几分阴损的意味娓娓道来:“这淮寅十分喜爱他那把及地的乌黑柔亮秀发,公主若是把他的头发给剪了,他自然恨你,进而打消娶你的念头。” “这是个妙计。”顺安公主欢喜笑道,一会儿,她略带几分质疑扭头看向香瑟瑟,将信将疑问道,“你知道本公主想要抢夺你的丈夫,你为何还要助我?” “谁说我在帮你,我在害你。”香瑟瑟不以为然诡秘笑道。 顺安公主警惕皱紧眉头,迷惑打量着她。 香瑟瑟轻轻推动手中的酒杯,若有意味说道:“淮寅对他那把秀发的喜爱不仅仅是狂热,而是走火入魔。公主若是把他的头发给剪了,他不但恨你入骨,怕还会对你动杀机,他可不是一般人啊,否则,陛下直接召他入朝便可。” “那该怎么办?”顺安公主纳闷问道。 香瑟瑟故作 琢磨了会,浅笑道:“公主只需在与他见面的时候,奚落一下他那把引以为豪的头发,他自然不会再对你有好感。当然,点到为止,否则就要生怨了,毕竟,他是爱过你的人嘛。” 顺安公主听着觉得在理,微笑点头。一会儿,顺安公主看向香瑟瑟,试探问道:“你……不生我的气?” “我为何生你的气呀?”香瑟瑟莞尔笑道,“我的夫君优秀,自然有人喜欢他,我总不能恨尽天下女子吧?公主比我优秀,将来你嫁的人肯定比我夫君优秀,想要跟你抢的人更多,你也不能一一花时间去恨吧?若你都把时间花在怨恨别人之上,那哪还有时间去爱你想爱之人?” 顺安公主看了她许久,忽地低笑,别过脸去轻叹说道:“本公主明知道你这是在劝我不要跟你争,为何却那么在理,让我无法生气。” 说着,她再回过头来看向香瑟瑟低念:“你若是能助本公主躲过此次和亲,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跟你抢纳兰褚旭。” 香瑟瑟不以为然笑道:“公主还没见过外国使节,要不要相助的话,以后再说吧。” 顺安公主瞅了她一眼,轻笑道:“不管怎样,淮寅这事,还得谢谢你的提醒,本公主还你一个恩。” “瑟瑟今日提醒公主,也并非没有目的。”香瑟瑟若有意味低念,顺安公主拧紧眉头打量着她,香瑟瑟再倒了两杯酒微笑道,“一来,自然是希望公主饶了我,给我一个白首不分离的夫君;二来,思洛公主刚刚入宫,很多规矩都不懂,希望顺安公主好好照顾她。” 顺安公主眯起眼打量她,冷嗤戏谑道:“你这个女人可真够坦白的。那女人夺了父皇的宠爱,我为何要助她?” 香瑟瑟把酒杯放到她的跟前,抿唇浅笑道:“公主,助她,便多了一个姐妹;怨她,则多了一个仇人。瑟瑟早就听闻皇上十分宠爱顺安公主您,而思洛公主是皇上失而复得的女儿,自然会多给她一些爱。若公主能同样爱她,您或许会发现,其实陛下还跟往常一样喜爱您。” “香瑟瑟,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呀,本公主自认斗不过你。”顺安公主无奈笑道,端起跟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举杯向着香瑟瑟笑道,“也罢,这天下并非纳兰褚旭一个男人,更何况,他是一个不肯用正眼看我的男人。我就不相信我顺安找不到更好的男人。” 说罢,她搁下酒杯转身起来拂袖走去,走了几步,停下来,扭头看向她若有意味提醒:“对了,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我也不知道白若惜是不是别有用心,她故意在我跟前透露思洛是你的人,我才特别不喜欢她、刁难她。接着那白若惜又处处帮助她,这女人的心计不是一般的厉害,她跟穹戈夫人勾结在一起,你可当心了。” “多谢公主提醒。”香瑟瑟站起来举杯敬酒。 顺安公主轻勾唇角微笑,快步走去。 阿洛在屋内踱了许久,桃儿急忙推门进入房间,阿洛连忙迎上去迫切问道:“如何?小姐有没有来见我?” 桃儿轻叹摇头,虽知自家主子可能会不高兴,但还是轻声道:“回公主,左相夫人没有往这来,她回到寝室,与那灵隐在屋内,一直没有出来。” “小姐她……真的不再在乎我了……”阿洛失落低念了声,黯然倒退两步,跌坐在凳子上喃喃道,“小姐她真的不管我了……” 她今日是故意对香瑟瑟特别客气,也刻意对白若惜过分亲热,她本以为香瑟瑟会私下过来询问以为她会生气,却没想到她竟然还平淡地笑着,不着急不生气。 “你就真的让那灵隐取代了阿洛的位置吗?”阿洛**着,两弘热泪滑落脸颊。 桃儿慌了慌,迫切说道:“公主,你怎么呢?别吓桃儿!”说着,她忙抱紧阿洛跟着哭噎喊道,“公主,她若不在乎你她若不要你,桃儿要你!公主你别哭!” 阿洛哽咽了会,推开桃儿,狠狠抹掉眼角的泪水,一字一顿说道:“若惜说得对,我该为自己活着。” 桃儿踉跄倒退两步,稳住就跟后,看着阿洛不敢说话,自从阿洛跟白若惜交往后,她就不敢像从前那样放肆了。 转眼便到了使节到来的日子,今天的盛宴设在隅合殿外,朝中百官位列在右,中间设了四个雅座。 不多会,香瑟瑟她们随后而至,坐在左边的雅座处,十人都穿着素色白裙,梳着少女的发髻。 香瑟瑟坐下来往大臣的方向看去,见纳兰褚旭正巴巴地往自己这边看着,她轻挽嘴角微微一笑,示意让他安心。 “使节到!” 随着宣喊声,众人扭头看去,随后看见两个男子昂首阔步走来。 只见那蓝衣男子手执折扇,风度翩翩,嘴角噙着一抹不羁的浅笑。这人便是天银国太子,路崇煜。 而这都狼国的二皇子,那身穿白衣紫金暗红袍的男子脸上带着半截面具,嘴角无笑,眸色冷沉,稳健的步伐透露出几分威慑的煞气。 顺安公主探眸看去,见者二人虽一人不见容颜但气质不凡,另一人也风度翩翩,心想毕竟是皇室中人,容貌自然不会太差,只是不知道品行和才能如何。 路崇煜合上折扇把手一挥,跟在他们身后的人退到两旁,七人各自带着自己的心腹大臣来到阶梯下朝宝座上的皇帝行了一个礼。 “二位贵宾请上座。”皇帝平手笑道。 香瑟瑟轻抬眼眸,只见那七皇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轻敛眸色,在这路崇煜走来的时候,香瑟瑟便认出了他,没想到此人真的是天银国的太子,她也察觉到这男人刻意往纳兰褚旭的方向盯去。 可这都狼国的七皇子却奇怪,从走来的一刻就往自己这边盯来,这种目光有些熟悉,有点让她莫名的害怕。 很快,她想到了香家可能是被都狼国灭门的事,想到自己身上的异香,或者这就是这个男人为何往这盯来的缘故。 路崇煜和都狼国七皇子先后入座,路崇煜轻摇手中的折扇,目光淡淡往对面的女子瞅了一眼眼角余光落在皇帝身上,浅笑道:“苍月陛下,听说你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 说着,他 往对面的女子看去说道:“就是从这十位姑娘中选出三个不是公主的女子,有趣,挺有趣的。” 皇帝客套笑道:“二位使节舟车劳顿,此事改日再行。” “不了,”路崇煜轻抬手中的扇,兴趣盎然浅笑道,“这事有趣,而且,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抱得美人归而来,若此事一直拖着,心里难免不安。本太子喜欢单刀直入,开门见山。”说着,他侧头看向都狼国七皇子笑问,“七皇子,此刻一较高下,你没问题吧?” 都狼国七皇子下意识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再转向路崇煜摇头不语。 “那便我先来。”路崇煜说着从座位上起来,轻摇折扇昂首阔步往对面的女子走去,目光轻扫,香瑟瑟旋即入了他的眼。 其实,在他看到纳兰褚旭的那一刻,他便下意识往这边看来,如无意外瞧见了这个女人。 他合上折扇指向香瑟瑟,淡然笑道:“这位姑娘姿色平平,自然不会是皇家血脉。” 香瑟瑟不怨不怒,淡然浅笑。 纳兰明珠冷嗤低笑。 路崇煜旋即把目光落到她身上说道:“这位姑娘脸有润色,应该是位已出阁的夫人。” “天银太子厉害。”纳兰明珠轻嗤笑道,顺便冷了他一眼。 路崇煜也并非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他在京都待了几天,早就知道此女是明珠郡主。 这回阿洛和顺安公主都有点不安,若是被他猜对了,那么必须有一个人要和亲。 “第三个……”路崇煜目光缓慢扫视,无意把目光落到白若惜身上,猛然心魂轻颤,三魂七魄乱成一团。 见她峨眉但翠,玉唇滋润,雪脂凝肤,此女只应天上有,他提起手来指着她喃喃问道:“这位姑娘是……” 白若惜轻蹙眉心,略带迷惑看着他这个怪异的目光。 “好好好……” 突然响起皇帝的击掌的笑声,路崇煜才恍然回过神来扭头往他看去。 皇帝扬声笑道:“天银太子都猜对了。” “猜对了……”路崇煜略带不可思议低念了声,下意识往白若惜看去,本以为她是位公主,他顿时感到惋惜,嘴角又缓缓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容,最后他诡秘看了她一眼,拂袖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回到座位上,路崇煜侧头看向都狼国七皇子冷笑道:“七皇子,到你了。” 都狼国七皇子没有回应,直接站起来。他才刚迈步,忽然传来纳兰褚旭的声音。 “七皇子,可否以真面目示人。”纳兰褚旭淡然道了句,侧头看他低声问道,“七皇子,应该没有难言之隐吧?” “没有。”都狼国七皇子应了声,提起手来缓慢拿下脸上的面具。 众人纷纷往他看去,毕竟此人与那天银国太子的气势大有不同,虽未见其容貌,但从那双如鹰隼的冷眸,便知此人绝不简单。 在他拿下面具的那一刻,阿洛心魂骤颤顿时推倒了跟前的酒杯,差点没站了起来,幸好被香瑟瑟摁住了。 她迫切扭头看向香瑟瑟低念:“小姐,他是……” 香瑟瑟轻摇头,示意让她不说话。 阿洛紧握 着香瑟瑟的手,迫切往那男子看去,这不是别人,就是消失已久的“哑奴”。 她没想到再次见面是这种情况,他是异国前来求亲的皇子,而自己是待嫁的公主。 白若惜和纳兰明珠都察觉了这点小异动,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香瑟瑟旋即用帕子擦了擦桌上的酒水,浅笑道:“公主你怎么呢?” “我……”阿洛很快定了心神,故作几分羞涩笑应,“这七皇子好俊啊。” 虽然看到“哑奴”很激动,很不可思议,但在香瑟瑟摁住她那一刻,她也意识到厉害,若他真是“哑奴”,那么此前他一直潜伏在护国公府定不简单。 香瑟瑟想的自然不仅仅如此,在她察觉到他的目光的时候,她心里就莫名害怕,害怕他真的是“哑奴”。 因为他知道她身上有异香,他是都狼国的皇子,他知道什么是狸蝶族。 香家被灭门,利用香凝玉的笔迹,蓬莱山庄,这一连窜的事情联系起来,让她感到格外的可怕。 听了阿洛的话,纳兰明珠冷嗤一声,别过脸去。 “俊倒是挺俊的,公主动心了?”白若惜戏谑笑问。 阿洛低眸微笑不语,心里却是不安,因为察觉到香瑟瑟手心的温度骤降。 香瑟瑟看着稳步往这边走来的裴定天,见他腰上挂着的狼瑞莲坠子,她心中的惶恐又稍稍降了下来。 因为,狼瑞莲坠子是都狼国皇室的象征,每人只得一个,丢了是补不回来的。 琢磨着,她下意识往纳兰褚旭看去,只见他眸光暗冷,似乎在琢磨着些什么。 纳兰褚旭饮尽杯中的酒,第一眼看到这个七皇子的时候,尤其是见他的目光落在香瑟瑟身上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这人必定是他见过的,而且,来者不善。 裴定天冷目轻扫,很快便选出了三个不是公主的人。 皇帝也没有说谁才是真正的公主,只是摆摆手,示意让她们十人退下。 离开隅合殿后,阿洛追上香瑟瑟,抓着她的手心急如焚低声问道:“小……瑟瑟,那真的是哑奴吗?” 香瑟瑟沉默了会,轻声道:“若真是他,必须小心,他已不再是哑奴。” “嗯。”阿洛轻声应道。 “思洛公主,”突然走来一个笑意盈盈的太监,恭谨说道,“陛下让您跟顺安公主到御书房候着。” 香瑟瑟轻拍阿洛的手背,低声道:“我就要出宫了,若有急事,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找我。” 阿洛轻扬嘴角欢喜点头,这才随着太监走去。 香瑟瑟看着阿洛远去的背影,收回思绪,正欲转身走去,忽然一股杀气迎面袭来,只见一个黑影扇落。 她愕然倒退了半步,抬眸便看见纳兰明珠杀气阴腾的脸,还有她高抬的手,只是她的手被另外一个人架住了。 侧头一看,才知道是纳兰北峰。 纳兰明珠紧咬牙根想要打下去,但最后还是被纳兰北峰推了开去。 她踉跄到倒退两步,盯着香瑟瑟冷声道:“你这贱女人可真厉害,把天下男人都骗得晕头转向的!勾了皇子,还败乱小叔!” 第135章 算计 涂炭生灵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纳兰北峰护在香瑟瑟跟前睨向纳兰明珠不悦斥喝,“你……” “北峰,”香瑟瑟提起两根手指轻摁纳兰北峰的手肘,目光淡淡轻扫,四下无人,继而浅笑道,“既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就不必跟狗计较。” “香瑟瑟……”纳兰明珠骤怒,香瑟瑟直接打断她的话莞尔笑问:“何以让郡主如此不顾仪态?” 她知道这股怒气纳兰明珠压抑了许久,只是不知道她不寻常的怒从何来。 纳兰明珠左右扫视,确定没有其他人后,睨向香瑟瑟厉声责问:“说,我的婚事,是不是你跟纳兰褚旭从中作梗?” 香瑟瑟眸色微敛,不慌不忙笑问:“郡主何以得知?” 纳兰明珠听见这话,顿时气得目露金星,厉声斥责:“果然是你这贱人从中作祟,否则我怎么会嫁给了一个戏子!”说着,一个巴掌扇下去。 “嫂子!”纳兰北峰急切喊了声,说时迟那时快,却见香瑟瑟接住了纳兰明珠打下来的手,他这才定了定魂但也不敢放松。 香瑟瑟竭力按住纳兰明珠****的手,缓慢挑起眼眸对上她怨毒的目光,冷声道:“郡主三番四次害人的时候,可又曾想自己是什么人?” 纳兰明珠正想反驳,香瑟瑟紧接着无奈叹息说:“在你的姻缘使坏,我也觉得自己枉为人,竟无辜害了一个戏子。”说罢,一手推开纳兰明珠。 纳兰北峰顿时抖肩笑了出来,应声道:“嫂子你太坏了,怎么可以这样害人呢?” 这旭王府上下,谁不知道郑白被纳兰明珠欺负得连头都抬不起来,说起来,都为他感到可怜。 纳兰明珠咬咬牙,先后剜了两人一眼,愤懑拂袖,咬牙道:“香瑟瑟,不让你们夫妻二人身败名裂,我纳兰明珠誓不罢休!”说罢,恨恨转身离开。 纳兰北峰忙转向香瑟瑟问:“嫂子,她要对付你们。” 香瑟瑟转身走去,莞尔浅笑道:“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现在,你才跟她同在一屋檐下。” “哎……”纳兰北峰急了急,忙追上去拦下她说,“嫂子,我想见阿洛!我跟三叔进宫,就是想见见阿洛!” 迟疑了会,他瞅着香瑟瑟的脸色,轻声道:“嫂子,你可以不可以想想办法,让我跟她见个面,说个话?” “你想要见她呢?还是想要她安好?”香瑟瑟委婉问 道。 纳兰北峰啧了啧舌说不上话来。 香瑟瑟扫看四周轻声提醒:“阿洛刚成为公主,使节又来,你身为男子,若此刻私下见她,可有想过后果?” 还有担心的是,现在阿洛一心扑在“哑奴”身上,纳兰北峰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喔。”纳兰北峰失落应了声。 香瑟瑟走了两步,回头看他轻声提醒:“当然,这些天你要是混在接待使节的官员当中,又何愁看不到她?” 纳兰北峰扭头瞅向她,忽地欢喜笑道:“嫂子你真坏。” “凡事三思而行,别害己害人喔。”香瑟瑟提醒了句,收回目光沿着路径走去。 “我是何许人也?”纳兰北峰嘟囔了句,欢呼跳了起来,忙往隅合殿跑去。轻快转过宫殿拐角,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走来的女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纳兰北峰忙把摔倒在地上的女子,抱歉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女子摇头应声,下意识推开纳兰北峰的手。 纳兰北峰抱歉缩回手,再道歉两声,继续往隅合殿方向赶回去。 女子扭头往他的方向看去,收回目光无意瞧见地上的链坠,她愣了愣,再往纳兰北峰的方向看去,忙把链坠捡起来追上去。 “公子……公子……”女子追在后面小声呼唤。 走在前边的纳兰北峰听见背后细碎的喊声,扭头向后看见,只见刚才的女子追来,他愣了愣,忽然听见右边的动静,他忙捂住这跑上来的女子的嘴巴,拽着她躲到角落里去。 女子慌了慌,正想挣扎,忽然听到墙后有人说话。 “把这药放到食物里边,吃了它,就会像瘟疫一样让人死去。” “殿下,这……药毒死贺廉的所有兵将?” “贺廉的三千精兵对他忠心耿耿,陛下又重用他,这是你取而代之的唯一办法。” 怀中女子意欲探眸看去,纳兰北峰使劲捂住她的嘴巴示意让她别动,至于墙后是什么人,他刚才瞥到了,一个是大皇子聂云怒,一个则是军中的将领黄易。 许久,确定脚步声走远后,纳兰北峰才松开这女子的嘴巴,女子气喘吁吁正欲说话,他敛起眸色谨慎提醒:“此事,不许与任何人说,包括你最信任的人,否则,或惹来杀身之祸。” 女子怔怔点头不语。 “记住了。”纳兰北峰再次谨慎提醒了句 ,忙站起来健步走去,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扯住了。 他愣了愣扭头看去,才知道是还跪坐在地上的女子扯住自己的衣袖,警惕扫看,没发现异样,再低头看她迷惑问道:“还有何事?” “你……”女子迟疑了会,试探问道,“叫什么名字?” 纳兰北峰下意识抽回自己的衣袖,微笑道:“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当陌生人好,这样更安全。” 说着,他便急步往刚才来的路健步跑了。 “哎……”女子急切喊了声,这才发现他的链坠还在自己手里。 纳兰北峰疾步赶到东门,正好看到香瑟瑟接过灵隐手中的袍子意欲上马车,“嫂子!”他急切喊了声,快步跑上去,单手扶腰气喘吁吁道,“嫂子,我有些话跟你说。” 说着,他拽着香瑟瑟的衣袖到一旁去,谨慎低念:“嫂子,我刚才听到大皇子让黄大人在贺廉将军军营的食物里下一种像瘟疫的毒,要毒死他三千士兵。三千条人命啊,我该通知贺少将军吗?” 他本想直接去通知贺廉,但想到纳兰褚旭跟着大皇子好像是一伙的,他虽不喜欢纳兰褚旭,但总得顾着这嫂子。而且他知道这嫂子最懂权衡利弊。 “自然是要提醒的。”香瑟瑟琢磨了会,侧眸看他轻声道,“还得多注意一件事。” “多注意一件事?”纳兰北峰迷惑问道。 宴会散罢,贺廉回到自己的马车,刚挽起帷帘就看到里边坐了一个人,瞬间警惕起来,乍下一看才知道是纳兰北峰,他皱了皱眉头迷惑问道:“纳兰三公子怎么会在这?” “想给贺少将军提醒个事。”纳兰北峰诡秘道了句,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来交给他。 贺廉接过纸条打开看了看,微微一愕,紧皱眉头,再扬起眼眸试探问道:“三公子如何得知此事?” “方才无意听见,关乎人命,不敢疏忽。”纳兰北峰回答道。 贺廉紧握手中的纸张,琢磨了会,抱拳道:“多谢三公子提醒。” “举手之劳,无须言谢。”纳兰北峰微笑道,顿了会,他紧接着提醒,“对了,若少将军打算将计就计捕捉歹人,可将有毒之物呈给太医院,让他们尝试配出解药。毕竟,此毒犹如瘟疫,若再被利用,定祸害无穷。” 贺廉点点头,打量了他两眼,扬嘴笑道:“没想到三公子年纪轻轻,却 如此心思缜密。” 纳兰北峰挠挠头,怪不好意思说道:“配药之事并非我所想,是嫂子提醒我的。” “嫂子?”贺廉低喃了声,眸色忽变,略带几分迫切问道,“你指的是左相夫人吗?” 纳兰北峰连连点头,本来,他打算给贺廉留一封匿名信就算了,但是香瑟瑟却让他亲自来告知。 她说这贺少将军为人耿直且勇猛,是不可多得人才。而他将来又是旭王府的嫡长孙,该多结交一些像贺廉这样正直的朋友。而这是一个契机。 “原是她……”贺廉低喃了声,眸底浮起复杂的亮色,他也不知怎的,只不过是在御猎场见过她一次罢了,然而却想忘不能忘。 明明她的姿色普通,可今日在那十个女子当中,他却能一眼看到她,像一股毒流入眼眸开出绚丽的罂粟花。 其实,自从御猎场一别后,似乎有意无意总是听到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听到她深得穹戈夫人的喜欢,听见她并未与纳兰褚旭圆房,听见她大气凛然撕休书,听见她宴会上疾言厉色护夫…… 明明自己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却总能听到她的消息,他不知道为何,心里会痛。 “你说什么?”纳兰北峰看着他这个怪异的表情,好奇问道。 贺廉莞尔低笑摇头,再次抱拳道:“我说,多谢你和左相夫人提醒。” 另一边,纳兰褚旭走到马车旁便察觉到马车里多了一个人,眸色骤冷,掌心聚气打去。 裴定天顿时从马车里破顶而出,凌厉翻身落地,带着盎然欲动的杀气向纳兰褚旭睨去。 “七皇子,有何贵干?”纳兰褚旭扬起薄冷的双眸,冷声问道。 裴定天阴下鹰隼毒眸,冷冷道:“上一次,你我之战,还没结束。” “是你锒铛逃跑。”纳兰褚旭笑意如同眸子一样薄冷,却带几分玩味。 裴定天盯着纳兰褚旭不咸不淡的薄冷眸子,郑重宣告:“本皇子今天正式露面,就是要拿回所有属于我的东西。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从你手上把瑟瑟抢回来。” 话音刚落,脚下形成了逆流漩涡,地上的薄尘席卷而起。 纳兰褚旭这边却纹丝不动,然而,环绕在他四周的空气骤然稀薄。 二人指尖杀气盎然欲动,忽然不约而同阴下寒眸睨视而去。 被两双恶毒的眼睛剜盯的路崇煜讶然愣了愣,轻扯嘴角浅笑道:“本太子刚好 路过。你们可以任意切磋,除了我,没有别人。”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裴定天身上,手中的折扇指向纳兰褚旭,义愤填膺道:“这家伙可是我的敌人,你要跟他抢女人,那就是不跟我抢女人。也就是说,我们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你可以全力打他。” 那二人没有说话,各自收回杀气,拂袖往各自的方向离开。 “不打了……”路崇煜先后看了看二人离开的方向,心里却是纳闷,这两个家伙也有恩怨。 “瑟瑟……是那个女人吗?这女人无姿无色,争来作甚?” 他用折扇拍了拍手心,目光轻转,便看见带着侍女抱琴往这边走来的白若惜,瞬间被勾勒心魂,喃喃道,“这才是女人。” 入夜,纳兰褚旭回到房间,转到小书房看到香瑟瑟坐在阳台外的摇椅上,他微微一笑慢步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喃喃问道:“用晚饭了没?” 香瑟瑟侧头看他笑而不语,轻提指尖勾勒他脸上的轮廓。 “想我呢?”纳兰褚旭捂住她的手,欢喜笑问。 香瑟瑟看了他许久,轻声问道:“大皇子……所有的决定,你都同意支持么?” “嗯?”纳兰褚旭坐下来,迷惑问道,“为何突然这样问?” “就问问而已。”香瑟瑟抿唇笑道,动辄毒死三千人,难不成在权力跟前,人命真的一文不值? 她抬眸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可笑,或者享受他的温柔太多,差点忘了他也是心狠手辣之人。 “自然是。”纳兰褚旭凝视她的眸子郑重应了声。 “哪怕他残暴不仁,祸害百姓?”香瑟瑟轻声问道。 “到底怎么呢?”纳兰褚旭试探问道。 香瑟瑟轻摇头,微笑道:“我就想知道,我夫君支持的是什么人,不懈努力的,是什么事。” 纳兰褚旭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轻抚她的发鬓,沉声道:“权位的争夺自然少不了流血,待他稳定江山后,一切都会好的。” “万一不好呢?”香瑟瑟轻声低喃。 “那也与我无关,我只是助他夺得太子之位罢了,又不是要管他一辈子。日后是福是祸,他自己造化。”说着,他低头凝视着她的眸子,温声道,“待他当上太子后,我带你去看看我修炼的地方,带你云游四海,如何?” “先听着。”香瑟瑟靠着他的肩膀微笑道,放眼看去蔚蓝的星空。 第136章 切磋 玥莲公主 “快要下雪了,以后出门多穿些衣服。”纳兰褚旭轻拨她的发丝低沉**。 香瑟瑟抬眸看他微微浅笑。 他搂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对了,这次都狼国除了那七皇子,还有他们的懿贞皇后和玥莲公主也会到来,后天进宫。这玥莲公主人未到先放声。说要用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来换取一件与物主有故事的东西。她还问,我们苍月国地大物博,到底有没有令人感动的东西,不论贵贱。陛下也发话了,后日宫宴,每位大臣必须携带一件有故事的珍宝进宫。” “那你打算带什么进去?”香瑟瑟扬起眼眸好奇笑问。 纳兰褚旭下意识轻捏她挂在脖子间的猫眼石,好一会儿,轻抚她的脸戏谑道:“你就是与我纠缠不清的珍宝,岂能送人?” “贫嘴。”香瑟瑟欢喜嗤笑了声。 纳兰褚旭轻声道:“我倒想,你那些珠花可派上用场。” “这个可不能交换。”香瑟瑟连忙说道。 纳兰褚旭轻摇头,连忙解释:“并非让你拿去交换,只是让你把它的故事说出来。你想想,当初你们除了互相交换珍珠,什么都没留下。尽管她真的想找你,可又如何找你?后日的宫宴,一定有许多嘴杂的人,让他们帮你说一说,总比你日日等候的好。至于换不换,在你不在她。” “也对。”香瑟瑟点点头,欢喜笑道,“而且,那玥莲公主也不一定识货。”她再挑起眼眸戏谑笑道,“夫君怎么突然聪明呢?” 纳兰褚旭理所当然笑答:“这还不是为了让你早日把别人的事情处理好,多花点时间关心我的事情。” 香瑟瑟爬起来搂住他的脖子,欢喜笑道:“喔,原来绕这么大个圈子来埋怨,真是委屈我家小羊了。” “那是不是该好好补偿为夫这几天的寂寞。”纳兰褚旭话音刚落,吻上她的唇,直接索取这几天落下的美好。 后日,香瑟瑟带上珍藏已久的珠花随纳兰褚旭一同进宫赴宴,只是这玥莲公主十分神秘,暂时向皇帝要了一座宫殿,让带着珍宝的人进入宫殿,其他人等留在宫殿外。 香瑟瑟看了看被堵在宫外的大臣,轻声念道:“这玥莲公主好霸气,初来乍到,便可让苍月国的皇帝官僚鸡飞狗跳的。”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轻勾嘴角浅笑道:“听说此女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刚进宫就让陛下刮目相看,还让陛下允了她的要求。” “那我进去会会她。”香瑟瑟欢喜笑道。 纳兰褚旭握住她的手,谨慎提醒:“万事小心。” “嗯。”香瑟瑟点头应声,抱着手中的盒子从大臣让出来的道路走进去。 进到宫殿来,香瑟瑟轻目扫视,只见手执宝贝的夫人和官员坐在左右的位置上,她轻眸淡扫,随便选了一个空位置坐下来。 不一会儿,一个侍女从屏风后走出来轻目扫视,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微笑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要不各位大人和夫人跟我们分享一下手中宝贝的故事吧。” 说着,她侧头看向坐在首位的贵妇人说:“夫人,要不,由你先来吧。” “好。”这贵妇人忙打开案几上的锦盒,盒中是一支由蓝宝石镶嵌的簪子,晶莹剔透光彩无限。 贵妇人指尖轻轻划过盒中的宝石簪子,娓娓道来:“这颗宝石乃我娘家的家传之宝,当年家道中落,被迫典当。夫君知道这是我娘家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于是比以前更加发奋读书,终于考上了状元,拽了积蓄,偷偷把宝石赎了回来,命人将它做成 这蓝月钴钻簪子,在我生辰之日,送给我。” 侍女微笑点头,扫看了一眼盒中的珍宝,再把目光转落这贵妇人身上,笑问:“有夫如此,夫人真是幸运,不知道夫人何日生辰?” “七月初八。”贵妇人微笑道。 “喔。”侍女恍然大悟笑道,“这蓝月钴钻簪子只有一件,是我们公主来的途中厌烦了,才赏了珠宝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罢了,现在是十一月,不知七月间,这簪子又是如何到了夫人手上。” 这贵妇人顿时脸上无光,低头不语。 “琅琅,收下吧。”屏风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是。”侍女琅琅应了声,快步走过去将这贵妇人跟前的锦盒合上,并拿走。 “哎,你这是……”贵妇人急切喊了声。 侍女回到屏风旁站着,手捧着锦盒,扭头看向她微笑道:“你们的皇帝陛下允了,若是有人撒谎,他手中的宝物就归我们公主所有。” “这……”贵妇人啧了啧舌,碍于是皇帝的命令,也不敢多说什么。 琅琅轻嗤窃笑,稍微扬声道:“下一位。” 几位官员和夫人互相对看,谁也不敢率先开口。 “怎的?都成胆小鬼呢?”屏风后面旋即传来懒洋洋的讥诮声音,“这苍月号称泱泱大国,没能找出几件有趣的宝贝就算了,竟然还养出一群满嘴谎言的胆小鬼。” 官员和夫人虽然气愤,但一下子又找不到反驳她的话。 只因这陛下突然说要拿一件有故事的珍宝进宫,他们有大把珍宝,说要有故事的却少之又少,即使有故事的那也是不能为人道的,而且还要与人交换,他们岂愿意拿出来? 所以,便随便拿了一件颇为珍贵的宝物进宫敷衍着。 “敢问,公主欲与我们所交 换之物又是什么珍宝,背后可有什么感人的故事?” 尴尬中忽然传来一个低婉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把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瞧去,才知说话的是香瑟瑟,琅琅旋即把目光落到她身上。 香瑟瑟对上他的目光,轻挽嘴角风轻云淡一笑,轻声问道:“可否告知?玥莲公主既然要拿珍宝与我们交换,而且还要我们心中的秘密,公主若不率先与我们分享,我们又怎知道,此刻在这里,是值得呢?还是笑话?” “好凌厉的嘴呀。”屏风后的人皱了皱眉头,直觉这声音有点熟悉。 她轻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戏谑道:“压轴的,自然是最好的,想要得到最好的,那多少需要点胆识。本公主既然敢敲锣打鼓的来,断不会拿些蝇头小利敷衍你们。这位夫人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众人早就知道这位公主牙尖嘴利,听见这奚落之话,纷纷庆幸说话的并非自己,但是,想到这香瑟瑟是代表自己这一方的,不禁又有几分着急。 因为她被奚落后,下一个可能就轮到他们。 “并非我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香瑟瑟莞尔笑道,“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公主请陛下让我们各自带有故事的珍宝进宫,我原想这是一件多么有趣而又庄严的事。然而,在这坐了片刻,才发现并非如此。” 说着,她下意识往屏风看去,淡笑道:“公主如同儿戏般,慵懒躺在屏风后的榻上,磕着瓜子听我们珍贵之事。敢问,是公主生性如此,还是都狼国上下都如此?” 屏风后的玥莲公主险些没被嘴里的瓜子给噎着了,侧目往声音的方向,欢喜在心里低囔:“遇上对手了。” 众人看着香瑟瑟,禁不住在心中欢呼喝 彩,虽然早就听说过这左相夫人厉害,但是,每次她出席宴会的时候都是低调,没发现什么过人之处。 但刚才的一番话,实在妙极,一下子把这嚣张至极的玥莲公主压了下去。 “放肆,谁说我们公主躺着听你们说话呢?”琅琅不悦斥责,心里却是惊叹:这人是不是有透视眼啊?怎说得那么准? “你为何认为本公主是躺着嗑瓜子呢?”屏风后的玥莲公主兴趣盎然笑问。 香瑟瑟淡然浅笑,轻声说道:“公主话语断续如有食在喉,且你的侍女在右,你的声音在左,她偶尔看你脸色,却不曾说话。” “你说得没错,本公主是懈怠了。”屏风后的玥莲公主轻轻摇晃手中的酒杯,戏谑说道,“在本公主眼里,人分九等,上中下九层尊重。对一些胆小虚伪之人,从来不屑一顾,碍于这是请你们陛下所办之事,才勉强隔屏仰而听之。” 众人听见这话不由得怒从心生,没想到这个玥莲公主竟然嚣张至此,目中无人。但是,这宫殿之内只有他主仆二人,其他皆是苍月国之人。若因此责备她,定被反咬一口说苍月国合起伙来欺负她。 而且,刚才又是理亏在先,沉默在后,难以反驳。他们心中有怨不敢说话,且隔岸观火,纷纷把目光投向香瑟瑟,望她能再杀杀她的锐气。 众人看见香瑟瑟这幅悠然的表情便知道她已有了对策,心里十分期待。 “原是如此。”香瑟瑟忽而一脸恍然大悟,莞尔笑道,“玥莲公主怕是有所不知,我们苍月国内也分尊重上下九等。知其可尊者,则以诚待之,不知其可否尊者,则以胆小虚伪试探之。玥莲公主此刻为东道主,若一直不肯尊人,我等实属无奈,只能虚伪到底。” 第137章 赠送 须翁城主 “好一张伶牙俐齿,本公主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让我将‘尊重’二字印在脑门上。” 话音未落,这玥莲公主已经转过屏风来。 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只见此女身穿一袭水绿色百褶裙,发饰简单却不见俗气,嘴角噙着戏谑的冷笑,看着却不似阴险之人,或许是她的五官太过清灵吧,尤其是那双大大的乌眸,十分灵动逼人。 玥莲公主与香瑟瑟对上目光,两人皆是讶然。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玥莲公主轻挽嘴角淡笑,目光注视着不亢不卑却也有点讶然的香瑟瑟,旋即沿着阶梯走下来,戏谑道,“怎的,你不知道玥莲公主我姓裴名御瞻?” “不知。”香瑟瑟浅笑回答。 裴御瞻走到她跟前,轻笑问道:“你是……何人?” “香瑟瑟,苍月国左相夫人。”香瑟瑟轻淡解释。 众人甚是迷惑打量着二人,听她们的对话,二人似乎认识但又陌生,感觉甚是微妙。 裴御瞻垂下眼眸,目光定格在她跟前的锦盒上,试探问道:“你带来的是何宝贝?” “不足与外人道。”香瑟瑟淡然笑道。 裴御瞻挑起眼眸瞅向她的容颜,戏谑道:“容貌一般般,性子倒挺倔的。” “很多人都这样说。”香瑟瑟微笑道,脸上找不到丝毫怒色。 “我为刚才的事情道歉。”裴御瞻抿唇笑道。 众人讶然,没想到这刚才还盛气凌人的玥莲公主,转眼就低头认错了。 “只不过是一些普通的珠花。”香瑟瑟说着把锦盒打开,微笑道,“这是我跟一个人的约定。”说着,轻抬眸却见裴御瞻愣住了。 许久,裴御瞻忽地“呵呵”笑了出来,像是惊喜又像是不可思议,她侧头扫看迷惑不解的人,扬声道:“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几位官员和夫人迷惑对看,从接到皇帝的命令开始,就一直云里雾里的,来到这之后更发现这位玥莲公主招惹不得,现在得令离开,也顾不得是怎么回事,忙带上自己的宝贝快快离开。 待他们离开后,裴御瞻拿起其中一支珠花,轻叹道:“世界真是小呀,没想到,本公主要找的人就是你。”说着低眸,看见香瑟瑟迷惑又质疑的眼神,轻扬手心,戏谑笑问,“怎的,你认为我这双手辫不出这精巧之物?” “真是你?”香瑟瑟讶然站起来。 裴御瞻点点头,指尖轻拨盒中的珠花,微笑道:“这当中只有一颗珍珠是真的。” 说着,她轻抬眸看向香瑟瑟笑道:“认出了它,可是要还债的?若不是我,何必将这麻烦揽到身上?” “你若诚心找我,为何如此怠慢?”香瑟瑟略带不悦责问。 裴御瞻扯了扯眉头,心想这姑娘还真是小气,她耸了耸肩,轻迈脚步理所当然说道:“本公主哪知道自己那么幸运,竟然一下子就能把你给找出来,本还打算一路找下去了。没料到今天能找你,听见他们有意敷衍,我又何必认真?” 说着,她回过身来翘抱双手,笑问:“说吧,你想要什么东西。” 香瑟瑟把锦盒合上,轻轻向前推,微笑道:“把这些珠花还原成真的珍珠即可。” “这可不行。”裴御瞻轻摇头,再扬起自己的双手说,“时光流逝,我早已忘了怎么编织。” “你当初为什么需要珍珠?”香瑟瑟好奇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跟你说。走吧,”裴御瞻握住香瑟瑟的手心,扭头示意让侯在屏风处的琅琅把珠花收起来,再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微笑道,“当初说好要拿东西交换的,总算能兑现承诺了。” 皇帝带着几位大臣和两国使节来到宫殿外,正好看见那些官员和夫人携带着各自的宝物从里边出来。 侯在外面的人见皇帝来了,连忙下跪行礼。 皇帝摆摆手示意让他们免礼,利目轻扫,没发现玥莲公主的身影,再试探问道:“现在是怎么回事?” 独自站在一旁的纳兰褚旭见出来的人并没有香瑟瑟的身影,深冷的眸底顿时多了几分警惕。 “回陛下,”其中一人上前来禀报,“玥莲公主跟左相夫人起了争执,把臣等挥退,独留左相夫人在内。” “争执?谁说她们起了争执?”皇帝带着几分皇者的威严低沉责问。 大臣拧紧眉头扭头一看,才知道这玥莲公主与香瑟瑟手牵着手从里边出来。 纳兰褚旭轻皱眉头,这幅画面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至于御瞻,他只是匆匆见过一眼,早已忘记。 站在皇帝身旁的裴定天和都狼国的懿贞皇后不约而同皱了皱眉头,其他人也是一片讶然,实在弄不懂这个玥莲公主。 “皇帝陛下,多谢你让御瞻寻得这么有趣的珍宝。现在本公主也该兑现承诺了。”裴御瞻说着轻击掌心。 不一会儿,琅琅从宫殿里走出来,双手把一个如掌心大小红色锦盒奉到裴御瞻跟前。 裴御瞻把锦盒打开,亮出一枚血红色的印玺,下边的 裴定天和懿贞皇后不约而同讶然吃惊。 裴御瞻把锦盒递给香瑟瑟,微笑道:“这印玺送给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都狼国须翁城的主人了。”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惊,没想到这玥莲公主拿一座城池城池作为交换,而且,这不是普通的城池,是都狼国除了都城外,最富裕最强大的城池! “御瞻!”懿贞皇后不由得惊呼出来,话音刚落,又觉失态。 裴御瞻侧头看她略带责备的眼神,嘟了嘟嘴,不以为然说道:“母后,这座城池,本来就是我向父皇讨来送人的,现在我寻回了宝物,将它当作赠礼,有何不妥?” 众人在心里默默惊叹,这玥莲公主怕是疯了!竟然把一座城池当作礼物,比一掷千金的帝皇还要疯狂! 过后,他们又在心中暗喜,若是能跟这位“疯公主”攀上关系就好了。 “母后,御瞻向来任性,父皇也纵容,区区一座城池罢了,父皇不会生气的。”裴定天若有意味念道,说着,却暗暗冷了裴御瞻一眼,指尖杀气盎然欲动。 这裴御瞻是皇上与这懿贞皇后所生,深得宠爱,在她十二岁生辰,向皇帝讨要一座城池。 他没想到这向来吝啬的父皇竟然毫不犹豫答应了,当然,他的吝啬,也只是对他罢了,对这裴御瞻和懿贞皇后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懿贞皇后知道他话里有话,心中虽然恼怒,但碍于众人的脸面,只好忍了。 “拿着吧。”裴御瞻笑意盈盈把印玺推给香瑟瑟。 “好,我收下了。”香瑟瑟微笑点头,接过印玺随手将盒子盖上。 众人再次吃惊,虽说送的人疯狂,但收的人也胆大,这是多么敏感的一件礼物,她竟然丝毫没有推却的意思,毫不含糊就将它收入囊中。 “这玥莲公主真是豪气,不知道是什么宝贝价值连城呢?”蓝衣翩翩的路崇煜忽然戏谑笑问。 听到这话,刚才在宫殿内的人才想起,这香瑟瑟带进去的只不过是一些珠花罢了,没想到就价值连城了。这公主果然是疯了! 裴御瞻诡秘一笑,拿过琅琅手中的盒子轻扬起来,戏谑笑道:“宝贝就在这,天银太子若是感兴趣,拿一座城池来换,到时候你自然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 路崇煜轻哧一声,别过脸去,眼角余光却还是情不自禁瞧去,越是神秘越是好奇,这到底是什东西。 他又下意识眯起眼打量这宝贝原来的主人,香瑟瑟。 “胆小 鬼。”裴御瞻嘟囔了声,利目扫向其他兴趣盎然的人说,“谁若感兴趣的,随时可以拿出至宝来跟本公主交换,价值连城哦!” 众人禁不住噎了一口唾沫,虽是好奇,但也害怕。 “父皇,”聂云怒走上前来,恭谨道,“今天给使节准备了急罗好戏,时辰差不多了,要不移步罗园?”说着,眼角余光向香瑟瑟瞧去。 皇帝沉沉点头,看向裴御瞻扬声道:“玥莲公主,你的事若是办妥了,随朕一同到罗园去听戏。” “好。”裴御瞻快步跑下来,挽住懿贞皇后的手臂,欢喜笑道,“母后,听说苍月国的戏曲十分精彩,我们总算有机会大饱眼福了。” 宫殿外的人随着皇帝浩浩荡荡离去。 纳兰褚旭这才来到香瑟瑟的身边,迷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香瑟瑟轻扬嘴角微笑说道:“原来这玥莲公主就是我儿时遇到的那个人。” “喔。”纳兰褚旭低念了声,拿过她手里的锦盒,若有所思道,“就因为这样所以把这须翁城送给你?怕是不简单。” 香瑟瑟双手负后,不以为然笑道:“把城池送给我,她是出自真心。但是……”她侧头看向他手中的锦盒,若有意味道,“她如此高调地将它送给我,定然是另有目的。” “那你还要。”纳兰褚旭瞪了她一眼,明知是圈套,竟然还跳进去。 香瑟瑟轻眨眼眸,莞尔笑道:“她敢送,我为什么不敢要?替她保管东西那么多年,多少得收点利息呀。” 你确定这只是利息?纳兰褚旭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旋即将印玺收入袖中,笑道:“也罢,这印玺为夫收下了。” “为什么?”香瑟瑟紧皱眉头问道。 纳兰褚旭提起手来故作拂了拂袖,理所当然说:“你身怀异香,不方便踏足都狼国,自然是为夫代你接管。” “你这是……”香瑟瑟才吐了三个字,纳兰褚旭大步向前走去欢喜笑道:“嗯,这是行使夫君的权利。” “……强盗!”香瑟瑟咬牙切齿吐了两个字,轻嗤一笑,快步追上去。 到了罗园,看了半会戏,香瑟瑟便接到阿洛的纸条说要到御花园一见,她虽担心有诈,但见跟在阿洛身边的桃儿在探眸迫切张望,而且阿洛的笔迹她还是能认的,字迹没错,她也打消了疑虑,跟纳兰褚旭交代了声便离席了。 香瑟瑟出了罗园却不见了桃儿的踪影,她轻蹙眉心往御花园走去,刚穿过绿径就被人抓住 手腕拽到僻静的树荫下,她好不容易挣脱开来,稳住脚步才知道是淮寅。 她敛了敛眸色,警惕问道:“淮公子为何将我带到这来?” 淮寅轻摇手中的白鹤羽扇,诡秘笑道:“有一件要事,跟你商量。” “抱歉,我还有要事在身,下次再谈。”香瑟瑟客气道了句,转身欲走。 淮寅用白鹤羽扇拦截她的去路,若有意味说道:“不必着急,思洛公主给你的纸条,出自我的手。” “你?”香瑟瑟略带讶然侧头看他,不由得想起有人模仿香凝玉的字迹,她敛了敛眸色,试探问道,“淮公子大费周折,有何要事?” 淮寅双手负后,向前走了两步,若有意味道:“我想请你从纳兰褚旭身上取得危月楼的钥匙,并且将它打开。” “危月楼?”香瑟瑟轻蹙眉心迷惑低念。 “没错。”淮寅回过身来,诡秘笑道,“危月楼是囚禁我们苍月国重要犯人的地方,也称作绝望之塔,进去的人只有一个结果,死。我要你进去释放里边的犯人。” 香瑟瑟忽地无奈低笑,但又觉得不妥,略带警惕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助你?” 淮寅迈进一步,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容,冷冷道:“因为……思洛公主的命,在我的手上。” 香瑟瑟下意识握紧拳头。 淮寅拂动身上狂野的袍子,侧过身去傲冷道:“你若觉得区区一个思洛公主不足以让你背叛纳兰褚旭,再加上一个三娘子如何?” “你将三娘子怎样呢?”香瑟瑟迫切问道。 “我要将她怎样,那就要看看你考虑得怎样。”淮寅慢步逼近她跟前,若有意味低沉道,“若是还不够,再加上一个玉面如何?” “玉面?”香瑟瑟微微吃惊,连玉面也被他抓住了? “今天晚上就得把事情办妥,否则,明日太阳升起之时就是他们命丧黄泉之刻。”淮寅沉下脸来郑重警告,“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纳兰褚旭,也不要耍花样,我的人会在暗处盯着,你只要有异动,会即刻见到他们的尸体。” “你将阿洛怎样呢?”香瑟瑟迫切问道。 淮寅冷冷低笑,拂袖侧过身去,轻声道:“只是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吃了致命的慢性毒药罢了。喔……” 说着,他扭头看向她,勾起一抹冷笑警告:“你还有一个四姐姐在坤王府吧?你若是在事成之前,敢把这件事告诉纳兰褚旭,我也把她拉上去一同陪葬。” “卑鄙无耻!”香瑟瑟不悦斥责。 第138章 背叛 锥心之痛 淮寅冷声轻嗤,不以为然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纳兰褚旭没有告诉你吗?今晚,我在危月楼等着你。”说罢,拂袖而去。 香瑟瑟狠狠握紧拳头,疾步转身往阿洛的六月宫殿走去,刚转过拐角,就看见了阿洛在亭子里不停地咳嗽,桃儿在她身边哭得伤心。 “阿洛……”香瑟瑟喃喃低念了声,忙绕过回廊往那亭子走去。 等她赶到亭子的时候,阿洛和桃儿已经不在这里,地上留了两滴黑血。 她心头蓦然一慌,急步往罗园跑去,刚到罗园外就碰上从里边出来的纳兰北峰,她稳住自己的情绪,迎上去试探问道:“北峰,你要去哪?” 纳兰北峰耸耸肩,略带几分无聊道:“我以为来这里能看到阿洛,可现在才知道皇上暂时不让她们见使节。在这听戏有些无聊,我想到兵部找贺少将军。”说着,他扬起嘴角赞叹笑道,“对了,我刚才听说嫂子你成了……” “你师父呢?”香瑟瑟迫切问道。 纳兰北峰啧了啧舌,轻声道:“师傅他……我……我好些天没见到他了。本来还跟他约好研究我的新机关的,可是却突然也没了踪影,我这两天都在找他。” “玉面……真的不见了。”香瑟瑟略带不安低念了声。 “师父不见呢?”纳兰北峰略带讶然迫切问道,“师父出什么事呢?” “没……没什么事。”香瑟瑟轻扯嘴角苦涩笑说,“你师父没事,我只是说这家伙果然不知道躲到哪独自逍遥去了。” “喔。”纳兰北峰点头应声。 香瑟瑟轻扬嘴角微笑道:“你去找贺少将军吧。” “那我先走了。”纳兰北峰应了声,快步走去。 香瑟瑟忐忑不安回到纳兰褚旭身旁坐下。 纳兰褚旭握住她的手心浅笑问道:“怎的,阿洛找你作甚?” “说些女儿家的心思罢了。”香瑟瑟微笑应声, 低眸看着被他紧牵的手,轻抬眼眸说道,“小羊,我们要把这戏曲听完吗?” “你不喜欢?”纳兰褚旭温声问道。 香瑟瑟抿唇笑道:“有点乏了。”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他让太监去跟皇帝说了几句话,皇帝允了之后,便带着香瑟瑟离开。 回到相府,纳兰褚旭扶着香瑟瑟到床边坐下,抚了抚她的脸,关切问道:“瑟瑟,自从宫里回来,你的脸色就不好,到底发生什么事呢?” “就是有点乏。”香瑟瑟轻摇头,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道,“给我说些有趣的事情,刚才听到那些大臣细细碎碎地说什么危月楼,危月楼是什么地方?” “囚禁朝廷重犯的地方罢了,进去之人都会生不如死,所以也称为绝望之塔。”纳兰褚旭说着拂袖坐到她的身边,侧头看她笑问,“你怎对它感兴趣?” “只是好奇罢了。”香瑟瑟耸耸肩,低眸看他挂在腰间的钥匙,伸手轻握钥匙解释,“我听那些大臣说皇上把危月楼的钥匙交给你了,见他们一脸惧色,所以才好奇。” “消息倒传得挺快的。”纳兰褚旭冷嗤一声,轻作点头道,“嗯,危月楼由刑部的人把守,而里边的钥匙交给我保管。” 香瑟瑟轻蹙眉心,迷惑问道:“这不是只有一根钥匙吗?难道里边只要一道门?” 纳兰褚旭轻摇头,拿起这钥匙解释:“这根钥匙只能打开三道门,而且是最重要的三道门,但开锁的办法又各不相同。其中包括大门,中门和天门。进入大门之后,可以从暗格里取得各个牢房的钥匙,暗格藏在墙壁里,每一层楼都是按照梅花易数来设计,以火开始算。” “你怎解释得那么详细呀?”香瑟瑟低眸笑问。 纳兰褚旭满带宠溺戳了戳她的侧脑,欢喜笑道:“我若不详细说来,你这小脑瓜又要纠结。” 香瑟瑟听见他这 话,心头忽然一痛,握住他的手苦涩笑问:“若是我背叛你,你也会将我关进这绝望塔吗?” “当然不会。”纳兰褚旭随声道。 “答得那么干脆。”香瑟瑟凝视着他熟悉的轮廓轻声道。 纳兰褚旭凑到她耳边轻声低喃:“你若背叛我,我会一剑杀了你,这样,你可以少受一点苦。” “如此便好。”香瑟瑟苦涩笑道。 “怎突然说这话?”纳兰褚旭迷惑问道,香瑟瑟微笑不语,纳兰褚旭略带严肃提醒,“这话题不好,以后都不许说了。” 香瑟瑟微微一笑,心如刀割靠入他怀中,可是现在三条人命在前不得不妥协,她微闭眼睛紧搂着纳兰褚旭在心里默念:纳兰褚旭,那些都是我在乎之人,为救他们,我香瑟瑟死不足惜。谁算计你的,我也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纳兰褚旭低眸看了看怀中的人儿,见她精神不振,温声道:“看你的样子真是累了,为夫近日的厨艺长进了些,你在这歇会,我给你下厨。” “哎……”香瑟瑟抓住他的衣袖,睁开眼眸低喃道,“我还不饿,你在这陪陪我。” 纳兰褚旭侧头看她,勾起一抹暧昧的笑容,喃喃道:“你这话,别有意味。” 香瑟瑟白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冷声道:“想哪去呢?” “你不饿,我饿了,待为夫吃饱了,精力饱满再给你做好吃的。”纳兰褚旭话音未落,就把香瑟瑟扑倒下去。 香瑟瑟捧着他的脸,凝视着迷离的双眼,喃喃道:“小羊,我爱你。” “我也是。”纳兰褚旭喃喃了声,迫不及待吻上她柔软的唇。 夜半,纳兰褚旭迷糊醒来,身上疲倦的愉悦感让他不由得勾起欢喜的笑弧,一个侧身想将这柔软的人儿揽入怀中,只是什么都没碰到。 他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这才发现那人儿没有睡在身旁。 他光着上身赤脚往书 房走去,没发现她的倩影,继而向阳台走去,还是没看到她,从阳台下看去,也没看到她。 “去哪呢?”纳兰褚旭转回卧室,拿起放在床头案上的衣服披到身上,无意低头一看,发现放在衣服上的钥匙不见了。 他轻敛眸色,忙往房间各处扫看。 “咯咯……”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何事?”纳兰褚旭警惕问道。 “回大人,门卫来报,夫人骑着马匆忙离开了相府。” “不会的……”纳兰褚旭忐忑不安低喃了声,下意识摸到腰间的位置,跌了半步握紧拳头,体内一股寒气汹涌而出,“嘭”的一声,将房门冲破。 门外的人顿时被冲击撞到凭栏处,险些没直接摔下楼,定下神来的时候,纳兰褚旭已经没了踪影。 “驾!”纳兰褚旭快马加鞭往危月楼赶去,还没到危月楼已经听到刀光剑影的声音。 纳兰褚旭心中的不安骤然扩大,策马赶到危月楼外,看见与狱卒短兵相接的逃犯。 他心头一颤,仍是不敢相信喃喃道:“不……瑟瑟……不会的……你不可以出卖我,你不可以背叛我!天下人都可以背叛我……”低喃着,他忐忑的眸光忽然变得猩红寒栗,把臂一震,竭斯底里咆哮,“唯独你不可以!” “啊……” 还在交锋的人突然被他这股凌厉的杀气震到十米之外,吐血落地,塔外凄凄黄草席卷而起化作刀锋利刃,将倒地之人凌迟剜割。 “啊……”四下哀嚎声一片。 援兵随即赶到,看到这场景心中不禁一片骇然,纳兰褚旭缓缓将通身的杀气压入森寒如血的眸底,冷冷道:“谁敢逃离者,杀无赦!” 说着,飞身落马,凛然的杀气卷起地上的寒刀,他冷手握住刀柄,步入危月楼内。 不过片刻,浓浓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座危月楼,看见比地狱判者还要阴森恐怖百倍的他 ,塔内剩下的犯人不敢再逃,纷纷仓惶躲在牢狱里不敢出。 香瑟瑟站在顶层的门口,没有把门打开,因为窒息的杀气席卷而来,血腥的气息如同流淌的鲜血来到脚下。 她深深呼吸,缓慢回过身来,便看见手握血刀的他就站在回廊的拐角处。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责问。 对视良久,他放下了手中的血刀,带着浑身散发的骇人气息,慢步走上前去。 香瑟瑟自知死期来了,不作任何挣扎,也不作辩解。 她深知,这一刻,自己背叛了他。 但她不悔,死在他手里也是好的。 她浅浅一笑,便合上了双眼:永别了,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凝视了她良久,最后却只是用沾满鲜血的双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很轻很轻,生怕自己会将怀中的人弄碎,又怕稍稍一用力她就会化作灰烟。 身上的骇人的杀气随即如烟如雾散尽,不复存在。 许久,没有任何痛感,只觉被人轻轻拥入了怀中,香瑟瑟略带诧异睁开双眸,看不见他的脸。与他紧贴的地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内心的汹涌。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将她拦腰抱起,转身向外走去。 香瑟瑟抬起眼眸,在他平淡如死水的脸找不到一丝情绪,她的心忽然撕裂绞痛,鼻子一酸,汹涌的泪水堵在了喉咙。 但她没有哭,因为她知道,此刻他的心比自己更加痛百倍。他讨厌被背叛,他憎恨被背叛,他害怕被背叛,因为他一直被家人背叛。 回到相府,他依旧没有说话,神情平淡如水,无喜无悲,无冷无怒。把她沾血的衣服换了,打来水,轻轻擦掉自己染在她手上的血。 香瑟瑟低着眸子不敢看他,因为只要看他毫无情绪的脸,她的心就会痛得撕裂,他好不容易把心放在这,她想好好珍惜再也不让他饱尝被离弃的痛苦,然自己是亲手舂碎了他的心。 第139章 维护 痛藏心底 “大人,陛下宣你和夫人进宫。” 外面突然传来声音,纳兰褚旭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沉沉应了声“嗯”。 天空出现鱼肚色的亮光,纳兰褚旭携同香瑟瑟进宫面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怒拍案几盯着香瑟瑟责问,“你为什么去打开危月楼的大门释放囚犯?” 香瑟瑟微咬下唇轻抬眸,纳兰褚旭抢先回答:“回陛下,这并非瑟瑟的本意。” 香瑟瑟微愣侧头看他。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迷惑责问。 “瑟瑟是被人操纵了,才拿了微臣的钥匙去打开危月楼。”纳兰褚旭连忙解释。 “操纵?”皇帝将信将疑低念。 纳兰褚旭轻作点头回答道:“微臣赶到危月楼之时,瑟瑟神志混沌,而且还有攻击性。微臣担心她危及陛下,所以才没有即可带她进宫禀明昨夜之事。” 皇帝打量了香瑟瑟两眼,再转向纳兰褚旭试探问道:“谁操纵了她?” 纳兰褚旭轻摇头,琢磨了会,若有意味道:“陛下可曾听说白面鬼?这白面鬼懂得操控人心的幻术,而近日他们曾在京都出现。” “白面鬼……”皇帝紧皱眉头,喃喃念道,“白面鬼出现之处,必有灾祸。”琢磨了会,试探问道,“那他为何要打开危月楼?” “臣暂且不知。”纳兰褚旭轻扬冷眸,郑重道,“此事乃臣的疏忽,才会让瑟瑟中了别人的幻术,臣尽力追查,三日内,必定给陛下一个答复。否则,臣愿领死。” “好,你若能将功抵过,查出事情原由,朕就不追究此事。”皇帝沉沉点头,又下意识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 从看到她开始,就觉得此女不简单,白天才得了一座城,晚上又出了此事,这让他不得不生疑。 但是,今晚这件事似乎是针对这夫妻二人而来的,应该是别人的阴谋。而且,这纳兰褚旭接任左相一位就言明,只为助他选觅合适的人当太子,之后便辞官而去。 说起须翁城一事,他本怀疑香瑟瑟跟裴御瞻有什么勾结,但他分别询问过几个在场的人,且裴御瞻又落落大方跟他讲了她跟香瑟瑟的事,似乎真的只是香瑟瑟好心的际遇罢了。 另外,他考虑到在危月楼里囚禁着一个人,这件事,纳兰褚旭并不知道,而这个人,今夜却中毒险些身亡。 而且,据汇报,顶楼之门并未 被打开,也就是说,他们夫妇不可能接触到这个人。 若不是这场闹剧,或许,塔顶的人已经毒发身亡。 莫非白面鬼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救他? 思来想去,他也就打消了对这夫妇的怀疑。 离开皇宫,夫妻二人还是一直沉默,回到房间,香瑟瑟轻声低念:“欺君是死罪。” “我的罪名,从来不需要别人来定。”纳兰褚旭冷冷道,她才刚想说话,他轻拂袖冷声道,“你一夜没睡,歇着吧。” 说着,转身走去,走了半步,眸色骤冷,他掌心轻压用内功吸附案几上的杯子,继而把手一挥,将杯子向书房打去。 香瑟瑟讶然扭头看去,忽然一个人影从杯子打出去的方向袭来。 纳兰褚旭眸染血色,快如闪电般扭掌杀去。 香瑟瑟怔怔退到一旁,看真了才知道突然袭击的是负春秋。 “吖……”纳兰褚旭突然紧皱眉头,浑身乏力单膝跪倒在地。 负春秋一脚踹到他的肩膀上,双手负后睨向倒在地上的他,冷冷说道:“我已在房间下了药,只要你运用内功就会全身无力。这虽然有点下作,但大事在即,今天你必须得死!”说着,扬起凝聚杀气的五指袭去。 “住手!”香瑟瑟吆喝一声,扑到纳兰褚旭身上护着他,再扭头睨向负春秋喊道,“义兄,他是我的男人,你不能杀他!” 听到“义兄”二字,纳兰褚旭眸色冷了几分。 负春秋冷嗤一声,不以为然戏谑道:“他又岂止是你的男人,他还是别人的男人,如此男人,死不足惜。”顿了顿,继而吆喝一声道,“赶紧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念兄妹之义。” 香瑟瑟忽地冷笑,扬起桀骜的双目,略带几分不屑说道:“你大可不必顾念这兄妹之义,因为你不配。” 负春秋将凝聚杀气的手握成拳头,但未动怒,冷笑问道:“就因为我动你的男人?妹子,儿女情长会让人变得窝囊。” 香瑟瑟不以为然戏谑笑道:“你不配,岂止于此?一,你用这么下作的办法对付我男子,一点都不光明磊落。第二,你的智商实在太低,至今竟然还不知道我就是香瑟瑟吗?” “你……”负春秋啧了啧舌。 纳兰褚旭下意识提起手来,挽住香瑟瑟的肩膀。 香瑟瑟睨向负春秋冷声说道:“怎的,唯独我跟他住在左相府,你还以为我只 是他的小妾?你总说自己那么厉害,你竟然连我是谁都查不清楚吗?” 负春秋纠结拧紧眉头,哭笑不得盯着香瑟瑟,又忽地冷冷低笑:“那么,妹子你是提醒义兄,杀了这个男人,然后将你带回去囚于冰雪殿中?如此更好,今天可以把两件事都了了。” 香瑟瑟冷笑,没有说话。 负春秋皱了皱眉头,试探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香瑟瑟不紧不慢回答:“当初你随性收我为义妹,还道自己重情重义。现在却要杀我男人,还要抓我,你这是哪门子的哥哥?出尔反尔,你这尊主的威信何在?” 负春秋无奈嗤笑一声道:“是你说我不配做你的义兄,现在怎么又跟我扯关系呢?” 香瑟瑟傲慢侧过头去,不以为然反驳:“我说你不配,那是我的理由,你也听见。”说着,她侧头睨向他反问道,“抑或是,你自己也觉得不配?还是,知道自己错了,才迫不及待跟我撇清关系,生怕被人知道你的丑事?” “呵呵……”负春秋被她绕得十分无奈,明知道她强词夺理却还是妥协。 他敛了敛嘴角的笑容,凝视着香瑟瑟傲气的脸,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总是喜欢强词夺理的人,一个让他魂牵梦萦却不得再见的人。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一次又一次绕了香瑟瑟,才会任她胡扯,只因,她像某人。 负春秋轻叹一声,收回思绪,双手负后浅笑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也罢,既然把你认作妹子,我也认栽了。只是……”低念着,他脸色微沉,一掌向他们打去。 香瑟瑟目光微怔,纳兰褚旭顿时搂着香瑟瑟翻身而起躲开负春秋的袭击,旋风落地,阴下一双阴寒毒眸。 负春秋不慌不忙,意料之内冷冷一笑,睨向香瑟瑟戏谑道:“我道你胡扯那么多作甚,原来是为了给你的男人争取时间。脑子好使,你配当我负春秋的妹子,后会有期。” 说着,他转身往书房走去,脚踏阳台凭栏,借助轻功远去。 香瑟瑟快步走到书房看了看,确定他离开后,才折回来,忙上前搀扶着还有点乏力的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推开她的手,自个跌坐到床边,冷声问道:“你跟他,何时扯上关系?” 香瑟瑟抿了抿唇,轻声解释:“那次,我说回护国公府走走,没想到他就在里边 ,他想杀我,我反驳了他几句,他就说收我为妹子。” 纳兰褚旭挑起冷眸看她,沉默了许久,终究没有说话,用内力支撑,拂袖离开。 入夜,灵隐来到池塘边,看了看纳兰褚旭萧冷的背影,迟疑了会,才迎上去,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交给他说:“公子,这是夫人交给我的。” 纳兰褚旭侧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锦囊,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 灵隐解释道:“危月楼的事情,灵隐听说了。这锦囊是昨日夫人交给我的,她说,若有危害到你之事,让我务必将这个香囊交到你手中。但灵隐不知此事与危月楼有关。” 纳兰褚旭接过锦囊,将它打开看了看,唇畔处忽然添了几分冷意,把手一握将手中的纸条握成粉碎。 灵隐迟疑了会,试探问道:“公子,锦囊……说些什么?” 纳兰褚旭冷冷道:“聂云庭并非陛下亲儿,极有可能是都狼国的太子。” 灵隐微讶,轻蹙眉心琢磨了会,谨慎说道:“公子,灵隐查知,昨日在宫中,淮寅曾与夫人见面。或许,是他拿什么要挟夫人,夫人才无奈出卖您。而夫人留下这锦囊,就是替您解围的。” 纳兰褚旭忽地冷笑,不知道是喜还是怒,冷嗤道:“是呀,她总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随时可以拿出来替我解围。在她的世界,从来,我都是后知后觉。” 说着,森冷的目光瞬间变得阴翳难测。 灵隐听见这话,不知道他此刻是喜还是恨,但有些事又不得不报,沉默了会,才轻声道:“公子,据探子回报。三皇子并非囚在宫中,而是囚在危月楼的顶层。听说,昨晚,三皇子突然身中剧毒,若不是昨晚之事,他已经中毒身亡。现在陛下已经秘密将他送到原来的府邸救治。” 许久没听到回音,也察觉不到这主有任何情绪变化,她试探低念:“或许,是这淮寅得知有人要毒害三皇子,所以他才威迫夫人。公子,要不要查一下,他到底如何威迫夫人?” “宁愿与人同归于尽,都要背叛我,那自然是比我重要得多的东西,不必再查。”纳兰褚旭冷冷道了句,拂袖离去。 灵隐急切回过身看他远去的身影,不由得紧皱眉头。 翌日,香瑟瑟微微睁开眼眸才知道自己睡在纳兰褚旭的怀中,她原以为他恼了彻夜不归,没想到他还 在。 不多会,纳兰褚旭跟着醒来,他轻轻摩挲她的肩膀,喃喃笑问:“醒呢?” “嗯。”香瑟瑟应了声,她坐起来,迟疑了会,轻声道,“关于负春秋的事情……” “罢了,不必再提。”纳兰褚旭淡然打断她的话,迈步下床拿过衣服披上。 “我想说的是……”她才刚开口,他忽然转过一个极具威慑的阴翳寒眸来,她怔了怔顿时把嘴里的话噎了回去。 纳兰褚旭敛起眸底的杀气,慢步走到床边,双指轻点她的瑰唇,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喃喃道:“事情都过去了,别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我们。” 香瑟瑟凝视着他的双眼,他分明温柔的笑着,却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阴森可怕,她知道,他心里长了一根刺,拔不掉的刺。 “嗯。”她轻作点头,不再说话。 纳兰褚旭出门后,灵隐来到房外,试探问道:“夫人,灵隐可以进来说几句话吗?” “嗯。”坐在梳妆镜前的香瑟瑟淡然应了声。 灵隐走到她身后,若有意味问道:“你为何要出卖公子?” “是你问的,还是他问的?”香瑟瑟轻声反问。 灵隐皱了皱眉头,轻声回答:“是我。” “等他问了,我再告诉你。”香瑟瑟若有意味回答。 灵隐紧皱眉头,略带不悦责备:“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你都不应该出卖公子,你既然成为他的女人,就要以他为先!不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成为出卖公子借口!” “我是他的女人,我不是他的仆人。”香瑟瑟轻声答道。 灵隐恨恨咬牙,紧握拳头责问:“那你就宁愿让公子难过伤心吗?”说罢,愤懑拂袖离去,走了几步,她冷声道,“三皇子被囚于危月楼中,前夜中毒,此事一闹,他才及时被救了出来。” 咬了咬牙,她才急步离去。 香瑟瑟眸色微敛,盯着镜中的自己,拍下手中的梳子,快步向外走去,想追上纳兰褚旭。 她刚走到楼下,侍女来报:“夫人,有位自称玉面的公子求见。” “玉面……”香瑟瑟低念了声,忙到前厅去。 来到前厅,见玉面安然无恙在品茗,她迫切走进去,挥退侍候在侧的下人问道:“三娘子可否安好?” 玉面微愣侧眸看她,迷惑打量了她两眼,搁下手中的杯子站起来试探反问:“你已经知道三娘子失踪的事情呢?” 第140章 替代 昏阙在地 香瑟瑟迫切点头,连忙问道:“你回来呢?三娘子呢?” 玉面轻摇头,紧敛眸色道:“我……我还没找到她。”顿了顿,他连忙问道,“对了,我离开了几天,北峰说你这几天找我,有何事?” “你……”香瑟瑟愣了愣,发觉有些不妥,轻声问道,“你不是被淮寅抓呢?” 玉面忽地一笑,轻拂纤尘不染的白袖坐下来,莞尔笑道:“我玉面罗刹是何人,怎么会被他抓呢?只是……”说着,他皱下眉头无奈道,“我猜三娘子是被他抓走的,苦追了他几日,也没查出蛛丝马迹。” 香瑟瑟蹩蹙眉心,试探问道:“你追了他几日?你说这几天,你一直跟他在一起?” “可以这样说吧。”玉面端起茶杯,脸上略有几分烦厌说道,“这几天不是我跟踪他,就是他跟踪我。我本打算追踪他能找到三娘子,无意发现了白面鬼的踪影,我一路追过去,他也跟着追过来。”说着,他扭头看向她说,“我刚回来,听北峰说你找我,便马上过来了。” “怎么可能?那我见到的淮寅是谁?”香瑟瑟迷惑问道。 玉面听着有几分纳闷,稍带慎重问道:“发生什么事呢?” 香瑟瑟忙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玉面紧皱眉头琢磨了会,轻摇头说道:“不可能,淮寅一直在我眼皮底下,他不可能回到京都。” “你确定,你跟踪的是他?”香瑟瑟捎带不可思议问道。 玉面郑重点点头,回想说:“错不了,这人恋发如痴,途中我又断了他两根头发,他差点跟我拼命。”顿了顿,他在补充说道,“在追踪白面鬼的时候,我们还碰上了负春秋,他不由分就跟负春秋干了一架,为的应该是上次蓬莱山庄的事。跟我在一起的,是真的淮寅。” “那威胁我的人,是谁?”香瑟瑟心头的不安骤然扩大。 入夜,纳兰 褚旭回到房间,香瑟瑟迫切迎上去说:“我想跟你说说危月楼的事情。” “都过去了,我不想提,没有必要再提,这事我会解决。”纳兰褚旭淡然道了句,看也不看她,往书房走去。 香瑟瑟绕到他跟前,张开双臂拦着他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怨我,但我必须跟你说。那日淮寅利用阿洛的……” 纳兰褚旭突然一手将她狠狠揽入怀中,盯着她的眸子冷沉说道:“我说了不许再提。做了就是做了,解释还能改变什么?我既然还留着你,自然是原谅你。瑟瑟,不要再挑我的极限,把这事忘了。” 香瑟瑟忽然红了眼圈,哽咽低念:“他利用阿洛、三娘子……” “我说了不许再提!”纳兰褚旭顿时咆哮一声,香瑟瑟心脏猛然无力颤抖,他盯着她的眸子,压低声线,沉声道,“你怎那么不听话?”说着,粗昵吻上她的唇。 “纳……你听……我说……假的……嗯……” 香瑟瑟竭力想解释,但还是被他堵住了唇,被他温柔而又霸道地箍在怀中落入帐中。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纳兰褚旭已经不在这里,她侧头看了看肩头,深知这男人脾气倔,若此刻跟他较劲,怕会闹得更僵。 更衣梳洗后,香瑟瑟便往五皇子的府邸去了。 聂云霄听说她来了,忙将仪容整理一番,满带欢喜把香瑟瑟迎到厅里,欢喜笑道:“没想到你会亲自来看我,你知道吗?除了三皇兄,就只有你到我的府邸来了。” 香瑟瑟抱歉低笑,轻声道:“听说,三皇子身中剧毒,群医束手无策,陛下交由您诊治。” 聂云霄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忽然有几分尴尬,眸底添了几分失落,喃喃道:“喔,原来是因为此事,我原以为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抱歉。”香瑟瑟苦涩笑道。 聂云霄无奈浅笑,看了她两眼,若有意味道:“ 你怎不骗骗我,或许这样,我会更高兴,更乐意回答你的问题。” “若我骗你,那就不把你当作朋友。”香瑟瑟微笑回答。 “我你总是如此坦白,我喜欢你的坦白,随我到后园走走吧。”聂云霄伸手引请,香瑟瑟轻作点头随着他走去,聂云霄边走边说,“父皇的确把三皇兄交给我医治了,但是三皇兄已经回到了他的府邸。他身上的毒很奇怪,一时半会我也摸不着头绪,现在只是暂时给他压制住了毒性,还没能完全给他祛毒。” “那他醒来了吗?”香瑟瑟试探问道,说着转过回廊一看,顿时眼前一亮,这后园不像一般园林,又精致的亭台楼榭参杂其中,而只有不同的树木,像一个树林,林中传来唧唧喳喳的鸟叫声。 聂云霄侧头看她,微笑问道:“这里热闹吧?烦心的时候,我最喜欢到这里听鸟儿的叫声了。” “这些鸟都是你养的?”香瑟瑟试探问道,隐约中,察觉到他眸底难以言喻的孤独寂寞。 聂云霄轻作点头,抓着她的衣袖沿着由青石铺成的小路走去,轻咳几声,欢喜笑道:“到前边看看,你会有惊喜的。” 香瑟瑟迷惑跟着他走去,穿过这片小林,放眼向前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望眼无尽的花海,姹紫嫣红,甚是壮观。 明明已快入冬,这些鲜花却开得漫山遍野,她又惊又喜,侧头看他。 聂云霄略带自豪道:“这里地处偏僻,突然发现墙后是一片荒废的草地,我便命人把围墙拆了,然后在这种植了一些花,都是从各地搜罗回来的奇花异草。有的可以入药,有的可供观赏。” 香瑟瑟展开双臂深深呼吸着花香,微风徐来,夹杂的花香泥香的清风透入心扉,甚是惬意。 她睁开明净的眸子侧头看他,莞尔笑道:“五皇子长叹无人为伴,可是,在瑟瑟眼里,你才是最厉害 的,能与大自然为伍,又有多少人渴盼而又无法得到?” 聂云霄凝视着她不染纤尘的笑容,想着她刚才恣倦慵懒的模样,不由得心魂轻颤,他忙转移目光,轻声道:“三皇兄已经醒来了。喔,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 “女子?”香瑟瑟迫切问道,“谁?” 聂云霄轻皱眉头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月戏班子的三娘子,她跟三皇子一同囚在塔中,也中了毒。” “三娘子,被囚在塔中?”香瑟瑟讶然低念,越来越觉得此事太复杂。 相府,纳兰褚旭来到亭中,看了看坐在石桌前的白若惜,只是站在旁边,双手负后冷声问道:“你到这做什么?” 白若惜把一份帖子放在石桌上,轻抬眼眸温婉笑道:“后天晚上,我在在蓬莱山庄设宴,希望你能到场。” 纳兰褚旭冷嗤一声,淡淡道:“本相对风花雪月没有兴趣。” “帖子我放在这了,来不来,是你的事情。”白若惜拂袖而起,不料此时一只蜜蜂飞来,她怔了怔仓皇扑打,没想到这蜜蜂竟然飞到了衣服里边。 “啊!”她整个人吓得跳了起来,抖着衣服惊恐喊道,“纳兰褚旭!纳兰褚旭!蜜蜂!救我!快救我!” 纳兰褚旭冷眼看着,丝毫没有任何着急,风轻云淡道:“蹩几下死不了人的,慢走,不送。”说着,拂袖转身走去。 “啊……”被蛰了一下白若惜捂着胸口痛喊,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这么无情,此刻六神无主,只知道冲上去抓住他叫喊,“它咬我!救救我!” “滚开!”纳兰褚旭一手推开她的手。 白若惜拼死抱着他死活不放,纠缠间,两人绊倒,白若惜踉跄跌坐下来,藏在衣服里的蜜蜂跟着飞走了,纳兰褚旭双手撑着凭栏才没有压下去。 香瑟瑟正好走来,看见这一幕,猛然止住脚步。 白若惜气喘吁吁缓了缓气 息,纳兰褚旭仍然冷着眸色拂袖而起,回过身边便看见愣在亭子外的香瑟瑟。 白若惜侧眸瞧见香瑟瑟忽然起来,踮起脚尖吻上纳兰褚旭的侧脸,欢喜道:“多谢你帮我取出衣服里的蜜蜂,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说着,她阴柔看了香瑟瑟一眼,拂袖走去。 纳兰褚旭不言不语,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对上香瑟瑟目光。 香瑟瑟指尖轻动,看了看白若惜离去的身影,再转向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能是怎么回事?”纳兰褚旭淡然道了句,从亭子走出来,与她擦肩而过。 香瑟瑟拽住他的衣袖,轻声低念:“纳兰褚旭,你非要离我越来越远吗?” 纳兰褚旭抽回衣袖,冷声说道:“你若信我,又何须质疑刚才是怎么回事?” “昨晚你还在梦里**着她的名字。”香瑟瑟眼圈忽红念道。 昨晚他半带发泄的占有,她没有拒绝给他最好的,然却听见他不停**着白若惜的名字,他不知道,那一刻她心如刀割。 纳兰褚旭指尖盎动,忽地一笑,回过身来,钳住她的下巴,带着几分玩味道:“你对我从不相信,从不依赖,在你心里永远都有比我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我就不能有比你更重要的东西呢?你心有不甘是吧,我告诉你,你以为我为什么对你好,那只因为你像她,像还没有失去记忆的她!你香瑟瑟,由始自终只是一件替代品罢了!我对你好,只因为我得不到她!” 香瑟瑟忽然眼前一黑,险些没窒息过去,不管怎么用力却再也无法看清他的轮廓,她不知道此刻内心是什么感受,似痛非痛,似冷非冷,好象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钻洞,往洞里灌进了硫酸,将这颗千苍百孔的心一点一点腐蚀。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大街上,只觉得忽然喘不过气,便再也没了感觉。 第141章 惊恐 赶来相救 不知过了多久,香瑟瑟才微微睁开双眼,映入眼眸是一片紫色纱帐,心头那股若有若无的痛还在肆虐。 “你醒了。” 耳边突然传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有点虚弱。 她侧头一看,才知道是聂云庭,心下猛惊,忙挣扎着要起来。 “你别动!”坐在床边的聂云庭压了压掌心示意让她躺下来,轻咳两声解释道,“你身子还虚,先歇着。放心,知道你嫌弃,这枕头被褥都是新换的,无毒无害。” 香瑟瑟蹙了蹙眉心,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看他的样子脸色惨白,唇畔还有些暗黑。 她还是满带警惕坐起来,扫看这个宽大却没有什么东西的房间,警惕看向他问:“我为什么会在这?”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对本皇子瞪鼻子上眼呀?”聂云庭轻挽苍白的唇,冷嗤一声笑道,“若不是本皇子的人将你从大街上捡回来,你早就死在路上了。怎的,你香瑟瑟只会恩将仇报?” “你救我?”香瑟瑟轻蹙眉心喃喃低念了声,提起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昏倒,在那昏倒,她已经想不起来,那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一直回响那个男人的话。 …… “你心有不甘是吧,我告诉你,你以为我为什么对你好,那只因为你像她,像还没有失去记忆的她!你香瑟瑟,由始自终只是一件替代品吧了!我对你好,只因为我得不到她!” …… 她忽地凄冷低笑,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只不过是一件替代品。 这回总算明白,为何他厌自己至极,却还能有那么强的占有欲望,只不过是替代罢了。 总算明白,他每一次选择护白若惜,都是真心真意。 聂云庭见她失魂落魄,试探问道:“你……” “瑟瑟,你怎么会昏倒在大街上?”忽然传来三娘子的声音。 香瑟瑟忙抬起头看来,便看见三娘子端着汤药走来,她的脸色也有点苍白,只是比聂云庭要好些。 “三娘子……”她低念了声,忙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再睨向聂云庭责问,“是不是你抓了他?” 三娘子侧头看她,轻声解释:“瑟瑟,是我自己答应,陪他坐牢的。” “你答应的?”香瑟瑟拧紧眉头迷惑低念,摇摇头,只因脑袋还有些混沌,她睨向聂云庭责问,“你说,是不是你让淮寅利用三娘子他们要挟我去打开危月楼的?” “你说我要挟你?”忽然传来淮 寅的声音。 香瑟瑟忙扭头看去,随即便看见手执白鹤羽扇的他慢步走进来。 淮寅打量了她两眼试探问道:“你说,我要挟你打开危月楼吗?” 香瑟瑟盯着他责问:“难道不是你利用三娘子、阿洛和玉面的性命要挟我吗?” 三娘子微讶,忙盯着淮寅。 淮寅冷笑,没有说话。 聂云庭轻嗤笑道:“香瑟瑟,你太小看淮寅。他这人自负高傲,岂会用这么没有智慧而又下作的办法胁迫一个弱质女流?即使他要胁迫,那也只能是纳兰褚旭。”说着,侧头看向淮寅笑问,“对吧?” “知我者,莫若殿下。”淮寅点头微笑,再睨向香瑟瑟冷声道,“这几日我都跟玉面在一块追寻白面鬼,你可以问他。” 说着,他拂袖坐下来,若有意味道:“我将你从街上带回来,就是想弄清楚,到底是谁指使你打开危月楼的。” 香瑟瑟轻敛眸色,他的话跟玉面说的一样,但看到的那个淮寅又是怎么回事? 琢磨了会,她反问道:“我不知道,三皇子可以想想,还有谁想要替你解围。” “解围?”聂云庭冷嗤轻笑,端过药碗一饮而尽,再侧头看她说,“你认为这是解围?” 香瑟瑟沉默不语。 聂云庭搁下药碗,若有意味道:“这是将我推上绝路。父皇将我囚在危月楼,还并未想将我置于死地。然而,这一次我中毒,恰恰有人来救。他定以为我的眼线神通广大,可以穿破危月楼。他现在让我回来,你以为是他感念父子之情吗?是他下定了决心杀我。只是,他还要揪出幕后黑手罢了。” 香瑟瑟微讶,没想到这个计竟用得那么深,沉默了会,轻声道:“事发当日,一个跟淮寅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利用阿洛、三娘子和玉面的性命威胁我偷取纳兰褚旭的钥匙。” 三娘子和聂云庭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到淮寅身上。 淮寅轻摇手中的白鹤羽扇淡淡道:“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不可能有人跟我一模一样,怕只是易容术。” 三娘子琢磨了会,若有意味道:“这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还能算计到淮寅和玉面不在,太可怕了。” 听到这,淮寅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白鹤羽扇,只是隐藏得很好,没有表现异样,随声应道:“能知道殿下被囚在危月楼里的,此人一定是陛下信任之人。” “纳兰褚旭并不知道。”香瑟瑟连忙说道, 顿了顿,紧接着说,“而且,他也是刚刚才拿到钥匙。” 聂云庭忽地冷笑不语。 香瑟瑟轻敛眸色试探问道:“你知道是何人?” 聂云庭看向她,反问道:“一心想将我置于死地,又能知道我们关系的,能看破危月楼,那么神通广大的人,除了他聂云怒,还有谁?” “可是……”香瑟瑟才刚开口,聂云庭回答断她的话问:“你是想说他跟纳兰褚旭是一伙的,为什么要出卖他是吗?”他把目光落在别处冷嗤笑道,“权力跟前,最好的盟友也只是利用。” “这都是你的片面之词。”香瑟瑟冷声道。 当然,她一直都不好看聂云怒,可无奈纳兰褚旭十分信任他。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事疑点众多,只要你愿意查,定能查出什么来。”聂云庭说着又难受地咳嗽起来。 “你怎样呢?”三娘子迫切过去扶着他问道。 聂云庭摆摆手没有说话。 香瑟瑟看了看他俩,若有意味试探问道:“你们……不是关在一处吗?” 三娘子明白她的意思,轻作点头回答:“他护着我,所以我中毒才没那么深。” 香瑟瑟下意识看向聂云庭,一直以为他只知道利用女人,没想到危急关头,他竟然还会护花。 聂云庭瞅了瞅她质疑的目光,正想戏谑两句,忽然听见外边的嗷叫声。 淮寅紧握手中的白鹤羽扇警惕而起,随后便看见纳兰褚旭闯进来了。 香瑟瑟讶然看着他,只见他往自己瞧了一眼,眼神格外的冰冷,如同腊月的霜雪,冷漠无情却又有几分恨。 她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但此刻无力解释,再也不想解释,不需要解释。 因为,脑海里一遍遍,是他戏谑的话语。 “你心有不甘是吧,我告诉你,你以为我为什么对你好,那只因为你像她,像还没有失去记忆的她!你香瑟瑟,由始自终只是一件替代品吧了!我对你好,只因为我得不到她!”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冷步走过去,直接把坐在床上的香瑟瑟抱起来。 “你轻点!”聂云庭借助三娘子的力气站起来,厉声责备,“她怀孕了!” 听见这话,夫妻二人皆是一愣相互对看,然,谁也没有惊喜的笑容。 纳兰褚旭沉默不语,直接抱着香瑟瑟离去。 聂云庭没有扭头看他们离去的背影,下意识紧握拳头,大夫告知香瑟瑟怀孕的时候,他猛然一惊,比起当日知 道这二人还未圆房的事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甚至不相信这个事实,让大夫再三把脉并以性命相要,只是,她的确怀上了。 除了惊,还有一股抑郁难舒的情愫绕袭心头。 终究,她成了纳兰褚旭名副其实的女人。 回到相府,纳兰褚旭将她抱落床上,不发一言,转身走去。 “你为何……到那找我?”香瑟瑟轻声问道,既然把话说开了,不是该自生自灭吗?又何必找回来? 纳兰褚旭轻冷低笑,回过身来睨向她,冷声道:“你失踪了一天一夜,我也不过碰碰运气去看看,没想到,你还真在那。” 一天一夜?香瑟瑟讶然,没想到自己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听出他话语里的讽刺意味,她侧头看他,冷笑反问:“你怎不问,我为什么会在那里?” 纳兰褚旭慢步走到床边,挑起她的下巴,轻嗤道:“看你如此虚弱,定是昏倒在某个地方,被他救起来了吧?你救他一回,他救你一回,可真叫痴缠的。” 香瑟瑟愠闷拍开他的手,不悦斥责:“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不过是一件替代品罢了,你管我是谁的渡!” 纳兰褚旭紧握拳头,狠狠盯着她,许久,他才缓了眸底的厉色,提起手来轻抚她略显苍白的脸,低沉问道:“可还有那不舒服?” 香瑟瑟再次拍开他的手,痛心盯着他温柔的目光,冷声道:“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不是白若惜!你若想对她好,不要对我假惺惺!” 纳兰褚旭握了握拳头,突然捧住她的脸,狠狠吻上她的唇。 “你……你走开……”香瑟瑟竭力挣开他的吻,急步落地向外跑去。 “你往哪去?”纳兰褚旭两步上去从后抱住她,搂着她一百八十度旋转,带着几分薄怒,在她耳边冷冷责问,“你想去哪?你是我的妻子,你还想去哪?我想要,你能躲吗?”说着,拦腰将她抱起压落床上。 “不要……纳兰褚旭!”香瑟瑟仓惶抵住他的肩膀,急切喊道,“我怀孕了!你不能这样!” “是怀孕了不能这样,还是因为你见过聂云庭?”纳兰褚旭掐住她的手腕,盯着她惊慌的眼眸怒不可竭责问,“前天我们还在一起,今天怎么就不可以?” 香瑟瑟委屈的泪水汹涌而出,哽咽哭喊:“你知道为什么!你知道!” “我知道,他是你的渡,我是你的劫!”纳兰褚旭厉声道了句,不顾她的挣 扎和泪水。 “是我的,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声音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响,以至于失去了理智,让身下的人儿彷徨惊恐。 “咯咯……”传来敲门声,随后是侍女急切的声音,“大人,玥莲公主来了!大人,玥莲公主来了!” 纳兰褚旭全然不理会,像头凶猛的狼。 “不要……纳兰褚旭……不要让我恨你,纳兰褚旭……你滚开……”香瑟瑟含泪惶恐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气,任由他肆掠。 “嘭!”裴御瞻一脚把门踹开冲进来,只见纳兰褚旭光着上身趴在香瑟瑟的身上,手里还拽着从她身上扯下来的衣服,而他身下的人儿早已泣不成声。 “……”跟进来的侍女看到这惊艳的画面,顿时吓了一跳,仓惶捂住自己的嘴巴,脸颊瞬间染红。 知道有人闯进来,纳兰褚旭扬起阴森的寒眸睨视而去,寒薄的杀气盎然欲出,眸光似是染血的猩红。 侍女怔了怔顿时跌坐在地上。 “禽兽!”裴御瞻咬牙叱喝一声,轻压掌心怒袭过去。 纳兰褚旭掌心轻摁床板,顿时翻身而起躲开她的袭击,一个转身掐住她的手腕,两根凝聚杀气的手指,快如闪电般往她的喉咙戳去。 “小——羊!”香瑟瑟触电般惊喊了声。 纳兰褚旭差点戳断裴御瞻喉咙的手才截然停下来,眸底的凶戾杀气渐缓。 “……”裴御瞻背后顿时冒了冷汗,她从没想过这个男人动作如此狠厉而且是毫不留情。 她拧了拧手腕挣脱开来,忙脱下自己身上的袍子,疾步过去披在香瑟瑟的身上,再扭头狠狠睨向眸光依旧森冷阴翳的纳兰褚旭斥责:“她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什么工具!纳兰褚旭,你是不是男人?” 在楼下的时候她就听见香瑟瑟惊慌的叫喊声,所以不待侍女的通报就闯进来了,看见香瑟瑟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被纳兰褚旭嵌在魔掌之下。 她不敢想象若自己没冲进来,会是怎样的结果。 她见过纳兰褚旭几次,虽然他目光阴森淡漠,笑意浅淡薄冷,竟没想到人后还是个衣冠禽兽。 纳兰褚旭狠握拳头盯着她,凝聚在指尖的杀气再次酝酿,见香瑟瑟一手揽住裴御瞻的肩,他的眸色乌黑一片,掌心一压,落在地上的衣服回到他手心上,这他才带着一股杀气冷步跨出房门。 跌坐在门边瑟瑟发抖的侍女不敢多言,连忙退出去关上门。 第142章 畏怯 不敢靠近 裴御瞻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男人的杀气的确渗人,忙转过来见香瑟瑟眼角还挂着泪珠,她给她抹了抹眼泪,愤懑道:“真是个衣冠禽兽,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香瑟瑟提起手来摸了摸眼角的泪,还有点哭腔,轻声道:“我们闹别扭罢了。” “闹别扭?”裴御瞻拧紧眉头,越发气愤道,“闹别扭就这样对你呢?看他那个架势,我要是不闯进来,他就要将你大卸八块!”顿了顿,她睁大双眸迫切问道,“你告诉我,他是不是经常这样欺负你?” 香瑟瑟轻摇头,低垂眼眸躲开她的目光,轻声道:“御瞻,你先出去,我整理一下。” “喔。”裴御瞻知她尴尬,而且这又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也不好多追究,只好点头出去。 走了两步,脑海突然晃过香瑟瑟刚才呼唤的“小羊”二字,她猛然止住脚步,直觉在哪里听过,几个模糊的画面闪过,白衣、少年、黄昏……却又看不清想不起。 …… “我就是喜欢喊你小羊!小羊!小羊!小羊!小羊!” …… 她甩了甩迷糊的脑袋,侧头看了看坐在床边的香瑟瑟,最后还是忍住心中的疑问,大步向外走去。 到了楼下,纳兰褚旭单手捂着恍惚的脑袋,脑海里快速闪过几个画面。 沾血的雪花飘扬在空中…… 孤寂的冷风吹过一个瘦小的小孩身后…… 雪花覆盖着血地残骸…… 画面陈迹斑斑却又历历在目,最后刮起了飓风,染血的雪花占据了整个画面。 他直奔到天井,往自己的脑袋浇了几桶冷水,再狠狠一拳打到墙壁上,微闭眼睛回想刚才的事情,这才发觉自己像疯了似的,不受控制。 “瑟瑟……香瑟瑟……不要逼我……”纳兰褚旭狠狠握紧拳头喃喃念道,“我不想……最不想伤害你。” 香瑟瑟整理好仪容后,再把裴御瞻迎进书房,微笑问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裴御瞻看了看她还有些发红的眼圈,虽 心有不忿,但还是忍了下来,拉着香瑟瑟坐下来说:“你不笨,自然知道我那日当着众人的面把须翁城的玺印交给你,目的不纯。” 香瑟瑟把酒端过来,倒上两杯酒,笑道:“我喜欢公主的爽快。” 裴御瞻与她碰杯,一饮而尽,轻扬嘴角欢喜笑道:“我也知道你是跟我一样爽快的人,所以,我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你。” “何事?”香瑟瑟轻声问道。 裴御瞻站起来,边走边说:“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为了寻找失踪二十多年的皇兄,也就是我们都狼国的太子。” 她回过身来看向香瑟瑟说:“二十三年前,我母后懿贞皇后跟我父皇闹别扭,出走来到苍月国,途中诞下我皇兄,不料,被人夺走。当时两国的关系特别僵,担心皇兄的安危,此事并未宣扬。父皇因为疼爱我母后和愧疚,即使皇兄生死未卜,但还是将他册封为太子,只是对外宣称,将他交给高人抚养罢了。” 香瑟瑟轻作点头,这跟所玉面知道的,差不多。 “前几日,在皇宫里你应该见过与我同父异母的皇兄了,他叫裴定天。”裴御瞻皱下眉头,略带不悦道,“此人居心叵测,城府极深,一直觊觎着太子之位。他得知我皇兄乃是被人掳走,多番派人来打探,为的就是找到我皇兄并杀害他。” 香瑟瑟眸色轻敛,原来,他潜伏在这里,是这个缘故。 “他一直视我母女为眼中钉,恨不得将我们除之而后快。”裴御瞻略带忧衷道,“而且,父皇顶不住朝臣一直追问皇兄的下落的压力,他下了最后通牒,若今年之内还找不到皇兄,则另立太子。所以我和母后亲自来了。此程艰险,多番陷入危机,定是裴定天的阴谋。” “你希望我如何帮你?”香瑟瑟试探问道。 裴御瞻随即掏出一个狼瑞莲坠子来,递给她说:“你看,这是我们都狼国皇室的信物,每个人只有一个。我那被掳走的皇兄也有,只是,他 的狼瑞莲坠子还来不及刻上他的生辰八字,也不知道有没有弄丢。你的夫君是左相,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暗中查探。” 但是,一想到纳兰褚旭刚才那个可怕的样子,她就犹豫了,轻声道:“只是,他……” “没关系的。”香瑟瑟微笑道,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聂云庭的事情告诉她,还是再看看情况吧,毕竟这权力斗争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谢谢你!我就知道交你这个朋友没错。”裴御瞻欢喜笑道,顿了顿,她忙解释道,“我当着众人的面把须翁城给你了,一来嘛,想让他们以为我天真,二来,让他们知道跟我交往的好处,这样能方便我行事。你放心,你我之事,我都跟你们的皇帝坦白了,他不会为难的。” 再说了一阵话,裴御瞻才回去。 香瑟瑟刚走到门边,纳兰褚旭便回来了,她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倒退半步,心底升起几分怯慌。 纳兰褚旭察觉到她神情微妙的变化,盯着她的眸子,慢步迈进房间,冷冷道:“怎的,害怕我?” 香瑟瑟竭力想稳住自己的情绪,肩旁的疼痛却让她无法抚平刚才的惶恐,下意识步步倒退。 只因刚才这个男人的确可怕,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发怒,但这一次尤为渗人,他像一只野兽,没有理智的野兽,只有原始的欲望,而且是参杂着血腥的欲望。 她自己也不敢想象,若裴御瞻没有闯进来,会是怎样的结局,是自己死在他手里?还是腹中胎儿不保? 纳兰褚旭盯着她低垂的眸子,大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香瑟瑟猛然吃了一口寒气,险些没惊喊出来,略带几分错愕和惊恐抬眸看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随着冷汗竖起。 纳兰褚旭看着她惊恐的样子,眉头轻皱,掐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入怀中,臂弯箍着她的身子,隐约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他低眸凝视她刻意回避又满载忐忑不安的目光,心中不由生 怒,却又竭力压住自己的怒气,凑到她耳边低沉冷声问道:“怎的,我真的那么可怕?” 香瑟瑟再次打了一个激灵,颤抖的手紧拽着他的衣袖,迟疑不敢语。 因为在他淡薄的杀气里察觉到如同刚才的,充满**的占有欲望。 纳兰褚旭轻吻她的耳鬓,带着几分杀气几分暧昧喃喃道:“是我变得可怕,还是你心虚呢,才觉得我可怕?香瑟瑟,你要记住,凡是背叛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说着,将她拦腰抱起健步往床边走去。 香瑟瑟心中的惶恐骤然扩大,紧拽着他的衣袖,声音略带几分颤抖低念:“纳兰褚旭,改天,好不好?” 她已经想不出什么借口阻扰他,爱,他爱的是白若惜;怀孕,他说他喜欢孩子,可他刚才根本不屑一顾。 若再言及其他,只怕他的怒火更盛。 “嗯。”纳兰褚旭沉沉应了声,将她轻抱落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轻声道,“你也累了,好好歇会。” 香瑟瑟凝视着他不知道是温柔还是冷怒的脸,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见她无声落泪,纳兰褚旭心头着急,抹掉她汹涌而出的泪水,沉声道:“好好的,怎么又哭呢?” 香瑟瑟别过脸去沉默不语,下意识把手捂住隐隐作痛的心房,他记得他说过,对自己好只不过只因为得不到他想要的女人;而刚才恼怒,只因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原来由始自终,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然而,她恨自己,恨自己恋上了这不属于自己的温柔。 “在怨我刚才对你做的事?”纳兰褚旭沉声问道。 香瑟瑟默然不应。 纳兰褚旭收回手正想拂袖而起,无意瞧见她脖子处的抓痕,他微愣提起指尖轻轻勾下她的衣襟,见有淤青,心中暗惊,忙扯下她肩上的衣服。 “啊……”竭力忍耐的香瑟瑟还是忍不住惊喊一声,触电般推开他的手爬起来,满目惊恐躲到角落里去,拽过被子惶惶不安道,“你… …你答应过改天的!你答应的!你答应的!” 纳兰褚旭被她这个惊恐的样子吓了一跳,他动了动唇没有说话,伸手过去拽住她手里的被子。 “不要……”香瑟瑟含着泪,满目哀求低喃,“我求你,不要……纳兰褚旭,不要……” “瑟瑟你别怕,我只是看一看。”纳兰褚旭轻声低念,小心翼翼拿过她手里的被子,低沉念道,“我不做什么,只是看一看。” 香瑟瑟死死拽紧手中的被子,仿佛这是自己唯一的救命护盾,浑身的神经绷紧,既惶恐又警惕盯着他。 “别怕,别怕……”纳兰褚旭轻声安抚她的情绪,提起拇指温柔抹掉她眼角的泪水,顺势拿开她紧拽在手来的被子。 香瑟瑟双手抱住他的手心,红着眼圈轻摇头,示意让他不要继续。 “没事,不做什么,只是看看。”纳兰褚旭温声低喃,拿下她的双手,缓缓解开她的衣服,乍下一看,惊见她身上除了斑驳的痕迹,还有许多瘀黑的青印和几乎现血的抓痕。 他心头猛然惊震,怪不得她如此惶恐不安。 “瑟瑟……”纳兰褚旭痛心喊了声,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把她伤成这个样子,刚才只想要她,却好像不受控制,整个人没了理智,以至于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可以了没?”香瑟瑟忐忑不安低念。 纳兰褚旭心窝骤痛,轻轻将浑身发抖的她拥入怀中,生怕稍微一用力就把她弄疼。他心底一阵后怕,若裴御瞻没有出现,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眼圈忽红喃喃道:“没事了,再也不会了,瑟瑟莫怕,莫怕。” 香瑟瑟伏在他肩上,紧拽着他的衣服,心中的惶恐还是久久未能平复,却又忍不住湿了眼眶,轻声问道:“因为终究我不是她,所以你才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对吗?” 纳兰褚旭顿时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酸涩难受,许久,才哽咽低念:“瑟瑟,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如此混账,我不知道……” 第143章 端倪 惶恐不安 淮寅走进竹林,远远便听见琴音,走进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白衣倩影,试探问道:“是不是你将我告诉你的事情,出卖给别人?” 白若惜按下琴弦,没有回头看他,莞尔笑道:“只是合理利用罢了,怎算是出卖呢?” 淮寅加快脚步走上去,绕到她跟前,冷声责问:“你真的跟聂云怒合谋,谋害殿下?” 白若惜轻抬眼眸看他,不以为然说道:“我若害他,又怎么会在这里等你责骂?我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救他罢了。” 她轻拨琴弦,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容,低念:“你若信我,那便再等等,明晚自有分晓。” “那香瑟瑟呢?为何利用她?”淮寅若有意味问道。 白若惜顿时停住手上的动作,一会儿,继续弹奏琴曲,婉声道:“你迟迟不愿对她下手,那我便趁这个机会让纳兰褚旭尝尝被她背叛的滋味。” 说到这里,胸口被蜜蜂蛰的地方忽痛,想着纳兰褚旭那冷漠无情的目光,她心中就恨。 “我不下手,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我不爱她。”淮寅凝视着她优雅的动作,沉声道。 “那我不勉强你,我可以靠自己,从来只有自己。”白若惜按下琴弦,轻抬眼眸,兴趣盎然说道,“你知道么,纳兰褚旭对她好,只因为她像我,没有失去记忆的我。” 昨日他们夫妇争吵,她并未远离,没想到听到那番话。 她实在看不穿纳兰褚旭这个男人,明明深爱却又可以如此冷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蜜蜂痛蜇,宁愿对一个替代品好也要压抑自己的情感。 她曾想过,他那番话可能只是刺激香瑟瑟的,但是,梦中**一事,若非他执念太深,又怎么会让香瑟瑟生妒? “你失忆呢?”淮寅迷惑问道。 白若惜轻作点头说:“我的确曾失忆。这些年,看到一些人一些物,偶尔回想起一些忘记了的事情,但唯独与他有关的记忆,却是怎么也找不回来。” 停顿了会,她嘴角浮笑,意味深远道:“或许,因为对聂云庭的爱,所以我刻意将这段记忆隐藏。我应该将那段记忆找回来。” 淮寅听见这话,沉默不语。 夜深,香瑟瑟独自坐在秋千架上,今夜无月,她也无心看月,脑袋百转千回,好像想了很多事情,但又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 忽然一股冷风吹来, 飘扬的雪花零星落下,香瑟瑟轻提指尖还是没有接住飘落眼前的雪花,肩头忽地一暖,侧眸一看,才知道是纳兰褚旭给自己披了袍子。 “这么晚了,怎么起来呢?“纳兰褚旭温声低念。 香瑟瑟看着他温柔的目光,说不上话来,夜夜与他温存又如何,终究还是看不穿他,终究自己只是一个替代。 她黯然低下双眸,忽然想起了聂云怒,若真是聂云怒出卖了他,他又将如何? “下雪了,回去吧。”纳兰褚旭说着,伸手过去把她扶起来。 香瑟瑟下意识躲开他的手,自个从秋千架下来,轻抬眼眸恳切道:“不必再对我好。我虽不优秀,但也骄傲。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要。” 纳兰褚旭微敛眸色,强行把她抱了起来,不以为然低念:“你现在怀了我的孩子,我不允许我的孩子在这里受凉。” 香瑟瑟不再说话,别过脸去。 纳兰褚旭动了动指尖,抱着她稳步往房间走去。 翌日,纳兰褚旭端着饭才回到屋内,香瑟瑟正好从楼上下来,他轻挽嘴角淡笑道:“瑟瑟,我做了些好菜,你过来……” 看见她冷淡的表情,他敛了敛笑容,沉声道:“把它们吃了,别饿了我儿子。” 香瑟瑟没有说话,默默走到桌子前坐下。 纳兰褚旭见她食欲不振,快步走到她身边,单膝蹲下,侧耳把脑袋凑到她的腹前。 “你干嘛呢?”香瑟瑟纳闷问道。 纳兰褚旭抬眸看她,理所当然反问:“不是说把耳朵靠近,能听到胎儿的动静吗?我怎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白了他一眼说道:“才刚怀上,还没成型了,哪能听到胎动?” “还没成型?”纳兰褚旭茫然皱了皱眉头,顿时沉下脸站起来,把各式菜肴夹到她碗里,严肃提醒,“马上吃,把这些都吃光,赶紧让他成型。” 香瑟瑟冷了一眼这个装疯卖傻的男人,抓起筷子吃了两口,继而满脸不悦拍下筷子,睨向他冷声道:“你做的菜那么难吃,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呢?还是想谋害我孩子?” 纳兰褚旭满带欢喜凝视着这人儿,拂袖坐下来,拿起筷子随手夹了一根菜放入嘴中咀嚼,顿时拧紧可夹死苍蝇的眉头。 “的确难吃。”他满脸难受咽下去,再夹起另一根菜咬了小口,目露亮光道,“ 这倒好吃,看来是技术不好,才会煮得鱼龙混杂。” 说着,把咬剩的菜放到她唇边笑道:“娘子莫恼,为夫一块一块地尝,美味的,才给你。” 香瑟瑟盯着这个满脸坏笑的男人,自个抓起饭碗不再理会他,经他这么一搅合,胃口倒好了不少。她真恨自己在这个男人跟前没有骨头。 纳兰褚旭见她愿意动筷了,这才把剩下的菜吃掉,满带欢喜凝视着她。 “大人,”侍女走到门边禀告,“大皇子来了,在前厅等候。” 香瑟瑟顿时停了筷子,只是没有抬眸,慢慢咀嚼嘴里的食物,眸底里的目光却添了两分不安。 “大皇子来了?”纳兰褚旭若有所思低念了声,转向低着脑袋进食的香瑟瑟低声道,“你慢慢吃,我待会再回来陪你。” 香瑟瑟没有应声,也没有抬眸看他。 纳兰褚旭来到前厅,挥退下人,看向突然驾临的聂云怒好奇问道:“你怎么亲自过来呢?” 说来,自从搬到这里,聂云怒从未踏足,而且,两人一般也不会在这样的情况见面。 聂云怒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他,试探问道:“你可听说白若惜和纳兰明珠今晚在蓬莱山庄设宴?” “略有耳闻。”纳兰褚旭淡然回应,他只记得那白若惜好像来下过帖子,因此,还跟香瑟瑟吵了一架。 “陪我走一趟,如何?”聂云怒秘笑道。 纳兰褚旭淡然浅笑道:“我对这附儒风雅的事情,不感兴趣。” “若只是附儒风雅,我当然不会特意跑过来寻你。”聂云怒不以为然说道,他轻敛眸色,略带诡秘道,“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天银、都狼两国的使者都会到场,而且,玩法很刺激,要签生死状。” “签生死状?”纳兰褚旭若有所思低念。 聂云怒轻作点头,指尖轻敲案几,说道:“直觉此事并不简单,这白若惜可是聂云庭的人啊,聂云庭那边被秘密释放,她这边就设宴宴请群豪。她区区一个弱女子,竟然把京都内所有杰出的文官武将都请过去了,此事太不可思议。” 纳兰褚旭琢磨了会,轻作点头道:“好,我们去凑个热闹。”说着,他站起来浅笑道,“你等会,我去跟瑟瑟说几句话。” 他才刚转过身,就看见香瑟瑟轻挽帷帘走来。 “我想跟你们一块去。”香瑟瑟轻声道。 纳兰褚旭 沉下脸,严肃道:“不许,你身子虚,留在这。” 香瑟瑟慢步走到他跟前,对上他锋利的目光,低念:“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 纳兰褚旭眸色微冷,聂云怒见气氛尬尴插话道:“也无妨,我们二人还不能护她周全吗?”纳兰褚旭侧头睨向他,聂云怒耸耸肩戏谑道,“我先行一步,你们商量商量,蓬莱山庄见。” 香瑟瑟看着聂云怒远去的背影,若危月楼一事真的是这个人设计,那么,此人太可怕了。他特意来邀纳兰褚旭入宴,怕是藏着更加不可告人的阴谋。 “你在家呆着,等我回来。” 听见纳兰褚旭冷沉的声音,她收回思绪迎上他锋冷得不许任何人违抗的目光,别过脸去轻声道:“我不会妨碍你跟白若惜眉来眼去。” 纳兰褚旭轻哧一声,冷声道:“你还在怨我心里有别的女人?”说着,挑起她的下巴,冷冷道,“当初我们的约定,只是说只要你一个女人,可没有说,我不能爱别的女人。” 香瑟瑟心头忽痛,推开他的手,冷笑反问:“那是不是我心里也可以有别的男人?” 纳兰褚旭冷笑,盯着她的眸子,不以为然低念:“你香瑟瑟心里何止有别的男人,随便一个杂粹都比我纳兰褚旭重要千倍万倍。否则,你不会出卖我。” 没想到他怨恨的原因,是这个。她咬了咬唇,轻声道:“你的度量,就那么小吗?” “我纳兰褚旭自从爱上你那一刻开始,就不知道什么是度量!”纳兰褚旭咆哮一声,将她摁到柱子下,双手捧着她躲闪的脸,冷声斥责,“我想要,你必须得给,休想躲。” 说罢,便狠狠吻上她的唇。 “嗯……纳兰……你……”香瑟瑟被他吻得生痛,惊恐间抓伤了他的脖子。 “嘶……”纳兰褚旭顿时紧皱眉头,充满欲望的双眼瞬间柒染猩红的怒火,扬起怒掌扇下去。 香瑟瑟惊怯缩起脖子,仓惶紧闭双眼。 纳兰褚旭扬起的怒掌差点扇落她的脸颊,如梦醒般猛然停下来,急喘难耐。 香瑟瑟惊颤的心提了起来,转身欲逃。 纳兰褚旭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回原位。 香瑟瑟双手抱着身后的柱子,满目惶恐看着他。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惶恐的目光,脑海猛然闪过什么,目光一转落到她被咬破的唇,他讶然吃惊,指尖轻 碰她的唇心急如焚问道:“瑟瑟,我伤你的么?” “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香瑟瑟红着眼圈反问。 “我……”纳兰褚旭喃喃低念了声倒退半步,手心微微发抖,目光再次落到她唇瓣晶莹的血珠上,随即看见她脖子勒有一个大大的红手印。 他心头一慌,忙上前摸了摸她的唇又摸了摸她的脖子,急切问道:“瑟瑟,我还伤你哪里?我是不是又对你做混账事呢?” 香瑟瑟愣愣看着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她小心翼翼提起手来握住他的手心,试探问道:“纳兰褚旭,你怎么呢?” 看着他有点恍惚的模样,她忙抚着他的脸问:“你是不是那不舒服?” “我没事?”纳兰褚旭拿下她的手轻声低喃,倒退两步侧过身去回想刚才的事情,刚才与她争吵,突然就来了按耐不住的怒火,接着好像失了理智,只想将她占有,这种欲火像一种毒瞬间蔓延全身,几乎完全没了自控的能力。 香瑟瑟刚想迈步,他正好回过头来沉声道:“待会我让灵隐将你送……”说着,停了下来,许久,他才道,“送到机关园,你在那养胎。” 他竟突然发现,除了玉面那里,竟然想不到哪里能好好地安置她。 鬼市太阴暗,不适合她养胎;旭王府太多勾心斗角,无法让她安心;坤王又不知道是敌是友,不能将她交给香凝玉。 香瑟瑟没有说话,直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纳兰褚旭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问道:“你去哪?” 香瑟瑟没有看他,冷声道:“你不是要将我母子送人吗?我这就去好好侍候他。” 纳兰褚旭将她拽回怀里,冷盯着她倔强的眸子,最后无奈一笑,轻抚她的脸庞,温声低喃:“不怕我再对你动粗?我疯起来,不是你抵抗得了的。” 香瑟瑟搂着他腰,靠着他的胸膛,轻声道:“带我去,这还是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出席这些场合。”她抬眼眸,戏谑低喃,“你怕自己保护不了我们母子?” 说着,用力紧了紧他的腰,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却又说不出来。 纳兰褚旭嗤笑,轻轻吻下她的唇,再把手摸到自己被抓伤的地方,浅笑道:“还不赶紧给为夫包扎。” 待她转身走去后,他瞬间冷了眸色,下意识把手摸到自己的唇,眸色渐冷渐复杂。 第144章 翻脸 情谊消逝 到了蓬莱山庄外,纳兰褚旭才刚把香瑟瑟扶下马车,便看到另一辆马车。 率先下马车的是桃儿,随后阿洛由桃儿搀扶着从马车下来。今夜的阿洛身穿橙色绫罗,外披白色锦袍,简单的发饰配上闪亮的珠钗,既清纯又华贵。 “阿洛。”香瑟瑟欢喜低念了声。 阿洛侧头看她,眸色闪烁薄冷,勾起半分玩味的笑,轻嗤道:“原是左相和夫人,没想到,二位也会到来。”说着,她睨向前方,把手扶在桃儿的手心,冷声道,“桃儿,进去吧。” “是。”桃儿应了声,忙扶着她往蓬莱山庄走进去。 香瑟瑟愕然停在原地,她从没想过阿洛竟会用这略带讽刺和敌意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她急切迈前半步,纳兰褚旭忙抓住她的手臂若有意味低沉道:“先别乱,事出必有因。” 香瑟瑟略带不安扭头看他。 他搂着她的肩轻声道:“我们进去。” 在进门右则石亭处打点的庄少清看见走进来的夫妻二人,脸上的笑容忽然有几分尴尬, 好一会儿,他才笑意盈盈迎上去说道:“瑟瑟,左相大人,你们也来了。” 香瑟瑟见他的笑容有几分尴尬,自己的心又何尝不是添了几分几分隔阂,裴定天把势力隐藏在这里,潜伏于护国公府,真的只为除去都狼国失踪二十多年的太子吗? “听说这是白姑娘设的宴,你怎么亲自在这招呼?”香瑟瑟莞尔笑问。 他是蓬莱山庄的主人,一般这些事他鲜少亲自打点,即使露面,也只是走个过场,哪会像今天这样竟然亲自守在门口。 庄少清浅笑略低眸,从前他很喜欢香瑟瑟这双清明的眸子,现在却有几分害怕,所以刻意躲着她的眸子,解释道:“你不知道么,这是阿洛、明珠郡主和那白若惜联手合办的宴会。其他二人不说,阿洛除了已经 是当今公主,也是旧相识。她的拜托,我自要上心些。” 香瑟瑟听见这话猛然一愣,阿洛竟跟纳兰明珠也好上了! 她的脑海又浮现阿洛刚才那个薄冷的笑和轻蔑的话语,她心头轻颤,这短短时日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苦想着,她顿觉有些恍惚,向后跌了半步,庄少清急切上前想把她搀扶,却是纳兰褚旭稳稳将她抱住。 庄少清敛了敛神色,故作客套问道:“瑟瑟,你不舒服吗?” 香瑟瑟侧头看了看抱着自己找不到情绪的男人,再下意识看向庄少清,此人是裴定天留在苍月国的重要势力,又岂会仅仅因为与阿洛是旧相识,而驻守在这? 见他笑意轻敛,她便知晓,今晚若不是自己随纳兰褚旭而来,最后也必定会到来,因为,这是有心人设的局。 纳兰褚旭稳住香瑟瑟,睨向庄少清,冷声问道:“今晚有何规矩?” 庄少清旋即对上他的目光,客气解释道:“今晚的宴会设在四季阁,以一个厢房为单位行酒令,哪个厢房对不出来就要跟出令的厢房比试。谁输了谁接受惩罚,而每一次惩罚,由其中之一的厢房早定。可轻可重。” 说着,他平手指向身旁长桌上敞开的帛书,微笑道:“若要参加今晚的宴会,必须签下这生死状。生死不予追究,不能因事而后结怨。” “倒真是风月无边。”香瑟瑟冷冷低笑,慢步走过去执起毛笔,潇洒留下自己的名字。 纳兰褚旭接过她的毛笔,在她的名字旁签下自己的名字。 庄少清看了一眼二人的签名,抬头笑道:“不同的宾客安排在不同的厢房,二位若有相熟之人可同在一个厢房,亦可自开一个厢房,现在还剩下两个厢房。” “纳兰三少爷在哪个房间?”香瑟瑟试探问道,刚刚匆匆一瞥,在帛书上瞧见了纳兰北 峰的名字,心里颇有几分纳闷,这家伙怎么也来凑合? 想想,他必定是为了阿洛而来。他一直关注阿洛的事情,或许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庄少清连忙回答:“三公子和贺少将军在霞倚楼雷字号。” 这四季阁由四座楼宇组成,朝四方而建,却又背朝后以矩形连接着。四座楼宇根据春、夏、秋、冬特有的景色设计,分明名为松眠处、霞倚楼、亲棠轩和雪映榭。 其中每一座楼宇都有四间厢房,分别以万物复苏、电闪雷鸣、风和日丽、桃花香色为字号。 香瑟瑟与纳兰褚旭对看一眼,转向庄少清微笑道:“我们就到他们的厢房。”腰间突然被勒紧,她轻抬眼眸对上纳兰褚旭眸底的冷色,笑问,“可好?” “娘子决定的,自然是好的。”纳兰褚旭冷笑道,心中却想,如无意外,她又是去保护那纳兰北峰了。 她不作多想留下姓名,不过是为了阿洛,选择厢房是为了纳兰北峰,这世上总是有没完没了的人让她去保护。 庄少清正欲抬手,香瑟瑟拉着纳兰褚旭的手前行,淡淡道:“我认得路,庄老板继续忙吧。” 庄少清无奈低头。 来到四季阁外,纳兰褚旭下意识止住脚步,轻声道:“瑟瑟,你先行到他们那边去,我还有点事情,待会再去跟你回合。” “嗯。”香瑟瑟微笑点头,心想他是要去见聂云怒,见他走远,她敛了敛眸色向前走去,但她没有直接到霞倚楼雷字号,而是到了松眠处万字号。 “嘭” 来到门外,她直接把门推开了,屋子内的白若惜、纳兰明珠和阿洛微吓一跳,不约而同扭头看去。 松眠处万字号一般都是主人的厢房,所以她直接奔这来了。 “借一步说话。”香瑟瑟急步走过去拽着阿洛的手向外走去,坐在桌子旁的纳兰明珠和白 若惜急切站起来,但没有追出去。 离开四季阁后,阿洛不悦甩开香瑟瑟的手,稳住脚跟后,冷声责问:“喂,你要把本公主带到哪去?” 香瑟瑟回过身来,看着她略带怨色的脸,试探问道:“阿洛,你跟我说,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 阿洛冷了她一眼,下意识握紧拳头,眸底的怨气越来越浓,许久,怨气散尽,唇畔浮起轻蔑的冷笑,不以为然反问:“本公主发生什么事与你何干?” 香瑟瑟蹩蹙眉心,带着几分纳闷迫切问道:“阿洛……” “你闭嘴!”阿洛喝住她,沉下脸冷声道,“左相夫人,请你记住,本公主的名字不是你随便可以喊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香瑟瑟迷惑问道。 阿洛冷峭嘴角,走近两步,冷声戏谑道:“左相夫人似乎真的忘了,现在本公主已经是我朝的思洛公主,再也不是昔日被你呼来喝去的小丫头。所以,请你想清楚该用什么态度跟本公主说话,再来找我。” 香瑟瑟看着她没有说话,陌生,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阿洛见她没有说话,冷厉拂袖转身走去,走了两步,她停下来背对着她,冷冷提醒:“对了,现在本公主才是主子,你见了我该行礼,下一次你若再莽撞,休怪本公主不客气。” “知道了。”香瑟瑟应了声。 阿洛冷了冷眸色,直接往四季阁走去。 香瑟瑟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握了握拳头,憋着一肚子气往大门口走去,见庄少清还在那亭子里,她紧蹙眉心走过去冷声道:“裴定天在哪里?” “你总算想起来要找我了。” 背后突然传来裴定天的声音,香瑟瑟回过身看去,见身穿玄色衣服的他站在昏暗处,她正欲开口说话,他便拂袖走了。 香瑟瑟疾步追上去,厉声责问:“你是不是见过啊洛?” 裴定 天止住脚步,低沉道:“你知道的,我的心思从来不在她身上。”说着,他回过身来,凝视着她的眸子,慢步走近,沉声道,“我要的,从来都是你。” 香瑟瑟稳住气息,没有看他的双眼,轻声问道:“我只想知道今晚的事情,跟你有多少关系,阿洛的变化,是否跟你有关?” 裴定天见她刻意躲避自己的目光,冷冷拂袖侧过身去,轻嗤道:“她的确私下见过我,想要跟我和亲。但你知道,我对她没有意思,便直接拒绝了她,此后再也没跟她见过。你说她有什么变化,我如何得知?” 停顿了会,他再回过身看着她的眸子,理所当然说道:“今晚到这来的人,定然不是为了风花雪月,只是,她有她的筹谋,我有我的设局,我管不了那么多。” 香瑟瑟轻敛眸色,她自然知道今晚的事情不简单,沉默了许久,她轻声问道:“香家被屠,是否与你有关?” 裴定天深呼吸,轻声反问:“为何与我有关?” 香瑟瑟对上他的目光回答:“你既是都狼国的皇子,又知道我身怀异香,你肯定会怀疑我可能是狸蝶族的后人,而对我动了杀心。” “我伤害你了么?”裴定天反问。 香瑟瑟轻握拳头,沉默了许久,试探问道:“我只想问,与你是否有关。” 裴定天上前半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恳切说道:“瑟瑟,我这么做,只想保护你。” 香瑟瑟触电般推开他的手,退到安全的位置,盯着他冷声道:“那为何嫁祸给七鬼阎?” 裴定天紧握拳头,扬起厉目,满脸怨气道:“因为我憎恨他,他何德何能娶到你?我就是要你恨他!他根本配不上你!他不是一直想对付香家吗?我只是助他一臂之力罢了。” “我四姐姐身上的毒,是不是你动的手脚?”香瑟瑟轻声问道。 第145章 道破 决意为敌 裴定天凝视着她清冷得找不到一丝情绪的眸子,咬咬牙,拂袖侧过身去说:“我怎么会动她?护国公府之内,你只在乎她,我自然会保全她。”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在杀我全家的时候,留下了我四姐姐?”香瑟瑟冷嗤笑问,她从前只以为他是孤僻所以性格古怪了些,却没想到这人如此可怕,嘴里嚷着喜欢,暗地里却下毒手。 尽管她不在乎那些人又如何,那都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亲人。 裴定天沉了沉气,回过身来看向她,理所当然笑道:“你该感谢我,是我先下手,否则,就是纳兰褚旭动手。” “他不会。”香瑟瑟斩钉截铁回答。 话音刚落,她自己也愣了一下,当时候那个男人嘴里一直嚷着覆灭香家和旭王府,可是,她就是相信,他不会。 也正如她所相信的那样,他最后还是手下留情了,不,应该说,因为他,香家才得了最好的结局。 “你就那么相信他吗?”裴定天不悦责问,当然进宫看见他们眉来眼去心里就不高兴,尤其是看到他们亲热的时候,更是怒火中烧。 他疾步上前拽着她的胳膊,盯着她的眸子责问:“当初,你不爱他,选择他,现在呢?” 香瑟瑟冷厉推开他的手,阴下眸子,一字一顿郑重说道:“现在,他是我丈夫,你,是我的敌人。”说罢,拂袖而去。 “你若是要与我为敌,那就休怪我杀尽你身边的人!”裴定天扬声警告。 香瑟瑟没有理会他,头也不回走了。 裴定天没有生气,唇畔处忽地浮起一丝志在必得的玩味。 许久,庄少清从后面走来,试探问道:“殿下,此事明明可以继续隐瞒,为何要告知她真相?” 裴定天收回目光,若有意味说道:“我若不把真相说出来,那我跟她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跟她相处了那么久,对这个女人,他还是颇为了解的。 她可以很在乎一个人,也可以很绝情。 若对方可能会跟她在乎的人冲突,她会选择杯葛那个人,以至于当陌生人,剩下,只是客气。 但是,这女人也很记仇很狂妄,谁若动她在乎的人,她就算不眠不休也会追讨到底。 既然她把爱给了纳兰褚旭,那么,他只能选择利用恨将她留住了。 “瑟瑟,早晚,你会留在我身边的。”裴定天喃喃低念了声,拂袖离去。 香瑟瑟气冲冲往四季阁走去,突然一个身影中途截出将她拽走,“啊!”她惊 喊一声,抬头一看才知道是负春秋。 “什么人!” 忽然响起另一声吆喝,二人扭头看去那人来袭跟前。 负春秋一手推开香瑟瑟,藏在袖中的月刃旋即滑落手心,扬起厉目,划刃而去。 香瑟瑟踉跄倒退两步稳住脚跟,听那声音,便知道与负春秋交手的是裴御瞻,想必是她看到自己被人带走所以出手相救。 “哎……”香瑟瑟正想喊住他们,眼看着负春秋手中的月刃抵向裴御瞻的脖子,她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凛然的旋风扑面让她睁不开眼睛。 负春秋把月刃抵在裴御瞻的脖子上,裴御瞻也正好扣住了他的脖子,两人乍下对视,顿时目光一亮。 “御瞻。”负春秋讶然低念了声,须臾,他触电般收回月刃背过身去。 裴御瞻见他背过身去,胸中的激动和不可思议瞬间淹没下去,她下意识紧握拳头冷声问道:“负春秋,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着,她疾步绕到他的跟前去。 负春秋眸色一紧,忙转到另一边去。 裴御瞻见他躲避自己,盯着他的背影,竭斯底里责问:“你是不是今生今世都不见我呢?” 负春秋沉默了许久,握了握左拳,急步走去,抓住还没反应过来的香瑟瑟前行。 裴御瞻回过身来对着他的背影斥喝:“懦夫!负春秋你这个懦夫!” 负春秋顿时止住脚步,好一会儿,突然松开香瑟瑟的手,一百八十度旋转,疾步冲上去,双手摁住裴御瞻的侧脑,狠狠吻上她的唇。 裴御瞻旋即抱住他的脖子,狂热回应他这个久远而又疯狂的吻。 香瑟瑟看得一愣一愣的,回心一想,莫非这裴御瞻就是负春秋的爱人? 这负春秋是狸蝶族后人,而裴御瞻又是都狼国的掌上明珠,注定是一场孽缘。 吻罢,负春秋喘了喘息,收回手转身就走。 裴御瞻忽然红了眼圈,跌坐在地上哽咽斥喝:“负春秋,你这个懦夫!我恨你!我恨你!” 负春秋强忍着心中的痛,不再理会她,他把香瑟瑟带到一旁,轻声道:“这两天我准备回去了,思来想去,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 香瑟瑟下意识往裴御瞻的方向瞅了一眼,再转向负春秋试探问道:“什么事?” 负春秋若有意味提醒:“那日,我到你们房中下药,无意发现你们的香炉里掺杂了离魂香。” “离魂香?”香瑟瑟微讶,略带几分纳闷问道,“什么是离魂香?毒物?” 负春秋轻摇头道:“它本 身无毒,也无味。” “那为何叫香?”香瑟瑟不以为然问道,这名字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是喝了甘菊茶,那么就能嗅到它的香气,化作一种毒。”负春秋顿了顿略带凝重低念,“一种可以让人的情绪走到极端的毒。” 香瑟瑟轻蹙眉心,迷惑问道:“走到极端?” 负春秋轻作点头,解释道:“嗯,怒愈怒,喜愈喜,悲与悲,总而言之,就是扩大当前的情绪,到达一种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程度,之后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是无法预计的。” 香瑟瑟猛然想起纳兰褚旭这两天的疯狂,的确,事后,连他自己也觉恍惚。 她迫不及待问道:“可有解法?” 负春秋微笑答:“只要不要让他再嗅这香,再喝三副车前草,即可。” 香瑟瑟这才松了一口气。 负春秋莞尔笑道:“如何,这一次,我倒是尽了义兄的责任了吧?” 香瑟瑟拱手作拜,感激道:“多谢义兄提醒。”迟疑了会,她眼角余光看向仍坐在雪地里的裴御瞻,轻声问,“你跟御瞻……” 负春秋抬起手来示意让她别说话,他暗暗瞅了一眼裴御瞻,收回目光,没有说话,直接转身走去。 “站住!”裴御瞻喝住他,迫切站起来责问,“都多少年了,你还放不下吗?” 负春秋止了止脚步,下意识提起手轻碰脸上的面具,没有转头看她,沉声道:“待我杀了你父皇,屠了裴氏一族,你若能放下,我定与你策马扬鞭、遨游四海。”说罢,展臂借助轻功扬长而去。 裴御瞻噎住眼角的泪水,别过脸去,香瑟瑟才刚迈了半步,“不用管我。”裴御瞻留下一句话便哭噎跑了。 香瑟瑟也顾不得她的情伤了,她现在只担心纳兰褚旭,担心他体内的毒。 想着,她便迫不及待往四季阁跑去。 才刚到霞倚楼的回廊处,就看到正好从雷字号出来的纳兰褚旭,她直接跑上去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他。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纳兰褚旭险些没有稳住脚跟,他忙抱紧这人儿,心急如焚问道:“瑟瑟,怎么呢?” 他知道她想去找阿洛了,所以特意先行,可许久不见她,特意出来寻,可是她这样扑入怀中,他不得不担忧。 香瑟瑟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提起手轻抹他俊俏的眉峰,指尖沿着他的轮廓落到他的唇角,浅笑问道:“最近可有喝柑橘茶?” “为何这样问?”纳兰褚旭抓住她的手反问道 ,继而微敛眸色盯着她,她知道这是明显的挑痘吗? “你答还是不答?”香瑟瑟略带愠气问道。 纳兰褚旭轻皱眉头,回想了会,低眸看她反问道:“入宫赴宴那天喝的不正是柑橘茶吗?” 香瑟瑟微微一愣,那日因为琢磨着裴御瞻的用意,还没来得及碰茶,就被“淮寅”骗过去了。 她再抬眸看着纳兰褚旭,也就是说当日他就中毒了,血洗危月楼,除了愤怒,怕还有药物控制,然而,回想当时的场景,他只是一言不发的把自己抱走。 他,是如何把体内那股汹涌的杀气控制住的? 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纳兰褚旭轻抚她的脸庞低沉问道:“瑟瑟,发生什么事呢?” 香瑟瑟下意识扫看四周,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刚才负春秋来了,他告诉我,我们房间的香炉里被人下了离魂香,若喝了柑橘茶,则会化作一种毒,极端催化情绪。” “离魂香?极端催化情绪?”纳兰褚旭迷惑皱了皱眉头,猛然想起自己这两天极不稳定的情绪。 香瑟瑟轻作点头,拍了拍他的胸膛,轻声提醒:“别的话,回去再说。今晚你一定要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 “嗯。”纳兰褚旭若有所思低沉应声,与她一同进入厢房。 纳兰北峰见香瑟瑟来了,甚是欢喜,只是看见眸色阴森的纳兰褚旭尾随在后,他也只好努了努嘴。 这个男人刚才突然闯进来,扫看了一眼,然后快速离开。还以为他走错门了,没想到真的要“驻扎”在这里。 站在一旁的贺廉谦谦一笑,也不敢多看香瑟瑟。 纳兰北峰正欲说话,楼下突然传来铜锣声,旋即传来婉弱的女声。 “承蒙各位才子佳人赏脸来此参加琉璃宴,若惜抛砖引玉,先出一令。四季花,春若桃,夏若棠,秋若菊,冬若梅。” 这四季阁的设计还有一个独特之处,四座楼宇背合成一个高高的殿阁,中间本无一物,根据不同的用途可随时布置场景。 楼内聚音十分强,只要把厢房内后边的窗户打开,稍稍提声,便可让各厢房的人听见。 香瑟瑟收回目光却看见坐在这里的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端起茶杯,神色淡然喝茶,她蹙了蹙眉心,迷惑扫视这三人。 纳兰北峰率先咧起嘴角笑道:“嫂子,什么行酒令的,吟诗作对的,我都只是听听罢了。” 贺廉随即谦谦一笑,紧接道:“贺某一介武夫,不擅操词。” 纳兰褚旭搁下茶杯不 语,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你懂的。 香瑟瑟无奈扯了扯嘴角,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更何况,自己也是半斤八两。 说来这个令也算简单,只不过是挑出四季分明的东西罢了,但也是有些难度的,因为四季分明的东西并不多,说一样少一样。 现下花草树木都被说得七七八八了,再要接上去颇费脑汁。 纳兰北峰听声已经逼近,忙转向香瑟瑟问:“嫂子,你可已经想到了?” 香瑟瑟微笑摇头。 贺廉连忙说道:“那待会由我下去迎战。” “万一对方还是出对子呢?”纳兰北峰一语道,贺廉啧舌,纳兰北峰拧紧眉头略带几分纠结道,“若是他们一直出对子酒令什么的,我们岂不一直在下边轮回吗?” 闻言,三人骤然满脸黑线,这的确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好一会儿,香瑟瑟浅笑道:“待会我下去吧。若还是对子之类了,我或许能应付。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再商量商量对策。” 说来,待会对阵的是今天的主人厢,光一个纳兰明珠就够呛了,还有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白若惜,至于阿洛的才华,只有香瑟瑟知道。 不,怕现在的阿洛,香瑟瑟也是拿捏不准的。 “隆冬”一声,外面便宣告霞倚楼雷字号厢房需派一人到楼下切磋,香瑟瑟独自绕到楼下的擂台上。 站在二楼延伸出来的楼阁处手执铜锣的人旋即扬声道:“霞倚楼雷字号,左相夫人上台。” 各个厢房里的人虽然好奇,除了霞倚楼雷字号和松眠处万字号打开了窗户,其他还是紧闭窗户。 因为一旦打开窗户,就可能被人知道自己的同盟,容易被找到弱点,对接下来的比试不利。 不一会儿,阿洛从珠帘后走出来,笑意阴柔慢步走上前来擂台。 香瑟瑟自然料到是她,所以,亲自下来了。 “松眠处万字号,思洛公主应战。” 这下倒有三两个其他厢房的人打开窗户,早就听闻这左相夫人跟思洛公主关系不浅,此刻对擂,颇有趣味。 擂台上摆了一张长桌,桌子上放着一个暗绿色的锦盒和一个暗红色的锦盒。 暗绿色的锦盒放着的是切磋项目,暗红色的锦盒放着的是惩罚名目。 以示公正,每一轮比试前预先放在这里。 阿洛既是主人又是公主,自然是由她打开暗绿色的锦盒,她拿起盒中的帖子,抬眸看向香瑟瑟,低笑道:“比试琴艺,掌声多者为胜。” 第146章 蓦然 天降籁音 香瑟瑟淡然浅笑回应:“瑟瑟琴艺技拙,难登大雅之堂,愿认输。” 打开窗户的人顿然索然无味,还以为能看到精彩的戏,没想到还没正式开始就认输了。 说来也有几分惋惜,在各路的小道消息里总能听说这个左相夫人很特别,但如何特别,却没能亲眼一见。 不动一兵一卒便能拿下邻国城池的女人,怕是不简单。 阿洛轻嗤一声,冷笑道:“既然左相夫人认输,本公主承让了。”说着,她平手指了指这暗红色锦盒。 香瑟瑟慢步走过去把暗红色的锦盒打开,打开帖子看了眼,眸色依旧清明,唇畔处浮起浅浅的笑意。 阿洛看着她莞尔浅笑的模样,心中莫名来气,冷嗤一声戏谑问道:“倒是什么惩罚,让左相夫人如此高兴?” 说着,她伸手过去夺过她手里的帖子看了看,一副恍然的模样笑道:“原是吹奏一曲《梦逍遥》,可请人代奏。据本公主所知,左相夫人吹得一手好笛,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惩罚吧?” 众人听见这声音,脸色骤变,触电般把窗户关上。 纳兰北峰看见他们见鬼似的神色,甚是纳闷,迷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梦逍遥》是禁曲。”贺廉若有意味低念。 纳兰北峰略带讶然看向他。 贺廉轻皱眉头回想道:“听说当年皇后之死,与这曲有关。陛下下令,若再有人敢奏此曲者,诛九族。那一夜,几乎所有人烧光了有关此曲的曲谱。” “若不接受这个惩罚,如何?”脸色没有多大变化的纳兰褚旭,冷冷问道。 贺廉愣了愣,连忙回答:“按照今晚的规矩,若是不接受盒中的惩罚,那么就要在两杯酒中选一,其中一杯是毒酒。因此,进来者,必须签生死状。” “那嫂子她……”纳兰北峰才刚开口,看见纳兰褚旭骤然阴翳的脸色,顿时把嘴里的话噎 了回去。 他又紧皱眉头看着楼下的阿洛,直觉她似乎不再是以前的她,变得有几分可怕。 沉默了许久,香瑟瑟看着盒中安放的笛子,轻声低念:“我虽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若在短短时间能让你对我动了杀机,怪只怪,当初有眼无珠。” 的确有眼无珠,带来一个“哑奴”以致香家覆灭。 阿洛握了握拳头,别过脸去冷声道:“左相夫人若不懂此曲,可请人代劳。”说着,侧头看她冷冷戏谑,“若是有人愿意的话。” 香瑟瑟看着她嚣张的嘴脸,心头莫名刺痛,“哑奴”的背叛,她可不计较不在乎,但是,眼前这个人,一个她一直视为亲妹妹的人,这一刻,心底无尽荒凉。 “左相夫人若为难,可选择后备惩罚。” 忽然传来白若惜的声音,香瑟瑟抬眸看去,却见她已经站到了二楼的台阁处。她击了击掌,随后就有小厮端来两杯酒水。 香瑟瑟收回目光淡淡扫看了一眼托盘处的两杯酒,下意识伸手去拿笛子。 只是她还没碰到笛子,忽然传来缕缕清脆悠远的笛音,她愣了愣收回手抬眸看去。 贺廉和纳兰北峰迅速四下环顾,其他厢房的人闻音纷纷把窗户打开看个究竟。 纳兰明珠轻蹙眉心,迷惑低念:“谁不要命的,敢为她代奏?” 忽然屋顶传来“啪”的一声,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天花板,却见斗型的天花板慢慢向左右挪开,雪花随着越来越清晰的笛音纷扬落下。 随后一个白衣男子伴随着纷扬的雪花从挪开的屋顶翩翩落下,手捻竹笛伴薄唇,白衣扶风暗浮动,青丝潇洒雪花绕,如仙如幻。 “是师傅!”纳兰北峰略带激动抱紧旁边的手臂,抬头便碰上纳兰褚旭阴森骇人的冷眸,他触电般缩回手,恭恭敬敬轻拂他被抱过的手臂。 玉面不沾半片雪花脚尖落地,指 尖轻拨,竹笛利索落到手中放于身侧,环顾四周,翩然笑道:“如何,这一曲《梦逍遥》还算差强人意吧?” 话音未落,他已收回轻淡的目光,深深一凝,定格在香瑟瑟身上。 香瑟瑟微讶,惊讶的当然不是他为什么会突然从屋顶落下,这座四季阁是他设计,内里的机关,他自然了然于胸。 说来,二人相识,也是始于这座四季阁。 当年庄少清想在蓬莱山庄内建一座特别的楼宇,因缘巧合,她便找上了他。只是他脾气古怪,难以说服,又因他经常在月戏班子流连,正好也结识了三娘子。 这玉面是机关文采口才都不错,唯独不懂音律,正因为如此,她和三娘子联手让他挫败下来,他才无奈答应设计了这座四季阁。 可是,他现在却吹得一手好笛。 玉面站到她身旁轻声念道:“我本非苍月国之人,什么规章制度在我这里,只不过是一缕灰烟。”说着,又莞尔低笑一句,“是不是惊叹我的音艺?以后,你们再没有借口取笑我了。” 当然,他不会告诉她,在离开京都后,无数个思念她的日子里,他学会了她喜欢的笛。 “我道是谁,原是宫鸣。”倚在窗边的纳兰明珠喃喃低念了声,也就只有他有胆有色敢吹此曲了。但也恨他又为香瑟瑟解了一困。 阿洛微握拳头正欲说话,忽然白若惜“啊”惊喊一声,众人刷刷扭头看去,便看见她从台阁上翻了下来,众人心弦弹起。 说时迟那时快,纳兰褚旭和淮寅不约而同飞身而出,纳兰褚旭率先接到坠落的白若惜,白若惜仓惶抱住他的脖子。 纳兰褚旭脚跟刚着地,手心一按把她推开,以闪电之势将香瑟瑟拽入怀中。 淮寅旋即落地,抱稳险些没摔倒的白若惜。 白若惜抓着淮寅的手臂,惊魂未定迫切扭头往纳兰褚旭的方向看去。 骤然一股阴 风吹来,楼内的烛火瞬间熄灭,各厢房的人瞬间屏息,刹那间,熄灭的蜡烛再次点燃,擂台下四周多了一群手执白色拂尘,脸色比身上的白衣还要惨白的人。 众人心中禁不住舀起一丝骇然——白面鬼! 玉面刚欲抬手,便被纳兰褚旭用内功按了下去,他迷惑扭头睨去,却见纳兰褚旭眸色微冷,似早有打算。 其实,玉面本来就是追寻白面鬼而来,见他们来到此处附近,他便想利用这座四季阁来个瓮中捉鳖,这里的机关都是他所设,自然运用自如。 但是,他纳闷,对于白面鬼今晚的到来,难道纳兰褚旭也早有绸缪? 纳兰褚旭冷目轻轻扫过台下的白衣人,在香瑟瑟耳边低沉念道:“瑟瑟,紧随我身旁,千万别松手。” 香瑟瑟抬眸看了看他薄冷的眸色,轻作点头,意欲转到他身后。 纳兰褚旭稳住她的手腕,示意让她呆在自己的怀里。 “谁是纳兰褚旭?” 手执白色拂尘的几个白面鬼不约而同低念了声,声音悠长,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纳兰褚旭眸色微敛,搂着香瑟瑟从洞开的屋顶飞了出去。 他才刚落到空地上,那些白面鬼随后而至将二人重重包围。 香瑟瑟轻扫过去,直觉这些人与平时的杀手不一样,浑身带着阴气,看着让人胸口莫名生闷。 “瑟瑟,莫要看他们,他们懂幻术。” 听见他的声音,抬眸才知他一扯下了束发的布帛蒙住双眼,三千墨发青丝随着他酝酿的杀气缭绕而起。 香瑟瑟轻摁他的手肘,低声念道:“夫君打架的时候,不是喜欢将我推开吗?” 纳兰褚旭唇畔浮起浅笑,轻抚她的脑袋,喃喃道:“为夫情绪不稳,需要娘子在旁提点。” 话音刚落,七个手执不同武器的人闪电般到来,分别占据不同的方位将白面鬼包围。 虽然他们蒙着脸,但香瑟瑟能认出 来,其中一人是灵隐,这是鬼市七鬼阎。 玉面和淮寅各自随后而至。 纳兰褚旭把香瑟瑟的脑袋轻按在自己的肩上,冷冷吩咐:“活捉。” 七鬼阎个人眼中不约而同闪过寒薄的玩味,蒙上双眼,手中的武器映着朦胧的月色,舀动黑夜中的杀气席卷而上。 十二个白面鬼训练有素,间隔的六人旋即一百八十度旋转,如同分出来的影子,六人向内收缩对付纳兰褚旭,六人扬起手中的拂尘对付袭来的七鬼阎。 玉面和淮寅各自站在一旁静观其变,但看着视线似乎有些模糊,这白面鬼可怕之处在于,打斗的时候也可利用迷幻术,将对手或旁观者迷倒。 “旁观者清”在这里完全不奏效,玉面把眼一闭,截了衣袖蒙上自己的双眼,参入混战之中。 忽然几股阴风四面扑来,杀气从后袭来,纳兰褚旭屏息凝聚内力,意欲向后反击的时候,怀中忽然一空,他触电般扯下蒙眼的黑布,怀中的伊人已没了踪影。 “你不是一直想捉住我吗?鬼王?你担得起这个名号吗?想要你的女人,一炷香之内找到我,否则,只能还你一具尸体。” 玉面和淮寅旋即扯下蒙眼的布,十二个白面鬼如风往不同的方向散去,玉面狠狠剜了纳兰褚旭一眼。 纳兰褚旭以往声音的方向追去,玉面也不敢耽搁连忙往一个方向追去。 淮寅倒有几分纠结,对于救香瑟瑟,他没有兴趣,但聂云庭再三拜托,说今晚一定要保她万全。可那个声音发散在各处,难以辨认,若此刻追去,怕只会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许久,香瑟瑟被这陌生男子带回原地,他没有说话,双手负后看着天上朦胧的月,似乎在等待什么。 香瑟瑟打量了两眼这个男人,他虽身穿一袭白衣,但却不是玉面那干干净净的白衣,而是绣着许多骷颅头的白衣,看着渗人。 第147章 救夫 奋不顾身 与他相隔两步的距离,仍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不像是杀气,而像是与生俱来的,或者后天所致。 此人,应该就是白面鬼组织的头了吧? 许久,看见一只绿色虫子飞过眼前,到了这男子身边去。 男子瞅了一眼这萤光飞虫,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道:“你总算愿意见我了。” 闻言,香瑟瑟愣了愣,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忙扭头看去,见是裴御瞻从暗处慢步走来。 她轻敛眸色,心里狐疑,这玥莲公主不仅跟负春秋有关系,还跟白面鬼有关系? “瑟瑟,快过来。”裴御瞻轻喊了声。 香瑟瑟顾不得多想连忙到她身边去。 裴御瞻把香瑟瑟护在身后,再睨向那骷颅头白衣男子,冷声责问:“路以煜,你用这么阴险的办法逼我出来,所为何事。” 被称作路以煜的男子握了握藏在袖中的手,没有回过身,若有意味道:“我这一路追来,只想告诉你,当初,我并非是存心利用你。” 裴御瞻冷嗤一声,握住香瑟瑟的手,淡然笑道:“嗯,知道了。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说罢,意欲带着香瑟瑟转身离开。 “御瞻!”他忽而急切喊了声,继而急转身,像一股风似的,带着阴寒之气来到二人跟前。 “……”香瑟瑟这才看真他的脸,微讶,刚才只以为他脸色苍白,现在逼近,才知道他脸上结了一层冰霜,包括那浓密的眉毛也结了冰霜,眨眼一看还以为是白眉毛。 裴御瞻盯着他满覆冰霜的脸,许久,咬牙道:“怪——物!” 路以煜结满冰霜的眉毛怒斗,顿时一手掐住裴御瞻细嫩的脖子。 香瑟瑟险些没惊喊出来,惊的不是他掐住了裴御瞻的脖子,因为他只有怒气并无杀气,所以不用担心。 惊的是,他脸上的冰霜突然融化成水如涓涓溪水流下,双眸瞬间变成血红色,看着十分渗人。 这一刻,她猛然发现,自家夫君发怒的时候好俊俏。 路以煜盯了裴御瞻许久,血红的双眸突然凝聚杀气,而杀气投到了香瑟瑟身上。 “小心!”裴御瞻急切喊了声,搂着香瑟瑟躲开他的袭击,只是躲得有点仓惶,护着香瑟瑟狼狈跌落地上,未及回气,她睨向路以煜斥责,“你是不是眼神不好?我才是你的敌人!往哪杀了?” “我从没把你 当作敌人。”路以煜拂袖道,眸底的血色渐渐退去,意欲转身离开,无意瞧见香瑟瑟的脚环,他目光顿时变得复杂。 香瑟瑟见他盯着自己,忙把掀起的裙角掩下来。 他轻嗤一声试探问道:“这玩意儿,纳兰褚旭给你戴上的?” 香瑟瑟警惕看着他,没有说话。 裴御瞻纳闷皱了皱眉头,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 香瑟瑟虽不说话,路以煜也猜到大概,轻摇头冷嗤,若有意味莞尔笑道:“看来,他真的很在乎你。祝你们白头偕老。” “我们当然会白头偕老。”香瑟瑟傲然回了句。 路以煜笑意复杂摇头,像是怜悯又像是讥讽,拂袖走去,走了两步,他回过头来若有意味说道:“若是有一天,你想杀他,来找我,我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他展臂消失在黑夜里。 香瑟瑟纳闷轻蹙眉心。 裴御瞻侧头看她纳闷的样子,忙把她搀扶起来说:“别胡思乱想,这人也不知道练了什么邪功,脑子有病,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眼神也不好使。”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香瑟瑟好奇问道。 “我跟他的事情以后再说。”裴御瞻翘抱双手提醒,“你还是去找找你那个夫君吧,我看他找你快找到走火入魔了。” 香瑟瑟心下一惊,这才想起白面鬼突然出现绝不简单,而且,此刻纳兰褚旭的情绪极容易被催化。 她忙扭头看向裴御瞻试探问道:“你可知道他在哪?” “应该还在浠水湖畔,他被一群人包围了。”裴御瞻连忙回答。 “谢了!”香瑟瑟低念了两个字,迫不及待往浠水湖畔赶去。 “哎,我随你去!”裴御瞻喊了声,忙跟着跑上去。 二人赶到浠水湖畔,见纳兰褚旭正跟一群人大打出手,这些人香瑟瑟并非都认得,但有些眼熟,都是朝中之人。 还有一些人,像白若惜、淮寅、路崇煜之流在旁观戏。 “想找你妻子,把东西交出来!” 落到岸边的纳兰褚旭双目布满猩红的煞气,盎然欲出的杀气让身后湖畔冰封的薄冰跟着撕裂。 围观的白若惜迫切迈前半步,淮寅忙伸手拦着她慎重道:“别靠近,他现在极其不妥,这股杀气厉害,谁靠近,谁死亡。” 白若惜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脑海不由得回响他那句话“这天下谁都可以不救 ,唯独香瑟瑟”,他现在也是为香瑟瑟成狂吗?那个女人如何值得? 包围纳兰褚旭的官员直觉难以喘息,握了握拳头,便打算撤离。 “休想逃。”纳兰褚旭阴冷低念了三个字,双臂一展,凛然的杀气聚于掌心,将意欲逃跑的人吸附过去。 观戏的路崇煜嘴角含笑轻摇手中的铁扇。 纳兰北峰倒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害怕的不是纳兰褚旭这个阴森恐怖的样子,而是,他若真的杀了这些朝廷命官,那定然是死罪难逃! “小——羊!” 突然响起香瑟瑟竭斯底里的喊声,众人触电般扭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便看见她脱了身上的袍子向纳兰褚旭疾步跑去,她直接扑了上去吻上他的唇,两人一同坠入了冰面裂开的湖里。 “瑟瑟/嫂子/小姐!”裴御瞻和纳兰北峰、阿洛的惊喊声相继响起。 死里逃生的官员顿时浑身发软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 路崇煜旋即合上手中的铁扇,看着溅起的冰块水花,眉头轻皱。他知道,二人坠入湖中,除了香瑟瑟的冲击力,还是因为纳兰褚旭仓皇收住杀气,才会被她推入湖中。 许久,落入湖中的两人才浮出水面,裴御瞻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纳兰褚旭紧搂着香瑟瑟,缓了缓气息,触电般捧着她的脸心急如焚问道:“瑟瑟,可有伤你?” 香瑟瑟摇头不语。 纳兰褚旭紧捧着她的脸,厉声责备:“谁让你冲过来的!要不是我及时收住了杀气,你早就身首异处了!” 香瑟瑟红着眼圈,微笑道:“尽管身首异处,我也不后悔。” 纳兰褚旭深深凝视着她的眸子,将她拥入怀中,迫不及待吻上她的唇。 香瑟瑟搂住他的脖子,忘我回应他的温柔。 岸上的白若惜狠狠握紧拳头,死死盯着水中拥吻的两人。 裴御瞻见二人平安欢喜看着,又忽然湿了眼眶,想起了负春秋。 纳兰北峰直觉满脸通红,下意识往阿洛瞅去,却见她闷气离开,他往湖中瞅了瞅,忙追着阿洛去。 路崇煜看着水中香瑟瑟喃喃道:“是个有趣的女子。” 淮寅侧头看了看白若惜眸底的恨意,收回目光转向湖中,若有意味道:“我答应你,七日之内,定将香瑟瑟收入囊中。” 白若惜微愣,侧头看他试探问道:“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你不是说不知道该怎么对她下手吗?” 淮寅凝视着她的眸子,若有意味念道:“我不想看到你眼中含恨。” 白若惜咬了咬唇,没有说话,拂袖转身离去。 淮寅与她一同离开。 路崇煜往他们看了一眼,随即离开。 不多会,纳兰褚旭搂着香瑟瑟跃出水面,裴御瞻随即扯下自己的外袍扔过去。 纳兰褚旭一手接住她扔来的袍子,落地时正好将它裹在香瑟瑟身上,并将她拦腰抱起,疾步前行。 那些与他交手的官员,不敢继续撒野,但也不愿就此撤退,只得紧随其后。 根据香瑟瑟的指引,纳兰褚旭抱着浑身湿透的她来到蓬莱山庄内阿洛曾经住过的房间,才刚打算踹门进去,庄少清带人赶来急切喊道:“这不能进!” “为何不能进?”跟在纳兰褚旭身后的裴御瞻拦在庄少清跟前责问。 “这……”庄少清啧了啧舌,连忙说道,“这是思洛公主的房间!” “嘭!”纳兰褚旭懒得理会,直接踹门进去。 庄少清意欲追进去,裴御瞻忙展开双臂拦住他,贺廉挤过来快步上前把门关上,将它把守住不让其他人靠近。 “你们……”庄少清才刚开口,裴御瞻冷哼一声双手叉腰笑喝:“怎么?本公主还不知道,你们苍月国公主的房间还有见死不救的名堂。” 那些官员意欲反驳,她扫视过去冷冷道:“刚才你们眼睁睁看着左相夫人被掳走,又千方百计阻扰左相去寻妻,你们跟白面鬼是不是一伙的?” 官员听见这话顿时脸色铁青,忙七嘴八舌解释。 “玥莲公主别误会,我们也是迫于无奈!” “他拿了我的官印,要是有什么闪失,不仅掉脑袋,可能还有灭门之祸!” “我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 裴御瞻听得一塌糊涂,扬声喝道:“统统都给我闭嘴!纳兰褚旭还没出来之前,你们都在这呆着!” 庄少清敛了敛眸色,只好不作声。 给香瑟瑟换上阿洛的旧衣后,纳兰褚旭搓了搓她的双手还是觉得冰冷,他忙脱下自己身上还湿透的衣服,将她冰冷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处使劲搓了搓,再迫切问道:“暖和点了没?” 香瑟瑟微笑点头,指尖点了点他胸口的肌肉,戏谑道:“夫君果真像个暖炉。” 入冬后,正如纳兰北峰所说 的,这个男人浑身都暖暖的,大雪天里,穿薄薄的一件衣服,也不见得冷。 纳兰褚旭抓着她的双手捂到自己的脸上,欢喜道:“那你以后的冬天就不用愁了。” 香瑟瑟嗤笑不语。 他忽然沉了脸恳切道:“下一次,不许这样。我是男人,你的男人,不需要你保护。” 她正想说话,他低下头来轻轻吻上她柔软的唇,喃喃道:“你是我的,谁都不能伤,包括你自己。我就是这么霸道,必须听话。” “嗯。”香瑟瑟轻轻应声。 感觉到他似乎越来越狂热,香瑟瑟直觉不妙,忙躲开他的吻,急切抱着他的手道:“小羊,克制!一定要克制情绪!” 纳兰褚旭的呼吸依然急促,握住她的双手,迷离的眸色逐渐清明,轻拥着她喃喃道:“瑟瑟莫怕,莫怕,我能克制。” “咯啰”突然传来一点异样声音。 纳兰褚旭警惕扭头睨去,香瑟瑟扶着他的手肘跟着站起来,纳兰褚旭牵着香瑟瑟的手转过屏风,看见角落里放着一个木箱,声音似乎从这个木箱传出来。 纳兰褚旭轻拍香瑟瑟的手背,伸手从桌面上取了水果刀飞掷过去,“啪!”箱子打开,顿时坐起来一个被捆住手脚封住嘴巴的人,妇人。 “懿贞皇后?”香瑟瑟试探低念。 纳兰褚旭轻敛眸色,走过去,拔下堵在妇人嘴里的布,这下看来,才发现似乎真的是都狼国的懿贞皇后。 懿贞皇后大口大口喘息,缓过气来后,正欲抬头质问,无意瞧见纳兰褚旭胸前的红色胎记,触电般一愣。 见她似乎怔住了,香瑟瑟与纳兰褚旭对看,再转向她试探问道:“你是……懿贞皇后?” 听到香瑟瑟的声音,懿贞皇后才恍然回过神来,还是忍不住多瞅了纳兰褚旭两眼。 对于香瑟瑟,她是有点印象,毕竟这个女人让自己的女人双手奉上了一座城池,但她只是点点头,低眸轻声反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香瑟瑟这才想起纳兰褚旭光着上身,这在古人的世界里可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她忙跑过去把纳兰褚旭还在滴水的衣服拿过来,以示让他穿上。 纳兰褚旭整理好衣服后,打量着还坐在箱子里的懿贞皇后,试探问道:“皇后怎么会在这里?” 懿贞皇后迫切看了他一眼,轻皱眉头,又收回目光。 第148章 懊悔 风云变幻 守在门口的人等了许久,听到动静,忙把目光落在打开的门上,随后是纳兰褚旭扶着更换了衣服的香瑟瑟从屋里出来。 裴御瞻正欲上前问候,看见随后走出来的懿贞皇后,讶然问道:“母后,你怎么从里边出来呢?” 众人也是一愣,庄少清的眉头顿时皱得紧。 懿贞皇后回答道:“本宫听闻你这丫头跑来,特意过来瞧瞧,却没想到,中途就被人劫到这来锁进了箱子了。若不是左相夫妇相救,怕是闷死在里面了。” 裴御瞻微讶,轻蹙眉心睨向庄少清责问:“刚才你就死活不让我们进去,说,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 说着,她冷哼一声,不悦道:“这是你们思洛公主的房间,是吗?是她的意思,绑架我母后?” 众人一听,这可不得了,随时可引发两国的战争。 庄少清低头道:“此事与小人无关。” “嗬,本公主自会向你们皇帝要公道!”裴御瞻厉喝了声,忙上前扶着懿贞皇后的手,紧皱眉头,“母后,我们走。这苍月国太欺负人了。” 官员们急急看了这母女的背影一眼,又扭头看向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冷目一睨,他们怔怔忙让出一条路来,纳兰褚旭搂着香瑟瑟的**健步走去,冷声道:“谁丢了什么,明日早朝直接跟陛下说。”说罢,头也不回走了。 官员愤懑扼拳,碍于他的官比自己大,武功又比自己高,只好忍了。 回到相府,走到前院,纳兰褚旭下意识止住脚步,侧头看香瑟瑟,温笑道:“瑟瑟,你先回去沐浴,我去吩咐小卫几句话。”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独自前行。 待她走远后,纳兰褚旭眸色轻敛,冷声道:“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白衣男子带着凛然的杀气踏着屋檐滑翔而 来。 纳兰褚旭侧身躲开他的袭击,抬眸一看,才知道是玉面,错,是玉面罗刹。 此刻他通身的杀气丝毫不亚于纳兰褚旭,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猩红的双目恨不得将纳兰褚旭碎尸万段。 纳兰褚旭翻身落地,略带几分纳闷问道:“我何时招惹你?” 玉面旋即脚尖点地,落地出地板瞬间龟裂,盎然欲出的杀气在四周形成剧烈的逆流漩涡,地上雪花翻飞。 一双好看的眼眸仿佛瞬间染了世间最渗人的毒,他盯着纳兰褚旭,冷冷问道:“她脚踝上的……相思断命环,是不是你铐上的?” 他匆匆赶到浠水湖畔,当纳兰褚旭抱着香瑟瑟上岸的时候,无意瞧见佩戴在香瑟瑟脚踝上处的脚环,他浑然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见这话,纳兰褚旭像被巨雷击中一般,神色骤变,但很又克制下来,眸色变得薄冷,淡淡问道:“是,又如何?” “我杀了你!”玉面扬起凶冷的厉目,发了疯似的向他袭去,凌厉叱喝,“她全心全意对你,你为何要这样对她?” 纳兰褚旭只是一味退后躲避,并未迎击,冷冷回答:“她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平安无事。” “畜牲!我杀了你,她便可自由!”斥罢,玉面鼓动浑身的杀气,快如闪电般杀气汹涌往他的脖子掐去。 这回纳兰褚旭没有倒退躲避,只是在他来到跟前的刹那,沉声道:“她怀上了。” 玉面骤然止住手上的动作,内力瞬间反噬到自己的身上,反弹开去摔落地上,猛然吐了一口黑血。 他狠狠抓了一把地上的雪花,咬牙责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纳兰褚旭看着他重伤的模样,眸底深处掠过一丝他看不到的愧疚,若有意味道:“这是我这辈子……唯 一,后悔的事。若早知道自己会爱上她,我决不让自己后悔。” 玉面忽地冷冷低笑,单手撑地缓慢爬起来,背过身去踉跄前行,狠狠抹掉嘴角的鲜血,冷声警告:“这是秘密,不要让她知道,永远不要让她知道。若你负她,就算倾覆这个天下,我也决不饶你。” 纳兰褚旭紧握拳头盯着玉面远去的背影,冷冷拂袖走去。 转上阁楼,见香瑟瑟正在屋里收拾,纳兰褚旭疾步上前从后见她拥紧。 香瑟瑟险些没打翻香炉,侧头看他笑问:“怎么呢?” “不是让你沐浴吗?”纳兰褚旭在他耳边沉沉低喃。 香瑟瑟若有意味笑道:“屋里有脏东西,要收拾好,才能安心沐浴。” 纳兰褚旭把她扶到案几旁坐下来,轻抚她的脸庞喃喃道:“你跟儿子好好歇着,这些事让我来。” 香瑟瑟略带几分慎重道:“我让小缓去煮茶了,待会你必须喝。” 纳兰褚旭捧着她的脸,略带几分不安问道:“我若做了错事,你会不会原谅?” “嗯?”香瑟瑟迷惑打量了他两眼,戏谑反问,“你不是喜欢一错再错?”她再拿下他的手,故作严肃说道,“小错怡情,大错不可原谅。” 纳兰褚旭满带宠溺捏了捏她的鼻子,轻抚她的脑袋沉声道:“看你今晚没吃什么东西,刚刚又耗了不少体力。你歇会,为夫到楼下给你下几个小菜。” 香瑟瑟欢喜嗤笑,抓了抓他还披散的头发,戏谑道:“我家小羊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纳兰褚旭纳闷皱了皱眉头,瞅向她狡黠的眸子,试探问道:“娘子,你口中的‘小阳’是哪个?” 香瑟瑟双手捂住他的脸笑道:“当然是温暖的小太阳。” 纳兰褚旭眯起眼,将信将疑问道:“你确定不是吃草那个?” “怎么可能呢?”香瑟瑟故作眨了眨眼眸,捏着他俊俏的脸庞向两边外扯,一脸正经说道,“我家夫君怎么可能是个吃素的?” 纳兰褚旭轻哧一声,捂着她的双手,忽然沉了眸色,深深凝视着她的眸子,严肃低喃:“对,你的夫君绝对不是个吃素的。” 这夜过后,四件事在京都内传得沸沸扬扬。 一,因为白面鬼的出现,纳兰褚旭身为鬼市主人的事情曝光,更重要的是,这些丢失官印的官员都是皇帝指定的具有投票选举太子的人,偏偏关键时刻被盗了官印,而这些丢失的官印在鬼市搜到了。 皇帝查封了鬼市,将纳兰褚旭革职查办。 二,懿贞皇后被绑在蓬莱山庄内,为免两国交战,皇帝查封了蓬莱山庄,将庄少清等人收监。 至于阿洛曾在蓬莱山庄待过,皇帝没有追究,因为,这蓬莱山庄跟不少达官贵人有密切的来往,若要彻查起来,怕是牵连甚广。 而且,囚禁懿贞皇后的屋子只是阿洛住过的旧屋,她再也没有回去过。所以皇帝认定与她无关。 三,当晚离开蓬莱山庄后,纳兰明珠被刺杀,郑白替她挡了一剑因此丧命。 纳兰明珠惊惧,闭门不出。 四,前边的事出来后,皇帝夜访聂云庭,第二天,聂云庭就恢复了皇子的位分。 这些天,纳兰褚旭每天都往那西巷的宅子跑,晚上才回府。香瑟瑟也在府中养了好些天,并未出门,怀孕之事,也没有对外公开。 香瑟瑟走出屋子,今日没有下雪,出了阳光,天也蓝了些,侍女忙给她披了袍子提醒:“夫人,风大,要不还是回到屋里吧。” 香瑟瑟轻摇头,若有意味吩咐:“告知灵隐一声,让她陪我去一趟旭王府。” “夫人为何突然想到旭王府去?” 随后 便传来灵隐的声音。 香瑟瑟侧头看去,见她正好沿着回廊走来,微笑道:“吊丧。” “可是,你怀孕了。”灵隐连忙说道。 香瑟瑟轻抚自己的腹部,淡然笑道:“没事的,我不上坟,只是看看明珠郡主罢了。” 灵隐心中虽有疑问,但清楚这个女人做事定有她的道理,便不多问。 二人到了旭王府怀馨苑,纳兰明珠的贴身丫鬟阿红对她俩十分警惕,马上就下了逐客令。 香瑟瑟也没跟她闲话,让灵隐开路,直接闯到纳兰明珠的闺房去。 纳兰明珠被这番骚动吓了一跳,阿红正想喊人,灵隐顿时封住了她的穴道将她带出去。 纳兰明珠扶着床柩从床上下来,警惕盯着香瑟瑟,冷声责问:“你到这来干什么?” 香瑟瑟缓慢扫视纳兰明珠,此刻的她一身素衣,披头散发,容颜憔悴,双眼**没有光彩,如历沧桑老了十年有余,再流转眼眸见床边还放着郑白送与她的羽扇。 香瑟瑟嗤笑一声,边迈步边戏谑:“听说郡主被刺杀,幸有郡马爷舍生相救,才得以幸存。但仍忧心恐惧,躲在被窝里,闭门不出。” 走到梳妆台前,转身的时候,她快手拿了放在上边的镜子藏在身后。 纳兰明珠没有看她,只是冷冷道:“滚。” 香瑟瑟再慢步往她走去,上下打量着她,轻嗤戏谑:“但依我看来,怎么不像是惊恐,而像是忧伤过度呀?郡主不是很不满意瑟瑟给你安排的丈夫吗?” 这下纳兰明珠才抬头盯着她,香瑟瑟旋即把藏在身后的镜子拿出来放到她跟前,阴柔笑道:“怎生为他,落得如斯模样?” 纳兰明珠看见自己这副模样,顿时吓了一跳,一手拍掉她手中的镜子,指着她有气无力厉声喝道:“滚!马上给本郡主滚!” 第149章 阔然 冰释前嫌 香瑟瑟没有被她吓到,仍旧嘴角含笑,缓慢提起手来抓住她的手腕,若有意味低念:“郡主的人品虽不怎样吗?胆色却是瑟瑟欣赏的。敢不敢随我去一个地方,一个郑白生前关于你的秘密的地方。” 纳兰明珠听见“郑白”二字恍然一愣,眸底似有泪水晃荡,但碍于香瑟瑟,终究没有落下眼泪。 纳兰明珠随着香瑟瑟来到溪边的一间木屋,香瑟瑟平手示意让她推门进去,纳兰明珠迟疑了会才提起手来,推开门的瞬间,她愕然愣住。 她不可思议慢步走进去,讶的是,这小小木屋无论是墙壁抑或摆在地上的画架都挂满画像,她的画像。 有跳舞的,有弹琴的,有回眸一笑的,数不清,好美,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原来自己竟比仙子还美。 每一幅画卷都有题诗,似乎怕玷污画中人,每一个造词都那么清丽而不俗。 层层叠叠的画架后面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的书桌,有薄尘,纳兰明珠轻轻抚过他用过的毛笔,泪水浸润眼眶。 透过朦胧的泪水看到右边摆放着一个雕刻着她模样的锦盒,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把锦盒打开,只见里边放着一沓写了密密麻麻的书信。 落款是他,写给她。 纳兰明珠强忍泪水拿起最上边一张写了密密麻麻字眼的信,信上大概说的是,上个月闹别扭,她赶他出房门的事情。 她把整一沓信拿起来,信手翻看。 “我从没想过自己那么幸运,竟能成为你的丈夫,我只恨,恨自己不是真正的郑白。我知道这是癞蛤蟆吃天鹅肉,但我还是希望能给你幸福……” “明珠,我终于把它送给你了。看到你笑了,我多么想告诉你,当你第一次在月戏班子起舞的时候,我已经深深被你吸引,喜欢你如仙子的容颜,喜欢你出众的文采,更喜欢你迷人的舞姿。可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这些都是痴心妄想。但我决定把最美羽扇送给你。这羽灵扇是我花了三年的时间从最美的白鹤身上取下羽毛,一点一滴拼凑而成,期间,我伤过摔过,还被人追打,差点死去。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本配不上你,它可代替我你给带来欢笑,足以。” …… 她脑海又回响郑白临终前的话:“郡主……你这两天受凉了,夜里咳嗽,我买了药,就在……就在香几上。一定……一定要让阿红给你煎药。还有……我今天……今天看到一个白瓷暖壶……买了放 在柜子里……你让阿红放到被窝里,这样你的脚就不凉了……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会成为真正的郑白……找你……找到你……” “哒哒……”泪水打落纸上,纳兰明珠捧着怀中的书信啕号大哭,她一个转身抱住走进来的香瑟瑟,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对他不好,我对他从来都不好……我恨他!他凭什么娶我?凭什么?” 香瑟瑟抹了抹她婆娑的泪水,若有意味低念:“你在他眼里,是最美的。他用自己的生命保住你,就是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纳兰明珠又哭了好一阵子,说要静静,香瑟瑟便到屋外等候,等了许久,灵隐扭头往溪边的屋子看去,忽见那屋子冒烟,讶然道:“夫人,不好,那屋子冒烟了!” 香瑟瑟触电般扭头看去,随后便看见纳兰明珠手捧着一个盒子和一幅画卷从屋子里出来,这下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香瑟瑟快步迎上去,看向那冒烟的屋子试探问:“郡主你……放火烧了。” 纳兰明珠捧着怀中的盒子和画卷,扭头看向燃起熊熊烈火的屋子,若有意味喃喃道:“我有它们和羽灵扇足矣,就让它代替我去陪他吧。” “郡主宽心呢?”香瑟瑟试探问她,虽然此刻的她依然容貌憔悴,两眼**,但是目光却有神多了。 纳兰明珠回过头来看了她两眼,轻作点头道:“嗯,你说得对,他既然把命给我了,我就该好好活着,更何况……”说着,她下意识把手抚在腹部,浅笑道,“他还把它留给我了。” “郡主有喜呢?”香瑟瑟喜笑问道。 “嘘!”纳兰明珠略带慎重低念,“此事不能声张,现在我居丧,若是被父王知道了,他一定让我打掉这孩子。” 香瑟瑟会意点头。 纳兰明珠敛了眸色,若有意味问道:“说吧,你我本是敌人,今天为何带我到这来,而又并非挖苦?” 香瑟瑟也不遮掩,直接说明来意:“郡主知道,我很在乎阿洛。” 纳兰明珠轻嗤一笑,迈步向前走去,轻声道:“本来呢,你的性子很对我的胃口,或许是因为纳兰褚旭的缘故吧,连带着对你多了几分憎恨。” “郡主为何一直看不惯我夫君?”香瑟瑟跟上去试探问道。 纳兰明珠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轻翘,似乎看开了,转目看向前方,回想道:“父王本来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家事人品才华都好 。男方下聘那天,纳兰褚旭正好外出学艺回到王府,他们看了一眼纳兰褚旭便见鬼了似的跑了,后来便没了下文。此后,我的姻缘路一直坎坷,我当然把怨气加在他身上,久而久之,针对他,已经成了我的乐趣。” 香瑟瑟无奈浅笑,想来,纳兰褚旭这些年没少在纳兰明珠的婚事上下黑手,被人憎恨也是理所当然的。 “关于阿洛,我也是觉得蹊跷。”纳兰明珠忽然道,香瑟瑟忙收回思绪看向她,纳兰明珠想了想,娓娓道来,“几天前,白若惜突然带着思洛公主来找我,说是,知道我与你不和,想与我一起给你下个绊子。” “理由。”香瑟瑟若有意味问道。 纳兰明珠紧接着说:“思洛公主说,她不小心得罪沁贵妃,也就是你大姐,本来约了你到御花园,希望你帮忙求情。可是你忙着跟那玥莲公主应酬,置她不顾,让她受了十个板子,她心里生恨。不过,以本郡主看来,她对你的憎恨,远远不止这些。” “阿洛,真的约见我了……”香瑟瑟喃喃低念。 “小心白若惜,这个女人,太阴险了。你的阿洛,多半是被她迷了心智。”纳兰明珠若有意味提醒。 香瑟瑟慎重点头。 纳兰明珠顿时目露凶光,咬牙恨恨道:“我知道她太多东西,定是她雇人杀我的。” 香瑟瑟轻蹙眉心,当晚若不是被纳兰褚旭所救,白若惜怕也会摔死,若是她杀纳兰明珠灭口,那么,又是谁杀白若惜的灭口呢? 沉默了会,香瑟瑟试探问道:“那晚出了好几件大事,陛下为何不追究你们?” 纳兰明珠理所当然回答:“这琉璃宴表面上是我们做东,但实质上,背后的人是陛下。” “陛下?”香瑟瑟讶然低念。 听纳兰明珠说,香瑟瑟才知道,原来白若惜早已暗中跟路崇煜好上了。 办这琉璃宴,是因为路崇煜的挑衅,白若惜再指使阿洛向皇上请求举办琉璃宴,让当朝的豪杰来应对他的挑衅。 据纳兰明珠所说,若不是白面鬼突然出现,路崇煜会正式露面挑战在场的所有人,而这种“生死状”的玩法,也是路崇煜提出来的,经皇帝同意的。 所以,那晚的所有事情,皇帝都不会归罪于她们,只当作意外。 纳兰明珠知道了白若惜跟路崇煜的关系,所以知道那晚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场阴谋,不过这场阴谋因为白面鬼的出现无疾而终,正因为如此,她 才会遭到灭口。 还有,这段时间白若惜结识了许多风月场上和官场的人,因此得知她香瑟瑟暗中找人教唆郑白勾搭纳兰明珠的事情并告诉她。 现在的白若惜凭借着美色,在京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香瑟瑟把纳兰明珠送回怀馨苑,在此焦急等候的阿红总算松了一口气,香瑟瑟正欲离开,纳兰明珠忽然把她喊住。 香瑟瑟回头看去。 纳兰明珠感激低念:“谢谢你,让我遇上他。” 纳兰明珠看得出香瑟瑟跟那“宫鸣”乐师关系不一般,又知道“宫鸣”跟三娘子的关系不一般,而且,郑白看三娘子的眼神也不一般,所以,当中的原委,她也是猜得出来的。 香瑟瑟抿唇浅笑,轻声道:“我也谢谢你,让我遇上他。” 出了旭王府,香瑟瑟转上马车,忽然发现马车上多了一个人,讶然一惊,见那豹纹长袍,定神才知道是淮寅。 她让灵隐先候着,自个进入马车,试探问道:“淮公子在此等候,有何要事?” “殿下要见你。”淮寅若有意味低念,她正欲开口说话,他紧接着说,“我淮寅不想跟女人动手,望夫人别让我为难。”说着,那宽袖下露出一点银光。 香瑟瑟轻蹙眉心,话说,她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被人要挟,于是,便答应了。 马车启程,淮寅从袖中拿出一个汤婆子来递给她温笑说:“拿着吧,暖和些。” 香瑟瑟看着他手中的汤婆子,汗颜,原来刚才露出的一点银光,只是这汤婆子的银衣。 “让你受惊了。”淮寅再次把汤婆子送到她跟前,温温笑道,“听殿下说你喜欢干净,这玩意儿也是新做的。”停顿了,他再补充一句,“我做的,加了点竹叶,望莫嫌弃。” 的确闻到一股淡淡的竹叶香气,很清新怡人,见他如此诚心,香瑟瑟本该乐意接过,只是,他这语调,这笑容,都让她感到诡异。 睫毛轻轻收下,拢起一片眸荫,她多了几分警惕打量对面的人,之前就被这个“怪物”骗了一次,眼前这个,是真还是假? 淮寅见她满眼警惕,且迟迟不接汤婆子,嘴角温和的笑微僵,颇有几分尴尬。 话说,他答应了白若惜七天之内必定拿下这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在相府躲了好几天,今天总算露面了,若再不下手,怕有要食言了。 只是,面对这个不解风情、针扎不入的女人,他实在无从下手。况且,他淮 寅鲜少玩弄女色,对白若惜的好是情之所至、水到渠成。面对这个有妇之夫,他实在纠结。 “瑟瑟,你疑我是假?”淮寅微笑问道。 香瑟瑟保持着恬淡的笑容,沉默,他的这声呼喊,恶心得让她腹海翻腾。 他轻低眸怪不好意思问道:“你不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吧?” 汗……香瑟瑟默默侧过头去。 这是什么情况? 那淮寅不是一脸的高冷吗? 这个人是假,一定是假的。 直到被带到了聂云庭书房后的小室,香瑟瑟还是怀疑这淮寅是假的,因为他的笑实在古怪恶心,还时不时示好,不是一般的示好。 那体贴那温柔,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咿……”突然传来开门声,随后传来脚步声。 香瑟瑟下意识侧头倾听,淮寅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示意让她别弄出声音。 “为何让我到这来?” 是白若惜的声音。 如无意外,另一个脚步声是聂云庭的。 香瑟瑟很是纳闷,此刻自己躲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聂云庭拂袖坐到书桌前,看向跟进来的白若惜欢喜笑道:“我知道,本皇子得以重见天日,是你的功劳,若惜,我果然没看错你。” “是啊,我是你最好的棋子。”白若惜莞尔笑道。 聂云庭展开手臂示意让她坐到身边来。 白若惜没有走过去,坐到案几旁。 聂云庭收回手,拿过搁在一旁的酒壶,倒了两杯酒,端起其中的一杯酒来到她跟前,一手将她扯入怀中,再把酒杯放在她唇边,喃喃问道:“这可是一个死结,你是如何解开的?” 白若惜浅尝了半口酒。 聂云庭把剩下的酒饮尽,再轻吻她的耳畔。 白若惜提手来推开他的脸,拂袖坐下来,轻笑道:“我做这些,不是为何了让你可怜我。” 聂云庭看着她没有说话。 白若惜轻抬眼眸,颇有几分高居临下的意味,笑问:“殿下想知道什么?” 聂云庭把手抚在她的脸上,她略带几分厌恶,若有意味冷声道:“殿下如花美眷在旁,哪里还需要若惜这残花败柳?” “她们哪里比得上你?”聂云庭低喃了句,意欲去吻她。 白若惜轻蹙眉心,快速从缝隙躲开,站起来转到了一边去,绕过书桌,坐到他专属的位置,笑问:“殿下不介意吧?” “你是第一个敢如此放肆的女人。”聂云庭满带欢喜念道,拂袖坐到她刚才的座位上,试探问道,“危月楼,是怎么回事?” 第150章 不悦 美男无计 白若惜也没有给他过多的笑容,解释道:“这本是大皇子的一个阴谋,他假装成淮寅利用三娘子、思洛公主、玉面的性命逼迫香瑟瑟出卖纳兰褚旭。” 聂云庭眯起眼若有意味问道:“是你把三娘子他们的事情告诉聂云怒的?他怎么会跟你合谋?” 白若惜略带几分醋意瞥了他一眼,随手拿过笔架上的毛笔,轻嗤道:“纳兰褚旭曾出卖我,我憎恨他,这足以成为我跟大皇子合作的理由。正逢此时,殿下你跟三娘子在塔内忘我快活,那叫玉面罗刹的又追着淮寅去了。我只在地上洒了两滴黑血让香瑟瑟误以为思洛公主真的中毒即可。” 聂云庭琢磨了会,迷惑问道:“可是,纳兰褚旭是聂云怒的得力助手,聂云怒为何要害他?” 白若惜拿过一张纸,唇畔处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边描画边说道:“他说,纳兰褚旭被香瑟瑟迷惑,几次违背他的意思,坏他的计划,他早就不满意他。而且得知纳兰褚旭有挂冠离去之意,他知道他太多事情,所以动了杀心。” 说着,她轻抬眼眸看向若有所思的他说:“当然,聂云怒背着纳兰褚旭做了许多不可告人的事情,包括旭王府即将到来的厄运,所以,他必须杀了纳兰褚旭否则除不了旭王府。因为纳兰褚旭说,只要太君活着,绝不能动旭王府。” 顿了顿,她若有意味低念:“而且,他想一箭双雕,想借纳兰褚旭除去你。” 坐在小室的香瑟瑟顿时替纳兰褚旭感到一阵透心凉,肝脑涂地的付出,换来的却是恶毒的算计。 枉纳兰褚旭还将他当作跟太君一样重要的人,旁人丝毫动不得半分。 “我的毒,是你下的?”聂云庭试探问道。 白若惜无奈扯了扯嘴角,反问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就囚禁在那塔内,如何下毒?关于你的事情,我也是后来得知。 ” 当时,她不知道聂云怒为什么打那塔的主意,一心想着逼迫香瑟瑟背叛纳兰褚旭,却没想到,纳兰褚旭竟然分毫不动她。 顿了会,她紧接着解释:“知道你的事情后,我就打算将计就计,利用琉璃宴设局。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跟白面鬼勾结起来,意欲杀我灭口。” 聂云庭微讶,迫切问道:“你是说,聂云怒跟白面鬼联合起来了?” 这世间一直流传,四鬼主宰世间,因其分别精通机关、布阵,毒,运财等要术,得一鬼可守一方江山,得四鬼可夺天下。 白若惜轻作点头回答:“嗯,天银太子说,其实这白面鬼,就是他的庶弟,路以煜。此人一直觊觎太子之位,这次跟大皇子勾结就是为了对付他。正因为如此,天银太子才助你解困。” 白面鬼出现后,路崇煜向皇帝透露这白面鬼极有可能就算是他的弟弟路以煜,还跟聂云怒勾结图谋不轨,希望皇帝彻查。 而在这之前,聂云怒又设计夺取了官员的印鉴阻挠纳兰褚旭,企图让他杀了官员,并栽赃到鬼市,意欲倒灭纳兰褚旭的背后势力永除后患。 正好混在官场里的白若惜得知,这些丢失官印的官员,大多数都打算支持年幼的八皇子,所以她将计就计,让皇帝怀疑这事绝有可能由始自终都是聂云怒和纳兰褚旭合谋。 聂云庭缓慢站起来,凝视着她的眸子,若有意味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若惜,今天的你再也不是从前的你,更讨人喜欢了。” “是吗?也不见得殿下另眼相看。”白若惜站起来绕过书桌来到他跟前,却躲开他的手,快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句话,“殿下周身,依旧粉娥无数,数那三娘子恩宠最甚。” 香瑟瑟轻蹙眉心稍作思忖,当日从裴御瞻口中听到“路以煜”三个字,她都察觉到些端倪,连日来把 思绪理清,所以对白若惜这番也没有多大惊讶。 收回思绪,却听见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她抬眸看见,这下才留意这里挂着一个鸟笼,是一只翠绿色鸟。 这又让她想起曾经流连在凝晖堂的翠色鸟儿,后来说它吵闹,纳兰褚旭扬言要杀绝,此后再也没见过任何一只鸟飞进屋子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他杀绝了。 她慢步走到鸟笼前,她记得,在坤王府也养着一只差不多模样的鸟儿,穹戈夫人那也有,老王爷那也有。 嗯,应该是从五皇子那取来的鸟,他说,唯有这鸟儿能让他跟那些达官贵人有些联系。 她紧皱眉头,似乎要想到什么事情,背后却突然传来聂云庭的声音。 “你喜欢这鸟?” 香瑟瑟心脏无力轻颤,忙回过身去,这下才发现淮寅已经不在这,而聂云庭不知何时走进来了。 她抿唇浅笑,试探问道:“三皇子让我待在这,何故?” “随我来吧。”聂云庭轻声低念,大步流星从侧门走出去。 香瑟瑟虽是警惕纳闷,但也只好跟上去。 二人漫步在雪中,聂云庭走在前边,香瑟瑟距离五步只是斜角随后。 沉默了许久,聂云庭若有意味道了句:“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所以我让你来听听。” 香瑟瑟忙客气道:“三皇子的意思,瑟瑟懂了。若没其他事情,先行回府。” 她想,他这样迂回地让她了解整件事情,无非就是想借她对付聂云怒罢了。 不,还有对付白若惜,他肯定认为,若她知道这件事是白若惜操纵,她定会报复。 换句话就是,他想除去白若惜。 这男人忒可怕特恶心,跟聂云怒一样,轻易地就可以除去尽心尽力帮助他的人。 她正欲转身离开,聂云庭忽然道了句:“我从来不喜欢紫色,不,是憎恨。” 香瑟瑟微愣,抬眸看了看他身上浑然一色的紫 袍,传闻,他恋紫成狂,不,这不是传闻,因此,她还跟他再度结怨。 聂云庭仍背对着她,沉声道:“我打小不喜欢紫色。那一年,穹戈夫人从父皇的屠刀下救了我,她取来一套紫衣让我穿上,说很好看,说这紫色是为我而生。为了讨好她,我逼迫自己天天变着花样穿着各式各样的紫衣,从此,我更加憎恨这个颜色。因为它不断地提醒我,此刻的我,只不过是寄人篱下,看别人的脸色才苟延残喘。” “你憎恨穹戈夫人?”香瑟瑟试探问道。 聂云庭轻嗤一声,拂袖回过身来,不以为然反问道:“我为什么憎恨她?她救我性命,还助我走到今时今日。” 香瑟瑟看了他两眼,虽相隔五步,但仍看得出他眼里的怨气,轻声道:“她虽救你助你,同时亦想操控你。” 聂云庭凝视了她许久,侧过身去轻迈步说:“是呀,她是一个权力欲望极强的女人,十分喜欢挑衅,而且喜欢为所欲为地操纵别人,让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发展。当年他扶持了我父皇登上皇位,乏了,觉得无趣,又看中了我。要将一个皇帝憎恨极致的人扶上皇储之位,她觉得趣味无穷。” 又沉默了一阵子,他轻声道:“那晚,父皇夜访,他只问我如何看待穹戈夫人。我说,我憎恨被她操控。第二天,他就恢复了我的位份。你不知道吧?我父皇也憎恨被她操控了那么多年。” 香瑟瑟直接问道:“你觉得白若惜就像第二个穹戈夫人,所以,想借我的手除去她?” 聂云庭低笑,沉默不语。 香瑟瑟冷声道:“你可别忘了,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你一手造成的。”说罢,拂袖走去,她走了两步,停下来,若有意味道,“请你,不要把三娘子变成第二个白若惜。” “她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白若惜的。”聂云庭若有意 味道。 香瑟瑟迷惑扭头看他。 聂云庭勾起一抹低沉的笑道:“因为她爱我,纯粹只是爱我。” “是呀,她比白若惜更傻,希望你懂得珍惜。”说罢,香瑟瑟头也不回走去。 聂云庭停在原地看着离去的她背影,或许她永远也不知道,他想告诉她,仅仅只是想告诉她,因为她想知道。 到了前院,见淮寅在等候,手里还挽着一个鸟笼,香瑟瑟颇有几分纳闷,浅浅一笑,本想与他就此别过,没想到他特意迎上来了。 他把鸟笼送到香瑟瑟跟前,微笑道:“刚才见你看得出神,要不带回去吧。” 香瑟瑟嘴角的笑容微僵,低眸瞟了一眼,试探问道:“这鸟是三皇子?” “当然是……是我刚刚特意买回来了。”淮寅连忙回答。 经他这么一说,香瑟瑟才发现他的确风尘仆仆,木屐上沾了泥土,就连着钟爱的头发也有几分凌乱。 “你的头发乱了。”香瑟瑟轻声道了句,旋即提起手来意欲为他拨正。 淮寅身子徒然一僵,略带几分厌恶扯了扯眉头,下意识紧握手中的鸟笼,强忍着带几分微笑,任她拨弄。 忽感后背一凉,眼前一黑,他便倒在了雪地上,鸟笼跌落地上,笼中的鸟很快便飞走了。 香瑟瑟厌恶地拍了拍自己的手。 灵隐随后落到地上,瞅了一眼被她用银针弄晕的淮寅,试探问道:“夫人,怎么处置他?” 她因为等了许久也不见香瑟瑟出来,所以潜进来寻找,见香瑟瑟在假意给淮寅弄头发的时候向自己打手势,所以,趁淮寅“色心”大起的时候,将他弄晕。 香瑟瑟低眸瞅向昏倒在地上的人,这家伙一整天有意无意使美男计就算,却又是那么的不情不愿,让她十分的纳闷和不高兴。 “带走吧。”香瑟瑟浅笑,敢对一个孕妇使美男计,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可饶恕。 第151章 怀疑 探查书阁 带到哪去呢? 去了一个马棚,这马棚有一个弯弯曲曲的铁圈,灵隐把淮寅扛到马槽放下,让他紧贴着墙壁坐在。 香瑟瑟挽起他乌黑秀亮的头发,绕着这层层弯曲的铁圈给他编辫子。 灵隐帮忙把他的头发编到铁圈上,迷惑问道:“夫人,这样做有什么意思?直接断了他的头发更加痛快。” 香瑟瑟诡秘笑道:“他胆敢向我使美男计,自然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把他的头发编到铁圈上,他爱他的头发爱得那么疯狂,一定不敢断发离开。他自己又解不了,势必要喊人的。” 而且,她总觉得这个淮寅是假冒的,正好可以测试一下,若他果断断发,必定是冒牌货。 “……”灵隐瞬间沉默,果然这夫人跟主子一样的腹黑恶毒。 这可是青楼的马槽! 一个“羞答答”的妖孽被困于此,让那些“**”如何是好? 忽然一个人翻墙进来,灵隐警惕扭头看去,见是聂云庭追来了,忙护在香瑟瑟身旁。 聂云庭是听家丁说淮寅昏迷了被带走,所以才出来寻的,见他们的马车停在墙外,忙进来瞧瞧。 见昏迷的淮寅被安放在马槽里,还有那被缠绕在铁圈上的头发,聂云庭忙大喊一声:“你们干什么?”说着,疾步冲过去。 “小心!”灵隐和香瑟瑟不约而同惊呼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匆忙的聂云庭一脚把放在马栏上的炭炉踹翻。 灵隐忙拽着香瑟瑟躲开溅来的炭火。 不料,这炭火打到了铁圈上正好砸在了乌黑的头发上,一股焦味瞬间弥漫,那星苗火势沿着乌黑的发丝瞬间蔓延。 聂云庭大惊,顿时劈出一掌,将缠在铁圈的头发劈断,这才挽救了还没被祸及的头发。 “……”香瑟瑟和灵隐不约而同吞了一口唾沫,这绝对是意外! 听到骚动的淮寅沉沉醒来,正好两拨头发垂落肩上,他还有些混沌,双手捻起及腹的头发。 “还不快逃!”聂云庭吼了声。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灵隐忙带着香瑟瑟开溜。 纳兰褚旭才刚回到相符,正好看见灵隐牵着香瑟瑟的手惊魂未定跑回来,他纳闷皱了皱眉头,香瑟瑟已跌入他怀中。 他忙扶稳这个气喘吁吁的人儿急切问道:“发生什么事呢?” 香瑟瑟顾不得喘气,连忙回答:“我……我断了淮寅的头发!” “一根还是两根?”纳兰褚旭迫切问道。 香瑟瑟蹩蹙眉心,轻声道:“整整……一把 。” 话音刚落,背后阴风凛然袭来,她悻悻扭头看去,便看见杀气翻腾的淮寅已驾临,墨发狂舞,翻飞的豹纹长袍如同摇晃的宇宙,弥漫着渗人的气息。 “我将你碎尸万段!”淮寅竭斯底里咆哮一声,闪电袭来。 纳兰褚旭凛然把袖一挥,掀起地上大片雪花挡住他的视线,继而一手将香瑟瑟推给灵隐。 灵隐连忙把香瑟瑟带走。 淮寅瞬间破雪而出,向香瑟瑟擒去。 纳兰褚旭快如流星拦截在他跟前。 香瑟瑟回到房中,惊魂未定喝了两杯水,这才想起来,这烧头发的是聂云庭,断头发的也是聂云庭?自己为什么跑呀?不明着给聂云庭背了一个黑锅吗? 而且,那炭炉是她好心放在这里,免得淮寅没醒来就被冻死,将它踹翻了是聂云庭的错啊! 许久,纳兰褚旭一脸晦气地回来了。 香瑟瑟忙迎上去,帮忙拍打他身上的雪花,试探问道:“那淮寅呢?” “自然是被你夫君打跑了。”纳兰褚旭道了句,略带宠溺瞪了她一眼责备,“尽管你夫君武功厉害,你也别动疯子的头发,以后可麻烦不断了。” “真正断他头发的是三皇子。”候在一旁的灵隐连忙说道。 听见这话,纳兰褚旭脸上的笑容全无,眸底的宠溺也散尽,冷了一眼,示意让灵隐退下。 待灵隐出去后,他才冷声问道:“你又去见聂云庭呢?” 香瑟瑟知他不高兴,轻声解释:“我只是去见纳兰明珠,但是淮寅中途拦截,把我带到三皇子那去。”说着,她提起手来扶着他的手肘。 纳兰褚旭却躲开她的手,与她擦肩而过,自个走到桌前倒茶。 香瑟瑟回过身来看他萧冷的背影,轻声道:“他……” “不要在我跟前提他。”纳兰褚旭冷声道了句,狠狠将手中的杯子掷到地上,再回过身来睨向她。 香瑟瑟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纳兰褚旭仍然站在原处,看着她戏谑道:“既然是他断了淮寅的头发,淮寅为何咬着你不放?你又替他挡了一劫,是吗?” 香瑟瑟沉默,每次提到聂云庭,这个男人都会变成不可理喻的疯狗。 “以后不许再见他,不管任何理由,都不许。”纳兰褚旭郑重警告,“这一条,你必须遵守。” 香瑟瑟忽然感到莫名的委屈,冷声反驳:“那你以后,不许在梦里喊着白若惜的名字。” 纳兰褚旭敛了怒气,慢步走到她跟前,沉声道:“你提 她作甚?” 香瑟瑟侧过身去,若有意味低念:“我怀疑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她有关……” “不能动她。”纳兰褚旭直接打断她的话,香瑟瑟侧头看他,他眸色却微冷郑重提醒,“不管是否与她有关,都不能动她。” 香瑟瑟冷冷一笑,没有再说话,无力再说话,心绞痛,那女人害他又如何,他甘之如饴。 走了两步,她还是忍不住轻声道:“你相信危月楼的事,和蓬莱山庄的事,都是聂云怒害你吗?” “怎的,又是聂云庭给你吹的耳边风?”背后传来他的冷语。 这下香瑟瑟彻底沉默了,原来在他那里没有丁点信任,他也不愿意信任。 “我给你下两个小菜。”背后又传来他低沉声音。 “不了,我在三皇子那已经吃过了。”香瑟瑟冷声回绝,走到衣架前脱下肩上的袍子。 “吃的是什么菜式?”身后的男人紧接问道。 香瑟瑟憋着一肚子气,冷声道:“烤全羊!” 纳兰褚旭忽而从后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喃喃笑道:“这头羊一定是酸的。” 香瑟瑟没好气向后瞥了他一眼,意欲挣开他的手。 纳兰褚旭紧搂着她,沉声低喃:“不许你动她,并非对她余情未了。只是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没解开,她暂不能死。” 香瑟瑟竭力挣开他的手,回过身来冷声反驳:“她害我的人!” 纳兰褚旭琢磨了会,妥协道:“那好,除了不伤及她的性命,你想怎样办就怎样办。”她正欲开口说话,他再补充一句道,“但你也得答应我,不得再见聂云庭。” “你以为我想见他吗?”香瑟瑟不悦道了句,冷冷拂袖回到床边坐下,许久,再侧头瞥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他冷声道,“以后发脾气的时候,不许瞪着我,不许砸东西,不许冷言冷语,更不许讽刺!” 纳兰褚旭无奈嗤笑一声,慢步向她走去戏谑道:“娘子的意思是,不许发脾气对吧?” 香瑟瑟别过脸去没有说话,纳兰褚旭将她轻拥入怀也没有说话。 许久,她再挑起眼眉试探问道:“金阁可有些关于鸟类,或者,驯鸟的书?” “你想养鸟?”纳兰褚旭温笑问道。 香瑟瑟轻摇头微笑道:“就是想看看。” 她心中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疑惑,在没确定之前,她不想引起恐慌。 纳兰褚旭想了回,低眸道:“金阁没有这些无关紧要的书,或许,皇宫的藏书阁有。” “那我可 以去看看吗?”香瑟瑟迫切问道。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迫切的眸子,提起手来轻挽她的发鬓,喃喃道:“你夫君还是待罪之身,明着去,自然是不可以的。暗着去,到没什么问题。” 香瑟瑟抿唇浅笑吻上他的唇,轻声低喃:“对了,那个白面鬼极有可能是天银国的二皇子,路以煜。” “嗯。”纳兰褚旭眸色迷离扯下她肩头的衣服,深深浅浅吻着她雪嫩的肌肤,呼吸难耐道,“他上次借你引出玥莲公主,也就说,玥莲公主能让他现身。” 香瑟瑟听出他话里的意味,忙推开他说:“御瞻是个傲**子,你若想利用她,定适得其反。若你真想把白面鬼找出来,可以开门见山跟她商量。” 纳兰褚旭挽起她肩头的衣裳,琢磨了会,轻作点头,沉沉道:“嗯,我该去会会她。好歹我也救了她母亲,这个情,她该还。” 第二天,香瑟瑟与纳兰褚旭化作小太监混进宫中,纳兰褚旭避开眼线把香瑟瑟带进藏书阁,牵着她的手来到南边的书架,轻声道:“这里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书,我先出去一会,你找找看。若是找到了,就把它‘借’回去看一阵子。” 香瑟瑟嗤笑一声,端正他头上的帽子,微笑道:“快去快回,这么多书,可别把我翻累了。” “嗯,去去就来。”纳兰褚旭轻吻她的眉心,才离去。 香瑟瑟抬眸看了看眼前这个三米多高的书架,指尖轻拨,拿起一份竹简翻开来细看,每看几眼忽然传来开门声。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心想纳兰褚旭说去去就来,但没可能这么快呀! 她屏住呼吸凑到前边的书架透过缝隙看去,率先看到一抹灰蓝色,她下意识低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灰蓝色的太监衣服,大概确定对方是位太监。 莫非来打扫? 不,纳兰褚旭说打扫的太监一般在早朝前就把藏书阁打扫赶紧,而这个时候正值早朝,官员一般不会在这个时间到来。所以他才挑这个时候带她进来。 不一会儿,又看见一抹泛着银光的艳丽紫色,香瑟瑟顿生一丝不好的预感。 那两人正好停在了她的视线清晰处,身穿紫衣背对着她的,如无意外就是聂云庭,而斜对着她的太监有点眼熟,似乎是跟在皇帝身边的。 聂云庭双手负后,瞥了一眼书架上的书卷,若有意味道:“你去把绑着红带那卷书取来,自然知道,这当中究竟有什么玄机。” 太 监扭头看了一眼,应了声“是”忙转身走去。 只是,他没走出两步,聂云庭突然上前从后疾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香瑟瑟猛然吸了一口寒气,幸亏够淡定,没弄出声响。 倒是挂在阁楼鸟笼的鸟似乎受到了惊吓,突然在鸟笼里惊颤跳动喳喳叫响,这又让香瑟瑟的小心肝莫名抖了抖。 “谁?”聂云庭忽然低沉冷厉喊了声,缓慢放下掐在手中的尸体,狠厉的目光缓缓扫视。 香瑟瑟的心脏顿时提到嗓子眼上,紧拽着手中的书卷,她正欲迈出半步,忽然看见一个黑衣人从楼上翻下来跟聂云庭打斗。 她讶然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里早就藏着一个人! 看这架势,黑衣人存心想逃,但是聂云庭势要将他逮住,想必,死掉这个太监定能威胁他什么。 打斗间,聂云庭一手扯下了黑衣人的面巾,香瑟瑟讶然吃惊,竟然是裴御瞻! “吖……”裴御瞻被聂云庭一掌打落地上,猛然吐了一口黑血。 聂云庭并未罢休,目光凶冷,提起手来直接向她的脖子掐去。 “不要!”香瑟瑟迫切冲出来大喊。 看见突然跑出来的她,聂云庭和裴御瞻不约而同吃惊。 裴御瞻惊的是,她早就知道香瑟瑟躲在这里,因为纳兰褚旭带她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这。只是没想到她没被这个男人发现,却还冲出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死亡。 “你怎么在这?”聂云庭眸底的杀气忽然变得复杂。 裴御瞻眸色微敛,意欲趁机逃跑,不料,却被突然回过头来的聂云庭掐住了脖子。 “她是你妹妹!”香瑟瑟急切喊了声,裴御瞻和聂云庭再次讶然,香瑟瑟连忙说道,“她是你妹妹,嫡亲妹妹!” 裴御瞻愣眨眼眸看着香瑟瑟,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 聂云庭却没有多大惊讶,低眸瞟了一眼被掐在手里的裴御瞻,冷声戏谑:“她?来了一个思洛公主,又来一个嫡亲妹妹?”他不屑轻嗤,睨向香瑟瑟冷声道,“怎的,我父皇的私生女儿都到你香瑟瑟手里去呢?” 说着,他目露凶光,冷喝道:“他大把女儿,不差这一个!”辣手狠掐裴御瞻的脖子,只差一分力度即可将她的脖子拧断。 “她是都狼国玥莲公主!”香瑟瑟急切喊道,“你是都狼国被掳走的太子!” 聂云庭纳闷皱起眉头。 差点窒息的裴御瞻捎带不可思议看向香瑟瑟,再艰难看着掐着自己脖子的男子。 第152章 暗惊 惊人手段 香瑟瑟迫切上前推开聂云庭,裴御瞻顿时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香瑟瑟忙蹲下来把她扶起来解释道:“他身上有你所说的坠子,他就是你失散二十多年的皇兄。” 说着,她扭头看向云里雾里的聂云庭问道:“你还记得你给我的那个坠子,那其实是都狼国皇室的信物。” 她旋即往裴御瞻身上找了找,找出狼瑞莲坠子来,来到聂云庭跟前扬给他看,说:“都狼国每一个皇子公主都会有一个这样的坠子,刻着出生的时辰八字。而你那个并没有刻写,那是因为你刚出生就被抱走了。” 聂云庭紧拧眉头,将信将疑打量着香瑟瑟。 他正欲提起手来接过这狼瑞莲之子,裴御瞻突然翻身起来一掌将他重击落地,夺回香瑟瑟手里的坠子,继而带着她一起逃跑。 “岂有其理,敢糊弄我,看你们往哪逃!”聂云庭咬咬牙,连忙追了出去。 裴御瞻带着香瑟瑟一路逃跑,直到一座偏僻的宫殿外才停下来,扶着肩上的伤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喘息。 香瑟瑟捂着胸口逐渐缓过气来,侧头看脸色苍白的她,迷惑问道:“既然知道他是你皇兄,你为什么伤他?” “咳咳……”裴御瞻难受咳了两声,缓过气来后,轻抹嘴角的鲜血,喃喃道,“还没有确定自己是否安全之前,我还没心思认亲。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天知道他会不会要杀我?” 香瑟瑟看着她没有说话。 裴御瞻轻敛眸色,打量着她,试探问道:“为何这样看着我?” 香瑟瑟扫看她这袭夜行衣,沉默了许久,轻声问道:“你到苍月国来,真的只是为了寻找你皇兄吗?” 裴御瞻看出了她眼里的质疑,而此刻自己又以这样的装束出现在藏书阁,掩饰也枉然,她轻咳两声若有意味笑道:“这是我们最后 的机会,若找不到皇兄,自然要找一个能保住我们母女的方法。” 说着,她握住香瑟瑟的手,将信将疑问道:“他真的是我皇兄吗?他是什么人?” 香瑟瑟看着她眸里复杂的亮色,除了质疑、惊讶和迫切,还有几分掩藏和抱歉,她压住心中的疑惑,点头道:“嗯,他身上有你所说的坠子,他虽是当朝的三皇子,但他并非皇帝的亲儿。” “喔。”裴御瞻若有所思应了声,许久,她回过神来,紧了紧香瑟瑟的手提醒,“我穿成这样,要是被人发现,定惹祸端。我先走了,你快点找到纳兰褚旭吧,刚才我伤了那个男人,他定以为你撒谎,必杀人灭口。保重!” 说罢,她扶着受伤的肩膀快步跑去。 香瑟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那么了解她,她藏着的秘密似乎比想象中还多。 琢磨了会,因着刚才的事情,她心里也有些后怕,可是纳兰褚旭并没有告诉她他到哪去了,怕被聂云庭逮住,她也不敢再回到藏书阁去。 她小心翼翼避开巡逻的侍卫去寻找纳兰褚旭,转过回廊,经过镂空花窗的时候,她猛然止住脚步,触电般扭头看去,目光穿过镂花窗看见聂云霄独自站在树下,他手上托着一只鸟。 那只鸟唧唧喳喳地叫着,聂云霄的脸色转化得极快和复杂,像是得瑟,又像是惊讶。 香瑟瑟看着他变化的脸,心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和寒栗。 停留在他手背上的鸟忽然展翅飞走,她骤然如梦醒般打了一个激灵,因为看见聂云霄瞥来的目光,很冷很锋利,有点像纳兰褚旭的阴寒。 但也只是一瞬,他唇畔浮起惊喜的笑,抬起头来,脸色依旧虚弱,好看的眸子稍稍眯起显得更加狭长,找不到丝毫阴翳,似乎刚才都只是错觉。 香瑟瑟 压住心中的疑问,稳住底气对上他的目光,隔着花窗轻挽嘴角浅浅一笑,忙绕过回廊向他走去。 聂云霄打量了两眼身穿太监衣服的她,试探问道:“你……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我进宫看望思洛公主。”香瑟瑟掩饰道,停顿了会,微笑问道,“我……我找不到路,五皇子可不可以送我出宫?” 现在纳兰褚旭是戴罪之身,她是他的妻子,自然脱不了干系,若是被人发现她假装太监混进宫中,定罪加一等。 若是有聂云霄带着,要出宫应该不是件难事。 聂云霄没有多问什么,忙点头引路。 出了皇宫,坐在马车里的香瑟瑟才试探问道:“三皇子身上的毒怎样呢?” 聂云霄轻皱眉头,略带几分忧忡回答:“暂时控制住了,但是,还没能彻底根除,还会复发,怕会留下尾根。” “喔。”香瑟瑟应了声,双手下意识握紧,虽说三娘子中毒不及聂云庭,但是,仍是中了毒。 聂云庭的毒解不了,三娘子的毒定然也解不了。 聂云霄深深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她,试探低念:“你……似乎很关心三皇兄。” 香瑟瑟轻抬眼眸看他,笑而不答,顿了会,她轻蹙眉心低念:“其实,我一直好奇,三皇子被关在危月楼塔顶,剧毒不是从食物入口,那么谁能给他下毒,如何下毒呢?” 聂云霄皱了皱眉头,反问道:“不是说跟白面鬼有关吗?” “嗯。”香瑟瑟浅笑不语。 回到相府,香瑟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她捂着手中的杯子坐下来,没有纠结裴御瞻和聂云庭的事情,而是脑海一遍又一遍浮现聂云霄手托鸟儿笑意阴柔的画面,尤其是他那轻轻一瞥。 连纳兰褚旭都不知道聂云庭被关在危月楼,也就是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在塔顶 下毒? 事后她打探到,塔顶只有一个窗户,那个窗户是铁铸的,只有九个拳头大小的小口通风,什么东西能从那小窗口进去了。 鸟! 穹戈夫人的酒也是秘密保管的,有专人把守,寻常人不得靠近,但若不是人呢?穹戈夫人也养了一只从聂云霄那领回来的鸟。 坤王府,香凝玉的窗前,也养着一只鸟。 想到这里,香瑟瑟为自己大胆的想象不寒而栗。 “嘭!”门突然被推开。 香瑟瑟心脏无力轻颤,握在手中的杯子顿时打落地上。 “瑟瑟!”开门的纳兰褚旭讶然吃惊,急步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心急如焚问道,“出什么事呢?” 香瑟瑟愣愣摇头,纳兰褚旭顿时把她抱起来缓缓喘息,回到藏书阁没看到她而是看到一具尸体,他急得快发疯了,眼线说,一个疑是她的人随着聂云霄出宫了,他才迫不及待赶回来。 香瑟瑟感觉到他飞快的心跳声,知道他担心,连忙说道:“今天你刚离开不久,三皇子就跟一个太监进来了,他把那太监杀了。岂料,御瞻比我们还早潜伏在藏书阁里,三皇子发现了我们,要杀人灭口。我把他是天银国太子的事情说了出来,趁他分神之际,才得以逃生。后来遇上了五皇子,怕误你的事,我就让他助我出宫,然后让灵隐去知会你。” 纳兰褚旭稍微松开她,看了一眼地上摔破的杯子,再看她的双手,关切问道:“有没有受伤?” 香瑟瑟轻摇头不语。 纳兰褚旭把她扶到床边坐下,再给她倒了一杯茶,迷惑问道:“你是说玥莲公主也在藏书阁内?” 香瑟瑟轻作点头,握住纳兰褚旭的手,郑重提醒:“不知道是不是杞人忧天,我觉得这个五皇子不简单。” “聂云霄?”纳兰褚旭低念了声,若有所思道,“百花 盛宴的事情后,我派人查过他,他除了每日呆在府里养鸟,就是看医书,极少外出。跟他来往的人也不多。” 香瑟瑟轻摇头,沉默了会,把自己大胆的想法说出来:“若跟他来往的不是人呢?鸟,大多数官员府里都养着他的鸟,若他能懂鸟语,利用鸟儿做眼线,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鸟?”纳兰褚旭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吃惊。 香瑟瑟慎重点头,连忙说道:“你说过危月楼塔顶只有拳头大小的窗口,人不能进,鸟能进。穹戈夫人的酒,也可能是鸟儿下毒。” 纳兰褚旭轻皱眉心,稍作思忖。 香瑟瑟轻敛眸色,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浅笑道:“我也只是猜想而已,今天到藏书阁,也没来得及找相关的书籍。” “这事我查,你不要再管。”纳兰褚旭轻拍她的肩膀沉声低念。 “嗯。”香瑟瑟应了声,抬眸他迷惑问道,“对了,死去的太监是什么人?三皇子为什么迫不及待杀人灭口?” “端痰盂的小太监。”纳兰褚旭打趣道,香瑟瑟顿时一脸嫌弃拧紧眉头,纳兰褚旭嗤笑一声,眸色微敛若有意味道,“这两日秘密得知,陛下的玉玺不见了。” 香瑟瑟会意点头。 第二天天将亮未亮,突然传来敲门声。 夫妻二人先后醒来,纳兰褚旭抚了抚香瑟瑟的脑袋,再扬声问道:“何事?” 门外随即传来小卫的声音:“公子,各大官员突然收到匿名信,说三皇子并非陛下的亲骨肉。” 香瑟瑟心中暗讶,忙扶着纳兰褚旭的手坐起来,轻声低念:“我跟御瞻分开后,正好看见五皇子手中托着一只鸟,藏书阁也有一只鸟……” 纳兰褚旭忙拍了拍她的肩膀,稳定她的情绪,琢磨了会,稍微扬声道:“静观其变。” “是。”门外的小卫连忙应声。 第153章 倒霉 再次遇上 另一边,各大官员先后收到匿名信,关于聂云庭到底是不是皇家血脉一事,传得沸沸扬扬,此事还传到天银和都狼两国使节耳朵里去。 皇帝一怒之下,把聂云庭召进宫中,当着满堂文武大臣的脸滴血验亲。 聂云庭大步迈进大殿,冷眼轻扫,除了目光复杂的大臣,还有路崇煜和裴定天都在席内看好戏。几个皇子也在这里,包括聂云怒。 他琢磨着,定然是因为昨日的事情,纳兰褚旭怕他动香瑟瑟,所以才闹了一出。 漠视周围复杂的目光,他嘴角冷嗤,大气凛然接过太监递来的刀子,轻轻划破指头往大碗里滴了一滴血。 太监连忙把碗端到皇帝跟前,龙椅上的皇帝在指头处划了一小口往碗里滴血,许久,未见碗里的两滴血融合。 太监微惊,皇帝恨恨睨向聂云庭。 聂云庭紧皱眉头,连忙说道:“这水一定有问题!”说着,他抱手道,“请父皇允许儿臣自己准备一碗水。” 皇帝冷哼一声,怒拍案几叱喝:“你以为换了一碗水就能偷天换日了吗?来人,将他押下去!” “父皇……”聂云庭急切喊了声。 两个太监即刻冲过来将他扣住。 聂云庭还想说什么,忽然瞧见皇帝眸底的眼色,这眼色很熟悉,曾出现在纳兰傅晔的眼里,没有过多的嫉恨,除了愤怒,倒是折射成几分算计的意味。 聂云庭顿时把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心头的着急愤怒被讥诮替代。 是呀,混淆皇室血脉是个大罪,而与他接触最多的莫过于穹戈夫人,这是推倒她多好的一个机会,坐在皇椅的男人怎么还会在乎是否少了一个儿子? 正如当日在十里坡与纳兰褚旭设局一样,为的只是稳固他的皇位。 “呵呵……”聂云庭冷冷大笑任由太监抓走。 皇帝看着他眼里的恨意,下意识握紧拳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慢!” 殿外突然传来一个女的喊声。 聂云庭紧皱眉头,这并非穹戈夫人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听见喝声,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大殿外,随后便看见懿贞皇后傲气凛然走进来,裴御瞻紧随其后,席间的裴定天迷惑轻皱眉头。 聂云庭稍稍眯眼,他没有见过懿贞皇后,这裴御瞻也只是昨日匆匆一瞥,被她跟香瑟瑟逃脱后,他倒是打探过有关她的事情。 见裴御瞻在侧,他也大概揣测到走前边的身穿暗红长袍妇人就是都狼国的懿贞皇后。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沉了沉眸色,试探问道:“懿贞皇后有何要事?” 懿贞皇后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向聂云庭走去,握住他的手腕。 聂云庭微愣,在场的人跟着呆愣。 懿贞皇后稍微抬起聂云庭的手,看向皇帝,郑重说道:“他是我儿!” “……”殿上的人顿时大吃一惊,聂云庭紧皱眉头,裴定天轻敛眸色不动声色。 龙椅上的皇帝打量了一阵懿贞皇后两眼,关于这个女人,除了知道现在的都狼帝十分宠爱之外,并没有听到其他关于她的事情。 这几日所见,除了容貌娇艳些,也觉得她只是普通的深宫妇人,知进退,懂忍让,却没有穹戈夫人的霸道狠厉。 此刻她却闯到大殿上,抓着他待罪的儿子扬声喊道这是她的儿子,这又岂是一般妇人所为? 许久,皇帝才迷惑问道:“懿贞皇后,你说什么?” 裴御瞻走上前来,推开押着聂云庭的两个太监,再看向龙椅上的皇帝说:“二十三年前,我母后跟父皇怄气来到了都狼国,途中生下了我皇兄,不料,被人掳走。那时都狼和苍月两国正在交战,为了我母后和皇兄的安全,所以,这件事隐瞒了下来。我们找了二十三年,万万没想到,掳走我皇兄的,竟然是你们苍月国皇室的人!” 众人听闻此事微讶,他们都有听说过关于都狼国太子的事情,说他从出生的时候就交给高人抚养,此间,从未露面。外界对此事一直有诸多揣测,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你说,他是你皇兄?”皇帝迷惑问道。 裴御瞻迫切点点头,随即拿出身上狼瑞莲坠子,扬声说道:“这狼瑞莲坠子是我们都狼国的信物,皇子公主出生后,都会在上边刻上出生的时辰八字。但是,当年我母后只是把这坠子挂在我皇兄的脖子上,皇兄就被掳走了。” 皇帝下意识把目光转落聂云庭身上,脸上的神色有几分滑稽和意外。 聂云庭别过脸去沉默不语。 裴定天紧皱眉头,这些年他不断派人寻这个“孽种”,查尽所有二十三岁的男子,却万万没想到,他会藏在皇宫之中。 裴御瞻见皇帝不说话,紧接着说:“实不相瞒,此时我和母后亲自到来,就是为了寻找皇兄。刚才皇帝陛下你也验过了,他并非你的亲儿,那就足以证明他是我失散多年的皇兄。陛下,你该不会不允许我们把皇兄迎回去吧?” “都狼国太子……”路崇煜 玩弄着手中的铁扇,玩味十足打量着殿上的几个重要人物。 皇帝琢磨了许久,唇畔才浮起一抹复杂的笑容,低沉道:“既然是一场缘错,朕自然愿意让他回归都狼国,恢复原本的身份,这也不枉朕与他父子一场。也算是我们苍月国跟都狼国的一段佳话。” “对!多谢皇帝陛下!”裴御瞻扬起嘴角欢喜笑道,顿了会,她暗暗瞅了一眼裴定天,略带几分忧忡道,“只是,回都狼国的路途遥远,到来的时候,我们就遇了些意外,随行的侍卫重伤大半。此次把我们都狼国的太子迎回去,事关重大……” 皇帝明白她的意思,微笑道:“你放心,朕会派人护送你们安全回到都狼国。” 裴御瞻欢喜微笑,想了会,轻扬嘴角道:“我听说,你们的左相很厉害,背后还有一个了不起的组织,皇帝陛下,让他护送我们回去,如何?他的夫人得了我们都狼国的须翁城,也正好去看看。” “嗯,这是好提议。”皇帝微笑点头。 散朝后,皇帝即刻派人宣纳兰褚旭到御书房。 皇帝喝过茶后,暗暗打量了纳兰褚旭两眼,若有意味道:“云庭竟然是都狼国失踪多年的太子,朕答应让他归去,玥莲公主要你亲自护送,朕答应了。” 纳兰褚旭淡然回答:“臣乃待罪之身,不方便护送邻国太子。” “朕允许你戴罪立功。”皇帝旋即道。 纳兰褚旭一点都不买账,淡然道:“臣只是待罪之身,并非有罪。” 皇帝看了他许久,略带几分诡秘道:“若是朕告诉你,青面鬼就在都狼国皇室内呢?” 纳兰褚旭眸色微沉,好一会儿,沉声道:“臣暂时对青面鬼没兴趣。” 皇帝目光冷沉,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再搁下酒杯,冷声道:“朕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必须走一趟。”停顿了会,若有意味低念道,“务必除了聂云庭!” 纳兰褚旭明白他的顾虑,他打压了聂云庭那么多年,此刻放虎归山,若聂云庭真的当上都狼国太子,首当其冲,必定是苍月国。 他正欲说话,皇帝忽而笑道:“你放心,在你护送都狼国使节期间,朕会好好照顾你的夫人。” 纳兰褚旭顿时扬起厉目,皇帝若有意味冷笑道:“朕已经命人将她接入宫中,让人好生照料,绝不让人损她半分毫发,待你平安归来。” 纳兰褚旭刚出皇宫就看到裴御瞻从停在一旁的马车里探出头来冲他微笑使眼色, 他轻敛薄冷的眸色,拂袖转上马车。 他刚进入马车,裴御瞻就感到一股阴寒的气息,这股阴寒跟白面鬼路以煜是不一样的。 路以煜的阴寒是从外到内,而他的阴寒则是从内到外,令人有一股莫名的窒息感。 此人的气场甚是厉害,裴御瞻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瞅了瞅他看不出情绪的冷脸,微笑问道:“我向你们陛下请求让你护送我皇兄回都狼国,你前脚被召进宫,瑟瑟后脚又被接走了。是你不愿意呢?还是你们的皇帝要逼迫你杀了我皇兄?” 纳兰褚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冷眼睨向她试探问道:“为何要我护送?” 裴御瞻耸耸肩,理所当然说道:“一来嘛,你武功高强人脉厉害。二来,听说我那皇兄在苍月国得罪了不少人,包括你和你们的皇帝。这前有狼后有虎的,我跟瑟瑟怎么也算有点交情,所以,我点名要你咯。” “我要见白面鬼,今晚。”纳兰褚旭忽然低沉念道,停顿了会,睨向她,郑重道,“路——以——煜。” “嗬!”裴御瞻无奈轻哼一声道,“他又不是我家的,你要见他,找他哥哥路崇煜去!” “那你另寻高明。”纳兰褚旭冷冷道了句,意欲起来。 “哎!”裴御瞻忙伸手拦着他,纠结了会,无奈道,“好吧,我答应,那你必须得护送我们!”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直接转下马车扬长而去。 裴御瞻不悦低估:“多说一个字会死呀!”挽起帷帘看了看他远去的萧冷身影,禁不住勾起一抹欢喜的笑弧,喃喃道,“不过,这气场我喜欢。” 纳兰褚旭回到相府,灵隐和小卫迫不及待迎上来。 “公子,少夫人她……”灵隐才刚开口,纳兰褚旭即刻扬起手打断她的话,若有意味道:“你即刻想办法混进宫中,务必保她万全。” “是!”灵隐应了声连忙赶去。 小卫随后迎上来,略带忧虑说道:“公子,还是没找到黑面鬼的踪影。” 纳兰褚旭冷沉眸色,轻迈脚步若有意味道:“相思断命环之蛊出自黑面鬼,白面鬼既然能将它运用在这脚环上,那么,二人交情非浅。抓到白面鬼,自然能知道黑面鬼的行踪。” “可是,自从那晚过后,白面鬼再无音讯。”小卫紧皱眉头说道。 这几天,这主子废寝忘餐无非就是想找到黑面鬼和白面鬼的踪影,可是,这两大组织却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奈何多少人力物力也无迹可寻 。 纳兰褚旭拂袖往房间走去,冷冷道:“除灵隐外,七鬼阎其余人等,今晚待命于此。” 入夜,所有的家奴躲在房中不敢出,雪花翻飞,寒风呼啸,窒息的杀气凝聚相府的每一个角落。 许久,一抹白影穿透黑夜,由远而近落到屋檐上,脚尖点立之处,瞬间凝结成冰霜。 纳兰褚旭忽然腾空而起,翩然落到他的身后,眸色薄冷而锋利。 路以煜虽感受到后面的强大杀气,却没有回头看他,冷笑道:“我答应御瞻见你。你,可以问一个问题。” “黑面鬼在哪里?”纳兰褚旭即刻低沉问道。 “正前往凌霜城。”路以煜回应了句,展臂而起意欲离开,七鬼阎六人突然出现拦截在前,路以煜回落屋檐上,双手负后,向纳兰褚旭转过满覆冰霜的脸。 纳兰褚旭摆了摆手,七鬼阎旋即让出一条路来,路以煜没有说话踏着屋檐远去。 待他消失在黑夜后,纳兰褚旭神凝眸色,郑重吩咐:“你们六人即刻前往凌霜城,务必取回解药,还有,彻查谁要掳走瑟瑟囚于冰雪殿之中。必要时,可血洗凌霜城!” “是!”六人不约而同应声,唰的一声远去。 走远后,路以煜落到树梢上,脚下的树瞬间凝结成冰霜,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药瓶来,诡秘喃喃自语:“找黑面鬼有何用?解药在我手中。不是我刻意隐瞒,是你问得不对。收复四鬼,你有这个能耐吗?鬼王,纳兰褚旭。” 他冷冷一笑,拂袖飞去。 另一边,香瑟瑟被 “请”进宫中,安置在月翠宫,有两个婢女和侍卫“侍候和守卫”。 皇帝说她可在宫中自由行走,当然,她明白这“自由”的含义。 根据所听到的消息,她大概能猜出纳兰褚旭定是受到了要挟。 第二天,香瑟瑟摆脱了婢女和侍卫,独自来到藏书阁,关于心中的疑问,若不查清楚,她难以安心。 走到书架前,她抬眸看了看阁楼上的鸟笼,笼中的鸟红嘴绿羽,她回想了一下,那日聂云霄手托的鸟好像是混一身灰褐色。 难道,是错了吗? 香瑟瑟沿着书架慢步走下来,才刚想拿起一本书来,忽然传来脚步声,她眉头紧皱,天杀的,该不会又撞上什么杀人灭口的事情吧? 她下意识倒退几步,透过缝隙看去,直觉不好,这次来的是穹戈夫人! 须臾,化装成小太监的聂云庭来了。 香瑟瑟汗颜,她发誓再也不到这藏书阁来了。 第154章 秘密 人外有人 随后是穹戈夫人的声音:“本宫已命人在外面守着,若有人靠近,便会发出暗号。” “皇姑婆约我到这来,所为何事?”聂云庭试探问道,话音刚落,他摇摇头,冷嗤道,“不,我现在已经不是您的外曾侄子了。” “你跟都狼国是怎么回事?”穹戈夫人迷惑问道。 聂云庭无趣耸耸肩,双手负后,边行边冷嗤笑道:“那玥莲公主说我身上有他们都狼国皇室的信物,我的确有。只不过,那玩意是我七岁的时候捡的,好歹给我挡了几个劫,便将它戴在身上。没想到今天还给我白送了一个都狼国太子的位置。” 说着,他扭头看向穹戈夫人莞尔笑道:“怎的,你还当真我不是父皇的儿子?那只不过是他想借我倒下你罢了。” 躲在屏风后的香瑟瑟轻蹙眉心,那狼瑞莲坠子是他捡来的?可是,根据玉面所说,他的确并非皇帝的亲儿。 “你的确不是他的儿子。”穹戈夫人忽然低沉念道。 聂云庭紧皱眉头,回过身来看向她。 穹戈夫人看了他许久,郑重道:“你是我儿。” “……”聂云庭和躲在书架后的香瑟瑟不约而同讶然吃惊。 穹戈夫人双手覆在腹前,轻迈步,回想道:“当年李贵妃与本宫差不多同时怀孕,正好,我夫君离世,陛下便让李贵妃到云京陪我。我们同一天作动,她生了个女儿,我生了你,只是,她晕了过去,我便将你换了给她。” “她……她的女儿……你杀呢?”聂云庭试探问道。 他知道当年自己与这穹戈夫人的女儿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但她的女儿不到一天便要折了,所以她对他格外的好。 他只以为这是除利用外,是她将对儿女的思念加诸在他身上罢了。 穹戈夫人冷嗤一声,理所当然说道 :“本宫要全心全意栽培你,何来心思照顾别人的女儿?她若不死,本宫何来借口对你百般呵护?” 聂云庭轻扯嘴角冷笑不语。 香瑟瑟顿感一阵恶心,虽早就知道这个女人野心颇大,没想到如此心狠手辣,连一个婴儿都不放过。 穹戈夫人继续迈步,略带几分不悦和讽刺道:“当年,若不是皇后这个贱人知道了你并非皇帝的亲儿,我也不必杀她。” “皇后也是你杀的?”聂云庭讶然问道。 穹戈夫人回过身来,看向他,戏谑笑问:“你以为凭李贵人那点伎俩,能从皇帝的手中动得了皇后那贱人吗?” 聂云庭沉默不语。 穹戈夫人快步走到他跟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双目闪亮,略带几分激动昂然道:“我扶助了自己的皇兄和侄子登上皇位,为什么不能辅助自己的儿子呢?云庭,这皇位是属于你的,只有你,只有我儿才有资格拥有!” 聂云庭笑而不语。 穹戈夫人紧接越发激动说道:“既然他们把你当作都狼国太子,那你便大大方方去把都狼国的皇位拿过来!本宫在这边替你扫除所有障碍,到时候,你就是两国的皇,再攻打天银国,那么……” 她张开双臂,似乎看到了激动人心而雄伟壮观的未来,阴冷笑道:“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了!” “嗯,这正是我的打算。”聂云庭笑意诡秘点头道。 “嘎嘎……”阁楼上的鸟突然乱叫乱叫。 香瑟瑟屏息往楼上瞧去,忽然一只异物从眼前极快掠过,“吖!”她顿时心脏无力失声叫喊。 “什么人!”聂云庭和穹戈夫人触电般往声音的方向扭头看去。 聂云庭快步绕过书架走去,看见瞬间白了脸的香瑟瑟,顿时紧皱眉头。 香瑟瑟悻悻倒退半步,今天所听到之事 ,比前日看到的更加严重,非杀人灭口不可行。 穹戈夫人随后走过来,看了两眼香瑟瑟,眸色微冷,微闭眼睛冷声道:“杀了她。” 聂云庭握了握拳头,忽地一笑,快步走到香瑟瑟身旁,单手搂着香瑟瑟的**,轻笑道:“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不必灭口。” 香瑟瑟虽然厌恶被他抱着,但碍于形势还是忍了。 “你收服她呢?”穹戈夫人将信将疑问道。 聂云庭理所当然点点头,再提起另一只手抚在香瑟瑟的腹部。 香瑟瑟触电般瞪他。 他没有理会她,掌心温柔地在她肚皮位置走一圈,欢喜笑道:“她腹中已经有了我的种。” “真的?”穹戈夫人喜出望外笑问。 香瑟瑟下意识推开聂云庭的手,上前两步,把手递给穹戈夫人微笑道:“夫人可以把把脉。” 穹戈夫人按下她的手,浅笑道:“本宫又不是大夫,把脉有何用?”说着,她睨向聂云庭慎重问道,“你确定她不会泄露今天的秘密?” 聂云庭郑重点点头,上前来挽住香瑟瑟的腰,秘笑道:“你不相信我权谋的能耐,也得相信我床上功夫。” 香瑟瑟听见这话,浑身的鸡皮疙瘩竖起。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她去叮嘱几句话。”聂云庭说着,抓着香瑟瑟的手腕快步离去。 待他们走后,穹戈夫人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她又怎会看不出来香瑟瑟对聂云庭的嫌弃,更何况,不久前,香瑟瑟就为了纳兰褚旭跳入冰湖。 “既然你不能征服她,本宫也绝不能让她祸害你。”她自言自语**了句,敛起恶毒的锋芒,拂袖而去。 走远后,香瑟瑟连忙推开聂云庭,像被瘟疫缠身似的,一个劲拍打自己的衣服。 站在旁边的聂云庭无奈冷嗤,看这女人的架势,若 非此刻天寒地冻,她恐怕会即刻剥了这身厚厚的衣服,甚至还剥下一层皮来了。 他也习惯了被她嫌弃,轻嗤戏谑:“哎,本皇子……不,本太子救了你,你不该说声谢谢吗?” 香瑟瑟停下手上的动作,回过身来,不以为然说道:“三皇子并非如来佛,又非拯救苍生的圣人,你救我自然是有你的目地,既然早晚是要还的,那我就不谢了。” 刚才在藏书阁里,穹戈夫人还没坦白之前,她已经察觉到聂云庭的意图。 他坦白地告诉穹戈夫人关于狼瑞莲坠子的事情,无非也就是想利用穹戈夫人稳住苍月国的局势,待他拿下都狼国再回来夺位。 只是他没想到这穹戈夫人会说出这么一个惊人的秘密,而且,还反客为主。 两人的计谋虽然如出一撤,但是,这聂云庭并不甘心屈服在穹戈夫人的鼓掌之中。 “聪明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聂云庭冷哼一声,双手负后冷声警告,“管好你的嘴巴,否则,你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香瑟瑟笑而不语,转身走去。 聂云庭疾步上前,意欲抓住她的手腕。 香瑟瑟触电般躲开他的手,侧过身来警惕盯着他。 聂云庭无奈冷笑,随后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来,递给她若有意味道:“她刚才虽放过你,但也只不过是糊弄我罢了。拿着,在你还没还我之前,好好保护这条命。” 这么多年,只要穹戈夫人动动眉毛,他就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她刚才那不是笑意而是杀意。 香瑟瑟低眸看他递来的匕首,当然,她不会天真的以为穹戈夫人真的放过自己,刚才不过是三个人在彼此演戏罢了。 聂云庭见她迟疑不接,随后将匕首搁在桥墩上,说道:“是嫌弃还是保命,你自己考虑。”说罢拂袖转 身走去。 香瑟瑟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道:“你真的不怕……我把所有事情抖出来吗?” 聂云庭止了止脚步,莞尔冷声笑道:“我聂云庭,这些年头,什么没经过,除了得不到,还有什么可怕?”说罢,便头也不回走了。 香瑟瑟收回目光,下意识看向搁在桥墩的匕首,她没有拿,并非嫌弃,而是因为纳兰褚旭。更何况,若穹戈夫人真要下手,岂是一柄匕首能抵挡的? 香瑟瑟走后,聂云庭从隐蔽处走出来,远远看着逐渐被飞雪淹没的匕首,他嘴角浮起一丝讥诮的冷笑:“你果真嫌弃之极,是我太傻。” 四处寻找香瑟瑟的宫女跑来,略带几分埋怨道:“左相夫人到哪去呢?让奴婢等好找?” 香瑟瑟没有看她们,径直向前,冷声道:“陛下说本夫人可在宫中自由行走,怎的,还需你们向你们汇报?” “奴婢不敢!”两个宫女忙低头应声。 是夜,香瑟瑟刚准备睡下,宫女突然来敲门喊道:“夫人,陛下宣您到御书房。“ 香瑟瑟纳闷皱了一下眉头,走到院子里便看到皇帝身边的太监在此等候。 见她出来了,太监手挑灯笼忙迎上来笑意盈盈道:“夫人,陛下宣你到御书房,有要事商讨。请。” 香瑟瑟虽然迷惑,还是随他去了。 一路上这太监说了很多注意事项,她没有多听,只是琢磨着皇帝的用意。 “小心!”突然传来玉面的吆喝声。 香瑟瑟才刚回头看去,玉面扑面而来搂住她的腰腾空而起,两人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再回落到九曲桥上,目光轻轻一扫,只见那仓皇逃跑的太监被突然跳出来的人杀了。 她愕然扭头看向抱着自己的玉面,见他眉头紧拧,额露冷汗,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四个黑衣人挥刀杀来。 第155章 中毒 爱至痴狂 “瑟瑟当心!”玉面搂着香瑟瑟跃起来躲开这四面刺来的剑,只是对方刀刀致命,他又要护着香瑟瑟,只得踉跄倒退躲避。 突然一个宫女着装的女子手执长剑横穿夜色袭来。 玉面扫看了一眼,随即把怀中香瑟瑟推了出去,吆喝道:“这里交给我,你带她先撤!” 女子踏着桥栏飞来一手接过香瑟瑟,带着她疾步转身撤离。 香瑟瑟侧头看了看才知道是灵隐,这下她才松了一口气,她回头看了一眼被玉面缠住的黑衣人,若没猜错,应该是穹戈夫人的侍卫。 她俩才刚离开,玉面先后中了一掌,跌落桥上,其中一人挥刀向玉面杀去,另外三人紧追而去。 忽然一柄月刃凌空袭来,意欲追去的三人仓皇翻身躲开。 负春秋横空而出接过飞回来的月刃,继而把袖一挥,将意欲伤玉面的黑衣人扇开,带着玉面离去。 到了林中,负春秋才携着玉面落到地面上,疾手如电往他的穴位拍打了几下,几根染血的毒针瞬间从玉面的体内飞出,打入树上。 他再一个翻身盘膝坐到玉面的背后,一掌打落他的后背往上推,玉面一连吐了好几口黑血来。 许久,负春秋才爬起来,快步单膝跪在他跟前,搀扶着他手臂,看了看他发紫的唇,心急如焚问道:“此毒剧烈,你感觉如何?” 玉面缓缓调息,反手抓着他的手肘,轻轻抹掉嘴角的黑血,迫切问道:“瑟瑟怎样呢?” “现在不是她怎样呢,而是你再不救治,就会死掉!”负春秋咬牙道了句,忙把他揪了起来,急切道,“快,听说鬼市有个毒医……” 玉面按住他的手,轻摇头,若有意味迫切道:“这是龇苡毒,除了死,没有解药,你快去看看瑟瑟,看她是否平安……” 听见这话,负春秋咬了咬牙,看着他惨白的脸,沉声道:“到死都想着她,你还敢说,她只是你的一个普通知己吗?”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玉面低念了句,虚弱咳嗽,绕过负春秋扶着树干踉跄前行,心里只是关心她究竟平安与否。 负春秋停在原地,盯着他虚弱的背影,无奈道:“你既然可以为她去死,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爱她?” 玉面下意识止住脚步,他靠着树杆,缓慢提起白色的衣袖,见自己手肘处的经络已经染了黑气,他侧头看向负春秋恳切低念:“若还是兄弟,你去给 我看看她是否平安。” 负春秋慢步走过去,拿出藏在袖中的月刃,若有意味说道:“我看得出那妞很厉害,而且,他们中了我月刃的刀气,暂时动不了内功,妹子她暂时不会有危险。” 玉面这下放心了些许,轻咳两声,看向他试探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皇宫?” 负春秋理所当然点点头说道:“我准备回去了,打算给你道个别,岂料见你潜入皇宫,我便尾随在后。怎的,你知道妹子有危险么?” 玉面轻摇头,他也是打算离开才潜入皇宫跟她道个别,刚落到屋檐上就看到一片银光,便迫不及待冲上去替她挡了毒针。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黑气,转头看向负春秋郑重说道:“我……我中毒一事,万不能告诉她。” 负春秋冷笑踱了两步,气急败坏回过身来,怒盯着他责备:“爱她不告诉她,为她去死不告诉她,夜如昼,你这是活该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让给别的男人!窝囊!” 说罢,他狠狠拂袖,大步走去冷声道:“你不是想看看她是否平安吗?我这就去把她抓来,让她看看你现在是哪般模样!” “秋兄!”玉面急切喊了声,触电般翻身拦到他跟前,激动间,又吐了一口黑血。 负春秋吓了一跳,忙封住他的几个穴道,心急如焚责备:“你不要命了是吗?” 玉面急促喘息,紧紧抓住他的手肘,生怕他逃了去,恳切哀求道:“不能告诉她!不能告诉她!我做什么,那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我乐意,与她无关!我不要她知道!也不必让她知道!我只要她好好的!” 负春秋虽然憋着一腔闷气,但清楚他的脾气,只得愠闷别过脸去不说话。 玉面见他妥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虚弱咳了几声,推到树下,靠着树杆目光焦距看着纷扬而下的雪花,莞尔轻笑道:“她心里已经装下了一个人,我不希望我对她的爱成为她的负担。我现在只想找到黑面鬼,找到黑面鬼就能取得她脚上相思断命环的解药。” “相思断命环?”负春秋讶然吃惊,紧皱眉头琢磨了会,略带几分愤懑试探问道,“纳兰褚旭给她戴上的?” 玉面沉默不语,目光凶冷却又带几分疼惜,双拳紧握,动了真气,又一个劲咳嗽起来。 许久,负春秋忽然念道:“黑面鬼到了凌霜城。” 玉面触电般扭头看向他,踉跄跌到他跟前,抓 着他的手臂心急如焚问道:“真的?” 负春秋轻作点头,若有意味道:“这也是我赶回去的原因,你若想救她,随我回凌霜城。” 玉面眉头轻皱,缓缓松开抓着他的手。 见他迟疑,负春秋故作说道:“或者,你我联手直接杀了纳兰褚旭,这样,她就自由了。” 玉面无奈一笑,冷风轻抚他身上染血的白衣,睫毛向下遮掩复杂的锋芒,轻声低喃:“若如此简单,我又何必找黑面鬼?现在杀了纳兰褚旭,她定痛苦万分,恨我入骨。” 负春秋冷厉拂袖,大步迈前,不以为然道:“你把相思断命锁的事情告诉她,她怎么会恨你?” “不能告诉她!”玉面再次激动起来,急步上前抓着他的衣襟,略带警告道,“这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她那么爱纳兰褚旭,若是让她知道了,怕她比死还难受。我必须,必须在她知道这件事之前,拿到解药!我不允许,我不允许她看到纳兰褚旭的爱在她生命里留下瑕疵,否则,她不会幸福!” “疯子,疯子,疯子!”负春秋喃喃低念几声,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差点没燥跳起来,哭笑不得道,“你真是爱她,爱到走火入魔了!” 玉面放下手来,紫黑的唇浮起浅浅的笑,低声道:“可以爱她,是一件幸福的事。” 香瑟瑟略带几分微喘回到月翠宫,看向守在院子的侍卫,连忙吩咐:“你马上到陛下那去,询问一下,陛下今晚究竟有没有派人宣我到御书房去。即刻,速度!” 侍卫迟疑了会,连忙点头赶去。 香瑟瑟再转向另一个侍卫吩咐:“刚才有歹人劫杀了来请我的公公,你速速到御花园打探,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侍卫直觉事情严重,连忙赶去。 香瑟瑟单手捂着砰砰跳动的心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对守在门外的两个宫女吩咐:“你们去给我备热水洗澡,再来一杯定惊茶。” 两个侍女对看,见她脸色有点苍白,慢点头赶去。 香瑟瑟推门回到房中,两个侍女躲在拐角处,确定香瑟瑟呆在房间不出来,这才赶去准备东西。 不一会儿,灵隐翻墙而至,推门进入香瑟瑟的房间,迫切问道:“夫人,刚才杀你的人是谁?” “如无意外,应该是穹戈夫人的人。”香瑟瑟轻蹙眉心低念。 不消多会,两个侍女便回来了,香瑟瑟刚接过侍女送来的定惊 茶,随后另一个侍女进来禀报:“夫人,思洛公主来了。” 香瑟瑟眉心轻蹙,喝了一口茶,浅笑道:“请她进来吧。” “本公主还以为,左相夫人会亲自出来相迎,好歹,我们也是旧相识。”随后便传来阿洛阴柔的讥诮声,两个侍女连忙回过身来向她行礼。 香瑟瑟紧了紧手中的杯子,好一会儿,才勾起一抹浅笑,扭头看去,见阿洛略带几分傲慢走进来,桃儿挽着食盒随后。 她站起来,稍作前身,客套问道:“公主深夜到来,有何要事?” “真要跟我生分呢?”阿洛忽然放低了姿态,略带几分淘气瞪了她一眼,旋即扬起嘴角快步走过去,双手握住香瑟瑟的手,笑道,“那日我只是说胡话罢了。” 说着,她冲桃儿招招手,再转向香瑟瑟微笑道:“阿洛给你做了玉米羹,快尝尝。” 桃儿迟疑了会,忙把食盒放到案几上,再把里边的玉米羹端出来。 阿洛把香瑟瑟扶落座上,掀开盅盖,再把炖盅轻轻推到香瑟瑟跟前,欢喜笑道:“你肯定很久没尝到这个味了,快尝尝,看我的厨艺有没有退步。” 香瑟瑟接过她递来的汤勺,抬眸看她脸上满堆却是虚伪的笑容,目光轻轻扫过不停搅拌指头的桃儿,心里不知道是何味。 沉默了许久,嗅着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香瑟瑟低垂眼敛,轻声问道:“你,真的要我喝吗?” 阿洛眸色微变,点点头道:“当然,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香瑟瑟把勺子放进玉米羹里,轻轻搅拌了两下,再勺起一汤匙,缓慢挑起凌厉而清冷的眸子,把手一翻,汤匙里的玉米羹倒了地上,有泡沫激起。 两个侍女吓了一跳,桃儿顿时屏住呼吸,眸子里是一阵皇怯。 阿洛紧蹙眉心忙转向桃儿责问:“这是怎么回事?” “奴……奴婢不知道!”桃儿扑通跪倒地上战战兢兢说道。 “不知道……”阿洛冷咕了声,忽而动了动耳朵,快步往内房跑去。 香瑟瑟触电般站起来。 阿洛旋即把躲在房里的灵隐拽出来,睨向香瑟瑟责问:“这里,怎么会藏了一个人?” 说着,她狠狠剜了灵隐一眼,冷声道:“这,应该不是宫里的侍女吧?”顿了会,她又瞟向香瑟瑟,诡秘笑道,“本公主听说,左相夫人是独自进宫的!” 外面突然传来太监的宣喊声:“皇上驾到!” 阿洛顿时紧皱眉头,皇帝随后走进来厉目轻扫,见桃儿跪在地上,发现阿洛拽着一个宫女的手,他迷惑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呀?在外面就听到吵闹声。” “父皇……”阿洛快步来到皇帝身旁,挽住他的胳膊,指向案几处的玉米羹,一脸着急说道,“你快点派人查查,儿臣给左相夫人做了玉米羹,结果里边竟有脏东西!幸好左相夫人没吃下去,否则就出事了!” “谁敢下毒?”皇帝敛紧眸色睨向那玉米羹。 香瑟瑟慢步走到皇帝的跟前,脸色不怎么好看,略带几分怨色道:“陛下此刻到来,定然是知道了御花园的事情。瑟瑟进宫只不过一天时间,结果现被人骗到御花园,差点身死人手。而后又险被毒死。陛下,瑟瑟待在宫中,真的能平安等到我夫君归来吗?” 皇帝打量了她许久,冷声问道:“你想出宫?” 香瑟瑟看着他质疑的眼色,或许他会以为这是纳兰褚旭的计谋,她轻摇头,若有意味道:“陛下一番好意,瑟瑟怎能辜负?而且,夫君即将出门在外,瑟瑟也不希望他担忧。留在宫中自然是好的,只是怕有心人存心挑事。若陛下允可,瑟瑟希望搬到穹戈夫人的茜禹宫,穹戈夫人德高望重,若有她护着我,相信陛下和我夫君,都能省心。” 皇帝琢磨了一下她这番话,似乎听出端倪,冷沉眸色,侧目睨向身后的太监,冷声吩咐:“传朕的旨意,左相为两国邦交护送都狼国太子回国,明日左相夫人入住茜禹宫,由穹戈夫人代为照看,若有任何闪失,论罪处。” “是!”身后的太监连忙应声。 “父皇。”阿洛拽着皇帝的胳膊,指向灵隐说,“这并非宫中的侍婢,而是相府的丫鬟!” 皇帝旋即瞅了低着头的灵隐一眼,再睨向香瑟瑟,冷声问道:“瑟瑟,这又是怎么回事呀?” 阿洛连忙说道:“此女混进宫中,必定图谋不轨!父皇,绝不能轻饶!” 香瑟瑟把灵隐拉到身旁,解释道:“回陛下,昨日瑟瑟进宫,因为不习惯,彻夜难眠。今天特意花钱差人把自己的侍婢接进宫。未经陛下许可,请恕罪。” 皇帝打量了灵隐两眼,再转向香瑟瑟郑重说道:“你刚进宫,不懂规矩,朕不计较。她可以留下,但若出了什么岔子,可都是你担着。“ 香瑟瑟稍作前身道:“多谢陛下不责之恩。” 第156章 幽夜 无声道别 “父皇……”阿洛小声嘀咕了句。 皇帝稍稍瞪了她一眼,沉声道:“好了,左相夫人受了惊吓,需要好好歇息,你也别留在这里,赶紧回六月殿。今夜的事,朕自会派人彻查清楚。” 刚开始,他便怀疑御花园的事情是纳兰褚旭的计谋,但经香瑟瑟这么一提,他马上察觉到端倪。 认定是聂戈仪这女人肯定猜到自己暗中让纳兰褚旭对付聂云庭,所以要杀死香瑟瑟来挑拨离间。 而且他打量了两眼这个灵隐,虽然她低着头,但从她的气场仍能察觉此女不简单,香瑟瑟能从御花园平安回来,若此事不是纳兰褚旭的计谋,那么就是此女的功劳。 他心想,既然纳兰褚旭有意派人进来保护香瑟瑟,那么就是说答应办事。 那便卖他一个人情,让他的人留下保护香瑟瑟。 更何况,这聂戈仪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总得让香瑟瑟带个帮手,这样,两只母老虎才斗得酣。 皇帝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拂袖带人离去。 香瑟瑟忙让两个侍女打扫屋子,自己与灵隐进入内室,她回过头来迷惑问道:“以你的身手,还躲不过阿洛?” 灵隐连忙抱手解释道:“回夫人,这是公子的意思。公子说,在宫中暗中行走,始终不是个办法。他要我寻找个适当的时机露面,让陛下知道是他派我来的。这样,陛下就会以为公子真心答应了他的要求,而放松警惕。夫人放心,公子很快就能把您接出去。” “我只要他不受威胁。”香瑟瑟喃喃低念了声,到床边坐下。 灵隐慢步走到香瑟瑟跟前,试探问道:“那个阿洛如此待你,你打算如何对付她?” 香瑟瑟无奈轻笑,感叹一声道:“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能如何对付她?更何况,她是受人 蛊惑。把她当做陌生人吧,今晚的事作罢,还了这么多年的情谊。日后她若动我的人……” 低念着,她的心却忽然刺痛,人心真的如此脆弱吗?多年的感情,还抵不过几日的挑拨? “咻”突然一根飞镖从窗户飞进来。 “小心!”灵隐急切喊了声,只见飞镖落在床柩处,上边还扎着一张纸条。她马上把纸条取下来,轻轻一嗅,确定无毒后,再把它交给香瑟瑟。 香瑟瑟把纸张打开,才知道是玉面的信。 ——瑟瑟,我寻到了好去处,又要离开了。或许,这一次,我真的不回来了。本来想跟你好好道别,但是,又觉得矫情。罢了,像我这种人,只适合云游四海。我不懂牵挂,所以,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三娘子,还有你。 香瑟瑟合上他的信,轻叹一声道:“离开也是好的,希望你在某处能找到属于你的那个人。玉面,千万不要再错过第二个三娘子了。” 夜深,一抹白影潜入香瑟瑟的房间,他走到床前,月光从纱窗洒进来,映得他紫黑的唇油黑,脸色苍白如雪。 他轻轻挽起纱幔,坐下来,凝视着恬然熟睡的她,稍稍把指尖提起,却始终不敢碰她,生怕将她惊醒。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尝试过躲开“哑奴”的视线,偷偷潜入她的房间,看她熟睡的模样。 有时候,他希望她突然醒来发现他登徒浪子的模样,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向她坦白心迹。 但是,她总是睡得很香很甜,他也喜欢看她熟睡的模样,这温恬的模样仿佛褪尽了俗世的铅华,像一掬清泉,明净,怡然。 他凝视着她温恬的睡颜,在心中默默低喃: 瑟瑟,我曾害怕失去你,所以不敢向你坦白心迹。 其实,我是害怕向你坦白,从 此失去自由,因为我从来都是来自如,那么潇洒,那么放纵不羁。 可是,当离开你之后,我以为可与自由相伴到老,却不曾想,我走了,却把自由留在了你身边,我带走的只不过是没有你的寂寞。 原来,我并不喜欢那所谓的自由,所谓的潇洒不羁。 当我明白一切,却已经永远失去你。 胸口突然一股热气涌上,他触电般挽起雪白的衣袖捂住自己的嘴巴,浓郁腥臭的黑血从嘴里喷薄而出,他不敢咳出声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因为,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她入睡,最后一次看她的脸,他舍不得这么快离开。 直到两只衣袖染着红黑色,这浓郁的腥臭味让她眼皮颤动,他才不舍离开。 香瑟瑟在梦中挣扎了许久,才触电般睁开眼睛,看见坐在床头的纳兰褚旭,她迫不及待扑进他的怀里。 纳兰褚旭摸了摸她湿透的衣衫,关切问道:“瑟瑟,是不是做恶梦呢?” 香瑟瑟迫切点点头,惶恐不安道:“我梦到四姐姐,梦到她浑身是血,梦到她把血淋淋的孩子交给我,让我好好照顾!” “做噩梦而已。”纳兰褚旭擦了擦她额上的淋漓大汗,温笑道,“今天坤王才陪同你四姐姐到相府询问你的情况,她和她腹中的胎儿都安好。坤王说,待坤王妃生产后,便举家迁往封地沧州。” “真的吗?”香瑟瑟喃喃低念了声,或许是遇到了劫杀才胡思乱想,好一会儿,她忙才起头来问,“你怎么在这?” 纳兰褚旭给她取来衣服,轻声解释道:“虽然派灵隐过来了,但我必须亲自来瞧瞧。你看,我不在你身边,你做了噩梦,怎么办?” 香瑟瑟捻着他的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轻蹙眉心道:“我好像……还梦到玉面了……梦到 他跟我道别……” “我呢?”纳兰褚旭略带醋意问道。 香瑟瑟嗤笑一声不语,轻抚他的轮廓念道:“你不用担心我,千万要保重自己,路上小心。” 纳兰褚旭握住她的手心,温笑道:“放心,我会带着你出发的。” “为什么?”香瑟瑟轻眨眼眸,迫切问道,“可以吗?” 纳兰褚旭将她轻拥入怀,凝视着她在黑夜闪亮的眸子,沉沉笑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你要好好跟着我,一辈子跟着我。” 香瑟瑟眯眼一笑,顿时打了一个喷嚏。 纳兰褚旭眸色微紧,连忙说道:“快把衣服换了,以后不许再做噩梦。” 香瑟瑟无语白了一眼这个霸道的男人,若是有能耐,尽管去跟周公单挑吧! 白若惜来到东逸草庐,她看了看在榻上闭目养神的聂云庭,慢步走过去试探问道:“你要带上那个女人一起到都狼国?” 听见她质问的声音,聂云庭缓缓睁开双眼,看了两眼眸色凌厉的她,理所当然道:“当然,本太子习惯了她在身边。” 白若惜没有再说话,握了握拳头,拂袖离去。 聂云庭懒得理会她,继续手扶侧额,闭目沉思。 白若惜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往三娘子的院子去了。 说来,她也只是见过三娘子几面,可是,聂云庭女人众多,她偏就憎恨这个三娘子。 或许是因为这个女人跟香瑟瑟有交情,或许是因为聂云庭从来没试过让一个人女人呆在他身边超过三个月,然而,这个女人她做到了。 现在,还成了专房宠! 明明只是一个风尘女子,她凭什么,凭什么俘虏他的心? 白若惜不顾侍女的阻挠,直接闯进屋子,正好看见在呕吐的三娘子,她如同被雷轰一般,看着三娘子,埋藏在心底那抹尘 封的痛袭上心头,眩目昏黑,险些没窒息过去。 三娘子看见闯进来的白若惜讶然吃惊,下意识把目光落到门口的方向。 侍女随即跑进来一脸无辜跪在地上求饶。 “你……”白若惜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慢步向三娘子走去,喃喃问道,“你……怀孕呢?” 三娘子脸色微变,低垂眼敛掩饰道:“吃错东西罢了。” “他不知道吧?”白若惜低喃了声,目光忽然变得凶冷,厉声道,“他一定不知道!”说着,冲过去抓住三娘子的手腕,拽着她向外走去冷声吆喝,“走!跟我去见他!” “不要!你放开我!”三娘子吆喝喝道。 岂料这个白若惜像个疯子似的,力气甚大,强行拖着她往外走。 “进去!你跟他说!” 听到外边的吵闹声,聂云庭不悦皱了皱眉头,才刚睁开眼睛,就看见白若惜抓着三娘子的手进来了。 这二人一白一红格外分明惹眼。 聂云庭看了看低着脑袋的三娘子,捎带不悦睨向白若惜冷声问道:“怎么呢?” 白若惜被他瞧得委屈,但更多的还是恨意,她一手指向三娘子冷声道:“这女人,怀上了!” 聂云庭微讶看向三娘子。 三娘子微咬下唇沉默不语,也不敢看他。 白若惜看见聂云庭讶然的样子,总算松了一口气,若有意味道:“太子,是不是该赐她一碗红花?” 三娘子愕然抬起头来看向聂云庭,她知道这个男人目前不许任何人怀他的孩子,可这孩子的到来,是个意外。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隐瞒着,只想再多陪他一会,便带着腹中的骨肉离开,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聂云庭沉沉轻叹,对上她哀求的目光,若有意味道:“怪只怪他在不该来的时候来了,明日过来领一碗红花吧。” 第157章 成全 昔日情谊 三娘子心头忽痛,双手捂着腹部,眼里闪烁着泪光,略带几分哀求道:“我知道,我不能怀你的孩子,可是,我只是想跟它相处几天,就几天。缓几天,可好?” “痴人说梦话。”白若惜冷冷道,紧握着拳头,恨不得直接冲过去将她推倒在地。 聂云庭漠视三娘子的哀求,脸色微沉,冷声道:“时间越长,你越舍不得。三娘子,你一向听话,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三娘子强忍着在眼眶打旋的泪水,点头应了声“是”,便恍惚地退了出去。 聂云庭转向白若惜冷声问道:“当日我打掉你的孩子,今日你打掉她的孩子,感觉如何?” 白若惜狠握拳头,没有说话,拂袖跑了。 一会儿,聂云庭忙穿上鞋子追出去,在风雪里将颓然倒下的三娘子从后稳稳抱住。 三娘子浑身乏力靠在他怀里,轻轻哽咽,沉默不语。 聂云庭沉沉呼出一口气来,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沉声道:“这个孩子,真留不得。权力斗争波谲云诡,更何况,我现在一无所有。若他生下来,只会成为软肋。他日他被人捉走或下毒什么的,为了皇位,我会毫不犹豫牺牲他。到时候,你会更伤心。再缓缓吧,待我夺得了江山,你再给我生儿育女。” 三娘子轻轻推开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没有回头看他,双手捂着腹部,喃喃道:“我想回去跟它好好说话,好好道别。明日,我自会过去领红花。” 聂云庭脱下袍子披在她身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离开。 天将亮未亮,暗卫来到凭栏眺望的聂云庭身后汇报:“殿下,三娘子连夜逃了,离开了京都。” 聂云庭看着阁楼远处的景色,双手负后,淡然道:“找几个最信得过的人,暗中好好保护她,保她母子平安。” “保她母子平安?” 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冷声,暗卫连忙转头看去,见是淮寅,忙拜了拜退下去。 “你这话,对若惜公平吗?”淮寅略带不悦责问。 “没有什么公不公平的,我只是突然在这个时候需要一个儿子罢了。”说着,聂云庭回过身来对上他谴责的目光,理所当然解释,“现在我身染剧毒,随时丧命。此番前往都狼国,祸福难测。一但遇到不测,正需要一个后人替我报复。” 淮寅轻哼一声 ,冷拂豹纹长袍,不以为然说道:“这些年来,你聂云庭还止一次跟死神擦肩而过吗?从前你怎么没想过要给自己留后?你说孑然一身才了无牵挂。现在又算什么?是你对她动心呢?还是因为她是香瑟瑟的朋友?” 聂云庭无奈冷笑,放眼远眺,轻嗤道:“我聂云庭还需要根据别人的妻子,来决定自己儿子的死活?淮寅,你是太小看我呢?还是太在乎白若惜呢?”说着,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意味深远的眼色。 淮寅胸中暗惊,没想到他早就清楚自己的心思,握了握拳头,他没有再说话,拂袖离去。 另一边,白若惜略带几分闷气打开纱帐,突然一只结实的手臂将她柔软的身子揽了回去。 男人抱着她软绵绵的身子,探眸向前暧昧问道:“怎么一脸怨气,是本太子昨晚不够努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天银国太子,路崇煜。 “我怎敢怨你?”白若惜低喃了声,推开他的手,伸手到外边扯过衣服披上。 路崇煜凑过去轻嗅她的发香,暧昧低喃:“定然又是聂云庭让你生怒。”指尖轻轻划过她雪白的肌肤,若有意味问道,“日后若是我跟他杠上了,你会选择谁?” 白若惜把所有头发挽到右边,没有看他此刻的神情,冷嗤一声道:“日后的事,以后再说。或许太子回到天银后,早就忘了谁是白若惜。” 路崇煜旋即将她箍入怀中,蹭着她烫热的肌肤,暧昧低喃:“就算忘了天下人,也舍不得忘掉你这妖精。” “和亲一事,怎样呢?”白若惜试探问道。 路崇煜诡秘笑道:“你们的皇帝十分贪心。把顺安公主指给了我,想拉拢我对付都狼国。又把思洛公主指给了裴定天,想拉拢他对付聂云庭。老狐狸!” 看了看白若惜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凑到她耳边,喃喃问道:“惜惜,随我回天银,可好?” 白若惜抬眸看他没有说话。 路崇煜握住她的手心,沉声低喃:“我不可能让你当太子妃,但我可以让你当皇后。” 白若惜笑笑,并不当真,现在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被男人枕边那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骗的小女孩。 差不多响午,香瑟瑟带着灵隐来到茜禹宫,穹戈夫人已经命人给她打扫了房间和准备了酒菜。 穹戈夫人靠在软榻上 轻晃杯中的热酒,转向香瑟瑟若有意味笑道:“瑟瑟,本宫一直以为你是个可造之才,没想到,终究还是低估了你。” 她没想到的是,一向醉心于皇位且玩弄女人无数的聂云庭,竟然会对这个有夫之妇百般呵护。 香瑟瑟看着她斜上方笼中跳跃的鸟,浅浅一笑,莞尔笑道:“瑟瑟乏了,可否先行歇息?” 穹戈夫人击了击掌,采信随后捧来一个长方锦盒,穹戈夫人看向香瑟瑟秘笑道:“冬日人易困乏,但睡多了,对身体不好。特别是你这些年轻人,该多出去走走。” 她挥手示意让采信把长方锦盒送到了香瑟瑟跟前,紧接着说:“你可听说了,陛下将思洛公主指给了都狼国七皇子,你跟她又是旧相识,你代本宫把贺礼送给思洛公主吧。” 见香瑟瑟迟迟没有回应,穹戈夫人勾起一抹阴柔的笑容问道:“怎的,不愿意?难道传闻是真的,你跟思洛公主翻脸呢?所以,她昨晚才下毒害你?”顿了会,她紧接着道,“对了,听闻,琉璃宴当晚,思洛公主还逼迫你吹禁曲。看来恩怨不浅啊,得让陛下好好彻查。” 香瑟瑟这才浅笑道:“夫人说得对,瑟瑟是该好好活动筋骨。”说着,示意让灵隐接过长锦盒。 离开了茜禹宫,灵隐略带警惕道:“夫人,这穹戈夫人和那思洛公主昨晚就联手害你,今日让你去送贺礼,恐怕也是一个阴谋。” 香瑟瑟侧头看向她手里的锦盒,秘笑道:“正好,有了借口出宫跟纳兰褚旭会合。” 灵隐见她似乎有了一计,便不再多说。 香瑟瑟把锦盒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枚极为翠绿的玉如意,她拿过锦盒直接摔倒地上。 灵隐微吃一惊。 香瑟瑟转向她若有意味道:“你把锦盒抱回茜禹宫,说我意外听见了不该听的事情,惊慌之下才把玉如意打碎了,问,现在该怎么办?可有办法出宫避避风头?” 现在要想皇帝主动放她出宫,怕是不可能的,最可行的办法就是借穹戈夫人出宫。 灵隐轻蹙眉心,把锦盒抱起来,试探问道:“夫人为何不直接用听到之事,要挟穹戈夫人助你出宫?” 香瑟瑟双手覆在腰前,轻迈脚步解释道:“我自是要用此事要挟她助我出宫,但是,不能太直接。刚才我故意让她以思洛公 主要挟我,这样,她就会以为我有软肋,尽管我现在去要挟她,她也心安理得些。” “夫人还是想维护思洛公主,不是吗?”灵隐若有意味道,“她已经卷进这件事情,若非还有利用价值,定然会被穹戈夫人杀人灭口。” 香瑟瑟看了两眼灵隐,眸光微暗,轻作点头道:“阿洛虽对我不仁,但是,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她们想要害我之意,也算是我欠她的。” 更何况,在她心里一直把阿洛当作亲妹妹,岂能说恨就恨的? 现在迂回此举,也算帮助自己,帮助她。 “灵隐到茜禹宫去,你呢?”灵隐紧接着问。 香瑟瑟琢磨了会,轻声道:“我去见见我大姐和顺安公主。” 既然身在宫中,她还是想认真查查阿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二人不能再回到过去,但她希望解开阿洛的心结,免得她继续被人利用。 姐妹一场,也算是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嗯,夫人万事小心。”灵隐轻作点头道,抱着锦盒快步往茜禹宫走去。 看着灵隐走远,香瑟瑟站了会,听见轻盈的脚步声,回过身一看,看见已经来到跟前的聂云霄,心脏不由得抖了三抖,忙倒退半步。 聂云霄看了看她脸色的惊色,轻咳两声,莞尔笑问:“瑟瑟见了我,为何如此惊慌?” 香瑟瑟轻扯嘴角微笑,忙稳住自己的脚步,好不容易稳住情绪,微笑道:“五皇子突然出现在身后,我当然害怕。” “都怪我唐突了。”聂云霄抱歉道了句,话音刚落,一只灰色的鸟拍打着翅膀落到他肩头上,他轻轻抬手,鸟儿跳落到他的指背处叽叽喳喳地叫。 香瑟瑟看了两眼他手背上的鸟儿,轻扬嘴角试探笑道:“看来这些鸟儿都很喜欢在五皇子手上低语,不知道,皇子能不能听懂它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聂云霄唇瓣处浮起一抹诡秘的笑容,轻抬眼眸定格在她的眸子处,别有意味沉声低念:“你这几日不都到藏书阁看有关鸟类的书吗?那可查知,人类能不能听懂鸟语?” 香瑟瑟听见这话,心底一片骇然,下意识到退半步,尽量压制着心中的惶恐,轻扯嘴角笑问:“五皇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藏书阁呢?” 她去过藏书阁两次,两次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换句话说 ,他不该知道。 聂云霄迈前两步,轻轻抬起手中的鸟儿,带着几分阴森的笑容,反问道:“我若说,是它告诉我的,你信不信?” 他这个目光很复杂,似冷似平淡,似杀气又似玩笑,让香瑟瑟颤抖的心跟过山车似的急转翻腾。 她步步倒退,他步步逼近,香瑟瑟竭力稳住气息,轻声低喃:“信。” 这个男人的确可怕,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只要等到一个人,哪怕是宫女或太监,都会有机会逃离。 聂云霄没有继续逼近,提起另一只手来,低垂眼眸,轻抚鸟儿的羽毛,沉声道:“我生来就有一种天赋,可与鸟**流。当年母后告诉我,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会被人视为怪物。所以,我一直将此事隐瞒。” 说着,他稍稍抬眸看向香瑟瑟,微笑道:“瑟瑟,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香瑟瑟迷惑看着他,此刻他的眼眸很明净丝毫没有威胁和杀气,而是透露出几分孤独寂寞。 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她试探问道:“你……的病是假?” “咳咳……”聂云霄旋即虚弱咳了几声,侧头看她浅笑道,“你看我这个模样,有假吗?只不过,这个病,是我自己赐给自己的。” 说着,他突然张开双臂阴森笑了两声,笑声渗人,手中的鸟也被惊走。 香瑟瑟看着他似是疯狂的样子,心中暗惊。 一会儿,他又止住了笑声,渗人的神色也荡然无存,宛如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笑看香瑟瑟,紧蹙眉心诉苦:“太子有父皇,聂云怒有纳兰褚旭,聂云庭有穹戈夫人,我只有我自己。所以我故意让自己大病一场,脱离皇宫。” 他稍稍把手抬起,刚才被惊走的鸟儿又回落他手背上,抬着手背,他把鸟儿转到跟前,低眸凝视着它,勾起一抹冷厉的笑容道:“从离宫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开始利用自己的天赋作部署。借助它们,我可以知道一切我想知道的事情。” “三皇子中毒……是你所为?”香瑟瑟试探问道。 聂云霄嘴角的笑容退了厉色,把手中的鸟转向她,侧头看她浅笑道:“得知聂云怒的阴谋后,我就来一个顺水推舟。只是聂云庭命大,毒不死他。” 香瑟瑟紧蹙眉心紧接着问:“穹戈夫人的毒,也是你下的?” 第158章 产子 风中消逝 聂云霄轻作点头,理所当然说:“这老妖妇不除,必成祸患。” 话音刚落,便逼近她跟前,香瑟瑟不由得怔了怔下意识倒退半步。 见她嘴巴唇动,聂云霄眸色诡秘阴森,冷声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关于你四姐姐?对,之前她昏迷不醒,是我为了拉拢坤王而动的手脚。也是我模范她的笔迹骗你到聂云庭的厢房,和旭王府的水池边。喔,纳兰维美也是我杀的,怪只怪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香瑟瑟步步倒退,警惕盯着他,试探责问:“我与你无仇无怨,为何利用我四姐姐的笔迹陷害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聂云霄嘴角的笑容越发阴冷渗人,诡秘低念,“当初你若嫁给了我,我便只是利用护国公府对付聂云庭,可你嫁给了纳兰褚旭,我自然要好好利用你们当中的矛盾。若你死在聂云庭手里,以纳兰褚旭的性子,决不罢休。” 香瑟瑟退到凭栏处,手往后一摸,隔着霜雪摸到了聂云庭当日留下的匕首,她竭力稳住呼吸,睨向没有继续往前的聂云霄,试探问道:“你今日坦白一切,是想杀人灭口?” 聂云霄看了她许久,只觉得无知可笑,轻摇头道:“香瑟瑟,你这个人聪明,但却太自以为是了。今天的确有人要灭口,但并非是我,我只是来看戏,顺便,让你死得明白。” 闻言,香瑟瑟紧蹙眉心,迷惑问道:“什么意思?” 聂云霄拂袖侧过身去,凭栏远眺,诡秘笑道:“你低估了我,低估了穹戈这老妖妇。昨晚穹戈除了派人劫杀你,她还暗中引骗聂云怒去盗取兵符,再派人故意撞破,让聂云怒以为那个人就是你。” 香瑟瑟心头轻颤,一时却说不上话来。 聂云霄回过身来, 带着几分讥讽的玩味轻摇头,戏谑道:“你定然以为穹戈让你送礼,只为了跟思洛公主合谋对付你。你错了,大错特错。同一颗棋子,她绝对不会用两次。她让你出来溜达,只是为了让聂云怒的人找到你,杀了你。而你,还支开了你唯一的侍婢。香瑟瑟,你究竟是聪明呢?还是愚笨至极?” 香瑟瑟恍然一愣,下意识握紧拳头,竭力压制住胸中紊乱的情绪,试探问道:“人,在哪?” 聂云霄趣味十足打量着这个至今还故作镇定的女人,诡异低笑,若有意味道:“此刻,就在你身后。” 香瑟瑟猛然抓过桥墩上的匕首,触电般转身看去,隔着池岸看见一根飞镖迎面刺来。 “瑟瑟小心!” 突然响起香凝玉的惊喊声。 香瑟瑟愕然扭头看去,只见桥的另一边跑来一个人,她还没反应过来,肩膀被重重一推,整个人跨过凭栏翻身跌落水池中。 “……”正好往这边走来的阿洛和顺安公主讶然吃惊,只见香瑟瑟被香凝玉推入池中,而香凝玉胸口中了飞镖倒在九曲桥上。 “啊!来人啊!”给香凝玉引路的太监还站在原地惊呼。 聂云霄眸色微敛,忙故作一副踉跄地爬过桥栏跳入水中,当然,并非救人,而是要杀死侥幸没死的她。 扎入水中的香瑟瑟好不容易寻到了方向往上游,却见聂云霄带着凶冷的厉色往这边游来,她才刚提起手中的匕首,就被他一手抓住了手腕一手掐住了脖子。 “咕噜咕噜……” 香瑟瑟拼命挣扎,抓打聂云霄,水泡剧烈上升。 “扑通!” 忽见阿洛跳入水中,聂云霄紧皱眉头忙把掐在香瑟瑟脖子上的手移落她的手臂上,阿洛随即从后而来托着香瑟瑟的下巴带她往上游。 香瑟瑟踉跄爬上岸,便听到桥上的顺安公主慌忙叫喊:“快来人啊!” 巡逻的侍卫随即赶来,香瑟瑟顾不得换气,连扑带滚绕过水池转回桥上,飞奔跑到被顺安公主抱在怀里的香凝玉跟前,见她胸前中了一飞镖,满嘴黑血,顿时吓了一惊。 “四姐姐!”香瑟瑟呼唤了声,扑跪下来。 “瑟瑟……”香凝玉沾满血的手抓住她的手心,呼吸艰难喃喃道,“孩子……救我孩子……王爷……孩子……” 香瑟瑟紧握着她的手,泪水朦胧道:“四姐姐莫怕,孩子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说着,她扭头呼喝,“御医呢!快把御医找来!” 对面岸的侍卫顿时慌成一团,阿洛忙绕过池边跑来。 “太监已经去请了!”顺安公主连忙回答。 “孩子……”香凝玉低喃了声,顿时垂下被香瑟瑟捂在手心的手。 “四姐姐!四姐姐!”香瑟瑟慌忙叫喊。 顺安公主下意识把手往香凝玉的鼻尖探了探,知她已断气,却不知道该怎么跟香瑟瑟说。 聂云霄暗盯着香瑟瑟哭得颤抖的背影,指尖盎动露出一根银针,慢步向她靠近。 忽然听见阿洛急切喊:“羊水破了!羊水破了!” 香瑟瑟和顺安公主忙低头看去,只见香凝玉坐下流出一滩血水。 “给我匕首!给我小刀!”香瑟瑟忽然喊道,阿洛和顺安公主微愣。 灵隐随即隔岸飞来,落到香瑟瑟身旁,她见场面混乱,只听见香瑟瑟哭唤着要匕首,她也顾不得多问,忙把藏在袖中的匕首给她。 香瑟瑟握了握手中的匕首,让灵隐她们围在四周护着,不许其他人过来。 聂云霄忙收起手中的银针,暗暗瞅了香瑟瑟两眼,退到桥外。 香瑟瑟凌厉抹掉眼角的泪水,解 开香凝玉的衣衫,紧咬牙根将她的肚皮剖开。 “……”围在四周的阿洛和顺安公主猛然吃惊,险些没吐了出来,忙别过脸去。 灵隐是见惯血腥的,但看见香瑟瑟剖开她四姐姐的肚皮,也是吃惊不少。 “哇哇哇……” 随后传来孩啼的哭声,她们仨触电般扭头看去,只见香瑟瑟怀中已经多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婴儿。 隔岸的侍卫和聂云霄也跟着吃了一惊,纷纷仰着脖子看去。 “御医来了!快让开!” 太监领着御医匆匆赶来吆喝,灵隐忙蹲下来把香凝玉沾满鲜血的的衣衫拉好。 “四姐姐……孩子……”香瑟瑟低喃了声,顿时昏倒在地。 “小姐!小姐!”阿洛吓了一跳,忙跪下来把她抱起来。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落下,不消多会功夫,就掩盖了桥头的血迹。 相府 “四姐姐……四姐姐……” 香瑟瑟大汗淋漓呼唤,心底抹过一片骇然,触电般睁开眼睛,惊呼一声“四姐姐!”便坐了起来,目光茫然却什么也看不见。 “瑟瑟,你可醒了!”不停给她擦汗的纳兰褚旭忙扶着她的肩膀疼惜低念。 香瑟瑟忙抓着他的手,惶惶不安看着他的双眼,心急如焚问道:“四姐姐呢?我四姐姐呢?” 见他沉默不语,她泪水顿时溢上眼眶,胸口处仿佛被人抽出了一块血肉,无声哭噎。 纳兰褚旭将她搂在怀中,他知道她最在乎她的四姐姐,面对这样的情况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许久,他才沉声低喃:“坤王妃的孩子保住了,不足七月,还很脆弱。” 昨日的事情他大致了解了些,据引路的太监说,香凝玉本来是进宫探望香瑟瑟的,突然看见有人放飞镖,她便冲了过去推了香瑟瑟入池中,自己中了 飞镖。 而顺安公主是因为不满和亲一事,拉上阿洛一起去面见皇上,途中便遇到此事。 聂云霄说他碰上了香瑟瑟,说了几句闲话,就发生意外了。 灵隐则察觉到穹戈夫人有意拖延时间,所以马上赶了回去,却还是出事了。 香瑟瑟哽咽了许久,抬起泪水朦胧却凌厉的眸子,神色恍惚恨恨道:“是大皇子要杀我!是穹戈夫人和大皇子的阴谋,杀了他!杀了他们!” 纳兰褚旭忙摁住她的肩膀,沉声道:“瑟瑟,你刚刚醒来,别激动。” 香瑟瑟推开他的手,盯着他的脸,冷声道:“你不相信是不是?你还要维护他是不是?” 她恨恨抹掉眼角泪水,意欲下床道:“好,你维护他,我自己报仇!” 纳兰褚旭一手拦住她,将她押回枕上,冷声道:“你给我歇着!” 香瑟瑟挣扎了许久,抵不过他的力气,隔着朦胧泪水盯着他,许久,才喃喃责问道:“你说过,有一天他若要杀我,定是你的意思。是你要杀我,对吗?你可以冲着我来,可你为什么要杀我四姐姐?” 纳兰褚旭拂袖而起,背过身去冷声道:“你安心在这养胎,没我的许可,不得离开半步。”说罢,健步向外走去。 香瑟瑟顿感胸口一阵疼痛,险些没有昏死过去,双眼禁闭泪水划入发梢,喃喃哭喊:“四姐姐……四姐姐……” 入夜,雪花无情狂卷翻飞,纳兰褚旭走到秋千架旁,提起手来轻抚着冰冷的铁链。 灵隐随手走来,恭谨汇报:“公子,根据你的吩咐,东篱已经将大皇子所有罪证呈给了陛下。” “嗯。”纳兰褚旭沉沉应了声。 迟疑了会,见他神色黯淡,灵隐试探问道:“公子,为何不将你对付大皇子的事情告诉夫人呢?” 第159章 叨念 难懂遗言 纳兰褚旭抚着冰冷的铁链,脑海里浮现与她共荡秋千的画面,沉默了许久,轻声回应:“她根本不相信我,与其说,不如做。” 事实上,自从危月楼的事情开始,他就开始怀疑聂云怒,尤其是蓬莱山庄的事情,他几乎可以肯定出卖自己的就是聂云怒。 尽管之前情谊如何,他纳兰褚旭绝对容不下任何一个曾出卖或者利用他的人,只是这段时间他一心只想把黑面鬼揪出来,所以没有即刻处置聂云怒的事情。 但现在,他竟敢动香瑟瑟,那就绝对不能饶恕。 收回思绪,他扭头看向灵隐问道:“她现在怎样呢?” “哭了一阵子,又睡了。”灵隐连忙回答,见他不说话,她试探问道,“公子,穹戈夫人几番想要夫人的性命,该如何对付她?亦钧得知,夫人知道那妖妇的秘密后,那妖妇向陛下下了蛊,要挟他。即使把秘密捅出来,怕也奈何不了她。要不,直接杀了她?” 纳兰褚旭双手负后迈步向前,薄冷的眸色骤然变得阴翳,随着气场的变化,地下的雪花顿时腾起狂乱飞舞。 他睨视深不见底的黑夜,冷冷道:“杀了她,如何痛快?她敢动瑟瑟,我要一点一点地毁掉她的所有,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过了几日,纳兰褚旭进了房间,见香瑟瑟独自坐在露台的摇椅处,他拿过袍子披在她肩上,沉声道:“外边风大,到里边坐吧。” 香瑟瑟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看着屋檐外的飘雪,心里空空落落,仿佛找不到任何感觉,轻声道:“明日是四姐姐的头七,我想去拜祭她。你可以找人盯着我,我不会动你的大皇子,只是去拜祭我四姐姐。” 纳兰褚旭心头忽痛,靠过去从后轻拥着她的肩膀,沉声低喃:“我陪你去。” “你没有资格拜祭她。”香瑟瑟冷声道,依旧没有看他,也没有推开他。 纳兰褚旭没有再说话,第二天便带上她一同前往坤王府。 那日他虽然留了狠话让她必须呆在房里,事实上,他从未派人阻拦,若她真要出门真要报仇,他会暗中陪着她帮助她。 可是,她并没有踏出房门半步,一直不言不语,无怨无怒。 他可以向她坦白这些天来所做的事情,但就是气她,气她为什么总是不相信他对她的好,而对她的坏,却 坚信不疑。 到了坤王府,他知道她心里还屈着闷气,所以独自停在前院,没有随她到奠堂去。 不多会,一抹银光映在眼皮上,正在沉思的纳兰褚旭回过神来,才知道是裴定天和阿洛来了。 阿洛独自往奠堂去,裴定天留了下来。 见纳兰褚旭没有搭理,裴定天慢步走到他跟前冷笑道:“听说是你一手把聂云怒倒下的,你们不是一伙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纳兰褚旭眼角余光也不屑瞧他,目无焦距往前看去。 裴定天也没有生气,双手负后,暗暗敛了眸色,冷声道:“只可惜,让聂云怒跑了。此人心胸极为狭窄,现在被他逃了,恐怕会祸事不断。” 纳兰褚旭懒得听他碎碎不休,转身打算往奠堂走去。 裴定天忙伸手拦住他,诡秘笑道:“我知道你想除去聂云庭,你们的皇帝让你护送他,无非就是对付他,我们可以合作。” 纳兰褚旭冷冷拂开他的手,继续前行。 裴定天再次把他拦住,若有意味道:“纳兰褚旭,你没有必要拒人千里之外,出了苍月国,你也只是纳兰褚旭罢了,你还当自己是鬼王,可以呼风唤雨?” 纳兰褚旭略带不悦盯了他一眼,察觉到他似乎有意阻拦自己,他眸色骤然,忽然想起刚才那抹银光,似乎是来自阿洛的袖中。 他心中暗惊,一掌把裴定天打开,触电般往奠堂赶去。 赶到奠堂,他只见香瑟瑟伏在棺椁旁凝视着香凝玉的尸体,而阿洛手里拽着一把匕首,目光凶冷,向她的后背刺去。 “瑟瑟小心!”纳兰褚旭急切大喊一声。 香瑟瑟讶然扭头看去,眼看阿洛目露凶光高抬匕首向自己刺来,顿时吓了一跳。 声音还在,纳兰褚旭人已闪电般冲过去,狠狠一脚把阿洛踹开。 “啊……”阿洛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飞了开去,撞到墙上,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人也跟着趴在地上,一连吐了好几口黑血。 “阿洛!”香瑟瑟惊喊了声,急步往倒在地上的阿洛跑过去。 纳兰褚旭忙抓住她的手把她拦下来,心急如焚提醒:“她要杀你!” 香瑟瑟甩开他的手,快步抱过去蹲下来把吐血的阿洛抱起来,慌忙摸着她嘴角流淌的鲜血,惶惶低喃:“阿洛,怎样呢?阿洛……” 阿洛动了动被鲜血染红的唇, 缓慢提起颤抖的手握住香瑟瑟的手心。 纳兰褚旭警惕盯着她,提起地上的匕首,眸色骤冷,一手将匕首掷过去,正好插在阿洛的心脏处。 “吖……”阿洛双目一瞪,眉心紧拧,鲜血直流的嘴角却微微上翘。 “啊!”看见这突如其来的匕首,香瑟瑟惊叫一声,睨向纳兰褚旭斥责,“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啊洛!” 纳兰褚旭杀气凛然喝道:“她不是阿洛!她已经不是昔日的阿洛!这匕首上有毒,若我不杀她,就是她杀你!你对她姑息,只是后患无穷!” “阿洛……阿洛……”香瑟瑟手心颤抖拍她的脸。 阿洛浑身痉挛,满脸难受地皱了皱眉头,把头挨在她怀里蹭了蹭,嘴巴蠢动像是低喃着什么,眼睛一闭,唇畔处浮起满足的笑,便撒手而去。 “阿洛……”香瑟瑟使劲摇晃她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呆呆地抱着她越来越冰冷的尸体,没有哭噎,最后便昏阙过去。 坤王府的人很快将此事禀报给皇帝,因为阿洛意欲杀香瑟瑟在先,纳兰褚旭杀她在后,皇帝并没有怪罪于他。 但阿洛的未婚夫裴定天却说,阿洛前几日还落水救香瑟瑟,没有动机杀她,这一切都是纳兰褚旭的污蔑。 皇帝派人追查阿洛为何要杀香瑟瑟的时候,发现阿洛的贴身侍婢桃儿没了踪影,问遍六月殿的宫女都说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桃儿了。 而后在阿洛的房中发现了一本日记,日记上写着白若惜和穹戈夫人“关怀”她的一些事情。 为了平息这件事,让纳兰褚旭继续执行护送都狼国使节的任务,便把所有责任归咎在白若惜身上,说是她图谋不轨,教唆祸害公主,下令将白家满门抄斩。 纳兰褚旭把小米粥搁到案几上,再扭头看了看抱膝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香瑟瑟,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凝视着她憔悴的容颜,沉声道:“你一整天没吃东西,我给你熬了……” “白若惜是你放走的吗?”香瑟瑟忽然打断他的话冷声问道,收回目光焦距的目光,回过头来看他。 纳兰褚旭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动了动,轻敛眸色,浅笑道:“谁跟你胡说呢?” 香瑟瑟看见他这个表情,胸口顿时一阵抽痛,本就惨白的脸变得更加虚弱。 今天突然一只鸟飞进来,留下一张条, 说皇帝要杀白若惜,纳兰褚旭暗中把她救走护送她出城。 她知道这是聂云霄挑拨离间的招数,但是,当她看到纳兰褚旭这个虚伪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不想去恨,不想中了聂云霄的计谋,可心还是瞬间冷了绝望了。 这个男人明知道阿洛只是受人唆摆,她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刃。 然而,他可以那么干脆利落地毁掉那把刀,却迟迟不愿意去动握刀的人。 只因为阿洛是她的人,而白若惜是他的人吗? 她记得,他曾埋怨她在乎除他以外的人,现在这些人一个个死了散了,他该心凉了高兴了。 她合上眼,微笑,眼角却溢出泪水。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的表情,心头忽痛,轻声道:“是我放走她的。瑟瑟,我只是留住她的命罢了。” 香瑟瑟缓慢睁开眼睛,目无焦距凝视着跟前的雪白的纱帐,喃喃念道:“他说得对,的确是我太自负了。若不是我追查,就不会发现穹戈夫人的秘密,她就不会设局害我,四姐姐就不会为我而死。若不是我将阿洛送走,她就不会受人唆摆不会怨我杀我,你也就不会杀她。这一切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太过自负。与旁人无关。你放她走是对的,该死的,只是我。” 纳兰褚旭胸口一痛,压低嗓音道:“瑟瑟,她的命,我会给你的。” “我乏了。”香瑟瑟低念了声,掀开被子睡下去。 “咯咯……”突然传来敲门声,随后是侍女的声音,“大人,三少爷来了,说想探望夫人。” “让他上来。”纳兰褚旭扬声道。 “你不是不许我见他吗?”被窝的香瑟瑟轻声低念,“让他走吧。”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转身往书房走去。 随后侍女就把纳兰北峰请进来了,香瑟瑟拢着被子坐起来,纳兰北峰见她容颜憔悴苍白,忙关切问道:“嫂子,你怎么样呢?” 香瑟瑟轻摇头不语。 纳兰北峰跪坐在地上,揪着她的衣袖,略带几分迫切道:“嫂子,阿洛不会杀你的!这事有蹊跷,她绝对不会狠心杀你的!” 香瑟瑟低垂眼敛,沉默不语,她现在已经不想去追究这件事了,无力再追究。 只是一闭上眼睛,她的脑海会连续闪过香凝玉惨死的模样,闪过阿洛凶狠的目光和她死后的满足表情。 纳兰北峰见她面无表情,心急如焚道:“我听说阿洛前几日还下水救你,不是吗?嫂子,阿洛真的不会杀你!你还她一个公道!她一定是被诬陷的!” 香瑟瑟下意识抓着被子,回想当时掉进水里,若非阿洛及时出现,怕已遭聂云霄毒手。 纳兰北峰看了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说道:“你还记得蓬莱山庄的琉璃宴吗?你抽到的惩罚是吹奏《梦逍遥》,其实,并非阿洛有意害你,是她想救你!” “你说什么?”香瑟瑟略带讶然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回事。”纳兰北峰回想了一下,迫切说道,“当晚,你把那个阴森森的人推进湖里,阿洛跑了,我见她神色不对,追了过去。见她一个人坐在假山旁哭得厉害,我正想过去,却走来了一个人。” “谁?”香瑟瑟连忙问道。 纳兰北峰紧蹙眉心想了会,忙说道:“是天银国太子。他问阿洛,你突然改了策略,是真的要害香瑟瑟呢?还是存心助她?听闻你们的皇上昨夜突然独自吹奏此曲。” 香瑟瑟紧拽着手中的被子,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惶恐不安。 纳兰北峰恳切哀求道:“嫂子,我虽然不知道阿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知道她一直很在乎你。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我只希望你不要怪她,不要误会她!她最在乎你的目光!她一直都在乎你!这事一定有端倪!” “行了,她不舒服,你回去吧!”纳兰褚旭突然从书房出来,冷声喝道。 纳兰北峰看了一眼他阴森恐怖的眼神,再迫切看了看香瑟瑟,最后只得无奈离开。 香瑟瑟紧搂双膝,脑海一遍又一遍闪过阿洛最后那亲昵的动作和满足的笑容,还有她那凶狠的杀气。 她看不透,怎么也看不透,最后阿洛嘴里**的,到底是什么。 纳兰褚旭看了她两眼,轻蹙眉心,听了纳兰北峰的话,他也似乎察觉了些端倪。 他原以为是裴定天因爱不成,而诱使阿洛杀香瑟瑟,所以故意拖延。 然而,现在想来,这裴定天拖延的动作太过明显,似乎成了故意提醒阿洛对香瑟瑟不利。 而且,那银光一晃,也太过明显。 纳兰褚旭暗讶,这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局? 阿洛并非要杀瑟瑟,而是裴定天做出来的假象让自己去杀了阿洛? 第160章 噩梦 残忍真相 过了几日,纳兰褚旭便领着三千精兵护送懿贞皇后一行人前往都狼国。 灵隐和另一个侍女陪着香瑟瑟在一个马车,随军出发。 途中歇息,香瑟瑟独自坐在冰封的湖边,出神地看着远方,但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裴定天和聂云庭不约而同拿着手中的食物向她走去,走到一处的两人冷目对视。 聂云庭第一次见到这个七皇子就觉得熟悉,琢磨了许久,才想起那个曾经跟在香瑟瑟身边的“哑奴”,便知此人不简单。 灵隐走上前来,伸手拦截二人,淡然道:“我们家夫人不希望被人打扰,请二位皇子回避。” 裴定天和聂云庭各看了一眼,各自走开,回到火堆前坐下来。 纳兰褚旭捧着手中的食物来到香瑟瑟身边坐下,将热辣辣的肉汤放到她跟前,沉声道:“瑟瑟,吃点东西。” 见她无动于衷,他轻声低喃:“就算你不想吃,也别饿了孩子。” 这回,香瑟瑟才轻声开口:“我说想留在家里养胎,你为何要逼我出来受罪?” 纳兰褚旭沉默了会,轻声念道:“我舍不得你。” 香瑟瑟低垂眼眸看着地上的霜雪,冷笑低念:“你的一句舍不得,从来都不用在乎我的感受。对,我只不过是一件替代品,我只是代替她陪在你身边。” 纳兰褚旭心头酸涩,把手中的汤碗搁在地上,轻轻扼住她的手腕,沉声低喃:“你还因为白若惜的事情耿耿于怀?” 香瑟瑟没有说话,转过头来,提起冰冷的手来缓慢抚摸他水墨色深邃的眉宇,指尖沿着他熟悉的轮廓勾勒,将他的轮廓熟悉了一遍又一遍,终究还是陌生。 薄薄的雪花在二人之间纷扬飘落,纳兰褚旭凝视着她的眸子,明明很近,却似乎很远,只看到她朦胧的眸色,有些干涩,却荡漾着绝望。 “瑟 瑟……”他沉沉低喃了声,正欲抓住她的手,她却把手收了回去。 “我想静一静,待会再吃。”香瑟瑟把目光落到远处,轻声道。 纳兰褚旭也没再说什么,独自转身往人群走去。 坐在火堆前的懿贞皇后见他一脸闷闷不乐走回来,试探问道:“她又跟你怄气呢?你太纵容她了,才会让她如此傲慢。” 纳兰褚旭冷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直接往另一边走去。 正在吃东西的裴定天和聂云庭不约而同往懿贞皇后侧目看去,坐在她旁边的裴御瞻轻声叨念:“母后,这人爱妻如命,你说这话不是拉仇恨吗?” 懿贞皇后瞅了一眼纳兰褚旭落寞的背影,再转向聂云庭语重心长道:“一个男人,深情专情固然是好的,但是,帝皇不可以。” 聂云庭轻笑一声,撕下手中的面包块扔进嘴里,笑道:“母后你大可放心,儿臣从来不知道专情是何物。” 裴御瞻旋即点点头,眯起眼理所当然戏谑:“嗯,我早就听闻了,皇兄你最大的乐趣就是雨露均沾。” 聂云庭扔给她一个包子笑道:“果然知兄莫若妹!” 裴定天先后冷了两人一眼,再次下意识把目光投向独自坐在湖边的香瑟瑟。 灵隐看了纳兰褚旭的神色,走到马车旁,恭谨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纳兰褚旭看了看香瑟瑟的背影,再转向她沉声道:“前边的路有些崎岖,待会我带人去砍些软草回来垫在马车里头。你在这好好看着她,尽量让她……” 话音未落,忽然想起“嘭”的一声,迷雾乍起,懿贞皇后触电般站起来吆喝:“快!保护太子!” 随后就有黑衣人挥剑凌空飞来。 “瑟瑟……”纳兰褚旭低喃了声连忙往香瑟瑟跑去。 迷雾乍起,香瑟瑟也跟着警惕站了起来。 “嘣”的一声, 冰封的湖面突然爆裂窜出几个黑衣人来,她猛然吃了一惊。 纳兰褚旭穿过迷雾,只见两个黑衣人挟持的香瑟瑟越过湖面离去,他恨恨拂袖紧追而去。 灵隐随后跑过来,她也顾不得这里的混战,紧随纳兰褚旭追去。 纳兰褚旭整整追了一天一夜,见路边草丛间掉落了一件青色暗花袍子。 “瑟瑟……”他迫不及待跑过去把袍子捡起来。 灵隐顾不得喘息,跑过来看了两眼,抓着袍子说:“这不是夫人的,只是颜色相近。” 话音刚落,忽然一根飞镖刺来,二人连忙侧身躲开,再转头看去,只见打在树杆上的飞镖附着纸条。 灵隐疾步跑过去把纸条取下来,打开看了两眼,眸色顿时暗沉,她把纸条交给纳兰褚旭心急如焚道:“不好,夫人被带往罗湖山,与这南辕北辙!” 纳兰褚旭看了两眼这字条,心急如焚往回赶去。 灵隐迫不及待翻身追上去,把他拦下来,迫切说道:“公子,这是一个圈套!” 纳兰褚旭眸底杀气暗涌,狠握拳头冷冷道:“就算是一个圈套,也必须赶过去,瑟瑟不能离开我身边!”说罢,疾步跑去。 灵隐回过身来心急如焚说道:“万一夫人不在罗湖山呢?” 纳兰褚旭顿时止住脚步。 灵隐咬了咬牙道:“若是她不在那,你越走越远,她也是死路一条!” 纳兰褚旭双拳越握越紧,深不见底的惶恐充斥着心底的每一个角落,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如此彷徨无助,仿佛掉进了一个望不见底的深渊,竭斯底里的挣扎咆哮却没有任何回应,撕裂的心被****洗涮,快要窒息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他只知道香瑟瑟必须活着,她必须活着! 见他没了理智地赶过去,灵隐心急如焚在原地踱步,看来这黑衣人的目标由始自终都是 香瑟瑟,假意找一件相似的袍子装作被掳走的香瑟瑟,让他们往错误的方向追去。 为了救是让纳兰褚旭在得知香瑟瑟已远离后,方寸大乱,心神慌乱,这样就可以完全操控局面! 她心想,以主子现在这个状态穷追过去,就算追上了也会筋疲力尽,到时候只能任人鱼肉。 更何况,香瑟瑟已经被劫走了整整一天,若他返回去再追赶,恐怕她也已经香消玉殒。 “吖……”昏迷了许久的香瑟瑟突然痛醒过来,感觉自己在一个剧烈摇晃的空间。 她才刚睁开双眼,狂奔的马车突然停下来,她险些没有直接滚了出去。 许久,她才把手抓到窗柩上,腹部绞痛得厉害,像有无数只蝎子在五脏六腑啃咬钻洞,费了很大力气才爬了起来。 “吖……”她痛得趴在座上,手狠狠抓着帷帘,快喊不出声来。 “醒了。” 突然听见一个模糊的男声,满汗淋漓的香瑟瑟缓慢侧头看去,见是聂云怒,浑然一惊,眸底瞬间布满杀气和恨意。 “好恶毒的目光。”聂云怒冷嗤道。 香瑟瑟单手捂着绞痛的腹部,无力把头挨在手肘处,盯着他冷声责问:“你捉我干什么?” “你说呢?”聂云怒冷冷低笑,顿时怒目一抖,眸底染上恶毒的杀气,伸手过去揪住她的衣襟冷声道,“纳兰褚旭为了你这小贱人,让我一无所有,成了丧家犬。我就要他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香瑟瑟手扶着软座,轻蹙眉心,迷惑低念:“纳兰褚旭……让你一无所有?” 聂云怒一手推开她,厉声咆哮:“你还装什么!若不是你这小贱人,纳兰褚旭怎么会一次又一次违背我的意思?现在,还摧毁了我的所有!”他又忽地冷冷低笑,诡秘笑道,“我大难不死,必定偿还他百倍痛苦!” 香瑟 瑟恍然一愣,原来纳兰褚旭什么都不说,却已经做了。 “吖……”她腹部顿时又一阵撕裂的绞痛,像有一千只虫子在同时啃食她的年骨肉,她双手抱着仿佛已经被撕裂的腹部,睨向他责问,“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想怎样对付他?” 聂云怒看着她这个模样顿觉好笑,一手抓住她的脚踝。 “你干什么?”香瑟瑟厉声叱喝,腹如刀绞,浑身一阵痉挛。 聂云怒指了指她脚环上的相思断命环,冷声戏谑:“并非本皇子对你做了什么,而是它。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香瑟瑟紧咬牙根,忍痛推开他的手,仓惶伸手捂着自己的脚环,警惕盯着他。 “不知道吧?”聂云怒看着她惨白的小脸沾着凌乱的发丝,咬破的唇还挂着晶莹的血珠,心里很是凉快,越发诡秘笑道,“这叫相思断命环。” 香瑟瑟心头忽然多了一丝不安,五脏撕裂的疼痛让她脑袋有些混沌,五指掐在座上,可将上边的软垫抓破。 聂云怒紧接着说:“是由白面鬼设计,再配上黑面鬼的蛊毒。一旦戴上去,除了截断腿,便再也不能取下来。而且,再也不能离开给你套上这环的人。否则,轻则,像你此刻这样痛不欲生,重则,五脏俱损,七孔流血而死。” “不会的……你骗我……纳兰褚旭不会这样对我的……”香瑟瑟脸色越发苍白,喃喃念道。 聂云怒轻蔑冷哼一声,戏谑道:“纳兰褚旭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他容不得丁点背叛,正因为如此,我利用了他便必须杀了他。你是他的女人,他又岂会容你有一丝背叛他的机会?只要你敢离开他,必定死路一条。这就是他,他从来不信任任何人,他只相信他手中杀人的利器。”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香瑟瑟竭斯底里反驳。 第161章 绝望 相思夺命 “你越是反驳,越是证明你害怕。”聂云怒忽然冷冷大笑,又骤然沉了眸色,杀气凛然盯着她,不悦道,“只是,上一次危月楼的事情,他竟然没有杀你,这还真让本皇子意外。” 他钳住香瑟瑟的下巴,兴趣盎然低念:“你说,这一次,是你七孔流血而死,还是他落入我的圈套而死?” 香瑟瑟愠闷推开他的手,伏在座上微微喘息。 聂云怒冷哼笑道:“你放心,他若死了,本皇子定然好人做到底,让你们夫妻死同穴。” 许久,见她嘴里一直有气无力喃喃着却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看她的模样似乎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他下意识往远去瞧了瞧,若有意味诡秘笑道:“看来,纳兰褚旭挺在乎你这小贱人的,明知道是个局,还是追来了。” 说着,他放下帷帘,疾步跃上自己的马,挥手向赶马的人吆喝:“继续赶路!在明日午时之前,必须赶到罗湖山!” 马车旋即沿着一望无际的山路进发,马车摇晃得厉害,香瑟瑟的五脏六腑像被翻转了过来似的,她紧咬牙根,整个人像被拧成了一团放进搅拌机捣碎似的,不知痛从何处生,但痛入骨髓,绞裂五脏。 手抓在窗柩上,入木三分,划出长长的血痕,胸口处忽然有一股腥腥的热歧涌上。 “吐……”她猛然吐出一口黑血来,身下微微发烫,她急得哭了,抓着窗柩有气无力哀求,“不要……停下来……不要……求你……孩子……我的孩子……求你停下来!救救我的孩子!” 任由她满脸婆娑泪水,马车依旧狂奔,最后她连哀求的力气也没有,伏倒在座上,裙梢逐渐被染成血红色,她捂着早已没了知觉的腹部,侧头迷迷糊糊看见脚踝上的合卺玲。 初次见它,绿翠环绕,红玉点睛,以为那是万千宠爱的美好。 他温柔一笑,沉沉问道:“娘子可喜欢这脚环?掌柜说,这脚环戴上了就脱不下来了,叫合卺玲。若你要了它,就不能反悔,这辈子都是我纳兰褚旭的女人,必须待在我身边了。怎的,可否愿意让为夫替你戴上?” 她以为是爱。 原来,许下的,是他的恨意。 …… “你心有不甘是吧,我告诉你,你以为我为什么对你好,那只因为你像她,像还没有失去记忆的她!你香瑟瑟,由始自终只是一件替代品吧了!我对你好,只因为我得不到她!” …… 他的 咆哮如绕耳边,如此的刻骨铭心。 香凝玉的死,她心灰意冷。 阿洛被杀,白若惜被放走,她已经绝望。 然而,这个男人给的从来不是绝望,而是,更绝望。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香瑟瑟缓缓闭上双眼,两弘绝望的热泪划落早已被抓得破烂的软垫,低喃,“下一辈子,再也不要遇上你了。” 聂云怒快马赶到罗湖山下,还没下马,纳兰褚旭骤然从天而降,落地瞬间,凛然的杀气掀起地上一层厚土,把手一挥,厚土如同利刃般撒去。 聂云怒仓惶弃马,腾空而起躲开袭来的尘土,踉跄落到树顶上。 纳兰褚旭快如闪电往马车飞去,把袖一挥,跟在马车旁的两人以及负责赶马车的两人顷刻间头颅落地。 “瑟瑟……”他掀起帷帘,骤然浑身惊颤,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心脏骤停,险些没昏阙过去。 脸无血色的她倒在马车里,身上素白的衣裙被鲜血染的斑驳,凌乱的发丝竟然全部成了白发! “不……瑟瑟……”纳兰褚旭哽咽低喃了声,布满血丝的双眼被泪水浸润,他不敢呼吸,把颤抖的手轻碰到她冰冷的脸。 “哔……” 聂云怒不停吹手中的哨子,满脸着急下意识往林中张望。 纳兰褚旭骤然猩红一片,凛然的杀气不由自主冲出马车震碎,他骤然腾空而起,冷手缓慢划了一个弧度,双手一压,树上的叶子纷纷脱落凝聚在他手心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 聂云怒骤然满目惊恐,莫名的惶恐充斥心头每一个角落,他怔了怔,触电般转身就跑,满脸是被算计的嫉恨。 纳兰褚旭眸底猩红的杀气凝聚成一个冰冷的点定格在聂云怒身上,“啊!”展臂大吼一声,混成圆球的叶子瞬间形成一个逆流漩涡向聂云怒追去。 随后只听得聂云怒一声惨绝的叫喊,翻腾的叶子如同千刀万刃将他身上的皮肉一丝一毫割落,最后只剩下一对骨头和模糊的血肉,还有依然跳动的心脏。 “瑟瑟……”纳兰褚旭疾步跑回去抱起快失去所有温度的香瑟瑟,惶恐不安搂着她廋弱的身子,恳切哀求,“瑟瑟,对不起……对不起……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只剩下你!瑟瑟……” “孩子……孩子……”香瑟瑟忽然喃喃低念。 “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瑟瑟莫怕……莫怕……”纳兰褚旭哽咽低喃着,忙抱着 她往城里赶。 医馆里,纳兰褚旭衣不解带守在床前,眼圈昏黑,须根凌乱,满目憔悴,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将他击倒。 他痴痴地目不转睛看着昏迷的香瑟瑟,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了。 眼下的她很脆弱,脸上没有丝毫血色,雪白的发丝让她本来就苍白的脸更加惨白,她双眼含泪,可是昏迷了三天还是没有醒来。 “公子,药好了。” 房间外传来老医师的声音。 纳兰褚旭这才急身起来,起得太急,眼前骤然一片昏黑,他咬了咬牙,忙掀起灰蓝色的帷帘转到外面看了看正在熬药的老医师,心急如焚问道:“大夫,我娘子她怎样呢?” 老医师回过身来,扶着雪白的胡子,轻叹道:“尊夫人的性命是保住了,但身子受到重创,恐怕会留下病根,以后……以后怕再也难以怀上了。” 纳兰褚旭垂在身侧的手僵硬动了动,沉默了会,他才迫切恳求:“大夫,此事不能让她知道。” “啊……”屋内突然传来香瑟瑟的恸哭声。 “瑟瑟……”纳兰褚旭神经一紧,心急如焚往屋子里跑去,掀起帷帘进到屋内,便看见她一边淘嚎恸哭一边疯了似的想要脱掉脚上那相思断命环,那脚踝的位置已经磨出血来。 “瑟瑟不要!”纳兰褚旭连忙跑过去抱住她。 “我不要它!我不要它!”香瑟瑟哭喊着捶打他的后背,竭力将他推开,又失了理智般一个劲拉扯这相思断命环。 纳兰褚旭仓惶抓住她的双腕,双目浸润,哀求道:“瑟瑟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你打我骂我!不要,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我不要它!”香瑟瑟挣扎着叫喊,“我不要它困住我!我不要!我不要!” 纳兰褚旭一手抓过放在案几的匕首,塞进她的手里,恳切道:“瑟瑟,它取不下来的!只要我死了,你就自由了,它就奈何不了你……” “啊!”香瑟瑟大吼一声,直接把匕首刺进他的肩膀。 纳兰褚旭眉头紧拧,凝视着她的眸子不吭一声。 正好走进来的老医师吓了一跳,香瑟瑟触电般拔出插在他肩膀的匕首,恍惚摇了摇头,赤着脚跑了出去。 “瑟瑟!”纳兰褚旭急切喊了声,顾不得不停流血的伤口,连忙追了出去。 香瑟瑟赤足冲到大街上,站在大街中间恍惚张望。 路人看见一个满头白发 ,手执滴血匕首的女人跑来,以为是山精妖怪,顾不得收摊,仓皇逃跑。 “瑟瑟……”纳兰褚旭捂着不停流血的伤口,沿着地上掺血的脚印追在她身后,只是她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眼前一阵昏黑,便倒了下去。 “瑟瑟……瑟瑟……瑟瑟……瑟瑟……” 听见纳兰褚旭虚弱的喊声,裴御瞻不停来回踱步,再睨向这老医师责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他?” “小人不清楚。”老医师见他们一群人衣着华丽且来势汹汹,吓得不敢大声说话,“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 “白发女子?”裴御瞻拧紧眉头问道。 站在一旁的聂云庭跟着紧皱眉头。 老医师迫不及待点点头,看向昏迷的纳兰褚旭说道:“这位公子说,那是他妻子,叫……他嘴里喊的那个名字!” “你说什么?”聂云庭疾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冷声责问,“你说,瑟瑟,白发?” 老医师被他吓得手脚发软,连忙回道:“那姑娘被他送来的时候,浑身是血,五脏六腑都受到重创,腹中胎儿也保不住了。怕是受了刺激,才会一夜白发!” 聂云庭一手将他推开,踉跄跌了半步。 裴御瞻讶然捂住自己的嘴巴,那日黑衣人来袭,香瑟瑟被掳,纳兰褚旭和灵隐先后追赶而去,他们已经知道对方的目标是香瑟瑟,找了许多天才找到这来。 只见到昏迷的纳兰褚旭,香瑟瑟和灵隐都不见踪影。 听了老医师的话,她都不敢想象现在香瑟瑟受了什么打击,现在是什么模样。 懿贞皇后瞅了一眼似是受了打击的聂云庭,冷声道:“又不是你的孩子没了,你着急什么?” 聂云庭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再睨向老医师责问:“她人呢?” 老医师顾不得喘气,连忙回答:“那日姑娘醒来,跟这公子吵了一架,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那姑娘刺了他一刀然后就跑了。这位公子追了出去,流血过多昏迷在地。我让人把他抬了回来,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至于那姑娘,已无影无踪!” 聂云庭握了握拳头,正欲冲出去,忽然听见裴定天咬牙切齿道:“定是那相思断命环把她害成这个样子!” 聂云庭忙扭头看向他,裴御瞻和懿贞皇后也跟着把目光落到他身上。 裴定天目露凶光盯着昏迷的纳兰褚旭,咬牙道:“他给瑟瑟戴了由白面 鬼所制的相思断命环,只要她离开他,轻者痛不欲生,重则七孔流血而死。黑衣人将她掳走,导致她五脏受创,胎死腹中!否则,她不会刺他一刀!” 懿贞皇后冷了他一眼,沉声道:“此事还没有定论,切莫妄言。” “我杀了他!”聂云庭突然咆哮一声,扬手向昏迷的纳兰褚旭掐去。 “不要!”裴御瞻和懿贞皇后不约而同惊喊一声,裴御瞻疾步冲过去,聂云庭来不及收回的掌顿时落到她肩头上。 “御瞻!”懿贞皇后惊慌喊了声,两步冲上去狠狠甩了聂云庭一个巴掌叱喝,“你疯了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要杀了自己的妹妹不成?” 聂云庭抹了抹嘴角的血丝,盯着她冷声反驳:“我要杀的是纳兰褚旭!” “他杀不得!”懿贞皇后厉声喝道。 “他为什么杀不得?”在旁看戏的裴定天忽然问道,“很明显,他是苍月国皇帝派来对付你宝贝儿子的,为何杀不得?” 裴御瞻眸色微变,紧咬牙根捂着受伤的肩膀站起来。 聂云庭迟迟不发话的懿贞皇后冷声问道:“他为何杀不得?” “因为我们还在苍月国!”裴御瞻连忙回答,她再睨向裴定天冷声道,“若是只有一个敌人,那倒好办,最怕,杀手不止纳兰褚旭一个!” 聂云庭下意识看向裴定天,顿时明白她的意思。 裴御瞻再转向他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瑟瑟,不是吗?” 聂云庭迫切点头,狠狠剜了一眼昏迷的纳兰褚旭,再心急如焚向外跑了。 裴御瞻和裴定天随后也跟着跑出去寻找。 懿贞皇后无奈叹了一口气,下意识扭头看向昏迷的纳兰褚旭,这一路上,她早就察觉出来,这三个男人都对香瑟瑟有意思,她不明白,那个女人相貌平平,到底哪里让这几个男人如此着迷? 她拂袖坐到床边,轻抚纳兰褚旭苍白的脸,听着他不停**着香瑟瑟的名字,轻皱眉头满带疼惜低喃:“这女人狠心伤你,你何苦还惦记着她?” 香瑟瑟独自站在冰封的溪边,刺骨的寒冷肆意缭绕着她披散的银丝,白雪纷飞,映衬着她脸上苍凉的神色。 “瑟瑟……” 背后突然传来裴定天低沉的急促喊声,只是山谷的风声太大,又或者她思绪飘远,没有听见。 裴定天看见她飘扬的银发,胸口骤痛,慢步走过去轻声低喃:“瑟瑟,总算找到你了,你还好吗?” 第162章 劝说 再遭厄运 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回应,裴定天咬牙切齿道:“纳兰褚旭那个畜生,我替你杀了他!”他稍微收敛了杀气,伸手去触碰她的手腕。 香瑟瑟躲开他的手,早已被冰的皲裂的赤足向前迈了半步。 裴定天低头看她脚上深血的裂痕,心中暗惊,忙单膝蹲下来,才刚提起手,她又退了几步。 “你始终拒我于千里之外吗?”裴定天低喃了声,缓慢站起来,绕到她跟前,凝视着她苍白而毫无表情的脸,扬指痛声责问,“他都把你伤成这样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吗?” 说着,意欲一手将她揽入怀中。 “住手!”突然传来聂云庭凌厉的吆喝声。 裴定天阴下眸色瞧去,便看见聂云庭疾步冲上来。 聂云庭一把推开裴定天,虽然已经知道她因为受创而满头白发,但此刻看见眼前的她,还是不由得浑身一颤。 她脸比雪苍白,眸色比天灰暗,脚上受伤全是皲裂的伤痕,白发凌乱飞舞,素衣沾着点点血痕,如柳树般脆弱,寒风萧瑟,若虎啸的力度再深一分怕就能将如同纸人般的她卷走。 “瑟瑟……”聂云庭低喃了声急步迈前。 裴定天伸手拦截,厉声喝道:“休想动她!” 聂云庭厉目向他瞥去,不悦斥喝:“这句话,该本太子说!”话音未落,两人便大打出手。 香瑟瑟没有理会他们,独自转身离开。 还在打斗的两人,见她要走了,一边过招一边争先恐后追上去,二人各伸出手来向香瑟瑟的肩膀抓去。 灵隐突然拦截而出,一掌推倒他们,搂着香瑟瑟转到另一边去,恶狠狠盯着他们冷声道:“二位皇子,灵隐会护送夫人过去,请你们先行回去。” 聂云庭凝视着香瑟瑟死灰的脸,没有再说什么,拂袖离去。 裴定天敛了敛眸色 ,跟着离去。 待他们离开后,灵隐忙脱下自己身上的袍子披到香瑟瑟身上,再看了一眼她手上脚上的伤,迫切低念:“夫人,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香瑟瑟轻摇头,沉默不语。 灵隐看了看她黯淡的眸子,心急如焚低声念道:“你还在怪责公子吗?他给你戴这相思断命环,只是害怕你离开他。更何况,那时他并没爱上你。之后他发了疯寻找黑面鬼,为的就是寻找解药。你被抓走,他明知道是局,还是赶去救你,难道,还不能证明他有多在乎你吗?” “他救我,只因他愧疚。”香瑟瑟忽然低念了声,苍白皲裂的唇又似乎并没动过,侧身前行。 灵隐快步拦截在她跟前。 在短短时日内,香瑟瑟失去了最在乎的四姐姐和阿洛,接着又因为纳兰褚旭的缘故而失去孩子一夜白发。 她明白现在跟她说什么都是徒劳,只得恳切低念:“你刺了公子一刀,他负伤追你,至今昏迷不醒,不停叨念你的名字,你随我回去看看他。” 香瑟瑟无应,继续前行。 “你真的要公子死吗?”灵隐扬声责问。 香瑟瑟止住脚步,沉默不语。 裴御瞻翻身跃上屋檐,跳跃来到城楼上四下张望,扬声吆喝:“路以煜!你给我出来!马上滚出来!” 许久,一抹白影由远而近,轻盈落到她身后,本来就落满霜雪的地板,一下子又添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裴御瞻即刻转过身来,睨向他厉声责问:“香瑟瑟的事情,是不是你跟聂云怒合谋干的?我愿意为你还是个人,没想到你真的是一个魔鬼,竟然对一个弱质女流下手!” 他们一路追踪,见林子里有三具尸体,还有一堆血肉模糊的骨头,聂云庭认出了聂云怒的腰牌。 她知道这聂云怒之前跟白面 鬼合谋,便揣测此事与路以煜有关。 而后又听见裴定天说这相思断命环是他设计的,她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路以煜背对着她,覆在脸上的冰霜慢慢融化,眸底多了几分不悦和委屈,轻嗤道:“我还会跟一条丧家之犬合作?” “那你为什么在这?”裴御瞻冷声责问。 路以煜稍稍侧头,刚好能瞧见她愠怒的容颜,却没能让她看见他的脸,笑而反问:“不是你呼唤我来的吗?” 裴御瞻啧了啧舌,知他故意歪曲自己的意思,拂袖责问:“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罗湖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路以煜反问道,裴御瞻不悦拧紧眉头,路以煜收回目光低笑道,“聂云怒被纳兰褚旭击得一败涂地,实在有损我的威名。我本想了结了他,只是看到裴定天在纳兰褚旭的爪牙刀下将他救走,便一路跟着看好戏。” “裴定天?”裴御瞻讶然低念,琢磨了会,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香瑟瑟被捉走,是裴定天的阴谋?” 摆了摆手,她忙摇头说道:“不,我看得出来,这个家伙对瑟瑟有意思,他怎么会害她呢?” 其实,黑衣人出现的时候,这个裴定天表现得不慌不忙,她就怀疑黑衣人是他派来刺杀聂云庭的。 然而,被捉走的却是香瑟瑟。 后来还发现了聂云怒血肉模糊的尸体,她便以为是复仇。 然而,经路以煜这么一提,她又突然想起了一些端倪。 之前她查知裴定天、蓬莱山庄、阿洛之间有微妙关系的时候,她就猜想香瑟瑟跟裴定天定然是认识的,而这个裴定天看香瑟瑟的目光总是透露出几分暧昧和强烈的占有,她便认定裴定天喜欢香瑟瑟。 这一路上,她也察觉到裴定天、聂云庭和纳兰褚旭三人因为香 瑟瑟,而明着暗着不和。 但是,香瑟瑟被掳走后,这裴定天没有显示出多少慌张,反倒是聂云庭急得跟热窝上的蚂蚁似的,带人一路狂追过去。 而且,听闻香瑟瑟因创生白发的时候,裴定天也没有震惊,只是突然盛怒,那言语仿佛是故意激怒聂云庭,让聂云庭去杀了纳兰褚旭。 “你不是男人,自然不会明白男人的心思?但是,裴定天,你应该了解。”路以煜停顿了会,略带几分诡秘道,“此人为达目地不折手段。” 裴御瞻轻蹙眉心,一直以来,在几位皇子当中,她最害怕和警惕这个裴定天。 因为这个人野心大而且手段毒辣,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毁了他想要的东西。 许多年前,地上进贡了一只极美的孔雀,他想要,她也想要。 结果他给那孔雀下了毒,让它病怏怏的,她便没了兴趣,然后他得到了。 她实在不理解,他既然想要那只孔雀,自然是因为喜欢,可为什么能亲手毁掉再占有呢?究竟他是喜欢?还是只是占有的欲望? 若他真的看上了香瑟瑟,而香瑟瑟却与纳兰褚旭鹣鲽情深,以他的性格,的确可以狠下心来毁了她再占为己有。 现在香瑟瑟腹中的胎儿没有了,跟纳兰褚旭反目成仇,不正中了他的下怀吗?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裴御瞻想到自己跟这个男人留着同样的血,顿感无限恶心。 咬了咬牙,她再睨向路以煜的背影,不悦责备:“做出这么恶心的东西来,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从来就没认为自己是个东西。”路以煜打趣道。 琢磨了会,她轻敛眸色,试探问道:“这相思断命环是你弄出来的,你肯定有解药,对吧?” “解药……”路以煜语 气悠长低念,“我自然是有的。” 裴御瞻迫不及待绕到他跟前,伸出手来向着他冷声道:“把解药给我!” 路以煜深深看了她一眼,把裹着冰霜的手搭在她手心上,用力一握,若有意味道:“可以,只要你答应嫁给我。” “你休想!”裴御瞻一脸恶心甩开他的手,使劲往衣服上搓了搓自己湿答答的手。 路以煜侧过身去,低笑道:“你不愿意也无妨,我还可以去跟纳兰褚旭做个交易。” “卑鄙无耻!”裴御瞻咒骂了句,愠闷拂袖踏着屋檐远去。 “瑟瑟!”纳兰褚旭大喊一声,触电般惊醒过来,往屋子一看,四下无人,只是稍微一动,又触动了身上的伤口,眉心情不自禁拧紧。 他紧咬牙根掀开被子意欲下床,突然一个黑影罩落下来,他警惕抬眸,见是聂云庭。 聂云庭冷声问道:“你想往哪去?找瑟瑟,你有资格吗?” 纳兰褚旭没有理会他,扶着床柩下来。 聂云庭突然冲过去狠狠一拳捶到他脸上,将他打回床上,再把他揪起来,凶冷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那就是在你娶她的时候,没有认真去抢!纳兰褚旭你这个王八蛋,根本配不上她!” 纳兰褚旭眸色微荫,指尖凝聚杀气推开他,冷冷警告:“你最好给我滚远点,否则,我让你也死无全尸。” 聂云庭丝毫没有害怕,脸上反而多了几分玩味,冷声道:“我倒想看看,现在的你,如何让我死无全尸。”说着,眸色骤然阴寒,凛然道,“现在,你伤她的一分一毫,我完完整整还给你!” 说罢,他杀气凛然往纳兰褚旭的眼睛撒出一把粉末。 “啊!” 不料,突然跑来的香瑟瑟拦在了纳兰褚旭跟前,撒出的粉末正好撒到了她的眼睛上。 第163章 休夫 此情不再 “瑟瑟!”两人顿时惊呼。 “啊!”香瑟瑟连番惨叫。 纳兰褚旭仓皇抓住她的双手阻止她伤害自己,心急如焚睨向聂云庭斥喝:“解药!赶紧把解药拿出来!” 聂云庭恍然跑出去吆喝大夫,这哪有什么解药,而是普通的石灰粉,不,他一心想弄瞎纳兰褚旭的眼睛,再断他手筋脚筋,所以,在石灰粉里掺了些硫酸。 老医师进屋内给香瑟瑟救治,其他人全在院内着急踱步。 “这么久都没有消息。”聂云庭搓了搓手心,转向屋檐下的侍卫吆喝,“快!去把全城的大夫找来!” “这里只有一个大夫。”裴御瞻不悦应了声。 纳兰褚旭拳头紧握,眸底闪过一片杀气,突然向聂云庭袭去。 聂云庭一边回挡一边叱喝:“她的头发为你白,她的眼睛为你伤,你才是罪魁祸首!该死的,是你!” “你们都该死!”裴定天吆喝一声,掺和进去,三人陷入了混战。 灵隐见纳兰褚旭身负重伤且情绪不稳,也跟着掺进去,与他一起对付他俩。 “啊!”裴御瞻突然竭斯底里大吼一声,把院子里的所有人吓了一跳,正在打斗的人也跟着停下来扭头看向她。 裴御瞻大口大口喘息,睨向他们气急败坏责备:“现在瑟瑟生死未卜,你们在热闹什么?是不是都希望她即刻死了?要打滚出去打,谁死了再回来报告一声!” 混战的四人没有说话,灵隐搀扶着纳兰褚旭到屋檐下坐下,聂云庭和裴定天各自到一边等候。 坐在一旁的懿贞皇后摇头叹息,下意识往屋子方向瞧去,这女人真是个祸水呀。 许久,老医师从屋内走出来,他们迫不急围上去,老医师抹了抹手道:“这位姑娘的眼睛算是保住了……” 他们正欲跑进去,老医师忙拦着他们说:“哎,她的眼睛敷了药,现在不能受刺激,更加不能流泪,否则,这眼睛就没了。”他扫看他们,轻叹道,“几位情绪不稳,暂时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免得刺激到她。” “那就都先歇着。”仍坐在原处的懿贞皇后沉声道,“你们斗殴了一整天,也该累了。” 裴御瞻忙跑到门边,挥挥手:“去去去,你们谁都别进去!” 老医师迟疑了会,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交给纳兰褚旭说:“公子,这是里边那位姑娘交给你的。” 纳兰褚 旭忙把信接过来,打开一看,却只见“休书”二字。 裴定天目光变得复杂,唇畔处禁不住浮起一分得瑟的笑。 纳兰褚旭一手将纸张揉碎,推开裴御瞻,跑进屋内,看见她那头白发,胸口有禁不住一痛。 香瑟瑟坐在靠椅上,眼睛缠着纱布,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便知道是他,轻声道:“你曾说过,不需要一个残废的女人。现在的我,已不能生育,眼睛也没了。” 纳兰褚旭指尖盎动,迈着虚浮的脚步踉跄走过去,站在她身后轻声低喃:“我纳兰褚旭的确不需要一个残废的女人。你的眼睛若真废了,我把我的挖给你。至于孩子,你喜欢,咱们可以抱一个,你若不喜欢,我们可以不要。” 提起孩子,香瑟瑟回想自己那可怜死去的胎儿,心头抽痛,她竭力稳住情绪,淡淡道:“当我失去孩子那一刻,我相信,你就是我的劫。你对我的好,只不过是别人倒映的镜**月。纳兰褚旭,我累了,放我走吧。” 纳兰褚旭眸底浸润,想过去抱她,却始终迈不出脚步,他沉沉呼吸,轻声低喃:“瑟瑟,你不能离开我。我必须留在你身边。” 香瑟瑟缠着纱布的双手抓着身上的衣服,竭力紊乱的呼吸,淡淡道:“没关系。既然你是我的劫,我早晚会死在你手里。那么,我宁愿距离你远远的,痛死,也不想再跟你呆在一处。” “那你杀了我,便可以自由,不受束缚地离开。”纳兰褚旭沉声低喃。 香瑟瑟冷嗤一声,莞尔笑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不喜欢杀人,那血,脏。你若真心想让我自由离开,大可自杀。” 纳兰褚旭动了动指尖,没有继续说话,就一直默默站在她的身后。 香瑟瑟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站在门口处的裴御瞻皱了皱眉头,便转身跑了。 “御瞻,你去哪儿?”懿贞皇后扬声问道。 裴御瞻没有回答,便已经远去了。 她才刚落到城楼上,不消多会,路以煜便来了,她疾步绕到他跟前,咬咬牙,向他伸出手来郑重道:“把解药给我!” 路以煜垂下覆了冰霜的睫毛看了看她的手心,抬眸看她试探问道:“你答应嫁给我?” 裴御瞻拧紧眉头,别过脸去冷声道:“只要你的解药是真的,我便答应你。” “他们值得吗?”路以煜 轻声问道。 裴御瞻扬起厉目不悦盯着他,冷嗤一声道:“值不值得是我的事,给不给是你的事。” 路以煜不再多问,他就是喜欢她这个豪爽的性格,随手掏出一个瓶子给她,握住她的手欢喜笑道:“记住我们的约定。” 裴御瞻忙缩回手,瞪了他一眼警告:“这事是我们的秘密,不许告诉其他人。” “自然。”路以煜微笑回答。 日落黄昏,香瑟瑟和纳兰褚旭仍然是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僵持着。 屋外的人也不敢进去打扰,全侯在院子里。 裴御瞻跑回来,扫看了两眼候在院子里略有些疲倦的人,她快步走进屋内把药瓶放到纳兰褚旭跟前,带着几分微喘说:“这是相思断命环的解药。” 纳兰褚旭迟愣一会,触电般扭头看她,眸色敛紧。 屋外靠着墙壁的聂云庭和裴定天听见这话,也跟着目光一亮。 裴御瞻见他满眼质疑,解释道:“这是我向白面鬼讨回来的,解药在他手里。你知道我跟他有些交情。解药只有一颗,你要还是不要?” “给我。”香瑟瑟忽然轻声低念。 纳兰褚旭只是看着,没有说话。 裴御瞻忙把解药倒出来,将它放到香瑟瑟的唇边,让她吞下去。 纳兰褚旭凝视着香瑟瑟银白的发丝,轻咳两声,低沉道:“你可以离开,但我不会给你休书,我也不会接受你的休书。” “我从来都不在乎一个名分。”香瑟瑟轻声回应。 纳兰褚旭动了动指头,紧接着道:“不管你去哪里,必须让灵隐跟着。”她正欲拒绝,他连忙说道,“我们或许一辈子再也不相见,但至少,让我知道你平安。若你拒绝,我决不让你离开。” 香瑟瑟沉默不语。 “灵隐!”纳兰褚旭旋即吆喝一声,灵隐快步走进屋子来,纳兰褚旭沉声吩咐,“从今天开始,你脱离七鬼阎,成为她的人,听从她的所有吩咐。必须……必须伴随她左右。” “是!”灵隐抱手应声。 香瑟瑟意欲站起来,裴御瞻忙伸手把她扶起,灵隐快步走上来扶着她的手肘,应她的命令带她离开。 待二人走远后,纳兰褚旭颓然倒了下去,“喂!”裴御瞻惊喊一声忙扑过去抱住他,只是他实在笨重,害她跌坐下去,痛得一阵汗。 神情虚弱的纳兰褚旭抓着她的衣袖,呼吸 紊乱,略带几分急切问道:“解药……解药……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裴御瞻迫切点点头道,“他敢骗我,我定杀了他!” 纳兰褚旭没有再说什么,便昏阙过去。 “来人啊!他晕了!快来人啊!”裴御瞻心急如焚大喊。 因为香瑟瑟的身子还很虚弱,而且手和脚都有伤,不便远行。灵隐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让她暂时在此休养。 饭后,灵隐端了一盆汤药进来给香瑟瑟泡脚。 香瑟瑟把脚泡到药水里,皲裂的伤口一阵刺激疼痛,忍痛过后,她忽然轻声低念:“你一直跟着?” 听见她的声音,灵隐微微一愣,到这客栈已经许多天,她一直不言不语,现在突然说话让她有些愕然。而且,似乎没弄懂她话里的意思。 “我出事之后,你一直暗中跟着?”香瑟瑟补充问道。 灵隐会意,动了动指头,解释道:“当日黑衣人把你掳走,用一件颜色相仿衣服将公子和我骗到了别处。后来,又发飞镖说你在罗湖山,公子便赶了过去。” “我知道这定然是一个局,所以谨慎跟着。当我到达的时候,那些掳走你的人已经被公子杀了。奇怪的是,我和公子都以为哪里会埋伏着大批人马,然而,却没有。” “我本想循着线索去找你们,突然来了几个神秘人,我便躲在他们身后一直跟踪他们。跟着他们便找到你们,他们一直监视着你和公子。我怕打草惊蛇,所以没露面。后来你刺伤了公子,跑了,晕倒在路上。也是那几个神秘人把你救起。” 停顿了会,她若有意味低念:“再后来,他们的头出现了,我才露面。” “谁?”香瑟瑟紧接着问。 “都狼国七皇子。”灵隐轻声回答。 香瑟瑟下意识抓着衣衫,沉默不语。 罗湖山下当然不会有埋伏,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杀纳兰褚旭,只不过是要她二人反目彻底成仇罢了。 她下意识把手摸到自己敷药的眼睛,当年为何要将他带回家?将一只黄鼠狼带回家。 “你就可怜可怜我,给我一个馒头!” “滚!滚滚滚!没钱别碍着我做生意!” “老板,你就给我我一个馒头,我可以帮你干活!” “你手上抱着什么东西?看能不能抵个钱!” “不!这东西不能碰!” “这声音……有点熟悉……”香瑟 瑟喃喃低念,“灵隐,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灵隐走过去把窗户推开一个可见的缝往楼下看去,只见一个脏兮兮的女子手里抱着一个包袱在那哀求施舍,摊货小贩不理会,围观的几个路人随即也散了。 她认真看了两眼那狼狈的女子,迟疑了会,她转向香瑟瑟道:“这女的……好像是跟在思洛公主身边的丫鬟,我不太认得。” “阿洛……”香瑟瑟心窝处猛然轻颤,自从阿洛出事后,这个桃儿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为何出现在这? 琢磨了会,她轻声吩咐:“你带她上来。” 好一会儿,桃儿跟随在灵隐走进客房,看见香瑟瑟披着满头白发还瞎了眼,顿时大吃一惊。 “你是桃儿么?”香瑟瑟轻声问道。 桃儿突然热泪盈眶,顾不得香瑟瑟为何变成这个模样,顿时抱着怀中的包袱扑跪下来,哽咽道:“桃儿总算找到左相夫人您了!” “找我?”香瑟瑟迷惑低念。 桃儿迫切点点头,稍微抬起手中的包袱,哽咽低念:“这是公主生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桃儿必须亲手交给你!” “阿洛……”香瑟瑟低喃了声,下意识把手摸到蒙住眼睛的纱布处。 灵隐忙按住她的手说:“还不能解。”她再转向桃儿警惕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桃儿轻摇头,抿了抿唇,双眼盈着泪水回答:“桃儿不知道,公主只说那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东西,要我一定要交到左相夫人手里。”她再迫切转向香瑟瑟解释,“公主从来没想害你!那玉米羹的毒,是她故意下的,并非害你,而是替你解围!” “你说什么?”香瑟瑟略带讶然低念。 桃儿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却还是忍不住哭泣道:“那天,穹戈夫人突然威胁公主想办法把你害死,公主不知道该怎么办,路过御花园看到你被劫杀,公主知道这肯定是穹戈夫人的计谋。所以,公主赶紧跑回去取了玉米羹,还往里边下了毒,营造夫人您危机重重的局面。公主说,夫人你聪明,你一定能借此机会想到还击的办法对付穹戈夫人。” 香瑟瑟一手扯下纱布,动了动眼皮,抹掉黏在上边的药膏。 灵隐见她眼圈已经发红,担心再这样下去,真要哭了,她忙转向桃儿说道:“好了,现在什么都别说,我带你去洗漱一下,吃个饭暖肚子。” 第164章 遗书 最后道别 “把东西给我。”香瑟瑟指着桃儿手中的包袱轻念道。 桃儿抹了抹泪水,跪着地板挪过去,忙把包袱递给香瑟瑟。 灵隐率先拿过包袱,见她的眼睛发红,她心里免不了担忧,转向香瑟瑟沉声道:“你眼睛还有伤,东西在这,晚些天看吧。” 桃儿没有察觉灵隐的警告之色,低着脑袋,一边抹鼻涕一边哽咽哭泣:“每次见你之前,公主都要在镜子前练习怎样让你厌恶的表情。只有桃儿知道……公主想着你……一直想着你……她只是不得不去厌恶你……每一次让你难过,她都会大哭一场……” “给我。”香瑟瑟双目被泪水浸润,低念了声,从灵隐手里拿过包袱,将它打开,只见檀黄的锦盒上放着一封信,写着“小姐亲启”。 看见“小姐”二字,她忽然鼻子一酸,仿佛看到了对自己傻傻发笑的阿洛,豆大的泪珠便情不自己滚了下来。 灵隐忙拿过毛巾给她差点落下来的泪水,但深知自己是无法阻挠她的。 香瑟瑟缓了缓情绪,才把阿信拆开来。 …… 小姐,阿洛还是喜欢喊你小姐。 阿洛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是希望我有新的生活,希望我过得更好,所以我很努力去适应新的生活。可是,阿洛最大的愿望就是待在小姐身边,哪怕当一辈子无名无姓的丫头。 小姐你知道吗,阿洛心眼很小,看着你一点一点地信赖灵隐,我的心很痛,很讨厌她。 她就真的那么容易取代我? 我好想问你,阿洛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要呢? 后来,我当上了公主,我很开心,也很难过。 我知道,再也不能回到过去了,我将永远离开你身边,再也不能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我曾刻意冷落你,可你却不在乎,灵隐完全取代我呢? 我 恨她,却从不恨你。 阿洛在宫中好寂寞,好彷徨,可我知道你被很多事情困扰,有很多坏人想害你,我不敢打扰你。 顺安公主突然对我好,还劝我回头,我便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真心对我好,那人就是你。 阿洛喜欢给你辨别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然后看你捉弄他们,但却从不去算计提防他们。阿洛不是不懂算计,只是留在小姐身边,从来不用去算计。 白若惜常常利用我在宫中的际遇挑拨离间,我又岂会不知道她是想借我害小姐你呢?可她背后有穹戈夫人,我不能跟她撕破脸皮,只能假意恨你,继而查探她们的底细。 阿洛,想默默保护你,像你保护我一样。 穹戈夫人告诉我,父皇真正爱的并非我母妃,而是皇后。当日做出来对我母后百般宠爱的假象,只不过是怕皇后被李贵人和穹戈夫人联手害死罢了。 但终究皇后还是被害死了。 后来,我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他把我接回宫,便一直追问我母妃临死之前可有把皇后惨死的真相告诉我。 我能听得出来,他从不爱我母妃,他只想知道一个真相,皇后被害死的真相。 穹戈夫人要挟我,若我不替她办事,她弄死我就像弄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阿洛看到你进宫,好想抱着你哭,好想告诉你我好害怕,但是,我不能。 我不能让父皇知道我还在乎你,我不能让白若惜和穹戈夫人知道,我想回到你的身边。 在这里没有人有真心,更加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心。 白若惜利用我,想借我的手杀你。 我不能让她得逞。 穹戈夫人要挟我,要我陷害你。 我不愿意。 父皇对我好,只是想算计我,利用我对付穹戈夫人。他答应让我嫁给哑奴,只是要我监视他窃取情报。 我不愿意。 哑奴说 要娶我,可是,他要我陷害姑爷。 我不愿意。 小姐,我好累。 代我好好照顾桃儿,她好傻,跟我一样。 阿洛,终于回到你身边了,永远留在你身边了。 ——阿洛绝笔。 “啊……”香瑟瑟痛哭了声,一股疼痛混合着泪水涌上胸口,却怎么也哭不出来,手捂着嘴巴浑身颤抖,许久,如缺堤般,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夫人你不能哭!”灵隐心急如焚提醒,“你不能再哭了!” 香瑟瑟却再也止不住泪水,她回想起来,阿洛临终前那满足笑容,那时嘴里叨囔着正是这句话:小姐,阿洛终于回到你身边了。 这一夜她哭得竭斯底里,后来,便再也没有哭过了,因为她的眼睛哭瞎了。 后来她知道,锦盒里放着的是三样东西,一张是皇宫的地图,一本是她记录下来有关白若惜的、穹戈夫人的、还有其他人的东西,还有铜铃般的小玩意。 桃儿告诉她,裴定天诱使阿洛去假意伤害她,说是试探一下纳兰褚旭对香瑟瑟有多在乎,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那时候阿洛便知道他的目地并非仅仅如此。 又因阿洛早有了轻生的念头,便迎合他的阴谋,也算是还了他这段情,最重要的是,阿洛要揭露白若惜和穹戈夫人的丑事。 所以,那本日记,阿洛她连夜写出来的。 只是阿洛没想到,皇帝最终还是保了穹戈夫人,而纳兰褚旭救了白若惜。 “瑟瑟!” 纳兰褚旭惊喊了声,触电般睁开双眼。 “你可醒了!都睡好几天了!” 听见裴御瞻的声音,纳兰褚旭轻咳两声迫切坐起来扭头看向她问:“瑟瑟呢?她怎样呢?” “她……”裴御瞻抿了抿唇,拽着手里的毛巾低念,“她今天已经离开罗湖山了。” 这个节骨眼,至于香瑟瑟眼睛瞎了的事情,她就隐瞒不说 了,否则,以他的架势,肯定狂追过去。 顿了会,她连忙补充道:“你放心,那个叫灵隐的,跟着她离开。” 纳兰褚旭靠着沉默不语。 裴御瞻伸手过去小心翼翼擦了擦他额头的汗珠,轻声道:“你已经昏迷快七天了。大夫说,你内力损耗大,而且几天几夜不合眼,又失血过多,心头郁结……” 纳兰褚旭推开她的手,略带几分警惕盯着她,冷声责问:“既然我昏迷那么多天,为何不干脆把我杀了?” 裴御瞻欲哭无泪低念:“我杀你作甚?” “你救我作甚?”纳兰褚旭冷声反驳,“以你的心思,怎么会没想到,皇帝是派我来杀聂云庭的。” 裴御瞻甩着手中的毛巾站起来,便迈步边说:“苍月国皇帝那点狭隘心思,我自然是了然于胸。但是……”说着,她转过身来看他,略带几分郑重道,“我必须保住你的命,哪怕牺牲我的命。” 纳兰褚旭迷惑紧皱眉头,试探问道:“为何?” 懿贞皇后随后走进来,凝视着他苍白的脸庞,低声而郑重道:“因为,你才是我儿。” 纳兰褚旭神色不变,只是打量着她们,不说话。 裴御瞻见他目光淡淡的,无惊无喜,又无质疑又无信任,平淡得像是在听一个冷笑话。她拧紧眉头,略带着急道:“你以为,我们在骗你吗?” 懿贞皇后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来,稍微提起手来想要触碰他的脸。 纳兰褚旭眸底生了几分厌恶,冷冷一睨。 懿贞皇后无奈收回手,看着他还有些苍白的脸,温婉道:“当年母后跟你父皇怄气,来到了苍月国,途中作动,便生下了你。只是,母后还没把你抱稳,你就被人抢走了。但母后记得,你胸口有一块红色的印记。” 纳兰褚旭冷眼看着,没有说话,昏迷了那么多天,她们要看什么早 就看了,知道他胸口有块印记,并不稀奇。 “你还不相信么?”裴御瞻紧皱眉头低念,“我已经拿你的血跟母后验过了,你若不相信,可以再验一次。”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 裴御瞻迫切坐到床位,连忙解释:“当晚在蓬莱山庄,母后看见你的印记,便让我去查。你二十三岁,被人掳来的,不是吗?后来瑟瑟突然告诉我,聂云庭是我哥哥,我是一愣。他在云京出生,我皇兄是在京都被掳,他不可能是我要寻找的皇兄。” 停顿了会,她撇了撇嘴说:“但是,裴定天这人居心叵测,我们不能让他知道你就是我皇兄。正好瑟瑟又说聂云庭并非皇帝亲儿。我才将计就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我们的太子。然后我再指定你护送我们回去,为的,就是平安将你迎回国都。” 说着说着,她忽然红了眼圈,侧头看向痴痴凝视着他的懿贞皇后,哽咽道:“这二十多年来,母后只要想起你都以泪洗脸,我们一直扞卫着属于你的东西,就是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 “瀚儿……”懿贞皇后握住他的手,哽咽了声,却说不上话来。 裴御瞻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哽咽低念:“你这几天昏迷好了几次,大夫都怕你熬不下去,还好你挺过来了。我和母后可担心你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否则会被人察觉端倪。” “为何突然告诉我这件事?”纳兰褚旭试探问道。 裴御瞻轻抿嘴角,慎重低念:“因为瑟瑟的事情,我和母后极力护着你,怕裴定天已经察觉了端倪。所以,我们必须把真相告诉你,让你好好提防。” “吐!”纳兰褚旭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来,裴御瞻和懿贞皇后大吃一惊,他便再次昏倒过去了。 “皇兄……纳兰褚旭!”裴御瞻惊慌叫喊,忙跑到外面喊人。 第165章 长谈 达成盟约 马车陷在了深雪里边,灵隐和桃儿只得搀扶着香瑟瑟徒步前行,这两天的风雪小了些,路也比较好走些。 “夫人,我们要去哪里?”灵隐试探问道。 “自然是回京都。”香瑟瑟轻声道,唇畔处浮起淡淡的笑意。 灵隐看着她嘴角那抹笑,不由得紧皱眉头,自从哭过之后,她似乎没了悲伤,虽不多说话,偶尔嘴角会挂着一抹浅笑。然这抹笑很冷,不像是纳兰褚旭那阴森淡漠的冷,也不是拒人之外的冷,更加不是怨恨的冷。 像是度于红尘之外,无悲无喜,让人看着有点忐忑不安,仿佛她在一瞬可以消失。 她的眼睛并非完全瞎了,只是看不得光,所以用布蒙着眼睛。因此看不到她眸里的神色。 “前边有家破庙!”桃儿指着不远前的破庙惊喜道。 这难怪她惊喜的,这一路走来人烟荒芜,饱受风霜,眼看就要天黑了,难得有间破庙,算是老天的眷顾了。 进到破庙里,桃儿连忙跑过去把里边凌乱的东西腾出一个空位来,她正搬起一块木板,突然被抓住了脚踝,整个人打了个颤,一动不敢动,再悻悻低眸瞧去,见一个满嘴黑血的人,她顿时浑身发抖,许久才竭斯底里惊喊一声“啊”。 灵隐扶稳着香瑟瑟,扬声警惕问道:“发生什么事呢?” 桃儿一个劲指着被压在木板下的人,紧闭双眼战战兢兢喊道:“死死……死……死人!” “死人怎么会抓着你的脚?”灵隐略带不悦冷声道。 桃儿紧拧眉头挣开抓着自己脚踝的手,毛骨悚然跳了开来,连忙跑到香瑟瑟身旁搀扶着她。 灵隐快步走过去推开压在男子身上的木板,单手掐着他的脸,乍下一看,微讶,扭头看向香瑟瑟禀告:“是三皇子。” “他?”香瑟瑟迷惑低念了声。 这人不是要前往都狼国当太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吖……”昏迷的聂云庭浑然浑身痉挛,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灵隐见他嘴角昏黑,地上还有一滩黑血,估计他是旧毒复发的时候推倒了东西,才会被这些破木头压在了身上,只是此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蹊跷。 “咳咳……”聂云庭难受地咳了几声,迷糊中感觉右边暖和些,便蜷缩着身子挪过去。许久,感觉到一股炽热,他缓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凶猛的火,心脏猛颤,触电般坐起来。 侧头便看见三个人影,又因为刚才被烈火熏过眼 睛,目光有几分昏黑,他紧闭眼睛甩了甩脑袋,眨了眨眼,再睁开眼睛看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蒙着双眼的香瑟瑟,他微讶,忙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扫视过去,见她们仨坐在火堆对面,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没看到自己似的。 纠结了许久,他看着香瑟瑟试探问道:“你们……为何在这?” 灵隐往火堆里放了两根干柴,再低头整理身旁的干柴。 桃儿依旧满心专注地给香瑟瑟的手指上药,香瑟瑟更加是平平淡淡地坐着没有任何反应。 聂云庭见她们似乎真的没听见自己的话,心头莫名一慌,迫切扫视她们,再下意识把手伸向跳跃的火,烤得疼痛,“嘶!”他触电般缩回手。 灵隐侧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话,不该是我们问你吗?太子殿下。” 听见灵隐的话,聂云庭欲哭无泪扯了扯嘴角,总算确定自己还活着而非幽灵,心里咒骂了一番这三个漠视自己的女人。再扫看周围环境,收回目光瞅向她们,心想应该是自己毒发晕阙过去而被她们救了。 沉默了许久,聂云庭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若有意味低念:“香瑟瑟,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香瑟瑟点头不语,灵隐会意带着桃儿出去回避。 确定她俩走远后,聂云庭转向香瑟瑟慎重问道:“我跟穹戈夫人是母子的秘密,你可曾告诉第四个人?” 香瑟瑟轻声回答:“灵隐和纳兰褚旭都知道。” 聂云庭扯了扯嘴角,盯着她蒙着纱布的眼睛,冷声戏谑:“当初我是怎么相信你会保守秘密的?” 闻言,香瑟瑟觉得这话可笑,轻笑反问道:“她都要杀我了,我凭什么要给你保守秘密?” 聂云庭微闭眼睛冷笑,沉默了会,不再去纠结此事,他再试探问道:“告诉我,纳兰褚旭是不是懿贞皇后的儿子?” “为何这样问?”香瑟瑟淡然低念。 聂云庭看不见她的眼睛,只得留意着她的神情变化,若有意味道:“纳兰褚旭与我同岁,他并非世子爷的儿子而是赵姨娘命人抱回来的。” 停顿了会,他刻意沉声低念:“我没有告诉你吧,那个坠子,是我当年在这旭王府捡到的。” 说着他停下来,仔细看她的神情,偏她无惊无喜,仿佛知道一切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他紧皱眉头冷声道:“你出事后,懿贞皇后对纳兰褚旭格外维护,裴御瞻更加对他更加呵 护有加,说是爱慕。” “你特意追来问这个问题?”香瑟瑟淡然问道。 聂云庭冷嗤一声,坐到灵隐的位置上往火堆里加了一根木柴,冷笑道:“我自知自己并非什么太子,既然察觉了端倪还不跑吗?难不成还要成为别人的替罪羊?”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虚的缘故,总觉得这个懿贞皇后对自己太过客气,一点都不像失散了二十多年的母子。 相反,他总觉得她看纳兰褚旭的目光很亲切,而且裴定天一直在试探什么。 他便知道,原来并非自己在设局,而是自己已经在别人的局中。 他猜想,如果纳兰褚旭真的才是懿贞皇后的儿子,那么自己就是替他挡去危险的替罪羊。 更有可能的是,被他们合谋杀死嫁祸给裴定天,他们便可以除去裴定天,而顺利让纳兰褚旭登位。 他不得不说,这母女,城府太深了。 香瑟瑟提起手来轻碰蒙着眼睛的纱布,沉默。 在藏书阁看见裴御瞻的时候,她就猜得出来蓬莱山庄被封、庄少清等人被抓拿,极有可能是她们母女故意设计的。 而且她才把聂云庭的事情告诉裴御瞻,结果聂云庭并非皇帝亲儿的事情就传得人人皆知,懿贞皇后顺利认回了儿子。 她自然知道这事是有人设计,而幕后设计的就是这母女二人。 当时她弄不懂为何要把事情办得如此哄闹,猜想是怕被苍月国皇帝知道后,暗下下手,所以才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样皇帝不得不派人“安全”送他们回去。 但现在经聂云庭这么一说,她了然了。 她们如此哄闹,就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懿贞皇后是为了保护聂云庭才这么做的,所有人都会认定聂云庭就是都狼国的太子。 那么野心勃勃的裴定天自然也会把目标锁定在聂云庭身上,如此一来,真正的太子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平安回到都狼国了。 “那你不争那皇位呢?”香瑟瑟轻声问道。 聂云庭把一根干柴抓在手里,看着跳跃的火星,冷嗤道:“争,为何不争?我生来就是为了争那皇位,若此刻不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香瑟瑟莞尔笑道:“所以你跑了出来,一来,想验证自己的揣测。二来,即使没有端倪,你也会独自跑了吧?自从知道了穹戈夫人的心思后,以你的性格,又怎么会顺着她的意思,由她摆布?” 聂云庭深深看了她一眼,此刻的她满头白发,双眼蒙布, 脸上布了些风霜,明明跟从前那普通的容貌相比更难看些,但看着却一点都不觉得丑,看着似乎还让人感到几分莫名的愉悦。 “知我者,莫若你。”聂云庭欢喜点头道。 的确,从一开始他就打算中途遁了,只是没想到发现了另外一个端倪,那就更加肯定了他自己的做法。 他“失踪”后,突然来了一群黑衣人,懿贞皇后受伤,裴御瞻让裴定天带人去寻找他,然后裴御瞻本人带着受伤的懿贞皇后和昏迷的纳兰褚旭回都狼国。 裴御瞻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支开裴定天,至于懿贞皇后被黑衣人所伤,怕又是一个局。 这就完全肯定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会,他单手托腮,诡秘冷笑道:“若是被我那父皇和皇姑婆知道纳兰褚旭才是都狼国的太子,他们的脸色会不会扭曲得很好看?” “你现在打算干什么?”香瑟瑟轻声问道,语气很平淡,丝毫没有好奇,反而像是敷衍的问。 聂云庭也不在乎她的语气,眸色微敛,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容道:“得四鬼者得天下,得一鬼者可夺江山。现在本皇子一无所有,听闻黑面鬼在凌霜城出没,正打算碰个运气,看能否抓只小鬼回来收复大鬼。” “凌霜城……”香瑟瑟轻轻低念了声,没有别样情绪。 聂云庭看了她许久,若有意味问道:“香瑟瑟,你助我夺位,我助你复仇,如何?” 香瑟瑟脸色不变,唇畔处浮起一丝浅浅的笑容,轻声道:“你可知道,我要除的,首先是穹戈夫人,你的生母。” “在她眼里,我只不过是她的扯线木偶罢了。”聂云庭不以为然冷哼一声,他将手中的木柴扔到火堆里,站起来睨视屋外诡秘的夜色,狠握拳头冷冷道,“我被一个女人控制了大半生,被一个男人打压了大半生,未来的天空,必须由我自己主宰!” “好,我与你合作。”香瑟瑟微笑应声。 聂云庭侧头看她,眸色暗冷,许久,才敛起眸底的愧色,勾起一抹笑容,慢步走过去单膝蹲到她跟前说:“听说这黑面鬼医术了得,说不定,将他收服之后,你的眼睛和我身上的毒都能痊愈。” 香瑟瑟浅笑,无甚情绪变化,试探问道:“你有什么把握拿下黑面鬼?” 聂云庭看了她两眼,若有意味低念:“在四鬼间有一个不成文但必须遵守的规定。若有人遇上了其中一个组织并向他提出挑衅,这人能解决鬼门提 出的三个难题,自然而然就成为他们的主人。而这三个难题必须要与他们息息相关。” 停顿了会,他再补充一句:“当然,若挑衅失败,则要接受最残酷的处罚,生不如死。” “喔。”香瑟瑟平淡应了声,没有再说话。 赶了好几天的路,霜雪开始融化,但越靠近凌霜城越是寒冷,而且气氛也十分诡秘。行人多半匆匆而行,尽管白天也很少在大街上出没,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四人随便找了间客栈住下来,聂云庭忙让店小二端了壶热酒来,一连喝了几碗酒,暖了身子后,他再转向香瑟瑟问:“快到凌霜城,这四周遍布诡秘的气息,你可有什么好计策找到黑面鬼?” “找他作甚,不如让他们找上门来,更方便。”香瑟瑟淡然说道。 听见这话,三人不约而同好奇看着她,见她神情恬然,似乎胸中早有绝好的计谋。 聂云庭兴趣盎然问道:“有何妙计,可以让大鱼主动上钩?” “妙计一事进城之后再说吧。”香瑟瑟不紧不慢淡然笑道,“为免节外生枝,我们便以商人称之。我为主,你们为仆。” 聂云庭侧目瞟了她一眼,先别说就她这白发苍苍双目不明的人也敢作主,她难道没发现,他聂云庭更加像个威风凛凛的主子吗? 只是,她人多,且好男不与女斗,他就认了,反正这一路上也没少被她们指点。 “既然要引蛇出洞,那么就要想一个好的噱头。”聂云庭指尖轻敲桌面琢磨,诡秘笑道,“只要我们一进城,就能引起别人注意的名号。” 香瑟瑟随声附和:“我们既然是为抓鬼而来,那便取个与地狱有关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 三人看了看她嘴角那抹浅笑,知她已有了主意,满目期待看着她。 许久,香瑟瑟轻声低念:“那我就叫孟婆,称鬼商。” “……”三人汗颜,侧目瞥向她——你确定这是闻风丧胆的名号? 香瑟瑟再凭着声音的方向先后指向灵隐和聂云庭说道:“你叫牛头,你叫马面。” “……”灵隐和聂云庭无语沉默——你能再没创意一点吗?这些分明都只是小鬼,好吗? “我不要做黑无常白无常!”桃儿连忙说道。 香瑟瑟轻作点头,微笑道:“你叫油炸鬼。” “呵哈哈……” 看着桃儿那憋屈欲哭的模样,灵隐和聂云庭禁不住抖肩笑了出来,心想,这香瑟瑟脑袋里的“闻风丧胆”究竟是何物? 第166章 入城 孟婆来了 几日后,他们来到凌霜城,这座城跟之前的小镇不一样,暖和多了,而且,一进城就看到来往的行人,很热闹,这里的人服饰外边无太大区别,三国的风格都有,像一个交汇中心。 路上的行人看见走来的四人,纷纷好奇驻足注视。 因为走在他们前边的一个极其奇怪女子,满头银丝白如霜雪,由一根轻逸的水蓝色丝带随意束缚,眼睛处蒙着同色的丝带,水蓝色的长裙随风轻曳。 蓝天与白云的和谐融合在她身上,看着有一种洗涤心灵、清溪过石的美妙感觉。 且她身边跟着一个白衣女童,女童身后背着一个像是仙盒的裹囊,乍的一看,误以为是仙子下凡。 然她背后的两人却是煞气十足,皆是藏青色的衣服,一人戴着牛头面具,一人戴着马头面具。 与她格格不入,但又似乎很在理,温柔善良的仙子都需要恶魔来保护。 在众人的注目中,他们来到了城中最奢华的与来客栈,并将整间客栈包了下来。 安顿下来后,桃儿去给香瑟瑟熬泡脚的药水,灵隐换了装束外面打探消息。 聂云庭来到香瑟瑟的厢房,见她似是在找什么,他忙走过去问:“瑟瑟,你要找什么?” 香瑟瑟摸着床铺,略带着急道:“铃铛,阿洛给我的铃铛,刚才换衣服的时候落下了!你快给我找找!” 聂云庭下意识往房间扫视,见她的铃铛就挂在换下来的衣服上边,他走过去把衣服上的铃铛转向她摇了摇。 香瑟瑟顿时扬起嘴角,顺着铃铛清脆的声音快步走去。 “你走慢点,它不会跑了去。”聂云庭戏谑道,香瑟瑟来到他跟前伸手接铃铛,聂云庭轻轻压下她的手,把铃铛扣在她腰封上,低沉道,“既然喜欢它,为什么要将它挂在身上,要是弄丢了,那岂不着急死了?” 香瑟瑟把手捂在铃铛上,笑而不语。 这铃铛挂在身上,“ 叮当”作响,仿佛阿洛就在身边,这丫头,最喜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 “先坐下。”聂云庭扶着她到一桌子前坐下来,再给她倒了杯茶,许久,看着她银白色的发丝,若有意味低念,“刚才我出去悠转了一圈,听到了两个消息,你想不想听?” 香瑟瑟轻吹杯中的茶,淡然道:“殿下是个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掂量,别累了我耳朵。” 聂云庭看了她好一会儿,轻声道:“都狼国那边已经宣布了,纳兰褚旭就是他们的太子,裴御瀚。” 香瑟瑟喝着杯中的茶,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聂云庭紧接着说:“过几天,他就要大婚了,迎娶太子妃。” “敢问殿下,这些事跟我们拿下黑面鬼有关系吗?”香瑟瑟淡然笑道。 聂云庭见她的笑意很浅,压根看不出任何情绪,这女人是真的放下纳兰褚旭呢? “咯咯……” 听到敲门声,聂云庭扭头看去见灵隐回来了。 灵隐走进来下意识往聂云庭看了一眼,再来到香瑟瑟身边坐下来禀告:“夫人,我打探到,这凌霜城城主夜惊天有一个儿子,名叫夜如昼,十年前离开了,最近回来。听说两父子正在闹矛盾,所以城里城外的百姓才会如此惶惶不可终日。” “夜如昼……”聂云庭轻敲桌面喃喃低念。 “可有黑面鬼的消息?”香瑟瑟轻声问道。 灵隐轻摇头回答:“一点关于黑面鬼的消息都没有。我还打探到那负春秋是凌霜城的护法,目前正在阙与宫闭关。” “热水来了。”桃儿随后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灵隐转向聂云庭说:“请三皇子回避。” 聂云庭点点头没有说话,健步向外走去。 灵隐把香瑟瑟扶到床边坐下,再转向桃儿吩咐:“你再去弄点吃的来。” “嗯。”桃儿微笑应了声,把水盆搁到地上,伶俐走去。 灵隐把门关上, 再走到床边若有意味低念:“公子在罗湖山就开始昏迷,至今未醒。娶太子妃之事,绝不是他的意愿。” “与我何干?”香瑟瑟反问道。 灵隐咬了咬唇,略带几分着急说道:“可是,公子他……” 香瑟瑟提起手来打断她的话,轻声道:“他要娶谁,已经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以后有关他的事情,都不必跟我说。你若惦记着他,可以回去。你若留下,那么,请记住我的话。” 灵隐握了握拳头,无奈应声:“是,灵隐会谨记的。” 话音刚落,突然一根飞镖从窗户飞进来打在床柩上,灵隐迫不及待跑过去把窗户打开,看不见人影,忙转回来拔下附着纸条的飞镖。 “怎么呢?”香瑟瑟试探问道。 灵隐把纸条看了两眼,轻皱眉头道:“刚才有个神秘人放了飞镖进来,纸条上说,让你明日巳时到陆合居见一面。” “谁?”香瑟瑟试探问道。 灵隐迟疑了会,轻声道:“红面鬼。” “红面鬼?”香瑟瑟迷惑低念。 灵隐琢磨了会,谨慎提醒:“这事怕有蹊跷,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红面鬼,还指定让你去。” 香瑟瑟莞尔笑道:“我既然选择来了,就知道会与凶险为伍,除了这条贱命,我还怕他算计什么?” 灵隐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灵隐支开了聂云庭和桃儿,便带着香瑟瑟来到陆合居。 这陆合居不论是围墙屋子抑或回廊都以竹子修建而成,环境清幽,各处栽种着桃花,现在开春,正值桃花盛开之际,清风徐来,洒落满地粉色花瓣,随着泥土气息的桃花相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灵隐侧头看向身边的香瑟瑟,吹落的桃花点缀在她银白的发丝上,很美。 只是香瑟瑟似乎并不知道此刻身在桃花园中,又或者她早就不在乎周围的环境,脸上的神情平平淡淡。 她不问,灵隐 也不敢跟她说这周围是怎样的一幅美景,怕惹起她的伤心事。 “不是让你一人独自前来么?” 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灵隐顺着声音转头看去,随后看见一个褐衣童子推着木轮椅从竹廊的拐角处走来,她往坐在木轮椅看了一眼,轻敛眸色,在香瑟瑟耳边低声道:“一个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木轮椅上,穿着玄色衣裳,模样不算狰狞,只是满脸彤红。推着他的是褐衣童子,大碍十多岁。” 说着,她抬眸看向那主仆二人扬声答道:“我家主子眼睛不便,必须有我在旁。” 木轮椅上的玄衣男子看了香瑟瑟两眼,若有意味低念:“香瑟瑟,闻名不如见面。” “我如何称呼你?”香瑟瑟淡然笑问。 “随便。”玄衣男子浅笑答道。 香瑟瑟轻作点头,一会儿,才试探问道:“小红,你认识我?” “……”在场的三人骤然满脸黑线。 玄衣男子欲哭无泪扯了扯眉头,什么威武的名字她不能喊,这个女人偏呼喊成这个模样。 白衣童子侧目瞟了瞟自家主子十分无奈的表情,这女人特大胆,竟敢把主子这么威风凛凛的名号喊得那么娘娘腔! 只是……白衣童子再瞟了瞟,这主子似乎只有几分憋屈而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太神奇了! 看来这位姑娘来头不少,否则,这主子也不会屁股还没坐稳就迫不及待要见她。 灵隐选择沉默,这主语出惊人,她早已见惯不怪了。 玄衣男子敛了情绪,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容,若有意味道:“不算是认识,可你的事情,本座了如指掌。你夫家是何人,你娘家被何人所灭,包括你为何一瞬白发,本座都知道。” 香瑟瑟指尖微动,没有说话。 玄衣男子打量着她没有情绪起伏的脸,紧接着说:“你打着鬼商名号,并非冲着本座而来,而是小黑。” 小黑…… 听 到这两个字,灵隐和白衣童子汗颜,险些没反应过来,许久才明白他指的是“黑面鬼”,这位主自我融和的能力挺高的。 清风扫过桃花树,带来几分诡秘的气息,灵隐警惕扫视轻握着香瑟瑟的手心。 “我乏了。”香瑟瑟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三人再次满脸黑线,这是该此情此景说的话吗? 香瑟瑟没有理会他们的汗颜,紧接着问:“你该不会一直让我站着听你说话吧?” 玄衣男子反应过来,无奈摆摆手,白衣童子连忙把他推往屋子里头,灵隐扶着香瑟瑟跟进去。 坐下来后,香瑟瑟开门见山道:“你约我来,所为何事?” 玄衣男子先后扫视白衣童子和灵隐,低沉吩咐:“你们先退下去。” 白衣童子点点头,连忙退下去。 灵隐轻拽香瑟瑟的衣袖,请示。 香瑟瑟轻作点头道:“嗯,你先到外边等我。” 灵隐退下后,玄衣男子端起竹藤桌面上茶壶悠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茶轻轻放到她跟前。 香瑟瑟嗅到了淡淡的薄荷叶味,但没作声。 男子并不含糊,勾起一抹轻淡的笑容,若有意味道:“我助你拿下黑面鬼,你替我办一件事。” “何事?”香瑟瑟试探问道。 对于这个红面鬼的出现,她的确感到意外,尤其是他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种感觉,很不好。 玄衣男子诡秘一笑,端起茶杯浅尝半口,低沉道:“事成之后,我会告诉你。你尽管放心,本座不会让你做违背良心之事,也不会让你沾血腥。只是,恰好这件事,只能由你来做罢了。你应该知道,本座最厉害的,就是运财,而你,慧根不错。” “看来,你还真的什么都知道。”香瑟瑟淡然笑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玄衣男子理所当然笑道。 香瑟瑟试探问道:“那你如何助我?” 第167章 小红 鬼门有道 玄衣男子深深看了一眼她银白的发丝,若有意味道:“小黑这次到凌霜城来,为的是冰魄,而这冰魄正含在凌霜城夫人尸体的嘴里。凌霜城城主跟他的儿子正因为这个闹矛盾,夜如昼派人守住了他母亲的坟墓,夜惊天无从下手。你若想要拿下黑面鬼,可从这个冰魄入手。” “她的坟墓在哪?”香瑟瑟连忙问道。 “岭雪山,冰雪殿中。”玄衣男子简单回答。 香瑟瑟的唇畔旋即浮起淡淡的笑意,冰雪殿么?忽然回想起负春秋说,有人拜托他把她逮到这冰雪殿中囚禁起来,看来,还真的必须跑一趟。 回过神来,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扑鼻而来,她竭力稳住情绪,不去想那个不该想的人。 玄衣男子见她脸色变了变,试探问道:“你不喜欢喝这茶?因为纳兰褚旭,触景伤情?” 香瑟瑟下意识勾动指头,沉默不语,这男人真的什么都知道么? 许久,她才若有意味轻声低问:“瑟瑟只不过是小小女子,何德何能让你时刻费神?” 玄衣男子莞尔一笑,搁下手中的杯子,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他的妻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座自然不会遗留任何或许有价值的消息。你夫君创立鬼市,为的就是抓到我们,你不知道么?” 香瑟瑟轻声冷嗤,冷声道:“你不是自诩洞悉一切吗?我已经给了他休书,你不知道么?麻烦你注意用词,他已经不是我夫君。你可以说,前夫。” 玄衣男子不以为然低笑,瞅向她的脸,戏谑道:“迫不及待在我跟前撇清与他的关系,莫非,你瞧上我呢?” “……”香瑟瑟顿时无语,这男人哪来的觉悟? 她抿唇笑道:“我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你放心,我压根连眼角都没瞧上你。” “咳……”正在喝茶的玄衣男子猛然被呛了一下,这女人骂人还不带脏。 凝视着她蒙在她眼睛处的水蓝色纱巾,男子眸底深处情不自禁流露出几分温柔的疼惜,目光转移到她银白的发丝上,眸底的疼惜化作痛伤。 他略带几分怅然将杯中的茶饮尽,再倒了一杯茶,若有意味问道:“你可曾听说一百年前覆没的尹浒皇朝?” 香瑟瑟在脑海搜罗了一下“尹浒皇朝”这四个字,从前徐云平说各国韵事的时候似乎曾经提过这个名词。 一百年多前,是尹氏一族统一九州,后来 被天银、苍月、都狼、东鄂的四位开国国君将其覆没,并将尹浒皇朝一分为四。 只是,东鄂的后代国君治国无方,最终被天银吞并了,就成了现在的三国鼎立之势。 玄衣男子看了看她的神情,紧接着说:“尹浒皇朝末代第二位君主的皇后生了一双胞胎。这对儿子聪明伶俐,都有过人的才华。其中,大儿子登基为皇。小儿子认为不公平,为什么两人同父同母,大哥先出生就大气凛然地登上皇位,而他只迟了一刻钟,却只能委身作臣,更何况,他的才能在他大哥之上。” “他要向他的大哥挑衅,于是他利用他的惊世才华开始秘密培植机关术、奇门遁甲、炼毒、运财等人才,也就是所谓的红、白、黑、青四鬼组织。他让这四个组织分别辅助一个有野心的人,也就是后来的那四位开国君主。” “终于,尹浒皇朝被这四个有野心的人瓜分,小儿子想挽救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局面,得知他大哥一族含恨自杀。他心生悔恨,发誓要收复这四个可怕的组织,并将其毁灭。” “但四鬼隐去,此后行踪飘拂,小儿子至死未能将其收服。他叮嘱后人,不管花多少时间,都必须将四鬼组织揪出来,摧毁,以告他大哥一族的怨魂。” 说着,他停顿了会,目光定格在香瑟瑟的脸上,放慢语调,低沉道:“小儿子一族隐居于胡安林,纳兰褚旭正是他的第四代嫡传弟子,负责抓捕我们。四鬼之间,亦敌亦友。谁都不会向谁披露自己的真实藏点。”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浅笑道:“你自个琢磨琢磨,或许,对你有用。纳兰褚旭就是一只疯狗,四鬼已经很久没遇到这种狠角色了,说不定会因此再次合作。你若真的与他一刀两断,可以站到我这边来。” “你就是想利用我对付他?”香瑟瑟试探问道。 玄衣男子莞尔低笑,不以为然低沉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若想报复他,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停顿了会,他又忽地冷嗤一声,若有意味道:“你嘴上说与他一刀两断,可至今还用他的人,是对他念念不忘呢?还是故意给他机会,与你藕断丝连?” 香瑟瑟莞尔低笑,风轻云淡回答:“真正的一刀两断,是你在用他的人,却从不曾想起他。” 玄衣男子凝视着她蒙着水蓝色纱 布的眼睛,沉默不语。 “若没其他事情,我先行回去。”香瑟瑟低声道,没有听见他阻挠,便扶着竹藤桌面站起来,她刚转身意欲离开,忽然听见他低沉的喊声。 “瑟瑟……” 她恍然一愣,这呼声很熟悉,却怎么也想起来在哪听过,仿佛故友一般又似乎夹杂着其他情愫。 她稍稍侧耳,试探问道:“我们……见过?” 玄衣男子看了她许久,轻摇头道:“既不相识,何相识?”顿了会,他提醒道,“小白也往凌霜城来了,你好之为之。” 香瑟瑟甚是迷惑,这男人究竟是谁?他到底图什么? 这声音很陌生,她自认从没跟一个坐轮椅的能人异士结交,最后,她只是“嗯”了一声,便小心翼翼往有光的地方走去。 灵隐见她从里边出来了,忙迎上去搀扶着她的手肘,再下意识往里边的人瞧了一眼,暂时不多问什么,便扶着她离开。 离开了陆合居,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灵隐试探问道:“夫人,那红面鬼跟你说什么呢?” 香瑟瑟握住灵隐的手,好奇问道:“白面鬼满脸苍白,红面鬼容颜彤红,那黑面鬼跟青面鬼……” “他们应该是正常人的肤色。”灵隐明白她的疑问,连忙解释,“白面鬼和红面鬼练功走火入魔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另外两个人并未听闻有练功走火入魔。” 香瑟瑟点了点头,再琢磨了会,紧接着问:“你对红面鬼了解多少?” 灵隐扶着她慢步前行,回想了一阵子,娓娓道来:“根据亦钧所查,这红面鬼其实是东鄂的皇室后裔,名葛叶犯。” “……”香瑟瑟汗颜,哭笑不得低念,“隔夜饭?他妈妈是怕他被人吃了,才取这么逗的名字吗?” “……”灵隐无语,这位主到底有没有捕捉到重点,东鄂皇室后裔才是重点啊!虽然那名字的确很逗! 好一会儿,灵隐才无奈道:“至于其他的事情,暂不知晓。” 二人回到客栈,转上阁楼地字号厢房的时候,香瑟瑟突然止住脚步,灵隐侧头看她低声问道:“怎么呢?” 香瑟瑟提起手来轻声道:“这房间里有人。” 这地字号厢房是没有住人,灵隐忙警惕扭头看去,这下才感觉到有一股阴寒之气从厢房里透出来,她下意识往香瑟瑟看去,没想到这主的警觉性那么高。 香瑟瑟迈步过去,自从 眼睛不能看的时候,其他感官就特别灵敏,尤其是耳朵。 灵隐忙拉住她的手,自个抢在前头,警惕把门推开,率先映入眼帘的一身骷颅头的白衣,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定眼看去,才知道盘坐在地上的是路以煜。 其他房间都是高桌高椅,这间房却是团蒲案几,因为这个高度正好能看见窗外看似渺远的雪岭山。 “听闻你们包下了这客栈,特意来借个厢房一用,不介意吧?”背对她们的路以煜玩弄着手中的两个冰球问道,声音低缓而带着几分渗人的阴气。 香瑟瑟扶着灵隐的手慢步走近屋子来,反问道:“我若介意呢?” 路以煜冷冷低笑,看着手中两个冰球球,若有意味道:“你自称鬼商,牛头马面都有了,不就等待黑白无常吗?现在本座‘自投罗网’,你介意?” “身上可有银票?”香瑟瑟试探问道。 路以煜轻蔑低声冷嗤,随手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案几上。 灵隐快步走过去把整沓银票拿起来,数了数,再扭头看向香瑟瑟说:“嗯,足够包下客栈的费用了。” 香瑟瑟微笑点头。 路以煜猛皱眉头,一时半会又说不上什么端倪来,琢磨了许久,他才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偏头问道:“没有钱,还敢包客栈?” “这不为了等你这种出手阔绰的贵人吗?”香瑟瑟浅笑道,扶着灵隐的手意欲离开。 “你不好奇本座为何来到凌霜城?”路以煜忽然问道。这女人与她见过几次,她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怎么好奇。 香瑟瑟止住脚步,轻淡道:“你跟小黑有几分交情,不是为他来,就是为小红而来,对吧?” 小黑?小红?路以煜顿时拧紧眉头,眉心上的冰霜被挤得掉落下来,琢磨了许久,他才带着几分滑稽而惊讶的神情转头看她,试探问道:“那坨冷饭菜汁也到凌霜城来呢?” “……”灵隐汗颜,真心替红面鬼感到悲哀,先是小红,再是隔夜饭,现在还成了“那坨冷饭菜汁”,若他此刻在这里,会是怎样的表情? 香瑟瑟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仍能听见他语气里的讶然,如此说来,他的目标并非红面鬼。 路以煜敛了敛眸色,琢磨着红面鬼的事情,看来四鬼之争即将开始,他沾着冰霜的唇畔浮起低冷的笑意,折出几分“且看鹿死谁手”的凛然。 此时聂 云庭转上阁楼,路过这厢房的时候无意瞧见香瑟瑟她俩在这屋内,他好奇走进来,看见这个脸覆冰霜的怪人,微讶,下意识转向灵隐问道:“这是何人?” 路以煜转过脸去,玩弄着手中的冰球,没有理会他。 “小白……”灵隐快口道了句,路以煜眉头顿骤,觉得太亲切,她又继续补充,“……面鬼。” “小白面鬼?”聂云庭将信将疑低念了声,眼角余光略带几分讶然往他的背影瞅过去。 路以煜的眉头皱得更深,眉心处的冰屑又剥落几缕。 “来送钱的。”灵隐再次补充了句。 聂云庭下意识往香瑟瑟的脚下看了眼,睨向路以煜戏谑道:“小白脸,大老远跑来贴钱,讨什么呢?” 心想,才转个眼,这女人就跟白面鬼搭上了,真不能小觑。更何况,这白面鬼前不久才跟聂云怒合作,还致使她胎死腹中。 路以煜沉默,不作理会。 “有声响。”灵隐突然警惕道了句,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瞧去,这下才留意到窗户下放着一个鼓起的灰色布袋,里边似乎装着一个人。 “这是本座的俘虏……”路以煜话音未落,布袋里突然飞出几根银针。 “小心!”聂云庭触电般搂着香瑟瑟转到一边去,正好走来的桃儿讶然吃惊,灵隐忙把她拽到一边去。 “这是什么东西?”聂云庭故作喊了声,忙松开香瑟瑟往那蠕动的布袋冲去。 仍坐在原位的路以煜眸色微冷,挥手劈出几道冰刃,聂云庭触电般翻身躲开,冰刃划过布袋裂开一个缝口。 里边的人挣扎了许久顿时蹦了出来,侧身翻倒在地,看真他的脸,灵隐和聂云庭皆是一愣。 这不是别人,而是旭王府嫡长孙,纳兰北峰。 塞在嘴里的毛巾掉了下来,他“咦呜”委屈痛喊了声,抬起头来喊:“嫂……”目光定格在香瑟瑟银白的发丝上,且见她双目被蒙,他浑然震惊,讶然喊道,“嫂子!” 在布袋里听见香瑟瑟的声音,他便知道有救了,所以拼命弄出声响来,然,眼前的香瑟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迫切想站起来,只是手脚都被捆住了,灵隐快步过去给他解开绳索。 “嫂子!”纳兰北峰讶然惊喊了声,连忙爬起来跑到她跟前,看着她苍白如雪的头发和缠绕着水蓝色纱巾的眼睛,不敢相信低念,“你……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第168章 猎杀 死亡布局 “还不是纳兰褚旭那畜生。”聂云庭咬牙切齿道。 纳兰北峰再次吃惊,嘴巴颤动许久,硬是说不上话来。 香瑟瑟正欲说话,只是感到一阵昏阙摇晃了下。 “夫人!”桃儿急切喊了声。 却是聂云庭快步来到她身边,将她扶到案几旁屈膝盘坐下来,关切问道:“身子又犯懒呢?” 自从流产后,她的身子就很虚,随时可能昏倒,只是她不喜欢说身子有毛病,他们也只好说是她身子犯懒了。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应声。 碍于右边是路以煜,聂云庭又跟香瑟瑟紧挨着,纳兰北峰只得转到路以煜的对面看向香瑟瑟迫切问道:“嫂子,你到底发生什么事呢?那家伙对你做什么呢?” “纳兰褚旭的弟弟?”路以煜饶有兴趣低念。 “啊呸!”纳兰北峰满带不悦吐了声,睨向路以煜反驳道,“那阴森森的家伙才不配当我哥哥!” 路以煜不以为然问道:“那你为何喊她做嫂子?” “嫂子就是嫂子,跟他有什么关系?”纳兰北峰反问道,更何况,在路上他就听闻了,纳兰褚旭才是都狼国的太子,而且还要迎娶太子妃了。 他心里正纠结着,纳兰褚旭既然做了太子,这嫂子为何往凌霜城去了,而且,那混账还要另娶太子妃! 现在看见香瑟瑟这般模样,他都不敢想象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她不愿意说,他也不敢再问。 “小白,为何把他掳到这来?”香瑟瑟试探问道。 “……”众人一片汗颜。 纳兰北峰和聂云庭怪异的目光在这二人之间徘徊,特么亲切的称呼呀! 路以煜虽很不满意这个称呼,但这女人似乎知道红面鬼的行踪,那便暂且跟她套会关系,淡然道:“见他有些资质,收入门中罢了。” “我师父比你 厉害多了,谁要入你的门!”纳兰北峰冷哼道。说来,他在前往凌霜城的路上,不小心拆了一个掉在地上的圆球小机关,结果就被他掳到这来了。 聂云庭和灵隐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到纳兰北峰身上,这家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能入“鬼门”,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师傅是谁?”路以煜试探问道。 纳兰北峰顿时扬起一副得瑟的脸,拍拍胸口自豪道:“我师父不仅人长得潇洒倜傥,而且武功跟机关术了得。最重要的是,他的脸干干净净的,不像你,阴寒冰冻。” 话音刚落,房间内的气压骤然降低,湿寒的杀气瞬间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灵隐和聂云庭警惕屏息,这纳兰北峰不知好歹戳到他的痛处了! 眼看着路以煜脸上冰霜融化成水沿着脸颊的轮廓流淌下来,纳兰北峰和桃儿猛然吸了一口寒气,一动不敢动。 很快,地面被流水沾湿了,纳兰北峰快要窒息的小心肝隆隆颤跳。 “咦……”香瑟瑟触电般把湿答答的手往坐在旁边的聂云庭身上抹去,顿时一脸嫌弃和恶心责备,“这是公共场合,你怎么撒尿了!” “……”路以煜脸上骤然满脸杀气,手中的冰球一下子被捏个粉碎。 聂云庭拧紧眉头拍了拍被她抹过的肩膀,哭笑不得反驳:“你明知道他撒尿,还往我身上抹!” “……”路以煜脸上的杀气更甚。 看着路以煜时而露结冰霜时而流水潺潺的脸,灵隐他们竭力憋住笑意,险些没憋到胃疼。 “砰!”路以煜一掌把案几拍个五马分尸。 “啊!”桃儿吓了一跳扑通跪倒地上,手中的帖子飞了出去,差点沾到了地面的水,她忙惊喊一声,“帖子!” 灵隐也顾不得路以煜的杀气,忙走过去把帖子捡起来 ,问:“这是什么帖子?” “桃儿!”纳兰北峰见是她讶然低念了声,想起阿洛,顿时一阵痛心。 桃儿定了定神,瞅了一眼流水潺潺的路以煜,轻噎吐沫回答:“刚刚有人送来的,说是少城主邀请夫人到冰雪殿一聚。” 灵隐随即把帖子打开,见帖子上写着明日辰时,请“孟婆”等人到冰雪殿作客。 “比预期中来得快呀。”香瑟瑟浅笑道,她察觉到,在听到少城主邀请的时候,路以煜的杀气瞬间收敛了,莫非,他是冲着这少城主而来? 散了后,纳兰北峰随着香瑟瑟来到人字号房,关于她的遭遇,他不敢多问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只能在心里将纳兰褚旭咒骂个千万遍,连同着阿洛被杀的仇恨,势要他血债血还。 香瑟瑟试探问道:“北峰,你怎么会遇上白面鬼呢?” “喔,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半路就遇上他了。”纳兰北峰说着掏出两根笛子来,一根是被扳断翠笛,一根是冰肌玉骨笛。 他低眸看她蒙在眼睛处的水蓝色纱布,略带几分痛心道:“你****让人送根玉笛到凌霜城,我正好碰上,就代他们送来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夜如昼离开都城之前,曾叮嘱他,若她有什么事,他可带着信物到凌霜城寻求帮助,这是他二人的秘密。 而他又得知香瑟瑟要前往凌霜城,所以便主动请缨来了,但他万万没想到会看到香瑟瑟这个模样,若是被夜如昼知道,该如何是好? “嗯,来得正好。”香瑟瑟应了声,提起手来摸索,手握到冰肌玉骨笛上,胸口顿时一阵疼痛,她触电般缩回手,轻声道,“拿错了。” “喔,是这根。”纳兰北峰连忙把半根翠笛放到她手里解释道,“这半根笛子奇怪,我怕有歹人打它的主意 ,所以也顺手把一根好的笛子带上了。” “喔。”香瑟瑟握着手中的半根翠笛,心头也是沉甸甸的痛,这玉笛乃香凝玉所送,但已残缺,此刻又不得不用。 待纳兰北峰离开后,香瑟瑟把手摸到冰肌玉骨笛上,心头那点痛像泡在温水里的茶叶,欲卷难舒。 耳边忽然回响那人低沉的声音:“瑟瑟,给我吹一曲,可好?” 她下意识把笛子放到唇边,却音不成曲。 笛音穿透夜色,转到雪岭山上却是幽怨缠 绵。 夜如昼倚在窗边,目无焦距看着璀璨的夜空,眸底深处的眷念从手中的竹笛散落到黑夜处处,微风拂来,让他干瘦的脸更显憔悴。 “吐……” 笛音骤变,他猛然吐出一口黑血,血染竹笛,整个人单膝跪倒在地。 正好走来的负春秋,讶然吃惊,快步跑过去搀扶着他,心急如焚问道:“如昼,你的毒又加深呢?” “咳咳……”夜如昼剧烈咳了几声,艰难喘息,紧拽着手中的竹笛说不上话来。 负春秋把他搀扶到软榻上坐下来,看着骨瘦嶙峋眼眶瘀黑的他,白衣干净依旧,但往日翩翩潇洒的美男子再也回不来了,他心塞难忍。 待他缓过气来后,负春秋试探问道:“听闻你给刚进城号称鬼商的一行人下了请帖,你肯定黑面鬼会潜在他们中间吗?” 夜如昼轻作点头,挽起衣袖看被黑气侵蚀手肘,再低头看手中染血的竹笛,若有意味道:“黑面鬼必须在半年内得到冰魄,否则得物无所用。从你得知他要到凌霜城夺宝至今,已有三个月。他没有时间再蹉跎了,我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必定会到来。” 负春秋察觉到他眸底约隐约现的杀气,试探问道:“你打算将他们推下冰潭?万一,弄死了黑面鬼,也拿不到妹 子的解药。” 这冰雪殿下有一冰潭,除了刺骨的寒冰,还有致命的微生物,从上面掉下去若没有被竖起的冰锥刺死,也会被藏在冰块中的异物夺去性命。 这些年来,掉下去的人,绝无生还。 “咳咳……”夜如昼轻咳两声,不以为然说道,“黑面鬼武功高强,冰骨奈何不了他。至于冰中的异物,他是个炼毒之人,死不了,顶多是个半身不遂。至于其他杂粹,死后能给我母亲‘守墓’,也算是他们的造化了。” 负春秋看他势在必行的厉目,应该是算计好的,更何况,若黑面鬼真的半身不遂,一切简单多了。 “秋……”夜如昼忽然低沉喊了声,负春秋回过神来看向他,夜如昼缓了缓气息,看着他的双目,若有意味道,“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点一点地馋食凌霜城,我也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负春秋动了动指头,敛起眸色不敢看他。 夜如昼抓着他的衣袖恳切请求:“我不怪你,凌霜城主人的位置本来就是有能者居之,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不管如何,在我死后,替我保住我母亲的坟墓。” 负春秋喉咙一烫,说不上话来,他不敢看他,不是因为他正在密谋夺取凌霜城,而是,他的母亲,是他间接害死的。 他没想到,自己的野心会害死了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人。 “嗯。”许久,负春秋沉沉应了声,仍不敢看他,低声道,“夫人……看着我长大,我早把她当作母亲。我自然拼死保护她的坟,绝不让任何人动她分毫。” 夜如昼似乎放下了心头大石,整个人软倒在榻上,无力再说话,缓缓合上厚重的双眼,想着明天或许就可以抓到黑面鬼取得解药,紫黑的唇浮起浅浅的笑意。 负春秋看了他两眼,紧握拳头,快步离开。 第169章 中伏 生死一线 阙与宫 负春秋双手负后站在亭台处眺望远去的山坳,想着夜如昼的事情,心中郁郁难舒,低头看手中的玉佩,眸底又染上志在必行的煞气。 随后一个仆人走进来,双手奉着半根玉笛禀告:“护法,宫外有一个女子带着半根玉笛说要见你。” “半根玉笛?”负春秋收回思绪,回过神来看了看仆人手中的半根玉笛,紧皱眉头琢磨了会,顿扬嘴角一笑,却又带几分迷惑低念,“妹子来呢?” 负春秋拿着半根玉笛轻快来到阙与宫外,打算亲自迎接香瑟瑟,只是见站在宫门外的确是一个陌生的女子,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在此等候的桃儿见一个身穿暗蓝紫色衣服脸上戴着银钻面具的男子走出来,便知道这是香瑟瑟要自己找到的人,她忙扬起笑脸迎上去试探问道:“您就是夫人的义兄吗?” “夫人?”负春秋低念了声打量眼前的桃儿,心想这香瑟瑟相貌平平,连着丫鬟也是普普通通。 他下意识扫看四周,确定没有香瑟瑟的身影,再偏头看桃儿问:“是妹子让你来找本尊的?” 桃儿连连点头,微笑道:“嗯,夫人现在就在凌霜城内,她特意让奴婢带着信物来找你。” “妹子也来呢?”负春秋略带惊喜道,继而沉了沉脸,略带不悦责问,“既然来了,为何不亲自过来,倒是打发个小丫头过来,她是瞧不起我这义兄吗?” “当然不是!”桃儿连忙道了句,谨慎的目光往四下扫去,迟疑不敢多言。 负春秋看出她的顾虑,拂袖往宫里走去,示意让她跟上。 这阙与宫在半山,绿林幽径,玉石亭台参杂其间,白云缭绕,真如仙阙般。 步入宫殿,桃儿也不敢耽搁太久,连忙说道:“我家夫人前往冰雪殿见少城主了,希望您能过去帮衬一下。” “她去见如昼呢?”负春秋回过身来看向桃儿,继而无奈冷哼一声戏谑道,“重色轻友的家伙,自个急着会美男,倒是打发个小丫头请我过去……” 说着,他截然止住话语,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猛然回想,这夜如昼既然要把爱藏到底,以他的架势怕是不可能让她知道他就是凌霜城的少城主。 更何况,自从十年前的事情后,夜如昼就厌恶了这个身份,根本不会与任何人提及这个身份。 他敛起眸色,迫切问道:“ 她什么时候去的?以什么身份去?” 桃儿见他眸色忽然变得凝重,怔了怔,结结巴巴道:“已……已经过去了……鬼……鬼商……孟婆……” “你说什么?”负春秋讶然喊道。 桃儿心脏无力怔了怔,险些没跪倒下去。 负春秋疾步上来掐住她的手腕责问:“那孟婆不是一个鹤发童颜的瞎子吗?” 桃儿被他的煞气给震住了,结结巴巴道:“是……是……是夫人……” “不,怎么会是妹子呢?这下可不好了!”负春秋顾不得桃儿,疾步从窗户跃出,往冰雪殿赶去。 若香瑟瑟真被推下冰潭,以她那身子骨,别说半身不遂,怕是会尸骨全无! 冰雪殿这边,夜如昼卧在软榻上,咳了许久,手中的帕子又染了黑血。 随后,一个灰衣男子恭敬回报:“少城主,孟婆等人来了。你要亲自过去吗?” “咳咳……”夜如昼沉默了许久,低眸看手中染血的帕子,琢磨了会,拖着虚弱的身子从榻上下来,轻作点头道,“我去会会他们。” 他们才刚到门口,随后跑来一个护卫单膝跪下禀告:“少城主,城中发现祁连星火。” “祁连星火?”夜如昼讶然低念,这祁连星火是他所创,一般是危急关头才发射。 他离开苍月国之前给了一个纳兰北峰,叮嘱他,若香瑟瑟有为难,可到凌霜城求助,只要发射祁连星火就能找到他。 “莫非瑟瑟有难?”夜如昼心下着急,丹田处涌上一股浓稠的血腥,他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轻敛眸色,对身后的仆人急切说道,“我先出去一趟,你根据我的安排,按计划行事。” “是!”身后的人连忙应声。 夜如昼皱了皱眉头,不敢耽搁,连忙随护卫赶去。 仆人将香瑟瑟等人领入殿中,这两边设了客座,中间有一个大炉鼎,主人的宝座正对门口,无论是座椅木柱墙壁都是色泽鲜亮的黄梨木,整座宫室给人宽大庄严之感,且阴阴凉凉,感觉很惬意。 “各位请喝茶。”仆人伸手引请让他们入座,再略带几分诡秘道,“今天我们少城主让你们来,是有一件要事与你们商量,请稍等片刻,少城主马上就来。” 待这仆人离开后,聂云庭端起茶杯喝了半口茶,环顾宫室四周,略带几分好奇道:“这里为何叫冰雪殿?殿外景色雅致,百花盛 开,与这名字太格格不入了。” 现在是赏风景的时候吗?戴着面具的路以煜冷瞥了一眼,又把目光落在独坐在一个角落的纳兰北峰身上,眸色逐渐变得诡秘。 香瑟瑟琢磨着聂云庭的话,扶着椅把站起来,慢步前行。 灵隐忙跟着起来,上前扶着她的手。 香瑟瑟松开她的手,像是琢磨着什么,自个前行了几步,恰好停在路以煜的跟前若有意味说道:“我觉得这里有一股奇怪的阴寒气息,这种寒冷像是来自脚下。” 闻言,他们下意识把目光转到脚下又环顾四周,在进入这宫殿他们也感觉到一股寒气,以为是这厚重的黄花梨木所致,所以无甚留意。且他们又是有武功底子的,所以没有将这股寒气放在眼里。或许是她身子虚,所以才会特别敏感。 路以煜闭目感受了会,触电般睁开双眼,站起来吆喝道:“不好!” 话音刚落,只听见“轰”的一声,整个地板洞开。 “啊!” “夫人!” “瑟瑟!” “不要!”负春秋匆忙赶来厉声吆喝。 “咔”的一声,仆人已将机关合上。 客栈这边 “嫂子……师父……嫂子……师父……”纳兰北峰心急如焚在房间里踱步,“嘭”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他迫不及待回过身来喊道,“师……” 看见跌靠在窗边的夜如昼,他猛然吓了一惊,险些没把他认出来,以为又来歹人。 眼前的他虽然依旧一袭白衣,但形容枯瘦,眼圈昏黑,唇瓣沉紫,干瘦的脸都快看到骨头了! 只是几个月没见,怎生他在乎的两个人一个变得比一个更可怕? “师……师父……”纳兰北峰略带几分不确定快步走过去搀扶着他,试探问道,“你……你怎么……” 夜如昼提起手来是以让他别多问,他轻咳两声,带着虚浮的声线连忙问道:“我的事暂且别提……瑟瑟……瑟瑟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的?她现在怎样呢?” “嫂子她……”纳兰北峰低念了声,看他似是命不久矣的样子,顿时把话噎了回去,若此时告诉他香瑟瑟现在的模样,怕会加深他的病情。 停顿了会,他便挑重要的说:“我和嫂子刚到凌霜城,本来今天打算一起去见那少城主的。岂料,昨晚突然来了一个黑衣人将我打晕,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就不见了……” “慢着!”夜 如昼触电般打断他的话,反手抓住他的手肘心急如焚问道,“你说瑟瑟去见谁呢?” 这是重点吗?黑衣人不是重点吗?纳兰北峰啧了啧舌,愣愣回答:“凌霜城的少城主……他给嫂子下帖了。” 夜如昼骤然脑袋一轰,双目惊愕问道:“你说瑟瑟就是那孟婆?” “对……对……嫂子自称孟婆……”纳兰北峰被他这副神情给吓坏了,又加上他眼圈昏黑轮廓干瘦,配上这惊异着急的神情,甚是吓人。 “不……不……”夜如昼整个人忽然像被掏空了似的,颓然跌了两步,憔悴的脸满布惊愕和不愿相信。 纳兰北峰见他神情不对,连忙问道:“师父你……” “不可以!”夜如昼竭斯底里喊了声。 一股凛然刮过脸庞,纳兰北峰仓皇闭上眼睛,脸颊生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看不到夜如昼,只见窗门在摇晃。 “莫非……这少城主要害嫂子?”纳兰北峰琢磨着心下咯噔颤跳,忙跟着追了出去。 冰雪殿下。 “喂!喂!你快松手!别抓我裤子!” “夫人,你抓紧啊!千万别放手!” 他们五人从上边掉下来后,险些没栽到冰潭里,幸好抓住了横在半空的绳子。 香瑟瑟眼睛看不见,摔下来的时候,仓惶抓住了一物。听见路以煜的嗷嗷大叫,嗯,是他的裤子。 双手抓着绳索的路以煜哭笑不得喊道:“喂!我裤子快掉了!你赶紧松手!你快滚下去!” 聂云庭跟路以煜同抓一根绳子,但是相隔甚远,根本够不到香瑟瑟,他睨向意欲解开裤头让香瑟瑟掉下去的路以煜,故作诡秘吆喝喊道:“这里寒冰刺骨,似乎还有毒气,你可要抓紧你的裤子,要是光着裤子受凉中毒了,怕以后遇到美女也举不起来了!你可就要断子绝孙,只能看着别人快活了!” “……”灵隐冷眼瞥了聂云庭一眼,这男人到哪里都龌蹉! “这些冰的确有异。”吊在另一根绳索的“纳兰北峰”忽然低沉附和了声。 路以煜先后不悦瞥了聂云庭和“纳兰北峰”一眼,十分无奈腾出一只手,咬牙来揪住自己的裤子,又试图把拽着自己裤子的香瑟瑟抖下去。 灵隐见香瑟瑟快抓不住了,绕着绳子一百八十度翻转起来,脚尖轻点绳索,再俯身滑翔而去,搂着香瑟瑟的**跃起来,翻身回去。 见 二人抓到了绳索,聂云庭顿时松了一口气,侧头一看,只见路以煜手抓绳索处有寒冰蔓延开来。 “喂喂喂!”聂云庭厉声喝道,“你别在这陷害!赶紧收收你的寒冰!” 路以煜勾起一抹阴损的薄笑瞥向他,不语。 “北峰,你还好吗?”香瑟瑟略带着急问道。 灵隐在她耳边低声道:“此人根本不是纳兰三少爷。” 香瑟瑟微愣。 此人并非真正的纳兰北峰,聂云庭和路以煜他们早就察觉了,只是各怀心思都没有说罢了。 路以煜睨向那个假扮纳兰北峰的人,试探问道:“柳岩,可有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被称作柳岩的男子下意识往潭中竖起的冰骨看了眼,若有意味道:“下边的冰碰不得,否则,必死无疑。” 悬吊在空中的几人不约而同吃了一口寒气,又下意识紧抓着手中的绳索。 柳岩睨向右边的洞口,慎重道:“在这里千万不能用内功,否则也会被侵蚀五脏六腑。现在只能沿着绳索爬到右边的洞口,那或许是一个出路。” “灵隐……”听见不能用内功,香瑟瑟下意识低呼了声,因为刚才灵隐才用了内力。 “我没事。”灵隐低沉应了声,但是,体内已觉有一丝不适。 夜如昼神色慌张赶回冰雪殿,只见负春秋在殿外来回着急踱步,他迫不及待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心急如焚问道:“瑟瑟呢?她是不是来呢?” 负春秋连忙搀扶着他,急得也是一团遭,连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来。今天一个女的,带着妹子的信物来找我,说妹子到这来了。我赶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夜如昼浑然一震,整个像人被雷击般,险些没昏阙过去,他摇摇头,迫不及待转身走去。 “你去哪?”负春秋抓着他的衣袖迫切问道。 夜如昼恨握拳头,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下去找她!” 负春秋忙拦着他责备:“你都成这模样了,下去是死路一条!” “难道你要我就这么眼睁睁看她出事?是我害她的,就算死,我也要找到她。更何况,我本命不久矣!”夜如昼竭力推开他,急步赶去。 这时几个侍卫急急回来,负春秋忙拽住夜如昼的手,睨向侍卫问道:“查探得如何?” 侍卫连忙回道:“回少城主,护法,冰潭下只有三块面具,没有找到任何尸体。” 第170章 绝处 险象横生 “没有尸体。”负春秋握了握夜如昼的手若有意味道,但也不知道该幸喜还是担忧,忙问道,“那掉下去的人,到哪去呢?” 几个侍卫对看了一眼,摇摇头,其中一人禀告:“冰潭上方多了几根绳索,绳索似乎通往岩洞,他们可能往岩洞去了。” 夜如昼忽而手心一冷,紧紧抓住负春秋的手肘,生怕自己就此倒了下去,暗紫的唇添了几分惨白,喃喃道:“那是……另一条不归路……” 这岩洞可通往他母亲的坟,所以,他设了九死一生的机关。 对岩洞的机关,负春秋也是略有了解的,这是夜如昼当年布下夺命的机关,为的就是保护他母亲的坟。 “面具……”琢磨了会,负春秋忙转向负责引接仆人,试探问道,“戴面具的人,可有什么特别?” “特别……”仆人回想了会,连忙道,“戴牛头马面的是一男一女,还有一个是普通的面具,但面具上结了冰霜。” “结了冰霜?”夜如昼和负春秋不约而同低念,相互交流目光,若是白面鬼,或者能找到那九死一生的出路。 夜如昼心头七上八下,像是在自我安慰,喃喃道:“黑衣人打晕了北峰,如无意外就是黑面鬼,有他在,机关里的毒,或许能避……” 负春秋放心了些许,心想他们掉下冰潭都死不了,必有大福,而且有黑白二鬼在,要平安找到出路并不困难。 只是,唯一的生路,是通往……北隅宫,夜惊天的宫室。 负春秋眉头紧皱,下意识看向夜如昼,这冰潭突然多了几根绳索,莫非是有人故意为之,而能从他处进入冰潭唯有北隅宫的通道。 想必是夜惊天知道夜如昼下帖一事,也揣测得出黑面鬼会混在其中,所以才布下绳索救他一命。 真是 险呀! “他们……可能落你父亲手里了。”负春秋若有意味低念。 “那自然是该庆幸的……”夜如昼拖着虚浮的脚步前行,喃喃道,“我……我必须进岩洞走一趟,确保……确保她……平安……” 话音未落,他便颓然昏倒在地上了。 “如昼!如昼!” “少城主!少城主!” 北隅宫牢房,香瑟瑟抱着怀中的灵隐,不停轻搓她冰冷的手,着急问道:“灵隐,你感觉怎样呢?” “我没事……”灵隐虚弱低念。 “半个时辰内,她没得到解药,必死无疑。”搂抱双手站在牢门前的柳岩冷声道。 香瑟瑟下意识紧搂着灵隐,微咬下唇,许久,忽然冒出一句话来:“你给我救她。” 牢房中的三个男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她,并非她这句话有什么什么特别,而是这低沉的话语是红果果的命令。 柳岩很快收回了目光,冷嗤道:“本座凭什么救她?” “就凭我是你主子。”香瑟瑟一字一顿冷声道。 聂云庭和路以煜讶然,再次把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柳岩轻蹙眉心,往香瑟瑟那边轻瞧了一眼,懒得细看,便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 香瑟瑟紧接着冷声道:“我现在提前行使作为你主子的权力,你务必给我救她。” 聂云庭和路以煜不约而同扯了扯嘴角,瞥向她,这个狂妄的女人。 柳岩剥落脸上的假面皮,露出一副姣若仙人的俊颜,这下才转过目光,认真打量这个满头银发瞎了眼睛的女人,虽然只看到她的神情,但仿佛能感受到蒙在那水蓝色纱布下凌厉桀骜的目光。 “你有何能耐成为我黑面鬼的主人?”柳岩冷声问道,目光幽暗看不出情绪,似乎并没有轻蔑,而是有几分趣味。 香瑟瑟不紧不慢回答: “我的能耐无须张扬,日后你臣服于我,自然知晓。” 路以煜看着她盎然欲出的霸气,轻扯嘴角,这女人忒嚣张。 聂云庭凝视着香瑟瑟傲慢的容颜,跟从前相比,似乎又更美了些。 她是一株牡丹,一株敢在万绿丛中迎着骄阳傲放的牡丹。 柳岩看了她许久,低沉道:“好,本座暂且替你救她。若你只得一张嘴,日后会死得很惨。” “我才是你的主!” 聂云庭和路以煜凛然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侧目互相对看,再把目光转落柳岩身上。 柳岩在这两个男人眼里都看到了深不见底的野心,聂云庭,他不认识;至于路以煜,他想要什么,他自然清楚。 柳岩双手负后,没有丝许玩味,低沉道:“那好,且看你们谁有能耐过本座的三关。”说着,目光冷扫,郑重道:“与夜惊天一样,十天内能拿到冰魄交给本座,视为第一关。” 沉默了会,他紧接着说:“夜惊天将本座囚禁于此,就是怕本座率先拿到了冰魄,那么他就输了。所以,你们要赢他,第一件事必须离开这座牢房。” 闻言,聂云庭下意识把目光转落路以煜身上。 路以煜把目光落在铁栏上,淡然道:“我早就看过了,这牢房是用千年玄铁所制,铜墙铁壁,硬闯是不可能的。机关口不在这,我无能为力。” 停顿了会,路以煜再把目光转到柳岩身上,若有意味问道:“鬼门规矩,你我都清楚。所出之难题,必须与之息息相关。你夺去冰魄,无非就是想保住你妻子的尸体,这,跟黑面鬼组织有何关系?” 柳岩指尖盎动,幽暗的目光轻晃,似乎在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冷漠的脸没有任何变化,冷冷道:“她服了我特制的毒药而死,成了药引,现 在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是炼毒的好材料,所以,必须保住她尸身不化。” 聂云庭眉头顿皱,自认玩弄女色利用女色无数,但还是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 路以煜没多大反应,理所当然点点头。 柳岩没有再说话,慢步来到香瑟瑟跟前,单膝蹲下给灵隐服了一颗药丸,再利用自己的内力为灵隐祛毒。 聂云庭下意识把目光落到香瑟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这柳岩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一点都不嫌弃他,看来,她心中积怨的恨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许久,抱着灵隐的香瑟瑟突然昏阙过去。 “瑟瑟!”聂云庭急切喊了声,快步过去扶稳她。 柳岩退开来,淡然道:“她身子虚,受寒气侵蚀才晕阙,歇会就没事了。” 聂云庭使劲摩挲她的肩膀温暖她的身子,许久,他突然来了一个想法,抬起眼眸来,正好碰上路以煜志同道合的目光,两人下意识把目光落到柳岩的背影上。 聂云庭小心翼翼放下香瑟瑟,继而与路以煜一起向柳岩袭去。 柳岩侧身躲开聂云庭的袭击,路以煜手掌瞬间凝结冰霜化作冰刃往他肩上劈了一刀。 “你们干什么?”柳岩捂着伤口厉声叱喝。 “既然不能硬闯,只能智取!”路以煜旋即道了句,“你快快吃我们一掌!” 聂云庭随声附和:“你伤了,夜惊天自然会放我们出去!” 入夜,夜如昼悄然潜进北隅宫,见书房已昏黑,才从窗户进去。只是脚跟刚落地便察觉到异样,他触电般躲到屏风后面,不一会儿,书房的烛火燃起来了。 “如昼,十年了,你总算肯踏进北隅宫了。” 随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夜如昼微沉眸色没有回应。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 子走进书房了,暗褐色的衣服上绣着金丝炫纹,金玉缠腰,步履沉稳。眼框深陷双目却凌厉有神,但透出几分久别的沧桑。 没有得到回应,夜惊天坐到凳子上端起白玉酒壶倒了两杯酒,若有意味道:“为父知道你还在因为你母亲的事情痛恨我,但是,大敌当前,你不能再耍孩子脾气了。” 夜如昼的眸色更加暗冷,依旧沉默。 夜惊天感叹一声,像是自言自语道:“这些年,为父一直相信负春秋,却没想到他狼子野心,暗地里蚕食凌霜城。现在凌霜城外的小镇村落都是他的了,凌霜城四面埋伏,唯有拿下黑面鬼,才能解此困局。” 夜如昼忽地冷嗤一声,竭力稳住气息,终于开口冷声道:“当年,为了一句预言,为了保住你的凌霜城,你逼死我娘。现在,还是为了这座冰冷的城,你要毁掉我娘的尸体。休想!” 夜惊天狠握手中的杯子,沉声问道:“所以你才要跟负春秋联手对付为父?”沉默了一阵子,他忽然若有意味道,“若为父告诉你,当年预言一事,乃负春秋从中作梗呢?” 屏风后的夜如昼猛然一震,紧握微微颤抖的手心没有说话。 夜惊天顿时捏碎了手中的杯子,恨恨咬牙道:“得知负春秋的狼子野心后,我开始彻查,这才知道当年的异象,都是负春秋动的手脚。” 夜如昼顿时急气攻心,黑血从嘴角流泻而出,他竭力稳住气息,眸色微冷,旋即飞出暗器打灭烛火,继而从屏风后翻出来向夜惊天袭去。 夜惊天翻身起来抵挡他的袭击,一边与他过招一边恨铁不成钢责备:“你还执迷不悟吗?助纣为虐,保住你母亲的尸首又有何用?她当初为何自杀?为的不是保住我的天下,而是你的天下!” 第171章 盛怒 问鼎天下 话音刚落,狠狠一掌打落夜如昼的肩膀上,他拂袖落地冷声道:“你若还执迷不悟,休想拿到地牢的钥匙。”话罢,熄灭的烛火再次亮起来。 夜惊天还想上前责备两句,骤然看见倒在地上夜如昼吐血不止,他讶然吃惊,迫不及待跑过去扶起他,把住他的脉门,心急如焚问道:“孩儿,谁把你伤成这样?” 他自认刚才那一掌只用了三成功力,以他儿子的能耐绝对不会有何大碍,现在却是一副毒入骨髓命不久矣的样子。 十年没见,回到凌霜城后,迟迟不肯露面,本以为是恨,万没想到他竟被人伤成这个模样。 夜如昼抓着他的衣袖,胸口起伏的剧烈,迫切喃喃问道:“除了……除了黑面鬼……可抓到……抓到……女的?” 夜惊天愣了愣,虽不明所以,但碍于他的情况,连忙回答:“有两个女的。” “保……保……保住她……”说罢,夜如昼便昏阙过去。 “孩儿!孩儿!”夜惊天心急如焚喊了几声,忙向屋外吆喝,“来人!来人!快来人!” 随后一个身披黑色铁甲的人快步赶来,未等夜惊天发话,连忙禀告:“城主,黑面鬼被牢房中的人所伤!”话罢,看了一眼夜惊天怀中的人,顿时吓了一跳。 夜惊天神色暗沉迫切吆喝:“立即把黑面鬼找来!即刻!” “是!”铁甲护卫连忙应声赶去。 柳岩负伤给夜如昼把了把脉,退开来,淡然道:“已毒入五脏,回天乏术。” 夜惊天浑然一震,险些没昏阙过去,疾步冲过去揪住他的衣襟责问:“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能解天下奇毒吗?怎么会回天乏术?” 柳岩冷手推开他,冷冷道:“我是神医,不是神仙。” 夜惊天跌了两步,侧头看向不停**着“瑟瑟”二字的夜如昼,再转向柳岩,沉下眸色道:“只有他知道打开墓穴的办法,他若死了,你休想得到冰魄。” 柳岩冷笑,不语。 夜惊天握了握拳头,阴下眼眸若有意味道:“你或许能找到打开墓穴的办法,但是,你确定能在短短十日内打开吗?你的时间,并不多。” 听见这话,柳岩脸色微变,握了握拳头,侧头看向昏迷的夜如昼,低沉道:“我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给他续命。” 聂云庭和路以煜被押到穹珲殿,高居临下的夜惊天扫视二人, 冷声责问:“你们是什么人?” 聂云庭下意识看向低着头的路以煜说:“他是白面鬼。” 夜惊天讶然吃惊,指尖盎然欲动。 路以煜扬起厉眸睨向透露自己的身份的聂云庭,脸上的冰霜厚了一分,再看向夜惊天道:“他也想拿下黑面鬼。” 夜惊天微沉眸色,转向聂云庭。 聂云庭不慌不忙对上夜惊天的冷眸,坦然笑道:“没错,本皇子的确是为黑面鬼而来。” “皇子?”夜惊天迷惑低念了声。 聂云庭略带几分傲慢拱手说道:“苍月国,聂云庭。”顿了会,眸色瞬间浮起诡秘的神色,若有意味道,“城主想拿下黑面鬼无非就是为解凌霜城之困,内忧外患,远水岂救得了近火。” 路以煜侧头看向他深有城府的样子,才知道自己低估了他。 “你有办法?”夜惊天将信将疑看着他问。 聂云庭眸色微敛折射凛然的亮色,唇畔处浮起一丝深沉的冷笑,反问道:“本皇子助你解困,你助我拿下黑面鬼,如何?” 夜惊天琢磨了会,眸底渐生两分杀气。 路以煜甩手撒出冰片。 聂云庭连忙翻身躲开,单膝跪落地上,凌厉抬眸看去,已不见他的踪影。 夜惊天看着路以煜逃离的方向,握了握拳头,再转向聂云庭说:“好,你若能助本城主解困,本城主定为你拿下黑面鬼。” 他早就知道这鬼门组织难以控制,而且,要拿下他们谈何容易,怕还没办完三件事,凌霜成就已经易主了。 既然有人说能解困,便暂且让他试试。若不成,也不耽搁他拿下黑面鬼。 “瑟瑟……瑟瑟……瑟瑟!”夜如昼惊喊了声,触电般惊醒过来。 “如昼,你醒了。”夜惊天迫不及待坐到床边关切念道。 夜如昼顾不得额上淋漓的汗水,连忙抓住他的手肘,追问:“瑟瑟呢?牢房里的女人呢?” 夜惊天看了他一会儿,试探问道:“你是指那个白发苍苍的女人?” “白发苍苍?”夜如昼愕然低念了声,顾不得疑惑,连忙问道,“她在哪?她现在怎样呢?咳咳……” “你别急,为父已经将她从牢里提出来,正让国医照看……”夜惊天话没完毕,夜如昼便推开他迫不及待向外走来。 纳兰北峰看了会给香瑟瑟诊治的国医,见她迟迟未醒,又着急踱步,转身便看见踉跄赶来的夜如昼 ,他忙上前搀扶着他慌忙道:“师父,你慢点!” 在客栈,见夜如昼来去匆匆,他便揣测事情不妙,只好赶往冰雪殿。但是,待他赶到冰雪殿的时候,负春秋告知他香瑟瑟等人出事了,夜如昼失踪,可能是到北隅宫打探消息。 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逸仙翩翩的师父就是凌霜城少城主,等了许久没等到消息,他便又赶来北隅宫查探。被侍卫逮住,他自称是他们少城主的徒弟,才被带了进来。后来又看见了聂云庭,才被发来这里照看香瑟瑟,至于聂云庭去哪了,他不知晓。 夜如昼借助纳兰北峰的力气急步往床边走去,看见香瑟瑟那头银丝顿时刺痛了眼睛,他心头忽痛险些没窒息过去,迫不及待过去跌坐在床边,缓慢提起颤抖的手轻抚她苍白的脸和她用水蓝色纱布蒙着的眼睛。 他双眼忽然烫热,哽咽着差点说不上话来,转向国医艰难问道:“她……她如何呢?” 国医不敢叹息,恭敬道:“这位姑娘五藏六腑都受了严重的创伤,加上流产,身子比较虚弱。在冰潭里被寒气侵蚀才会昏迷不醒。” “流产?五藏六府受了创伤?”夜如昼讶然低喃,痛心看了一眼昏迷的香瑟瑟,又转向纳兰北峰责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纳兰北峰怔了怔,忙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见到嫂子的时候,她已经是这个模样。” 国医看见站在门口处的夜惊天暗暗挥手,他连忙收拾了药箱退下。 纳兰北峰扑通跪下来,鼻子一酸,抱着夜如昼的大腿一边抹泪一边哭诉:“师父你不知道,自从你离开后,发生了好多事情。先是坤王妃为嫂子挡了暗器死掉了,接着阿洛又被那阴森森的家伙杀了。嫂子困在房间里,不言不语。” “后来,她随那阴森森的家伙护送都狼国使节回国。我再次见到她,她就是这个模样了。三皇子说……说……嫂子变成这个模样,都是那阴森森的家伙害的,我不敢问……” “纳兰褚旭……”夜如昼冷冷低念了声,继而狠握拳头竭斯底里大吼,“纳——兰——褚——旭!” 吼音刚落,他触电般掀开被子往香瑟瑟的脚踝看去,见这相思断命环处布满了斑驳的伤痕,似乎看到了香瑟瑟发了疯似的要摘下这脚踝的画面。 联想到她五脏受创,流产,仿佛知道了 怎么回事。 “瑟瑟!”夜如昼顿时将昏迷的香瑟瑟抱起来拥入怀中,颤抖的手轻抚在她苍白的脸上,痛心的泪水划过昏黑的眼圈打落她的脸眉心上,泣不成声哽咽,“我怎么……我怎么……我怎么会把你交给他?我怎么会相信他不会伤害你?我怎么……瑟瑟……对不起……对不起……” 纳兰北峰拼命抹了抹泉涌的泪水,恨恨道:“那个人把嫂子害成这样,还当了太子,要休妻再娶!师父,你要为嫂子讨回公道!” 夜如昼闻言,痛心的眸色微冷,紧搂着怀中的香瑟瑟,低眸看纳兰北峰试探低念:“太子?” 纳兰北峰迫切点点头说:“他才是都狼国的太子!马上就要迎娶太子妃了!” 夜如昼微闭眼睛,紧挨着香瑟瑟的脸,沉默不语。 在离开苍月国之前,看到裴定天之后,他便揣测香家被图极有可能是此人所为,因为他的生成八字正好吻合。在他回到凌霜城后查知,让人将香瑟瑟掳到凌霜城囚于冰雪殿中的就是裴定天,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这一刻,纳兰褚旭又成了都狼国的太子,休妻再娶。 他们一次又一次将香瑟瑟推入困境,为非就是为了那永无休止的斗争。 他不再去追究香瑟瑟为何被摧残着这个模样,因为…… 夜如昼突然扬起寒栗带毒的寒眸,房间的气压骤然降低,凛然的杀气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纳兰北峰看见他这个似乎来自炼狱般的眼神,猛然打了两个激灵,尤其是此刻他的容颜本来就憔悴得吓人,配上这个似乎比纳兰褚旭还要可怕的眼神,显得更加渗人。 夜如昼目无焦距睨向前方,猩红的双目透着杀气似乎能滴出血来,墨发浮动,通身形成骇人的逆流漩涡,散发着睥睨天下的阴寒狂傲,一字一顿发誓:“我,从没想过染指这天下,但从今往后,这天下,我夜如昼绝不仅仅分一杯羹!纳兰褚旭,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纳兰北峰轻咽唾沫,不敢说话。 站在门口处的夜惊天看着此刻的夜如昼,不知道是喜是忧,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接管凌霜城继而问鼎天下,然这一刻,却不知道他的身体是否吃得消。 他再下意识把目光转落香瑟瑟身上,初次听到她的名字,是裴定天拿都狼国连雀城作为交换条件,要将她掳 到凌霜城囚于冰雪殿,但不得伤她分毫。 当时,他只以为这是一个美色艳艳的女子罢了。 在聂云庭口中得知她就是香瑟瑟,恍然一愣,竟是一个银发瞎眼的女人。 看见自己的儿子抱着她痛苦落泪,发誓要为她问鼎天下,他便知此女绝不简单,他庆幸没有将她弄死,也庆幸救了她,虽然以她这个状态已离死不远。 翌日,发现香瑟瑟不见了,夜如昼发了疯似的让北隅宫所有人出动搜索。香瑟瑟不见了,但灵隐还昏迷在榻。他虽然知道灵隐是纳兰褚旭的人,但是,碍于香瑟瑟还允许她跟在身边,他没有杀她。 负春秋独自站在楼阁外,看着缥缈的山峰,肩上突然多了一柄冷剑,他并没回头一知道来人是谁,因为虚弱而又夹杂着凛然杀气的人,眼下只可能是一人。 “当年的预言,是你一手所为?”手执冷剑的夜如昼冷冷责问。 沉默了许久,负春秋才应了声“是”。 “为什么?”夜如昼顿时目露凶光,竭斯底里咆哮,“我娘视你为己出,你为何将她逼死?报复就那么重要吗?” 负春秋指尖微动,闭上眼,绷紧的脸微微颤抖,若有意味反问道:“若你觉得不重要,可否继续与我称兄道弟?” 夜如昼越发痛恨握住手中的剑,突然一块冰刃冲负春秋的脖子刺去,他把剑一横挡掉飞来的冰刃。 路以煜随即破顶而入,所过之处,地面和墙壁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他目露凶光,掌心化作冰刃向负春秋杀去。 负春秋旋即翻身而起,暗紫色长袍划出一个凌厉弧度,月刃从袖中飞甩而出。 路以煜身似流星躲开袭击,把臂一震,四周凝聚的冰霜被他的内力震落,瞬间化作碎屑扑向负春秋。 负春秋愕然一惊,触电般拂袖遮挡。 路以煜冷笑,再次凝结冰刃向他杀去。 夜如昼闪电般来到负春秋的跟前,向路以煜放出暗器。 路以煜猝尤不妨收回内力翻身躲开暗器,狼狈落地踉跄倒退两步,单膝跪下猛然口吐鲜血,狠狠紧皱眉头睨向夜如昼。他本以为这个男人会袖手旁观,没想到竟然会出手相助。咬了咬,他从穿破的屋顶离开。 负春秋也是微讶,放下衣袖侧头看他,喃喃念道:“如昼。” “从此,你只是我敌人。”夜如昼割断身上的白袍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72章 吝啬 抠门财主 微风拂面,嗅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香瑟瑟下意识把手摸到蒙眼的纱巾上,只是还有些乏力。 “睡了一天一夜,自然会有些乏力。” 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有点陌生又似乎在哪里听过,琢磨了许久,连着这股桃花香,她想起来了,是红面鬼葛叶犯。 香瑟瑟摸索了一下,才抓住了竹藤爬起来,侧耳向着声音的方向,试探问道:“你救了我?” 葛叶犯往身旁的木桶勺了水往竹栏外的花草缓缓浇水,浅笑道:“我们还有没完成的交易,你必须活着。”停顿了会,他再补充一句,“好好的活着。” 香瑟瑟扶着竹藤慢步下地,无意摸到了一根绳子,她顺着绳子摸索到屋外,听见浇水的声音便停下脚步,沉默了会,试探问道:“怎样才能成为你的主?” 葛叶犯听见这话无惊无讶,仍专心浇水,也不看她,莞尔浅笑道:“首要条件,必须是个女人。” “为何?”香瑟瑟迷惑问道。 葛叶犯这才侧头看她,若有意味回答:“没有为什么,若这辈子我真要臣服于一个人之下,必须得是个女主人,个人爱好。” 香瑟瑟无奈冷笑,顿了会,紧接着问:“那么,要办哪三件事?” 葛叶犯收回目光,转动轮椅换了位置,继续浇水,微笑道:“第一,当然是嫁给我。” 香瑟瑟顿时拧紧眉头,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低念:“这……跟鬼门有何关系?不合规矩。” 葛叶犯轻嗤,不以为然说道:“是我找主人,又不是规矩找主人,为何要合符它?” 香瑟瑟知他是个有城府的人,这些玩笑话不过是在揶揄自己罢了,便不再与他说话。一会儿,她手里突然被塞了一个水瓢。 随后是他毫 不客气的声音:“本座这里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代价的,你在这躺了一天一夜,得给这里的所有桃花浇水,作为补偿。” “你让我浇水?”香瑟瑟拧紧眉头责问,这才刚刚醒来,头还有点晕眩,而且双目不便,他竟然毫不客气命令她浇水! “当然。”木轮椅上葛叶犯理所当然回应,再眯起眼盯着她反问道,“怎的,我这个坐着的人都能浇水,你这个站着的,还不如我吗?在我这,除了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女主人,所有人都甭想平白得到好处。” 香瑟瑟恨恨咬牙,她早就知道越有钱的人越吝啬,越懂得生财之道的人越斤斤计较,她冷哼一声弯身挽起水桶,扶着绳索小心翼翼向散发着桃花香的地方走去。 葛叶犯抿唇浅笑,转动木轮椅,跟在她身后。 这四周连了许多绳子,摸到打结的地方正是桃花树所在之处。 香瑟瑟很是无语,她相信在这之前这里肯定没有连了那么多绳子,因为桃花园里挂满绳子简直影响美观。 更何况,这个隔夜饭只是瘸了又不是瞎了,哪里需要绳结来辨别桃花树的位置。 她可以肯定,在自己还在昏迷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经琢磨怎么把成本收回来。 汗! 面对这如此吝啬的男人,她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接下来,没脾气的香瑟瑟也被惹恼了,这男人坐着说话不腰疼光在那指手画脚,一会儿水多了一会儿说水少了,最可气的是,还指定某某桃花树必须顺着某个角度用某个速度来浇水,否则树根不吸收。 “本座饿了。” 突然传来四个天怒人怨的字眼,香瑟瑟狠握手中的木瓢,恨不得直接把水往他脸上泼去。 她勾起一抹阴柔的笑容,冷声问 道:“还要我给你做饭,是吗?” “门主,午饭做好了。” 随后传来童子的吆喊声。 “推本座过去吧。”葛叶犯低沉道了句。 香瑟瑟抿了抿唇,知道自己误会了,这才放下水瓢摸索到他的木轮椅后,听从他的“指挥”进到屋里。 忙了一个早上,被折腾得腰酸背疼,她迫不及待抓起碗筷,筷子往下却突然被拦住了,她轻皱眉头,虽看不见,但也感受得到是他用筷子夹住了她的筷子。 “这些菜肴是本座的。” 传来葛叶犯低沉的声音。 香瑟瑟轻蹙眉心,言下之意是…… “本座看看有没有哪些实在难以下咽的。” “……”香瑟瑟沉默,接着没了声音,似乎看见了他纠结思忖的模样,然后感觉到自己的碗里被放了东西,动作很缓慢,应该是他纠结了许久才把他自己不爱吃的菜布到她的碗里。 见过抠门的,没见过这么抠门的,而且,对方还是一个运财大鳄! 香瑟瑟懒得跟他计较,因为实在饿得厉害,管他爱不爱吃,她一骨碌吞到肚子里。 葛叶犯停了停手上的动作,见她胃口大开,唇畔处浮起欢喜的浅笑。 饱餐后,香瑟瑟快速搁下碗筷,“呃……”猛然打了一个嗝,触电般捂住自己的嘴巴,脸上多了几分失仪的纠结。 葛叶犯也不在意,淡然笑道:“歇会,待会推我出去散步。” 香瑟瑟一副懒懒的样子道:“你自个去,我去眯会。” “你推我去。”葛叶犯突然一字一顿郑重道,香瑟瑟纳闷皱起眉头,他淡淡扫看桌面上的饭菜,理所当然说道,“本座说过了,在这里,做什么都需要代价的,你以为这顿饭可以白吃的?” “……”香瑟瑟汗颜,不以为然反 驳,“这只是你不要的冷饭菜汁。” 葛叶犯轻声低哼,莞尔笑道:“我把冷饭菜汁拿来喂狗,它还会为我守门。怎的,你也要去给本座守门,还是说,你,猪狗不如?” 香瑟瑟沉默咬牙,向来都是她呛人的,这回反倒被他呛个饱。 这回总算深刻明白到什么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至理名言了,怪不得他妈给他取名“隔夜饭”,冰冷无情又馊又臭。 落英缤纷,夹道芳香,微风轻扫发鬓,淡淡的桃花香从鼻蕾渗入骨髓,很是惬意。 桃花树下散步,这是一件多么浪漫多么唯美的事情。但若是被人用冷饭菜汁作为要挟,那就十分的火大气恼。 葛叶犯稍微偏头向后瞅了瞅她愠闷的嘴脸,收回目光看向被风吹落的桃花,若有意味道:“你该庆幸,你是第一个与本座在桃花树下散步的女人,这里的花香不是阿猫阿狗都能享受的。” 香瑟瑟听见这话,骤然满脸黑线,猛然止住脚步,握着扶手的力度加重,竭力压制住脾气,微笑问道:“您的意思是,我嗅了你的花香,也要代价,对吗?” 葛叶犯莞尔一笑,提起的二指恰好掐住了一片飘落下来的桃花,他拿过她的手,把拈在指尖的桃花轻轻点在她手心处,低沉笑道:“你掂量掂量,这缕桃花香值个什么价。” 香瑟瑟恨咬牙,一手握紧拳头,直接冲他的脸打去。 说时迟那时快,葛叶犯快速转动木轮椅躲开她的盲拳。 用力过猛,香瑟瑟猛然向前扑去。 葛叶犯疾手抓住她的皓腕,向后一拉,快速转动木轮椅。 香瑟瑟猛吸寒气踉跄倒退,刚好跌入他的怀中,稳当当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葛叶犯双手抓着摇动小机关的把手 ,没有扶她,在她惊魂未定之际,再奉上一句:“放心,本座英雄救美有市有价,你无需纠结拿什么报答。” 香瑟瑟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蒙着的双眼差点都能冒**花来,气急败坏落到地上,回过身来也不知道对准他了没,咬牙切齿道:“你怎不去**,得了便宜还挣钱!” 葛叶犯轻捋玉树临风的飘逸乌发,如水墨般的俊眉轻轻上挑,勾出几分无奈叹息,应声道:“这件事很早就考虑过了,只是本座躯体高贵,情操高尚,委身作贱也是天价。试问这世间,有几个女子有能耐糟蹋本座?这是一桩遥遥无期的买卖。” “咳咳……”香瑟瑟顿时被呛得胸口作痛,手指着他就是说不上话来,自恋,不要脸的自恋! 他还真以为自己是那块从天上瑶池掉下来,未经雕啄的璞玉吗? 葛叶犯转动木轮椅,稍稍向前,提起手来用厚大的掌心收起她的怒指,将她的粉拳裹在手心里,一副奸商典型猥琐笑意,沉沉道:“你我都是同行,若你想尝鲜,我可以给你半价。”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触电般缩回手,整个人跳了起来倒退两步,使劲甩了甩手,三分嫌弃二分恶心五分鄙视使劲把手往衣服上擦。 看见她满脸嫌恶的擦拭,葛叶犯不恼不怒,懒懒地靠着椅背,单手托着脑门凝视着她愠闷的嘴脸,像是在欣赏一件珍宝,很是欢喜。 香瑟瑟擦过手后,心里还是闷着疙瘩,看不见他自恋的模样,但想象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男人,顶着一张红色脸,在桃花树下顾影自怜。 在她想象的画面里,毫无美感所言,借路以煜的话,这,究竟是一坨什么东西? 她顿感胸闷难受,幸好,看不见。 第173章 交易 第二件事 她又想起了时而怒结冰霜时而流水潺潺的路以煜,想起了爱发成狂满身豹纹的淮寅,想起来容不下以一丝尘埃的玉面……哎,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是奇葩。 她正欲摇头轻叹,脑袋忽地回响一句:“娘子,是不是突然发现,只有你家父君才是正常的?” 眼框莫名酸涩,终究没有情绪涌上来,只是敛了脸上的埋怨,沉默不语。 见她神色忽然暗哑,他若有意味道:“你刚刚醒来,不知道凌霜城目前的局势吧?” 香瑟瑟稍稍侧耳向着他,没有说话。 葛叶犯浅浅一笑道:“放心,给你透露信息,不须要银子。” “……”香瑟瑟无语。 葛叶犯轻轻转动木轮椅,眸色微敛,淡然笑道:“之前夜如昼因为他母亲的死,与负春秋联合起来,对抗他父亲夜惊天。现在形势来了逆转。” “得知母亲的死是负春秋从中作梗,夜如昼跟负春秋反目成仇。目前凌霜城的局势,负春秋占据城内一半的人马,夜惊天和夜如昼各占四分之一。夜如昼既然对付负春秋,也要跟他父亲继续抗衡。” “本来,城外的小镇也早已被负春秋拿下,整个局势负春秋占上风。但是,夜惊天从都狼国连雀城调来的人马,聂云庭协助夜惊天从苍月国兰城调兵遣将,将外围包抄起来。此番局面,鹿死谁手,不得而知。” 香瑟瑟听了这些话,第一时间考虑的并非凌霜城此刻的形势有多么严峻,而是琢磨这个对局势了如指掌的男人。 他似乎什么都知道,运筹帷幄,此刻出现在这里,定有很深的图谋。 “你猜不到的,别费心神。” 忽然听见他的声音,香瑟瑟轻皱眉头,琢磨了会,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顿时嘴角轻扯,这该死的男人,还会读心术不成? “读心术,本座只懂皮毛,不必害怕。”葛叶犯再补充一句。 香瑟瑟眉头紧蹙,默默背过身去,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心,心下多了几分警惕。 葛叶犯看着她神经兮兮的样子,抿唇强忍着窃笑,故作严肃闷咳一声。 香瑟瑟还是听见了他细小的窃笑声,咬咬牙,想着自己浑身坦荡,也不怕他眼睛里长了牙齿。 她回过身来,莞尔笑道:“隔夜饭,既然城里的局势****……” “慢着!”葛叶犯直接打断她的话,提醒,“不许直呼本座的名字。” “嗯。”香瑟瑟一脸受教点头道,“夜饭,就称呼您夜饭吧 。” “……”葛叶犯骤然满脸黑线,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的,否则她嘴里的“叶犯,叶犯”,听上去像极了“要饭,要饭”。 淡定了会,他郑重提醒道:“这称呼也免了。小贩、宵夜也好,凡是跟我名字沾边的称呼都可以免了。红鬼、门主……”停顿了会,略带妥协道,“……小红随便你喊。” “喔。” 终于能呛他一回了,香瑟瑟很是滋味,秘笑道:“既然城里的局势****,小红你也凑个热闹如何?” “……”葛叶犯汗颜,这女人还是挑了这个最呛人的称呼,他忍了,反问道,“如何凑热闹?” 香瑟瑟轻迈脚步,唇畔处浮起浅浅的笑意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给他们来一场经济危机如何?” 葛叶犯琢磨了会,唇瓣处浮起与她不差分毫的阴损笑意,轻作点头道:“嗯,我助你乱他们的局,你要给本座什么回报?” “……”香瑟瑟好看的烟墨眉毛略带几分质疑抖了抖,侧耳向着他冷声反问,“你不是说,不要钱吗?” 葛叶犯懒靠背椅,理所当然道:“本座主动出手的,自然是分毫不收。现在是你有求于我,那就另当别论。” “……”香瑟瑟沉默,突然有一股冲动想干重生在这个世界之后还没干过的事情,那就是,爆粗! 这人一定是隔夜饭吃多了,严重营养不良,导致心肝发育不纯,才顶着一颗黑不溜秋的心和一个只用来说话的肺! 客栈,桃儿单手托腮靠在桌面上,忽然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她愣了愣迫不及待跑过去,见香瑟瑟安好坐在床上,她顿时扬起嘴角笑道:“夫人你可回来了,大家都在找你了!你去哪呢?” “灵隐呢?她到哪呢?”香瑟瑟试探问道。 桃儿忙坐到她身旁,摸了摸她的额头,回答:“灵隐姑娘还昏迷着,留在冰雪殿。只有桃儿在这守着。” “我没事,去给我弄些吃的来。”香瑟瑟微笑道。 “嗯。”桃儿欢喜点头,笑道,“夫人你等会,桃儿去去就来。” 待桃儿离开后,香瑟瑟把手一摸,摸到了放在枕边的冰肌玉骨笛,心尖轻颤,忽然听到动静,她轻蹙眉心试探问道:“谁?” “是本座。” 听见这个低沉的男声,琢磨了会,是黑面鬼柳岩。 “你怎么来呢?”香瑟瑟试探问道。 柳岩仍站在窗边的位置,若有意味道:“当然是来看看你这个大言不惭女人 ,你已经提前行使了权力,本座得看看这付出到底有没有价值。” 香瑟瑟沉默,又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柳岩看了她许久,尤其是看着她的银发和蒙眼的纱巾,试探问道:“他们想要天下,你呢?” “报复。”香瑟瑟轻念了两个字,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柳岩紧接着问:“本座利用自己的妻子做药引,你不觉得恶心吗?” 沉默了会,香瑟瑟不以为然说道:“得一鬼者能夺天下,指的肯定不仅仅是是你弄毒的能力。若你真心想以你妻子的肉身为药引,那么应该在取得冰魄之后才给她服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给了别人可乘之机。然你来得如此匆忙,还以此为让人驾驭你的台阶,分明是情急而迫于无奈。你妻子,或许因你而死,但并非你本意。你取冰魄,大概只为保住她的尸体以作念想。” 柳岩轻沉眸色,默然不语。 许久,没有听到动静,香瑟瑟察觉他已经离去,不多会,桃儿端着食物来了,香瑟瑟听见她连连打呵欠,便让她去歇息。 吃了点东西,觉得没胃口,她又下意识把手摸到枕边的冰肌玉骨笛上,听闻再过几日,那男人就要迎娶太子妃了。 明明不想难过,但还是会感到郁结,像是安慰自己,他只是昏迷了,这并非他的意愿? 可又如何,两人再见,也只是陌路。 忽然嗅到一股浓烈的苦涩味道,似乎比那穿破的苦胆还要苦上百倍,她扭曲了脸容,忙捂住鼻子,这下听见脚步声,感觉有人来到了床前,那苦涩之味更加浓郁难耐。 “把它喝了,本座告诉你,第二件事是什么。” 又是柳岩的声音。 香瑟瑟满脸恶心紧蹙眉心,禁不住噎了一口唾沫,光嗅着已觉苦涩难忍,喝下去岂不把胃都吐了? 顿了会,她迷惑问道:“第二件事?” 柳岩沉解释道:“你不是要当我的主子吗?” 香瑟瑟迟疑了会,反问道:“可是,第一件事,我还没完成。” “喝,还是不喝?”柳岩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不咸不淡道。 香瑟瑟拧就眉头纠结了会,想着自己不死也只剩半条命,毒药又如何? 她双手接过药碗,渗骨的苦涩味袭入鼻蕾,她眉头紧拧,视死如归把这苦药一口气饮尽。 “咳咳……”她伏在床边使劲咳嗽,嘴里仿佛含了十个苦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难受至极。 柳岩冷眼看着她难受得扭曲的容颜,若 有意味道:“第二件事,每天喝一碗这样的药,而且,这药会一天比一天苦,每次喝完药,半个时辰内不得吃或者喝任何东西。你可以放心,这药虽然没什么裨益,但也无害。” “……”香瑟瑟汗颜。 就是单纯的折腾,对吧? 这些鬼门的人都是这么任性,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吗? “如何?”柳岩冷声问道。 香瑟瑟下意识狠狠抓紧被单,这点苦跟失去在乎的人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她要那些人付出代价,最惨痛的代价! 许久,她的唇畔处忽然浮起一丝妖冶的笑意,回想之前的一切,突然发现这碗苦药很滋味。 “好。”香瑟瑟郑重点头。 “还有七天时间,你若拿不到冰魄,本座会让你七孔流血而死。” 留下狠话,柳岩便从窗户离开。 “哎……” 香瑟瑟突然喊了声。 脚踩到窗柩上,正欲一跃而去的柳岩猛然收住内力,险些没直接摔了下去,许久,平衡下来,才气定神闲扭头瞥向她。 纳兰北峰收到桃儿派人送来的口信连忙赶回客栈,来到香瑟瑟的房间却不见她的踪影,只嗅到难忍的苦涩药味。 “桃儿!桃儿!”纳兰北峰心急如焚喝道。 在隔壁歇息的桃儿闻声惊醒,匆忙赶过来。 纳兰北峰回过身睨向她责问:“嫂子呢?你不是说她回来了吗?” “夫人她……”桃儿指向她的床,没看到她,微愣,“咳”顿时又被这苦味给呛着了。 纳兰北峰快步过去拿起放在案头的药丸,嗅了嗅,再转向桃儿试探问道:“这是什么药?” “啊?”桃儿被他问得哑然,愣愣摇头回答,“我没有给夫人熬药。”她再指向案头剩下的饭菜说,“我只给夫人端了些食物。” 纳兰北峰侧头看向桌上饭菜,再仔细打量房间的东西,见没有挣扎的痕迹,又把目光转落打开的窗户,他下意识走过去探眸往大街扫视过去。 柳岩带着香瑟瑟悄然潜入冰雪殿,应她的要求,将她带到凌霜城主夫人的墓地。实质上,他潜伏在凌霜城许久,也来这冰雪殿查探了几回,但就是没有找到墓穴所在及其入口。 不过,后山有园,园中景色唯美,绿草繁荫,百花鲜美,蝴蝶翩飞,莺莺鸟雀立于琉璃翠檐上,亭子里有一樽年轻妇人的白玉雕像。 这年轻妇人容貌似仙,笑容温恬,手捻帕子托着茶杯靠在石桌上,慈爱的目光落在花丛中两尊玩 耍的小童子玉像处。 他知道亭中这年轻妇人就是夜惊天的妻子,或者,这墓穴的入口就在这园子里。 香瑟瑟听闻亭中有座白玉像,让柳岩将她带到亭中。 柳岩站在亭外,看向细细抚摸玉像的她,这女人的容貌与这与玉像比较相差甚远,然却一点都不逊色,尤其是她嘴角那抹笑,浅浅的,温恬,与玉像相差无几。 见她抚摸玉像许久,他试探问道:“如何,可有发现端倪?” 香瑟瑟青葱白指正好勾勒着玉像的唇弧,轻作点头道:“她笑得很甜。我虽然看不见,但也感觉到这亭子外肯定有树,草长莺飞,处处热闹。修建这园子的之人,定是最爱她之人。” 柳岩轻抬眸,这亭子外的确栽种着一棵树,是海棠。树荫宽大,将整个亭子都收在了树荫下,庭外百花盛放,蝶舞莺飞,好不热闹。 他眸色微紧,迫切问道:“与墓穴入口有何关联?” 香瑟瑟轻摇头,若有意味低念:“只是感叹爱她之人却又是害她至深之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把她雕琢得最美,尸身保存得最完好,又如何?她早已离开这世间,却又因为一颗冰魄,死后不得安宁。究竟,这是爱呢?还是因为愧疚而负累于她?” 柳岩听见这话浑然一震,冷漠的目光缓缓凝聚杀气,紧握拳头盯着她冷声责问:“你这是想劝本座放弃冰魄?” 香瑟瑟不慌不忙浅笑道:“我只是好奇,这冰魄,是逝者想要的呢?还是生者想要的?不愿让她入土为安,要么恨她入骨,要么欠她太多。” “自以为是!你只剩七天的时间!”柳岩留下一句话狠话,便拂袖离去。 另一边,纳兰北峰搀扶着身体虚弱的夜如昼往他的寝室走去,嘴里还忧衷地念叨着:“我将那药碗拿去给城中郎中检验,那郎中说这药配得极险,无论是那种药材多一分或少一分都会成剧毒,必死无疑。我想,能配出这么刁钻的药定然是黑面鬼,所以嫂子……” 夜如昼突然反手抓住他的手肘。 纳兰北峰旋即警惕起来,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危险,意欲收回目光却看见在回廊里摸索前行的香瑟瑟。 “是嫂……”他才刚开口,夜如昼忙提起手来示意让他别作声。 侍女来到香瑟瑟的跟前,恭谨道:“姑娘,我们少城主要见你。” 香瑟瑟微笑不语,柳岩拍拍屁股走了,她只能自己摸索前行,被逮到是早晚的事。 第174章 丑妇 会见家翁 随着侍女来到寝殿中,还没进入屋里就听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她眉心轻蹙,只听闻这少城主归来后闭门不出,可没听见他百病缠身。 “少城主,孟婆姑娘来了。”侍女恭敬回报。 夜如昼凝视着香瑟瑟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怕影响到她,强忍着不咳嗽,摆摆手示意让侍女扶她坐下。 “姑娘突然失踪,又为何突然出现在冰雪殿内?”夜如昼沉声问道。 香瑟瑟下意识侧了侧耳,感觉这声音似是熟悉但又陌生。 他故意压低了声线,且本来身子就虚语若游丝,所以,她难辨他的声音。 “自然是想要冰魄。”香瑟瑟坦白道,她知道自己拿不到,只是想试一下这个人的深浅。 “嗯,我带你去我娘的墓穴。”夜如昼低声道。 香瑟瑟恍然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样东西,扯了扯,是他的衣袖。 “随我来。”夜如昼轻声道。 香瑟瑟有些愕然,抓着他的衣袖站起来随他走去,事实上,她本来就试图劝他带自己到墓穴去,没想到他会自己提出来。 或许因为他比较虚弱,他的脚步缓慢,她跟得不辛苦。 路上很安静,很少阶梯,许久,听到“咯咯”齿轮转动的声音,又走了一段路,感觉冷了许多。 阴凉阴凉的,她猜,应该到了墓穴里头。 “我娘亲喜欢热闹,所以我在这里放了许多雕像。”夜如昼将她带到水晶棺前。 香瑟瑟双手抓着他的衣袖,慢步走到玉石石阶处。 水晶棺棺中躺着一个身穿绣海棠花的白衣女子,双手交叠在腹前,如同睡着了般,白皙的脸还透着粉色。 他按动机关,不一会儿,水晶棺打开了。 夜如昼凝视了水晶棺的女子许久,偏头看香瑟瑟沉声道: “可以让我娘摸摸你的脸吗?” 听见这么诡异的请求,香瑟瑟猛地一个激灵,本能地向后倒退半步,险些没摔倒。 夜如昼疾手抓住她的手腕稳住她,他知道她有洁癖,这个要求是有点过分。 香瑟瑟连忙甩开他的手,摸索了会,把手扶着水晶棺,试探问道:“为何?” 夜如昼低头看棺中的女子,若有意味道:“我娘唯一的遗愿就是看看她的儿媳妇。” “……”香瑟瑟汗颜,儿媳妇,敢问自己跟他家的儿媳妇有几毛钱关系? 停顿了会,他轻咳了声,解释道:“你是我第一个带进来的女人,以我的状况,你也会是我最后一个带进来的女人。” “为何……是我?”香瑟瑟迷惑低念着,下意识把手抓到自己银白的发丝,正想说话,却听见他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我娘喜欢丑一点的媳妇,说是安分。这些年我走南闯北没遇着丑得来合眼的,没想到你送上门来了。” “……”香瑟瑟脸上是风凛凛的愤怒黑线,丫的,骂人还不带脏!最近的男人都怎么了,嘴巴特别损! “无福消受。”她恶狠狠低念了四个字。 “所以凑合一下。”夜如昼回答道。 “……”香瑟瑟接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不就演戏嘛,就不能说几句好话吗?该称赞他坦白呢?还是怨自己心胸太小? 夜如昼凝视着她憋屈的脸,无奈低笑,他也不是故意损她,可若是找其他理由,怕她会察觉端倪。 当然,在他眼里,除了他娘,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尽管她白了头发瞎了眼睛,依旧艳绝天下。 “但是……”夜如昼双手负后,憔悴的脸严肃道,“即使你答应我这个请求,我都不会把冰魄给你。”停顿了会,他侧头看她沉 声说,“除此之外,我可以替你办一件事,任何事。” “包括要你的命?”香瑟瑟冷嗤戏谑问道。 夜如昼单手掩唇强忍着没有咳嗽,莞尔浅笑道:“我命不久矣,你若想要,我可以把下半辈子都给你……” 顿了顿,他敛起嘴角的笑,凝视着她的脸,眸底深处流泻出藏了几年的温柔爱意,喃喃低念:“或者,下辈子都给你。” 香瑟瑟听在耳里只当作玩笑,双手扶着水晶棺的边沿,笑道:“我们在你母亲跟前做交易,明张目胆地糊弄她,你不觉得过分?” 夜如昼不以为然反问道:“这个交易,你是做呢?还是不做?” 香瑟瑟轻蹙眉心琢磨了会,誓死如归紧拧眉心点头。 夜如昼轻拍香瑟瑟的手心示意让她放松,他看了一阵水晶棺的女子,握住她的手,抚到香瑟瑟低下来的脸。 这冰冷的手放在脸上,心怀洁癖的香瑟瑟不由自主打了一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冒起。她竭力稳住情绪,深呼吸,把馆中的女子当作香凝玉,才逐渐放松,眼圈忽烫,只是蒙住了眼。 夜如昼握住母亲的手紧贴着香瑟瑟的脸,微闭眼睛在心里默念:“娘,她叫瑟瑟。跟你一样,是位聪明、率性又温柔的姑娘。初次见她,已经深深地被她吸引。娘,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你若在天有灵,替我好好守护她。” “因为怯懦,我曾失去她。但从这一刻开始,她只属于我!”默念着,他倏忽睁开锋利的双眼,眸底闪烁的亮光如翻滚雷霆中的闪电。 他缓慢放下母亲的手, 一手将香瑟瑟拥入怀中,紧搂着她,在她耳边轻轻记上一吻。 回过神来,见她没有反抗,夜如昼微愣,这丫头不是个随便让别人得寸进尺的人,他双手扶着 她的肩膀低眸看,才发现她没了意识。 “瑟瑟……瑟瑟……别吓我,快醒醒!”夜如昼慌张低念了几声,忙抱起她往外跑。 原是墓室里湿气太重,她身子虚,才昏过去了。 寝室里,夜如昼屈膝靠坐在铺着金黄色锦绣被子的床上,因为瘦削,身上的白衣显得有些宽大,墨发披散看不见他的脸,怀中躺着昏迷的香瑟瑟,纤长而枯瘦的指尖温柔地轻抚她的脸。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蒙眼处的水蓝色纱巾,沉声低喃:“瑟瑟,再爱我,可好?我们成亲好不好?” “少城主,纳兰姑娘来了。” 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 “让她进来。”夜如昼低沉应了声,没有抬头,仍凝视着怀中昏迷的香瑟瑟。 许久,走进来一个白衣女子,简单发髻没有多余的首饰,步履缓慢,单手挺着腰,肚子隆起,看上去怀孕差不多五个月了。 看见床上“依偎”的二人微讶,目光定格在香瑟瑟银色的发丝和蒙眼的纱巾,她顾不得眼前的暧昧,将信将疑迫切问道:“她是……瑟瑟?” “嗯。”夜如昼低沉应声。 “可是……”女子摇摇头,迫切上前两步,试探问道,“她……谁把她变成这个样子?我离开之前……她还好好的……” 夜如昼双手拥着香瑟瑟的肩膀,被刘海遮挡的眼睛流露着宠溺的温柔,喃喃道:“她以后也会好好的。她是我的,从今而后只是我的。” 闻言,女子咬了咬唇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略带几分忧虑道:“我听说,城里的百姓不知受了什么惊慌,疯狂地抢粮食,乱成了一片。” 许久没听到他的声音,只见他唇畔处浮起一抹冷笑,她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这笑容熟悉得有点可怕,如冬天融化的冰水滴落 在心头,像是纳兰褚旭偶尔露出来阴森笑容。 香瑟瑟沉沉醒来,脑袋还有些混沌,隐约嗅到淡淡的芳草,且身处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头,让她犯懒的骨头提不上劲来。 挣扎了许久,她才抓着床柩坐下来,缓慢提起还有点乏力的手轻扶侧额,脚尖轻点地面踩到的是柔软毛毯。 她试探地向前走,除了刚才的床和两根雕花柱子外没摸到其他东西,感觉空荡荡的。 “有人吗?”她试喊了声,几乎能听见回音,这宫室的规模挺大,可为什么啥都没有? 不多会,一个侍女跑进来,恭谨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香瑟瑟侧耳听了听动静,试探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回姑娘,这是少城主的寝室。”侍女连忙回答。 香瑟瑟蹙了蹙眉心,紧接着问:“他人呢?” “少城主有急事要处理。”侍女恭敬回答,“少城主吩咐奴婢要好好侍候您,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少城主忙完之后会马上过来陪您。” 陪?香瑟瑟纳闷皱起眉头,这个字眼是不是用得不恰当啊? 她懒得纠结这侍女的口误,走了两步,忙问道:“你可知道我那昏迷的侍女在哪?带我去看看。” “姑娘,少城主说你身子虚,不能到处走动,让您在这好好歇息。你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一声。” 软禁?香瑟瑟脸色微沉,但也不多说什么,挥手让侍女退下,她要好好会一会这个少城主,看他还玩什么花样。 侍女退下去后,香瑟瑟又在这空荡荡的宫室悠转了一圈,宫室很大,感觉挺干净的。 她深深呼吸,一股浓烈苦涩袭入鼻蕾,直击胸口。 “咳咳……”她猛然咳了出来,险些没有吐了。 “闻到就吐了,能喝下去吗?” 是柳岩的声音。 第175章 承诺 三年之约 她皱眉掩着鼻子,这家伙还真跟鬼似的,无声无响地带来一碗这么可怕的东西。 “喝了。” 柳岩也不顾她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直接把碗放到她的跟前。 香瑟瑟苦闷蹩蹙眉心,纠结了会,才接过药碗,药虽苦但温温的不烫嘴,她强忍难受,一骨碌这比苦胆还苦百倍的东西灌下去。 “咳咳……”香瑟瑟竭力捂住嘴巴,愠闷把碗递还给他。 柳岩看了眼被喝得滴药不剩的药碗,接过药碗若有意味道:“你这女人的确不简单,比我想象中厉害多了。” 香瑟瑟懒得跟他打哈哈,双手捂着嘴巴,扭曲着脸跌坐在软毯上。 “你早知道路以煜埋伏在那里?” 闻言,香瑟瑟眉心轻动。 “抑或是你猜得出我并没有真正离开?” 听到这,香瑟瑟才意识到他指的是昨日的事情。 柳岩单膝蹲下来,把碗搁在地上,若有意味低念:“路以煜被墓穴机关重伤,踉跄逃跑,也是你意料之内的事吗?” 昨日丢下她之后,他并没有离开那墓园,因为察觉到路以煜的气息,所以他故作离开潜藏起来,看路以煜是否能将墓穴找出来并打开取出冰魄。 过了许久,他便看见夜如昼牵着这女人来了,而且夜如昼还打开了墓穴,将她带进去。他心想这女人真是神通过大,别人费尽心思都无法进去,这个女人不消多会功夫就大摇大摆进去了。 待夜如昼抱着昏迷的香瑟瑟离开墓室不久后,埋伏在那里路以煜根据门路摸进,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就浑身是血的从墓穴里逃出来没了踪影。 这让他深刻的意识到,要拿到冰魄,除非夜如昼愿意,否则,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没想到这女人心思如此缜密,每一步都算得精准,包括人心,这女人聪明得可怕。 香瑟瑟没有说话,压下胸口的难受,唇畔处浮起浅浅的笑意。 的确,昨日她察觉到路以煜的存在,因为他独有的阴寒气息。 但是,昨天的一切都不是她算计的,而是葛叶犯。 葛叶犯说,按照夜如昼对他母亲的思念情况来看,要取得冰魄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劝柳岩放弃夺取冰魄。 他还说,路以煜正埋伏在墓园里,先劝说柳岩,柳岩或许会生气但绝对不会离开,因为他会察觉到路以煜的存在。 他迫切想得到冰魄,不会放过一丝机会。 接下来就是想办 法制造机会让路以煜尝试打开机关,再让柳岩目睹连路以煜也无法破解的机关,这样,柳岩自然会放弃夺取冰魄。 为什么葛叶犯那么肯定路以煜肯定无法破解机关呢? 据他解释,夜如昼绝对容不下任何人打他母亲遗体主意的人,他肯定也会察觉路以煜埋伏在附近,他打开机关,无非就是想引骗路以煜进去,再对付他。 所以,昨日柳岩突然找上她,她就按照葛叶犯所说的试图去劝说柳岩,正如葛叶犯所料,柳岩并没有真正离开。 她便试探着去找夜如昼,本想故意跟他说路以煜就埋伏在墓园里,让他打开墓园引骗路以煜进去,给他一个教训。 但万万没想到,她还没开口,他就主动提出来了。 正如葛叶犯所料,夜如昼是早就想对付觊觎墓室的路以煜了。 整件事如他所算计的分毫不差,让她意识到这个葛叶犯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城府还要深。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所有的人和物都只是他棋盘里的棋子。 他既然是东鄂国的后裔,那么,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复国? “你若死了,希望如何安葬?” 忽然听到柳岩低沉的声音。 香瑟瑟回过神来,莞尔笑道:“我怕脏,不要被埋在黄土下。怕冷,不要在冷冰冰的宫室孤零零地躺着。更怕化成一堆骨头,太恶心了。一把火将我烧成灰,撒在风中多好,自由自在,或许,还能涅盘重生。” “第三件事……到时候,本座会找上你的。”柳岩若有意味低念。 “你不取冰魄呢?”香瑟瑟试探问道。 柳岩缓慢站起来,轻迈两步,沉声道:“柳儿她……喜欢安静。入土为安,或许是我能给她的唯一东西了。” 昨日经香瑟瑟一提,他才意识到究竟有多少人在觊觎这个冰魄,而墓中的主人又因为这个冰魄遭受了多少骚扰。 夜如昼造就如此犀利的机关还终日提心吊胆墓穴被打开,冰魄被夺遗体被毁。 若日后死去呢?谁来守护这墓穴? 更何况,冰魄保护的只不过是一具不能言语没有思想的尸体,若把时间花在她再也不可能感知的事情上,倒不如,多为她办点事实,或者,她还会有在天之灵,入梦相会。 许久没了声响,她猜到这柳岩又悄无声息地跑了,若不是这渗人苦涩味道,她还真以为活见鬼了。 忽然后脖子一凉,便昏阙过去了。 淡淡的 桃花香骚扰鼻子,香瑟瑟轻激灵,触电般手扶着侧额坐起来。 “醒了。” 旋即传来葛叶犯的声音,香瑟瑟脸色微沉。 看见她黑了一张脸,葛叶犯无奈笑问:“怎么呢?救了你还不高兴?” 香瑟瑟应激性地反驳:“我好好地在夜如昼的房间呆着,你这是绑架,休想我给你浇花,推你散步!” 葛叶犯无奈低笑,原来这女人突然条件性地惊醒过来是纠结这个,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若昨晚不是他从深山里把她抱回来,她早就成了狼虎的甜点。 昨夜夜惊天也不知道动了什么坏心思,将她打晕仍在豺狼猛兽遍布的深山里,若不是他及时相救,恐怕她连骨头也没有了。 “嗯,这次算本座的,无须回报。”他轻拂衣袖上的灰尘,莞尔笑道,“但是,我助你拿下了小黑,如当初的交易,你需替我办一件事。” “我什么时候拿下他呢?”香瑟瑟不以为然反问。 葛叶犯理所当然说道:“他需要你办的第三件事,你一定办得到,你也必须办到。所以,毫无悬念。” 香瑟瑟拧紧眉头,她讨厌这种时时刻刻活在被人设计好的牢笼里的感觉,冷声问道:“你想让我替你办什么事情?” “待你回到苍月国后,本座自然会告诉你。”葛叶犯低沉应声。 香瑟瑟轻嗤低笑,冷笑道:“看来,自从我入了你的眼,就注定摆脱不了作为你棋盘中的一颗棋子。” 葛叶犯转动木轮椅来到门边,看向屋外凋零的桃花,莞尔笑道:“不过是各取所罢了,你又何必介怀谁是棋子,谁是下棋的人。” 香瑟瑟笑而不语。 沉默了会,葛叶犯突然低念:“纳兰褚旭想见你。” 香瑟瑟恍然一愣,似乎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葛叶犯侧头看坐在床上她,淡然笑道:“本座与他做了个交易,便答应了他这个请求,带你来见他。”说罢,他便转动轮椅沿着回廊离开。 香瑟瑟听着木轮椅碾着竹排远去的声音,回响某人的名字,脑袋混沌一片,许久,耳边传来一个深邃而久远的熟悉声音。 “瑟瑟……” 香瑟瑟动了动唇,终究没有应他。 见她不言不语,纳兰褚旭走近两步稍稍俯身靠近她,提起手来却不敢碰她,他拂袖坐到她的旁边,不再去看她。他最害怕看她这副冷漠得跟陌生人似的表情。 沉默了许久,他目无焦距看着前方,眸底深处散 发着睥睨天下的冷光,凛然道:“瑟瑟,我要拿下都狼国的皇位,甚至……这天下。” 香瑟瑟依然沉默不语。 纳兰褚旭偏头看她,恳切问道:“你愿不愿随我回去?” 香瑟瑟没有回应。 他忽地冷嗤一声,把目光落到门外,轻声低喃:“原来……你把我们的定情信物都扔了。” 香瑟瑟闻言,几乎是本能地摸到自己的脖子,这下才发现猫眼链坠不见了,她猛然一慌,想着不知在哪丢了。 但回心一想,丢了也是好的,情已断,留着那无用之物可用? “我们……打一赌如何?” 再次听见他的声音,香瑟瑟指尖微动,始终没有说话。 “我们不必刻意去找,若还能遇见它,那证明……”纳兰褚旭低念着,哽咽了声,侧头凝视着她的脸庞,恳切道,“证明我这辈子都只能是你的男人,忘了过去,重新开始。你,必须对我负责,不离不弃。” 香瑟瑟鼻子忽酸,别过脸去,依旧不语。 纳兰褚旭沉沉呼吸,拂袖站起来,看着屋外的光,眉荫稍稍向下遮住眸底的亮色,若有意味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纠缠,三年……三年吧。若我们都没再遇到它,就当作缘尽。到时候我会另娶他人,以断了对你的念想。” 香瑟瑟下意识抓住搭在腿上的被子,本来不想多说什么,却还是仍不住低念了句:“你不是迎娶太子妃了吗?” 话音刚落,她就懊悔了,别过脸去咬咬牙。 纳兰褚旭侧头看她,唇畔处浮起欢喜的浅笑,走回她身边,凑到她耳边沉声低喃:“娶太子妃的是裴御瀚,我,是你的小阳。”他挺起腰来,轻声道,“这三年,我会干干净净的等你回到我身边。” 香瑟瑟沉默。 “我走了。”纳兰褚旭凝视着她念叨了句。 许久,听见脚步声远去,她知道他已经离开,又过了好一阵,听见轮子碾过竹排地面的声音。 “我问你一个事……”香瑟瑟低念着,从床上走下来,慢步走到葛叶犯的跟前,摸索了许久,才把手摸到了他的椅把处。 葛叶犯看着她靠近的脸,戏谑道:“他才刚走,你靠这么近……喂……”话未毕,木轮椅就被香瑟瑟恶狠狠地推翻。 正好走到门口处的灵隐就看到葛叶犯跟个圆球似的从里边滚出来直接趴在地上,她紧抿嘴巴,下意识往里边瞅了瞅,瞅见里边的人儿端端正正的坐在地面上,木 轮椅侧翻在地。 “你这女人……”葛叶犯咬咬牙,却说不出声来,滚出来的时候险些没咬到舌头。 灵隐反应过来后,忙走过去把木轮椅搬起来,把他扶到木轮椅上。 葛叶犯脸容扭曲,瞅了瞅盘坐在地上的香瑟瑟,一脸晦气转动轮椅离开。 “他什么时候来凌霜城的?” 忽然听见香瑟瑟的问话,灵隐迟愣了会才知道她指的是谁,她抿了抿唇回答道:“应该……应该在我们来到凌霜城之前到达的。” “你不是说他昏迷了吗?”香瑟瑟冷声问道。 灵隐沉默了会,解释道:“因为相思断命环的事,公子得知黑面鬼在凌霜城,所以派七阎鬼来这。我也是从他们那里得知公子的消息,只是,公子动身过来,在都狼国那边是伪装昏迷的。夫人您不许我提公子,所以我没解释那么多。” “的确没有必要解释太多。”香瑟瑟莞尔低笑,笑意薄冷,他只不过是为夺取皇位而来,办完了他的事情才来说些有的没的。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没当皇帝,就以为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夫人……”灵隐轻轻低喃了声,就被香瑟瑟揽入了怀中,她错愕地愣了愣,伏在她的怀里不说话。 香瑟瑟沉默了许久,一字一顿沉声道:“回苍月国。” 灵隐缓慢抬起头来看她平淡的的神情,琢磨了会,试探问道:“要通知三皇子吗?” 香瑟瑟轻摇头淡然道:“只需把桃儿跟北峰带回来即可。” 她让葛叶犯制造一场“经济危机”,就是为了拖住聂云庭的脚,拖住他,她才能更顺利地回去对付穹戈夫人。 她深刻清楚,他既然早就打算半路潜逃,那么肯定是早有筹谋,凌霜城这一战,是他重回苍月国的关键。他虽憎恨穹戈夫人操纵他,但是,他同时很敬重她,绝不会让她伤害她。 她可以揣测出来,聂云庭将她自己引到这来,一来是为了阻挠自己对穹戈夫人报复的脚步,二来是借自己转移视线靠近夜惊天来达到他的目的。 灵隐看着香瑟瑟的模样,沉默不语。 其实,她早就醒过来了,只是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冰雪殿,所以才假装继续昏迷,希望能查出什么。她知道这些天,聂云庭除了协助夜惊天控制凌霜城的内乱,还发了疯似的寻找香瑟瑟。 她也知道了那少城主就是玉面,当然,为了纳兰褚旭,她不会告诉香瑟瑟这一切。 第176章 鬼镖 头上画龟 突然一股苦涩的味吹入过来,香瑟瑟触电般捂住嘴巴,险些没有吐出来。 灵隐屏息站起来,警惕往门口睨视过去,看见一个诡异的女子。 这女子身穿一袭黑衣,手挽着食盒,罩着帽子遮住了半张脸,脸上有一道蜈蚣似的伤疤。不,看真了才知道并非伤疤,而是纹上去的,惊悚诡异。 “你是什么人?”灵隐警惕责问。 “药奴。”女子声音低沉得似是无力诡秘,目光定格在香瑟瑟的身上,若有意味道,“门主让药奴侍奉你喝药。” 香瑟瑟的眉头顿时拧得苦,这柳岩的心肠怎那么恶毒,自个跑了,还专门派个人过来折腾。 “什么药?”灵隐迷惑问道。 药奴没有回答她,直接从食盒里把药碗里取出来。 “咳……”灵隐被呛到了,伸手拦住她。 “灵隐,无妨。”香瑟瑟轻声道了句,随即提起手来示意接过药碗。 灵隐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连忙跑了出去。 香瑟瑟接过药碗,拧紧眉头一骨碌将药喝下去,“呕……”她触电般捂住嘴巴,胃海翻腾,欲吐难舒。 药奴站在她跟前,声音没有半点情感,轻声道:“你若想吐,可以吐了。”香瑟瑟险些没吐了出来,她又补充一句,“药奴会为您再准备一碗。” 尼玛的……香瑟瑟死死捂住嘴巴。 灵隐抓着蜜饯匆匆赶回来,药奴旋即提醒:“门主交代了,药后半个时辰内不能吃任何东西。” 香瑟瑟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试探问道:“你最厉害的是什么?” “轻功,用毒。”药奴简约回答,说着她掏出一本秘籍来放到她手上,若有意味道,“门主说,你不能太蠢。” 夜如昼收到纳兰北峰的信后,确定香瑟瑟平安,才松了一口气,他慢步走到窗前,睨向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凛然低念:“瑟瑟,你等着,我会带上纳兰褚旭的人头来迎娶你。” 三个月后,烈 日烤地,夏蝉鸣声处处,苍月国京都繁华依旧,然今日却安静得可怕,街上来往的行人都不敢说话。 皆因穹戈夫人收到了鬼王镖。 鬼王镖是鬼市发出的飞镖,飞镖上通常附有一张染血的纸条,阎王说人三更死,绝不留人至五更,像是地狱的审判书。 前不久,都狼国的鹿王在五月初七早上才收到鬼王镖,说他戌时三刻在凤醉楼失足毙命。当日晚上戌时三刻,他还大言不惭地狂笑着,说那鬼王镖纯粹吓唬人,结果突然就失足摔下来死了。 而穹戈夫人今天收到的鬼王镖,上边所附的纸条是——戌时三刻额上画龟。 这怎么看都是个恶作剧,但是,这样的恶作剧落在这个权倾朝野的女人身上,绝对是一件流血千里的大事。 更何况,今晚在蓬莱山庄设了盛宴,各国英才俊杰云聚,若穹戈夫人额上真的被画了一只龟,怕不仅仅是她,苍月国也会成为各国的笑柄。 这蓬莱山庄当日被查封后,就收归了穹戈夫人的名下,每有宴会,她都会设在此处。 再有这鬼王,当日皇帝查封鬼市,纳兰褚旭身为鬼市主人的身份曝光,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王。 而现在,都狼国的文熙帝驾崩,纳兰褚旭正式登基为皇,由于他治理国家的手段霸道毒辣,满朝文武百官胆战心惊,暗地里都称他“鬼皇”。 鹿王收到鬼王镖的时候,众人纷纷揣测这到底是不是“鬼皇”刺死,但碍于纳兰褚旭的气势,没有人敢探查真相。 但是,他身为一国之皇,下这样的小黑手似乎太不光明磊落。 而且,他登基为皇三个月,死在他手中的大臣不计其数,大多是一声令下抄家灭族,或圣旨一挥便全家覆没,完全不在乎臣民百姓的议论。 压根没有必要用“鬼王镖”这小把戏将那无权无势的鹿王当众摔死,而且,只是简单的失足而死, 完全不符合他“鬼皇”动辄血染成河的风格。 现在鬼王镖到了苍月国,究竟这是有人借“鬼王”之名行凶呢?还是纳兰褚旭的暗箱操作? 穹戈夫人跟纳兰褚旭久有恩怨,此刻收到的鬼王镖,似乎让人肯定这鬼王镖的确是出自纳兰褚旭之手。 这关乎两国的邦交,谁也不敢明张目胆肆意揣测,只能躲在家中当作茶资。 “香瑟瑟,你总算肯露面了。” 清风徐来,吹皱了池中奢华的紫衣倒影,纸条随风时扬时落,陀螺旋转如柳絮般轻然落在荡着涟漪的金色水面上,渐渐湿透,“画龟”的字眼晕开,逐渐模糊。 凭栏眺望夕阳的男人缓慢紧握手中的鬼王镖,唇畔处浮起久待的笑,身上的紫衣似乎察觉到他内心喜悦和担忧的矛盾随风无节奏的翻飞。 自从凌霜城北隅宫的牢房一别,便再没见过她。 得知她被掳走,他不顾局势寻找她,后来灵隐、桃儿、纳兰北峰相继失踪,他知道她平安了。 他相信,只要回到苍月国,必定能等到她。 现在,她终于出现了。 只是,他深知这一次她出现,是为了报复,报复穹戈夫人。 所以,他肯定这鬼王镖是她借鬼王的名义发的,这是她报复的开始。 城郊外林中的木屋里传来焦急的责问。 “夫人去哪呢? “桃儿不知道,夫人说乏了要眯会,桃儿就到厨房给她弄点薏米粥,可回来的时候,夫人就不在了。” “到哪去了呢?林子都找遍了,还是不见她的踪影了,她不会一声不吭离开而不告诉我们。” 灵隐心急如焚在院子里踱了几步,无意瞧见靠在回廊处的药奴,迫切问道:“你知道夫人去哪呢?” 药奴没有多余的情绪,仍低垂着眼睑,轻声道:“她只是看不见,脑子还在。” 灵隐狠握拳头,不悦盯着她。 “夫人!”桃儿忽然惊喜喊道。 灵隐忙扭头看去,随后便看 到香瑟瑟上气不接下气跑回来,只见她浑身狼狈,鞋子也掉了一只,像被狗追了似的。 “夫人……”桃儿快步迎上去扶住踉跄的香瑟瑟,往篱笆外看去,没发现有狗之类的物体追来。 “别提了……遇到个疯子……”香瑟瑟满脸晦气摆摆手,抹了一把额上淋漓的香汗,呼吸紊乱低念,“我……我累……扶我进去歇会……” “疯子?什么疯子?”桃儿好奇追问,忙提起手来拨了拨她沾着汗水的发鬓。 香瑟瑟唇畔还有些苍白,气喘吁吁借着桃儿的力气往屋子走去,一脸晦气摆手不语。 她本想出去走走,没想到被一个人缠上了,听那声音应该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她才刚溪边,那人就冲上来拽着她的手腕,问她要女儿,一个劲要她把女儿还给他。 她就纳闷了,自己何时抓了他女儿? 岂料那个人说,他的女儿失踪了好几个月一直没找到,突然有个道士告诉他,让他这在这边等一个白发女子,她会知道他女儿的下落。 香瑟瑟欲哭无泪扯了扯嘴角,到底是哪位道士这么可恶诬蔑她绑架了别人的女儿? 不管她怎么解释,那位大叔非缠着她不可,一个劲让她说出他女儿的下落。 好吧,她终于发现这是一个疯子,落荒逃跑,还弄得浑身狼狈,还好,总算摆脱他了。 她才刚坐下来就嗅到一股熟悉的苦涩味道,又到喝药的时间了,这药奴兢兢业业,一天都不落,每天准时奉上这比苦胆还苦的药。 不过,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苦味,现在喝这药就跟喝清水没什么分别,就是有一点点甘苦,倒有点喝黑咖啡的感觉。 她才刚伸手去端药碗,灵隐把一个红色的海螺放到她跟前说:“夫人,红面鬼葛叶犯派人送来了一个海螺。” “海螺?”香瑟瑟迷惑低念了句,一边喝药一边接过她手里的海螺放到耳边。 “交易,在穹 戈夫人头上画龟。” “噗……”香瑟瑟听到这话,猛然把嘴里的药吐了出来,这葛叶犯是在逗她吗? 今天就听说穹戈夫人收到了鬼王镖,她还纳闷谁那么逗,没想到竟然是这葛叶犯,他在凌霜城做那么多事,就是为了让她在穹戈夫人的额头上画只乌龟? 这家伙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桃儿眨了眨好奇问道:“怎么呢?” 香瑟瑟把海螺递了过去,懒得吐槽了。 灵隐率先接过海螺听了会,禁不住扯了扯眉头,侧头看香瑟瑟试探问道:“夫人,要根据他的去做吗?这,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 香瑟瑟轻摇头,将碗中剩余的药喝尽,扶着桌面站起来,淡然道:“我去沐浴。” 灵隐双手笼着手中的海螺,则头看她的背影,轻蹙眉心。 现在京都的局面很紧张,三个月前聂云霄就被册封为太子,隐藏已久的香家光复了门楣,香延臣承袭了护国公的封号重回朝中。 随着香家的重新崛起和纳兰褚旭成为都狼国的太子,旭王府开始逐渐没落。 一来,传言香家跟旭王府向来不和,香家再次崛起,自然是拼命打压旭王府。 二来,纳兰褚旭出自旭王府,忽然成了别国太子,现在还登基为皇,目前与苍月国敌友不明。现在的旭王府是轻不得重不得,一般人不敢贸然跟旭王府扯上关系。 三来,传闻纳兰褚旭为了稳坐太子之位,杀了香瑟瑟,另娶太子妃。香家把这愁怨记到了旭王府头上,所以,一个劲打压旭王府。 另外,聂云庭因平复了靠近三国交界处的祸乱,且再次滴血认亲,确认了他是皇家血脉,皇帝恢复了他的身份,并赐封为睿王。 而今天晚上在蓬莱山庄设的盛宴,传言,一来穹戈夫人想收罗才人异士辅助聂云庭,二来是想除掉聂云霄。 在外人眼里,并不知道聂云霄的厉害,只以为是皇帝借他来对付穹戈夫人。 第177章 血珠 闪亮归来 香瑟瑟回到房间,轻拨浴桶中铺着花瓣的温水,捋了捋发丝,提起青葱玉指勾到腰封处,正欲脱下外衣,忽然听见一个可恶的声音。 “你确定要在本座眼皮子底下沐浴?” 是葛叶犯的声音。 她触电般拢好衣服,侧身向着声音的方向,不悦责备:“你怎么在这?” 葛叶犯抬眸看她,见她发髻凌乱,光了一只脚,一副被狗追的狼狈模样,他扯了扯嘴角,转动木轮椅理所当然笑道:“初到贵地,找个落脚的地方,这屋子本座喜欢,价钱随你开。” 他稍稍提起手来指着衣架上展开的妖红衣裳,秘笑道:“还给本座准备了衣服,看来,你料事的能力又高了一筹。只是,这衣服……真的适合本座吗?穿你身上,倒与本座配成一对。” 香瑟瑟脸色微沉,冷冷道:“滚。” 葛叶犯笑而不语。 香瑟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咬了咬牙,凛然抬起手来。 葛叶犯见鬼了似的,转动了木轮椅,“咻”的一下,连人带椅从窗户逃离。 香瑟瑟随手扯下蒙眼的纱巾,迫不及待跑到窗边,探眸扫视户外的每一个角落,确定那家伙跑得无踪无影,她才愠闷把窗户闭上紧锁。 沐浴过后,她换上放在衣架处的妖红衣裳,走到与身等高的铜镜前,缓慢提起手来轻触镜屏中的红裳,唇畔处勾起一抹比这衣裳还妖冶的冷厉笑弧。 这衣裳的款式是阿洛很久以前设计的,她说,若小姐能穿上这样的衣服一定霸气逼人,艳杀全场。 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把它做出来了。 为的就是让所有人记住今天晚上,回归复仇的晚上。 事实上,她本来就打算今晚出现在蓬莱山庄的盛宴上,正式宣告自己的归来。 葛叶犯突然来了一海螺,她想,在穹戈夫人额头上画一只龟,倒是个不错出场。 她下意识把手握住挂在腰间的铃铛,唇畔妖冶的笑容越发冷艳,看着镜中的自己,冷冷低喃:“阿洛,四姐姐,谁欠你们的,我会让他们一一还回来,以血祭。” 话音刚落,她随手扯过红绸蒙到眼睛处,自从看了阿洛的信大哭一场后,她的眼睛就好了,只是她不愿意再看见这个世界,没有她所在乎的人的世界。 又或者,瞎了的人能看见的东西,比明眼人更多。 窗外的葛叶犯捡起飘落在地上的水蓝色纱巾,唇角轻抿,笑意有点复杂,四分惊喜三分无奈还有三分难以揣摩的情愫。 今夜的盛 宴设在蓬莱山庄的七星阁,能参加这宴会的才子佳人都是经过三场淘汰赛筛选下来,无一不是精通六艺,文韬武略俱佳。 当然,两个人除外。 一个是京都第一才子叶留书,一个是来自天银国的倪裳,二人均不会武功,但一个光自身的名气就可压倒群豪,一个以美色便可艳压三军。 穹戈夫人便破格让他们参加今晚的棋赋会。 何为棋赋会? 两个人对弈,不管输赢,都要以当前棋局为准,为对方写一出赋,诗赋间要反映出对方为何赢或者为何败,而且不得出现“输、赢、棋子、对弈,或对方姓名字号”等字眼,但又必须将事情原委书尽其间。 还有,两人对弈,作赋后,赢了的人留下继续对战,输了的人退下,换另一个人上来应战。 这叶留书就是第一个站出来对战的,所向披靡,对他对弈之人,无一不败了下去。 除了这惊人的棋艺之外,最令人咋舌的是他所抒写的诗赋,竟然没有一篇是重复或者雷同。 且下笔如有神助,行文如流水,虽每一篇诗赋都为败者而作,但丝毫没有贬斥讥讽之意,文风豁然,观之如沐浴雷电驰骋疆场,又如腾云遨游四野。 各国英杰无一不惊叹这“怪物”,恨上天不公,将一切才华赋予了他,可又因为他傲而不骄,尊人自重的品性,让他们不得不折服。 其他各地的才子在深叹叶留书惊人才华的时候,与他相熟的或者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却有些纳闷。 叶留书有着惊世之才,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是,他为人低调,不喜欢追名逐利,偶尔出席文人宴会,也只是为了切磋文艺。 而这一次的棋赋会是摆明了招贤纳士,一旦被选中,便要入朝为官或者入帘为幕的。 按照常理,叶留书应该不屑一顾,但这回他却一反常态,不仅在初试上一鸣惊人,一路披荆斩棘进入这个棋赋会,还一马当先,将在场的才子佳人杀个片甲不留。 这股狠劲,对认识他的人来说,太不可思议了。 此时七星阁内气氛紧迫,空气跟凝固了一般,众人屏息静气等待着最后一场杀戮,对战的是来自天银国的倪裳姑娘,此女也是另外一位传奇人物,众人期待已久。 这一句注定成就一个传奇,要么是叶留书的,要么是倪裳的。 若叶留书也将她打败了,那么就是绝对的完胜。 若是倪裳赢了,打败了一个怪物似惊世之才,那么她就是踩在叶留 书肩膀上的另一个惊世之才。 “有请倪裳姑娘。” 站在穹戈夫人旁边的采信吆喝喊道。 闻声,众人纷纷把目光转到左列第三位的倪裳身上。 她身穿一袭烟紫色纱衣,虽蒙着脸纱,但那双眼睛藏着狐狸的魅,水波潋滟,光一眼,就能让所有男人晕头转向。 而且她的侧额纹了一株狂野的红玫瑰,让本就妖艳的妆容,显得更加火辣迷人,像一株毒罂粟,让人甘之贻之。 她缓慢从坐上起来,莲步生花,腰如细柳,袅娜娉婷,所行之处,留下缕缕魅惑人心芳香。 座中男子色迷迷轻咽唾沫,抿着唇角深深呼吸,将这魅惑的香气通过鼻梁的每一道神经吸入心肺的每一处角落,灌满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倪裳目光轻轻扫过这些眼里荡漾着迷离色彩的男人,烟紫色的脸纱下勾起傲慢的冷弧,只是,除了棋盘前坐怀不乱的叶留书和独在一旁自个咳嗽的聂云霄,竟然连那喜欢玩弄女色的聂云庭也只顾着独自喝酒,眼角也没往这边瞧来。 她傲慢的目光瞬间沉了半分,但动作依然优雅迷人,坐到叶留书的对面去,眼角余光暗暗往聂云庭的方向扫去。 见在独自喝闷酒的他有意无意往门口的方向瞧去,似乎在等待什么,眼里尽是期待,这种期待没有算计意味,而是夹杂着某种情愫,令她感到莫名恼怒的情愫。 聂云庭转动手中白玉的夜光杯,不知杯中是什么滋味,目光往门口处落了一眼,紧握杯中的酒,眉心拧紧。 他不相信自己猜错了,预感是那么强烈,怎么会猜错呢? “咳咳……”聂云霄手帕掩唇轻咳了几声,侧头看聂云庭轻声笑问,“三皇兄,为何整晚心不在焉?” 聂云庭偏头冷了他一眼,嘴角冷峭,收回目光看杯中酒水的涟漪,戏谑:“太子不看美人,不看才俊,偏看本王喝酒,作甚?” “只是觉得三皇兄似乎有心事。”聂云霄微笑道,再轻咳了两声,眼角余光下意识往穹戈夫人瞧去。 听见二人低语,穹戈夫人的视线也跟着转了过去,碰上聂云霄的目光,眸色冷了两分。 众人察觉到气氛不对,注意力从对弈的两人转了过来,目光在聂云庭、聂云霄和穹戈夫人之间来回转动。 因为叶留书的惊人才华,他们差点忘了,除了对弈赋诗外,今晚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穹戈夫人收到了鬼王镖,算算时间,也快到了镖文上的时辰了。 进入蓬 莱山庄的时候,他们就察觉这里的守卫比前两次来增加了一倍,穹戈夫人做了不少部署,也不知道那发鬼王镖的人是不是有通天的本领,能在这密不透风的守卫之下,在穹戈夫人额头上画一只龟。 想着或许又能大开眼界了,众人心中暗暗多了几分期待。 穹戈夫人阴柔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人,从容的脸上勾起一抹凛然傲慢的阴柔浅笑,指尖轻抹缠绕在手中的玉坠,暗暗给聂云庭使眼色。 站在她身边的采信看见她这个动作,下意识向站在门边的人使眼色,示意按计划行动。 聂云霄目光定格在聂云庭手中的酒杯上,她们的这些小动作自然入了他眼,更何况,利用鸟儿的报信,他们所有的部署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场笑话。 他端起跟前的酒,一饮而尽,既然穹戈夫人要动手了,回她一个大礼又如何。 一股淡淡的幽香随着清风弥漫整座七星阁,与那倪裳的魅惑香气截然不同,这香很轻很淡,似若有无,却沁人心脾,仿佛来自天上瑶池,悄然沁入心脾,身心浑然舒畅,如同翱翔在云端的山水间,感觉十分美妙。 “三皇兄是担心……”聂云霄正欲接着刚才的话,众人眼里顿时闪过一片惊讶,突然发现气氛有异,聂云霄轻皱眉头,顺着其他人的目光转头看去,映入眼帘是一片妖红。 “咯嗒……”聂云庭看见站在门口处的香瑟瑟,手中转动的杯子一下子掉落桌面上,她想象过很多她再次出现的画面,却没想到是如此惊艳。 只见她一袭红裳长曳到地,红绸蒙眼,却是一头白花银丝,像一株怒放的红牡丹,高贵,冷艳,妖冶。 凉风从挽起的竹帘下无声徐来,轻轻撩动她鲜红衣服料子,光滑映月的红绸暗光娆动,像流淌的鲜血,让穹戈夫人不由得后背一栗。 尤其是留意到跟在她身后的桃儿,穹戈夫人脸色愈发不好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叶留书下意识紧握手中的棋子,早就听闻她死了或是被纳兰褚旭休弃残忍迫害,却没想到她会变成这般模样。 那叫倪裳的女子眼里也是一阵惊讶,但这惊讶很快转化为凉快,继而警惕和戏谑。 认识她的人,看见她这般模样是惊讶,但不认识她的人只知惊艳,心里琢磨着哪里又来一个如此诡秘的奇女子。 “你……是香瑟瑟?”穹戈夫人略带不确定试探问道,虽然容貌相似,但眼前此人似乎比从前见到 的香瑟瑟要美艳许多,而且眼前这女人还白了头发,瞎了眼睛。 低念着,她下意识把目光转向聂云庭,看见他唇畔那抹欢喜的笑,便确定这真的是香瑟瑟。 因为在场的人中,只有当日被当作都狼国太子的聂云庭,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关于香瑟瑟的事情,他却绝口不提。 香瑟瑟没有回答,唇畔处浮起一抹浅若轻水的笑容。 然这勾唇一笑,如在色彩斑斓的阳光下缓慢绽放的罂粟花,娇媚含毒,她脚步轻迈,迈出了光芒万丈,风光无限。 众男子不约而同吞噎了一口唾沫,明明此女的容貌并不美艳,为何却生出一种连瑶池仙子也无法与她相媲美的错觉? 刚开始,聂云霄的目光只停留在香瑟瑟银白的发丝上,无意瞧见她裙梢处连成荷叶波纹的红色珠子,不由得一惊。 三个月前,有一个商人拿着一窜红色的珍珠来到京都,这红珠子与其它珍珠不一样,像宝石一样晶莹,内似有清水晃动,灵动剔透。说是深海海蚌的血液凝固,经过千年的沉淀才形成这般模样,称为血珠。 说是将这血珠磨粉服下,容颜能永葆青春,也能延年益寿。但这世上仅有这么一窜,共九九八十一颗。 这商人来到京都遇到劫匪,妻子意外身亡,自己除了这窜血珠便再无他物。所以才用其中一颗血珠跟穹戈夫人做交换,只拿了丧葬费让他的妻子入土为安。 当时,穹戈夫人的手上有一道疤,这是她心头多年的不快,然那人取了其中一颗血珠磨碎入药,敷了三天,这疤痕竟然消褪了。 于是,城里的达官贵人疯了似的想要得到这窜血珠,哪怕是得到一颗。 只是那商人不管别人出什么价钱,他都不愿意再卖任何一颗。也有人用权力威吓他,包括穹戈夫人,但他就是不动摇。 此事闹的满城风雨,听说很多人设了局,打算不折手段夺取这窜门血珠。只是,这商人连同那血珠突然消失了。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几乎全城达官贵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生怕他带着血珠逃跑。穹戈夫人还安排他住在蓬莱山庄内,严密把守,说是保护,其实是囚禁。 而其他想要得到这珠子的人也派了不少人潜伏在附近,这蓬莱山庄几乎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但是,这商人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这血珠现在却到了香瑟瑟的衣裳上。 第178章 打赌 凝壁数星 聂云霄默数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八十颗,这绝对不是巧合。他目光轻扫,见穹戈夫人和聂云庭眼里藏着同样的惊讶,便确认这就是几乎让整座城市陷入混乱的血珠。 这瞎了眼睛的女人是如何得到这血珠的?商人是她在重重守卫之下救走的? 达官贵人争破头颅都想将其吞进肚子里的血珠,她却缝到了衣服上,这女人,是暴殄天物?还是来叫嚣? 穹戈夫人看着香瑟瑟身上的八十颗血珠,下意识握紧拳头,微闭眼睛调节情绪,许久,缓缓睁开明厉的眸子,阴柔笑问:“你为何到这来?” 香瑟瑟迈前半步,腰间铃铛“铃啷”作响,艳红衣缕随风拂动,凝丹玉唇勾勒出如夜莲绽放的弧度,一字一顿浅笑道:“今天突然有一个神秘人与我打赌,赌我能不能在穹戈夫人您的额头上画一只乌龟。” 众人微讶,目光再次定格在她身上,他们曾无数次想象这个发出鬼王镖的人究竟会用什么不可思议的办法,将乌龟画在穹戈夫人的额头上,却没想到是如此明张目胆,的确不可思议。 聂云霄打量着眼前的香瑟瑟,除了已知道的,他却不知道她身上还发生了什么事,但察觉到此女的气场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只可惜她的眼睛瞎了,否则,此刻她的眼眸会比以前更加好看。 穹戈夫人紧敛眸色盯着她,没有接话。 停顿了会,香瑟瑟缓慢提起右手来,采信警惕把手轻摁在腰间的软剑处,仔细看清,才知道她的二指间夹了一块铜板。 众人迷惑对看,皆不知其意。 香瑟瑟轻侧指尖,让夹在指间的铜板正对着穹戈夫人,微笑道:“我若败了,他就会来把这枚铜板要回去。我若赢了,这枚铜板,归我。” 言下之意,在穹戈夫人额头上画一只龟也只不过是一个铜板的事 情。 七星阁内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众人暗暗流转眼眸往穹戈夫人瞧去,却见她笑容浅淡,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红衣女子是在羞辱她,还看戏般在悠哉悠哉地品酒。 各国杰士暗腹琢磨,这穹戈夫人不能小觑。 采信却沉下脸来,冷盯着香瑟瑟,恨不得即刻将她捉拿。 许久,穹戈夫人才搁下手中的杯子,看向香瑟瑟蒙在眼睛处的红绸,阴柔笑问:“你有何能耐在本宫头上画龟?” 香瑟瑟莞尔浅笑,回答道:“我们比一场,谁赢了,便在对方额头上画龟,如何?”停顿了会,她再补充一句,“都说夫人您乃巾帼英雄,这一局,敢应吗?” 众人徘徊在穹戈夫人身上的目光又转到香瑟瑟这边来,此女虽然忒嚣张,但是,这个挑衅却拿捏得十分到位,几乎是掐住了穹戈夫人的咽喉。 先以一枚铜板为赌注作引,既羞辱了穹戈夫人,又戳到要点——她若输了,那神秘人就会现身把铜板取回去。 穹戈夫人一心想抓住那个放鬼王镖的人,只要她不接受香瑟瑟的挑衅,在这重重包围之下香瑟瑟也奈何不了她,那么香瑟瑟跟那神秘人的赌约必输无疑。 这样,那神秘人或许会出现。 但是,香瑟瑟提出另一个赌约的时候,先给穹戈夫人戴一顶高帽,如果穹戈夫人拒绝挑衅,岂不是要在三国的人跟前说自己技不如人,宁当缩头乌龟也不敢跟一个瞎了眼的女人比试。 如此一来,穹戈夫人就会成为三国的笑柄。 这份羞辱,恐怕比在她额头上画龟,更加厉害。 所以,不管是为了抓住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秘人,或者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穹戈夫人非接受挑衅不可。 穹戈夫人稍稍眯起眼来,打量了香瑟瑟两眼,试探问道:“好,本宫应了,比试什么?” 香 瑟瑟唇畔的笑容敛了两分,然在其他人看在眼里却似乎更加狂妄,随着笑容淡下去,身上的红衣却似乎更妖冶,如同骤然绽放的彼岸花,红艳得刺痛眼睛。 在这片似若有无的惊艳中,众人听到她的声音。 “琴棋书画,射御数术,酒舞骰毒,随您挑。” 声音低婉,却如同天上的滚雷,轰的一声让四下变得鸦雀无声,阁内紧张的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穹戈夫人凝视着香瑟瑟蒙在眼睛处的红绸,脸上依然镇定地阴柔笑着,胸口处却早已波海翻腾,因为香瑟瑟此刻的表情。 无所畏惧,胸有成竹,运筹帷幄。这些本是她所拥有的东西,然而,现在却出现在另一个女人的脸上,还是一个夹杂着复仇目的瞎女人身上。 跟她比试什么? 从前,她以为自己对这个香瑟瑟了如指掌,然这一刻看着她脸上风轻云淡的霸气,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看清这个女人。 穹戈夫人的呼吸微微急促,紧盯着香瑟瑟,恨不得穿破她眼睛处的红绸,看看她的眸子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她曾听闻这个女人在瑰园弹奏了极其难听的琴曲,可她是真的技拙,抑或故意掩藏? 在嫡庶之争上,这女人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击败了纳兰明珠。 之前在旭王府絮芳阁,曾与她下棋,但却揣摩不透她的棋风。 琴、棋、书、画,这个女人到底精通什么,到底哪样才是她的弱点?她究竟还隐藏着什么?她为何如此堂而皇之地站在这?她手里究竟有什么皇牌? 渐渐,穹戈夫人发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几乎是看不清香瑟瑟的五官,但一下子又似乎看到很多个香瑟瑟,这些妖红的身影时而分离肆意狂笑,时而重合在一起,却还是看不清她的脸。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流 转,他们无比期待这两只母老虎的撕咬。见穹戈夫人紧抓杯子的手微微颤抖,且脸色有异,心感惊叹。 心想,此红衣女一来,气氛就变得紧张,而且,刚才听见穹戈夫人呼唤她的名字,也就是说二人早有恩怨。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红衣女人,竟然能让居高临下的穹戈夫人如临大敌,还久久想不出应战对策来, 是个了不得人物啊! 而且,早闻穹戈夫人心狠手辣,恶毒无比,这女人能在她的屠刀下活下来,此刻还站在这里叫嚣,太不可思议! 七星阁内,似乎没有人再记得谁是叶留书,谁是倪裳,他们只记得一个不知名的红衣女人。 许久没听见回应,香瑟瑟唇角缓缓扬起,微笑道:“穹戈夫人学富五车,是怕为难了我这个瞎了眼的人吧?既然如此,我们来一个最简单的比试,可好?” 闻言,穹戈夫人似是突然松了一口气,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清晰,她暗自打量着香瑟瑟,沉声问道:“说来听听。” 香瑟瑟缓慢提起一根手指来,往穹戈夫人的方向指去,众人的目光顺着她指尖转移。 采信瞧见她这个极度不敬的动作,冷眼不悦,若不是穹戈夫人让她轻举妄动,她定然过去教训她。 “听闻这七星阁有一块瀚宇壁。”香瑟瑟紧接着道。 众人这才把目光转落穹戈夫人身后的瀚宇壁处,穹戈夫人的目光依旧定格在香瑟瑟身上,没有去看这块石壁。 准确来说,她早就看过这块石壁,只要走进这七星阁的人,第一时间,都会被这块瀚宇壁所深深吸引。 墨玉为底如同浩瀚无边的夜空,还有七个璀璨的白石镶嵌在上边,连成北斗七星。 且屋顶上装了纱窗,光亮映照下来,石壁上会出现迷离梦幻的色彩,如同变幻的宇宙,七颗“星星”跟着闪闪发亮,美妙 至极。 而且,日光与月光照射时截然不同,这石壁的色彩几乎每天都在变化,时刻在变化,百看不厌。 听了会,香瑟瑟诡秘笑道:“我们比的就是,数一数,这瀚宇壁上究竟镶嵌着多少颗星星。” 闻言,众人微愣,快速揉了揉眼睛。 穹戈夫人也跟着扭头看向那瀚宇壁,这哪里还用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只有七颗星星,正因为如此,所以这里才称作七星阁。 “请在座各位做公证。穹戈夫人,你先来吧。这瀚宇壁上究竟镶嵌着多少颗星星?” 再次响起香瑟瑟游刃有余的沈厉声音。 穹戈夫人收回目光,皱了皱眉头,再把目光落在香瑟瑟身上,心想此事定然不简单,这个女人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其他人面面相窥,各自在心里认真地把石壁上的星星数了个遍,得出的结果还是“七”,瞧那女人胸有成竹,莫不成这当中有什么玄机? 聂云霄看了一眼沉默已久的穹戈夫人,再把目光转落香瑟瑟身上,心想这女人玩的不过是心理战术。 突然以这个姿态出现,直接挑衅穹戈夫人,让她方寸大乱。现在又抛出一个所有人都能回答出来的问题,无非就是想让穹戈夫人慌乱出错。 这招她用得精湛,拿捏十分到位,才让穹戈这个老狐狸也方寸大乱、无所适从。 “夫人,你还没数出来吗?” 香瑟瑟的声音再次响起。 穹戈夫人的心莫名“咯噔”颤跳,浑身的力气像被人抽空了一般,呼吸渐渐紊乱,她不停地让自己冷静,却还是无法冷静。 她扭头盯了那瀚宇壁许久,不管怎么数,都只有七颗星星。先后把目光落在采信和聂云庭身上,同样得到肯定的。 渐渐地,视线又开始模糊,她紧闭眼睛深呼吸,倏忽一睁眼,只见香瑟瑟笑着,笑意很浅却很放肆。 第179章 要挟 撒怒而去 穹戈夫人忽地冷笑,顿时觉得刚才的自己如同惊弓之鸟,这故弄玄虚的把戏是自己常用的,现在却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唬了,真是失策。 她莞尔一笑,答道:“七颗。” “你确定吗?七颗?”香瑟瑟一脸质疑问道。 众人下意识往瀚宇壁扫看了一眼,再把目光转回香瑟瑟身上。 穹戈夫人不慌不忙点点头,冷笑道:“没错,就是七颗。”顿了会,她再补充一句问,“你呢,数了多少颗?” 香瑟瑟没有回答,而是稍微提起右手来。 灵隐会意,忙搀扶着她走到瀚宇壁跟前。 众人纷纷把目光转移过去,眼睛一眨也不眨。 香瑟瑟几乎把瀚宇壁摸了个遍,再回过头来说:“六颗。” 众人眼里闪过一片惊讶,不约而同揉了揉眼睛,还是看到七颗星星。 “嗬。”采信轻蔑冷哼一声,戏谑道,“你瞎了眼睛就罢了,难道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七星阁。” 香瑟瑟没有生气,浅浅一笑,往右边倒退了半步,莞尔笑道:“这瀚宇壁上的确只镶嵌了六颗星星,你若不相信,可以亲自过来摸摸。” 采信嘴角冷俏,本来不屑一顾,但为了让她自打嘴巴,还是趾高气扬走过去,顺着北斗七星的轮廓抹去。 只是,摸到第七颗星星的时候,她的脸色徒然骤变,满带不可思议地往那位置摸了又摸。 香瑟瑟虽然没看到她讶然而又害怕的模样,但一直到她察觉了端倪,莞尔笑道:“眼见,不一定为实。” 穹戈夫人察觉采信的异样,站起来试探问道:“采信,怎么呢?” 其他人琢磨着香瑟瑟的话,疑惑的目光在香瑟瑟和采信之间来回转动,无意瞧见采信摸在石壁处的手背出现了一颗星星。 不,那星星并没有随着她的手移动,而是…… 采信拧紧眉头回过身来,颇带几分为难看向穹戈夫人。 穹戈夫人忽然多了一丝不安,右手缓缓紧握拳头,再次默默把石壁上的星星数了一遍,还是七。 香瑟瑟解释道:“这瀚宇壁上的确有七颗星星,但镶嵌上去的只有六颗,其中一颗只是折射投影上去的光。所以,夫人,你输了。” 这七星阁也是出自玉面之手,但瀚宇壁的设想本是她的,而将它变成真实的东西,则是玉面利用他厉害的机关术做出来的。 这其中的奥妙,她自然知晓,再利用心理战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必定将穹戈夫人挫败。 穹戈夫人看着采信 几乎是扭曲的愁容,顿时跌坐下来,无言以对。 输了,终究还是被她算计了。 “桃儿,笔墨伺候。”香瑟瑟沉声笑道。 “你……”采信才刚张声,穹戈夫人提起手来示意让她稍安莫燥。 灵隐扶着香瑟瑟走过去,把桃儿手里的毛笔塞到香瑟瑟手里。 香瑟瑟左手扶着穹戈夫人的侧额,摸了摸她额头的大概位置,然后草草在她额头上画了一只乌龟。 时间分毫不差,正是戌时三刻。 画罢,她把笔递给灵隐,再把放着那枚铜板的掌心向着穹戈夫人,友好笑问:“这枚铜板归我了,夫人可否要了去,留作纪念?” 采信再次目露凶光,恨不得将三番四次羞辱她主子的香瑟瑟撕成碎片。 穹戈夫人却脸无怒色,客客气气地把这枚满载羞辱的铜板给收下了,至于暗地里的杀气有多么汹涌澎湃,只有她自己知晓。 众人不由得佩服,明明已被羞辱得浑身狼狈,却依旧从容镇定,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端庄如故,这穹戈夫人果然非一般人物。 当然,还有一个令他们佩服的女人,就是这位红衣女子。 此女对穹戈夫人的弱点拿捏得十分准确,她最厉害的选了这个时机挑衅穹戈夫人,因为穹戈夫人正在招贤纳士,她必须遵守赌约,否则,谁还愿意为她所用? “回去吧。”香瑟瑟微笑道。 灵隐忙扶着她转身走去,桃儿也收拾了东西随后。 “且慢。” 突然响起聂云庭低沉的喊声。 香瑟瑟主仆三人不约而同止住脚步,灵隐下意识警惕看去。 众人旋即把目光转落他身上。 聂云霄这下才发觉异样,自从香瑟瑟出现之后,这聂云庭就显得特别安静,尽管穹戈夫人再三被羞辱,他没有任何举动,跟在座的普通文人墨客般,如同过客。 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聂云庭向守在门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再把目光转落香瑟瑟背影上,懒懒往杯中倒酒,带着几分玩味转动手中的杯子,若有意味道:“今天有一个人不知好歹坏了本皇子的好事,要不,你说说,该怎么处理。” 头上被画了乌龟的穹戈夫人眉心轻蹙,下意识看向聂云庭嘴角那抹玩味的笑。这一幕并不在二人的计划里,难不成,他早知道香瑟瑟会出现? 不一会儿,侍卫就扭着一个黄衣女子进阁。 女子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嘴巴被堵,眉头紧皱,满目怒色。她愠闷挣开侍卫的手,险些没摔倒 ,薄怒往那侍卫瞥去,再傲慢前行。 无意瞧见前边一袭妖红却蒙眼白发的香瑟瑟,她愕然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灵隐和桃儿都不认识她,但见她看香瑟瑟的眼神,如无意外是认识的。 还端坐在棋盘跟前的叶留书看见被押进来的黄衣女子,触电般站了起来,因为这女子不是别人,而是他心心念念的香宜薛。 香宜薛还疑惑着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香瑟瑟,突然被身后的侍卫一脚踹到小腿上,猝尤不妨地跌跪下去。 叶留书心头微急,没有上前,只是握住了拳头。 “这不是香家二千金吗?” 说话的是聂云霄,他见香瑟瑟眼睛不便,刻意提醒了句。 香瑟瑟听见“香宜薛”三个字,感觉如同隔世般,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混沌模糊,她动了动指尖,脸色却不变。 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聂云霄咳两声,再转向聂云庭故作问道:“三皇兄,这香二千金如何招惹你呢?” 闻言,穹戈夫人更加确定聂云庭早就知道香瑟瑟会出现的,否则,他不会将香宜薛押到这里候着。 聂云庭的目光仍停留在香瑟瑟的背影上,搁下手中的杯子,冷声道:“本王物色了一名女子,收为妾室,今晚准备洞房花烛。岂料,此女胆大包天,竟然私自放走了本王的美姬。” 在座英雄豪杰闻言顿感扫兴, 关于这位睿王的事情,他们略有耳闻,尤其是前不仅平定边疆一事,本以为是个了不得起的人物。 可现在看来,怕只是有穹戈夫人在背后给他撑腰,他才能在几次险象环生的起落中东山再起。他唯一睿智的事,就是找了穹戈夫人当靠山。 心想这些纨绔子弟只懂些寻花问柳、走囊饭袋之事,眼神里不约而同对他添了几分鄙视。 穹戈夫人的眸色跟着冷了半分,聂云庭喜欢玩弄女色利用女色,她是从不干预的,男人嘛,大多是好色之徒,更何况他出生就注定是非一般男人。 但是,如此不顾场合,她心里就不悦,若是在座的这些人瞧不起他了,尽管她再努力拉拢,又有何用? 香宜薛听见这话只觉气愤和无奈,她今天突然收到信函到酒楼厢房一聚,说是关于香瑟瑟的事情。岂料,才刚推开厢房的门,就有一个女的从里边跑出来,然后两个侍卫冲上来将她押下,还被告知私放睿王的姬妾,后来就被押到蓬莱山庄了。 她纳闷透顶,至今还不明 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香瑟瑟顺着声音往聂云庭侧过头来,笑意浅淡道:“王爷的姬妾是被放走的,意思是……你逼良为娼?那么,香二千金何罪之有?” 众人听着在理,不由得对聂云庭又多了几分鄙视。 聂云霄迷惑打量着聂云庭,他虽然知道他向来喜欢玩弄女色,但是,以他的智力,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这聂云庭此时押香宜薛出来,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聂云庭无视穹戈夫人警告的厉色,毫不在乎其他人在想什么,也没有纠结香瑟瑟的讽刺,单手托腮,指尖轻敲桌面,凝视着她恬静的脸,暧昧笑道:“那你说说,她是不是该陪本王一个洞房花烛?” 闻言,香宜薛愕然抬头睨向聂云庭。 叶留书紧握的拳头越发用力,但是,他意识到聂云庭的目标是香瑟瑟,所以,没有贸然行动。 “你想怎样?”香瑟瑟冷声问道。 聂云庭笑意娟狂,一字一顿说道:“你陪本王一宿,本王自然放了她。” 香宜薛双目微怔,迫不及待扭头看向香瑟瑟,尽管知道她看不见,还是拼命地摇头。 叶留书咬牙盯着聂云庭,眼里是淡淡的恨意。 聂云霄紧皱眉头打量聂云庭,心中疑惑难解:此人从前为了掩饰自己的野心才装,现在他都直接跟皇帝较量好几回,谁都知道他仗着穹戈夫人抢皇位来了,没有必要再装,他到底图什么? 众人听见这话不由得怒从心生,顿时打心眼厌恶这个聂云庭。当然,他们忽然有几分期待,期待这位红衣女子如何教训这个鄙贱的王爷。 岂料,这女人并没有如他们所预期的那般使出浑身解数来羞辱这个男人,而是轻蔑冷笑,笑得很浅,什么话也没说,如过客般,带着两个侍女在众人的微愣中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香宜薛看着香瑟瑟远去的身影,微愣,虽然她不愿意香瑟瑟为了自己委曲求全,但是,也从未料到她竟然会如同陌生人般离去。 “嗬!”聂云庭满脸怒色推翻跟前的酒杯,拂袖而起,大步而去,冷声喝道,“带走!” 侍卫闻声,忙把跪在地上的香宜薛揪起来拽走。 “宜薛!”叶留书急切喊了声,心急如焚追上去。 还在挣扎的香宜薛讶然扭头向后看去,这才发现原来叶留书亦在此处。自从香家被贬遭屠杀后,她再也没见过他,即使后来秘密回到京都,也没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却没想到会在这样 的情况下再相见。 当然,料不到的何止是他,还有香瑟瑟。 关于香瑟瑟的传闻,他们也听了不少,最多的是她被纳兰褚旭残害的消息。 当日举家被贬到宁昌,脚跟未稳便遭到了屠杀,虽侥幸被救,但庞大的家族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据二婶莫环所述,这玉面是纳兰褚旭的好友,后来从机关园转到明苑山庄也是纳兰褚旭的意思。 在明苑山庄,他们面见了皇帝,皇帝说为了揪出屠害香家的凶手,让他们暂且留在明苑山庄不要露面,以待时机。 这一切在他们看来,纳兰褚旭是个不错的夫婿。 然而,香凝玉被杀、纳兰褚旭为鬼市主人即屠害香家七鬼阎的主人、香瑟瑟被休弃残害的消息接连传来,让他们猛然惊醒,却又似乎沉浸在恶梦中不能自拔。 香家再次被起用后,他们马上与香茗桐取得联系,但是,香茗桐对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都不知晓。 这所有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成了一个谜。 所以,得知可能有香瑟瑟的消息,她不顾是不是局,便迫不及待往约定的地点去了,没想到真的是一个局。 听见叶留书的叫喊声,聂云庭止住脚步,脸色微沉,扭头向后睨去。 侍卫会意,转身一脚把追上的来的叶留书踹飞。 “噗!”叶留书猛然吐了一口黑血,重重摔落地上。 在场的人触电般站起来,有两个人离了座位跑过去把倒地的叶留书搀扶起来。 香宜薛眼看叶留书被重伤,想跑回去,却还是被强行拽走了。 “宜薛……”叶留书眼看着香宜薛被强行带走,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声便昏阙过去了。 “叶公子!叶公子!”扶着叶留书的人心急如焚呼喊,有的人把目光落在穹戈夫人身上,有的人走过去凑热闹,有的人站着似是沉思,有的人满目失望拂袖离去。 为何失望? 这叶留书可是了不得的奇才呀,睿王却是个好色之徒,只管享乐,丝毫没有爱才之心,对一个被万丈光芒的奇才也能当众下此手,更妄论其他人了。这穹戈夫人再厉害又如何,她所扶植的人是一个庸才,若追随于他,前途无望。 知道情势不妙,穹戈夫人恨握手中的杯子,怒火中烧,懒得收拾这残局,便带着采信离开。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把额头上的耻辱清洗干净。 而那身穿烟紫色纱裙的倪裳姑娘还端坐在棋盘跟前,目光娴静,自顾自地下棋。 第180章 怒放 花草失色 睿王府 微风徐来,吹皱了水中皎洁的弯月,送来淡淡的莲花香,独自靠在榻上的男子闭目养神,看似陶醉在这静谧的夜色,但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忽然感到夜风的颤瑟,他如锋的剑眉轻抖,轻抬指尖托起手中的白玉酒杯,意料之内的诡秘笑容倒映在酒水中,许久,才缓慢睁开眼睛看向站在亭子外的两个女人。 一个是妖红及地的香瑟瑟,一个是身穿暗蓝衣裳的灵隐。 “你还是来了。”聂云庭搁下手中的酒杯,轻抚紫色宽袖,慢步从亭子里走出来向她走去。 灵隐识趣,先行退下。 香瑟瑟没有与他废话,开门见山道:“我助你把戏演完了,把香宜薛放了。” “演戏?”聂云庭凝视着她沈静的容颜,故作问道,“演什么戏呀?” 今晚在七星阁的确是演戏,目的有二。 一,希望这些人对穹戈夫人失望。因为一旦他们成为穹戈夫人的人,尽管他们打的旗号是辅助他,但还是听令于穹戈夫人。对他来说,得到并非谋臣,而是束缚。 他要的是属于他的谋士,而不是穹戈夫人的。 二,这些人虽然个个才高八斗,但可不可用却是另外一件事。 如果明知到他只是个酒囊饭袋,却还愿意追随穹戈夫人扶持他的,这大多数是些只求富贵或心怀不轨的奸佞小人。这样的人,只能利用,不能重用。 若只是失望离去,再无作为,观察后,他会根据情况任用。 若能看穿这只是他演的一场戏,或者看不穿这只是一场戏,却有胆有谋,敢于指责,能扭转局势的,便是了不得谋士,他会着重看待。 至于为什么选择香宜薛,当然是因为她跟香瑟瑟是姐妹,否则,此刻香瑟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 演什么戏,王爷心里清楚。放人。”香瑟瑟冷声道。 据当时的情形,她琢磨了会就猜到聂云庭在借香宜薛的事情演戏,所以助了他一把。为的也是让那些人对穹戈夫人失望,当然,她也有她的筹谋。 聂云庭低沉一笑,不以为然道:“既然你知道本王在演戏,那么就委屈她在这多留几天。我保证,她分毫不损,包括清誉。” 香瑟瑟没有说话,转身走去。 聂云庭疾步上前,抓住她艳红的衣袖不让她离开,却是沉默。 蛙鸣虫叫,让本来就安静的夜更加安静。 夜风拂来,她银白的发丝撩拂到他深沉的脸上,他仍抓着她的衣袖半步上前,侧头凝视着蒙在她眼睛处的红绸子。 沉默了许久,他沉声问道:“在凌霜城,你为何独自离开?” 香瑟瑟听见这问话,觉得有些可笑,反问道:“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聂云庭随即应声,他的确不知道她为什么独自带人离开,即是要报复穹戈夫人,跟在他身边,她的机会不是更多吗? 香瑟瑟冷手抽回衣袖,双手覆在腰间,慢步前行,冷笑道:“你既然早就打算半路潜逃,那么肯定是早有筹谋。你虽憎恨穹戈夫人操纵你,但是,同时你很敬重她,绝不会让我伤害她。你当初答应与我合作,只不过是想借我之力得到黑面鬼,再将我除之。难道,我不该走吗?” 聂云庭拧了拧眉头,急步绕到她跟前,沉沉吸了一口气,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低沉道:“我的确想要黑面鬼,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没错,我不可能让你伤害穹戈夫人,但是,你的敌人不止她一个。我不可能动她,但我可以助你对付其他人!香瑟瑟,你难道没有看到我 的真心吗?” 说着,他激动地提起手来想要抓住她的肩膀。 只是她虽然看不见,反应却十分灵敏,旋即倒退两步,躲开他的手,唇畔处浮起轻蔑的笑弧,不以为然道:“真心?我早就不知道什么叫真心了。你算准了我今晚会出现,利用我和香宜薛达到你的目的,又害怕我伤害你的母亲,重兵把守蓬莱山庄。嗯,我眼睛虽瞎,你的真心,我能看得清清楚楚。在你们眼里,不是只有算计、利用和防范吗?” “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聂云庭重复了这几个许久,就是说不上话来。 香瑟瑟没有听到一直断带的声音,拂袖侧过身去,冷声道:“我自己的仇自己报,不需要假手于他人。我郑重告诉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放过聂戈仪!今晚,是很好的开始,她噩梦的开始。” 聂云庭看着眼前似乎有点陌生的女人,妖艳的红衣让她高挑的身段显得更加纤瘦,高冷气场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丁点情绪的痕迹。 这红衣穿在三娘子身上,是热辣如火,妖娆无限。 在她身上,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冷,映着苍白的月色,隐隐散发着毒气,像一株正在吸收日月精华的曼珠沙华,含毒怒放。 不像是她,又好像这才是真正的她。 许久,他忽地冷冷低笑,若有意味道:“既然你如此坦白,那就休怪本王先下手为强!”说罢,他快步上前,意欲将她搂入怀中。 说时迟那时快,仍站在原地的香瑟瑟,疾手如风,手捻三根银针抵在了他的喉咙处,冷冷道:“你以为,我还是任人鱼肉的香瑟瑟吗?” 聂云庭戛然止住脚步,拧紧眉头低眸看她手捻银针的手,轻嗤一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 香瑟瑟与灵隐离开睿王府已是子时,大街上寂静无人,不远前却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里偶尔传来几声咳嗽。 灵隐扶着香瑟瑟的手,警惕睨视而去。 许久,聂云霄从马车里探头出来,月色映脸,苍白依旧,他谦谦一笑,若有意味道:“瑟瑟,你跟睿王叙完旧,我们到太子府一聚,如何?” 香瑟瑟神色恬淡,没有多余的表情,浅笑道:“我奔波了一天,太子殿下忍心让我盯着这副憔悴的容颜,陪笑太子府?” 聂云霄笑而不语。 “太子殿下若有诚意,明日午后派人到来福客栈接我。”香瑟瑟淡然道了句,扶着灵隐的手继续前行。 “好,一言为定。”聂云霄微笑应声,一会儿,稍稍眯起眼里打量主仆二人离去的身影,这女人,似乎比以前更加难以揣测了。 香瑟瑟和灵隐并没有回到郊外的小筑,而是来到桃儿早就在来福客栈准备好的厢房中歇息。 直到第二天午后,聂云霄的马车到来,香瑟瑟才出门,灵隐和桃儿并未随行。马车没有到太子府,而是去了聂云霄的旧居。 摈退了所有人,他带着她到府中后院散步,穿梭亭台楼榭,凉风习习,阳光透过叶缝洒落斑斓的暗影摇曳,清脆的鸟啼声在奇花异树间叽喳欢叫,好不热闹。 “上一次你到这来,是初冬。” 聂云霄忽然打破了沉默,侧头瞅了两眼香瑟瑟安静得有几分冷漠的神情。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她走在这园子里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懒懒的,很惬意享受。 又沉默了一阵子,他紧接着说:“现在又是不一样的景致,只可惜,你看不见。” 香瑟瑟勾起一抹恬淡的笑容,莞尔笑道:“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 聂云 霄下意识止住脚步,沉默不语。 香瑟瑟却继续前行,她记得前路,沿着这石青板路穿过小林,是一片望眼无尽的花海。这石青路很平坦,没有什么弯路,循着花香,可走过去。 “太子殿下肯定在想,我为什么敢来,对吧?” 听见她的声音,聂云霄目光微敛定格在她的背影上,尤其是看着她银白的发丝,明明警惕,却有一丝莫名的心痛。 许久,他才跟上去,若有意味低念:“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香瑟瑟忽然止住脚步,阳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睫毛的影子落在眸子里正好隐藏了里边的秘色,她冷冷低笑,戏谑道:“错,你们都是我的敌人。” 聂云霄止住脚步,没有继续上前。当然,对于区区一个瞎了眼的女人,他也不会感到丁点的害怕。只是好奇,这个女人为何而来。 香瑟瑟继续前行,走到花丛中,冷声道:“你们虽不是同谋,却是你协助穹戈夫人下手,以至让我四姐姐惨死。我还记得,你三番四次利用我四姐姐的名义,陷害我。甚至在水底,想要杀死我。在我眼中,你跟聂戈仪的可恨程度,排名不分先后。” 聂云霄跟上去,试探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应邀而来?” “自然是……”香瑟瑟沉沉低念了声,忽然手执一个白色瓶子,拔出瓶塞,展开双臂转过身来,目露凶光恨恨道,“……杀了你!” 聂云霄见状愕然倒退半步,闻到一股异味,触电般捂住自己的鼻子。 香瑟瑟诡秘冷笑,原地转圈,将瓶中的药物泼洒到花丛里。 “不!你住手!”聂云霄几乎是竭斯底里,厉声吆喝。 香瑟瑟没有理会他,在花丛里奔跑起来,一路泼洒药物,所到之处,花草瞬间枯萎。 第181章 囚困 以命作注 睿王府这边,宫里传来消息,穹戈夫人额头上的乌龟怎么也洗不掉。 聂云庭听后,心想香瑟瑟这报复可真够呛,真够过家家的,直接喷笑出来。 惹得报信的人侧目而视。 但是,想到那穹戈夫人跟自己是母子关系,他心里的感觉又复杂得多,不过,若那女人一直顶着一只乌龟,看她还如何权倾朝野。 这回几重思绪袭来,聂云庭怒也不是喜也不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来回踱步,坐立都不是滋味,心里被捣得痒痒的,突然好想见那个作恶的人儿,好想亲她,吻她,蹂躏她。 正当他心心念念的时候,派出去的暗卫回来了。昨日香瑟瑟离开睿王府后,他便派人暗中跟着,得知香瑟瑟跟聂云霄有约,命人时刻留意情况。 聂云庭压下心底的瘙痒,拂袖坐下来,沉声道:“情况如何?” 暗卫单膝跪下来,恭谨汇报:“回王爷,香姑娘被太子打入了天牢。” “你说什么?”聂云庭触电般站起来责问。 暗卫怔了怔,连忙回答:“回王爷,香姑娘随太子到了太子的旧居,香瑟瑟携带毒物,突然发狂要杀害太子。” “香瑟瑟要杀聂云霄?”聂云庭将信将疑问道,心想那二人似乎并无恩怨,而且,据以前的情况来看,这香瑟瑟跟聂云霄的关系还不错,怎么会贸然动杀机? 暗卫连连点头道:“香姑娘说是太子害死坤王妃的,所以要谋害太子。太子躲避及时,但那些花草沾到毒物瞬间枯萎。盛怒之下,太子便将香姑娘打入了天牢。” “香瑟瑟……”聂云庭低念了声,顿时一脸纠结无力拍打额头。 这女人才刚在穹戈夫人额头上画了一只很丑又洗不掉的乌龟,然后又明张目胆去动聂云霄,她是堂而皇之地回来找死的吗? 他之前忽视了这个聂云霄,但自从他当了太子后,尤其是这次归来后,他突然发现此人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以前是低估他了。 如果香瑟瑟真的意图毒害聂云霄,但他并没有将她处死,而是将她打入天牢,若非因为以往的交情,那么必定是想借她对付穹戈夫人和他。 因为香瑟瑟刚得罪了穹戈夫人,若死在牢中,穹戈夫人和他聂云庭都有杀人的动机。 所以,聂云霄表面上仁慈饶了香瑟瑟死罪,实质是想暗下黑手,想来 个一石二鸟。 另外,穹戈夫人肯定会想到这一点,她可以派人在狱中弄死香瑟瑟,然后巫指聂云霄杀了人嫁祸于她。这样,她既可以杀了香瑟瑟,又可以除去聂云霄,何乐而不为呢? 不管怎么算,面对香瑟瑟的都是死路一条,只是,死法不一样罢了。 许久,他沉了沉气,一边踱步一边吩咐:“即刻命人把她的牢房收拾收拾,每一个角落都要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许留丁点尘埃。更加不允许有老鼠蟑螂之类的畜牲出现。还有换上高枕软褥,吃的穿的喝的用的,都要是最好的。暖炉,一定要准备一个暖炉。最好凿开一个窗户。” 他知道那个女人有洁癖,像牢房那种肮脏的地方,怕是一天也熬不住。 更何况,自从去年冬天的事情后,她的身子就十分虚弱,自然受不了牢房的阴寒之气,所以,必须让她吃好的,补品少不了。 踱了几步,他再郑重吩咐:“给本王带话过去,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就是跟整个睿王府过不去。” 暗卫正想应声,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不必了。” 闻言,聂云庭侧头看去,见淮寅走来,他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淮寅轻摇手中的白鹤羽扇,淡然笑道:“那个女人入狱不到三炷香的时间,就有人替她打点牢房,现在的牢房布置得金碧辉煌,别说尘埃了,连低档次一点的物品怕也见不着。其奢华程度,堪与皇宫媲美。” 聂云庭扯了扯嘴角,这女人该不会早就料到自己要坐牢吧? 他一直想知道,这几个月来,香瑟瑟都经历了什么,做过什么事,见了什么人。 许久,他才若有意味吩咐:“去查查到底是为她打点牢房。” “是!”暗卫应声,连忙退去。 再踱了几个回合,聂云庭拂袖坐下来,靠在榻上。 淮寅看了看他紧蹙的眉头,随即坐下,轻摇手中的白鹤羽扇,莞尔笑道:“王爷无须担忧,这有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聂云庭偏头看他,没有说话。 淮寅秘笑道:“以替香瑟瑟解围为试题,测试他们的能力,王爷认为如何?” 聂云庭旋即坐直了身子,看着他那抹沈睿的笑意,细细琢磨。 据目前的形势来看,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香瑟瑟处于一个几乎必死的境地,借此来考验那些 人,的确是个好法子。 淮寅见他还有几分疑虑,浅笑道:“王爷,你一人想法子营救她,定有许多顾虑。若人人都在想法子救她,那胜算可就大了。” 聂云庭若有所思点头不语,许久,他回过身来,试探问道:“淮寅,我……这算是利用她?” 淮寅迟愣了会,莞尔一笑,戏谑道:“王爷从来不会考虑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不一会儿,侍卫进来禀报:“王爷,外面有一个自称叶留书的书生求见。” 聂云庭单手托腮,无趣道:“无非是为了香宜薛而来,本王现在没兴趣见他,把他打发了。” 侍卫迟疑了会,紧接着说:“王爷,那书生还说,王爷好演技。” 闻言,聂云庭挑了挑眼眉,与淮寅对上一眼,再示意让侍卫将他带进来。 许久,叶留书才随侍卫到前厅来,他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淮寅,再朝聂云庭行礼。 聂云庭把侍卫挥退,平手指向淮寅,深沉笑道:“这位是本王的好友,淮寅,淮公子。” 叶留书和淮寅二人互相施礼。 聂云庭平手示意让他坐下,试探问道:“叶公子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留书再次拜了拜,若有意味道:“王爷既然把在下宣进来,自然知道话里的意思。” 聂云庭看他还有些许苍白的脸色,抬手轻划放在案几上的杯盖,戏谑问道:“那么,叶公子昨晚冲上来吃了本王一脚,是为了配合本王?” 叶留书轻摇头,坦白道:“在下自认智拙,回去之后理清思路,才察觉端倪。” 聂云庭莞尔一笑,不以为然道:“你并非智拙,只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关心侧乱罢了。” 叶留书稍稍低眸,没有说话。 聂云庭打量了他两眼,试探问道:“本王虽然很少参加文人聚会,但叶公子赫赫大名嘛,也了解不少。早就听闻你不喜欢追逐名利,傲慢不羁,喜欢独来独往。如今,为何要不辞劳苦,与那些凡夫俗子争破头颅比个高低?” 叶留书沉默了许久,抬起坚毅的眼眸,一字一顿郑重说道:“我想要香宜薛,所以,我必须要先拥有保护她的能力。” 香家被贬继而被屠,他恨自己由始自终都不能做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香氏一族惨遭毒手,香宜薛亦牵连其中。 他本以为香宜薛惨死在宁昌,决定 为她守坟三年再遁入空门。 突然听闻香家再次崛起,而香宜薛亦尚在人间,但是,他没有去找她,因为他害怕再次失去她,害怕自己在她遇到困境的时候,再一次束手无策。 所以,他决定进入这个争斗的漩涡之中。 因为他知道,香家再次崛起,注定成为这股斗争的漩涡核心点,非福贵侧彻底覆灭。 若无能力保护香家,那么,他甘愿共存亡。 “所以,你迫不及待赶来,是为了香宜薛。”聂云庭若有意味道,拂袖而起慢步向他走去,脸色有几分暗沉。 叶留书微敛眸色,沉默不语。 聂云庭来到他跟前,忽地往他肩上拍了拍,欢喜笑道:“不错,能够在凌乱中迅速理清思绪做出判断,直接到来坦白心迹。本王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叶留书微微一愣,还以为他会戏谑他为了美色出卖自己的原则,却没想到他会说这番话。 聂云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莞尔笑道:“她是香瑟瑟的姐姐,本王自然不会动她一根汗毛。” 闻言,叶留书顿时如释重负。 聂云庭捕捉了他这个动作,轻哧一声笑问:“怎的,你不是已经察觉本王在演戏了吗?还担心本王动了她?” 叶留书稍稍侧过头去,不以为然回答:“王爷虽是演戏,可是,碰不碰她,则又是另一回事。” 关于这位皇子的臭名,他是早就如雷贯耳了。 聂云庭稍稍侧身靠着案几,兴趣盎然道:“都说你们这些文人说话喜欢拐弯抹角,叶公子却是爽快,一针见血,不留余地。看来,本王从前是有眼无珠了。” “既然王爷这么说,留书也直言了。”叶留书覆手在前稍稍施了一个礼,郑重说道,“在下已经想到了替香六千金解围的办法。” 聂云庭下意识跟淮寅对上一眼,再转向叶留书戏谑问道:“谁说本王要助香瑟瑟解围呢?” 他心里也纳闷了,自己对香瑟瑟的心思,有那么外露吗? 叶留书皱了皱头,随即从袖中抽出纸条来,将纸条奉于手中,反问道:“这,难道不是王爷的意思?” 聂云庭与淮寅迷惑对上眼。 淮寅缓慢起来,走过去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眼,先是微讶,再是佩服,而后是复杂的秘笑,他侧头看叶留书试探问道:“叶 公子何时收到这纸条?” 叶留书回答道:“在香六千金入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我试探问了一下,几乎所有人都收到同样的纸条。” 聂云庭见淮寅神色奇怪,忙迎上去问:“写的是什么?” 淮寅把纸条交给他,带着几分赞叹道:“与我的想法如出一撤。” 纸条上边写着:替香瑟瑟解围。 聂云庭看了纸条两眼,迷惑低念:“谁跟我们打同样的主意?” 叶留书闻言,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猜错了。 淮寅莞尔一笑,轻摇手中的白鹤羽扇,踏着木屐慢步道:“还用猜吗?如无意外就是香瑟瑟她本人了。” 叶留书和聂云庭不约而同微愣。 淮寅笑意浅淡道:“香瑟瑟突然出现于众人眼前,气也不喘,接连招惹穹戈夫人和太子,无非就是将自己至于这个九死一生的险境。” “在七星阁,她以她的张狂赢得了文人杰仕的惊叹;在太子旧居,她以鲁莽,陷自己入狱;在狱中,她以金银财帛装潢牢房。无非就是想让那些人知道,这由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局,在她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而谁能解这个局,就是幕后主使想要的人才。” “良禽择木而栖,试想,他们都以为香瑟瑟幕后还有一个人。这香瑟瑟的张狂、胆识、智谋,足以让这些文人杰仕叹服,对于她幕后的人,他们必定趋之若鹜。” 叶留书微微吸了一口气,心想香瑟瑟这一步棋走得甚妙,几乎是必死,却又必不会死。 说来,他只见过香瑟瑟三次,更因徐云平的事情厌了她,却没想到她的计谋竟如此厉害,这魄力不亚于任何一个男人。 “此女有胆有色,敢以自己的性命作赌注,试问世间能有几人,更何况是女人?怪不得……”说到此处,淮寅的目光在二人瞧不见处略带复杂暗了暗,莞尔笑道,“穹戈夫人也忌惮她。” 聂云庭琢磨着淮寅的话,忽地冷冷一笑,原来她帮衬着演戏,也是为了让那些文人杰仕对穹戈夫人失望,只不过,她有着与他一样的野心,都想招募能人异士。 只是,她做得更狠。 他只是用声誉作赌注,而她,是用生命。 这股狠戾,这份狂傲,试问,哪一个有识之士不想追随? 沉默了会,聂云庭转向叶留书,试探问道:“你说已经想到办法了,何种办法?” 第182章 暗杀 为情所困 叶留书连忙说道:“香六千金被囚于牢中,生死几乎是归根于昨晚之事。王爷只需让京都内盛传一件事,太子为了讨好穹戈夫人,故意陷害香六千金入狱即可。” 说太子为了讨好穹戈夫人才陷害香瑟瑟入狱,换句话就是穹戈夫人怀恨在心,想要报复香瑟瑟,太子这么做,或许就是她指使。 而她昨日又许诺不追究此事,现在若出尔反尔,定会惹来文人杰仕的厌恶。 矛头指向穹戈夫人,穹戈夫人担心那些文人杰仕误会,肯定会想办法替香瑟瑟解围。穹戈夫人在朝中势力庞大,她若想救香瑟瑟,那就简单得多了。 而且,这么一来,穹戈夫人在解救香瑟瑟的时候,又可以反客为主,指责太子陷她于不义。 聂云庭琢磨了会,很是满意,他瞅向叶留书,此人能想出这样的计谋,肯定是看穿了他对穹戈夫人的看法,心念此人的确不简单,幸好他因为误会而投奔于此,否则,就被香瑟瑟拿了去。 他点点头微笑道:“好,这件事交由你去办。若这次能顺利助香瑟瑟解围,本王答应你,保香宜薛一生平安,哪怕你将来做出背叛本王之事。” 叶留书愣了愣,忙跪下来伏拜:“若王爷信守诺言,留书愿誓死追随!” 聂云庭快步走过去,将他搀扶起来,微笑道:“在本王面前,无须行此大礼。你先行带香宜薛回去吧。” “多谢王爷。”叶留书再次拜了拜,又不得不郑重提醒,“王爷,既然有人以替香六千金解围为题,那么,恐怕有心人会依样画葫芦,以害她为题。” 聂云庭轻皱眉头,这也正是他所担忧的,这女人真的是拿生命作赌注。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瑟瑟,并非我以你的性命作赌注,可是,你既然已经设 了局,我也只能这么走下去了。你不肯退,我也没理由让。” 第二天,市井里就传出太子为了讨好穹戈夫人而诬陷香瑟瑟的传言。 然而,传言却不止这一个。 有的说香瑟瑟是都狼国派来的奸细,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扰乱苍月国,所以才先后得罪了穹戈夫人和太子,掀起满城风雨。 还有的人说,香瑟瑟跟穹戈夫人是一伙的,七星阁内在其头上画龟,只是为了掩饰两人的关系,实质上是为了让太子误以为两人不和,借机刺杀太子,却失败了。 传言花样百出,如此一来,所有的传言都只能是传言了。 现在京都之内,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在谈论香瑟瑟的事情,当日在七星阁的文人杰仕三五成群聚在某处,分析局势,商量对策。 还有市井之徒在闹市里设了赌局,赌香瑟瑟最终是死是活。 那些政治触觉敏锐的人,自然不会将这赌局看作只是区区一个普通娱乐,而是自我地赋予了深刻的含义。 香瑟瑟若生,则代表皇权胜。 香瑟瑟若死,则代表穹戈夫人胜。 整个京都一下子沸腾起来,连老人妇孺都在关注谁是香瑟瑟。 当然,这种近似疯狂的发展趋势,是聂云庭始料不及的,他琢磨不透,这香瑟瑟究竟要将她自己置于何地? 聂云庭放下帷帘,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递到马车外,冷冷吩咐:“押香瑟瑟活,三万两。” 马车外的小厮闻言,讶然吃惊,但也不敢耽搁,双手接过银票,连忙跑去。 太子府,聂云霄独坐在庭院里逗弄笼中的鸟儿。 许久,一个身穿褐色里衣蓝底祥云背子的男子沿着回廊走来,迫切追问:“殿下,你真的要杀了瑟瑟?” 聂云霄把鸟笼打开将鸟儿放走,诡秘笑道:“杀她是必须的,但她的命 ,本太子会留给你。你放心,本太子不会忘了对你的承诺,一定会助你得到她。” “多谢太子殿下。”来人满带感激道。 聂云霄看了两眼盘旋在天空的鸟儿,再偏头看向站在前边的人,秘笑道:“既然你担心,今晚的行动,就由你亲自指挥吧。” “是!”男子忙抱拳单膝跪下来,嘴角旋即浮起志在必得的笑意。 “香家……没有动静?”聂云霄试探低念,他稍稍把手提起,盘旋在空中的鸟儿一下子飞落他的手背上。 他将打香瑟瑟入牢的目的有三,一,试探香家的忠诚度;二,他知道香瑟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这很可能是局,他想揪出香瑟瑟的背后势力;三,借此嫁祸穹戈夫人。 可是,这些天以来,并没有查到香瑟瑟的有关势力。 尽管牢房一下子变得奢华,但无论是从狱卒抑或送来货物的商家身上都没查到蛛丝马迹,他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太不可思议了,留着是个祸患。 男子连忙回答:“回太子殿下,据探子回报,香家并没有异动,也不曾去探望香瑟瑟。” 聂云霄冷冷低笑:“羞辱穹戈夫人、刺杀太子,只要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跟香瑟瑟扯上任何关系。” 睿王府 叶留书随着侍从来到堂内,正在下棋的聂云庭和淮寅随即歇了手。 聂云庭手捻着黑子,看着眼前的棋局,若有所思问道:“父皇明日早朝就要亲自提审瑟瑟了,留书,你认为下一步该如何走?” 叶留书覆手在前,不紧不慢道了两个字:“劫狱。” 聂云庭和淮寅不约而同扭头看她。 叶留书诡秘低笑,若有意味道:“如无意外,太子和穹戈夫人都会选择今晚对她下手。保住她的性命,一切迎刃而解。” 入夜,牢房中歇息的香瑟瑟 被外面的打斗声吵醒,她不高兴皱了皱眉,扶着金丝楠木床柩坐起来,指尖轻摁还有些混沌的脑袋。 “若坐牢都如你这般,还真让人流连忘返。” 忽而听见男声,香瑟瑟郁闷蹙了蹙眉心,想了会,才意识到是淮寅,她撅起眉心,试探问道:“你怎么在这?” 淮寅听见她话里的责备声,无奈轻嗤。 这虽是女人坐牢,却比皇帝的架子还大,沁贵妃香茗桐奉皇帝的旨意来牢房也被她拒之门外,这皇帝才要亲自提审她。 “听到外边的打斗声了吧?”淮寅若有意味低念,“陛下明日就要提审你,太子、穹戈夫人为了各自的目的,今晚都要将你置于死地。睿王让我来救你出去。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只有活着,才能绸缪你所愿的。” 两人才刚离开不久,另外一个黑衣人就匆匆赶来了。 离开了天牢好一段路,香瑟瑟听见不少虫鸣鸟叫声,幽风呼啸,还有松针叶子落到肩头,猜到是个林子,她开始警惕起来,试探问道:“睿王在哪?” 许久没听见回应,香瑟瑟下意识倒退半步,察觉周围的虫鸣声似乎突然安静下来了,只剩下携卷落叶的风啸声,伴随着杀气遮蔽了云月。 “他要杀我?”香瑟瑟轻声问道。 淮寅看着她从容镇定的神情,薄笑,不以为然道:“若是王爷肯杀你,我何须费这么大的周折把你带到这来?直接把你勒死在牢里,或许,还能替他挣个好局面。” “你要杀我?”香瑟瑟紧接着问。 “对。”淮寅不咸不淡应了声,指尖杀气萦绕。 “为何?”香瑟瑟试探问道。 “将死之人,何必知晓太多。”淮寅阴冷道了句,晃动指尖处的银色薄刃,向她袭去。 “因为白若惜?”香瑟瑟忽然道了句。 淮寅顿时止 住了手中银刃,眸色变得复杂,继而勾起一抹似苦带嘲的冷笑,反问道:“为何?” 香瑟瑟双手覆在腰前,边走边说:“当年,初次撞见白若惜跟聂云庭私会,便听她提起过你的名字。后来你入住旭王府,虽然故作不经意,但你的眼里眸里全是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向我使美男计,但那必定不是聂云庭指使。你跟白若惜应该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吧?” 淮寅轻提指尖,不经意将银刃握在了手心,沉默不语。 没有听见她的回应,香瑟瑟紧接着说:“你知道我这次是回来报复的,白若惜也在我的复仇名单之列,所以,你想先下手为强。” “杀你,又岂止是为了她?”这会淮寅才沉沉应声道,“因为你,云庭才会举棋不定,若不除你,你终究会成为他的祸害。既然你活着横竖碍事,我岂能容你?” 想到聂云庭为了这个女人在大事的抉择上变得畏首畏尾,他深知这个女人留不得,更何况,这不是一般的女人。 “你擅自替他做主,难道不怕他动怒?”香瑟瑟若有意味低念。 淮寅不以为然冷哼一声,轻嗤道:“我只是他的故友,并非他的臣下,我的行动无需他恩准。若他要为了一个女人与我翻脸,那我何必与他相交?” “所以你觊觎他的白若惜呢?”香瑟瑟戏谑问道。 闻言,淮寅微变,下意识紧握拳头,黯然的目光泛着悠远的亮色,喃喃道:“是我先认识她的。” 沉默了许久,他不知道是笑还是哭,慢步前行,凄苦道:“云庭还没到段城,我已倾慕若惜良久。那时云庭在明,我在暗,我替她解围了,她却误以为是云庭。云庭又是好美色的,如此一个风华绝代貌可倾国的佳人倾慕于他,他岂有撒手不沾之理?” 第183章 谋财 横扫千军 香瑟瑟轻蹙眉心,试探问道:“那你就这样白白把心爱之人拱手相让?” “我怎么会让……”淮寅略带激动回过身来反驳了句,苦苦一笑,踉跄倒退半步,扶着树干,握着银刃的手鲜血流淌,悔恨道,“我根本没有‘让’的资格。云庭虽好弄色,但也并非奸险之人,他早已向若惜坦白我的事情。可若惜一心交付于他,我能如何?更何况,是我一手促成了他二人相识。” 香瑟瑟轻蔑冷嗤一声,戏谑道:“定是你故弄玄虚,才让聂云庭有机可趁吧?你这人连吃一顿饭都要卖好几个关子,想必当初想跟白若惜结识,却又要搞神秘,把关子从城东卖到城西,终于错过了她,被不拘一格的聂云庭截糊了!” “你!”淮寅气急败坏盯着她,但想着当时的情况的确如此,锥心透骨顿时袭遍全身,他微闭眼睛哽咽低念,“是我……是我害了她……是我害她如斯田地。”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香瑟瑟冷冷道,沈静的脸多了几分厉色。 “是我一步一步将她推到这个境地的!”淮寅竭斯底里吼了声。 香瑟瑟不由得怔了怔,纳闷皱眉。 淮寅仰天苦笑,脸色沧然,手心的血染红了地上的枯叶,他沉沉呼吸痛心低念:“我太了解云庭了,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虽好美色,但总不能长久,更别说会付出真心了。可是,若惜不知道,她不了解他。” “在段城待了一段时日后,云庭便要回京,他不希望若惜随他进京,于是没有与她告别,只是交托我照顾她。” “我知道他这一去就不可能回头了,希望若惜早点死心,所以没有把那些话转告与她。后来……后来,得知她有孕……”说到这里,淮寅停顿了会,目露痛光,悔恨低喃,“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我把此事告诉了身在京都的云庭。正如所料,他只送来了一碗堕胎药。” 香瑟瑟别过脸去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淮寅颓然跌坐在地上,继续喃喃道:“我知道云庭不喜欢太过纠缠的女人,为了让若惜彻底死心,我鼓励甚至帮助她上京寻找云庭。还将你跟云庭见面的事情似是而非转告于她。可她还是死心塌地地爱着云庭,还愿意回去等他。” “是你把她留下来呢?”香瑟瑟试探问道,她记得,当时白若惜是真心要离开的。 淮寅红了眼圈,捶打着郁结的胸口,恨恨道:“是我留下她,最终一步一步将她推上了不归路,是我的不甘和贪婪害了她。”他投靠树干,微闭眼睛,冷冷自嘲,“终究害惨了她,我还是一无所得。” 忽然一阵沉默,林间虫鸣杂乱奏响,淮寅突然睁开一双杀气凛然的眸子,坐下的枯叶形成剧烈的逆流漩涡,冷冷道:“现在,我唯一能替她做的,就是杀了你!” 说罢,把嵌在骨肉里头的银刃拔出来向她刺去。 香瑟瑟不慌不忙停在原地,待他靠近之际,随手撒出一把粉末,转身就逃。 淮寅躲防不及被撒了一脸,踉跄倒退两步,他抹了一把粉末,旋即施展轻功冲她追去。 跑在前边的香瑟瑟并没有害怕,紧握着手中的东西,等待他靠近。 追在后面的淮寅见她突然停下来了,他下意识停下来,通身的杀气依旧分毫不减。 忽然卷起一阵诡异的怪风,掀起遍地的落叶,淮寅警惕挽起衣袖遮挡刮来的飞尘落叶,待狂风停下来后,淮寅厉目扫视,才发现香瑟瑟不见了。 他追了两步,脸部五官微微扭曲,突然晕阙过去。 皇宫 “啊……” “夫人!夫人你怎么呢?” “痛!御医!御医!香瑟瑟!本宫杀了你!本宫要杀了你!啊……” 地上的东西一片狼藉,头上顶着乌龟的穹戈夫人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在地上滚了滚去,痛苦至极,手抓在地板上,划出深深的血痕。 侍候的她几个宫女看得心惊胆战,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她们更加手足无措。 “夫人……”这是身穿夜行衣的凌虚和段修心急如焚走进屋子来,瞧见穹戈夫人狼狈滚在地上,猛然止步,碍于有急事在身,不知进还是出。 瞧见二人,穹戈夫人竭力忍住脑袋压裂的疼痛,一手狠狠掐着侍女的手身半起,紊乱喘息,咬牙切齿问道:“杀了她没?杀了她没?啊……杀了她没?” 凌虚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她……被人劫走了。” “废物!废物!”穹戈夫人竭斯底里咆哮,疼痛的脑袋像被人用刀子剜割的一样,她突然发狂似的,狠狠一口咬到了旁边的侍女的肩膀处。 “啊!”侍女顿时痛苦大叫。 其他侍女忍不住胸口寒栗,旋即便看见那被咬的侍女肩膀处的衣裳被染成了血红色。 见状,凌虚快步走过去,疾手解下手 肘的盔甲,挽起衣袖把手递过去。 穹戈夫人一手抓住他的手肘,许久,才松口。 被她咬了的侍女,肩膀处血肉模糊,人早已昏死过去。 穹戈夫人紊乱喘息,狠狠抓着凌虚的手中,头上绞裂的疼痛才缓缓降低,她紧咬血红的牙齿,眸子里是猩红的杀气,恨恨叨念:“活捉她!本宫要亲自将她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是!”凌虚连忙应声。 渐渐缓和了气息,穹戈夫人松开了凌虚的手,她知自己此刻发髻凌乱,脸色苍白且大汗淋漓,狼狈至极,意欲让他俩退下,只是无意察觉的凌虚的神情怪异,她下意识往段修瞧了眼,试探问道:“还有何事?” 凌虚轻皱眉头,迟疑了会,回答道:“夫人……各地的钱庄酒肆商铺竟在一夕间全都……” “都什么?”穹戈夫人迫切追问。 凌虚拧紧眉头,小心翼翼回答:“各地的钱庄酒肆商铺竟在一夕间全都垮了。” 穹戈夫人脑袋一轰,几乎是本能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 站在原地的段修,回答道:“根据送来的消息说,各地的商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遇到危机,他们相互之间又不清楚状况,以为只是自己的店铺面临厄运,所以才将店铺转让,岂料……” 岂料,竟所有店铺同时都被迫,而且都有这个想法,才会被人网鱼似的,几乎在同一瞬间,大网掀起,绝无侥幸。 得知消息,他们也是暗吃一惊,这个商业网络是穹戈夫人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建立起来的,但却在一瞬间,几乎是毫无遗漏地被人连根拔起。 谁有这么可怕的财力几乎在这同一时间吞下这些商铺,谁有这么可怕的能力竟然悄无声息的盘踞在各处觊觎着她的商铺,然却从未被发现。 潜伏无声,下手干脆狠绝,隐退无痕迹,追查无踪。 这么可怕的人,恐怕普天之下只有他——红面鬼! “香瑟瑟……”穹戈夫人忽然痛绝咆哮了声,眼前一黑,便昏阙过去。 另一边,香瑟瑟被搂着**穿梭在缭绕的夜色中,她紧蹙眉心,厉声喝道:“你是谁?” “本座。” 听见是是红面鬼葛叶犯的声音,香瑟瑟这才淡定了些许。 踏着树冠飞远,葛叶犯这才带着她回落地上。 香瑟瑟稳住脚跟,定了定神,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话音未落,还被他抱在怀里的她忽然 意识到什么,触电般提起手来捏了捏他的肩膀,再提起脚来踢了踢他的膝盖。 葛叶犯皱了皱眉头,纳闷低头看她纠结的神情,无奈戏谑道:“本座救了你,你还惦记着吃豆腐。” 香瑟瑟触电般从他怀里推开来,稳住脚跟后,讶然问道:“你不是瘸子吗?” 葛叶犯旋即沉了脸,目露不悦,冷声责问:“岂有其理,谁诅咒本座,说本座是个瘸子呢?” 香瑟瑟纳闷紧皱眉头,摇头道:“你……你……你不是坐轮椅上吗?” 闻言,葛叶犯下意识把目光落到停靠在旁边的木轮椅,轻嗤低笑,拂袖回到木轮椅上,莞尔笑道:“非得瘸子才能坐这吗?一直站着,得有多累丫。” “……”香瑟瑟顿时不想再跟这个人多说一个字。 史上最抠门、最挑剔、最懒惰的人。 “行了,推我回去吧。”葛叶犯微笑道。 “凭什么……”香瑟瑟才刚吐了这三个字,猛然想起这是一个臭不要脸的男人,她连忙堵住了他的话,冷声道,“别给我提牢房怎么怎么样的,那可是你自己花钱弄,不是我求你的。刚才我绝对有自保能力,是你自己瞎了眼睛跑出来坏我好事!” 葛叶犯不由得扯了扯眉头,这女人忘恩负义的能耐不可小觑呀,他手敲扶把,无奈摇头笑道:“你不愿意推本座走出这林子,是希望本座牵着你的手前行?” 香瑟瑟咬牙碍于不方便扯下蒙在眼睛处的纱巾,无奈顺着声音摸索过去,碰到椅背,才撅了撅嘴问:“该往哪走?” “暂且前行。”葛叶犯浅笑道。 走了几步路,香瑟瑟忽然止住脚步,若有所思喃喃问道:“是不是男人都这样……得到了不懂珍惜,得不到又心生怨恨,宁愿摧毁一切……” 葛叶犯下意识握紧扶手,轻敛暗沉复杂的眸色,沉声笑道:“天下乌鸦……一般黑。” 沉默了许久,他侧头拿下挂在木轮椅侧旁的小布袋,将它塞到她手里。 香瑟瑟下意识捏了捏这布袋,感觉里边装了些银票。 不一会儿,就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这是穹戈夫人七省四十八铺的地契。” 香瑟瑟微愣,本能地冒出一句:“你偷来的?” 葛叶犯无语瞥了她一眼,轻嗤道:“你这是对红鬼门的侮辱。” 香瑟瑟撅了撅嘴没有说话,虽然她知道红面鬼在商海里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 ,她还是无法将那么睿智干练的形象代入到跟前这个站一会都觉得累的男人身上。 提到穹戈夫人的商铺,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穹戈夫人虽然早就有权倾朝野的威势,但毕竟她并非皇帝,而且还只是一个女人,尽管她再怎么厉害,大臣们依附于她首先得有触手可得的利益。 钱,少不了。 她本来也是打算先断了穹戈夫人的财路。但想着自己虽然有一点小聪明,但要动摇穹戈夫人花十多年打下来的秘密商业基础,有些难度。 还在凌霜城的时候,就察觉到这个葛叶犯对穹戈夫人的财产似乎觊觎已久,既然有人跟她一样,想要拉跨穹戈夫人的的财阀势力,于是她就放弃了从钱入手。 “小红果然名不虚传。”香瑟瑟戏谑笑道,想必此刻穹戈夫人苍白的脸被气绿了。 “嗬。”葛叶犯听出她话里的戏谑,轻哼一声,再提醒道,“地契你可收好了,若是被人偷了,本座不会给你追回来。” 闻言,香瑟瑟纳闷地皱了皱眉头,迷惑问道:“我?收好?” 葛叶犯瞅了瞅她稍带不可思议的神情,莞尔笑道:“无须惊讶,的确是给你的。接下来咱们还会有很多合作的地方,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小红突然大方了。”香瑟瑟轻嗤道,这男人抠门的时候一顿饭也要计较,大方的时候竟然甩手就是七省四十八铺。 当然,他知道这并非出自好心。 她才刚刚在穹戈夫人的额头上画了一只鬼,而且还带着血珠现身,接着她穹戈夫人的七省四十八铺就被人吞了。这穹戈夫人肯定以为这是她下的黑手,而疯狂的报复她。 现在还把她的铺契拿在手里,不更加坐实了。 不过,她不介意被这个黑锅,不,换句话说,她本来就算计着把这个黑锅背过来。 她之所以把血珠绣在衣服上,除了让他们恐惧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她猜到葛叶犯极有可能对穹戈夫人财阀势力下黑手,所以她才把血珠绣在衣服上,让穹戈夫人以为是她下的黑手,这样让她的恐惧更加淋漓,接下来的布局就更加刺激。 忽然听见葛叶犯得瑟的的笑声,香瑟瑟不悦皱了皱眉头,他这笑声仿佛在说什么——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这该死的男人似乎真的什么都知道,真让人不爽。 第184章 谋士 赖死投诚 隔日 香瑟瑟伸了个懒腰,还没睁开眸子,便听见桃儿笑嘻嘻的声音。 “夫人,午饭做好了,要吃点吗?” 香瑟瑟侧头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是坐在窗户上的药奴,她禁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这才坐起来,故作掩着鼻子无奈问道:“闻到药味了,药奴来了吗?前些天你怎么往牢里送药,以你的能耐,还办不到吗?” 药奴轻摇头,不咸不淡道:“门主说,既然您已经习惯了苦味,再给你准备汤药,也是浪费。所以,第二件事算是办成了” 香瑟瑟浅笑,这鬼门的人都那么抠吗?也罢,省得天天喝那乌漆麻黑的东西,天知道原料是什么。 待洗簌过后,蒙上了丝绸,桃儿扶着香瑟瑟来到桌子边坐下来,灵隐随后走进来若有意味说:“夫人,外面安静下来了。” 香瑟瑟侧耳向着灵隐,好奇问道:“安静呢?” 灵隐轻作点头解释:“睿王宣称之前的事情都是给各地的豪杰出的试题。前夜天牢外的斗殴,三皇子的人逮住了太子的人,所以,这件事情上太子只得附和。穹戈夫人站在睿王这边的,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香瑟瑟没有说话,拿着桃儿递过来的汤勺。 桃儿眨了眨眼眸,戏谑笑道:“这睿王捡便宜的能耐无人能及,三言两语的,不仅给我们夫人解了围,还护了穹戈夫人的面子。画龟的事都成了她穹戈夫人屈身演戏了。” “陛下没有发话吗?”香瑟瑟若有意味问道。 灵隐轻摇头,盘膝坐下来,若有意味道:“这事说来也怪,自从回来后就发现,这陛下似乎被穹戈夫人抓住了把柄,对她所做之事,不闻不问。” 灵隐这话说得隐晦,但香瑟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桃儿拽着手里的包子,迫切说道:“我也好奇,这穹戈夫人明张目胆 招贤纳士,她就不怕别人说她要谋反吗?” 顿了会,灵隐再补充一句:“给睿王出点子的,是叶留书。” “东西快凉了,先吃着吧。”香瑟瑟莞尔笑道。 用餐过半,灵隐和药奴眼底不约而同闪过一丝警惕,“唰”的一声,二人手中的筷子便飞了出去。 “妈呀!”正好来到门口的人抱头扑通跪了下去,嚷嚷埋怨,“来到这还有重重考验啊?在下能文不能武,瞧不起人也不能这么着!” 灵隐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人,吆喝责问:“你是什么人?” 闻言,扑倒在地上的男子不悦皱了皱眉头,旋即抬起头来,目光首先落到仍在风轻云淡品尝美食的香瑟瑟身上。 他再睨向脸色不好看的灵隐,冷哼一声道:“有你这样对待谋士的态度吗?你懂不懂什么叫礼贤下士?” “谋士?”灵隐轻扯嘴角冷笑,见这男人神色傲慢目光却有些蠢钝,她只轻嗤,不多理会,换了双筷子继续用餐。 仍跪坐在地上的男子,见四人把他当透明人似的,各吃各的,他纳闷皱了皱眉头问道:“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呵?”香瑟瑟随后轻声问了句,语气平淡,像是被人烦了,才无奈答上一句。 听到她发话了,男子忙爬起来,端端正正地朝香瑟瑟行了一个礼,微笑道:“在下慕容忆,知道姑娘有纳仕之意,特意来自荐。” “自荐?”香瑟瑟莞尔笑道,“有什么本事呀?” 慕容忆瞧见她这副轻佻的模样,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若有意味笑眯眯道:“应姑娘的试题,京都的赌局就是在下设的。” 灵隐轻嗤,不以为然道:“这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解围了吗?” 慕容忆略带几分傲慢挺直腰杆,睨了灵隐一眼,冷哼道:“在下的本领如何,姑 娘日后知晓。在下不可能贸然将后半生的前途祸福交付一个人,之所以只使了一个援兵之计并未完全替姑娘解围,是在下想试探姑娘的能耐。” 说着,他双手覆于身前朝她作拜,信誓旦旦道:“姑娘在如此困境仍能全身而退,在下不敢小觑,甘愿誓死追随。” 许久,没有听到任何回音,慕容忆纳闷皱了皱眉头,暗地揪动眼角向香瑟瑟瞧去,见这人儿又旁若无人地吃东西,他顿时抹了一把冷汗。 有她这般对待谋士的吗?有能耐也不至于这么傲慢无礼。 灵隐见他傻愣的呆着,提醒道:“你来错地方了,招贤纳士的是太子府睿王府,慢走,不送。” 这聂云庭刚把话放出去,就招揽了不少谋士,太子府那边也是。说来其他仁人杰士也知道香瑟瑟的厉害,但毕竟她只是一个女人,与之相比,穹戈夫人背后还有一个睿王,所以,他们会宁愿选择穹戈夫人也不会跟着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 偏这个人不识好歹跑这来。 慕容忆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必定又是一个考验,否则这主仆四人不会这么无礼,他勾起一抹自以为聪明的笑容,诡秘笑道:“我慕容忆岂跟那些凡夫俗子一般见识?外边的人都以为前几日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戏,但在下清楚,姑娘的的确确深陷于危险之中。尽管太子和睿王都各有能耐,但在下还是欣赏姑娘的胆识。” “你真的来错地了。”灵隐无奈说道。 慕容忆摆摆手笑道:“你们无须再考验在下了,在下既然决定了投奔姑娘,自然不会退缩。” 灵隐无奈扯了扯嘴角,懒得再理会他。 桃儿见他赖在这不走,轻扯嘴角笑道:“慕容公子,你真的误会了,我们夫人真没打算招贤纳士,你请回吧。” 慕容忆也不答话,固执地站 在这。 饱餐过后,香瑟瑟搁下筷子,拿过桃儿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嘴巴,放下毛巾,莞尔浅笑道:“慕容公子,你真的误会了。” 慕容忆仍旧一副不以为然模样,从袖中掏出纸条来,笑问:“难道这纸笺不是你发出去的?纸条上字迹清秀,是姑娘家的手笔,不可能出自太子府或睿王府。穹戈夫人戾气大,她的字不可能如此清逸洒脱。” 香瑟瑟无奈摇头,接过桃儿送到跟前的茶杯,喝了口茶,解释道:“纸笺是我命人放出去的,但是,我并没有招贤纳士之心,只不过为了调和调和气氛罢了。” 慕容忆仍端端正正地站着,脸上的固执分毫不减。 药奴喝过茶,搁下杯子便往窗户一坐,权当看热闹。 “咚咚……”屋外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跑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神经兮兮地张望会,见了香瑟瑟,惊喜地跳了一下脚,嚷嚷道:“可找着你了!” 听见这个似乎在哪听过的声音,香瑟瑟纳闷地皱了皱眉头,但就是想不出所以然来。 老头拽着兜前的包袱,乐呵呵笑道:“听闻有一个白头发的女人招贤纳士,我一猜就知道是你!” 他脸色忽然一沉,三分忧虑七分迫切蹬蹬跑过去,硬是把桃儿给挤了开去,心急如焚问道,“我家闺女在哪?” 听到闺女二字,香瑟瑟拧紧的眉头都可夹死苍蝇了,都跑这么远了,为什么这疯子还追上来呢? 见那突然冒出来的老头直接蹬了过去,慕容忆也不服输,忙拽着衣服冲灵隐的位置跑去。 灵隐把袖子一甩,便让坐了,与药奴同坐窗户,且看热闹。 “哎,你们靠过来干什么?”桃儿挨近香瑟瑟瞪向他们责备,“我家夫人都说了,不招人!不招人!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脸皮怎那么厚呢 ?” 话音未落,屋外又传来蹬蹬的脚步声。 灵隐扶着额头无奈叹息,误会就误会呗,为什么来的都是缺了几根筋的人? “我们夫人不招贤纳士……”桃儿正想咆哮来着,忽见来人,顿时把嘴里的话噎了回去。 灵隐眸色微敛,下意识警惕起来,瞬间来到了香瑟瑟的身边候着。 因为来人不是乱七八糟的谋士,而是杀气腾腾的聂云庭。 聂云庭进了屋子直接奔香瑟瑟去,只是中间隔了一张矮几,他不得不单膝蹲下,本想怒拍桌面,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沉下胸中的怒气,盯着镇定自若的香瑟瑟,厉声道:“香瑟瑟玩也玩够了,解药呢?” 香瑟瑟浅浅低笑,反问道:“玩?什么解药?” 聂云庭缓了情绪,低沉道:“穹戈夫人额头上那洗不掉的墨水突然让她疼痛难忍,难道不是你动的手脚吗?瑟瑟,你要戏弄她,本王由着你,适可而止,把解药拿出来。” “戏弄?”香瑟瑟恬然一笑,这淡淡无色的笑却如悄然绽放罂粟花,在这空气中弥漫诱人的香气,无毒却杀人无形。 “想必睿王跟他们一样,同样是误会了。”香瑟瑟低念着,下意识紧握腰间的铃铛,冷冷道,“我早就言明,此次回来,就是报复,认认真真的报复。戏弄?若你认为她害死我四姐姐,仅仅是戏弄。那么,我香瑟瑟郑重告诉你,我也可以将她戏弄至死。” “香瑟瑟!”聂云庭呼喝了一声她的名字,却说不上话来。 桃儿不由得怔了怔。 旁边的老头瞅了眼像瑟瑟握在手里的铃铛,不由得暗自圆了圆眼。 香瑟瑟依旧镇定自若,抓了个杯子在手中把玩,戏谑道:“嗯,前几日的事的确只是戏弄,有点小家子气,算是头菜吧。睿王您替我向她老人家转告一声,好戏陆续有来。” 第185章 封后 难测心思 “你……”聂云庭才刚开口,又被她的话打住了。 “对了,那些谋士我一个子都不感兴趣,王爷您和太子殿下可以分了去。”香瑟瑟低念着,嘴角戏谑的笑弧添了三分兴趣盎然的挑衅玩味,诡秘道,“你们得多拉些人马,才有精神跟我玩接下来的游戏。” 慕容忆忽然有种受伤的感觉。 聂云庭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盯着她狂傲的容颜,低沉提醒:“你这是在玩火。” 香瑟瑟轻嗤,风轻云淡地低笑着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张狂桀骜,不以为然道:“玩火有什么意思,我喜欢玩命。” 聂云庭缓缓紧握拳头,就这样盯着她,不言不语,也不离开,一直僵持着。 “哈欠!”这坐在二人中间的老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幸好桃儿反应灵敏,一下子挽了袖遮挡香瑟瑟的脸。 聂云庭怒气沉沉紧闭眼睛,恨恨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睛左右瞥了眼,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两个男人在这! 老头揉了揉鼻子,抱歉道:“对不起,没忍住。” 聂云庭睨向香瑟瑟责问:“你不是说,一个谋士都不要吗?这一老一嫩是什么东西?陪吃呢?还是陪睡?” 这老头他没什么印象,但这慕容忆他是认得的,明显是当时七星阁在坐的一员,没发现什么才干,就那张俊俏的小白脸还能让人记忆犹新。 听见聂云庭粗俗的话语,老头倒不高兴了,搂着怀中的破烂包袱,努努嘴反驳:“我找闺女来的!” 闻言,香瑟瑟灵机一动,忙说道:“老爹,您不是问您女儿哪去了吗?”说着,她指向对面的聂云庭,咬牙道,“就是他抓走了您女儿。此人乃色中饿鬼,外来的姑娘都被他逮去了。” “香瑟瑟你……”聂云庭才刚开口,就看到这老头扑过来了,他触电般踉跄而起,险些没反身摔地上。 “真是你抓了我闺女?”老头扔了包袱冲上去揪住聂云庭的衣裳,心急如焚追问,“我闺女呢?你把我闺女藏哪呢?还我闺女!” “疯子!”聂云庭好不容易把老头推开,没缓过气来,那老头又不依不饶爬起来纠缠。 聂云庭剜了一眼在暗暗窃笑的香瑟瑟,见势不妙,只好撒腿跑了。 “别跑!还我闺女!还我闺女!”老头嚷嚷着,跑远了。 香瑟瑟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两个烦人的 人弄走了。 忽闻慕容忆幸灾乐祸的笑声,香瑟瑟皱了皱眉,浅笑道:“慕容公子,既然误会都说清楚了,你还是另谋高就吧。” 慕容忆不以为然摇摇头,略带几分隆重揪正自己的衣裳,郑重道:“不管是否误会,皆是缘分使然。既然在下已经认定姑娘了,就绝对不会轻言易主。更何况,姑娘的形式作风很对在下的胃口,说什么 我也赖着不走了。” “……”香瑟瑟沉默,有这么任性的谋士吗? 灵隐和桃儿不约而同盯着慕容忆,心想这小白脸该不会在七星阁一役,看上自家主子了吧? “噔噔”又传来脚步声,桃儿和灵隐警惕看去,生怕又冒出一个赖死不走的谋士来。 岂料,是那老头跑回来了,他嘴里还还叨喃着:“呵,敢跑慢点,看老子不把你的裤子扒下来!” 叨喃着,他捡起地上的包袱,又端端正正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笑眯眯冲蒙着眼睛的香瑟瑟笑了笑。 慕容忆挠了挠头,桃儿笑得无奈。 香瑟瑟轻扯嘴角笑问:“老爹,你怎么不上他家去找闺女呀?” “嗬!”老头瞪了香瑟瑟的一眼,重重把包袱搁在桌面上,不悦道,“老头我虽然紧张闺女的下落,但我不是个傻子!刚才只是讨个人情才助你吓唬那人。老头我甭管你是否知道我闺女的下落,但道长说跟着你就能找到闺女,在找到闺女之前,那我就算死,也要赖着你!” “……”香瑟瑟再次沉默,这谁欠谁呀? 老头把包袱拽回怀里,瞅了瞅她,咕囔道:“我姓问,人人都喊我问老头。老头我很聪明的,你若需要,我可以给你出出点子,你若不喜欢,那就白养着我,为了闺女,我也可以接受。” “……”香瑟瑟扶额,原来白吃白喝的还能委屈得理所当然。 桃儿瞪了眼这两个赖死不肯走的人,努了努嘴,正欲提起手来收拾碗筷,却被香瑟瑟拦下了。 香瑟瑟浅笑道:“既然二位决意留下,那麻烦帮忙收拾一下碗筷。” “……”二人呆愣,对视一眼,机械扭头把目光落在香瑟瑟身上。 香瑟瑟瞧不见二人呆愣的表情,但也能想象一二,仍不紧不慢笑道:“既然二位非要留下,那么我说说日后的规矩。新入门的,不论年龄老幼性别男女,都视为小。除了外出当跑 腿,还要负责日常清洁,买菜做饭,洗衣可免。” “……”二人轻噎唾沫,说不上话来。 停顿了会,香瑟瑟不忘补充:“还有,每月必须上交一两银子的伙食费和七两银子保护费。当然,买菜做饭的费用你们也得自主承担。” “呃……”二人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嗝,这是自个掏钱**为奴的节奏? “你们可有什么异议?”香瑟瑟微笑问道,二人正欲开口,香瑟瑟紧接着说,“若有异议,可自行离开。” 二人旋即紧咬牙根,一个字也不吭。 灵隐忍不住暗暗窃笑,这小主还真会折磨人。 香瑟瑟抿唇浅笑,偶尔跟那抠门的葛叶犯学几招抠门的伎俩也是好的。 “夫人,刚用过饭,到院子走走吧。”桃儿秘笑,忙把香瑟瑟搀扶起来,再扫看仍不愿接受事实的两人,戏谑道,“二位小师弟,赶紧把碗筷收拾了,否则惹苍蝇。” 小师弟?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大男人顿时拧紧眉头,额头上的皱纹可夹死苍蝇。 “哎……那个……那个……”慕容忆连扑带滚跑上去,拦截在香瑟瑟跟前,咧起嘴角笑嘻嘻道,“姑娘,你看我一个大老爷们哪里会做这些粗活。你若真想考验我的能耐,这样吧,在下想个法子对付鬼皇!” 灵隐骤冷的目光瞬间瞥向慕容忆,恨不得用一秒时间将他凌迟。 香瑟瑟险些没反应过来,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所说的鬼皇指的是纳兰褚旭,她莞尔一笑,不咸不淡问道:“对付他作甚?” 慕容忆轻皱眉头打量了她两眼,试探反问:“难道你不知道他马上就要到苍月国来了呢?” 香瑟瑟下意识紧握着桃儿的手腕,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多大的变化,不以为然反问:“与我何干?” 慕容忆双手负后,脸上添了几分傲慢道:“看来姑娘的消息并不灵通,这鬼皇听闻有人在苍月国借助鬼王镖行事,意欲挑起两国的争端,特意亲自偕同皇后来查个究竟。上次七星阁一事,姑娘难道忘呢?他这可是找你麻烦来着。” 他唠叨了许多话,只有“偕同皇后”四个字入了她的耳,其他的,她已经听不见了。 那人身边已有佳人陪伴。 聂云庭回到睿王府,正在书房里等候的叶留书,忙迎上来问:“王爷,试探得如何?” “慕容忆和一个老头在 她那里。”聂云庭拂袖坐下来应声。 他刚才怒色匆匆跑过去并非真的为了替穹戈夫人讨药,因为他深知穹戈夫人害死了她的四姐姐,她绝对不会轻言罢休。 今日此举,目的有二。 一来,大白天到客栈去,就是要展示给其他还摇摆不定的人看,他跟香瑟瑟有来往,让他们确信之前的只不过是一场戏。既可以断了士人投奔香瑟瑟之心,也可以维护穹戈夫人的面子。 二来,借此查探香瑟瑟都招罗了什么人,眼下只见一个小白脸和一个疯老头,让他捏了一把冷汗。 至于穹戈夫人那边,目前她额头上的乌龟洗不掉,而且,每日还会头痛半个时辰。这局面是他乐见的,还有她的财路断了,穹戈夫人现在没有闲暇操纵这局面,他可以全力发展自己的人脉。 当然,他已经派人四处寻访名医。这也是他对香瑟瑟的最大让步,绝对不会再让她进一步动摇穹戈夫人。 “慕容忆?”叶留书若有所思低念,琢磨了会,低沉道,“据我所知,此人来自天银国,乃一介布衣,暂且没什么名望。但是,之前与他对垒,发现此人似乎在刻意隐藏实力,是个城府颇深之人。” “京都的赌局,就是他煽起来的。”站在窗户前眺望池中景色的淮寅,若有意味低念。 叶留书和聂云庭讶然对看,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在淮寅修长的背影上。 淮寅轻摇手中的白鹤羽扇,若有所思道:“想到以赌局掀起全城热议,间接保住香瑟瑟的性命,还给她制造可面见陛下的机会。却又适可而止,没有进一步行动,无非就是想试探香瑟瑟能耐。此人深不可测。” 说着,他回过头来看向聂云庭,郑重提醒:“若香瑟瑟有意与你的大业抗衡,此人若不能拉拢,必须除。” 聂云庭微笑点头,除去香瑟瑟,他舍不得,但对于她身边的男人,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许久,淮寅又若有意味提醒:“听闻凌渊帝要到我们苍月国做客。” 聂云庭轻敛眸色,沉默不语。 纳兰褚旭虽然被他的臣民称为鬼皇,但实质帝号凌渊。他打着“鬼王镖”的旗号而来,天知道,他真正为的是什么呢? 女人? 入夜,待香瑟瑟她们歇下后,慕容忆抄了夜行衣悄然潜进问老头的房间,单膝跪在床前,恭敬低喊:“ 主上。” 听到动静,问老头触电般睁开双眼,掀开被子坐起来,并未点烛。 “主上放心,她们都歇了,以属下的能耐,她们不会察觉。”慕容忆谨慎道。 “嗯。”问老头沉沉应声,脸上并无白天的傻气,而是添了几分难以揣摩的深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显得格**寒诡秘。 迟疑了会,慕容忆试探问道:“主子,您让属下接近香瑟瑟,为何又亲自行动?” 问老头的大拇指按抚着手中的狼瑞莲坠子,若有意味低念:“你现在只需好好观察香瑟瑟的一举一动,其他事情,到了适当时机,你自然知晓。” “是。”慕容忆轻作点头应声,再谨慎提醒,“据属下所查,香瑟瑟身边的三个丫头,除了桃儿不会武功,其他二人武功了得,且洞察力敏锐。主上需当心二人。” “回去吧,别让她们察觉了端倪。”问老头摆摆手道。 慕容忆出了问老头的房间,走了两步,眼角余光瞥见了对面屋檐处的动静,唇畔处浮起诡秘的笑意,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待他走远后,躲在屋檐处的灵隐才探头出来,确定他回房后,她再转到香瑟瑟的房间汇报:“这慕容忆与问老头是一伙的,只是,怕被他们发现,没靠得太近,不知道他们在图谋什么。” 倚在窗边的香瑟瑟,莞尔浅笑道:“管他们图谋什么,多给他们派些粗活就是了。” 那问老头一来就缠上她,她早就觉得并非疯子那么简单。而那慕容忆不选太子和王爷,偏选择她这个白发苍苍的女人,若说没有图谋,她怎么也不相信。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 灵隐迟疑了会,略带疑惑道:“只是……有一事奇怪。” “嗯?”香瑟瑟向她侧了侧耳。 灵隐回想道:“这慕容忆轻功了得,我本该难以察觉,他似乎故意弄出些动静来让我察觉他们二人的会面。” “慕容忆……”香瑟瑟若有所思低念了句,浅笑道,“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可是……”灵隐忐忑不安应声。 香瑟瑟轻摇头说:“放心,他们既然费尽心思接近我,自然不是为了取我性命。同样,在没有达到他们的目的之前,他们也不会允许别人取了我的性命。” “是。”灵隐应了声,这才退下。 第186章 试炼 太子受累 待她退下后,香瑟瑟下意识摸出藏在袖中的冰肌玉骨笛,胸口似乎突然被抽空了所有空气,只剩下窒息的疼痛。 …… “娶太子妃的是裴御瀚,我,是你的小阳。这三年,我会干干净净的等你回到我身边。” …… 脑海回响着这句不轻不重,从一开始就想忘记的承诺,她忽地红了眼圈,黯然放下唇边的冰肌玉骨笛,唇畔处浮起自嘲的冷弧,喃喃叨念:“娶太子妃的是裴御瀚,册封皇后的也是裴御瀚吗?” 想着也傻,他的承诺何时兑现?他能兑现,又能如何? 或者,该彻底断了。 她双手握住冰肌玉骨笛,正欲将它扳成两段,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不然呢?” 是葛叶犯的声音。 香瑟瑟蹙了蹙眉心,没有回应。有时候她害怕跟这个葛叶犯接触,因为他身上总是散发着与那个男人相似的气息。 葛叶犯推动木轮椅来到窗户前,看了一眼她仍双手紧握的冰肌玉骨笛,戏谑道:“就因为纳兰褚旭册封皇后这点破事,大晚上吹这么伤春悲秋的曲子,你是要所有人都哭死在梦里吗?心肠那么恶毒,还好只是让本座发现了。” 香瑟瑟磨了磨牙,胸中的哀愁一下子被他给呛得荡然无存,这个家伙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出现了又净说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你……”香瑟瑟正想责问他大晚上为何跑到自己窗前来,突然察觉了端倪。 这葛叶犯突然到苍月国来,之前做那么多事只让她在穹戈夫人额头上画一只龟,随后纳兰褚旭打着“鬼王镖”被盗用的旗号到苍月国来。 鬼王镖的事情才发生半月,纳兰褚旭就收到风声还拉齐人马过来呢?说没有预谋,谁相信? 更何况,这葛叶犯和纳兰褚旭在凌霜城就见过面,还达成了交 易。而且这两人还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关系。 香瑟瑟忽地勾起一抹自嘲的冷弧,原来自己从踏进凌霜城开始到现在,都在别人的算计当中。 那人还是口口声声说要等她三年的丈夫,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握在手里的冰肌玉骨笛徒然一松,凌空落下。 葛叶犯双眸一惊,疾手过去,稳稳把冰肌玉骨笛接住后,他才定下心魂,脸还是不由得白了白,抬眸见她黯然神伤,试探问道:“怎么呢?真生气呢?” “睡不着,我推你出去走走如何?”香瑟瑟浅笑道。 葛叶犯旋动手中的冰肌玉骨笛,莞尔笑道:“你想什么,当本座不知道?说推我去走走,定是想找个有水的地方,把我推下去。” “小红越发聪明了。”香瑟瑟道了句,旋即把窗户关上,脸上的笑容瞬间暗了下去。 被关在窗外的葛叶犯浅作低笑,低眸看着手中的冰肌玉骨笛。 香瑟瑟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睁开眸子,目无焦距凝视着屋内漆黑的轮廓。 “咯咯……” 窗户那边突然传来轻巧的声音,香瑟瑟转眸过去,却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窗外传来葛叶犯细小的声音:“心里还憋着话,就算你把床翻烂了,还是难以入眠。” 香瑟瑟掀开被子愠闷坐起来,心想这个家伙是真的懂读心术呢?还是一直在偷看? 沉默了会,香瑟瑟抓起水蓝色纱巾蒙在眼睛处,屋内没有多余的障碍物,利索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伶俐道:“陪我出去走走,我坐着你站着,椅子要垫干净的毯子,因为你口臭。” 窗外的葛叶犯拧紧眉头瞅了瞅她盛气凌人的嘴脸,明明是她要散步,倒好像是他逼迫她了。 离开客栈,葛叶犯推着香瑟瑟来到一处寂静无人的小竹林,沉默了许久,他低头看似 是在沉思的她,戏谑道:“月黑风高,孤男寡女,我们是不是该做点有趣的事情?” “做个交易吧。”香瑟瑟直接回了他一句。 葛叶犯止了止脚步,反应过来后,继续推着她前行,莞尔笑道:“你想做什么交易?” 清风拂来,带着竹叶和泥土混合的清香气息,香瑟瑟抿唇浅笑,轻声道:“咱们同时说一件希望让对方去做的事情,谁若办不到,那就要替对方办两件事,敢不?” 葛叶犯琢磨了会,点头笑道:“无妨。” 香瑟瑟点点头,缓慢道:“一……二……三……” 话音刚落,二人不约而同喊道:“扇两个耳光!” 香瑟瑟向他侧了侧耳。 葛叶犯看她纳闷的样子,凑近她耳鬓,戏谑道:“早说了本座会读心术。” 香瑟瑟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快速念叨:“一二三!” “纳兰褚旭/聂云霄!” 说纳兰褚旭的,是葛叶犯。 而说聂云霄的,则是香瑟瑟。 香瑟瑟稍带得瑟冷嗤,摇动木轮椅的机关自个向前,戏谑笑问:“为什么要扇纳兰褚旭两个耳光?” 葛叶犯走上去扶着椅背,不以为然笑道:“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想找人扇他两个耳光,你该不会心疼吧?” 香瑟瑟脸色稍沉,试探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葛叶犯身子探前看了她一眼,戏谑反问:“两个大男人,你说会是什么关系?” 香瑟瑟冷了脸色,若有意味低念:“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知道。”葛叶犯理所当然点点头,低眸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嗤道,“想要从本座这里获得情报,你得出得了大价钱。” 停顿了会,他敛了眸色,诡秘道:“听你都狼国玥莲公主把须翁城赠送给你了,你把它转给本座,本座会将自己与纳兰褚旭那点剪不断理 还乱的恩怨纠葛一五一十告诉你。”说着,他摇摇头,瞅向她若有意味道,“不过,本座觉得,以纳兰褚旭这样的货色,压根不值一座城。” 香瑟瑟知道他在是激将法,懒得跟他纠缠,沉默了会,她郑重提醒:“听着,扇聂云霄的两个巴掌要响亮,而且要轰轰烈烈,全城瞩目。” 葛叶犯轻嗤,点头笑道:“无妨。但你扇纳兰褚旭的两个耳光也要响亮,轰轰烈烈,全城瞩目。最好一个巴掌让他骨头尽碎,两个巴掌让他面目全非。” “成交。”香瑟瑟微笑应声,心里不忘补充一句:男人就是个口蜜腹剑的恶毒鬼! 葛叶犯浅笑,心里的话却是:最毒妇人心啊! 一会儿,他从袖中掏出冰肌玉骨笛,笑道:“月色不错,难得本座心情好,给你吹一首曲子,免费的。” “别!”香瑟瑟触电般叫喊。 葛叶犯拧了拧眉头,眼角余光不悦瞥向她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座的音律造诣是无人能比的……” “你口臭,别动我笛子,把笛子还给我!”香瑟瑟满脸紧迫把手伸向他。 葛叶犯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把冰肌玉骨笛放到她手心上,诡秘一笑,戏谑道:“香瑟瑟,你是不是趁本座睡觉的时候,偷偷吻过我呀?否则,你怎么知道本座口臭?” 香瑟瑟一脸抱歉摇头,默默摇动机关让木轮车向前,此人句句夭心夭肺,正常人都知道他口臭。 “哎,”葛叶犯跟上去,补充道,“本座容貌奇特,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扇聂云霄的两个耳光,本座会派其他的人代劳。但一定会让他挨上两个轰轰烈烈的耳光。” “无妨。”香瑟瑟应声道。 翌日,香瑟瑟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响午,听桃儿说,慕容忆一早醒来就十分积极,不仅烧了热水还做好 了早点。只是她还歇着,桃儿没有唤醒她。 午饭又是慕容忆一手承包,问老头他们吃得可滋味了。 吃过午饭后,香瑟瑟才让慕容忆进到屋子来。 慕容忆双手拢在身前,笑眯眯问道:“如何,在下的厨艺还不错吧?” 香瑟瑟莞尔浅笑道:“厨艺不错,但我要考验一下你的智谋和胆色。” 慕容忆覆手作拜,胸有成竹笑道:“姑娘请吩咐。” “给我赏聂云霄两个耳光。”香瑟瑟话音刚落,慕容忆满脸的自信瞬间被错愕填满,候在旁边的桃儿也是吓了一跳。 这聂云霄现在可是太子呀,扇他两个耳光,是杀头的大罪。 慕容忆琢磨了会,正欲勾起起一抹嘚瑟的笑,但听见香瑟瑟接下来的话,胸有成竹的表情瞬间扭曲得滑稽。 “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且赏他脸上的‘胭脂’至少得三日不退。” 慕容忆扯了扯嘴角,试探问道:“敢问,这太子怎么惹恼了姑娘?” 香瑟瑟不以为然耸耸肩,淡然笑道:“他没有惹恼我,纯粹是考验你罢了。若是赏两个耳光的小事都办不到,我要你何用?” 慕容忆在心底“呵呵”两声,点头道:“姑娘所言极是。” 香瑟瑟再扬起三根指头,恬然笑道:“限期三日,过期未能完成任务,请从哪里来就回到那里去。对了,把这番话转告给问老头,他若不愿意接受这个考验,而且还非要赖在这的,我会请睿王送他到疯人塔。” 慕容忆咬牙,咕噜将到嘴边的话噎了下去,心想这女人定是故意让自己知难而退。若真的那么容易让他知难而退,他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 他覆手笑笑道:“姑娘在穹戈夫人额头上画龟,又毁了太子的庄院,依旧能全身而退。在下若不能办这件小事,的确没有颜面留在这了。” 第187章 情敌 分外眼红 桃儿轻噎唾沫,若他二人都要完成任务,那太子岂不要被人往脸上打四记耳光,而且还是众目睽睽的,可能吗? 她虽不知道香瑟瑟跟聂云霄有什么恩怨,但从这个考验看来,这聂云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桃儿不知道香瑟瑟是怎么盘算的。 她昨晚才跟葛叶犯达成交易,今日故意将同样的事吩咐给慕容忆和问老头,打着两个算盘。 一来,若慕容忆和问老头完成了任务,那么对于葛叶犯来说,要继这两人后面再闪亮地赏聂云霄两个耳光,难度就升级了百倍。 二来,同理,若葛叶犯率先完成,那两个人就得滚蛋了,省了麻烦。 除非,聂云霄真的蠢钝如猪,才让这三人轮番往脸上扇耳光吧。 香瑟瑟侧耳听屋檐上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嗯,还有一难,她唇畔处勾起一抹阴损的笑弧,欢喜道:“桃儿,我们到街上走走。” 太子府,听懂了手中鸟儿传回来的音讯,聂云霄差点没被气到吐血。 香瑟瑟说出去走走,却又把那件妖红的衣裳换上了,大白天的走在大街上,映着阳光,这妖红的衣裳如灼灼红火,点缀的血珠恰似跳跃的火星,把她那把轻束的银丝映衬得十分光彩夺目,手里还拿着一把红色油纸伞。 她是什么都看不见,桃儿却是大街两旁行“注目礼”的人盯得不好意思。当然,她知道这小主子一旦换上这身衣裳,定有大事,所以她不敢吭声。 不消多会,大街被围观的人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各自在交头接耳叨念着什么,目光古怪,像是议论旧事,又像是在纠结前几日的事情。 “让开!让开!” 突然传来凌厉的叱喝声,随后是两声开路铜锣。 围观的百姓纷纷退到大街两旁,只剩下香瑟瑟主仆二人还留在原处,桃儿扶着香瑟瑟的手向前看去,走来的是一群官兵,看官服,马背上的官员品阶不低。 后面跟着一辆十分华贵的碧丝缕马车,有八个身穿域外衣服的护卫跟在马车旁,看款色有点像之前都狼国使者所穿的。 “吁……”走在前边的马不安分地踏蹄,跟在后面的侍卫不由得紧了紧手中兵器。 马背上的官员看着站在正前边的主仆二人,不由得一栗,他见过不少白发苍苍的女人,但像这般年轻貌美且衣服妖艳还瞎了眼睛的女子,他从未见过,手里还带了一把 鲜红欲滴的油纸伞,感觉诡异。 官员收了往日的躁怒,带几分客气道:“本官正赶着护送都狼国的使节进宫,烦请二位姑娘暂且退到一旁去。” 听见“都狼国”三个字,桃儿不由得紧了紧香瑟瑟的手腕,下意识往她的脸瞧去,看不见她有任何情绪变化。 “袁大人,发生什么事呢?” 马车里随后传来低婉的女声,碧丝垂帘随后被坐在两旁的侍女挽了起来,走出来的是一个容颜娇媚的贵少妇,她头上金凤步摇闪闪发光,上衣着粉色凌光绸缎,下裳是出自天银国的越艺蚕丝织成的雪白纱裙,脖子处挂着一窜饱满的珍珠项链,浑身贵气洋溢。 “往回走。”香瑟瑟轻声叨念了句。 桃儿忙扶着她的手往回走。 从马车里走出来的贵少妇往转身离开的主仆二人瞧去,看见香瑟瑟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银丝,胸口处仿佛猛然被人抽走了一道空气,顿时脱口而出:“二位等等!” 正好转向后看的官员,听见她突如其来的喊声,一时忘了自己要回答她什么。 闻声,桃儿侧头看了看香瑟瑟,见她并没有止步的意思,便继续前行。 见她们没有停下来,贵少妇紧了紧拽在手中的帕子,落在香瑟瑟背影处的目光添了几分凌厉,傲然道:“本宫乃都狼国凌渊帝亲封的瑜贵妃!” 闻言,香瑟瑟唇畔处忽地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弧。 桃儿侧头向后看了一眼,只见站在马车上的女人仰着趾高气扬的脸,凌厉的声音似乎在刻意宣扬什么,见香瑟瑟不在意,她也懒得理会。 见她们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瑜贵妃傲慢的神情添了几分恼怒,厉声叱喝:“给本宫站住!” 站在两街的百姓左右张望,目光在香瑟瑟和那瑜贵妃之间徘徊。 这凌厉的叱喝声依然没有留住那主仆二人的脚步,瑜贵妃恨恨拽着手中的帕子,睨向袁大人,不悦喝道:“袁大人,给本宫拦下这两个目中无人的刁蛮女子!” 话音刚落,香瑟瑟顿时止住脚步,主仆二人停留之处,恰好是四条街道的分岔口。 袁大人被一个外国女子呼喝办事,自然是不高兴,但碍于她是贵客,且那主仆二人又似乎害怕了,他这才点点头,正欲挥手,说时迟那时快,另外三个路口突然跑出四辆马车来,四辆马车交错来到那主仆二人身边,将她俩包围 起来。 街上众人吃惊,纷纷仰长脖子探眸看去。 突然被四辆来势汹汹的马车包围,桃儿吓了一跳,下意识紧抱着香瑟瑟的手臂,警惕扫视过去。 “瑟瑟,随二姐姐回家。” 话音刚落,香宜薛从黄色垂帘的马车走下出来,两步向前跳到地上。她正欲迈步,忽而听见右边青色垂帘的马车里传来一个熟悉得让她心绞痛的声音。 “瑟瑟,太子殿下有请。” 香瑟瑟也是微微一愣,这声音是……徐云平。 不一会儿,身穿褐衫蓝色背子的徐云平从马车上走下来。 香宜薛恍如隔世般看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男人,却只见他的目光由始至终停留在香瑟瑟身上,甚至一分一秒也不曾往自己这边看来。 接着,另外两辆马车的人也露脸了,一个是旭王府的纳兰傅玄,一个是穹戈夫人的贴身侍女采信,四人交汇的目光犹如刀光火影。 纳兰傅玄目光轻轻扫过其他三人,复杂地看了香瑟瑟两眼,微笑道:“瑟瑟,太君她老人家想你了,你既然回来了,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还站在马车上的瑜贵妃没听见前边的人在说什么,她再次把目光落到袁大人身上,扬声道:“袁大人,快将那二人带过来!” 袁大人收回思绪,回头看向她,若有意味道:“娘娘,前方的人非本官能招惹的,你请见谅。” 他虽然不知道那红衣白发的女子是谁,但从马车走下来的人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单单穹戈夫人的贴身侍女采信,他都畏怯了,更何况还有其他人。 采信眼角余光往迎接使节的队伍瞧了一眼,再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冷笑道:“香六千金,今晚宫中有佳宴,我家主子邀请你一同出席。” 香宜薛顾不得与徐云平的纠葛,冷了采信一眼,上前来握住香瑟瑟的皓腕,轻声道:“瑟瑟,随二姐姐回家。” 香瑟瑟没有回应她,只是下意识把被握住的手收了回去。 香宜薛微愣,既是尴尬又是着急。 香瑟瑟本还纳闷这几个人为何突然都拦截在此,听见采信的话,才明白了原委,原是因为身后的贵客。 她莞尔浅笑,淡淡道:“抱歉,今天有事在身,恕瑟瑟辜负了几位的美意。” “敢问香六千金,有何要事?”采信冷声问道。 香瑟瑟薄笑,没有回应。 随后传来整齐的跑步声音,众人不约同顺着脚 步声的方向看去,看见禁军统领带着侍卫往这边小跑而来,错开马车将香瑟瑟主仆二人重重包围。 香宜薛四人微讶。 禁军统领来到香瑟瑟跟前,先后向纳兰傅玄等人寒暄了句,再把目光转落桃儿身上,眼角余光瞥向香瑟瑟冷声责问:“你身边的这个婢女,是否就是曾经侍候思洛公主,后来私逃出宫的宫婢桃儿?” 闻言,桃儿心下咯噔颤跳,抱着香瑟瑟手臂的力度重了些。 “是。”香瑟瑟微笑应声。 禁军统领直觉她这个笑容有些诡异,但碍于执行命令,旋即吆喝道:“将她带走!” “……”桃儿愕然抬眸。 “我随她同去。”香瑟瑟浅笑道,放在腰前握着红色油纸伞的手稍稍向下,下意识握住腰间的铃铛。 禁军统领越发觉得她这个不着痕迹的笑容让人莫名心底发寒,但皇帝有令,若她要跟着,便一同带走。他只好扬手吆喝:“将二人一并带走!” 桃儿顿时心下不安,并非担心自己是戴罪之身,而是察觉到香瑟瑟身上凛然的气息。 这人儿头一天穿这身红衣裳就是特意跑去给穹戈夫人画一只龟,接着去毁了太子的庄园,住入牢中戏弄文人杰仕。 而今天,她又特意换上这身衣裳到街上闲逛,不,这哪是闲逛,分明就是刻意在等这些侍卫抓她进宫。 这才是桃儿真正担心的,她似乎意识到她要干什么了,继穹戈夫人和太子后,她今天的目标是,皇上! “瑟瑟……”香宜薛急切喊了声,但也只能眼看着二人被带走。 徐云平紧握着手心,看也没看香宜薛一眼,拂袖转上马车。 采信眸光复杂琢磨了会,连忙回宫复命。 见各人散了,纳兰傅玄撇撇嘴,只好打道回府。 还站在马车外的瑜贵妃盯着香瑟瑟渐行渐远的倩影,喃喃低念:“香瑟瑟……她就是香瑟瑟么?” 被带进皇宫后,在御书房外等了会,香瑟瑟和桃儿才由皇上身边的公公领进去。 皇帝放下手中的文书,放眼看去,只见身着曳地妖红长裙的香瑟瑟手执红伞走来,双眼蒙着红绸,虽然早就听闻她白了头发,但今天亲眼看到她这副装扮,还是忍不住吃惊。 他还记得初次见到这个女子,只觉得她乖顺,在舞艺比赛发现此女聪慧,再后来是裴御瞻赠送须翁城给她,只是,她的光芒一直被纳兰褚旭掩盖着, 他从未真正留心于她。 直到她在穹戈夫人的额头上画了一只鬼,他才恍然想起这个世间上原来还有一个人叫香瑟瑟。 关于纳兰褚旭和鬼市的事情,他一开始就知道的,不,应该说两人就是在鬼市里相识,他清楚纳兰褚旭多年绸缪是为了拿下四鬼。 所以他才招他入朝,希望他辅助太子聂云碑,并且对付穹戈夫人。 只是没想到事情发展到最后,竟然是他成了都狼国的新一代君主。 听闻纳兰褚旭为了稳固皇位而杀了香瑟瑟,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原以为纳兰褚旭在权谋之外,是真的爱上了香瑟瑟,否则也不会处处维护她。 后来忽然听闻穹戈夫人被下了鬼王镖,他以为是纳兰褚旭,却没想到是香瑟瑟,这让他更难捉摸这对夫妻到底是什么关系。 待二人行过礼后,皇帝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桃儿,再把目光落在香瑟瑟身上,沉声问道:“思洛的贴身侍婢,怎么会跟在你身边?” 桃儿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香瑟瑟莞尔浅笑道:“路上偶遇,见是故人的婢女,便收在身边。” 皇帝早就知道阿洛跟着香瑟瑟的关系极好,只是后来被白若惜和穹戈夫人挑拨,二人才闹翻了。 至于桃儿这不起眼的丫头,为什么要逃出宫,为什么会出现在香瑟瑟身边,他本来就没有太多的心思追究,这只不过是请香瑟瑟进宫的一个幌子罢了。 沉默了会,皇帝身子稍稍向前倾,试探问道:“你跟穹戈夫人有何恩怨?” “陛下为何这样问?”香瑟瑟微笑反问。 皇帝若有意味回应说:“否则,你为何借鬼王镖在穹戈夫人额头上画一只龟?” 香瑟瑟浅浅一笑,莞尔笑道:“这只不过是民女与穹戈夫人和太子殿下等人演的一出戏罢了,不是吗?” “嗬。”皇帝冷冷低哼,盯着她脸上不咸不淡的笑容,稍稍加重了语气,不以为然道,“别拿这套说辞糊弄朕,是不是演戏,你与朕心里都清楚。” 沉默,香瑟瑟的脸忽然暗沉了两分。 桃儿悻悻抬眸看了看她,顿有山雨欲来之感。 皇帝缓和了情绪,低沉道:“朕并非要问罪于你,否则,也不会由得你胡闹。” 闻言,香瑟瑟暗沉的脸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薄笑,许久,她才一字一顿回应:“回陛下,瑟瑟此次回来,的确是为了向穹戈夫人报复。” 第188章 幽灵 问安父皇 听到此话,皇帝的脸色和悦了不少,眸里也添了分亮光。 香瑟瑟紧接着说:“只是,并非我与她的恩怨。” 皇帝皱了皱眉头,试探问道:“那是谁?” 当然,他能想到的就是纳兰褚旭,毕竟之前为了聂云庭的事情,穹戈夫人和纳兰褚旭就一直处于敌对的状态。而香瑟瑟又打着“鬼王镖”的旗号回归,跟纳兰褚旭绝对脱不了关系。 “铃铃铃……”香瑟瑟挂在腰间的突然激动摇晃起来,桃儿顿时双手伏拜在地上。 皇帝的目光旋即落到这“铃铃铃”作响的铃铛上,目光微讶。 不一会儿,铃铛便停了下来,安静地垂在香瑟瑟的腰间。 皇帝正想开口,香瑟瑟忽而若有意味道:“陛下,阿洛她想跟你说几句话。” 闻言,皇帝先是一愣,目光率先落到伏拜在地上的桃儿身上,再转到往门口的方向,最后回落香瑟瑟这儿,当是自己听错了,迷惑道:“你刚才说……” 香瑟瑟突然把捧在怀中的红色油纸伞拿起来,往右侧轻轻将它撑开。 皇帝茫然看着,在她把红伞打开的那一刻,似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是茉莉花与桂花的杂香,有点熟悉,却忘了在哪里闻过。 “陛下,”香瑟瑟忽然低沉呼喊了声,唇角微微向上,低声道,“思洛公主在向你请安了,你怎不应她?” 闻言,皇帝背后一凉,心下咯噔颤跳,看见香瑟瑟阴渗的诡异笑容,顿感四**森恐怖,寒气萦绕。 “你……你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皇帝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责问。 香瑟瑟低笑,浅浅的,如同黑夜里缭绕不散的烟雾,让人莫名凉意透心。 她撑着手中的红色油纸伞,微笑道:“陛下莫慌,思洛公主她只是有些话还未曾禀明,所以才特意让香瑟瑟将她的孤魂带回来,向陛下交代清楚,以了了心愿。” 皇帝虽什么都看不 见,但还是胆怯的噎了一口唾沫,惶惶不安抓着椅把,结结巴巴责问:“香瑟瑟……你你你……你休想在这装神弄鬼……” 香瑟瑟稍带委屈道:“陛下可以不相信瑟瑟,但是,万不能伤了思洛公主这份孝心,否则,她迟迟不愿离开这凡尘俗世。” 过了会,皇帝稍微定了心神,提了几分底气,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那刚才莫名摇晃的铃铛上,低沉问道:“思洛公主要对朕说什么?” 香瑟瑟侧耳轻轻点头,像是在提醒某人可以说话了,接着一阵沉默,她的神态认真,仿佛在认真的倾听。 许久,她才回过头来,应声道:“思洛公主说,当年皇后娘娘发现了三皇子并非李贵妃的亲儿,而是穹戈夫人生下来的幼子,因此被穹戈夫人灭口。” “果然是她……”皇帝刚才的惊惶顿时被胸中的恨意压了下去,双手狠狠握紧,桌面上被留下深深的抓痕,眸子里的恨与痛伴随着眷念快速流转。 当年,皇后贤德,在朝中有不少的支持者,而穹戈夫人跟李贵妃****,他早就看得出这两个女人时刻觊觎着他最心爱的女人。 他知道穹戈夫人手段厉害,于是,特意从宫外找来一个女子,徜徉着对她宠爱有加,希望能转移穹戈夫人和李贵妃的视线。 但最终,皇后还是被害死了。 “阿洛,莫哭,莫哭。” 还沉浸在愤恨和往事当中的皇帝,忽然被香瑟瑟满载疼惜的抚慰声。 他愕然回过神来,抬头便看见香瑟瑟手里还撑着渗人的红伞。 而且她身子向撑伞的方向稍稍低躬,提起的右手像是在抚摸什么,脸上添了几分着急,仿佛真的有一个人跪在这里,让她心疼安慰着。 如斯情景,一下子将他从忧愤中抽离,再次瞬间将他置于阴森恐怖的氛围当中 “陛下……” 香瑟瑟忽然低沉呼喊了声。 皇帝仿佛被人从口胸中 抽断了一根弦,咯噔颤跳,顿感背后寒气逼人。但他还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更加不相信阿洛的鬼魂就在这里,尽管她就在这里,香瑟瑟瞎了眼蒙了巾怎么可能看到? 他认定这是香瑟瑟在故弄玄虚,他肯定,这一定是香瑟瑟在故弄玄虚! 只是,刚才那铃铛为何突然自个乍响? 香瑟瑟仍向左侧低着头,轻声问道:“你可曾祭拜过思洛公主的生母?” 皇帝眸色躲闪,沉默不语。 香瑟瑟缓缓挺直身子,把阴沉的脸转向皇帝,低声问道:“陛下,你听见思洛公主的哭泣声吗?” 皇帝噎了一口唾沫,竭力稳住自己的气息,但又似乎真的听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哭泣声,他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沉默了会,香瑟瑟紧接着说:“思洛公主说,当年她母亲目睹穹戈夫人害死皇后,因为恐惧逃出了皇宫,有负陛下的恩宠,陛下你因此怨恨她的母亲,所以她一直徘徊不去,希望我带她回来将此事,亲自禀明陛下。” “朕……朕……”皇帝颤抖着嘴巴说不上话来。 “你累了,先歇会吧。”香瑟瑟作抚头状,意欲把红伞收起来,脸上却是一愣,着急抬手向着皇帝的方向几乎一声,“阿洛别过去,陛下阳气重!” 闻言,皇帝身子徒然一僵,嘴巴直打哆嗦,忽见香瑟瑟担忧的神情变成松了一口气的微笑,他顿感周身凉飕飕的,吓得浑身颤抖,抖动的嘴巴,竭力喊道:“来……来……来……” 尽管竭尽全身力气,但还是吐不出一个字眼来。 “你身子虚,快回来。”香瑟瑟微笑喊了声,好一会,她才笑容恬淡把红伞合起来。 “来……来……”皇帝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使出浑身力气叫喊,“来人!” 桃儿讶然抬起头来,双目有些通红,她触电般爬起来护在香瑟瑟的身旁。 不一会儿,贴身太监就带着御 书房外的侍卫冲进来,看见脸色煞白的皇帝,他们吓了一跳,旋即把这主仆二人包围起来。 皇帝手心发抖扶着椅把,呼吸急促盯着挂在香瑟瑟身上的四色铃铛,惊惶厉声喝道:“慕容倾音!慕容倾音!你是慕容倾音!是慕容倾音!” 嗯?听见这个陌生的名字,香瑟瑟纳闷皱了皱眉头。 皇帝呼吸越发混乱,手心颤抖,竭斯底里喊道:“带下去!将她们带下去!” 香瑟瑟不慌不忙,浅笑问道:“陛下要将我们打入天牢吗?” 侍卫心中正有这个疑问,下意识看向神色惊慌的皇帝。 皇帝平复了一下呼吸,下意识往香瑟瑟手中的红色油纸伞,又触电般收回目光,咽了口唾沫,微微喘息道:“让她们出宫。” “桃儿。”香瑟瑟轻轻呼唤了声,桃儿忙搀扶着香瑟瑟转身离开。 侍卫退到一旁,让出路来。 皇帝忽然想到了什么,触电般站起来吆喝了声:“慢着!” 侍卫顿时把手摸到剑柄上,但并未站出来把二人的去路拦住。 香瑟瑟背对着他,并没有回过身,也没有说话。 皇帝扶着书桌的双手还有些颤抖,深陷的眼眶透出诡秘的神色,沉默了会,才试探问道:“是不是你给穹戈夫人下了什么药,让她头痛不止?” 香瑟瑟莞尔浅笑,仍背对着他,淡然回答:“回陛下,瑟瑟并未给穹戈夫人下药。” “你别狡辩!”皇帝忽然激动拍打桌面,似乎情绪失控喝道,“快告诉朕,到底是不是你给她下药的?” “真的,没有。”香瑟瑟不紧不慢回了句,再缓慢回过头来,轻轻抬起手中的红色油纸伞,唇畔处勾起一抹意味深远的冷弧。 皇帝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老脸一白,舌头打结,激动喝道:“带……带下去!快!快带下去!” 桃儿愤冷地瞥了一眼皇帝,忙扶着香瑟瑟快步向外走去。 离开御书房 ,已是黄昏,晚霞映在道上一片残红,凉风吹干了桃儿脸上的泪水,但她的眼圈依旧涩红。 “还难受么?”香瑟瑟轻声问了句。 桃儿哽咽了会,轻摇头道:“不难受,痛快。” 她知道刚才只是香瑟瑟演的一出戏,那铃铛突然摇晃响起来,是因为香瑟瑟早就在手腕的银环处设立一个小机关,她的手拿着红色油纸伞放在腹前,皓腕银环上的一条细线与铃铛相连,若不细察,是绝对不会发现的。 只要香瑟瑟弹动细线,铃铛就会响起来,当她把红伞提起来,正好勾断了那根细线。 而且伞内放了少许香料,只要将它打开,香气就会弥散开来。茉莉与桂花是阿洛生前最喜欢的香料了。 至于那哭声,是桃儿她自己在思念阿洛的时候,忍不住哭出来的,因为她当时伏在地上,而皇帝的心神又被香瑟瑟扰乱了,才没发觉。 她还记得阿洛小主初初进宫是很高兴的,她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看见了她的快乐和痛苦,她痛恨这个皇帝。 若说是穹戈夫人和白若惜将阿洛逼入绝境,倒不如说是这个皇帝让她彻底失去活在这个世上的愿望。 所以,看见皇帝被吓得老脸煞白、魂魄不齐,她心里很痛快,只是想起阿洛,难免生出感伤。 忽然传来一股大风灌进了香瑟瑟手中的红伞里,红伞脱了她的手自个打了开来,随风而起。 “伞!”桃儿看着远去的伞急切喊了声。 跟随在后面的两个侍卫跟着转动目光,只见那随风而起的红伞往皇帝的寝宫方向去了。 香瑟瑟握住桃儿手,抿唇浅笑,若有意味道:“任它去吧。” 桃儿蹙了蹙眉心,想着若是让那狗皇帝看见那红伞飞过去了,定吓得以后也不敢睡觉了。 她暗暗嗤笑一声,忙搀扶着香瑟瑟走去,心想这主真是厉害,吓得那皇帝老儿老脸惨白,他连屁也不敢放一个,爽快! 第189章 故人 慕容倾音 驿馆 侍女一边给瑜贵妃卸下头上的饰物一边埋怨:“这苍月国太欺负人了,娘娘您可是我们都狼国的贵妃,他们的皇帝陛下不亲自接见就算了,那病怏怏的太子坐在殿上也是魂不守舍的,目中无人。” 瑜贵妃看着自己镜中姣好的容颜,婉婉浅笑道:“本宫还没生气,你气什么?他们越傲慢越好,咱们陛下可不是他们能惹的。” 侍女拿起玉梳一边给她梳发一边笑道:“奴婢自然没有娘娘的胸襟。”停顿了会,她敛了敛笑容,若有意味道,“娘娘,陛下说了此行偕同皇后而来,可是,我们都狼国现在哪有皇后?” 瑜贵妃眸低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沉默了会,侍女诡秘低笑,若有意味道:“奴婢在想,陛下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瑜贵妃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估摸着,本来是皇上指定自己与他一起同前来的,只是太后突然有事嘱咐,才无奈特意先行。前些日子探子来报,他已出城,但并没有再带其他女眷同行。 想想个中意味,瑜贵妃旋即勾起一抹得瑟的笑弧,一会儿,她轻捋垂在肩头的乌黑秀发,婉笑问道:“明日到旭王府的礼物都检查过了吗?可有破损?尤其是给那个太君的金佛,万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侍女连忙应声道:“娘娘放心,一应礼物完好如初,奴婢都检查过了。” “这就好。”瑜贵妃抿唇笑道,“听太后说,陛下特别敬重那位叫太君的,明日我们也怠慢不得,知道吗?” “是。”侍女欠身应和。 瑜贵妃目光再次落到镜子上,无意定格在自己的乌黑的发丝上,她脸上的笑意散尽,添了三分不甘七分慎重,若有意味提醒:“吩咐下去,让他们尽快找到那白发女子的行踪,记着,切莫打草惊蛇,有消息,务必马上通知本宫。” “是,奴婢这就去办。”侍女忙应声。 第二天下起了淅沥小雨,瑜贵妃命人带着从都狼国运来的礼物到旭王府拜访,旭王府现在在苍月国处于重不得轻不得的地位,又面临着香家穷追猛打的趋势,不少子弟已被罢官回家。 虽然瑜贵妃是异国的贵妃,纳兰褚旭也并非旭王府的骨肉,但想着又太君这层关系在,尽管他们不敢跟纳兰褚旭攀关系,但府中各人都争相巴结她,希望能 挣个好出路。 瑜贵妃虽年芳十八,但出身于官家的她,这些奉承的嘴脸是见惯不怪,对于他们的巴结也没多大欣喜。 但让她不高兴的是,她最想见的太君却推托身子不适,不出来相迎。 心想,今天下虽了小雨,但这毕竟是自己皇帝夫君曾经住过的地方,为了显示自己贤惠,强忍着这种湿漉漉的天气,还是纾尊降贵来了。 可没想到那老太君的架子摆得比她这个贵妃还大,瑜贵妃脸上没什么,温婉笑道:“既然太君身体不适,那本宫该亲自过去瞧瞧了。陛下心系太君的安康,万不能出任何岔子。” 话音刚落,几个府中的婆母争先恐后迎着她往缘境去。 只是她们才到缘境外,就被太君身边的两个侍婢拦下来了,任她们说什么,两个侍婢就是不放行。 碍于这两个侍婢是太君的心腹,且又会武功,府中的婆母也不敢硬闯。 瑜贵妃嘴上笑着说“太君身子不适的确该好好歇息”“日后在探访”的话,心里却咒骂“老虔婆还敢给本宫摆脸色”之类的恶语,再与其他人客套了句,便带人走了。 另一边 “夫人,你走慢点,还下着雨了,当心路滑!” “我饿。” “谁让你早点不吃午饭不吃,就该让药奴治治你!” “臭丫头!”烟紫色绸巾蒙着眼睛的香瑟瑟欢喜骂了句,双手挡在额前,根据熟悉的感觉,快步跑到了客房外的回廊下。 她一边轻拂衣袖,一边叮嘱:“洗这衣服的时候可要当心点,别弄坏了。” “知道了。”桃儿嘟囔了句来到屋檐下,把雨伞收起来,她拍了拍挂在肩头的包袱,正欲说话,却见灵隐神色诡秘从屋里走来。 灵隐快步来到香瑟瑟身边,小声低念:“夫人,太君来了。” 香瑟瑟微愣。 灵隐紧接着说:“昨天你出门不久,她就带人来了,等了一宿,刚刚才被劝了回去。” “喔。”香瑟瑟应了声,往屋里走去。 桃儿把雨伞搁在门边,快步上前搀扶着她进内室,随手放了肩上的包袱,便往放在床头的包袱取来衣服,急切说道:“淋了雨,赶紧把衣服换上。” 香瑟瑟拿过她手里的衣服,微笑道:“桃儿我饿,先给我弄点吃的。” “嗬!”桃儿顿时冷哼一声,半沉着脸恨铁不成钢道,“桃儿倒以为夫人是钢铁,不用 吃饭。现在午饭的时间已过,不给吃的。 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正欲说话,桃儿又转向跟进来灵隐叮嘱:“灵隐姐,不许给她吃的,就该让她饿饿,否则她不知道什么叫准时用餐!你们要是纵容她,桃儿以后也不给你们洗衣做饭了!” “嗯。”灵隐见香瑟瑟委屈地扁起嘴巴,特意一脸受教点头应声。 说起来,这桃儿胆子虽小,但管起人来可凶了,她虽没有武功,但她和药奴也是不敢招惹她的。 香瑟瑟揉抚着自己的扁腹,无奈问道:“灵隐,今日可有太子被谁掌刮的消息?” 灵隐微愣,轻摇头道:“没有听到这样的消息,夫人为何这样问?” 话音刚落,慕容忆和问老头就冒着小雨跑进屋子来。 问老头利索倒了两杯茶,一咕噜喝下去暖暖胃。 慕容忆端着杯子吆喝喊道:“姑娘!姑娘!姑娘在吗?” “慕容公子有好消息?”由桃儿搀扶的香瑟瑟从内室里走出来微笑问。 慕容忆回过身来覆手朝她拜了拜,诡秘笑道:“是不是好消息,姑娘可随在下同去,听一出好戏。” “反正没到晚饭时间,就去凑个热闹。”香瑟瑟抿唇浅笑应声,停顿了会,她忽然想到了个事情,试探问道,“哎,你们可听说过一个叫……慕容倾音的名字?” 正在喝茶的两人突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眸底里闪过不同的复杂锋芒,问老头下意识把眼角目光落到香瑟瑟挂在腰间的四色铃铛处。 慕容忆似乎在掩藏什么,刻意把目光落到别处,但很快又各自掩饰了情绪,继续刚才的动作。 “哎,慕容公子不就是姓慕容的吗?”桃儿轻扬嘴角笑道,事实上,昨日听见皇帝不停叨念这个名字,而且看他的模样似乎十分恐惧,她也很好奇,这慕容倾音到底是什么人。 问老头似乎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得把目光落到慕容忆身上。 慕容忆搁下手中的茶杯,莞尔浅笑道:“姓慕容的人多了去了,我还得把他们的底细一一弄清楚啊?” “可是……”灵隐打量着他的神情,若有意味道,“慕容公子似乎知道这是什么人。” 她虽然不知道香瑟瑟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名字,但是,慕容忆神色变化,还是被她捕捉在眸底。 慕容忆理所当然点点头,侧头看向香瑟瑟,微笑解释 道:“我的确听说过她的名字,东鄂国末代皇后,慕容倾音。在与天银国最后的交战中,殉情而死。” 问老头暗下眸色,在众人看不见处,下意识握紧拳头。 停顿了会,慕容忆端起还没喝完的茶,若有意味道:“嗯……听说,这一役本来是可以战胜的,但是,好像被你们苍月国的皇帝给出卖了,才全军覆没。最后这慕容皇后与东鄂国君主殉国。” 闻言,问老头微愕,幽暗的眸底流过复杂的亮色,又眷念有嫉恨,当年他万万没想到那一役会输的,他明明计算好,才那么的放心,却没想到得到她殉国而死的噩耗。 “东鄂国末代皇后……”香瑟瑟喃喃低念了声,原是被那皇帝出卖了,怪不得他那么恐惧。 “姑娘为何突然问起她?”慕容忆好奇问道。 问老头压下心头百转千回的情绪,下意识把目光落在香瑟瑟身上。 香瑟瑟淡然浅笑道:“只是无意听到,觉得这名字有趣罢了。” “喔,原是如此。”慕容忆应了声,作喝茶状,却浑然不觉杯中早已没了茶水。 香瑟瑟一行人来到了集市中心客栈的厢房里,桃儿拉开窗户往下看,只见慕容忆摆了桌子凝神敛气坐在大街的中间,桌面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他手里拄着一根随风飘扬的旗子。 白色旗子上写着“胸怀天下,屹立不倒,明察秋毫”十二个字,字迹刚劲清逸,且旗子随风而番,这劲逸的字眼更显狂傲不羁。 这是闹市,来往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或许是他有意宣传,在这些观望的百姓当中,有不少曾出现在蓬莱山庄七星阁的。但是,在这些围观者当中,却没发现问老头的身影。 桃儿跟香瑟瑟说了一下下边的情况后,便看到一辆马车向这边走来,前边一个护卫开路,马车旁跟着四个随行的护卫,马车里的人非富即贵。 “吁……”走在前边的护卫随即勒紧缰绳,睨向拦在路中间的慕容忆,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拦着太子殿下的去路,快让开!” 慕容忆仍坐在原位,目露凌厉的锋芒压下那护卫的气焰,不慌不忙回答道:“在下慕容忆,来自天银国,今天候在此处,就是想一睹贵国太子的风采。” 说着,他柱了柱手中的旗子,若有意味道:“不知道贵国的太子能不能担得起这十二个字 。胸怀天下,屹立不倒,明察秋毫。” 闻言,众人下意识把目光从旗子上边转移到马车处。 马车里的聂云霄手捻帕子轻咳两声,苍白的脸浮起诡秘的冷笑,却没有说话。 没有听到回应,慕容忆冷哼一声轻蔑道:“还没到京都之前,就听闻贵国现在的太子体弱多病,无才无能,且胆小怕事。这究竟是流言蜚语还是实情,为了解决这个疑问,在下特意在这此设局比试,不知道太子殿下敢不敢应战。” 停顿了会,他笑得更阴损,戏谑道:“若太子接受挑战,在下输了命就是你的,太子输了,在下赏你两个耳光作罢。当然,若太子承认无能怕事,在下即刻撤离。” 众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此人真是狂妄,当众拦截太子挑衅,不要命了。 香瑟瑟勾起一抹浅笑,心想这慕容忆的确了得,现在正是太子府和睿王府争夺人才的时候,若聂云霄此刻拒绝挑衅,各国的人才怎么看?围观的百姓怎么看? 更何况慕容忆是以性命相赌,赌的又是君王所拥有的品质,若聂云霄拒绝,定然会成为各国的笑柄,即使皇帝饶了他,怕聂云庭和穹戈夫人也会让他不得安宁。 “本太子不在乎外间的流言蜚语。”马车里的聂云霄忽然说话了。 众人旋即把目光流转过去。 “但是,若本太子不敢战,那么,丢的自然是我苍月国的颜面。” 闻言,慕容忆诡秘低笑问道:“那么,太子殿下是应战了。” “咳咳……”聂云霄轻咳两声,轻挽帷帘从马车里走出来。 众人放眼看去,街上的大多数百姓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太子。 在众多皇子中,已故太子聂云碑向来以仁厚着称,百姓多有爱戴。大皇子聂云怒叱咤文坛,声名不小。聂云庭更不用说了,臭名远播京都内外。 只有这个聂云霄素来低调,虽有弄鸟的好技艺,但鲜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百姓所听闻的,正如慕容忆所说的,身子孱弱,胆小无能。 此刻见他从马车上走下来,脸色苍白,步履虚浮,虽锦衣华服,奈何身形瘦削,毫无威严可言。 百姓纷纷在心里默默确认了流言的可信度。 慕容忆见他从马车上走下来了,跟着站起来,手执旗子绕过桌子上前两步。 聂云霄看向他,温温笑问:“你打算给本太子出什么难题?” 第190章 掌刮 计中有计 慕容忆抬手从上而下指着旗中的字眼,理所当然笑道:“自然是围绕这十二个来考验太子殿下。” “请出题。”聂云霄沉声笑道。 慕容忆点点头,低想了会,扬声道:“第一道,胸怀天下。太子殿下深居简出,关于苍月国内的时事要务,知道多少呢?抚州。” “开春大汛,洪灾,伤亡五百人,损毁民房一千四百三十一间,户部迅速拨困赈灾,目前灾情已经得到控制。”聂云霄马上回答。 “宜城。”慕容忆紧接着说。 “商贾恶意囤积米粮,土匪趁机作乱,朝廷已派兵镇压,商贾也已被整治。”聂云霄应声道。 “东岳。”慕容忆又念了一个地方名。 “东岳衙门捕获了五年在逃王洋大盗。”聂云霄随声答道。 接着慕容忆还念了许多地名,不管大事小事,聂云霄都从容不迫一一念了出来,虽然他的脸看上去还是那样的苍白,但是,眸子里却闪耀者晃着独有的凌厉和锐色,让围观的人禁不住刮目相看。 第一局,聂云霄胜了。 第二局,根据“屹立不倒”四个字,慕容忆提出,身子可以孱弱,但是,意志必须顽强坚毅,这样才有魄力管治百姓。 所以,他再地上画了两个大小相同的圈,两人各自站在一个圈子里,说不管待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离开这个圈子,否则为输。 两人各自站到相应的圈子后,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人听着水桶跑来,往两人身上泼了脏水。 围观的人皱了皱眉头,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 聂云霄咳了两声并未动摇,身上沾了水,显得更加痩弱。 接着有人轮番泼馊水,泼狗血,围观的人看得心惊的胆战的,但站在圈子里的人仍咬紧牙根忍耐。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黑狗血还在淅沥淅 沥地沿着衣服流淌着,人群里突然冲出两个人各自往二人的脸上狠狠赏了两个耳光。 慕容忆眯着眼睛,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聂云霄因着身子本来就虚,且那人下手又重,他一时没稳住,向后跌了两步。 “太子!”护卫急切喊了声,疾步冲上去护着聂云霄,再睨向掌刮聂云霄的刁民,厉声喝道,“竟敢伤太子贵体,来人,拿下这刁民!” 其他几个护卫旋即抽出剑来意欲将他拿下,那人吃惊倒退半步,围观的人旋即提了半个心眼。 “慢!”浑身狼狈的聂云霄提起手来示意让他们别轻举妄动,稳住气息,再摆摆手道,“这本是我与慕容公子的赌约,罪不责众。”说着,他再把目光落到同样狼狈的慕容忆身上,轻叹道,“这一局,本太子输了。” “是问老头!”桃儿讶然地念了声,这下她看清,原来扇聂云霄两耳光的人是问老头。 听了桃儿关于下边发展的描述,香瑟瑟忍不住轻叹,这慕容忆是个狠角色呀,为了扇聂云霄两个耳光,还真的拼了。 第三局,明察秋毫,就地审理衙门的一件案子。 慕容忆和聂云霄各自更换了干净的衣服后,衙门正好把击鼓鸣冤的人提过来了。 报案的是两名妇人,二人争夺一个哑巴孩子,两人都说孩子是自己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各执一词,说得头头是道,官衙大人正为此头疼了,现在太子愿意接手,他恨不得马上脱手。 聂云霄听完两个妇人的哭诉后,说难以定夺,让二人抢孩子,谁抢到了孩子就归谁。 刚开始两个妇人都使劲地抢夺孩子,孩子哭得凄厉,其中一个妇人便松手了,挽着衣袖跌坐在地上默默哭泣。 抢到孩子的妇人忙把惊惶啼哭的孩子紧搂在 怀里,迫切看向聂云霄激动道:“多谢太子为民妇主持公道!” 聂云霄没有回应她,把目光落到那默默哭泣的妇女身上,试探问道:“胜负未分,你为何突然放弃?” 妇女噎着眸子里的泪水,满目疼惜看着那哭泣的孩子,哽咽低念:“我十月怀胎生养他,怎么忍心为了争夺他而伤害他?” 聂云霄点点头,挽袖指着这位妇人道:“她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他再把目光落到另一个妇人身上,冷声道,“而她,抢孩子的时候极狠,根本没有在乎孩子的死活,绝不可能是这孩子的母亲。” 抱着孩子的妇人眼里顿时多了几分心虚之色,那哭泣的妇人忙把孩子抱回来,感激涕零朝聂云霄磕头作拜:“多谢太子殿下明察秋毫!民妇感激不尽!” “好!”围观的人纷纷鼓掌,对这位看上去弱质孱孱的太子又添了几分敬畏之情。 那妇人抱起孩子正欲离开,慕容忆上前来将二人拦住,轻喊道:“且慢。”他再把目光落到聂云霄身上,秘笑道,“太子殿下判错了。” 聂云霄轻皱眉头没有说话。 百姓纳闷,把目光转落慕容忆身上。 “请看。”慕容忆提起两根手指先后指了指两个妇人的腰间。 两个妇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怪异,众人观察了会才发现这两个妇人腰间都佩带着同样的花牌。 聂云霄恍然大悟,眉头皱得更紧。 慕容忆低低一笑道:“二人被押到这来的时候,神色怪异,抢夺孩子的时候更是互通眼色。这两人都不是孩子的母亲,而是同伙!” 众人顿时一片哇然。 审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两个都是人贩子,因为利益冲突才起了争执,抱着刚刚偷来孩子到衙门去吵闹。听闻太子要亲审,这才慌了,想着想脱 身然后再私下争斗,却没想到还是被识破了。 百姓赞叹慕容忆观察入微之时,又对着聂云霄摇摇头。 聂云霄沉沉轻叹,低沉道:“的确是我输了,愿赌服输。” 慕容忆看着他脸上还清晰可见的紫青掌印,双手负后,莞尔笑道:“只是这两个妇人太过狡猾,太子殿下才会一时失察。刚才既然已经有人上了太子殿下两个耳光,那在下的就作罢了。” 慕容忆正欲转身离开,聂云霄忙拦着他说:“不,刚才之事并非本太子失察,而是太自负了。若他日关乎千千万万百姓的决断,稍有差池,岂是区区两个耳光能弥补的?既然我输了,就该承受,当作教训,日后才会更加谨慎更加小心。” “太子殿下果非懦弱之辈,敢认错,敢承担,是条汉子。得罪了。”慕容忆既敬仰又抱歉覆手作拜,他才刚挽起衣袖来,围观的百姓纷纷跪在地上,慕容忆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但还是毫不留情地往聂云霄脸上扇了两个耳光。 聂云霄眼前目眩昏黑,幸好有两个护卫扶着才没有倒了下去。 两个护卫恶狠狠地盯着慕容忆。 慕容忆再次覆手朝聂云霄作拜,扯下旗子放到聂云霄的手心,没有说话,扬长而去。 聂云霄紧握着手中的旗子,顾不得脸上火辣的疼痛和冷汗,睨向那衙门官员郑重吩咐:“这两个妇人既然有同样的牌子,证明其背后藏着一股势力,务必把他们揪出来,切莫再让这些害群之马贻害百姓!” “是!”官大人应了声,忙命人拽这两个妇人离去。 “殿下,赶紧回府让太医瞧瞧。”护卫心急如焚低念。 聂云霄险些没有晕倒,竭力扶着护卫的手转身走去。 跪在地上的百姓忽然伏倒在地磕头作拜:“太子殿下千岁千 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岁!” 声音绵长悠远,响彻了整条大街。 香瑟瑟一脸无趣,让桃儿把窗户关上。 不一会儿,慕容忆和问老头抱着好几袋点心到来,慕容忆把用纸袋包裹的点心一一打开来放在桌面上,带着几分得瑟笑道:“哎,你们快过来尝尝,韵香楼的点心,够味儿!” 桃儿侧头瞥了一眼香瑟瑟可怜兮兮的样子,无奈轻叹一声道:“罢了,准你吃了。” 香瑟瑟这下乐了,压根不像蒙着眼睛的人,利索过去一手抓一块点心往嘴里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饿坏了。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慕容忆禁不住轻扯嘴角,他还想到这个看上去温沉敏锐的女子会有这副狼狈的模样,他忍不住戏谑笑道:“姑娘你多久没吃东西?” 香瑟瑟懒得理会他,填饱肚子才是最紧要的,天知道她整整一天没吃东西,都快饿疯了。 慕容忆无奈低笑,再抓起两包点心先后抛给各自占据一个窗户的灵隐和药奴。 桃儿忙倒了杯茶,塞到香瑟瑟手里笑道:“先喝口茶。” 问老头一手抓着一块糕点,笑呵呵道:“我刚才可是狠狠地扇了那太子两个耳光,现在我可以留在你身边等我闺女了吧?” 慕容忆捎带得瑟挑起眼眸,旋即附和问道:“姑娘,在下今天的表现如何?” 香瑟瑟轻轻咬下一小口点心,浅笑道:“慕容公子当然是了得,区区一条苦肉计,替太子长了不少脸。” 闻言,桃儿迷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 仍靠在窗边的灵隐也察觉了,刚才的一幕,表面上是慕容忆挑衅聂云霄扇了他耳光,看似羞辱他,实质上却处处为聂云霄挣得百姓的欢心。 她下意识暗暗打量这个慕容忆,莫非此人是聂云霄派过来的? 第191章 得瑟 气死他了 慕容忆搁下拿在左手的糕点,端起茶杯诡秘笑道:“互惠互利嘛,他想要面子,我想要留在姑娘身边。姑娘可没有说不许跟太子合谋演一出戏。” 要在天子脚下扇太子两个耳光,不管什么理由都是死路一条,除非太子他本人同意。所以他只好拽着自己的好计谋去跟聂云霄合计合计。 那聂云霄一向默默无闻,现在被封为太子,自然想找一个适当的时机,让自己印记在百姓的心中。 互为互利的交易,一拍即合。 当然,有一点他觉得奇怪,那聂云霄似乎早就知道他要密谋扇他两个耳光,纠结了会,他猜想一定是香瑟瑟明里暗里透露给他知道的,心想这个女人太恶毒了,定下这么一条几乎是必死的条约,还偷偷告密,实在可恨之极。 一会儿,慕容忆放下杯子,拿起刚才吃了一口的点心,若有意味道:“对了,还有一个人,让在下给姑娘转达一句话——我让慕容忆代劳。” 香瑟瑟指尖一顿,桃儿她们的目光更加好奇。 问老头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迷惑问道:“代劳什么?” 慕容忆诡秘笑道:“姑娘懂的。” 香瑟瑟恨恨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懂,她当然懂,如无意外这句话是葛叶犯让他转达的。 慕容忆美滋滋咬了一口点心,将它放下,又端起杯子笑道:“昨日在下毫无头绪之际,突然有一个人给在下出了个主意,让在下把这番话转达给姑娘。” 说罢,心里不忙咒骂这个恶毒之极的女人,给他下了这个难题就算,还在背后留了一手,幸好那个人主动投案,否则一定被她坑死。 香瑟瑟恨恨地磨牙,该死的葛叶犯,没想到他会从慕容忆入手! 一会儿,香瑟瑟戏谑笑道:“如此说来,这就不是你的功劳了,你不过一颗棋子罢了。” “此言差矣。”慕容忆搁下杯子,拿了点心一口吞进,满脸得瑟笑道,“那人只是要我拦截太子,意在扇那太子几个耳光之余还让他下不了台阶。我可是将计就计改为与太子合作,这样太子得了我的好处,姑娘日后办事,也方便些。” 香瑟瑟握着手中的杯子,爱恨交加喃喃道:“还是小红最懂我的心。” “小红?”慕容忆纳闷地扯了扯嘴角问道,随手拿起另一块糕点放到嘴边。 桃儿听得云里雾里的,留意到慕容忆奇怪的动作,好奇问道 :“慕容公子,你为什么总是用左手拿点心吃呢?你不觉得一手拿杯子一手拿糕点更方便吗?” 慕容忆搁下手中咬了一口的糕点,侧头看她微微笑道:“喔,右手习惯拿来用草纸和清洁鼻中秽物。” 闻言,香瑟瑟顿时被呛住了,正欲咬糕点的灵隐和药奴骤然满脸黑线,一众女眷忽然有种胃海翻腾的感觉,默默放下手中的糕点,走了。 不一会儿,传来桃儿的喊声:“慕容公子,我家夫人说了,以后你不必主厨!” 慕容忆旋即勾起一抹嘚瑟的笑弧。 问老头冷冷瞥他,稍带嫌弃道:“不就是想偷懒嘛,你至于处心积虑地恶心吗?” 慕容忆撇撇嘴,用右手拿起一块糕点扔进嘴里,不以为然道:“主公,我可是干大事的人,下厨房只会埋没我的才华。” 问老头早就知道此人虽然聪明机灵,但就是四体不勤,懒得与他计较,把糕点扔回纸袋里,他快步追了出去。 慕容忆还坐在原位,唇畔处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冷笑。 桃儿搀扶着香瑟瑟下楼,才刚到门边,迎面走来一行人。 这行人有男有女,是一年轻貌美的贵妇带着两个侍女和四个护卫。 桃儿对这少贵妇有点印象,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也没多在意。 正好走到楼梯处的问老头,看见走进来的人,脸色徒然一变,忙低下头转身往回走。 “吖……”那贵少妇突然被什么绊倒了,整个人向香瑟瑟扑去。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贵少妇的两个侍女没能抓住她的手,刚下了楼梯的灵隐和药奴以闪电之势各自把香瑟瑟和桃儿带到了一旁。 “啪”的一声,那贵少妇直接摔倒在地上。 “娘娘!”两个侍女惊喊一声,忙跑过去把狼狈摔在地上的女子搀扶起来。 四个护卫拇指按住刀鞘,唰地把目光睨向香瑟瑟主仆四人。 听到这声呼唤,桃儿想起来了,这摔倒了就是昨日在大街上遇到的,来自都狼国的瑜贵妃。 见那四个护卫目光凶冷,两个侍女也是目光恶毒,桃儿挣开灵隐的手,扶着香瑟瑟的手睨向她们不悦责问:“哎,她摔倒了,你盯着我们作甚?” 瑜贵妃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容颜,放眼看去,恨恨剜了香瑟瑟一眼。 扶着瑜贵妃的其中一个侍女,冷哼一声道:“我们娘娘走得好好的,若不是你们动的手脚,怎 么会摔倒?还特意躲开了,眼睁睁看我们娘娘摔倒!” 香瑟瑟只是轻嗤低笑,没有说话。 “你笑是什么意思?”瑜贵妃睨向香瑟瑟冷声问道,心想,刚才若是她们愿意扶一把,自己也不会摔得这么狼狈。若说此事与她们无关,她压根不相信。 香瑟瑟懒得理会她,侧头对桃儿低声道:“回去吧。” “是。”桃儿应了声,搀扶着香瑟瑟前行。 才迈了半步,瑜贵妃上前来拦截,四个护卫手中的锋刀顿时半出鞘。 灵隐和药奴虽停在原地,但指尖的杀气悄然凝聚,二人缓慢扫视过去,目光定格在这四个护卫身上。 四人身穿银色盔甲,肩披红羽毛领的白色袍子,这不是一般的护卫,而是都狼国皇室的暗卫,不,是秘密杀手,称赤羽护卫。一般情况下,他们只在暗处活动,很少像这样,站在广庭大众之下。 瑜贵妃双手覆在腰前,轻迈脚步,睨向银发沧夷的香瑟瑟,嘴角噙着阴柔的笑容,冷哼戏谑道:“本宫知道你就是被陛下休弃的香瑟瑟,刚才陷害本宫滑倒,无非就是嫉妒。如此恶毒的女人,怪不得陛下不要你。” 灵隐眸底瞬间闪过一缕杀气,刚才这个瑜贵妃扑向香瑟瑟的时候,特意扬起了那双锋利的红爪子,如果不是她和药奴及时转移了香瑟瑟和桃儿,恐怕二人会被这个毒妇抓了一脸伤。 若非看在她是都狼国贵妃的份上,灵隐怕自己按耐不住,在带桃儿躲闪的时候顺便一脚踹过去让她腹中骨头尽碎。 察觉到灵隐逐渐浓郁的杀气,四个赤羽护卫也跟着酝酿眸底凛然的杀气。 “咕……” 在这僵持的气氛里突然响起一阵擂鼓的声音,众人目光怪异流转,最终定格在香瑟瑟的肚子处。 香瑟瑟轻抚干瘪的肚子,可怜巴巴道:“桃儿,我饿。” “……”瑜贵妃一行人骤然满脸黑线。 桃儿无奈摇头笑道:“好了,这就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药奴随后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给桃儿,淡淡道:“今晚吃这个。” 灵隐收了杀气,探眸过去瞄了瞄,眸子里是一汪嫌弃。 “喔。”桃儿撅了撅嘴巴把纸条收起来。 自从香瑟瑟停用苦药后,药奴,不,那个黑面鬼柳岩就换了一个法子折腾香瑟瑟,就是在菜肴里添加一味药材。 偏这些药材又不是所食用药材,放在菜肴里难吃极了 。她们不忍心让香瑟瑟一个人食用这么难吃的菜,所以都是同甘共苦。 幸好桃儿的厨艺了得,每次接到药奴提供的药,她都会自己尝一遍,了解药性后,再尝试着配菜,这样做出来的菜肴虽然不至于美味,但勉强还能下胃的。 主仆四人碎碎叨叨纠结着今晚的晚餐,直接忽略了瑜贵妃这行人,离了客栈。 “……”瑜贵妃等人汗颜。 入夜,待桃儿去歇息后,灵隐才来到香瑟瑟的房间,她关上窗户,再来到床边,看了看正在擦拭冰肌玉骨笛的香瑟瑟,若有意味道:“夫人,问老头身上藏有狼瑞莲坠子。” 香瑟瑟顿时停了手上的动作,没有说话。 灵隐紧接着说:“今天在审理夺子的案子时,慕容忆经过问老头的身边,特意划破了问老头的衣服,露出了那狼瑞莲坠子。他的动作轻巧利索,还没触碰就划破了衣服,可见此人内功深不可测。” 香瑟瑟沉思不语。 灵隐边迈步边回想:“问老头到了闹市那客栈时,就已经把狼瑞莲坠子藏起来了。” 见她没有说话,灵隐皱了皱眉头,琢磨道:“还有,今天碰到了那个瑜贵妃的时候,问老头即刻躲避,明显是怕与瑜贵妃碰上,这问老头极有可能是都狼国皇室中人。而暗中做手脚让瑜贵妃扑倒的,又是慕容忆。这个慕容忆是故意引导我们去发现端倪,揭穿问老头的身份。此人的背后的真正主子,恐怕另有其人。” 闻言,躲在窗外窃听的慕容忆,旋即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弧。今天瑜贵妃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间客栈,当然是他的精心策划,幸好这个灵隐洞察力厉害,才不枉他做那么多小动作。 沉默了会,灵隐若有所思说道:“灵隐马上去查查这个问老头是究竟什么人。” “不必了。”香瑟瑟淡然笑道。 窗外的慕容忆顿时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灵隐迫切坐到床边,慎重提醒,“这二人贸然出现,居心叵测,万一……” 香瑟瑟提起手来,不以为然轻摇头,勾起一抹阴损的笑容道:“问老头接近我有所图谋固然不假,但是,慕容忆想借我之手对付问老头,没门。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无需知晓,既然他们爱闹就让他们各怀鬼胎闹去,我还平白捡了便宜不是?” 躲在窗外的慕容忆一脸恨铁不成钢拧紧眉头,两个拳头握得青筋暴露, 恨不得一拳把窗户捅破,直接把心里的话抖出来。 这女人难道没有一点好奇心吗?难道就没有一点警觉吗?是太笨了还是太自负了?不,是可恨!太可恨了! 慕容忆气得咬牙,忿忿拂袖悄然离去。 确定窗外没了动静,灵隐这才凑近香瑟瑟耳边,小声低念:“夫人,真的不查吗?” 香瑟瑟理所当然点点头说:“说了不查当然不查,就算是隔墙有耳,但特意说给人家听的,必须得遵守,这是诚信。” “……”灵隐汗颜,瞅着她嘴角那抹阴损的笑,心念:敢问,你真的是为了对一个居心叵测的人诚信才不查吗? “难道您一点都不好奇他们是什么人吗?”灵隐试探问道,不,对于那两个就居心叵测的人来说,“好奇”二字太轻巧了,尤其是那个慕容忆,不得不防。更何况,那个问老头身上还藏着狼瑞莲坠子,一定是携带阴谋而来。 香瑟瑟浅浅一笑,腹黑之意尽露无遗,诡秘笑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我偏不要拆穿他,不去揭晓,我就要憋死他。” “……”灵隐骤然满脸黑线,原来这才是真相。 但回心一想,这招用得恶毒呀。 慕容忆这人十分自负,喜欢卖弄,他挖空心思就是希望香瑟瑟识破问老头的身份,想牵着她的鼻子走,岂料她一点都不感冒,想必此刻他一定在房间暴跳如雷,说着一大窜脏话。 更何况他过分自负,这小小挫折必定不会打消他揭穿问老头的念头。不管他百般折腾,香瑟瑟越是不理会,他就会越着急,到时候不用查,他就会忍不住主动把事情交代。 高,这一招实在太高了! 灵隐离开不久,一股怪风吹袭到窗户上,香瑟瑟知道是某人拖着他的木轮椅来了。 “本座已经让人赏了聂云霄两个耳光,还满意吧?” 窗外是葛叶犯低沉的声音,声音虽小,那得瑟的意味一点都不缺,甚至比慕容忆还嚣张。 她动了动唇正欲说话,又传来葛叶犯的声音。 “你以为利用慕容忆这种杂碎,就能刁难本座。小香,想算计本座,你还嫩着。” 小香……终于被他恶心到了。香瑟瑟磨了磨牙,故作轻叹一声道:“也罢,你过关了。” “那么……”窗外的葛叶犯诡秘笑道,“你是不是该赏纳兰褚旭两个耳光了?或者,找人代劳。本座也可以代劳,价钱好商量。” 第192章 争夺 目无贵妃 香瑟瑟低低浅笑,若有意味道:“纳兰褚旭跟聂云霄不一样,能当众赏他两个耳光的,或许只有小红你了。我最近穷呀,掏不出多余的钱来供养你老人家。罢了罢了,还是替你办两件事吧。” “很好,本座手头上正好有两件闲事,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闻言,香瑟瑟勾起一抹嘚瑟的笑弧,不说话。 “第一件事,三日后未时,你独自一人到城郊十里亭的小山坡处等候,要办什么事,到时候你自然知晓。记住,只许你一个人去,不得告诉你身边的任何人。” 香瑟瑟轻蹙眉心,琢磨了会,应声道:“第二件事呢?” 窗外的葛叶犯莞尔浅笑道:“第二件事比第一件事要紧些,等你办完第一件事,回来了……”到这里,他别有意味地停顿了会,再接着说,“……再告诉你第二件事。当然,这也是考验一下你是否诚信,才把第二件事交与你。” 抠门、阴损、自恋、懒惰、多疑,香瑟瑟在心里默默将他的缺点咒骂了一遍,再扬声道:“好。” 葛叶犯正欲转动木轮椅离开,忽然觉得有几句话必须要说,他转回来凑近窗边低声道:“小香,你是不是在得瑟着自己终于从被动转为主动了?” 正在房间里窃笑的香瑟瑟一下子沉了脸,扯下蒙在眼睛的绸布,凌厉瞥过去。 虽然隔着窗户,但葛叶犯似乎还是感受到她怒气,像是看到她憋屈的脸一样,欢喜笑道:“本座让你随便在穹戈夫人的额头上画一只龟就了了之前的交易,你一定以为本座还会用什么手段套你入局,让你继续替本座办事。所以你才会跟本座做这个交易,主动套进本座给你设下的圈套,好查查我究竟要做什么,对吧?” 香瑟 瑟紧闭眼睛沉默不语,竟被他一字不落地说中了。 仿佛看到她又恼又怨的脸孔,葛叶犯捎带嘚瑟地拂了拂自己玄色的衣袖,若有意味道:“本座早就知道依你的性子肯定会主动送上门来听本座驱使,所以呢,也就省了想法子诱你入局。还得谢谢你的配合,省了一笔开销。” “咳咳……”屋内的香瑟瑟顿时没被呛到吐血。 听见她被自己呛到了,葛叶犯越发欢喜,戏谑道:“唉,本座这么了解你,要是被纳兰褚旭知道了,该怒到什么程度?” “滚。”香瑟瑟咬牙切齿低念。 “记得三日后的事情。”葛叶犯不忘道了句,这才转动木轮椅离开。 “吖……”香瑟瑟倒在床上抓狂,拽着被子忿忿坐起来,咬牙切齿低念,“我就不相信一辈子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早晚将你变成隔夜饭,喂狗!” 吐了一口噎在胸中的怒气,香瑟瑟愠闷倒下去,翻身便看见留在被子上的冰肌玉骨笛,她提起指尖轻轻勾勒笛子的轮廓。 翌日,香瑟瑟才刚洗漱完毕,灵隐就进房间汇报:“夫人,听闻那瑜贵妃说在驿站住得不舒服,要搬到相府去。” 话音刚落,却只看见香瑟瑟唇边那抹不咸不淡的浅笑。 灵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觉得难受,但既然她不在乎,她也不多说什么,正想转身离开,忽然听见香瑟瑟低冷的话语。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马车徐徐来到纳兰相府外面,后面跟着六个侍女和随行的士兵,两个赤羽护卫在前开路,两个赤羽护卫随行在侧。 不一会儿,两个侍女挽起帷帘,瑜贵妃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阳光映照在她精致的妆容上格外娇艳,抬眸看去,见这相府门前庄严却不失雅致, 守在门前的两个门卫也是神采飞扬,看着让人舒心。 “陛下的旧园,果然与众不同,一派皇者气息。”瑜贵妃欢喜低喃了句,由侍女搀扶着转下马车,抬眸看了一眼字迹清逸的牌匾,再往前行。 “来者何人?”守在大门口的两个门卫旋即按住剑鞘,沉厉问道。 其中一个侍女不悦叱喝:“你们这是什么态度,知道跟前的是谁吗?不想要脑袋啦?” 两个门卫眸里的厉色分毫不减,仍按住剑鞘,示意不得入内。 另一个侍女连忙说道:“我们主子可是都狼国凌渊陛下的瑜贵妃,还不赶紧让开。” 两个门卫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愕然,迟疑了会,旋即合上剑鞘,单膝跪下,恭敬喊道:“夫人!” 瑜贵妃的唇畔旋即浮起嘚瑟的笑意,正欲抬手示意让他们起来,却听见背后传来低婉声音。 “起来吧。” 瑜贵妃瞬间沉下脸回头看去,才知道是银发耀目的香瑟瑟带着三女一男来了。 闻言,门卫才拿起放在地上的剑站起来,他们刚才愕然是因为看到满头白发的香瑟瑟,瞧见灵隐站在她身边才肯定她是香瑟瑟,这样才迟疑了会。 药奴和慕容忆还停在原地,灵隐和桃儿左右搀扶着香瑟瑟从中间往阶梯走去,与瑜贵妃擦肩而过。 上了最后一个台阶,香瑟瑟沉声吩咐:“我乏了,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是。”两个门卫两忙应声。 “站住!”瑜贵妃冷厉低喝了声,站在阶梯下的四个赤羽护卫旋即摁住了手中的刀鞘。 香瑟瑟止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看她。 瑜贵妃盯着香瑟瑟的背影,冷声道:“陛下已经将你休弃,你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说着,睨向两个门卫,傲慢喝道,“**才,睁 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现在谁才是这宅子的女主人!” “嗬!” 一声轻蔑的冷哼,桃儿侧头看去,这笑声并非来自香瑟瑟,而是灵隐。 接下来说话的却是香瑟瑟:“贵妃又如何,品阶再高,不过还是一个妾侍罢了。” “你……”瑜贵妃啧了啧舌一时没能反驳,她身边的侍女倒是伶俐道:“我们娘娘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入宫!” “喔。”香瑟瑟恍然大悟应了声,轻叹摇头道,“原来是原配贬为妾侍。” “你……”侍女气急败坏瑜贵妃反驳,瑜贵妃提起手来示意让她住嘴。 瑜贵妃冷冷轻蔑低笑,慢步绕到香瑟瑟的跟前来,若有意味戏谑:“不管本宫是妾侍也好,贵妃也好,你呢?你是什么?” 桃儿恨恨咬牙盯着她。 瞧着香瑟瑟不咸不淡的神情,瑜贵妃心里乐呵,傲慢道:“不过一个弃妇罢了。”说着,她稍带傲慢抬眸,双手覆在腰前低念,“本宫现在替陛下掌管后宫,陛下知道本宫畏热,前不久才特意送了一座避暑庄园给我。本宫想入住这区区旧宅,陛下会不允许吗。” 站在人群外的慕容忆暗暗沉了眸色,把手掠过腰腹,指尖瞬间多了一根银针。 旁边的药奴察觉了,他手里的银针,带毒的。 顿了会瑜贵妃回过身来,睨向香瑟瑟阴柔笑道:“至于你,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莫不是,知道陛下要到苍月国来,特意赖在这,好勾起陛下往日情分,再纠缠不舍。你也不想想,自己为何瞎了眼睛,白了头发。像你这样残缺的女人,陛下还会稀罕吗?” “啪!” 瑜贵妃话音未落,灵隐直接一个巴掌往她脸上扇了过去。 桃儿猛然吸了一口寒气,紧咬牙根不吭声。 “啊!”瑜 贵妃猛然踉跄倒退两步,岂料,位于她后面的门卫见她倒退而来,一脸嫌弃提起脚来直接往她后背踹去。 桃儿双眼瞪圆,惊讶之余,直觉凉快,扬起嘴角笑了。 “啊!”瑜贵妃口吐鲜血,顿时像个断线的王八风筝飞了出去。 “娘娘!”两个侍女吓得惊魂失色,极速转身,一不小心踩空,一个摔倒了拽着另一个连扑带滚从阶梯上摔下来。 两个赤羽护卫飞扑了出去,垫在了下边,这样瑜贵妃才没用她那被灵隐扇得瘀黑的脸亲吻大地,但咯到赤羽护卫的银色盔甲上,也够她受的。 “……”慕容忆夹着手中的毒针,禁不住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这香瑟瑟身边的人比他张狂,光明正大就踹了!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 “娘娘……”两个侍女狼狈爬起来,顾不得仪容,忙跑过去把摔倒在护卫身上的瑜贵妃搀扶起来。 其他两个护卫旋即拔出刀来,随行的士兵纷纷将相府门口包围。 两个门卫旋即抽出利剑来,绕过香瑟瑟她们,走下两个阶梯,警惕睨向他们。 灵隐不紧不慢扶着香瑟瑟回过身来,毫不畏惧,凛然扫视过去。 被搀扶起来的瑜贵妃还没稳住脚跟,捂着被打的炙痛的脸,像个疯婆子似的竭斯底里咆哮:“拿下这刁奴!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咳咳……”没说几句话,就被她自己给呛着了。 站在石阶下的赤羽护卫较为稳得住气,其中一人睨向两个门卫,厉声提醒:“你们可还知道谁才是主子,贵妃娘娘乃凌渊陛下亲封,以下犯上,活得不耐烦了。” 右边的门卫不以为然道:“主子离开之前,只吩咐守住宅子,保护夫人,并未接到其他消息。我等只知道有夫人,不知道有贵妃。” 第193章 守护 昔日情谊 “顽固不化,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赤羽护卫冷冷低念了句,旋即挥手吆喝道,“拿下他们听候陛下发落!” “谁敢在这撒野!” 突然传来一个中气不足却凌厉不减的叱喝声。 香瑟瑟恍然一愣,是太君的声音。 众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随后看见一辆马车徐徐到来,马车停在了石像前,不多会,另个侍女率先从马车上下来,接着由云婆搀扶着太君转下马车。 太君下意识往香瑟瑟的方向瞧去,见她满头银发,心头微惊。 瑜贵妃虽没见过太君,但云婆和跟随在后的两个侍女,她见过一面,估摸着太君的年龄,也猜到她就是旭王府的太君。 她忙整理了一下仪容,顾不得脸上炙痛的掌印,款款迎到太君跟前,欠身行礼道:“您就是太君吧,臣妾乃凌渊陛下的……” 岂料,太君没等她说完,就由云婆搀扶着直接与她擦肩而过,往香瑟瑟的方向走去。 瑜贵妃暗地冷了眸色,但碍于太后再三叮嘱不能怠慢她,她才仍带着一副笑脸回过身来,睨向赤羽护卫,厉声吩咐:“还不赶紧拿下这些刁奴,别碍了太君!” 太君顿时止住脚步,冷冷道:“谁敢动我旭王府的人?” 瑜贵妃动了动唇没有说话,侍女上前来扶着她的手臂,委屈道:“他们目无王法,动手打我们娘娘,太君您得为我们娘娘主持公道!” “嗯。”太君沉沉应了声,看也不看那瑜贵妃,低声道,“你先行带人回去,这里的事情老身来处理。” 瑜贵妃并没有马上应声,想着她对自己的态度,试探问道:“太君……该不会故意包庇他们吧?” 太君脸色微沉,冷声反问:“难不成你还要到旭儿跟前告老身一条包庇罪?” “不敢。”瑜贵妃应了声,缓慢绕到太君的跟前,浅笑问道,“但是,陛下敬重太君,臣妾也希望太君能做到公允,别让陛下为难。” “啪” 话音刚落,太君直接赏了她一个耳光。 “……”众人愕然,被赏耳光的瑜贵妃也没反应过来,她身后的侍女也干愣着。 还站在原地的慕容忆禁不住扯了扯嘴角,哟,这苍月国的女人不管老的嫩的,一个比一泼辣呀,莫不成在这苍月国赏耳光都是闹着玩的吗? 瑜贵妃双手捂着左右被打的脸,愕然看着太君。 太君脸色傲冷,轻声道 :“你现在可以直接去跟旭儿说,这里的人都冒犯了贵妃娘娘您了,他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无需为难。” 瑜贵妃紧咬牙根盯着她,再下意识往香瑟瑟那边盯了一眼,恨恨地抹了抹脸,扫视四周的人,睨向太君冷冷道:“你们当作本宫好欺负是吧?”稳定情绪后,吆喝道,“来人,把这里的事禀报给他们苍月国的陛下,让他来处置。” “是!”其中一个赤羽护卫应声道。 “慕容忆!”香瑟瑟旋即吆喝一声。 “在……在!”慕容忆险些没应过来,连忙挥手呼应。 香瑟瑟扬声道:“去把集上的百姓招来,机会难得,让他们也凑个热闹。” 瑜贵妃回过身来睨向她,不悦责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香瑟瑟莞尔浅笑道:“我们苍月国喜欢与民同乐,今天这可是一盛事呀,百姓们错过了,我岂不可惜?万众瞩目,陛下判我死,也是轰轰烈烈的。” 闻言,瑜贵妃多了一层考虑,下意识暗暗瞧向老脸横秋的太君,若是把此事闹大,这老东西下不了台阶的话,肯定会惹上边不高兴。 琢磨了会,瑜贵妃睨向那应声的赤羽护卫,冷然吩咐:“刚才是本宫语言有失才让太君动怒,可不追究,但是……”说着,眼角余光瞥向香瑟瑟冷冷道,“这些刁民,决不姑息,他们干了什么,一五一十全禀告苍月国陛下。” 未等那赤羽护卫回应,太君扶着云婆的手上前来若有意味责问:“你说瑟瑟被旭儿休弃,可是你亲眼见他写下休书或是圣旨?休书在哪?圣旨在哪?” 瑜贵妃啧了啧舌,顿时说不上话来。 太君再逼进一步,语锋凌厉道:“既然什么都有,瑟瑟她还是旭儿的原配,你虽为贵妃,不过是一个妾侍,瑟瑟教训你,是她的权利。你敢异议,是你的罪过!” “你……”瑜贵妃踉跄倒退半步,幸好被侍女搀扶着,她在心里恶狠狠咒骂了一句“老不死”,继而勾起一抹阴柔的笑容,不以为然道,“您错了,本宫马上要成为皇后,区区一个糟糠之妻算什么?更何况是个废人,留她当个贵人已是抬举,更何况,她什么都不是。” “你……”太君正欲反驳,瑜贵妃拂袖侧过身去冷声喝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去禀告!” 赤羽护卫正想应声,只听见香瑟瑟玩笑一声道: “我乏了,先进去眯会,人齐了再告诉我。” “……”众人汗颜。 桃儿才扶着香瑟瑟转过身去,瑜贵妃厉声吆喝:“拦下他们!这是陛下的旧居,闲杂人等休得入内!违者,格杀勿论!” “我苍月国的地盘,何时由一个异族女人来发号施令呢?” 这时突然传来聂云庭的声音,众人微微一愣,随后便看见一辆马车到来,随从把帷帘挽起,聂云庭并没有从马上走下来。 瑜贵妃侧头看去,宫宴上曾见过他一面,对他那身奢华的紫衣格外有印象,记得他是苍月国的睿王,而且还是曾经被认为是都狼国的太子。临行的时候,懿贞太后就提醒要谨慎此人。 瑜贵妃婉婉一笑,意欲说话,但聂云庭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坐在马车里的聂云庭冷拂衣袂,身子稍微向前,单手靠着膝盖,冷哼一声道:“本王真是纳闷,都狼国是不是没人了,三番两次派些动不动就惹是生非的小女子来。你以为我苍月国是吃素的,凭你胡搅蛮缠就能挑起两国的战争?” 瑜贵妃微微吃惊,这帽子可扣得大了,岂是她能担当得起的。琢磨了会,她莞尔一笑道:“睿王言重了,本宫出使苍月国,是因为陛下重视太君及旭王府一家,若派旁人过来,怕是怠慢了,所以,才派本宫过来打点,别无他意。今日之事,皆因小人作祟。本宫乃都狼国准皇后,却被这些刁奴所伤,难道睿王认为本宫不应该讨回公道吗?” “啧啧啧……”聂云庭摇头叹息两声,戏谑道,“纳兰褚旭到了都狼国是不是水土不服,才会眼神不好使,竟派你这种货色来打点?” 瑜贵妃顿时目光凶厉,恨恨盯着聂云庭。 聂云庭看也没看她,一边玩弄衣袖一边叹息道:“板凳还没坐下,就打起来了,还劳烦德高望重的太君她老人家千里迢迢跑来赏你一个耳光。这般重视,是你领悟能力太差了,还是纳兰褚旭别有居心啊?” 瑜贵妃正欲反驳,聂云庭这才抬起头来诡秘戏谑笑道:“准皇后是吧?嗯,本王这会领悟到纳兰褚旭为何派你出使,还让你先行。那就是因为你资质实在有限,需要我们大伙给他调教调教你这个不成气候的准皇后!” “你放肆!”瑜贵妃竭斯底里咆哮。 慕容忆顿时抖肩笑了出来,自认到苍月国好些日子 ,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这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好玩。 太君虽然不喜欢聂云庭,而且他的话里还有重伤纳兰褚旭的意思,但是,此时此刻,她权当什么都没听见,索性闭门养神。 瑜贵妃怒气冲冲盯着在场的人,扶着她的侍女愤懑小声低念:“娘娘,他们人多欺负人少,咱们还是等陛下来了再处置他们。” 瑜贵妃怒目睨向香瑟瑟,正想愤然撤退,目光扫过太君身上时,忽然想到什么,阴柔低笑道:“太君提醒本宫了,陛下似乎真的还没有明旨休掉这个女人,那么,她也算是后宫之人,既然是后宫之人,就归本宫管。” “来人啊!”瑜贵妃再次凌厉怒喝一声,扬声道,“香瑟瑟纵容奴仆以下犯上,罪大恶极。其奴仆就地正法,这女人给本宫押下!谁敢阻挠,同罪诛!” “是!”赤羽护卫带领士兵冲上去。 灵隐和两个门卫迎头而上,太君眸色一紧,忙让两个侍女过去帮忙。 药奴腾飞而起,踩着人头翻身落到香瑟瑟和桃儿的跟前。 “嘭”的一声门开了,相府的家奴冲了出来,场面霎时一片混乱。 “咻” 一根利箭横空而过,还在打斗的人仓惶躲开,给这利箭让出一条路来,稳住脚跟后再扭头睨向利箭发出的方向,原始坐在马车里的聂云庭,他手里还把着弓,单眼瞄准,嘴噙戏谑的笑,不羁而帅气。 瑜贵妃睨向他,扬声喝道:“这是我们都狼国后宫的事情,睿王爷要管吗?” 聂云庭没有说话,直接把她作为瞄准目标。 “……”瑜贵妃不由得怔了怔,两个赤羽护卫旋即抽身回来护在她的跟前。 太君等人猛吃一惊,没想到这聂云庭为了香瑟瑟,竟敢如此疯狂,射杀一国贵妃!这可不是一句玩笑的小事! 聂云庭冷嗤一笑,搁下手中的弓弩,笑意不改,眸色微冷,郑重道:“这是苍月国。都狼国的后宫如何乱七八糟,请回都狼国料理。谁在这生事,聚众斗殴,都归本王管。” 瑜贵妃狠握拳头盯着他。 聂云庭冷冷低笑,侧眸看向香瑟瑟,郑重道:“这个女人,本王是护定了。若纳兰褚旭……你们凌渊帝,鬼皇非要追究她的责任,直接到我睿王府来,随时恭候大驾。” 顿了会,他再瞥向瑜贵妃警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你是都狼国的贵妃也好 准皇后也好,只要在苍月国聚众斗殴,牢房也恭候你的大驾。”说罢,冷手拂下帷帘。 马车夫会意,旋即驾马车离开。 瑜贵妃恨恨剜了香瑟瑟一眼,愤懑拂袖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瑜贵妃。” 突然响起香瑟瑟呼唤的声音。 瑜贵妃咬牙,许久,才扬起恶毒的双眸睨视过去,看见香瑟瑟手里拿着一张纸,微愣,没反应过来。 香瑟瑟明丽笑道:“请你看清楚,这是房契。这里确是你们鬼皇陛下的旧居,但烦请你记住,只是旧居。现在,它是我的。别有事没事在我家门口吵吵闹闹的,妨碍我休息。你想入住,还得请示,我同不同意。” “嗬!”瑜贵妃冷哼一声,忿忿带人撤离。 待瑜贵妃的人离去后,太君看了眼香瑟瑟,并没多说什么,便带人离开了。 桃儿看着太君离去的马车,纳闷问道:“这太君怎么走呢?她不是有话跟我们夫人说吗?” “该说的已经说了,没有必要再说。”香瑟瑟若有意味低念。 “嗯?”桃儿迷惑扭头看她。 “进去吧。”香瑟瑟轻声道。 另一边,云婆瞅了瞅太君还有几缕忧思的神色,试探问道:“主子,既然见到了少奶奶,为何不与她说话,就回来了?” “该说的已经说了,没有必要再说。”太君若有意味低念。 云婆琢磨了会,会意点头,轻声问:“少奶奶她会明白你的意思吗?” “她比谁都聪慧,怎么会不懂?只是……”太君轻叹一声低念,“她愿不愿意懂罢了。” “既然如此,主子你又担忧什么?”云婆好奇问道。 “睿王。”太君低念了声,忧上眉头,若有所思道,“他刚才虽是在维护瑟瑟,但是,别有目的。这人一直觊觎着瑟瑟,刚才的举动无非就是想扩大旭儿跟瑟瑟的矛盾,让他俩正式翻脸,他好趁虚而入。” 云婆轻作点头,沉默了会,轻声问道:“主子,以你来看,大少爷还会惦记着少奶奶吗?少奶奶冒用鬼王镖,大少爷说是为了追究她而来……” 太君轻摇头低念:“灵隐是旭儿的人,她敢出手打那瑜贵妃,足以证明旭儿心之所向。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那个晚上我认可了香瑟瑟,那么,她就是我的曾孙媳妇。”说着,微闭眼睛喃喃道,“守护她,是我能为旭儿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第194章 说破 黯然离去 相府内风景如旧,家奴侍婢一刻也不敢偷懒,处处打扫得一尘不染。桃儿和慕容忆初次到来便四处闲逛熟悉环境去了,灵隐扶着香瑟瑟回到东厢阁楼的卧室。 香瑟瑟坐到大红帐里,窗外传来鸟儿吱吱作响的声音,她手抚着似乎还残留着他气息的软褥,百感交错化作酸涩涌上眸底烫红了眼眶。 在这里正式与他结为夫妻,在这里跟他度过了镜**月的幸福时光,在这里怀了他的孩子,在这里……对他绝望。 再回到这里,除了窒息的心痛,却再也看不到一丝美好。 灵隐凝视着她看似平静的容颜,本想说些什么,却又发觉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最后还是忍住了,静静地陪着她。 沉默了许久,香瑟瑟轻声道:“灵隐,去办件事情。” 濯夜幽冷,寒风习习,香瑟瑟抚着酒杯在厢房里等候,许久,一阵凛风把窗户吹开,撩动她银白的发丝。 随后灵隐挟持着一个人逾窗而进。 “你们想干什么?”被抓来的瑜贵妃气急败坏责问。 她正为今天的事情恨得咬牙,在房间里琢磨着如何向凌渊帝告状,却没想到突然闯进卧室的女人带到这来。今天才无奈吃了一个哑巴亏,现在更加是满腔的愤怨了。 灵隐眸色微冷,脸无表情一手把瑜贵妃推到墙上,内里凝聚在拇指摁住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 伴随着窗外徐徐幽风,稀薄的月色映落在香瑟瑟银白的发丝上,白如霜雪的发丝随风轻撩,如流动的银河,诡秘而耀眼。 被抵住喉咙的瑜贵妃拧紧眉头一看着香瑟瑟的背影,幽风袭人,心底缓缓升起一丝惧怯。 关于这个香瑟瑟,她所知不多,只是听说她是凌渊帝的糟糠之妻,这才她派人去打探有关她的事情。 听闻这个女人曾扰得旭王府上下家宅不宁,最后纳兰褚旭迫于无奈才搬出了旭王府另立府邸,后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二人在前往都狼国的途中闹翻了。 在她看来,这女人无姿无色,现在还白了头发瞎了眼睛,尽管她狐媚的功夫再厉害,也不可能再得到凌渊帝的宠爱。 可让她嫉恨的是,相府外那些长狗眼的奴才和那个老气横秋的太君都护着这个瞎了眼的女人,凭什么?自己才是贵妃,凭什么人人都维护这个残缺的弃妇,那些**才是,太君是,那睿王也是! 灵隐见她往香瑟瑟那边的目光越来越恶毒,拇指稍稍用力。 瑜贵妃猛然打了个激灵,险些没窒息过去。 沉默了许久,香瑟瑟才搁下手中的酒杯,若有意味道:“你到苍月国来,有何目的。” 瑜贵妃心头莫名轻颤,紧蹙眉心琢磨了会,动了动唇,却被灵隐抵住喉咙说不上话来。 香瑟瑟仍背对着她,青葱玉指轻轻勾勒杯沿泛着晕光的轮廓,紧接着说:“赤羽护卫不是一般的随行护卫, 能出动他们保护你,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拜访太君吧。” 仿佛说着她语调的变化,窗外吹来的夜风忽然格外冷了些许,险些没窒息过去的瑜贵妃一连打了两个激灵,明明那香瑟瑟背对着她,但她却莫名惶恐被她看穿自己的心思似的。 灵隐这才稍微放轻力度,扬起凌厉的眸光威慑瑜贵妃,冷声提醒:“别给我瞎扯,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 瑜贵妃狠握拳头,瞟了一眼灵隐仍停留在自己脖子处的手,竭力稳住情绪,再睨向香瑟瑟的背影,勾起一抹阴柔的笑弧,冷嗤笑道:“你猜得没错,本宫到苍月国来的确不仅仅是为了太君,而是为了除去你这个狸蝶族余孽!” 香瑟瑟下意识握住手中的杯子,沉默不语,月光映在她的睫毛处正好化荫倒映在红绸处,彷如她眸子的亮色,让人无法揣测她此刻心中所想。 灵隐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香瑟瑟的背影,心里百感交杂,但没有说话。 瑜贵妃磨了磨牙,似乎找到了一个立足点,唇畔那阴柔的笑弧旋即平添几分得瑟,冷哼一声道:“你是我们都狼国的天敌,陛下怎能容得下你?你以为他只是为了鬼王镖的事情来捉拿你吗?那只不过是一个嘘头,为免让有心人借你这妖孽危害我们都狼国!若非陛下授意,你以为本宫为什么会动你这个弃妇?你配吗……” “啪!啪!”没等她说话,灵隐直接扇了她两个耳光。 “啊……”瑜贵妃痛喊两声,嘴角流出血丝,她愤恨强忍着疼痛,惶恐而傲慢冷冷警告:“今天你们才跟本宫大闹一场,若本宫有什么损伤,你们绝对脱不了干系,陛下定饶不了你们!” “的确是一个蠢女人。”香瑟瑟忽地冷笑低哼,缓缓抬起头来,感受这红绸外的微薄亮光,莞尔笑道,“我今天可是完胜,有必要晚上对你下黑手吗?” “可你现在……”瑜贵妃正欲反驳,突然想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恨恨盯着她。 听见她的声音嘎然而止,香瑟瑟知道她察觉端倪了,若有意味道:“你今晚死在这,很多人会怀疑与我有关,但是,他们也会很自然地排除这个可能。除非,他们知道有杀人灭口的必要。你这既然是秘密任务,谁又知晓呢?” “本太子!” “嘭”的一声,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聂云霄。 瑜贵妃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救命草,还没来得及喊叫,却被灵隐打到了后脖子,晕厥在地。 “没想到本太子在这吧?”聂云霄眸色冷厉走进厢房来,然,却看见这主仆二人并无害怕之色而是一副意料之内的神情,他微微一愣,停在门边止步不前。 香瑟瑟虽看不见他的模样,但也猜得出他此刻是一副警惕的表情,她抿唇浅浅一笑,却是玩味十足,捎带抱歉道:“听闻太子每个月初七都会到这来,也正 是知道太子殿下在隔壁,才特意安排在这。” “你……”闻言,聂云霄皱下眉头,稍带警惕打量着她,试探问道,“是什么意思?” 他每个月的初七都会到隔壁的厢房祭友,但今晚突然看见灵隐带着香瑟瑟来了,便多了个心眼。 关于今日相府外的争斗,他略有耳闻,知道香瑟瑟跟纳兰褚旭的新宠正式开撕了。 而晚上这香瑟瑟又突然到这来,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过了半个时辰,灵隐拽着瑜贵妃来了。 只是,自己小心翼翼的窃听,竟然是她布的局,这是他的意料之外,不由得多了几分局促和警惕。 香瑟瑟没有在意他在想什么,诡秘低笑,若有意味道:“当日在那园林,殿下不是问瑟瑟到底有何图谋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香瑟瑟这次回来,要办三件事。” “对付穹戈夫人,我和父皇?”聂云霄试探问道。 他虽不知道香瑟瑟跟皇帝有什么确切的恩怨,但是,那日香瑟瑟进宫面圣后,皇帝就病倒了,终日疑神疑鬼还招了不少法师进宫。 所以他肯定,皇帝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现在的**,除了被穹戈夫人把持的,基本都是他来处理。 不,因为头痛难耐,穹戈夫人也没有精神把持朝政,手上一切事物交给了聂云庭。 而他跟穹戈夫人是被她玩得最呛的,根本不用猜了。 然而,香瑟瑟却不以为然莞尔低笑,抱歉道:“你只说对了一件事。” 闻言,聂云霄迷惑看着她,沉默不语。 屋内的气场悄然变化,窗外吹来的风似乎更冷了些,她身上轻轻摇曳的红衣格外渗人。 寒风渗骨,聂云霄心中莫名多了一丝害怕,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害怕这个瞎了眼的女人,或许是因为无法把握住她的动向,猜不透她究竟要做什么。 尽管派了不少鸟儿出去,但所得到的消息似乎都只是她想要给他的,而并非他想要获得的,这让他莫名的恼怒。 “让聂仪戈血灾血还,这是第一件事。”香瑟瑟风轻云淡描述着,像是在说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唇畔笑意诡秘,浅笑道,“第二件事,是助聂云庭登上皇位。” 闻言,灵隐微微吃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要辅助聂云庭登上皇位? 聂云霄捕捉到灵隐的神情变化,心中越发纳闷,他知道这个灵隐是纳兰褚旭的人,但香瑟瑟却带着她,然而她的计划又似乎瞒着她,他越来越猜不透这个女人究竟在打什么目地。 “第三件事嘛……”香瑟瑟缓慢站起来,唇畔处浮起妖冶的笑容,一字一顿说道,“我要你聂云霄成为我的奴隶。” 她的语气虽不凌厉,但这气场却是霸气,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天地万物都听她的号令似的。 聂云霄盯着这个狂妄的女人,见她傲慢的脸上是淡淡的轻蔑,他握了握拳头,冷声戏 谑:“美人计?” “你不配。”香瑟瑟轻蔑回应。 另一旁的灵隐黯然垂下眼眸,向来没有多少情感的她,脸上忽然添了几分神伤。 “那本太子就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将本太子收作奴隶!”聂云霄傲然凛冽道了句,冷厉拂袖而去。 香瑟瑟听着他远处的脚步声,唇畔处的笑容越发诡秘。 “夫人不是一直提防着灵隐,谨慎地隐瞒着心中的想法吗?” 闻言,香瑟瑟微愣。 仍站在原地的灵隐抬起眼眸凝视着她蒙在眼睛处的红绸,忽然想看看她的眸色,看看她究竟在想什么,她很努力地像往常一样试图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但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情不自禁问了出来:“今夜为何让我来办这事?”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脆弱敏感,何时变得那么在乎别人的想法。 未等香瑟瑟回答,她紧接着问:“是想借我将这些话传达给公子吗?” 香瑟瑟沉默不语。 灵隐鼻子一酸,倔强地别过脸去,把涌到眸低的泪水强行压下去,许久,稳住情绪,她才若有意味道:“夫人肯定以为,今天灵隐之所以赏瑜贵妃一个耳光,并非出自本心,而是公子授意。” 香瑟瑟依旧沉默,的确,今天灵隐和两个门卫对瑜贵妃动手的时候,她吃了一惊,很快就想到这是纳兰褚旭的授意,或者他又在给她设了什么局。 从凌霜城到苍月国,一直在他监控之下,一直在他局里面,若告诉她那只是一个冲动之举,她无法相信。 “在夫人眼里,灵隐就是公子派过来的细作,对吧?”灵隐轻声问道。 自从离开罗湖山,离开凌霜城回到苍月国隐居于林中木屋,多半外出,香瑟瑟只会让药奴或者桃儿陪伴,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对此事耿耿于怀。 刚才听见她对聂云霄说的话,察觉了香瑟瑟隐藏得很深的意图,她的心忽然像有东西在啃咬,让她莫名难受,才忍不住问出了口。 她清楚,这话一旦说开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香瑟瑟微咬下唇,听见她话里的哭腔,心头莫名的酸涩,忽然发现,因为灵隐的身份尴尬,自己一直对这她太刻薄了。然而,这一刻她顾不得自己是否刻薄。 灵隐深呼吸,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后,再深呼吸,轻声问道:“这瑜贵妃怎么处置?” “留她在这吧。”香瑟瑟轻声回应,心思却已经不在瑜贵妃身上了。 “嗯,我扶你回去。”灵隐低声道。 香瑟瑟下意识躲开她的手,若有意味低念:“要不……你回去吧,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对你。” 她也不想伤害灵隐,但是,这是一件无意识的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各走各路,再不拖欠。 闻言,灵隐近乎是竭尽浑身的力气紧咬牙根,才保持气息平稳,泪光在眼眶盘旋许久,压了回去,应声道:“好 ……送你回去后,我就离开……回到七鬼阎去。” 香瑟瑟没有再说话,由她搀扶着向外走去。 灵隐也没有再说话,扶着她手肘的时候,两弘泪水无声落下,湿了脸庞。 茜禹宫 “王爷。”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女恭敬行礼。 聂云庭往紧闭的门看了一眼,并未像往日一样听到“嗷嗷”痛喊声,敛了敛眸色,他试探问道:“夫人今天好点了吗?” 侍女互相对看一眼,其中一个人稍作欠身轻摇头回答:“还是跟前几天一样。” 这时采信打开门,向他行了个礼,轻声道:“王爷,夫人请你进去。” 聂云庭轻作点头,大步走进寝室里边,转过垂帘,站在熏炉处,往床帐那边看了眼,关切问道:“太医的药,还是不奏效?” 帐中的穹戈夫人郁郁揉按自己的太阳穴,额上那丑陋的乌龟还清晰可见,许久,她才若有意味道:“今天纳兰相府外面的事情,本宫都听说了。” “皇姑婆有何高见?”聂云庭试探笑问。 穹戈夫人勾起一抹诡秘的冷笑,若有意味道:“过不了多久,那鬼皇也该到了,到时候还免不了要设宴款待,今天这两个女人争风吃醋,太君还护着香瑟瑟,这一闹正好是个契机。在宴会之上,以香瑟瑟的名义把瑜贵妃约到荷花池,再以瑜贵妃的名义约太君过去,让人动过手把太君溺死在荷花池了。做成这一切都是香瑟瑟设局,借太君对付瑜贵妃。纳兰褚旭向来最重视这老不死,要是知道香瑟瑟为了对付瑜贵妃而害死了那老不死,纳兰褚旭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聂云庭默默琢磨了会,敛了敛眸色,不以为然轻嗤一声道:“纳兰褚旭又不是脑残,这样的计谋,他怎么会看不穿呢?” 穹戈夫人目无焦距睨视着前方,诡秘笑道:“若是,让他亲眼看到香瑟瑟身边那个丫头偷偷地给瑜贵妃送信呢?” “你收买了她?”聂云庭试探问道。 穹戈夫人不以为然低低一笑,若有意味道:“收买的人不可靠。本宫自有办法让她乖乖按照本宫的计划行事。”一会儿,她紧握拳头,捎带激动补充一句,“香瑟瑟你留不得,她必须得死。你若想要这江山,这一次,必须遵从本宫的安排。” 聂云庭嘴上笑着,眸色却微微暗下。 “为了让纳兰褚旭相信这是香瑟瑟设的局,这瑜贵妃必须得死。”穹戈夫人语气冷厉道,停顿了会,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保险起见,还是忍不住试探问了句:“这女人,该不会也是你的红颜知己吧?” “……”聂云庭骤然满脸黑线,无奈扶额道,“我虽魅力无边,但还那么厉害爬到敌国的床铺去。” 更何况,那个瑜贵妃一看就是胸大没有脑子的,这样的货色,不是他的菜。 “嗯,一切好办。”穹戈夫人秘笑道。 聂云庭笑笑,轻敛眸色沉思。 第195章 皇后 从天而降 隔日,香瑟瑟独自来到郊外的十里亭的山坡,或许是秋日即将来袭的缘故吧,放眼看去,到处枯黄一片,景色寂寥。 她抽出藏在袖中烟紫色纱巾蒙上双眼,不一会儿,听到了马蹄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约在距离她十步之遥停了下来。 “竟然是个女的!还是个瞎了眼的老太婆!红鬼这不是在耍老子吧?” 听到这粗鲁的声音,香瑟瑟既纳闷又不悦皱下眉头,听见“红鬼”二字,便肯定这是葛叶犯派来的人。 “老大,好像是位姑娘。” “姑娘?”头上绑着蓝色头巾的男子上下打量了香瑟瑟两眼,粗浓如虫子的眉毛抖了抖,还是有几分不确定,扬声试探喝问,“喂,你在这干什么?” 香瑟瑟懒得计较他的粗鲁,只想看看那葛叶犯究竟又打什么歪主意,淡然回答:“这话,你该去问问那个红鬼。” “不会吧!”男子拧紧的眉头可夹死苍蝇,与其他几位兄弟对看两眼,再睨向香瑟瑟哭笑不得道,“你就是那个狡兔般的猎物?” 闻言,香瑟瑟纳闷皱紧眉头,试探问道:“什么猎物?”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站在这?”男子冷哼一声,他单手勒住缰绳稳住坐下的马,扬起快拽到天边的脸,傲慢解释,“鹰虎寨听说了吧?这几年不好混呀,本寨主有意带领兄弟投奔红鬼门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得了一个机会。他说,只要本寨主今天猎杀了这里狡兔般的猎物,就能正式成为鬼门的人了。”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猛然回想那晚葛叶犯说话时,那别有意味的停顿“等你办完第一件事,回来了……再告诉你第二件事”,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还说什么呢?”香瑟瑟浅笑问道。脸上是温恬的笑容,心里却早已咒骂葛叶犯成千上万遍。 “喔。”寨主应了声,连忙回答道,“他说了,给你羽毛落地的逃跑时间,不得用弓箭,不得用暗箭,只能乱棍打死。” “谢谢。”香瑟瑟咬牙切齿恨恨念了两个字,心里再次诅咒葛叶犯上万遍。 “不客气。”寨主呵呵道了句。 “……”香瑟瑟汗颜。 寨主随后从袖中抽出一根羽毛来,扬声提醒:“哎,你听着,本寨主数三声后,就扔羽毛了!” 香瑟瑟触电般扯下眼睛处的烟紫色绸巾,眨眼看去,只见骑马的有九人,长相参差不齐的每个人都手执一根长棍。 “竟不是瞎子!果然狡 猾!”马背上凶煞而又憨气盎然的寨主禁不住惊呼一声。 “……”香瑟瑟再次汗颜。 “寨主快扔羽毛,别让她有机可趁!” 不知谁的一声惊喊,那寨主没把羽毛给扔了出去,反而是手足无措了扔了手中的长棍,结果,飞出去的棍吓坏了后面的兄弟,乱马呼啸,好几人狼狈坠地,沙尘滚滚,场面一片混乱。 “寨主扔羽毛!扔羽毛!” 被受惊的马拖着不知往哪去的人还不忘提醒呼喊。 惊魂未定的寨主这才触电般甩了手中的羽毛,不忘扬声喝道:“稳住!稳住!” “……”香瑟瑟流了一地冷汗,好笨的贼呀,该死的葛叶犯怎么会看得上眼,他该不会想借自己摆脱这群这么笨的贼吧? 只不过,香瑟瑟还是转身逃跑了。 猪一样的队友很可怕,但是猪一样的敌人更可怕,因为他们不懂什么叫识时务,只知道完成任务,而且像只疯牛一样,乱冲乱撞。 “落地了!羽毛落地了!” 背后传来激动的哄乱声。 后来发现这群贼也不是太笨,包抄围剿的工夫还是训练有数的。让她想到了打马球,他们是奔驰的运动员,而她呢,就是在沙层翻滚里马球。 乱棍打死!我不将你变成隔夜饭誓不为人!香瑟瑟咬了咬牙,咒骂葛叶犯千万遍,穿过丛林,就是小山崖了。 她站在崖边,见下边正好有一队人马经过,这群人马中间有辆马车。马车四周围着纱帘却是洞开的,没有车盖。 “在哪!无路可逃了!逮住她!千万不能让她跳崖!一定要乱棍打死!一定要乱棍打死!一定要乱棍打死!” 真专业!香瑟瑟冷翘嘴角低笑,看着下边的马车,诡秘一笑,展开双臂,凌空滑翔而下,冲那洞开的缕丝马车飞去。 这几个月她一直在练习黑鬼门的独门轻功,且有黑面鬼柳岩差了几个人渡了好些内力给她,用起来没那么吃力,幸好没偷懒,这回正用得上。 只是,还是不怎么熟练,别人是身似鸿雁自由飞翔,她却几乎是连扑带滚的劲头,摇摇晃晃落到马车边沿,紧咬牙根展臂想稳住,但最后还是脚一滑,一头栽了下去。 “啊!” 香瑟瑟紧闭眼睛,一阵震荡,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觉是趴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隐约中听到“隆隆”的心跳声,不知道是她摔下来惊慌心跳声,还是对方被天降异物砸到后惊恐的心跳声。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香 瑟瑟摔得有些麻痹,提起手来抓到了肩膀,一个很结实的肩膀。 “没关系,反正是我的女人。” 闻声,香瑟瑟像被雷劈一样,触电般愕然抬起头来,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险些没直接吻了上去,她猛然抿紧唇,屏住呼吸。 因为靠得太近,没能看到对方的整张脸,只是看到那熟悉的眉峰和荡漾着不着痕迹的温柔而深邃眼睛。 是……纳兰褚旭。 “瑟瑟……”纳兰褚旭扯了扯眉峰,轻声低念,“你若还没想好要不要吻我,要不,咱俩换个姿势?” 香瑟瑟顿时撅起眉头,流转眼珠子瞄了瞄,这才知道现在两人的动作是多么的暧昧。 他狼狈地“躺在”下边,头搁在角落,双手扶着她腰,手肘支着软座,单脚点地板,才勉强稳住了。 而她呢,跨在他腰间,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几乎是脸贴脸的呼吸,该死的马车又“咯吱咯吱”地摇晃着。 香瑟瑟动了一下,想挪开来。 被压在下边的纳兰褚旭顿时滑了下去,他抓住她的腰心急如焚喊道:“别动!别动!让我来!让我来!” “肆……”香瑟瑟拧紧眉头痛吱了声,这该死的男人抓她一把肉就算了,还只抓那么一丁点,痛死了! 不对! 这话怎那么暧昧呀! “你别动呵……”纳兰褚旭抱住她的腰,紧咬牙根挪动位置,好一会儿才稳住了下盘,屁股一蹬,回到了座位上。 他拥着她腰身,深邃的目光轻轻扫过她的脸庞,或许因为刚才逃命的缘故,她脸颊彤红,点点晶莹的汗珠沾在她的侧鬓,像是点缀在桃花瓣上的露珠,映照着如雪银发,虽美,却看得痛心。 “瑟瑟,你瘦了,抱着没有手感,一点都不沉。”纳兰褚旭沉声低喃。 还坐在他腿上的香瑟瑟鼓着泡腮,抓着他肩膀的手微僵,反应过来后,触电般从他怀里推开来,踉跄跌了一步,又被他抓住了手心。 她忙甩开他的手,坐到另一边去,低垂眼帘沉默不语。 纳兰储旭侧头瞅了瞅她愠闷的脸,抿唇浅笑,戏谑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今日到来,所以故意在这埋伏。” “我这是……”香瑟瑟瞥了他一眼,正想说自己是被葛叶犯算计的,忽然发现了端倪,紧蹙眉心盯着他,冷声责问,“是你跟他合谋,算计我到这来的?” 刚才就发现他们包围追赶,有几次快得手了,却又因为某些意外让她有机会逃跑。她原以为是那群人实在笨得 可怜,却没想到笨的是自己,一直在他们股掌玩弄之中还浑然不觉。 否则怎么会那么凑巧,偏偏被追赶到这里,还掉进了他纳兰褚旭的马车。 更何况,掉进来一个活人,外面竟没有一点骚动,马车还是若无其事地前行。若说不是事先安排,谁相信? 他没有回答,香瑟瑟也没有再质问他,身子半起意欲下马车,却被他握住了手心。 她拧紧眉头,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稍稍用力,又跌坐到他身旁。 沉默了许久,香瑟瑟轻声低喃:“纳兰褚旭,我都成这个样子了,这残破的躯壳还有你没榨干的利益吗?这天下那么多人可以让你算计,那么多条路可供你稳住皇位夺得天下,你非要来算计我吗?” “有些事,非你不可。”纳兰褚旭低沉应声。 香瑟瑟别过脸去,目无焦距,倔强盯着某处。 纳兰褚旭侧头看她,看到不到她的脸,他动了动唇,却始终没有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香瑟瑟正欲起来,马车突然停下来了。 “应该是迎接使节的人来了。”纳兰褚旭轻声道。 香瑟瑟微愣,轻咬下唇,沉默,紧蹙眉心想要挣开他的手,却又被他加重了力度。 “吁!”前来相迎的人马停顿下来,出了身为太子的聂云霄亲自出来相迎之外,聂云庭也来凑热闹了。 还有那瑜贵妃,虽然脸上的掌印还清晰可见,但是听说凌渊帝来了,忙往脸上施了厚厚的珠粉遮挡住掌印,嚷着一定要来迎驾。 聂云霄下了马车,放眼看去,随行的人并不多,然而可以感觉到每一个护卫都不简单。 聂云庭挽起帷帘,未等聂云霄,看向两个似曾相识的前锋,冷笑问道:“不是说你们的鬼皇凌渊帝才刚到边关吗?怎么一下子又来到了城门口?” 据探子来报,这纳兰褚旭的队伍正好过了边关的关卡,今天早上突然来了一封加急密函,说亥时就到城门口了,让他们准备得措手不及。 前边的将领抱拳道:“为免有些人图谋不轨,我们陛下特意先行,给贵国带来不便,请见谅。陛下说了,是我们来得突然,接风洗尘就可以免了。” 聂云庭下意识往那垂着纱幔的马车看去,琢磨了会,吆喝道:“纳兰褚旭,不,鬼皇陛下,这故友相见,怎么不露个脸呀?” 聂云霄也纳闷这个问题,虽然这纳兰褚旭现在已经贵为一国天子,但是,出来相迎是基本的礼仪,他既然有心到访, 为何躲而不见,莫非,里边的并非是他本人? 那前锋将领连忙笑道:“这一路赶来,皇后娘娘感染了风寒,陛下正陪着她,且这里风大,容易进风,还望见谅。” “皇后娘娘?”聂云庭捕捉到这个字眼,眼角余光往瑜贵妃瞟了眼,别有意味试探问道,“贵国的皇后也在马车里?” 瑜贵妃瞬间捕捉到聂云庭话里的深层意思,下意识抓住侍女的手,心不安地加快跳动。 那将领理所当然笑答:“当然,我们陛下在拜帖上不是说了要偕同皇后一块到贵国的吗?” “……”瑜贵妃顿时脸无血色跌坐下来,皇后?皇后竟然另有他人? “嘶……”侍女被她抓得疼痛,不敢吭声。 听见外边的交谈声,马车里香瑟瑟愕然微愣,缓慢侧头看向纳兰褚旭深沉的轮廓,只见他深不见底的墨眸隐耀着复杂的锋芒,不可违抗的霸道和噬魂透骨的哀求交织成一抹让人痛心的回忆。 她下意识缩回手,但还是被他套牢得紧,挣扎两次,她低了眼帘,眸光依然倔强,只是莫名的情愫无边无际地绞在心头,让她说不上一个字来。 纳兰褚旭也是沉默,只是与她十指双扣,任她如何挣扎,就是不松半分力度。 聂云庭正欲放下帷帘,目光无意扫到瑜贵妃身上,冷声戏谑:“不是说你是准皇后吗?那马车里的是谁?” 瑜贵妃啧了啧舌,下意识往那马车剜了眼,满腔委屈羞愧回到自个的马车里。 马车再次启程,两人仍是沉默,进城后听见百姓的欢呼声,沉默的两人似乎不在这热闹之中,而在尘嚣之外。 皇宫这边,皇帝早就带领着群臣在大殿外迎接。聂云霄和聂云庭在宫门就下了马车,领着都狼国众使穿过一道道宫门入内。 但纳兰褚旭仍然坐在马车里,二人还是一直沉默,直至来到大殿外的神道处,纳兰褚旭才稍微加重了手指的力度,想要带她一同下马车。 香瑟瑟倔强地拽着自己的手,目无焦距盯着马车的角落,不去看他。 僵持了许久,他才松开了她的手独自下了马车。 听见外面的哄闹声,香瑟瑟低眸看着自己刚才一直被他握在手心的手,眼睛微烫,泪水沾湿的眼眸,视线变得模糊,但手心处还有他的温存,熟悉的温存。 记忆虽模糊,但是,这一刻她肯定,在夜惊天的地牢被带出来后,当时寒入骨髓的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温暖,是他用他的体温在温暖她。 第196章 求婚 竭斯底里 神道两边的大臣们无一不好奇马车里的皇后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是被纳兰褚旭藏得紧,无缘得见。 纳兰褚旭说他的皇后感染风寒,暂时不宜露面。 皇帝便命人准备了宫殿给这都狼国皇后歇息,没料到是,这马车设计的奇特,竟然动了些机关,上边的帘帐独自脱离出来,成了一架步辇,几个护卫跟随引路太监的指引便往宫殿去了。 让仰长了脖子的大臣们,更加好奇这位皇后究竟是何方神圣,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凌渊帝的前妻才刚不久在京都内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这鬼皇又是冲着她来的,还特意来带新欢,这么精彩的好戏怎能让他们不好奇呢? 待那步辇走远后,皇帝与群臣簇拥着纳兰褚旭往大殿走去。 跟随在后的聂云庭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轻侧头,看见那步辇最后消失的视线范围内的影子。 他收回目光,继续前行,前脚踏进大殿半步,脑海忽然闪过一个霹雳,他心头忽然多了一丝惶恐不安,迫不及待追过身来,只是随后跟上的大臣阻挠了他的去路。 “滚开!”聂云庭一把推开挡路的大臣,众人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他顾不得背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心急如焚跑下阶梯。 “睿王怎么呢?”聂云霄察觉了骚动走出大殿来询问。 大臣们回答不上来,但也被聂云庭激动的神情吓了一跳,想必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聂云霄走到屋檐外放眼看去,只见聂云庭发了疯似的奔跑身影消失在神道的尽头。 他谨慎皱下眉头,下意识往大殿的方向瞅了眼,又放眼看去聂云庭离开的方向,琢磨着莫不成有突发事件? 离宫后的聂云庭一路狂奔到纳兰相府。 门卫看见因为不停奔跑而脸色煞白的他,微吃一惊。 聂云庭想直接冲进相府,但是被两个门卫拦下来了。 “滚开!”聂云庭竭斯底里咆哮一声。 两个门卫不由得怔了怔,但还是拦着他,客套道:“睿王请稍等… …” 门卫还没把话说完,聂云庭就直接动武了。这时候的聂云庭像只疯狗一样,出手招招狠厉,两个门卫招架不住,被他重伤在地。 “瑟瑟!香瑟瑟!香瑟瑟你给我出来!瑟瑟!香瑟瑟!” 聂云庭一边跑一边大吼,赶来的家丁丫鬟都被他这个架势给吓住了。 “这声音在哪听过呀?”在客厅嗑瓜子的慕容忆纳闷念叨,靠坐在窗户的药奴没有搭理他,不一会儿就看见失了理智般的聂云庭冲了进去。 仍靠坐在窗户处的药奴眸底掠过一丝杀气,指尖盎然欲动凝聚内里,脸上的蜈蚣疤痕格外渗人。 “香……”聂云庭还想咆哮,却看见桃儿正搀扶着香瑟瑟从阁楼下来,再看见蒙着眼睛的她那一瞬,仿佛天旋地转,让他忘记了所有。 “大声嚷嚷的,找我何事……”香瑟瑟还没把话说完,聂云庭突然冲了上去直接将她拥入怀中,却又因为跑得太长的路,突然乏力,抱着她双膝跪倒在地。 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香瑟瑟没招架得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桃儿讶然捂住自己的嘴巴,还在嗑瓜子的慕容忆不停地眨眼却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药奴也是难得的吃惊。 “你……你……你干嘛呀……”香瑟瑟愣愣问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而且他胸口起伏的呼吸声剧烈,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以至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准确来说,她还没从纳兰褚旭的事情走出来,又来了这凌乱的一出,让她感觉这是梦。 聂云庭紧抱着她却说不上话来,对,这是干嘛呀?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了疯似的从宫里跑出来。好像是突然想看她一眼,对,就看她一眼。他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害怕坐在纳兰褚旭那马车里的就是她。 沉默,屋子里的人惊讶的还是惊讶,呆愣的依然呆愣。 这时问老头走进屋子来了,看见了这一幕,顿时炸红了眼,咬牙切齿冲上去,一把将聂云庭拽到地上, 厉声叱喝:“王八蛋!拐跑了我闺女,还敢动我家主子!恶贼!”叱喝了声,直接一拳揣到了聂云庭的脸上。 “……”惊讶的继续惊讶,呆愣的更加呆愣。 “聂云庭,出什么事呢?”这回香瑟瑟才反应过来,试探问道。 “没事……没事……”聂云庭似乎浑然不觉自己被揍了一拳,神色恍惚从地上爬起来,默默转身向外走去。 问老头还想冲上去揍他一顿,慕容忆触电般撒了手上的瓜子冲出去摁住他的手,无奈笑道:“这好歹是一国的王爷,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问老头好不容易噎下怒气来,努了努嘴,不忘狠瞪了一眼聂云庭离去的背影。 桃儿忙把跌坐在地上的香瑟瑟搀扶起来,将她扶到桌子旁坐下来。 许久没听到动静,香瑟瑟也没有多理会,事实上,她也是刚由纳兰褚旭的部下悄然送回来的,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聂云庭大喊大叫的声音。 当然,聂云庭是忘记了骑马,忘记了轻功,几乎是忘记了一切,一路跑过来了,所以来得比她晚。 良久,桃儿掖了掖香瑟瑟衣角,下意识往门外看去,轻声道:“夫人,那睿王还没走了,就坐在屋外的阶梯上。” 香瑟瑟纳闷地皱了皱眉头,扶着桃儿的手站起来,试探问道:“睿王,你到这来干什么?” 还坐在阶梯处的聂云庭抬头看向庭中的景致,沉默了许久,他深呼吸站起来,回到屋子里来到香瑟瑟的跟前,凝视着她的脸,沉声道:“瑟瑟,我们成亲吧。” 问老头咬了咬牙,险些一步冲过去将聂云庭揍趴在地,只是被慕容忆疾手箍住了肩膀才没能冲上去。 香瑟瑟轻嗤一声,摇摇头,冷声戏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扰乱纳兰褚旭吗,太幼稚了。” 聂云庭忽然变得激动,几乎是竭斯底里的反驳:“我聂云庭要娶你,跟他纳兰褚旭有毛线关系?我这就回去让父皇下旨,你是我聂云庭要娶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 个!他纳兰褚旭若真要阻扰,哪怕他从都狼国拉只军队来,我聂云庭跟他血拼到底!” 屋内的人被他这咆哮声吓得一愣一愣的。 说罢,聂云庭强忍着胸中激动的情绪,急促呼吸,心急如焚凝视着香瑟瑟的脸庞,默默等待她的回应。 只是,许久,香瑟瑟也没说话。 “那个……”桃儿小心翼翼轻念了声,聂云庭一眼瞥过去,桃儿轻扯嘴角提起手来往门口的方向指了指,提醒道,“来了个人。” 聂云庭沉下眸色,扭头瞥去,是守门的人。 刚才与他恶斗,至今还没恢复元气的门卫直接忽略他的毒眸,把目光落在香瑟瑟身上,恭敬道:“夫人,宫里来了圣旨,宣您即刻进宫觐见。” “嗯。”香瑟瑟应了声,扶着桃儿的手向前走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聂云庭抓住她的衣袖,却没有说话。 沉默了会,香瑟瑟低声而郑重道:“睿王,请你坚信,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聂云庭拽着她衣袖的手微僵,只觉一阵冰凉,柔滑的衣袖掠过指尖,只剩下一抹空气,直到她出了院子,他还是没有回头。 大殿内,皇帝坐于龙椅之上,脸色有些苍白,本来一直抱恙,若非纳兰褚旭到来,他也不亲自迎接。 纳兰褚旭居左列首席,聂云霄居右列首席,其他众臣按照位分依次排列。香瑟瑟的二叔香延臣,即现在的护国公,亦在列。 太监走进殿来,恭谨禀报:“启禀陛下,香六千金已到殿外。” 皇帝身边的太监看了看他的眼色,扬声道:“宣!” 不一会儿,就看见香瑟瑟走进来了,众人不由得微讶。 今天的香瑟瑟并没有穿那一身慑人的妖红,而是穿着烟紫色里衣,外披雪白纱衣,眼睛处蒙着烟紫色绸带,配上她的银发,看上去格外清冽。 当然,众人惊讶的并非她的衣着,之所以惊讶是因为扶着她进来的并非往日跟随在她身边的小丫头,而是一个帅气的伙子——慕容忆。 殿上的 人下意识用眼角余光往纳兰褚旭的方向瞧了一眼,却见他并没有往门口的方向看去,只是神色淡然在喝酒,几乎是眼角余光也没有往香瑟瑟看去,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但他们认定了这鬼皇只是在掩饰。 大臣们抚着须,各自在心里乐呵乐呵窃笑品味。这不,鬼皇才刚刚携同新欢到来,这香瑟瑟转眼就带同美男子前来叫嚣,这夫妻俩的韵事是越来越精彩了。 停下脚步,香瑟瑟把搭在慕容忆手背上的手收回来,向皇帝行了个礼。 她原本是打算带桃儿来的,只是这慕容忆突然跳上马车,说此行前途未卜,桃儿一个弱质丫头扛不住,所以他毛遂自荐非把桃儿给劝下了马车。 香瑟瑟想了想,今天这场面的确是要一个身手敏捷的人在场,灵隐回到了七鬼阎,药奴向来不喜到人多的地方,让慕容忆来撑场也是好的。 慕容忆双手交覆,低着头颅向龙椅上的皇帝行礼,在众人看不见处,含毒的眸底杀气汹涌。 “平身吧。”皇帝摆了摆手,见她今日没穿红衣,也没抱着那把令人毛骨悚然的红伞,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了香瑟瑟挂在身上的铃铛许久,心里琢磨着些往事,皇帝下意识看了一眼纳兰褚旭,再转向香瑟瑟,若有意味道:“瑟瑟,凌渊帝这次到来,主要是为了查询鬼王镖一事。此事因你而起,该如何解释呀。” “喔,原来是为了这事。”香瑟瑟冷冷低笑,脸上添了一分疑惑,反问道,“当日太子殿下和睿王不已经替瑟瑟澄清了吗?七星阁和太子旧居之事都只不过是演戏罢了。瑟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当中的来龙去脉,太子殿下和睿王不是更加清楚吗?陛下怎么反倒问瑟瑟呢?” 纳兰褚旭旋即挑起冷眸睨向聂云霄,众人跟着转移目光过去。 被踹来一个大大的皮球,聂云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此刻聂云庭又不在殿上,碍于当日的宣言,只能独自啃下这个苦榴莲。 第197章 示威 武斗金刚 聂云霄双手端起酒杯,对纳兰褚旭抱歉笑道:“当日一事乃本太子与睿王为考验人才而设的局,只因鬼王名声赫赫,才擅自借用,并无恶意。至于外间所传此事是有心人故意挑起两国的矛盾,都是讹传。还望凌渊陛下见谅。” “如此便好。”纳兰褚旭冷然回了句,似乎并没有多在意这件事。 “那么……”香瑟瑟忽然低念了声。 众人再次把目光转落她身上,只见她脸色暗沉,唇畔处却浮起恬然的笑意,让人看着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仿佛有一场暴风雨在悄然酝酿。 香瑟瑟虽然笑着,但语气却十分地寒冷,不紧不慢责问:“既然是一句话可以解释清楚的误会,陛下风尘仆仆派人宣瑟瑟进宫,是逗我玩的吗?” 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她这句话是包含着千钧重的怒气,她这话表面上是针对龙椅上的皇帝来责问的,实质上,骂的是纳兰褚旭。 这个混蛋让葛叶犯把她骗到郊外,害她被一群人追得筋疲力尽,然后掉进他的马车,未理清事情缘由就被他风尘仆仆地拽进皇宫。 还没理清思绪又被悄悄送回了相府,好吧,以为可以静一静,结果脚底板都被捂暖,又说宣进宫追究葛叶犯给她设的局。 他纳兰褚旭还真以为她香瑟瑟就是一没有原则的面团,由得他搓扁摁圆!岂有其理! 闻言,纳兰褚旭知道这人儿是为什么怒了,摸摸鼻子,饮尽杯中的酒。 众人听在耳里,她这番责问皇帝的话虽然大逆不道,但的确是委屈。 这凌渊帝坐下不久就询问鬼王镖一事了,那龙椅上的皇帝和下边的太子琢磨许久也没给个交代,还说此事因香瑟瑟而起,直接派人宣香瑟瑟进宫觐见。 结果人家来了,这太子才想起原来这事是自己一手操办的,这不存心折腾人家一个眼睛不方便的姑娘吗? 许久,聂云霄回答道:“此事虽然是睿王设计,但却是由你执行,怕有人误会了你,这才让你进宫来,正式澄清此事。” “喔。”香瑟瑟恍然冷笑道,“我原以为是特意招我来助兴的。” 闻言,众人忍不住暗暗往纳兰褚旭的方向瞅去,这女人是他的前妻,虽然他现在有皇后也有贵妃,但殿上这个女人是他的前妻,皇帝无理地把她召来,用意难测吖。 莫不成皇帝也想看看都狼国后宫的精彩内斗? 皇帝脸色微沉,沉声提醒:“瑟瑟,有贵客在,不可妄语。” 香瑟瑟莞尔低笑,笑如随风绽放 的罂粟花,语如滴落玉盘的珠子,清脆悦耳:“既然瑟瑟来了,那就不能白来。今个儿不是有贵客驾临苍月国吗?瑟瑟就为他准备个乐子吧,陛下认为如何?”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听闻此女前日就因为相府而跟都狼国的瑜贵妃掐了一架,还狂妄地动手打人。 现在说要给纳兰褚旭准备个乐子,天知道她会不会故技重施,也将这已经贵为一国天子的纳兰褚旭狠狠教训一顿。 这个女人的狂妄是不能估量,虽说七星阁一事是局,但穹戈夫人的确因此躲起来不见人了。 皇帝虚弱咳了两声,迟迟没有回应。 并非这个问题有多深奥,而是问得实在刁钻。 相信只要是个聪明人都能察觉她对纳兰褚旭****的敌意,若皇帝准了她吧,这不摆明了要跟纳兰褚旭为敌吗? 若是不准她,依她的性子,恐怕还有后手。毕竟从她走上大殿开始,几乎是句句话掐准了皇帝的喉咙,让他难以反驳。 殿上逐渐被一股严肃而压迫的气氛渲染,寥寥数语就造成如大军压境的局促不安,众人总算认识到这个女人的厉害了。若有朝一日被她入住东宫,恐怕会成为穹戈夫人第二。 “好。” 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打破了这局促的氛围。 众人下意识流转目光看去,说话的是纳兰褚旭,他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哀乐。 皇帝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是纳兰褚旭自己应和的,那么待会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是他们夫妻窝里斗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得了纳兰褚旭的应和,众位大臣松了一口气,顿时从刚才的局促转为摆出一副看戏的悠然姿态。 “慕容忆。”香瑟瑟呼唤了声。 一直低着头的慕容忆这才抬起头来,嘴角是浅浅的笑,等候吩咐。 香瑟瑟微笑道:“你点子最多,可想到合适的乐子?” 被问到的慕容忆顿时一脸为难,摸了摸鼻子,若有意味回答:“姑娘,你是知道的,在下来自天银国,我们天银国贵族的乐子都是大佬爷们的玩法,恐怕不适合在坐各位。” “……”众人旋即扬起恶毒的眼目向慕容忆瞥去。 收获了一摞的敌意,慕容忆轻扯嘴角压压掌心,解释道:“并非在下说在坐各位不大佬爷们,只是我们天银国的人生来就是狼虎的性子,刚烈粗犷,寻常的乐子比较刺激,都需要签订生死状的。” 众人不约而同捕捉到他话里的几个字眼“寻常的乐子比较刺激”,言下之意 ,不寻常的乐子是更加恐怖吧? 说来,上次陆崇煜出使到来就在蓬莱山庄试过签生死状的玩法,当时还真吓人的。心想天银国的贵族真是一群不要命的变态。 他们再把暗暗把目光往聂云霄那边扫了一眼。前不久,这个慕容忆就当众挑衅太子,还扇了太子两个耳光,狂妄至极。 如此狂妄的男人竟然投奔到香瑟瑟的门下,足可见此女背后的手腕有多可怕。 想想此女现在是冲着纳兰褚旭来的,而她吩咐想乐子的人又是天银国来的狂徒,玩的什么签生死状的游戏,怕是夺命游戏! 碰不得! 玩不得! 惹不得! 慕容忆把目光落到脸色深沉的纳兰褚旭身上,覆手朝他拜了拜,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杀气,掩藏好情绪后,扬起笑脸道:“久闻鬼皇的厉害,今日一见的确不同凡响。相信以你鬼皇的能耐,这乐子不过是小把戏罢了。” 说着,他侧过身来,目光从龙椅上的皇帝缓慢扫及每一位大臣,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席中的香延臣冷声责问。 慕容忆侧头瞅去,这香延臣乃武将出身,体格和气场自然与其他人不一样。 “在下并无特别意思。”慕容忆眯起眼,戏谑笑道,“只是贵国的天子朝臣似乎不太适合这乐子。若只有鬼皇一人进行,岂不乏味?这才叹了口气。” “你别卖关子了,签生死状就签生死状。到底是什么乐子?快快说来!”皇帝早就察觉到他若有若无的轻蔑,若再被他说下去,苍月国的君臣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慕容忆低头,在众人看不见处,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一会儿,慕容忆抬起笑脸来,把目光落在龙椅处的皇帝身上,一字一顿道:“武斗金刚,是我们天银国最常玩的乐子,也是最普通的。玩法很简单,取一张坚固的桌子,在桌子中间划一根线。双方在桌子两边运内力,须使桌子开出一条裂缝来,但不能让桌子碎裂。谁的裂缝率先过了中间的线为赢。当然,若在比试途中,谁那边的桌子塌了,也当输,小惩大诫便可以。” “为何要签生死状?”突然一个人试探问。 慕容忆侧头看向他,诡秘一笑解释:“若是一方不仅将裂缝推过了划线处,对方那边的桌子还破烂了,这,另一方可是要把命交出来了。” “……”众人禁不住吸了一口寒气,玩命的也叫乐子,太吓人了。 众所周知,这天银国向来崇武,举 国上下几乎没有人不会武功,寻常玩的乐子也几乎跟“武”脱不了关系,轻则是人仰马翻,重则是血流千里,令人闻风变色。 “喔。”慕容忆轻念了声,扬起无毒的笑脸,微笑道,“有一点忘了,这比试的双方,一方是五人,一方是一人。”停顿了会,他刻意把阴柔的目光落到纳兰褚旭身上,诡秘笑念,“听闻鬼皇武功了得,您应该当得起‘金刚’二字吧。” 众人禁不住噎了一口唾沫,原来“武斗金刚”里边的“武”是暗含五的意思!让纳兰褚旭一人对五人,这主仆不是摆明了要他的命吗? “无妨。”纳兰褚旭低沉应声。 慕容忆点点头,微笑问道:“那么,剩下五个人选……是自愿参加呢?还是由苍月国皇帝陛下你来选。” 香延臣正想自荐,慕容忆旋即把目光落到他身上微笑道:“对了,刚才这位大人不太适合参加。” “为何?”香延臣略带不悦责问。 慕容忆双手负后,迈步向他走去,解释道:“这武斗金刚是适合内功绵柔的杀人于无形的。这位大人长得一副叱咤风云的威武相貌,练就的内功应该是刚烈的硬功,你要是参合进来,怕是一出手直接把桌子给拍碎了。我们天银国的乐子分很多种,伏虎添翼比较适合你。” “罢了,护国公下次来个什么伏虎添翼,就由你来了吧。”皇帝连忙说道。 香延臣只好闷气坐下来,下意识往香瑟瑟看去,心里少不了担忧,再暗暗打量着这个慕容忆。 皇帝扫看席中的大臣,除去一些只懂舞文弄墨的文官,只有贺廉蠢蠢欲试,其他的人都恐欲躲避不及。 现在纳兰褚旭已经答应了,而且是以一对五,若自个国家挑不出五个人来,那岂不贻笑大方?更何况,刚刚就被慕容忆有意无意地揶揄了一番。 琢磨了会,皇帝轻捋胡子沉声道:“既然慕容公子懂得看人,那烦请你挑出在众臣中挑出五个人来。” 闻言,大臣们不由得悬起了小心肝,脚微微发抖,脸上却不敢有任何一丝拒绝。 “好。”慕容忆覆手作拜应了声,再把目光扫向在座的众位大臣,他绕着大殿走了一圈,便选出了五个人来。 看见这被筛选出来的五个人,纳兰褚旭、香延臣和皇帝的眸底不约而同闪过怪异的神色。 这五人虽然不乐意,就迫于无奈答应了。 签下生死状,不一会儿,侍卫搬来一张坚固的檀香木桌,慕容忆在中间处画了一根线 ,纳兰褚旭拂袖起来站在木桌的右边,五位大臣站到另一边,纵行而立,一个内功传递给一个,由站在最前边的那个人负责应战。 “咚”的一声,太监敲响铜锣,两方人马即刻开始运转内力,不一会儿,桌子两边都出现了向中间墨水线靠拢的裂缝。 席上的大臣屏息仰头探看,虽不是自己的上阵,但也是心惊胆战。若纳兰褚旭输了,他是一国之皇,谁也不会真的要了他的性命。若这五位大臣输了,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看着这个斗得如火如荼的场面,龙椅上的皇帝忽然一愣,这个场面似乎有点熟悉,但是,在哪见过,什么时候见过,他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突然听到的“咯”的一声,还坐着的人触电般站起来,随后便看见纳兰褚旭这边的裂缝已经越过了中间的墨水线,与此同时,那五位大臣的半张桌子瞬间粉碎。 只剩下纳兰褚旭那半张桌子,虽然有一条裂缝,却始终没有破烂,但因为没了半边支柱,而倒在了地上。 五位大臣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白了,但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快恢复了平静。 “鬼皇不愧为鬼皇,因你而死,算是一场造化。” 众人还没听懂慕容忆话里的意思,只见他忽然快如闪电在五位大臣间掠过,最后带着旋风回到香瑟瑟的身边站着。 淡薄的血腥味弥散开来,五位大臣旋即倒在地上,骇人的鲜血从被割断的喉咙处流淌出来。 “……”殿上除了纳兰褚旭和香瑟瑟,其他人大吃一惊。 皇帝触电般站了起来,看着站在香瑟瑟身边的慕容忆和她挂在腰间的铃铛,脑海快速闪过几个尘封的画面,惊恐瞬间充斥着他的眸底,他抬起颤抖的手,语无伦次大喊:“慕容倾音!慕容倾音!慕容倾音!” 闻言,香延臣目光不由得一怔,仿佛浑身的沉睡已久的细胞被瞬间激活了般。 纳兰褚旭轻敛眸色把目光落到慕容忆身上,深不见底的眸底悄然酝酿打量着的暗色。 站在香瑟瑟身边的慕容忆稍稍低着脑袋,极好地隐藏自己盎然欲出的杀气,唇畔浮着浅浅的冷笑,眸底深处却是横扫千军的嗜血锋芒。 “杀了她!杀了她!”皇帝几乎是出尽全身的力气,竭斯底里咆哮。 不一会,守在外边的侍卫冲进来了。 香瑟瑟冷手扯下蒙在眼睛处烟紫色的绸巾,看见她明亮的眸子,将二人包围的侍卫霎时愣住,在场的大臣愕然一愣,包括她身边的慕容忆。 第198章 哭泣 受伤孩子 只是,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香瑟瑟已经冲出了重围,像一颗绚丽的流星,直接往龙座上跑去。 皇帝看着冲上来的她,看着她那双明亮的如同晃着刀子的眸子,顿觉胸口的空气一下子被抽空,仿佛坠落了某个时空,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疾马狂奔带着千军万马而来。 “护驾……”太监惊呼声未落,香瑟瑟已经手起劈落直接把皇帝打晕,皇帝跌下倒在龙椅上。 “……”众人猛然吸了一口寒气,这个女人是疯了,纵容属下夺杀朝臣,还当众对皇帝下手! 看见这番情景,慕容忆浑身热血沸腾,积聚了十几年的杀气瞬间凝聚指尖,嗜血的亮色盎然映眸,恨不得即刻血洗大殿。 “香瑟瑟……” “还不快宣御医!”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聂云霄的怒喝声,却被香瑟瑟的声音给掩盖下去了。 被呼喝的太监呆住,没能反应过来。 香瑟瑟挑起凌厉的眸色,瞪了他一眼,厉声责备:“愣着干什么呢?没看见陛下晕过去了吗?” “……”下边的大臣看得一愣一愣的——这陛下不是被她给打晕的吗? 太监也不知道这个场面该如何收拾,只好乖乖请太医去了。 香瑟瑟旋即回过身来,对上聂云霄的锋芒,浅笑道:“比赛之前,慕容公子已经把规则说好了,刚才也是依照规则行事。陛下最近精神不振才经常胡言乱语,若侍卫真的听令杀了慕容公子,都狼国鬼皇在此,公然违诺,岂不成了我们陛下的不是?太子殿下,你说,瑟瑟做得对不对?” 聂云霄暗下眸色盯着她,没有说话,下意识瞅了一眼静默在一旁的纳兰褚旭。 虽然这纳兰褚旭表面上是跟香瑟瑟闹翻了,但实质上,谁知道这二人是不是有联合的阴谋。 而且,事发突然,这纳兰褚旭却像是意料之内一般,无惊无讶,独坐原位,看似不干涉苍月国的内政,但却似乎有一股可怕的杀气悄然在他四周酝酿着,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扰动殿上的空气,让人感到莫名的窒息。 那令人窒息的气息像是在说,谁要动香瑟瑟一根汗毛,都甭想竖着走出这大殿。 这时香瑟瑟浅笑着,慢步从台阶上走下来。 侍卫握着手中的刀,虽然明眼看着她 把皇帝打晕的,但迟迟不敢迈步将她捉拿,现在皇帝晕了,没有聂云霄的吩咐,谁也不敢贸然行动。 聂云霄扫看了一眼毙命的五位大臣,眼角余光掠过似乎置身度外却浑身散发恐怖气息的纳兰褚旭,沉沉点头道:“嗯,父皇最近的确精神不振,幸亏你反应敏捷,才没让此事变得更糟。” “我乏了,回去。”香瑟瑟叨念了声,双手负后,大步向外迈去。 慕容忆这才收回****的杀气,朝聂云霄覆手一拜,快步跟上去香瑟瑟,眼角余光往纳兰褚旭那边轻轻一掠,嗜血的杀气跳跃眸底很快又掩藏下去。 香延臣看着慕容忆远去的背影,胸中莫名多了一丝激动,暗暗握紧袖中的拳头。 昏迷的皇帝很快由聂云霄和侍卫扶了下去,众人虽然还没定下心魂,但碍于纳兰褚旭还在殿上,不敢语。 马车啷当前行,慕容忆挑起眼眸瞅了瞅似是在沉思的香瑟瑟,试探问道:“你刚才不要命了?那可是你们的陛下,他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 香瑟瑟回过神来,轻抬眼眸目无焦距看着某处,轻嗤一声,莞尔笑道:“大把人等着算计我,想要借我达到他们乱七八糟的目的,死不了的。” “你所指的他们,包括我?”慕容忆若有意味问道。 闻言,香瑟瑟轻抬明澈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乌眸,侧头看他,嗤笑,反问道:“你跟慕容倾音是什么关系?” 慕容忆眸色微敛,嘴角的笑意变得深沉,轻声道:“到了适当的时机,你自然知晓。” 香瑟瑟浅笑,没有继续追问。 慕容忆凝视着她熠熠生辉的眸子,指尖欲抬最后还是忍在了身侧,轻声试探问道:“你的眼睛……无碍?” 香瑟瑟侧头看他略带担忧的神情,轻敛眸色转移目光,没有回答他的话。 回到相府已经入黑,香瑟瑟才刚坐下就听见敲门声,她纳闷皱下眉头,刚刚就吩咐天塌下来也不要打扰她,怎么还没坐下就有人来敲门了? 估计也不是葛叶犯,因为那个家伙只会爬窗。 打开门一看,是一个身穿盔甲的陌生男子,模样倒是俊俏,皮肤有点黑,很英气。 男子见她开门了,忙单膝跪下,恭谨喊道:“拜见皇后娘娘,属下乃陛下 的近身护卫,东篱。” “这称呼可以免了。”香瑟瑟沉了眸色冷声问道,“鬼皇他圣尊又想着如何折腾我吖?” 她脸色还有些好看,心里却是早已将纳兰褚旭诅咒了千万遍,今天被他折腾得还不够吗,能不能消停! 东篱缓慢站起来,轻声道:“并非陛下让属下来找您。” 香瑟瑟瞅了他两眼,冷笑问道:“那护卫大人您深夜降临,有何贵干?” 东篱低垂眼敛,紧了紧抱在臂里的头盔,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硬着头皮轻扯嘴角怪不好意思笑道:“皇后娘娘,属下想见灵隐。” “谁是你的皇后娘娘啊?”香瑟瑟冷瞪了他一眼,虽然气闷他这称呼,但捕捉到另一个要点,她轻声念道,“灵隐吗?她应该回到七鬼阎那去了。” 闻言,东篱先是一愣,再带着几分迷惑的激动摇头道:“灵隐不可能回到七鬼阎去。” “为何?”香瑟瑟试探问道。 东篱报头盔的力度加重,皱了皱眉头,解释道:“陛下让灵隐脱离七鬼阎跟随你,早已经指派了桂莲替代了她在七鬼阎的位置。灵隐一直以七鬼阎为家,可现今她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取代,像她那么骄傲那么自负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回到一个没有她立足之地的伤心地方呢?” 香瑟瑟心忽然揪紧,说不上话来。 东篱看着她奇怪的神情,迫切问道:“灵隐她……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她……”香瑟瑟迟疑了会,轻声低念,“可能回家了……” 东篱迫切说道:“灵隐是个孤儿,七鬼阎就是她的家!” 二人连夜找了许多地方,也没有发现灵隐踪影,按照约定在河边汇合。 东篱心急如焚低念:“能找到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没有她的踪影!当初是我把她安排到您的身边,最后害她脱了七鬼阎,都怪我!” 香瑟瑟轻蹙眉心,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琢磨了会,轻声道:“再找找吧。” 她突然发现,这灵隐虽然跟在自己身边已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但是,却似乎从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她本以为这灵隐就像块冷铁一般,不会受伤害,不会难过,她也从来不会想到要担心她。 “嗯。”东篱应了 声,只好继续去找。 香瑟瑟来到昔日的凝晖堂,自从失火化作灰烬后,这里就成了废墟,也没有人敢来,以致草木凋零,繁花败落。 她是翻墙进来了,绕着水池慢步走来,忽然看见了坐在秋千上的灵隐。她仿佛有一种预感,灵隐可能到这来了,没想到真能在这找到她。 “灵隐……”香瑟瑟轻轻喊了声。 闻声,坐在秋千架上的灵隐恍然一愣,几乎是不可思议缓慢回过头来,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香瑟瑟,双手下意识紧抓着铁链,说不上话来。 顿了会,发现香瑟瑟没有蒙着眼睛,她旋即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快步迎上去讶然问道:“夫人,你的眼睛……你的眼睛……” “嗯,一直都好好的。”香瑟瑟看见她激动的的表情,应声道。 今天掉进了纳兰褚旭的马车,当他看到她眼睛完好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惊讶,似乎早就知晓了。她本以为是灵隐察觉了,秘密转告他的,所以他才会没有一点惊讶。 但看灵隐此刻的表情,她似乎真的被瞒过了。 那么,纳兰褚旭他又是怎么知晓得呢? 惊喜之余,听到她的回答也有几分心涩,想到原来一直以来她的确是处处提防着自己,灵隐轻敛眸色,试探问道:“夫人,你怎么到这来了?” “总感觉……到这来就能找到你。”香瑟瑟轻声回答。 闻言,灵隐忽地眼圈一红,低下头去不说话。 香瑟瑟看了她一阵子,似乎突然发现这灵隐不过也是一个寻常女子,不过是武功厉害一点罢了。许久,她轻声问道:“七鬼阎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沉默了会,灵隐低垂眼敛,冷冷低笑,倔强回答:“灵隐不过是公子派来的一个细作,哪敢拿这些小事烦扰您。” 香瑟瑟没有说话,双手将她揽入怀中。 灵隐靠着她的肩膀,终于忍不住压在眸低的泪水,像个受伤的孩子似的,在她怀里淘声大哭。 香瑟瑟抱着哭得颤抖的她,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这灵隐是最坚强的,又因为她是纳兰褚旭派来的人,而警惕着她,几乎是从来尝试去了解真正的她、关心她。 其实,不管她的武功再怎么厉害,能力再强,终究她都还是一个人,她会有内心软弱孤寂的 地方,她需要温暖。 她看得出来灵隐是喜欢桃儿的,因为桃儿敢管她,像亲人那般管她。 东篱还在漫无目的地寻找,穿过巷口,就看见并肩走来的香瑟瑟和灵隐,他微微一愣,直接冲上去将灵隐拥入怀中。 “……”灵隐愕然一愣,双手僵在半空中,许久,才皱下眉头,挣扎道,“你干什么呢?” 东篱紧搂着她,恳切低念:“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灵隐,你还不知道吗?我一直都喜欢着你!” 灵隐紧咬牙根竭力推开他,轻瞪他。 东篱踉跄倒退半步,深深看了她一眼,又迫切上前来。 被当作隐形人的香瑟瑟一步跨前,伸手拦着东篱。 东篱迷惑瞧了她一眼。 香瑟瑟莞尔浅笑道:“灵隐现在是我的人,你想打她的主意,问过我同意了吗?” 东篱啧了啧舌,探眸瞧了眼灵隐。 灵隐躲在香瑟瑟的背后,不看他。 “告诉我,纳兰褚旭到京都来,打算干什么?”香瑟瑟浅笑问道。 东篱瞬间退了半步,轻敛眸色沉声问道:“皇后娘娘是要策反属下?” “良禽择木而妻。”香瑟瑟若有意味笑念,停顿了会,再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动的他皇位和性命。” 东篱紧握着拳头,纠结了许久,才点点头神秘道:“都狼国先皇突然驾崩,公子虽然登基为皇,但根基未稳。豫王掌控着不少武将,且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公子这次借故到苍月国来了,是想跟苍月国结盟,震慑豫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再消灭他势力。” 送香瑟瑟回到相府后,灵隐悄然来到相府的后门,东篱正在此处等候。 东篱回过身来冷声问道:“她没有起疑吧?” 灵隐轻摇头。 事实上,她脱离七鬼阎不假,但今晚的事却是一个局。 一来,就是让香瑟瑟同意让她再回到她身边。 二来,是通过东篱把纳兰褚旭要透露给香瑟瑟的消息传过去。 “只是……”灵隐轻念了声,唇畔处浮起复杂的笑容道,“我本来想找个地方躲躲,按照计划差不多就主动现身了,却没想到夫人竟然找到了我。” “灵隐……”东篱轻轻呼唤了声。 灵隐抬起微烫的眼眸来,摇摇头说:“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第199章 往事 誓死追随 “你别想太多,主子也并非想害她。”东篱轻声劝说。 灵隐回到相府,香瑟瑟还没有睡下,灵隐汇报:“夫人,东篱他已经回去,他没起疑,并不知道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了。” 那晚离开后,她就把事情上报了,独自来到凝晖堂的废墟一个人呆着,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东篱。 她从来没想到香瑟瑟会到凝晖堂找她,那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放声大哭,而且还是别人的怀里哭。心头一软,就把今晚布局的事情道了出来。与香瑟瑟来了反间计,顺着纳兰褚旭的局来套东篱的话。她不知道香瑟瑟到底想干什么,可她现在就只想待在她的身边。 东篱回到鬼市,直接到鬼王殿去见纳兰褚旭。 之前鬼市虽然被皇帝查封了,但是,那只不过是个形式,事实上还在,运作一直没有停过。 纳兰褚旭仍看着手中的文书,沉声问道:“事情办得怎样?” 东篱抱拳禀告:“您让属下传达的话已经传达了,灵隐也已经回到夫人的身边。” “嗯。”纳兰褚旭应了声,没有再说话。 迟疑了会,东篱轻声道:“陛下,灵隐她……我察觉到她好像把事情都告诉皇后娘娘了,她……她成了皇后娘娘的人。” 纳兰褚旭停顿了会手中的笔,唇畔处浮起低沉的浅笑,若有意味道:“嗯,瑟瑟她需要一个忠心的人,灵隐合适。” “陛下……”东篱低念了声,纳兰褚旭挑起锋眸看他,东篱低下头去轻声道,“皇后都知道了这事……” 纳兰褚旭继续看手中的文件,淡然道:“无妨,她有什么动向告诉我,其他的,装作不知道。” 东篱纠结地皱下眉头,这夫妻俩可是闹得欢,但是苦了他。今天的事虽然是一个局,但他对灵隐说的话都是出自肺腑的,只是,在灵隐看来那只不过是听令于主子演的一场戏。 沉默了会,纳兰褚旭微沉眸色,问道:“可查到那个慕容忆是什么人?” 今天他突然出现在京都,相信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包括香瑟瑟。慕容忆在殿上的举动绝非是事先与香瑟瑟商量好的,但是,他所挑出来的五个人,却恰恰正好都是穹戈夫人的人。 而且,还让皇帝情绪失控了。 此人在京都埋伏的势力,恐怕不亚于鬼市,而且仿佛是冲着皇帝和穹戈夫人来的,但目地又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而且,在大殿上的时候,他察觉到慕容忆对自己的敌意,那股敌意不亚于他对苍月国皇帝的敌意。 他自认,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东篱连忙汇报:“回 陛下,据留在天银国的眼线回报,从未听说过慕容忆这号人物。现在还在查。” “务必查清楚慕容忆和那个问老头到底是什么人,绝不能让危险人物待在她身边。”纳兰褚旭撂下话后,搁了手中的文书,拂袖而起,健步向外走去。 相府这边,许久见香瑟瑟没有说话,灵隐轻声道:“夫人,你若没其他事情,早点歇息吧。” “灵隐……”香瑟瑟忽然低沉呼喊了声。 灵隐轻眨眼眸,等候她的吩咐。 “你说他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我?”香瑟瑟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夜色,若有意味问道。 灵隐抿了抿唇,低声回答:“灵隐不知。” “你猜。”香瑟瑟轻声道。 灵隐轻蹙眉心,迟疑了会,才回答道:“若真要猜……灵隐认为,或许是公子知道夫人您有仇必报,所以把自己的弱点告诉你,让你能亲手惩罚他曾经犯下的错。” 香瑟瑟仍旧看着窗外的夜色,冷冷低嗤,微闭眼睛轻声低喃:“天色不早,你去歇息吧。” 幽夜寂寂,护国公府里掠过一个黑影,迎着月色,落到府中一座小阁楼的阳台处,他稳住脚步,只见一个青衣男子迎风站在栏杆上,凛然的气息柒染着夜色。 “你是什么人?”站在阳台处的黑衣人试探问道。 青衣男子没有说话,沉厉的眸色定格在黑夜中某个角落。 黑衣人打量着他的背影,暗自思忖了会,迟疑试探问道,“少主?” 闻言,青衣男子唇畔处浮起玩味的笑,他缓慢回过头来低低一笑,反问道:“少主?” 黑衣人拂袖单膝跪下,连忙解释:“当日东鄂国与我苍月国的军队同时被天银国的军队围困,慕容皇后正是用‘武斗金刚’的妙计,退败了天银国的军队。那个惊心动魄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未曾忘记。” 在殿上听他提起“武斗金刚”的时候,他就多了个心眼,还听闻他姓慕容,就更加在意了。 后来皇帝惊惶喊出了“慕容倾音”四个字,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此人就是他等候多年的小主人。 当年,两军被围困,苍月国皇帝也在场,只是皇帝不知道他当时也在场。 当时候他跟慕容倾音订了约定,若是她能助苍月**队全身而退,他香延臣这一辈子就效忠于她。只是,没想到东鄂国最后还是被天银国给灭了,而慕容倾音为与华帝葛瑜城殉情而死。 这凭栏上的青衣男子,正是今日在大殿上的慕容忆,他拂袖落到阳台上,从袖中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白色玉牌来亮在他眼前。玉牌上雕刻着一簇燃 烧似的火苗。 香延臣看了眼这玉牌,仿佛当年那惊心动魄画面溢于眼前,他捎带激动喊了声:“少主!” 慕容忆收回玉牌,眸低的锋芒折射成凛然的杀气,沉声笑道:“行了,今晚找你不是为了叙旧,多余的话可以省了,你只需替我办一件事。” “少主请吩咐。”香延臣信誓旦旦应和。 吩咐过后,慕容忆意欲离开,迟疑了会,郑重吩咐:“瑟瑟的身世,我还没告诉她。你暂时也不要多言。” “是。”香延臣应了声,愧疚道,“是属下没能照顾好她,请少主责罚。” “天有不测之风云,此事不怪你。”说罢,慕容忆眸染血色,轻轻一跃,迎着夜风远去。 “咯咯……” 正在沉思的问老头突然被一连窜敲门声抽回思绪,打开门一看,见是香瑟瑟,他先是一愣,再扬起一个充满傻气的憨笑,试探问道:“姑娘,你怎大夜晚的跑老头这来?” 香瑟瑟抿唇浅笑道:“睡不着,见老头你屋子还亮着,想跟老头你聊聊。” 问老头看着她明亮的眸子,心神一晃,思绪又一下子回到了那么尘封的记忆力头,他下意识把目光落到香瑟瑟挂在腰间的铃铛处,愣愣点头不语。 香瑟瑟见他心神恍惚,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见他若有所思凝视自己身上的铃铛,她轻眨眼眸,试探问道:“你为何看着我的铃铛?” 闻言,问老头回过神来,嘴角浮上低沉的笑意道:“似曾相识,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香瑟瑟把铃铛解下来,递给他。 问老头接过铃铛,尘封的记忆像海潮般迎面扑来,他凝视着手中的四色铃铛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在房间里踱步。 香瑟瑟走进屋内打量着正在踱步的他,这问老头穿得比较破落,但是龙行虎步,沉思间眉宇透露着几分常人难以企及的睿气。 见他握着铃铛陷入深思,她心里多了一丝疑惑,原本以为这只是阿洛留给自己的一个礼物,但是,后来忽然留意到这铃铛上的四个颜色——红、青、白、黑。 这是四鬼的颜色,而且,铃铛上的图文似字非字似图非图,久看又像鬼面。 所以,她猜想这可能是鬼门的东西,但是,阿洛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呢? 好一会儿,问老头止住脚步抬起头来,手捻着穗子举起铃铛,试探问道:“这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留给你的遗物?” 香瑟瑟点点头没有说话,直觉他这一抬头一问话,气势凛然,连她在这个世界已去世的父亲护国公也不能与之相比。 问老头没有再说话,低下头 ,似乎花了好大力气,才压制了胸中的情绪。 好一会儿,他才把铃铛还给她,还郑重叮嘱:“好好收着它,这对你的将来,很有裨益。” 香瑟瑟约莫能猜得出这铃铛的背后肯定不简单,但是,见他此刻并没有讲诉这铃铛背后故事的欲望,她也识趣,并未追问。 系好铃铛后,香瑟瑟若有意味问道:“老头,你来自哪国的?” “都狼。”问老头简单回了两个字,别有意味抬眸看她。 香瑟瑟浅浅一笑,试探问道:“什么人?” 问老头微微低笑,若有意味道:“对你来说不重要。” 香瑟瑟越是打量他的神色越发看不透他,此人似乎比慕容忆隐藏得还深,慕容忆千方百计像揭露他的身份,是何故? 一会,她紧接着问:“为什么到我身边?” 问老头眸色微敛,直觉她这话有点可笑,想来她今晚特意跑来问自己这些问题,是察觉了端倪。 当然,他也没有打算一直隐藏什么,只是能告诉她些什么,这一刻连他自己也不敢确定,此女究竟是敌是友。 许久,他别有意味反问:“我来自都狼,又知道你跟都狼国现任国君的恩怨,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香瑟瑟诡秘低笑,坐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两杯水,浅笑道:“那么,你有什么好的计策助我出一口怨气。” 问老头坐到她的对面,意味深远道:“知己知彼,方能一击即中。” “说说。”香瑟瑟浅笑道。 问老头拂袖而起,拳头轻握单手绕在身前,无意识迈着习惯的虎步边走边说:“你了解都狼国现在的形势吗?你曾经的丈夫,现在凌渊帝,人称鬼皇,看似厉害。但他只有气势,没有实力。目前的都狼国,一半权力控制在豫王裴定天手里,一半权力则掌控在懿贞太后手中,鬼皇,只不过是傀儡罢了。” “懿贞太后……”香瑟瑟若有所思地念了声,她对这个懿贞太后印象不深,但是,从之前裴御瞻的行动来看,她就知道这母女一点都不简单,否则,她们也不能跟那个心狠手辣的裴定天对抗那么多年。 浅谈了一会,香瑟瑟微笑道:“好,老头你最近就别给我添堵,等我办完这里的时候,再带你去都狼国大展拳脚。” 问老头一脸无语盯着她,这黄毛丫头! 香瑟瑟刚离开西苑,就碰上了正好夜潜回来的慕容忆。 慕容忆见与她撞个正着,双手拢在身前笑笑不语。 香瑟瑟也没有问他干嘛去了,两指“啪嗒”一声,与他擦肩而过,只留下一句话:“随我来。” 慕容忆微微 一愣,忙回过身来快步跟上去。 睿王府 “她香瑟瑟是疯了吗?真把自己当狐狸,有九条命呢?还是九十条命?” “还没进屋呢,就听见你骂个不停,看来我香瑟瑟真是罪大恶极。” 闻言,正在屋里忿忿踱步的聂云庭猛然止住脚步,愕然扭头看去,便看见香瑟瑟站到了门口处。 坐在里边的淮寅跟着停了手上的动作,侧头往门口的方向瞧去,随后看见慕容忆到了香瑟瑟的身后。 聂云庭呆愣看着站在门口处的她,虽然已经听闻她在大殿之上摘下纱巾,双眼并无大碍,但是,他还是感觉这是在做梦。因为是自己撒了药粉才导致她双目失明,无数个夜晚梦到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却没想到今天真的梦想成真,能再次看她这双明亮的乌眸。 香瑟瑟没理会他在想什么,下意识往案几旁的淮寅看了眼,直接迈步进入屋内,大气凛然坐到淮寅的对面,莞尔笑道:“狐狸也不过只有一条命,王爷可别被小说给毒害了。” 聂云庭回过头来看向自个倒茶的香瑟瑟,许久,才喃喃一句:“本王昨晚才在你坐的凳子上**事。” “噗!”香瑟瑟顿时把含在嘴里的茶吐了出来,整个人触电般跳了起来,手中的杯子也跟着飞了出去。 “……”淮寅和正走进来的慕容忆顿时抓了一把冷汗,这女人,至于这么激动吗? “咳咳……”香瑟瑟捶打胸口缓和了气息,又一脸嫌恶拍打自己的衣裙。 聂云庭看着她嫌恶得快要扭曲的表情,满心欢喜大步往坐榻走去,拂袖坐下来,睨向她戏谑道:“本王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还害怕本王跟其他女人有染啊。” 香瑟瑟蹩蹙眉心瞪了他一眼,懒得回应他。 “香六千金深夜到访,所为何事?”淮寅打量着她,试探问道。在她坐下来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她今夜的到来是冲着自己。 香瑟瑟压下厌恶的情绪,侧头看去,眼前的淮寅虽然仍手执一把白鹤羽扇,然而,他那漆黑的头发束缚起来,额前留有潇洒的刘海,身上再无那野性的豹纹长袍,此刻穿着者普通的奢华绸衣,幽绿如青竹,金丝楠木屐也换成了银丝绣边的黑色高靴。 骤眼一看,顺眼多了,却又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好看。 打量过后,香瑟瑟把目光转落聂云庭身上,诡秘笑道:“你之前不是让我助你夺位吗?现在做个交易如何?” 聂云庭轻敛眸色,试探问道:“什么交易?” 香瑟瑟轻扬嘴角笑道:“我给你倒下聂云霄,你让淮寅替我办一件事。” 第200章 疲累 落英缤纷 聂云庭轻皱眉头,下意识往淮寅看去。 淮寅侧头瞟向她,没有说话,想必她是冲着那晚的事情而来。此女回来就带着复仇的劲头,那晚自己为了白若惜要杀她,虽不能的手,但以她狭窄的性子怎么可能忘了。 香瑟瑟又忽地摇了摇头,撇了聂云庭,对上淮寅复杂的目光,浅笑道:“与你做交易才对。我助睿王倒下太子,你替我办一件事如何?当然,我不会让你特别为难。”说着,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淮寅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若她不是为了追究那晚的事情,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她算计的? 聂云庭正想说话,香瑟瑟回过头来笑道:“这是我与淮公子的交易,希望睿王你不要多问。” 淮寅垂下眼帘,目无焦距看着手中的白鹤羽扇,轻嗤道:“你有什么能耐倒下太子?” 香瑟瑟轻挽嘴角浅笑道:“我怎么倒下聂云霄是我的事情,你只要考虑答不答应这个交易。” 淮寅抬眸看了眼她胸有成竹的模样,琢磨了会,郑重点头道:“好,只要你倒下聂云霄,我淮寅替你办一件事。”他再扭头看向聂云庭说,“这是我与她的事,你就甭管了。” 聂云庭暗暗打量着两人,这香瑟瑟跟淮寅可是有断发之仇的,直觉告诉他,这二人一定还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否则哪来的古怪交易。 “就这么定了。”香瑟瑟道了句,转身向外走去。 “香瑟瑟!”聂云庭扬声把她喊住。 香瑟瑟止住脚步,没有回头。 聂云庭凝视着她的倩影好一会儿,若有意味道:“明日宫里设宴,为凌渊帝接风洗尘,你,要出席宴会吗?” “当然。”香瑟瑟应了声,回过头来,再次把目光落到淮寅身上,诡秘笑道,“淮公子也切莫错过明日的好戏。”说罢,便带着慕容忆扬长而去。 聂云庭下意识把目光落到淮寅身上。 淮寅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并未回答,快步向外走去回了句:“夜深了,我得回去歇息。” 离 开了睿王府,月色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跟在后面的慕容忆试探问道:“姑娘为何带在下到这来?” 在他看来,这女人自个动轻功翻墙进去,不需要他帮忙。刚才的交易的也没他什么事。 那么,用她的话来问:特意招我过来,是逗我玩的吗? 走在前边的香瑟瑟双手负后,迈着轻快的脚步,抬眸看了看泛着鱼肚色的天空,浅笑道:“当然不是逗你玩的。麻烦你在天亮之前给我弄只有趣的鸟回来,记住,要很有趣的。” 慕容忆扯了扯嘴角,试探问道:“何用?” 心里话是:既然一开始就打算让我去捉鸟,还要规定天亮之前,为什么不直接吩咐,而要耗到现在才下令,还敢说不是逗我玩的! “明日你自然知道。”香瑟瑟诡秘笑道。 慕容忆无奈摇了摇头,快步跟上去。 香瑟瑟见他还跟着自己,下意识止住脚步,回头看他问:“你觉得我给你的时间太多呢?” 慕容忆跟着停下来,打量着她熠熠生辉的乌亮眸子,试探问道:“姑娘真的要帮助睿王倒下太子吗?” 香瑟瑟继续前行,淡然笑道:“说说你的想法。” 慕容忆与她并肩前行,若有意味道:“睿王与穹戈夫人沆瀣一气,我虽不知道姑娘与穹戈夫人有什么恩怨,但是,我猜得出来你是要与她为敌的。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对付太子呢?与他合作,岂不更好。” 香瑟瑟轻嗤一声,不以为然笑道:“聂云霄这人不适合当皇帝,梁王太过懦弱,穆王和庆王不过就是些纨绔子弟,只能当傀儡。聂云庭不一样,他有野心而且有能耐。别看他现在好像无所作为,整天跟几个谋士吃吃喝喝,实质上穹戈夫人的势力已经被他蚕食了大半,加上他自己暗地里重整的实力。其实,用不了多久,这苍月国就是他的了。所以……” 她轻敛眸色睨向天空悬挂的半个月亮,明澈的眸底荡漾着一份杀气,唇畔处缓缓浮起阴柔的冷笑,别有意味道: “我必须赶在他之前下手。” 慕容忆止住脚步凝视着她的倩影,看来,她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在穹戈夫人的头上画下那只乌龟的。 “瑟瑟……” 他忽然低沉喊了声。 香瑟瑟愣了愣,听到他这个喊声险些没反应过来,她侧过头去迷惑看他。 慕容忆仍站在原地,唇畔欲动未动,似乎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许久,他深深凝视着她的眸子,低沉问道:“你……对鬼皇还是余情未了吗?” 闻言,香瑟瑟不由得纳闷拧紧眉头,这男人是哪根筋不对? 月黑风高夜,孤男寡女时,用忧郁的眼神衬托他那痛心的表情,配上伤感的语调道出恨铁不成钢的责问。 敢问,跟他很熟吗? 香瑟瑟眯眼一笑,继而沉下脸来白瞪了他一眼,提醒道:“你管得真宽,鸟给我逮着了吗?” 慕容忆沉沉低笑,没有再说话,拂袖扬长而去。 “你打算如何对付聂云霄?” 忽然传来淮寅的声音,香瑟瑟侧过头去,随后便看见他从墙后走出来。 “一个你想不到的办法。”香瑟瑟诡秘道了句,继续前行,走了两步,忽然止住脚步,扭头看向身穿幽绿色衣服的他,摇摇头,微笑道,“金色吧,你合适。” 说罢,施展轻功,迎着夜色而去,缭绕的银色发丝在月光下格外耀眼。 淮寅还停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方向,这些日子以来,聂云庭从不停歇追寻她的下落,可是都一无所获。 这个女人才刚回来就闹得满城风雨,他所派出去的人依然找不到定点蛛丝马迹,她究竟有什么能耐,她真的已经设下了天罗地网倒下聂云霄? 翌日,聂云庭亲自到相府迎接香瑟瑟,他走下马车便看见一袭红衣的她,像阳光底下的红宝石,特别耀眼。白发如雪,红绸轻绾,颜色格外鲜亮。 他还记得在七星阁出现的她,那么耀眼,那么狂傲。后来她进宫面圣,也是身穿一袭红衣。回想她昨晚的话,他不由得皱下眉 头,这女人又要干什么? 她昨晚最后跟淮寅说的话,是暗示着……今天就要动聂云霄? 马车里,香瑟瑟受不了聂云庭目不转睛的目光,冷声问道:“睿王,你到底想怎样?” 聂云庭凝视着她澄澈的乌眸,笑而不语。 沉默了会,聂云庭若有意味道:“那个,我已经很久没碰女人了,你懂的。” 香瑟瑟扯了扯嘴角说不上话来,想到昨晚那狼狈的画面,别过脸去沉默。 顿了会,聂云庭紧接着提醒:“今天的宴会你要小心,穹戈夫人打算利用你跟瑜贵妃的矛盾,借太君的安危对付你,让你跟纳兰褚旭彻底翻脸。” “这不正中你的下怀吗?”香瑟瑟轻嗤笑道。 聂云庭凝视着她的眸子,沉声低喃:“我虽然希望你跟纳兰褚旭再无可能,但是,我不希望他怨恨你。” 香瑟瑟微微一愣,侧头看他不语。 聂云庭深看了她一眼,想要把自己的心直接通过眼睛交给她,若有意味道:“若太君因你而死,纳兰褚旭这条疯狗肯定会乱咬人,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闻言,香瑟瑟侧过脸去沉默。 聂云庭凝视着她的侧脸,欲言又止,最后把心里的想法藏得深沉,也没有再说话。 “咳……”坐在一旁的慕容忆使劲咳嗽了声,以示自己的存在。 坐在香瑟瑟旁边的灵隐早就恨不得直接掐断聂云庭的脖子,听闻昨日聂云庭突然发疯跑到相府提亲,若是昨天她在相府,即使同归于尽,她也要将聂云庭打成残废。 “灵隐,待会进宫后,你去保护太君。”香瑟瑟若有意味吩咐。 “可是……”灵隐低念了声,见她眸色凌厉似乎早有一计,最后只得点头答应。 进宫后,香瑟瑟撇了慕容忆和聂云庭直接到后宫去探望她的大姐姐沁贵妃香茗桐。 “瑶儿,别跑了,快到母后身边来。” 来到沁香宫,便看见小公主在院子里追逐那蝴蝶,两个侍女小心翼翼跑在后面,沁贵妃站在屋檐下挥手呼唤。 另一 个侍女慢步来到屋檐下,小声道:“娘娘,六千金来了。” 闻言,香茗桐微微一愣,侧头看去。 还在追逐的小公主忽然看见站在庭门处满头银发却衣着妖红的香瑟瑟,顿时吓了一跳,忙回身跑到香茗桐身后躲起来。 香茗桐让侍女把小公主带下去,忙招呼香瑟瑟进屋里去。她本以为这个妹妹只是唯唯诺诺的平庸之辈,但从后来的事看,她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她。 香瑟瑟并没有应她的邀请进屋,因为她一直不太喜欢应酬这个香茗桐,她只把带来本子交给香茗桐。 这本子上的内容是阿洛的留给她的,但是,阿洛亲手所书的,她收起来了。这一本是她自己另外整理抄写的。 香茗桐翻了两页上边的内容,不由得讶然吃惊。 香瑟瑟与她细碎了两句,便离开了。 走了一段路,香瑟瑟感觉有点乏了,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没有坐在回廊里,而是在回廊外边,宫里有宴,定人来人往。 她就找了个不起眼的外廊,靠着凭栏眯眼歇会,只因昨日太劳累了,想着待会恐怕还有磨人的事,微风徐来,不消多会,竟真的睡过去了。 好一会儿,纳兰褚旭带着东篱从这儿经过,穿过庭门就看见靠在廊外熟睡的香瑟瑟,而且,她的脑袋不停地往下点,眼看就要睡地上去了。 东篱忙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纳兰褚旭深沉的脸旋即浮起一丝宠溺的笑意,轻抬手,示意让东篱退下。 东篱会意,轻作点头,快行一步。 这人儿红灼艳艳,懒靠在凭栏处熟睡,疏离的阳光洒落在她的红裳上,如晨曦里等待绽放的红牡丹。 纳兰褚旭轻脚走过去,坐到她的旁边,把肩膀稍稍压下正好承接了她耸拉下来的脑袋。 香瑟瑟的脑袋找到了落点,无意识提起手来抓住他的手臂,往他的肩膀蹭了蹭,继续美滋滋歇息。 纳兰褚旭侧头凝视着熟睡的容颜,提起手来捻下粘在她发梢处的落叶,把头挨着她的脑袋,缓缓合上双眼。 第201章 宣战 午日凶铃 另一边,聂云庭碰上了进宫的瑜贵妃。 “贵妃娘娘不是说自己是准皇后吗?怎么又跑出一个神神秘秘的皇后来?”聂云庭揶揄戏谑。 当然,他也并没有多少兴趣戏谑她。只是,纳兰褚旭那位神秘的皇后藏得紧,他派出去的探子压根无法靠近,更别说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是谁了。 他好奇的是纳兰褚旭带那个女人到来,却又不让她出来与人相见,这当中究竟藏了什么阴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他希望从这个瑜贵妃里嘴里试探口风。 说起那神秘的皇后,这是瑜贵妃心里一个痛,她万万没想到除了香瑟瑟之外,竟然还有一个女人,还一声不响就当皇后。 她不相信,这怎么可能,明明那懿贞太后已经暗示后位非自己莫属,怎么会多出来一个人?那个人究竟是谁? 昨日迎接,她没能跟纳兰褚旭说上话,也没能到大殿之上,直到宫里的事结束后,她再三跟他的护卫说想见他,却无一例外被拒绝了回去。 她本想今天在皇宫门口拦堵他,可是,还是没能遇上他,反而遇到这个落井下石的睿王。 瑜贵妃双手覆在腰前,仍是一副高贵傲慢的模样,低嗤,冷声道:“本宫只是准皇后,陛下临时改了决定自有他的决断,本宫都不曾怨恨,睿王又何必在这挑拨离间呢?” 聂云庭侧目瞟了她一眼,轻嗤。 穿过庭门就看见了依偎在廊外熟睡的两人,女的靠在男的肩膀,手抓着他的衣袖,恬静的睡脸透着无言的依恋;男的挨着她的脑袋,没有往日的严肃冷漠,护着她的**,轮廓分明的俊颜上洋溢着不言而喻的宠溺。 一个艳若红花,一个温如墨翠,相偎相依,初秋风落,为这个唯美的画面点缀几片落叶,二人仿佛在这个安静的角落沉睡了千年,隔绝凡尘的嚣扰。 看见这羡煞旁人的画面,瑜贵妃骤然目露凶光,意欲冲上去,却被聂云庭封住了穴道。 聂云庭盯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目光越来越冷,上前半步,掌心往下一压,惊动了地面上的尘埃。 察觉到异样,纳兰褚旭警惕睁开双眼,见是目光凶冷的聂云庭,他冷嗤不语。 感觉到骚动,香瑟瑟抿了抿唇,再次蹭了蹭纳兰褚旭的肩膀,无意识抓住他的肩膀,许久,忽然意识到什么,触电般睁开双眸。 挺直腰来,便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纳兰褚旭 ,她愕然回头,又看见了杀气凛然的聂云庭。 她揉了揉昏沉脑袋,目光懵惺,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抓着脑袋扶着凭栏站起来,嘴里叨囔着什么,往右边走去。 聂云庭疾步向她跑去,纳兰褚旭顿时跃地而起赶去拦截。 香瑟瑟感觉到背后两股阴风袭来,回身一看,只见这两个男人杀气腾腾飞扑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二人差点抓到香瑟瑟之际,突然闪出第四个人,快如闪电按住了纳兰褚旭和聂云庭的手,凛然逆流漩涡掀起了地上的落叶灰尘,仿佛天空因三人较量的杀气而变得阴沉灰暗。 被钳住的二人定眼一看,才知道突然杀出来的是慕容忆。 慕容忆暗沉的目光缓慢扫过二人,隐藏得深沉的霸气盎然欲出,阴柔笑道:“二位又是天子又是王爷,光天化日,还是别这么毛躁的好。” 被他掐住手腕的两人各自想挣脱他的束缚,却没料到这慕容忆的内力竟如此之高,二人合力也不见他面有难色。 “跟在下玩武斗金刚,你们都不是对手。”慕容忆冷翘嘴角戏谑,冷手推开二人。 纳兰褚旭和聂云庭各自退了半步,沉了眸色,却忽然发现香瑟瑟没了踪影。 三人下意识四下张望,只见被封了穴道的瑜贵妃,却瞧不见香瑟瑟。 纳兰褚旭无意抬眸往回廊的屋檐看去,才发现这似乎还没睡醒的人儿像只受惊的小狗蹲在屋檐上,目光依然懵惺呆滞,想必是刚才的事来得突然,让她吓了一跳,本能地跑屋顶上去了,只可惜还没能将她彻底吓醒过来。 察觉到纳兰褚旭的目光,聂云庭和慕容忆先后把目光落到屋檐上,看见到了屋顶上的她。 聂云庭不由得微讶,竟没想到短短时日不见,她还学会轻功了。 香瑟瑟纳闷拧紧眉头,挠了挠头,目光懵惺站起来,转过身,展臂扬长而去。 “哎……”聂云庭险些没反应过来,再一看的时候,发现纳兰褚旭和慕容忆也没了踪影。 待到无人处,纳兰褚旭才止住脚步,扭头看向一直尾随在后的慕容忆,他回过身来,冷眼看他,没有说话。 慕容忆上下打量着他,只见他目光深凛看不见底,轮廓分明却透着琢磨不透的阴森气息,一如他身上的墨绿衣裳,似明又暗,难辨透彻。 许久,慕容忆双手覆在身前拜了拜,带笑道:“久仰鬼皇大名,不知在下有没有荣 幸与你一较高下?” “如何一较高下?”纳兰褚旭低冷问道。 慕容忆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容,若有意味道:“在下知道,你现在虽然贵为都狼国的国君,但是,实权却掌握在懿贞太后太后手里。你这次前来无非就是想拉拢苍月国,助你稳固皇位。” “所以……”纳兰褚旭冷冷道了两个字,目光晦暗不明。 慕容忆深沉的眸底添了两分挑衅的意味,沉声道:“三日之内,看谁能揪出对方更多的眼线。” “嗯。”纳兰褚旭应了声,没有再说话。 慕容忆总觉他这声回应有些怪异,但没有继续琢磨,拂袖转身离开。 茜禹宫 采信急急走进屋里汇报:“夫人,不出你所料,睿王应该把您的话都转告给香瑟瑟了。而且,他还封了瑜贵妃的穴道,让她留在杜苑那边,还往她身上挂了牌子,说是鬼皇将她罚在此处。因此,没有人敢去救她。” 靠在榻上揉按着自己脑袋的穹戈夫人,轻嗤一声,恨铁不成钢道:“这孩子,就是喜欢胡闹,才会让聂云霄这样的废物骑在了头上。” 迟疑了会,采信看了眼穹戈夫人头上又添了的白发,试探问道:“那……是否要派人去解了瑜贵妃的穴道?” 穹戈夫人缓缓合上双眼,容颜虽苍老了许多,但凌厉分毫不减,若有意味道:“动她无用,本宫的计划里,从来就没有她。” “没有她?”采信迷惑低念。 “本宫要的,不仅仅是让纳兰褚旭跟香瑟瑟翻脸,还要庭儿跟她彻底为敌。”穹戈夫人紧闭眼睛念了句,叹息摇摇头,责备低念,“阅女无数,竟然还败在一个女人手里,实在太让本宫失望了。本宫绝对不能让他的大好前途,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夫人的意思是……”采信迟迟不敢语。 穹戈夫人忽地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弧,提起手来捂着额上洗不掉的乌龟,缓慢睁开一双恶毒的眸子,冷冷道:“本宫要香瑟瑟亲手杀死太君那老不死,而且,要让她以为是庭儿设的局。这样一来,不管他再怎么迷恋香瑟瑟,也只能与她为敌。” 她稍微抬手往案几上指去,采信忙给她倒了杯茶过来。 穹戈夫人轻划杯盖,轻轻吹开缭绕在茶面的烟雾,冷笑道:“本宫就知道,这不成材的庭儿肯定将本宫的话转告她,好让她做好防备。这也是本宫的计谋之一。本宫要让他提醒 香瑟瑟的话,最终成为悬在她脖子上的一柄刀。” 采信轻敛眸色, “呵……” 忽然传来一声懒懒的呵欠声。 主仆二人一下子警惕起来,不一会儿,就看见身着红衣但睡颜懵惺的香瑟瑟从屏风后走出来,二人顿时吃了一惊。 香瑟瑟旋即褪去懵惺的昏色,扬起一双明亮而凌厉的眸子,戏谑道:“这样算计你儿子,真的好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穹戈夫人几乎是整个人惊奇,“哐当”一声手中杯子落地,险些没把自己也摔下去了。 “夫人!”采信慌忙扶稳穹戈夫人,继而扬声呼唤,“凌虚!段修!凌虚!段修!” 不一会儿,凌虚和段修便冲进屋子来,之间一抹妖红翩然往横梁上飞去,银丝飘娆,如仙如幻。 香瑟瑟绕着竖桩飞了一圈,单膝落到横梁上,手枕着膝盖傲视下去,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弧。 穹戈夫人忙抓过旁边的半块面具戴到脸上,看见傲然蹲在梁柱上香瑟瑟,不由得吃惊,没想到半年不见,她还学了武功。 采信仍扶着穹戈夫人的手臂,睨向跑进来凌虚和段修责问:“这妖女怎么进来的?” 凌虚和段修哑然说不上话来。 “拿下她!拿下她!”穹戈夫人竭斯底里大吼。 凌虚和段修迅速抽出剑来。 横梁上的香瑟瑟不慌不忙低笑,莞尔笑道:“夫人,我特意到来看望你,你真的要这么无礼的待我?” 闻言,穹戈夫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还从来没想过叱咤风云的自己会被一个黄毛丫头吓得如此狼狈。 稳定情绪后,她抬起手来示意让凌虚和段修退到一旁去,挑起眼眸睨向横梁上的香瑟瑟,冷声问道:“你到这来干什么?” “呵……”香瑟瑟忽而懒懒打了一个呵欠,抿唇笑道,“看在刚才在这美美地睡了一觉的份上,给你一个提醒。” 穹戈夫人轻敛眸色盯着她,没有说话。 凌虚和段修讶然吃惊,看这女人的确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换句话说她竟然进来这么久了,才被发现。 香瑟瑟流转眼眸往他们各自暗惊的神情,风轻云淡扫了一眼。事实上,并非她那半桶水的轻功有多厉害,只不过她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他们交班,趁着一个空隙就溜进去找个舒服的位置呼呼大睡了。 竟一直没被发现,这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 一会儿,香瑟瑟轻嗤戏谑:“聂 戈仪,你是真的了解你儿子呢还是压根不了解他?你既然猜到他会把你的计划告诉我,那你怎么会肯定他没有两手的准备,而掉入你接下来准备的阴谋呢?” “你想说什么?”穹戈夫人盯着她冷声责问。 香瑟瑟浅浅低笑,反问道:“既然你肯定他会违背你的意思,那么,身为你儿子的他,怎么会没料到你是在算计他呢?” 穹戈夫人下意识动了动指头,没有说话。 香瑟瑟摇头轻嗤,戏谑道:“额头上住了只乌龟,人也变蠢呢?” 下边的几人不约而同扬起锋利的毒眸,杀气凛然盯着她。 香瑟瑟收起待冲锋的姿态,直接坐到了横梁上,莞尔笑道:“你这么做,不怕寒了睿王的心吗?究竟是让他与我为敌,还是与你为敌?这么笨的主意,谁给你出的?” 穹戈夫人恍然一愣,无意识握紧拳头,目光添了几分复杂的冷色。 香瑟瑟琢磨了会她的眸色,指尖勾到腰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铃声,许久,她忽而问道:“下个月是你的六十大寿,对吧?” 穹戈夫人收回思绪,睨向她。 “小心!”采信突然惊呼,凌虚和段修闪电般拔出刀来护在前边,只见一根飞镖落从眼前掠过,落到了案几上,飞镖上缠绕着****。 “呵呵……” 听见伴随着“啷啷”的清脆铃铛声,响起香瑟瑟银铃般的肆笑,下边的四人迅速把落在飞镖上的目光转移到横梁上去。 此时窗外忽然袭来一股凛风,卷进来几片枯黄的落叶,只见横梁上的人儿笑容诡秘,红衣翻飞,银发倒卷缭绕浮动,身上的铃铛“泠泠”作响,且她所处的位置正好瞧见不阳光,偏暗,乍眼一看,像午夜归来的幽灵。 四人不由得一栗,寒了后背。 香瑟瑟抿唇浅笑道:“在你六十大寿那天,我会给你送上一份大礼。”说着,唇畔出的笑容忽然变得阴冷,“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竭斯底里的绝望。” 穹戈夫人盯着她轻蔑冷嗤道:“就凭你?” 想起自己被人瞬间倾覆的商业网络,想起日渐增多的白发和因为头痛彻夜难眠而快速衰老的容颜,她心里就恨得慌,无时无刻不像将她撕成粉碎。 “拭目以待,你苦苦经营了一辈子的东西,且看我能不能在短短时日内将她彻底摧毁。”香瑟瑟低念着,见她手里忽然多了根飞镖,凌虚和段修再次警惕起来。 第202章 惊鸟 震撼朝堂 香瑟瑟横手捻着飞镖缓缓在黑白分明的凌厉眸子前划过,稍稍把飞镖一提,定格在右眼那凌厉气息交汇处,一字一顿冷冷道:“夫人曾送我两件礼物,现在我还你一件大的,希望你能在地狱里好好感恩。” “放肆!拿下她!”采信厉声吆喝。 穹戈夫人旋即扬起手来。 凌虚和段修暂且不敢轻举妄动。 采信拧紧眉头心急如焚低念:“夫人,这女人太张狂了……”穹戈夫人冷了她一眼,她忙低下头去。 穹戈夫人对上香瑟瑟的锋芒,轻嗤,阴柔冷笑道:“那本宫就拭目以待。赌一局如何,寿宴当日,你若不能将本宫挫败,终身为奴,替本宫效命。” 香瑟瑟随后从横梁上飞下来,旋身回落到靠近门口的地方,眸光轻抬,正好见有鸟儿从窗外飞过,她诡秘低笑,再把目光落到穹戈夫人身上戏谑笑道:“夫人果然大气。”说罢,拂袖扬长而去。 采信看了看她离去的身影,再低眸看穹戈夫人,迫切问道:“夫人,她自投罗网,就这么让她走了吗?” 自从七星阁一事后,穹戈夫人额头上的乌龟不但洗不掉而且还让她头痛欲裂,凌虚和段修曾多次试图去掳劫香瑟瑟,想逼迫她交出解药和去掉那乌龟。但是,因为她的身边埋伏了不少高手,所以,几番前往都未能得手。 “她早晚会落到本宫手里。”穹戈夫人恨恨低念,她又何尝不想直接逮住她接触这日日头痛的煎熬,但是,想着这个香瑟瑟敢明张目胆进来,肯定是有后招的。 微闭眼睛沉默了会,穹戈夫人摆摆手,轻声道:“传令下去,今天的计划取消。” “这……”采信停顿了会,轻敛眸色沉默不语。 从茜禹宫出来,采信神色诡秘来到御花园的偏僻的角落处,不一会儿,聂云庭就来了。 “王爷,夫人她的确另有打算。”采信轻皱眉头道,继而将刚才茜禹宫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转告给他。 她虽然由穹戈夫人抚养长大,但是,深知这个男人才自己未来的主宰,必须忠诚于他胜过穹戈夫人。 最后,她补充一句:“就因为那个女人的话,夫人取消了接下来的行动。” 聂云庭沉沉点头,琢磨了会,摆摆手道:“行了,你先行回去。” 采信轻蹙眉心,迟疑了会,试探问道:“那……王爷您的行动……” “自然也取消。”聂云庭沉声。 “是。”采信松了一口气,这才安心退下。因为他一旦采取今天的计划,恐怕就正式与穹戈夫人宣战为敌了,这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 “哎……”聂云庭忽然把她喊住。 采信忙止住脚步,回过身来恭敬笑问:“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聂云庭双手负后,郑重提醒:“她叫香瑟瑟,不叫那个女人。” 采信微咬下唇, 暗地扯了扯衣袖,强压着心中的不满,点头应声:“是。”便退下。 待采信远去好一阵后,聂云庭忽地扬起嘴角,欢喜笑道:“出来吧。” 不一会儿,躲在墙后的香瑟瑟探眸出来,流转眼眸扫视,然后才大大方方从墙后走出来。 聂云庭还没见过她这么淘气的一面,心头忽然像流进了一泓蜜,很快忘了她今日与纳兰褚旭相偎熟睡的画面。 “鬼鬼祟祟躲起来偷听,是想看看本王是否领你的情吗?”聂云庭戏谑笑问。 “领我的情?”香瑟瑟纳闷低念。 聂云庭轻作点头,理所当然道:“你特意跑去茜禹宫说那番话,无非就是让穹戈夫人打消算计我的念头,让我与她不至于彻底撕破脸皮。瑟瑟,谢谢你。” 香瑟瑟轻扯嘴角无奈低笑,是这样理解的吗? 事实上,当聂云庭在马车上告诉她关于穹戈夫人的阴谋后,看他的神情,她就猜得出来他是决定在穹戈夫人出手的时候与她翻脸,并准备了计谋反击。 她提醒穹戈夫人当然并非为了阻止他们翻脸,换句话说,他们翻不翻脸与她香瑟瑟何干? 只不过她今天要办一件事,如果这对如狼似虎的母子真的在今天撕逼,势必会影响到她的计划,所以她才动动嘴皮子让他们哪里凉快那里去。 聂云庭凝视着她的眸子,恳切问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否则,你不会选择我。” 香瑟瑟“呵呵”两声,默默转身离开,在心里道:“放心,我会用残忍的结果,提醒你,必须记住别人说过的话。” 聂云庭凝视着她远去的倩影没有追上去,他当然清楚她这么做并非为了他,而是另有目地,只是,心里有一个小小的期望,希望有一日成真。 想着她留给穹戈夫人的挑衅,他又不由得皱了眉头,这女人昨晚还说今天看什么好戏,她究竟想干什么? 接风洗尘的宴会很快开始了,皇帝抱恙在身没有出席,由贵妃香茗桐和太子聂云霄主持,旭王府的王爷、王妃和太君来了,纳兰褚旭却并未与他们说话。 而且席中还坐着一个香瑟瑟,或许是她这身红衣太过晃眼,不管把目光转到哪去,都能看到她的影子,让众臣的心里添了几分莫名的不安。 因着昨晚的事情,殿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朝臣们只顾默默低头饮酒吃东西,生怕一个不小心脑袋不保。 聂云霄把目光落在位于护国公香延臣后面的香瑟瑟,暗地里捻着手中的羽毛,心里有些怪异。 据他从安插在茜禹宫的鸟儿带回来的信息,这香瑟瑟竟然跑去穹戈夫人那里公然宣战,他是在琢磨不透这个女人接下来要干什么? 尤其是回想那个晚上她说的话,被她收作奴隶吗?聂云霄端起酒杯不以为然轻蔑低笑。 这时,舞姬刚刚退下 ,忽然一只四彩的鸟儿从殿外飞进来,落到了中间的地面处。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转落到这只奇怪的彩鸟身上。 如何奇怪?这明明就是一只普通的乌鸟,但是却被染了红、青、白三种颜色,而且技术不到位,染得乱七八糟,杂乱无章。 坐在香瑟瑟后面的慕容忆一脸无语掩住脸庞,昨晚这人儿命令他去抓一只有趣的鸟,好吧,他费了不少人力,总算在天亮之前给她抓了一只五彩鹦鹉。 她不满意,结果让药奴逮来一只乌漆麻黑的鸟。 嗯,他对这个女人的审美观产生怀疑。 接着,她还让药奴取来颜料,“唰唰”大笔一挥,终于,这世间上出现了最丑的鸟。 他对这个女人的审美观彻底绝望了,或许是眼睛蒙太久了,才会眼神不好使。 看见有鸟闯入,香茗桐正欲发话,忽然听见香瑟瑟的声音。 “太子殿下,这也是节目之一吗?” 闻言,殿上众人的在她、鸟和聂云霄之间来回流转。 聂云霄睨向她没有说话。 席中的淮寅流转眸光看向香瑟瑟,昨晚她说今天会上演一场好戏,莫非就与这只奇怪的鸟有关? 众所周知聂云霄养得一手好鸟,还没成为太子之前,还为不少达官贵人送鸟养鸟。 突然放一只这么丑的鸟来,是打算借过往的事情羞辱他? “瑟瑟,切莫妄语。”香茗桐沉声道,她虽然不知道香瑟瑟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身为贵妃,必须提点一声。 “不过是一只误闯进来的鸟罢了,无需大惊小怪。”其中一位大臣呵呵笑道。他自然是想拍聂云霄马屁的,但那凌渊帝对香瑟瑟的态度晦暗不明,他也不敢直接拂了她的面子。 其他聪明的臣子就不淌这浑水了,这鸟一看上去就是人为的奇丑,谁都猜到它的到来,肯定带着某人的目的。 琢磨着,目光暗暗瞅向香瑟瑟,某女今日疯狂至极,试问举国内外,哪个大人物是她不敢招惹的? 昨日将某位容颜潇煞的皇帝推上台面,让他与异国臣子比试。还直接弄死了穹戈夫人的心腹,让本国皇帝情绪失控,皇帝清醒过来后也不追究她了。 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还是不要多嘴的好,免得惹祸上身。 香瑟瑟莞尔笑道:“既然不是太子安排的,也不是贵妃安排的,那么这鸟来得蹊跷,怕是来者不善。” 众人用眼角余光瞅向她,不过一只鸟罢了,还能变出个花样来。 “你认为它有什么目的呢?”聂云霄冷声问道,下意识提起手来勾住腿侧的衣衫,但一贯苍白虚弱的脸并没有多少变化。 “问我?”香瑟瑟戏谑反问笑道,“太子殿下不是懂鸟语吗?你问问它不就知道它到底想干了嘛。” 众人听在耳里,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聂云庭琢磨了会,暗惊 ,睨向聂云霄试探问道:“太子能与鸟说话,是吗?” 众人琢磨了会,猛然反应过来,皆愕然看向聂云霄,心头处生出一片无尽的惊恐。这些人中,几乎所有人家中都圈养着一只来自聂云霄的鸟。 从前养着聂云霄送的鸟只是为了兴趣或者在养鸟之风掀起的时候与人攀比罢了。 后来,他成为太子了,再普通的鸟,只要是聂云霄昔日送的,都被大臣们当金丝雀供养起来,京都内外内还掀起狂热奢侈鸟笼与饲料的争夺战。 淮寅轻敛眸色,他从没有过这么疯狂的想法。心念整个京都大小官员都养着一只聂云霄的鸟,而他懂鸟语并且别有居心,那该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无缝情报网。 聂云庭按住心头百转千回的讶然,下意识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 这时地上的鸟展翅向外飞走了,香瑟瑟轻叹了声,便称有些困乏先行离去。 听闻香瑟瑟来了驿馆,纳兰褚旭连忙放下手头上的东西迫不及待从鬼市赶回驿馆,心里还纳闷着,这人儿在皇宫闹得人心惶惶,怎么突然转驾到自己这来。 他才刚进屋就看见坐在桌子边的香瑟瑟手抓三根银针,意欲刺向她拿在手里的衣服。 那是她做给他的衣服。 “瑟瑟不要!”纳兰褚旭急切喊了声。 香瑟瑟已经将三根银针刺进了衣服里,用力一划,面料上旋即划出三道细长的口子,她这才抬眸看向他微微烫红的眼圈,一边用手中的银针衣服划破成丝缕,一边戏谑道:“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鬼皇陛下何须摆出这副吓人的模样?” 纳兰褚旭鼻尖酸涩,凝视着被她渐渐撕碎的衣服,哽咽说不上话来。这是她做给他的衣服,也是这些日子以来陪他入睡的东西,看着被她一点一点地撕碎,仿佛看到自己一点一点撕碎了她的心。 直到将这衣服撕成无法复原的丝缕后,她才将它扔到地上,抬头张望,站起来走过去拿了案头上的烛台。 纳兰褚旭快步走过去,摁住她的手腕,盈满痛伤的目光里流露出丝丝恳切哀求,轻声低喃:“瑟瑟,不要烧了它好吗?” 香瑟瑟冷嗤一声,抬眸对上他微微泛红的眼圈,戏谑问道:“鬼皇陛下是要睹物思人?你可知道自己睹的是谁的东西?思的又是谁?”说着,她把烛台扔到地上,滴落下来的蜡水一下子把地上布碎燃烧起来。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决绝的表情,心窝刺痛,缓慢松开她的手。 香瑟瑟侧过身去冷声道:“把须翁城的印玺还给我。” 纳兰褚旭收回落在灰烬处的目光,微闭眼睛沉沉呼吸,许久,才睁开明厉的眸色,问道:“我要是不给呢?” 香瑟瑟回过身来对上他的锋芒,冷冷低笑道:“当日玥莲公主赠予我须翁城池,三国的人都在场,若 鬼皇陛下非要跟我抢夺这座城池,我香瑟瑟不怕跟你争。” 纳兰褚旭上前一步直逼她的眸子,冷声问道:“你要与我为敌?” 香瑟瑟轻嗤低笑,不慌不忙反问:“鬼皇陛下不觉得这么问是多余的吗?” “是吗?那就看看你有没有与我为敌的能耐。”纳兰褚旭冷冷低念了句,忽然抬起手来向她擒去。 香瑟瑟触电般倾身向后躲开他的手,再侧身而起,踢脚向她踹去。 纳兰褚旭站在原地快手擒住她的脚踝向后拽,“吖!”香瑟瑟拧紧眉头讶然喊了声直接扑到了她的怀里,纳兰褚旭勾起一抹狷狂的魅笑,唇弧勾勒她脸上的红云最后落到她耳际,喃喃道:“娘子学艺不精,这点小打小闹的功夫还不能给为夫瘙痒,看来灵隐还不够尽责,不敢好好训你。” 香瑟瑟被他那股吹在耳边的妖风弄得浑身酥麻,她蹩蹙眉心,恨恨咬牙,疾手滤过腰间抽出三根银针,只可惜还没抬手就被他掐住了手腕。 纳兰褚旭指尖沿着她的手腕划落,直接打掉她手中的银针,见她意欲反击,他诡秘低笑,把手放在她小腹处轻轻往外一推,再疾手掐住她的双腕让她在自己跟前旋转了一圈,双手交叉背靠着再次落入自己怀中。 香瑟瑟正欲咒骂他,可这个该死的男人又凑到她耳边说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娘子……”纳兰褚旭靠近她耳际,吹着骚骨的暖风,喃喃道,“东篱和小卫都在外边候着,你这样咿呀叫喊,他们会心猿意马。” “你!”香瑟瑟气急败坏扭头向后瞪了他一眼,脸却不由得红了起来,只恨自己双手都被他给钳住了,缓了缓气息,她睨向前方压低声线,冷声责问,“你想怎样?” 听见她乖乖放低了声音,纳兰褚旭欢喜低喃:“娘子真乖。”话罢,稍稍探前,“啵”在她侧脸处记上一吻。 “混蛋!”香瑟瑟咒骂一声,他稍微把力度放松,她旋即挣脱开来踉跄向前跌了两步,扭头向后不爽睨了眼双手负后站在原地满脸得瑟的他,她咬咬牙疾步回过身来,哪里还记得什么招式,扬起手直接向他抓呀打的。 可这个该死的男人可恶至极,嘴角挂着宠溺的笑容,却是双手负后十分傲慢地躲闪,压根就是看一个疯婆子自打自闹似的。 “啊!”香瑟瑟快被他气疯了,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黑鬼门的毒粉,她旋即抓出药包向他撒去,岂料这可恶的男人不躲也不闪,迎面受了这毒粉的攻击,唇畔处还是那抹狷狂的邪笑。 她蹩蹙眉心迷惑看着他,只是看了许久还不见他昏迷,反而是步步逼近。 “你……你……”香瑟瑟踉跄向后倒退一步,这黑鬼门的药失效了? 她正欲转身外逃,却被他一手抓住手腕,被迫拽回他的怀里。 第203章 惊惧 杀鸟狂潮 纳兰褚旭靠近她愠闷的脸,凝视她乌澈而凌厉的眸子,喃喃道:“娘子忘了你夫君是何人?我是鬼皇,专捉小鬼的鬼皇,区区黑门小毒,奈何得你夫君我吗?” “放手!”香瑟瑟愠闷斥责,“纳兰褚旭,你若还是个男人,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纳兰褚旭非但没有松开她,还肆无忌惮轻抚她娇粉的脸,理所当然回答:“我就是你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回去?” “你滚开!”香瑟瑟拂开他的手,使劲捶打他肩膀斥责。 纳兰褚旭紧拥着她倔强挣扎却又软绵绵的身子,沉声低喃:“你不也在打四鬼的主意的么,红白黑你都见过了。还有青面鬼,她就在都狼国皇宫内,你若真想要,随朕到都狼国的皇宫。” 闻言,香瑟瑟微愣,青面鬼就在都狼国皇宫? 许久,她沉下脸来,冷声道:“放手!” 纳兰褚旭这回乖乖松开她,从袖中掏出印玺放到她手心里,宠溺笑道:“为夫喜欢窝里斗,随时恭候你的大驾,朕的皇后。” 香瑟瑟冷瞥了他一眼,握住手中的印玺却怎么也不能把被他握住的手回去,她咬了咬牙,挑起眼眸睨向他,冷声责问:“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愠闷的脸,欢喜道:“就是想提醒你,以后多用点脑子指挥别人,你的武功不怎么样,亲自送上门的事情不能做。要是你下次敢像现在这般鲁莽,为夫定不饶你……” 说着,再次将她拽入怀中,轻抵她的玉额,凝视着她的眸子,诡秘低笑,喃喃道:“……决不让你轻易脱身,把夫君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话里说的暧昧,却是想用夫君的身份堂堂正正为她扫除一切障碍。 香瑟瑟没有躲闪他荡涤着暧昧和温柔的目光,忽地冷笑,轻声反问:“夫君能做的事情?你能再让我怀上吗?” 闻言,纳兰褚旭那抹狷狂的笑徒然一僵,胸口处仿佛被狠狠剜了几十刀,凝视着她眸子里荡漾的恨意,他脸色渐变苍白,唇瓣颤动许久,却说不上话来。 香瑟瑟恨恨推开他,红着眼圈扇了他一个耳光,紧握着手中的印玺,转身便跑。 纳兰褚旭还僵在原地,浑身微微颤抖,低眸看地上吹散的灰烬,湿了眼圈苦苦低笑,是的,有些伤害无论如何都不能弥补。 桃儿挽起纱帐看了看沐浴后就呼呼大睡的香瑟瑟。 “昨晚她弄完鸟后,就把自己当鸟飞个不停,没睡,这回不睡个三天三夜恐怕起不来了。” 听见桃儿的唠叨,靠坐在窗边的药奴并没有任何回应。 桃儿管她有没有理会自己,鼓起泡腮,愠闷叨念:“每次都这样,练个昏天地暗,睡个昏天地暗。”她气闷把纱帐放下,咬牙道,“不许给她吃的,饿她个昏天地暗,看她哭不哭个昏天地暗。” 药奴侧头看向 窗外悄然到来的秋色,没有再搭话。习惯了,每次心软的不还是她桃儿自己吗?所以呀,每次桃儿说要断粮,她跟灵隐都不担心。 两日后,香瑟瑟昏昏沉沉醒来,期间她虽然曾醒来过一阵子,但也是吃了个饭洗漱一下又软绵绵去睡了,完全没有搭理外边的事情。 香瑟瑟坐在床上酝酿了会,才退了些懒气,她揉暗着昏沉的脑袋,懒懒问道:“现在外边是什么情况?” 想必那些达官贵人知道自己一直被人用鸟监视后,京都定掀起一场驱鸟的狂潮。 桃儿给她湿了毛巾,送到她跟前,蹙了蹙眉心叹息念叨:“现在京都的人闻鸟色变,都生怕是太子殿下派去的监视。那些达官贵人还把太子殿下送的鸟都杀了,京都尸鸟遍地,特别可怕。” “杀鸟?不是驱鸟吗?”香瑟瑟讶然吃惊。 在她的算计里,聂云霄毕竟是太子,而且,恐怕还借助那些鸟掌握了某些人的把柄。大臣们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敢直接与聂云霄翻脸,最保守的做法就是默默就那鸟放走。或是要巴结他的,也会刻意继续养着那鸟。 他们怎么会选择最偏激的做法,掀起一股杀鸟狂潮呢? “夫人……” 香瑟瑟还琢磨着,就看见灵隐神色匆忙进来,她轻敛眸色试探问道:“出什么事了?” 灵隐紧皱眉头道:“太子疯了似的,拿着剑横冲直撞往这来了!” “香瑟瑟你出来!你给我出来!香瑟瑟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聂云霄挥舞着手中的剑乱伐乱砍,身上的灰白色的衣裳垮落,头发披散,双目猩红,像个失了理智的疯子。 两个门卫抵挡着他一路退进来,碍于他是太子,且还没得到香瑟瑟的授命,不敢轻举妄动。 “香瑟瑟!出来!滚出来!”聂云霄竭斯底里咆哮。 不一会儿,香瑟瑟脚踏清风,从阁楼上飞下来,不染纤尘落到地面上,柔顺银发随风缭绕。 看见横空而降的她,聂云霄猩红的双目瞬间被愤恨的杀气填满,“我杀了你!”他吆喝一声,双手举剑,向香瑟瑟冲去。 两个门卫左右而来,护在香瑟瑟的前方,用手中的剑交叉制衡住聂云霄的剑。 凛然的旋风瞬间迎面拂去掀起香瑟瑟缭绕翻飞的银发,灵隐和药奴随后来到她的后方。 慕容忆和问老头匆匆赶来,但没有进院子里,只是站在庭门处看热闹。 当然,他们小看了这个聂云霄的手腕,错估了香瑟瑟的步伐,没想到香瑟瑟下手那么快,而聂云霄竟然一下子就没了招架之力。 这聂云霄明明掌握了大臣的不少把柄,竟然不知道好好利用,而是在这里大喊大叫,太让人失望了。 慕容忆突然回想香瑟瑟说的话,此人不适合当皇帝。 聂云霄紧咬想把被二人制住的剑拔回来,却 怎么拔不回来,他松了一只手,怒指香瑟瑟竭斯底里咆哮:“你这个毒如蛇蝎的女人!你可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它们下手!是你害死它们!是你!是你!我要杀了你!****!” 庭门处的慕容忆翘抱双手靠在墙壁处,摇头轻叹戏谑:“这太子以鸟为营,我以为是个人物。现在却因为被杀了几只鸟哭天抢地,嗯,的确不值得扶持。” 香瑟瑟轻嗤低笑,问道:“是我害死它们还是你?若非你利用它们,它们怎么会遭到屠杀?” “那是因为你算计我!”聂云霄激动反驳,“你可以揭穿我,这样它们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可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为什么要煽动他们痛下杀手?它们只是一只鸟,你就如此恶毒,容不得它们?” 香瑟瑟右手轻勾衣衫,沉默了会,轻声反问:“你不借它们算计别人,我能利用它们算计你吗?聂云霄,你但凡对它们有一点怜悯之心,它们今天就不会遭逢这个厄运。是你,一手造成的。” 聂云霄指尖僵了僵,缓缓垂下手来,双目依旧猩红,沉默了会,恨然剜了香瑟瑟一眼,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一步一步颓然离去。 两个门卫警惕尾随在后,以防他再次突然发狂。 待他远去后,灵隐迈步来到香瑟瑟的身旁,小声低念:“是穹戈夫人暗地里煽动官员屠杀城中的鸟。” 香瑟瑟没有说话,回到房间更换了衣服,便带着药奴到街上去。 走在大街上,能看见大街两旁有不少摊贩在摆卖烤熟的鸟雀,在街道的角落还能看到几只零落的鸟雀尸体,地上斑斑血迹。 还有些孩童手里拿着弹叉,几个人追着一只伤痕累累的鸟儿,一个劲往它身上打弹丸。 孩童们天真浪漫的追逐笑声朗朗袭来,香瑟瑟凝视着那带些染血翅膀艰难挣扎的鸟,似乎听到了它坡脚的嘶叫声,脑海晃过聂云霄竭斯底里的咆哮,她心头忽酸,压抑的罪恶感涌上喉咙。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思绪,轻声道:“药奴,待会去抓两副药……” 话音未落,就有一支队伍往这边走来,两人随着其他百姓退到一旁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军官的人物,领着一支军队押送着物资前行。 她本不多在意,忽然听身边的药奴低念了两个字:“有毒” “毒?”香瑟瑟迷惑低念了个字,下意识扭头看去,在这队伍路过的地面上看见了留下来的几颗白米。 她敛了敛眸色,侧头转向身旁的百姓,试探问道:“大叔,你可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的?” 路人看了眼她的银发,迟疑了会,带点埋怨责备,神秘兮兮道:“渝州来的难民在西郊闹事,不但挟持了溪头村的村民,还劫持了前去平复此事的官员,要求朝廷运粮去把人质交换回来。这不,睿王的人送粮食 过去了。” 闻言,她眉头一皱,侧头看药奴。 药奴懂她眼里的意思,若有意味道:“嗯,就在那运粮里。” 香瑟瑟琢磨了会,顿时凌空跃起落到屋檐上,借助轻功追上去,一个翻身落到队伍的前边去。 “吁!”走在前边的官员连忙勒紧缰绳,正欲叱喝突然拦路的“刁民”?,可一看见她这头银发,顿时把到嘴边的话噎回去。 他虽然不知道谁是香瑟瑟,但是,在官道上混,关于一个白发女子的传闻也听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不是传说那位,为了前途,还是谨慎微妙。听闻,只要被她盯上了,都不会有好事。如穹戈夫人,太子等。 正在睿王府与叶留书等谋士商量事情的聂云庭听闻自己的部下被香瑟瑟拦下了,自己还被要求即刻到府衙粮仓一趟。 他心里纳闷,但只好带着叶留书一块来到府衙。 到了粮仓这边,就看见下属神色忧急候在屋外,聂云庭轻皱眉头,带点责备问道:“没听说过京都来了个白发妖女吗,你怎么瞎了眼,跟她杠上了?” 官员迎上去,神色忧衷低念:“王爷,下官冤枉,是那姑娘说米粮有毒,这下官才把米粮押回来。这不,一验,真如那姑娘所说,这些米粮染了剧毒。” “染了剧毒?”聂云庭讶然低念。 官员迫切点头。 聂云庭紧皱眉头,快步往里边走去。 药奴还在粮仓里验米,回过身来正好看见走进来的聂云庭等人,她没有多理会,转向香瑟瑟回禀:“全都染毒。” 聂云庭再次吃惊,沉下脸,侧头瞥向尾随在后的官员,冷声责问:“这是怎么回事?” 官员扑通跪到地上,伏拜解释:“下官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米粮都是一直放在这的,下官也问了看守的人,这些天并没有异样。” 跟进来的叶留书试探问道:“可还有替代的米粮?” 官员忙扭头看向他,面有难色解释:“这是京都内所有官衙粮仓存放的最后一批粮食。按往年规矩,仓库已经存放不多的米粮会运到军营里,这里只剩下一点点,本来也是打算分发到各个府衙的。现在……新粮要四日后才运到京都来!” 聂云庭的眉头皱得更紧。 叶留书跟着皱了眉头。 渝州发大水,流民失所,大批难民聚集到了京都西郊。 因为没有粮食,他们先跟溪头村的村民发生了冲突,然后挟持了村民要粮食,朝廷派官员去镇压,结果连官员也被劫持了。要求朝廷于三日内拿粮食交换,否则玉石俱焚放火烧村。 陛下抱养,太子聂云霄监国,聂云霄把这件事交给了聂云庭处理。 本来以为这事简单,聂云庭还召集谋士商量接下来如何安置这些流民。 毕竟这些流民是采用暴力的方式换取粮食,此举不可取,聂云庭的 意思是让他们想一个既可以惩戒亦能解决他们生存问题的方法。 但没想到会多了这件事,仅剩的米粮染了毒,要是这些米真的运送过去了,后果不堪设想。流民会以为是朝廷用计谋害他们,这样骚动会闹得越大,恐怕连其他地方的流民也会跟着起哄。 “把这些毒米,连同粮仓一块烧了。” 聂云庭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在场的人迷惑扭头看去。 聂云庭沉着脸色,若有意味道:“说是本王疏忽把这里烧了,奉本王命令让城中大少官员交出十斤米,以解溪头村燃眉之急。记账,日后取本王的俸禄归还。不得泄露粮仓的米被下毒的消息。” “这……”官员迟疑了会,小心翼翼道,“王爷,这对你的名声不太好。” “本王从来没有好名声。”聂云庭不以为然沉厉吩咐,“即刻按照本王的意思去办。” 叶留书动了动唇,一下子却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这件事明显是有人精心设计的,目前没有了存粮,若去军营或者其他衙门把派出去的粮食要回来,恐怕也会被人事先设计阻挠。 若是有心人设计,借机激化流民与军队的矛盾,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且,虽说每年这个时候会把存粮分发出去再注入新粮是惯例,但此事只是内部运作,并不公开。 如果去借粮,就等于告诉其他人此刻京都的粮仓没有粮食了,换句话说,就是有大批粮食正往京都这个方向运来。 而现在除了西郊溪头村闹市的难民之外,其他各处也聚集着不少难民,一旦被他们知道了运粮的路线,恐怕会发生暴动。 这个办法虽然会影响名声,但是,出其不备,可以暂时解决米粮的问题。 重点还是要速度,因为距离交换人质的时间快到了。 “留书……”聂云庭忽然轻喊了声,神色凛厉吩咐,“吩咐下去,在凑得米粮之前,务必把安置流民的解决方法想出来。” “是。”叶留书应声。 在这件事中,他再一次发现眼前这睿王并非想象中权谋小人。这件事,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直接派兵去镇压,但是,肯定会造成不少伤亡。 而这睿王选择的办法是,先运送小量粮食过去,以稳住流民的情绪,趁他们松懈之际,再用计谋将他们拿下,用惩治的方式给他们一个安置方法。 现在,他还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也要确保不再起暴动。 他相信,将来这位睿王会是一位好君主。 待叶留书离开后,聂云庭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低沉笑道:“你又助我一回了……” “我留在这并非为了等你‘谢谢’二字。”没等他说完,香瑟瑟直接打断他的话,与他擦身而过,留下一句话,“交易,压下京都杀鸟之风。” 聂云庭怅然低笑一声,许久,侧头看她离去的身影。 第204章 泪眼 委屈劝说 慕容忆登上高楼看了眼翘首凭栏眺望的纳兰褚旭,低眸冷笑,随后从袖中抽出纸张来向他扔去。 纳兰褚旭仍背对着他,随手接住他掷来的纸张,眸光深沉而平淡,他打开纸张看了眼,没有说话。 慕容忆收敛唇畔得瑟的笑容,慢步走到他身旁,诡秘笑道:“你呢?查到我手下多少个人了。” 纳兰褚旭没有说话,拂袖转身离去。 慕容忆纳闷紧皱眉头,回过身看他的背影,迷惑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纳兰褚旭止住脚步,侧头看他冷冷道:“给你三天的时间,也就只能摸到皮毛,你认为,我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说罢,头也不回离去。 闻言,慕容忆险些气到吐血,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恨恨咬牙。 言下之意就是,这三天他纳兰褚旭什么都没干,只有他一个人在揪查他的实力,结果还被他瞧不起。 皮毛? “这才只是皮毛吗?”慕容忆微握拳头冷冷低念,许久,挑起目光往纳兰褚旭离去的方向睨视而去,冷冷道,“你会为你的自负,付出代价。” 徐府 独坐在院子里的徐云平看完手中的纸条关于难民一事的汇报,眉头紧皱,恨恨将手中的纸条揉在手心。 管家急急走来,迫切道:“大人,夫人……香二千金来了。” 徐云平本来就心情不悦,听见香宜薛的事情,更加烦躁,冷声喝道:“没空应酬她,让她滚。” “徐云平,你还是男人吗?” 他的声音刚落,香宜薛就直接闯到院子来了,两个拦着她的家奴一路退进来,碍于她曾经是这府里的女主人现在还是护国公府的千金,他们不敢对她动手。 徐云平皱下眉头,缓慢扭头睨视过去,抬起手来,示意让他们退下。 香宜薛怒色冲冲绕到他跟前,摇摇头,厉声责问:“难民的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她几 乎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居然能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事情,人命在他眼里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微不足道? 徐云平看也没看她的恼怒,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冷声道:“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你已经被我休了,这不是你说来就来的地方!” 香宜薛盯着他反驳:“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被召回来后,就一直替太子办事,你不知道我说什么?” 她别过脸去哽咽了会,回过头来痛心凝视着他,哽咽低念:“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当初入朝为官是为了什么?你领兵出征又是为了什么?你从前的抱负呢?你不是要为民请命,做一个人人敬仰的好官吗?你现在怎么可以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 徐云平忽地冷冷低笑道:“我入朝为官是为了振兴徐家,领兵出征是为了立下功劳摆脱香家继而迎娶瑟瑟。你只需记住一点,无论我做什么,都不是为了你香宜薛。” 香宜薛眼圈忽红,别过脸去倔强把泪水压回去,侧头看他哽咽责备:“所以……为了瑟瑟,你自甘堕落,肆无忌惮贻害百姓是吗?” 徐云平轻蔑冷嗤:“你当你自己是谁,你有资格询问我吗?”说着,沉了脸,冷声叱喝,“赶紧给我滚,别玷污了我徐家的地!” “你!”香宜薛心头钻痛,扬起巴掌气急败坏冲上去。 “宜薛!”赶来的叶留书惊呼一声,忙冲上去抱住情绪失控的香宜薛,踉跄倒退两步。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香宜薛红着眼圈竭斯底里大喊。 徐云平拂袖侧过身去,冷声低念:“狗男女,赶紧滚出去,别在这卿卿我我演戏。” “徐云平……”香宜薛扬声大喊。 “宜薛!宜薛!不值得!”叶留书使劲将她箍在怀里,再睨向徐云平的侧影责备,“徐云平你枉为男人!你配不上宜薛!” 徐云平冷嗤,戏谑道 :“配不上又如何,还不是扔掉不要的旧鞋。” 叶留书瞬间沉下脸来,忽然松开怀中的香宜薛,冲上去往他的脸揍去。 徐云平倒退半步躲开,顺势掐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他摔倒地上。 “……”香宜薛大吃一惊,忙冲上去。 徐云平拂袖退到一旁去,冷哼道:“叶留书,你只不过是个舞文弄墨的书生,别以为依靠了睿王就了不起。对,香宜薛,也就跟你相配。” “你这个混蛋……”叶留书咬咬牙,强忍着疼痛,爬起来意欲冲上去揍他。 “别!”香宜薛从后抱紧他,迫切喊道,“你说得对,不值得!留书,我们走!我们走!” “不送。”徐云平轻蔑道。 叶留书恨恨剜了他一眼,怕香宜薛继续难过,才带她一块离开。 “哼!”徐云平不悦冷哼一声,拂袖往屋里走去,穿过偏厅,转上回廊,无意向前一看,忽地瞧见坐在回廊拐角处那抹披着银发的倩影。 迟疑了会,他仍站在原地,试探问道:“你……怎么来呢?” 做那么多事情,他一直渴望着也等待着她的到来,但这期盼已久的一刻,却无法向她迈出脚步。 “二姐夫……”香瑟瑟轻呼了声,从凭栏处站起来回过身看他,唇畔处缓慢浮起恬然的笑,微笑道,“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徐云平愕然愣住,嘴巴蠢动却怎么也提不起力气说上话来。这画面是那么熟悉,那么的眷念,仿佛一切回到了最初,那么的美好恬静。 她的笑容如初见那般明澈眩目,仿佛冬日里的温暖融入心窝,让他每见一次就怦然心动一次。 只是,她那柔顺的青丝墨发已成了霜雪银发,这仿佛在告诉他,不可能回到过去。 可是,若不能回到过去,这么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香瑟瑟来到他跟前,嘴角微微上扬,轻声低念:“可以么?” “你说 。”徐云平愣愣回答,凝视着她依然明澈的眸子,却莫名的心疼,往日的怨恨已经不复存在。只想回到最初,为她解忧,给她说四方的趣事,默默看她明丽的笑容。 “走走?”香瑟瑟微笑问道。 徐云平愣愣点头,与她并肩而行,往事历历在目,相近如此,却在也嗅不到她身上独有的香气。 两人沿着回廊走到了后园,沉默了会,香瑟瑟看着前边的景致,轻声低念:“你还记得曾经跟在我身边的哑奴吗?也就是都狼国的七皇子,现在的豫王。他跟你一样,说是喜欢我,我同样拒绝了他。为了报复我,他杀我全家。” 徐云平双手缓缓握着拳头,不说话。 香瑟瑟没有看他,紧接着冷笑自嘲念叨:“在我的算计里,从没想过京都会掀起一场杀鸟的狂潮。或许是我太自负了吧……它们虽不是人,可都是些无辜的生命……或者有一天,会是人……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因为我而死……” “其实,我是不是特别的坏,所以人人都想着算计我,挖空心思的对付我。”说着,她忽然停下脚步来,侧头红着眼圈看他,哽咽问道,“二姐夫,他们都想把我逼成魔鬼,我该怎么办呀?” 徐云平仓皇别过脸去不敢看她,烫热的泪水湿了眼眸。 被贬去守灵的时候,他曾想过放弃。那时候聂云霄找上他了,说只要效忠于他,他便可以助他得到她。 为了心中那点不甘的欲望,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听从聂云霄的吩咐,暗地里开始为他笼络朝臣,铲除过许多察觉了鸟语的事且不愿效劳于聂云霄的人。 甚至,危月楼一事也有份参与。 虽然那是聂云怒的阴谋,但被他提前察觉了端倪,为了让香瑟瑟跟纳兰褚旭决裂,他没有阻止,而是把消息告诉了聂云霄。 聂云霄再利用他养的鸟,通过铁窗给聂云庭下毒。 再后来,他几乎忘了什么是歹毒,什么是祸害,他只知道自己要得到权力,才能抓住香瑟瑟将她控制在自己的身边。 哪怕在难民的事情上,下毒挑起民愤,进一步扩大事端,涂炭生灵,他也要推倒聂云庭,助聂云霄登上皇位,那样,他就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可是,得到权力又能得到什么呢? 入夜,香宜薛独自搂抱着双膝坐在床头,因为白天的事情,难以入眠。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那样一个泯灭人性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被他伤得遍体鳞伤,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明明他心里只有别的女人。 她不知道自己还是那么爱他,还是因为不甘。 “咯咯……”突然传来敲门声,她愣了愣,拭掉眼角溢出的泪水,走下床去,打开门一看,却见是徐云平。 她讶然一愣,动了动唇,说不上话来。 站在门口的徐云平沉默了会,凝视着她愕然眸光,低沉念道:“宜薛,对不起。” “你……”香宜薛才刚提上声来,忽然一股酸涩涌上喉咙堵住了疑问,湿了眼眸。 徐云平看着她通红的眼眸,似乎知道现在才发现,这个无辜的女人被自己害成什么模样,他缓慢提起手来,轻抚她的脸喃喃道:“为了一己私欲,我害了很多人,尤其是你,从未好好待你。我并非那个可以照顾你给你幸福的人……你一定要幸福,我不懂得珍惜,可你一定要懂,好好珍惜叶留书,他是个可托付终身的男人。” 翌日,得知徐云平突然悄无声息撇下一切离去,聂云霄几乎陷入了崩溃的疯狂状态。 “香瑟瑟!香瑟瑟!是你!一定是你!杀尽鸟又如何?徐云平弃械而逃又如何?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聂云霄推翻屋内的东西竭斯底里咆哮,头发凌乱,乌黑的眼圈让布满血丝的双眼十分骇人。 第205章 错杀 妃我所娶 香瑟瑟刚准备熄烛歇息,忽然听到阳台有动静,她轻蹙眉心,猜是葛叶犯来了,嗯,这个时候他的确该来了。 “小红,想起来要我办第二件事了。” 她戏谑了句,意欲下床去,看他长得一副怎样的鬼脸。 阳台外边突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你别动,本座还没有心理准备让你瞧见我的俊颜。” “……”香瑟瑟顿时有种想吐的感觉,当然,她对一个满脸彤红的自恋狂没有丁点兴趣。 一会儿,她盘膝坐在床上,试探问道:“那么,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取你身上的四色铃铛。”外边的葛叶犯开门见山道。 香瑟瑟微愣,下意识把目光落到放在枕边的铃铛处,琢磨了会,试探问道:“为何?” “第二件事。”葛叶犯理所当然回答。 香瑟瑟不以为然问:“为什么要取我的铃铛?” 葛叶犯轻轻嗤笑,反问道:“你不知道这铃铛的来历么?” 香瑟瑟轻敛眸色没有说话。 沉默了会,葛叶犯娓娓道来:“之前已经跟你说过四鬼的来历,这个铃铛就是四鬼成立之初,由第一任白鬼门主制造,注入了第一任黑鬼门主的毒,藏着第一任红鬼门积攥的巨大宝藏,交给第一任青鬼门主保管。要破解此铃夺得宝藏,需要高超的机关术。谁要是强行将它敲破,必定被毒侵蚀而亡。后来,四鬼分裂,都想争夺此铃,但随着尹浒国覆灭,它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闻言,香瑟瑟微讶,下意识把四色铃铛拿在手里,凝视着上边似鬼非鬼的图案。 虽然早就料到此铃与四鬼有关,但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铃铛竟然灌注了四鬼的精华,太不可思议了。 琢磨了会,她意欲动身,又传来他的声音。 “无需把它交给本座,代本座交给纳兰褚旭即可。” 香瑟瑟不由得拧紧眉头,迷惑问道:“为何?” 外边的葛叶犯轻嗤一声,反问道:“本座生财有道,这小小宝藏压根不放在眼里。与其费时间研究这无用之物,倒不如费点心思老老实实聚财。” 香瑟瑟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好吧,忘了这个人是全天最大的抠门傲娇财主。对于破铃取财这种没有技术含量,而且还有百分之九十九风险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干。 一会儿,她轻声道:“铃铛你拿去,爱怎么处理,是你自己的事。” 外边的葛叶犯丝毫不买账,郑重道:“我让你办的第二件事就是要你亲手把这个四色铃铛交给纳兰褚旭。” “为什么?”香瑟瑟不 悦责问。 “愿赌服输。”葛叶犯理所当然回答。 香瑟瑟狠狠咬牙,明明是想破被动为主动,但还是被这两个该死的男人算计得淋漓尽致。 沉默了许久,外边的葛叶犯忽然低沉问道:“纳兰褚旭还是对你念念不忘,甚至在与我的交易里边,都都抹不掉你的影子。你……可愿意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闻言,香瑟瑟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铃铛,目无焦距看着屋内的摆设,沉默了许久,轻嗤冷嘲道:“曾经沧海难为水……我能给他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吗?” “他真的……”葛叶犯停顿了会,眸底黯然问道,“不可原谅?” 香瑟瑟微闭眼睛,一字一顿道:“不可原谅。”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葛叶犯轻声问道:“哪怕他以命相抵?” 香瑟瑟冷嗤,不以为然道:“他没有资格。” 外边的葛叶犯忽地冷笑自嘲,很轻,不让她察觉。 “他给你几文钱呢,大半夜跑到这说些无聊话。”香瑟瑟掩藏自己的情绪,低声问道。 葛叶犯缓和了情绪,不以为然笑道:“你别误会,本座并非为了他来当说客。只是为了估量日后行事的深浅,才多问了两句。本座记住了,你跟他,不再可能。” 听到最后一句话,香瑟瑟的心莫名揪紧,动了动唇,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沉默了会,葛叶犯试探道:“有几句话,是纳兰褚旭让我转达的。” “他还真给你几毛钱了?”香瑟瑟冷哼道。 外边的葛叶犯没有在意她的戏谑,郑重提醒:“白若惜……白家背后有一个可怕的组织,川寒宫。只因抄家灭族的圣旨来得突然,白家才只剩下白若惜,现在川寒宫由白若惜掌管。” “这是警告我,不准动他的白若惜吗?”香瑟瑟冷声问道。 “他只是提醒你。”葛叶犯连忙回答。 香瑟瑟不以为然冷哼,沉声道:“你当我三岁小儿,就算圣旨来得再突然,从京都到段城的时间,足以让他们逃跑,若他们背后真有一个了不起的组织,何至于全家抄斩。什么川寒宫,不过是纳兰褚旭从鬼市分出去保护她的人罢了。” “你……”葛叶犯才刚开口,又听见她一字一顿的宣告声。 “你替我转告他,就算他拿着天下来庇护她,我香瑟瑟也绝不退让半步!” 葛叶犯暗了暗眸色,轻声低喃:“你真的从来都不相信他对你的好吗?” 香瑟瑟深呼吸,侧头看见放在枕边的冰肌玉骨笛,许久,自我嘲讽冷嗤道:“没有相不相信,因 为,已经不需要。” “记住我们的交易,晚安。”葛叶犯轻声叨念了句,轻轻点脚越上凭栏,迟疑了会回头往房间的方向看去,最终强忍心中的眷念,扬长而去。 他踏着屋檐离开相府,脚跟先后落地,便察觉背后的身影。 尾随在后的灵隐落到地上,单膝跪在地上,神情迫切道:“公子,灵隐想一心一意追随夫人。” 葛叶犯,不,纳兰褚旭没有回头,低沉应声道:“嗯,从今而后,你完全听她命令,无需再来向我禀告。” “多谢公子成全。”灵隐感激道了句,抬手朝他行了个大礼,才站起来,回到相府里去。 纳兰褚旭回过头来看向被朦胧月色笼罩的相府,酸涩的心像被吸附硫酸的海绵,在逐渐的沉重里溃烂。 他就是一直出现在她身边的葛叶犯,伪装了声音,只为再次靠近她。 还在罗湖的时候,听到裴御瞻和懿贞皇后说自己才是都狼国遗失的太子,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计,但他即刻运用内力加重内伤,让她们母女以为自己昏迷过去。 待到了都狼国,与文熙帝滴血认亲后,他便让精通易容术的葛叶犯伪装成昏迷的自己躺在太子东宫里。 而他本人,收到灵隐的汇报,则火速赶到凌霜城去,为香瑟瑟铺开一条路。 他不想再把保护她的事情假手于人,必须亲自守护虚弱的她。他更加不愿意在她遭受到那惨烈的创伤后,自己没能陪在她的身边呵护她。 但是,他了解她倔强的性子,所以才伪装成红面鬼,以葛叶犯的身份接近她,这样可以告诉她一些她想知道的事情,亦可以以交易的形式帮助她。 事实上,在多年以前,他就已经拿下了红面鬼,葛叶犯一直听他的号令办事。 只是,不管做什么,都回不去了。 …… “你能让我再坏上吗?” …… 她如同千钧重的话如绕耳边,搅劽他的心扉。 “瑟瑟……”纳兰褚旭自个**了声,低头看了手中的猫眼石,黯然离去。 翌日,应“葛叶犯”的要求,香瑟瑟把铃铛带到了纳兰褚旭的驿馆。 纳兰褚旭和瑜贵妃虽然都住在驿馆,但却不是在同一个驿馆。 应纳兰褚旭的要求,负责安排驿馆的官员只好另外给他僻置一间驿馆。驿馆四周有他的人严密把守,几乎连苍蝇也难以靠近。 这样一来,众人对那位神秘皇后就更加好奇了。 当然,被冷落在别处驿馆的瑜贵妃为此遭受了不少冷言冷语,幽怨不断加深,她一直想找机会去会会那 个神秘的皇后。 在她看来,定然是那个小气的女人给凌渊帝吹了不少耳旁风,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她无时无刻不想杀了那个女人,只是,即使派出赤羽护卫也无法靠近那个女人。 她几乎每天都去纳兰褚旭的驿馆,请求见他一面。结果无意例外被挡了回去,甚至那门卫连通报都不愿意,直接下逐客令,这让她堂堂一个贵妃的脸往哪搁? 回到香瑟瑟这边来,她来到纳兰褚旭的驿馆,只停留在院子里,待他来了,没有说话,直接把铃铛交给他。 纳兰褚旭伸手接过铃铛的时候,却握住了她的手,凝视着她淡漠的神情,回想那句撕心裂肺的话,心再次疼痛难忍。 明明想爱她,明明把这天下最好的东西送给她,却是自己伤她最深。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真的从来不懂得爱她,才让她遍体鳞伤。 只要回归这个身份,他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能让她回心转意。不,还有什么资格让她回心转意? 可是,真的不想放手,不想就这么放手。 香瑟瑟轻蹙眉心,紧咬牙根,使劲挣脱他的手。 纳兰褚旭这才松了手,拿过铃铛,若有意味道:“葛叶犯没让我失望。” 听到这话,香瑟瑟倍感气愤,想着自己被这两个男人来回算计,心里就郁结难舒。 压下心中的怒气,她向前走了两步,若有意味道:“我想请你的瑜贵妃替我办一件事。”顿了会,她回过身来,轻笑道,“放心,我不会要她的命,也不会动她的花容月貌。” “无妨。”纳兰褚旭应声道。 听见他回答得如此爽快,香瑟瑟抿了抿唇,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这四色铃铛吗?”纳兰褚旭忽然问道。 香瑟瑟下意识止住脚步,莞尔低笑道:“你不是想要这天下吗?还有什么该问的?” 纳兰褚旭握着手中的四色铃铛,沉默不语。他要这个铃铛,并非因为它隐藏着多少宝藏,而是因为这是四鬼都要争夺之物,她若继续拿在手里,定危险重重。 若以葛叶犯的身份拿了,怕日后被她发现了。 香瑟瑟才刚出驿馆,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竭斯底里的吆喝声。 “我要杀了你!” 香瑟瑟愕然扭头看去,随后看见瑜贵妃容颜狼狈手执匕首冲自己跑来。 她霎时没能反应过来,驿馆外的护卫还没反应,忽然一个墨绿身影闪过,疾手如风夺过瑜贵妃的匕首,反手抹去顿时鲜血飞溅。 “纳兰褚旭! ”香瑟瑟惊呼一声,却已见被抹颈的瑜贵妃倒地而亡。 纳兰褚旭落到地上,侧头看她没有说话,轻拂墨绿衣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直接往驿馆门口的方向走去。 “纳兰褚旭,你这是什么居心?”香瑟瑟不悦责问。 纳兰褚旭背对着她,没有回过头来,淡淡道:“杀了一个疯妇罢了,能是什么居心?” 屋檐下成列的护卫下意识瞧了眼天天来扣门的瑜贵妃的尸体,嗯,想必是主子实在不耐烦了,才出手解决了她。 问题是,像瑜贵妃来扣门问安这些杂事,他们从来不会向他汇报,他怎么就不耐烦了? 香瑟瑟咬了咬牙,气急败坏反驳:“没有居心,那你杀她是几个意思?” 刚刚才跟他打了个招呼,他答应得爽快,结果那么恶毒,一个转身就下黑手,还要当着她的面直接把人给咔嚓掉了! 他纳兰褚旭就那么看不得她权谋策划吗?岂有此理! 纳兰褚旭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生气,琢磨了会,轻淡道:“聂云庭的女人不止这一个,他若要算账,直接冲我来。” 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磨了磨牙,咬牙切齿道:“纳兰褚旭你是不是有妄想症,这天下杂七杂八的事都要跟聂云庭攀上关系吗?” 琢磨着她的话,纳兰褚旭似乎察觉到端倪,轻皱眉头,回头看她愠闷的脸,深邃的目光淡淡往瑜贵妃的尸体瞧去,收回目光看她反问道:“她不是聂云庭的女人?她是什么人?” 香瑟瑟几乎是抓狂地白了他一眼,气急败坏道:“她就是你的瑜贵妃!” “是她……”纳兰褚旭拧紧眉头,往毙命的瑜贵妃看去,这个女人,他似乎见过一次,在皇宫里,跟在聂云庭的身后。他理所当然认为这也是聂云庭的女人,至于她为什么要动香瑟瑟,他懒得深究,因为他会让她成为死人。 当然,这个女人本来就怀着对香瑟瑟的歹心来苍月国,杀她是早晚的事情,这么干脆了结了她,也算是便宜她了。 护卫下意识往瑜贵妃的尸体瞧去,确定她没有气活过来,才默默回过头来。 “嗬!”被气得不轻的香瑟瑟气呼呼瞪了他一眼,愠闷拂袖离去。 “清理。”纳兰褚旭留下两个字眼,便往驿馆里头走去。 后来据探子回报,这瑜贵妃昨夜曾去见穹戈夫人,今天便失了理智要对付香瑟瑟。 瑜贵妃一死,外边纷纷传言,是她嫉妒凌渊帝宠爱那位神秘皇后,动了歹心,企图谋害皇后,才被凌渊帝秘密处决了。 这是后话。 第206章 奏琴 群鸟乱舞 香瑟瑟噎着闷气回到大街上,回心一想,这纳兰褚旭竟然连自己的贵妃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吗? 她纳闷皱了皱眉头,心窝处浮起一丝微妙的情愫,一会儿,她竭力压制住这股情绪,迈步前行。 忽然迎面跑来一个人,香瑟瑟对他有点印象,但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香六千金,找到你就好了。”小厮一边抹汗一边气喘吁吁道,“王爷让你马上到千叶林一趟,有急事商讨。” “千叶林?睿王?”香瑟瑟迷惑低念,这会想了想,似乎是在睿王府见过这个人,睿王府的跑腿。 小厮迫切点头,伸手引请道:“对。姑娘赶紧随小人来吧,否则王爷定扒了我的皮!” 香瑟瑟琢磨了会随他而去。 小厮见她跟上来了,眸底瞬间闪过险恶之色。 到了千叶林,香瑟瑟沿着小路走了好一会儿,忽闻聂云庭痛苦难耐的嗷叫声,她轻蹙眉心,顺着声音快步跑去,穿过丛林便看见他倒在地上脸容扭曲地痛苦挣扎,如无意外是他体内的毒发作了。 “你……”香瑟瑟回头一看,却发现原本跑在自己身后的小厮没了踪影。 “啊”在地上不停打滚的聂云庭捂着绞痛的腹部紧咬牙根,却还是因为耐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痛喊了出来。 挣扎间瞧见站在不远处的香瑟瑟,他微讶,竭力忍住绞裂的疼痛,心急如焚吆喝:“逃……逃……快逃……” 因为剧痛得厉害,尽管他费尽力气吆喝,但声音还是低哑模糊。 香瑟瑟迷惑紧皱眉头,下意识环顾四周,没察觉到异样,快步往他走去,试图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逃!”聂云庭竭嘶底里咆哮一声,忽然腾地而起,跑上去拽着她往回跑。 “哎”香瑟瑟迷惑低念了声,随后就听到幽幽琴声,琴声有些古怪。 “噗”聂云庭因为毒发,扑了一口黑血摔倒在地上。 “喂”香瑟瑟忙止住脚步,蹲下来把他扶起来。 聂云庭迫切抓住她的手腕,竭力喘息,喃喃道:“逃…… 聂云霄……计……计……逃……” “逃不了了。”香瑟瑟轻声低喃,因为听到一阵久远而又熟悉的杂乱鸟叫声。 是密林的食人鸟! 香瑟瑟放下聂云庭,独自站来快速四下环顾,风声静止,落叶凝固在空气中,那怪异的琴声越来越急促。 是这琴音,把密林的食人鸟引来了。 “快跑!”香瑟瑟咬紧牙根把地上的聂云庭拽起来,拉着他一块跑。 “嘎嘎……” 不一会儿,成群的食人鸟如同乌云般席卷而来。 “瑟瑟你快逃!我走不了了!” “别给我废话!留着力气暖肚子跑!” 话音未落两人就被扑来的鸟包围,聂云庭把香瑟瑟护在怀里抵挡疯狂叼咬的食人鸟,紧咬牙根强忍着腹部的绞痛,带着她借助轻功冲出食人鸟的包围。 只是这鸟围捕得疯狂,二人很快又被攻击摔倒在地上。 “噔……” 突然响起一声弦绷的声音,还在围攻二人的食人鸟霎时退开来,在天空盘旋不去。 趴在地上的两人愕然抬眸向前,忽然看见席地坐在前边的聂云霄,把琴放在他屈盘的腿上。 “我身上的毒,果然是你下的?”聂云庭紊乱喘息责问,绞裂的疼痛从腹部钻到五脏六腑,“噗”他再次吐出一口黑血来。 聂云霄冷冷低笑,见匍匐在地上的香瑟瑟意欲爬起来,他睨视过去,眼角余光瞅向盘旋在半空的食人鸟,冷声警告:“劝你最好不要动,若是惊动了它们,你必然死无全尸。” “你想怎样?”香瑟瑟对上他的锋芒不悦责问。 “我想怎样?”聂云霄轻嗤冷笑,指尖勾住琴弦轻轻一弹,盘旋在半空的食人鸟忽然骚动叫喊却没有直扑下来,但趴在地上的两人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看见二人怔了一怔,聂云霄心里凉快,把目光定格在香瑟瑟身上,冷冷低笑道:“口口声声说要降我为奴,助聂云庭登上皇位,本太子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不也还是被你不屑一顾的鸟囚困于此。” 聂云庭伏在地上竭 力稳住气息,今天突然收到聂云霄的密函,说他与香瑟瑟到千叶林商量要事,邀请他一同到来,而且只能一人前往。 他顿觉不妙,先到相府询问,听桃儿说今天一早香瑟瑟就独自出门了,不知道去哪了。担心香瑟瑟的安危,他没有把这件事透露给其他人,虽然知道是计,但还是来了。 没想到,刚到这不久,体内的毒就发作了。 香瑟瑟不以为然冷嗤一声,戏谑道:“像你这样,离开了鸟就无法生存的人,你认为,自己有资格当太子,有能力管理这天下吗?” 当日在聂云霄的旧居毒毁花草,就是想试探一下聂云霄对他所养的花草鸟木的钟爱程度,如她所想,在看见花草被焚毁的那一刻,他几乎是疯了似的咆哮。 他眼里不是怒不是怨,而是痛心惶恐,仿佛受到伤害的是他最亲最亲的人。 所以,她选择用这个办法击溃他,只是结果比她预料的还要激烈。 “你闭嘴!”聂云霄忽然失了理智咆哮一声,双目猩红却没有焦距盯着前方,凌厉反驳,“你以为赶跑徐云平就奈何得了我?徐云平算什么?他只不过是我捡回来的一条狗罢了!人都是不可信!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只有它们对我忠心耿耿!只有它们不嫌弃我支持我辅助我!你们却把它们残忍害死了!” 聂云庭虽提不上声来,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声:“香瑟瑟,找死的话能省即省,没看见他现在是疯了吗?” 他也没想到啊,这聂云霄竟会因为京都之内的鸟遭到屠杀而失去理智,活像个疯子。 聂云霄忽然阴沉着脸,盯着香瑟瑟,完全没了理智,疯狂拨弄琴弦,竭斯底里咆哮:“你以为这样就得逞了吗?我把你们统统杀了,看还有谁阻挠我登上皇位!****!****!我要你们统统给它们陪葬!” 聂云庭不由得怔了怔,可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力气,他把脸伏在手肘处,侧头看她,喃喃念道:“还记得上一次……你的香气…… 香气……它们害怕……” 香瑟瑟紧蹙眉心不语,自从在罗湖山重伤后,她不仅白了头发,没了生育能力,而且,连那与生俱来的香气也没有了。 盘旋在半空中的鸟一下子骚动起来,瞬间汇成旋涡式的暴风冲二人席卷而来。 香瑟瑟眸色微敛,翔地而起,从群鸟稀薄的地方螺旋冲了出去,翩然落到树冠上,眼看着群鸟紧追而来,她眸光一转,直接向聂云霄飞去。 看见目光凶冷的她冲自己扑来,聂云霄讶然吃惊,本能抬起腿上的琴抵挡。 香瑟瑟诡秘低笑,擦过他身边的时候,快手夺过他的琴,旋身回落地上,抱琴单膝跪落地上。 还作抵挡姿势的聂云霄侧头看抱琴的她,收回手,冷哼一声道:“你以为夺了本太子的琴,就能脱身吗?” “非也,只不过是兴起,请太子殿下赏曲。”香瑟瑟阴柔低念了句,疾手把横着的琴倒竖起来,指尖快如闪电在琴弦间撩扰,刺耳的音符如同瀑布般坠地般袭来。 “嘶”聂云霄触电般捂住耳朵,难受拧紧眉头。 被群鸟围攻的聂云庭本来就因为毒发而难受至极,此刻还有这仿佛钻刮人心的琴音叨扰五脏六腑的疼痛,瞬间剧增难受,一脸吐了两口黑血。 疯狂的食人鸟仿佛受到惊吓般,盘旋在半空“嘎嘎”叫喊,不多会,仓惶散去。 香瑟瑟这下才按住琴弦,朝聂云霄睨视而去。 聂云霄不由得怔了怔,爬起来仓惶逃跑。 香瑟瑟把琴往地上一搁,拂袖而去,冲聂云霄追去。 聂云霄踉跄往林中逃窜,逃跑间,见香瑟瑟追得紧,忽地勾起一抹诡秘的阴冷笑弧,跑到某处,他突然一手扯了垂挂在树上的绳索。 “嘣!”的一声,铺满落叶的地上忽然飞起来一块竹排。 紧追上来的香瑟瑟愕然大吃一惊,仓惶踉跄倒退半步,惊魂未定,便听见骚动的鸟叫声。 她心下咯噔颤跳,心底忽然掀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果然,在掀起竹排的地方,忽然窜出黑压压的一群食 人鸟向她扑来。 “啊!”香瑟瑟本能惊喊一声,提起手来抵挡,眼看着食人鸟汹涌扑来,避无可避。 “小心!”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吆喝,整个人就被拦腰掳了起来,破风而起冲出鸟群的袭击。 她侧头一看,见是柳岩,讶然之余,惊喜呼喊:“小黑!” 听见这个称呼,柳岩深沉的眉宇顿时拧紧得可夹死苍蝇,忽然有种直接把她摔死的冲动。 柳岩从腰间摸出一个药包,冷手一搓,搂着香瑟瑟回身把手中的粉末撒向紧追而来的食人鸟。 触碰到粉末的食人鸟在空中挣扎了一瞬,顿时坠落到地上,毙命。 其他食人鸟受惊,一哄而散,仓惶离去。 柳岩带着香瑟瑟回落地上,扶着她单膝蹲跪在地上,利索挽起她的衣袖,双指摁在她的手臂上缓慢向下。 香瑟瑟蹩蹙眉心强忍着疼痛,这回才发现自己的手肘被啄出了一个伤口,看着被他从伤口处逼出来的毒血,她讶然吃惊忙说道:“你快去看看聂云庭。” “你现在还没有资格吩咐本座办事。”柳岩低念了声,香瑟瑟正欲说话,他直接把一颗药丸拍进了她的嘴里,动作麻利把她手上的伤口包扎了转身起来便跑。 香瑟瑟见他往聂云庭的方向跑去了,松了一口气,眸色微暗,捂着手肘的伤口,往聂云霄的方向追去。 聂云霄见群鸟惊散,便知不妙,忙寻路逃跑。 “聂云霄,你逃不掉的!刚才不是很神气吗?看往哪跑!”香瑟瑟追在后面大喊,有了刚才的经验,她谨慎了许多,不敢追得太紧。 聂云霄听见她的吆喝声,呼吸越发紊乱,林中冷风呼啸,落木萧萧,他顿觉天旋地转,一脚踩到地上的木头,整个人向前摔去。 追在后面的香瑟瑟猛然止住脚步,只见摔倒的聂云霄一头撞到了地上的石头处。 好一会儿,见他没反应,香瑟瑟迟疑了会跑过去,蹲下来把他扶起,忽然被他抓住了手腕。 她顿时心脏无力颤跳,触电般甩开他的手,警惕站起来。 第207章 对峙 湖潋生辉 聂云霄跌在地上,侧过头来看她,额上的伤口渗出血来,他缓慢勾起一抹低愣的笑弧,似乎有些神志不清,喃喃叨念:“我没有资格当这个太子,我又何曾真的眷念这个恶心的位置,可为什么我就是不能坐上这个位置?凭什么我就该被人瞧不起。呵……我又何曾瞧得起你们这些虚伪的人……” 香瑟瑟微握紧拳,迟疑了会,向前走了一步。 聂云霄目无焦距凝视着地面,冷笑低念:“他憎恨聂云庭,可在他眼里,我却似乎从来不存在这个这个世界上。若非我借助眼线得知穹戈给他下了蛊,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我,怎么会封我为太子。” 说着,他微闭眼睛冷冷低笑。 香瑟瑟指尖轻动,没有说话。 上一次因为桃儿的事情到御书房面圣的时候,皇帝迫不及待追问她到底给穹戈夫人下了什么毒。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帝是关心穹戈夫人的死活,而是揣测皇帝可能被穹戈夫人用药控制了,否则皇帝不会纵容并非自己亲儿的聂云庭堂而皇之回归。 皇帝之所以问她是否给穹戈夫人下毒,无非就是想借她的毒换取穹戈夫人的解药罢了。 在这一层面之上,她要拿下聂云霄,并非为了别的,是想通过聂云霄取得控制皇帝的解药。 为什么聂云霄会有解药? 聂云霄不会无缘无故被封为太子,皇帝的眼里从来没有他,即使要找傀儡对付穹戈夫人,也不会找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他。 除非聂云霄有筹码,可以制衡穹戈夫人的筹码。 想到聂云霄能利用鸟为罗网,如果穹戈夫人真的用药物控制皇帝,那么取得解药,对聂云霄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他不会直接把解药给皇帝,因为他不相信人类,怕皇帝会过河拆桥,所以,他只会用可以取得解药为由让皇帝封他为太子以对抗穹戈夫人。 权衡利弊,皇帝也只能答应与他合作。 “把皇上的解药给我,我知道你有解药。”香瑟瑟毫不含糊道。 “呵呵……”聂云霄低笑两声,不以为然道,“你以为我害怕你的威胁吗?我要你们陪葬,都要陪葬!我不会把解药给他,永远不会,永远不会……” 他嘴里还叨喃着,昏阙过去了。 “聂云霄!”香瑟瑟迫切蹲下来,把手往他鼻尖探了探,确定他还有呼吸才松了一口气。 她正欲把柳岩喊来,无意瞧见他的手紧抓着腰间的位置,她使劲扳开他的手指,发现此处鼓 了起来,摸出来了一个药瓶子,药瓶子里有一颗药丸。 她拿给柳岩检验后,确定这就是皇帝的解药。 香瑟瑟来到床前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聂云霄,侧头过去还看见有几只鸟停靠在窗边“吱吱”的叫,像是在着急呼唤它的主人。 她扭头看向正在配药的柳岩,试探问道:“他没什么大碍吧?” 柳岩不喜进城,就留在她郊外的木屋,这是之前为了躲避耳目和平时练功所用。且药奴也在这弄药,这里已经有一个小规模的药室,正好方便柳岩摆弄。 柳岩没有回头看她,仍专注于调配手中的药物,轻淡道:“死不了。” “那睿王呢?他身上的毒怎样呢?”香瑟瑟紧接着问,虽然柳岩已经给他处理过伤口,但是,把他送回睿王府的时候,他还是昏迷不醒。而且,这一次他不仅被鸟咬伤,还因为毒发受了重创。 “小事,配解药。”柳岩简洁回答。 得了他这句话,香瑟瑟松了一口气,被群鸟围攻的时候,聂云庭虽然快扛不住身上的毒了,但是,他还是拼了命为她挡护,以至于他自己伤痕累累,她却只是被那些鸟咬了一口,但也只是他不在身边罢了。 免得打扰柳岩配药,她只好先行退出去。 “哎……”柳岩忽然轻喊了声。 香瑟瑟止住脚步,侧头看他,等待他的话。 柳岩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试探问道:“听闻雪魄宝石在你们那个穹戈夫人那里,还曾因为它闹得沸沸扬扬,对吧?” 香瑟瑟愣眨眼眸,迷惑问道:“为何这样问?” 虽然与这个“小黑”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能看得出来他并非一个喜欢八卦的人。 柳岩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调配手中的药物,若有意味道:“想办法拿下它,对你有好处。” 许久,没有听见任何回应,也察觉到她并未离开,柳岩侧过头来只见她站在原地不冷不热盯着自己看。 沉默了会,香瑟瑟叹息道:“小黑,你不如小红坦荡干脆。” 听见“小黑”二字,柳岩不由得扯了扯眉头,最后,强忍着心中的郁闷,收回目光解释道:“这雪魄宝石其实并非什么稀罕之物,不过是冰蟾的唾液凝聚而成。” 闻言,香瑟瑟霎时一脸嫌恶拧紧眉头,说是冰蟾,听上去挺高大上的,在她看来还不是一只铺了冰霜的癞蛤蟆,那雪魄宝石竟还是它的唾沫凝聚,想想也觉得恶心。 “是治愈寒毒的解药。”柳岩再补充了一句。 香瑟瑟压住胸口的 恶心,迷惑问道:“寒毒?” 柳岩停下手上的动作,若有意味道:“你见过白面鬼,他通身被寒气所染,静时冰霜敷脸,动则流水潺潺。是因为他修炼白门独门秘笈走火入魔所致,中毒的他几乎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除非得到冰蟾涎,才能去除他身上的寒毒。只是,他不知道,这雪魄宝石另外一个名字就是冰蟾涎。” “啧啧啧……”香瑟瑟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个腹黑的家伙,戏谑笑道,“小黑,你想找个同伴一起听我号令办事?” 柳岩扭头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黑白阴阳,不可分割,我也觉得若是没有小白,小黑该多寂寞呀。不着急不着急,过些日子就带你去抓小白。”香瑟瑟莞尔戏谑了句,也没有看柳岩气得黑糊的脸,大步向外走去。 当初只是觉得那雪魄宝石像纳兰褚旭,才跟穹戈夫人要了过来,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收获。 走了几步,她不自觉止住脚步,下意识侧头看他,试探问道:“小黑,你听说过慕容倾音吗?” 虽然她很不想八卦一个死人的事情,可是他们总是在恐惧的时候,把她当作慕容倾音,她实在纳闷至极。 “如雷贯耳,红颜薄命,不足挂齿。”柳岩简洁地回应了她的话。 香瑟瑟琢磨着他的话,回过身来戏谑笑道:“能让小黑你又敬又恨的女人,看来的确是个人物。” 柳岩轻轻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一边低头弄药一边娓娓道来:“传言此女不死,极有可能是统一四鬼的第一人,叱咤风云,在各鬼门中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只可惜,为了一个男人殉情而死。” “慕容倾音……”香瑟瑟若有所思喃喃低念。 皇宫 听传事太监禀告说香瑟瑟有要事求见,卧病在床的皇帝是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强打了精神在御书房召见她。 看着香瑟瑟手心里的药丸,他迷惑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继而挑起眼眸看她。 香瑟瑟抿唇浅笑,诡秘笑道:“陛下被穹戈夫人折磨久了,这颗药丸可以助你从此摆脱她的控制。” 皇帝先是激动地看着她,一会儿,轻敛眸色警惕打量,试探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放心,这不是毒药,而是你想要的解药,你懂的。”香瑟瑟若有意味道。 皇帝凝视着她手中的药丸,迫切噎了一口唾沫,但还是有些迟疑。 香瑟瑟见他满目犹疑,轻嗤一声,戏谑笑道:“陛下难道愿 意在穹戈夫人的控制之下就此了结余生。既然横竖都是荆棘满地,何不大胆一拼呢?” 闻言,皇帝心头一振,指尖盎然欲动,却还是忍了下来,试探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香瑟瑟莞尔低笑,淡淡道:“我干什么不重要,难道陛下不想摆脱束缚,干点什么吗?” 皇帝凝视着她深不见底的眸子,有点忐忑,迟疑了会,若有意味问道:“你跟慕容倾音是什么关系?” “她死我未生,陛下认为我与她有什么关系?”香瑟瑟轻嗤,不以为然笑道,“我可不喜欢为了别人那些有的没的恩怨浪费自己的时间。” 皇帝的目光下移,发现她今天并没有佩戴那个铃铛,琢磨了会,才伸手去拿药丸。 香瑟瑟却突然把手握起来,诡秘低笑道:“陛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想怎样?”皇帝试探问道,他本来还纠结这颗解药的可靠性,看见她似乎要谈条件,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香瑟瑟轻敛眸色,睨向他,一字一顿低念:“请陛下拟圣旨,废太子。” 皇帝讶然看着她说不上话来。 第二天,圣旨就下来了。 说太子聂云霄抱养,难以继承大统,除去其太子封号,该封为怡亲王,迁往郁都静养。 事实上,出了屠鸟的事情后,即使皇帝不废太子,恐怕聂云霄也难以在朝中立足。 一来,他用鸟作为监听,引起官民愤怒。 二来,群臣担心他会因为屠鸟的事情报复,自然不可能再站在他那边了。 “她竟然,真的在短短时日内倒下聂云霄了。” 淮寅走到窗台前眺望着庭中逐渐渲染的秋色,自言自语喃喃道。 当香瑟瑟揭穿聂云霄以鸟为罗网的事情的时候,他虽然震惊,但也不以为聂云霄会就此挫败,至少应该还有一阵恶斗。 却没想到香瑟瑟会办得那么干脆利落,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让聂云霄从此销声匿迹,让皇帝同意废太子,除了那被屠杀的鸟,几乎不流一滴血。 不一会儿,下人来禀:“公子,外面有一个自称香瑟瑟的女子要见你。” 淮寅轻敛眸色,琢磨了会,点头道:“带她过来。” 过了会,香瑟瑟由下人引领到一间别致的木屋里,在下人的指引下,往屋内右边的门走去,一个入眼帘的是视线开阔的小湖泊,有一条小木桥延伸至湖中的亭子里。 香瑟瑟沿着小木桥慢步走去,环目而视,湖水在柔和的微风中碧波荡漾,远处的岸边渲染了斑驳的金黄 秋色,湖中粼光闪闪,一派恬静祥和之象。 心想这淮寅穿衣品味不怎么样,房屋的设计倒也不错。 走近瞧见淮寅背对着自己凭栏眺望,身上的青衣随风缭绕浮动,如点缀在枝头的竹叶,清逸淡雅。 淮寅双手负后,若有意味问道:“你想让我替你办什么事?” “我要见白若惜。”香瑟瑟毫不含糊道。 淮寅轻皱眉头,下意识动了动指头,没有回应她的话。 香瑟瑟侧头看向碧波荡漾的湖水,冷了眸色,若有意味道:“你只需替我转告她,我要见她。” 淮寅顿时握紧藏在袖中的拳头,眸色微变,他压住心中的讶然,下意识回过身来看她。 香瑟瑟对上他微讶的目光,莞尔笑道:“我知道她此刻就在京都。” “谁告诉你,她在京都?”淮寅不以为然把目光落到别处问道。 “女人的直觉。”香瑟瑟恬然笑应。 上一次淮寅对她动杀心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白若惜就在京都,他是害怕她动他隐藏在京都的白若惜,所以先下手为强。 在阿洛身故的事情上,皇帝被迫护住了穹戈夫人,而把所有罪名推到白若惜身上,白氏满门抄斩。 所以她肯定,不管白若惜为了报复谁,她肯定会回到京都来,因为这个女人喜欢将所有罪名推卸在别人身上,唯一觉得无辜的就是她自己。 当穹戈夫人意欲在宫里设局让她与聂云庭反目成仇的时候,她几乎可以肯定,在背后给穹戈夫人出谋策划的就是白若惜。 “你猜得没错,我就在京都。” 忽然传来白若惜的声音,这婉若的声线少了几分清逸多了几分阴柔傲冷,仿佛是来自山里的狐狸,绵绵的音色骚透到骨子里头。 香瑟瑟缓慢回过身来,放眼看去,见她沿着小木桥慢步走来。 她早就听闻有一奇女子来自天银国,名叫霓裳,紫衣春眸,红花修鬓,好不美艳,原来就是昔日雪衣素颜的白若惜。 眼前的白若惜身穿一袭烟紫色衣裳,依旧腰如细柳,袅娜娉婷,却别有韵味,薄薄轻纱蒙住了她娇媚的容颜,恰好让那双水波潋滟的眸子添了几分摄魄迷魂的魅,妖艳的红花在眉鬓处绽放,火辣诱人。 恰好今天的香瑟瑟穿得也是一身浅紫衣裳,颜色与她相仿。只是香瑟瑟银发垂背,不施珠粉,迎风而立,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两人对立而站,一人如盘附在**的狐狸,一人则如翱翔在天际的山鹰,一下子凝风静波,叶落湖面。 第208章 生产 炸山取石 香瑟瑟双手负后,上前两步莞尔笑道:“白姑娘是特意在等我吗?” 白若惜双手覆在腰前,慢步前行,与香瑟瑟擦肩而过,若有意味阴柔笑道:“听闻睿王前日又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毕竟是故人,我该替你高兴高兴。”说着,她下意识往淮寅使了一个眼色。 淮寅轻敛眸色,会意回避。 待他走远后,白若惜回过身来睨向香瑟瑟,冷冷低笑问道:“挖空心思想见我,所为何事?” 香瑟瑟理所当然笑答:“确定你的位置,下手的时候,准确些。” 白若惜收拢目光定格在她看不出情绪却尽露狂妄的眸子,胸口处不由得平添了三分怨怒,但她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慢步来到凭栏前,眺望远处的秋色,若有意味笑道:“那就看看谁下手更准,更狠。” 香瑟瑟意欲说话,白若惜回过身来阴柔冷笑道:“久别相会,麻烦你替我转送一份大礼给我那曾经深爱的男人。” 香瑟瑟直接张大掌心向着她。 白若惜冷瞟了她一眼,别过脸去冷声道:“玉莲山下的几个村民听闻西边山上有金石,买了火药,打算偷偷炸山取金石。” 香瑟瑟收回手,迷惑皱下眉头。 白若惜回过头来,对上她迷惑的目光,诡秘笑道:“把话原封不动告诉他,心有灵犀,他会懂的。” 香瑟瑟沿着小木桥离开亭子,出了木屋就就看见在院子里品茶的淮寅,她站在屋檐下低笑道:“这屋子设计坦荡荡,只可惜毁在了你的手里。” 淮寅下意识握住手中的杯子,没有看她。 香瑟瑟大步往庭门的方向走去,若有意味笑道:“我现在没有空与你为敌,所以,不会把你跟白若惜的事情告诉睿王,也希望淮公子不要瞎了眼招惹我,我没空。” 淮寅这才扭头往她离去的背影瞧去,手中的杯子握得 更紧。 当白若惜以霓裳的身份出现在众人跟前的时候,他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他似乎已经知道她回来是为了什么。 她要报复曾经伤害过她的所有人,包括聂云庭。 所以,当香瑟瑟以风卷残涌之势回归的时候,他忽然害怕,害怕白若惜抵不过她,才会先下手为强,只是没想到她被人救了。 只是,他虽然在名仕会上见过白若惜,此后他费了不少人力物力也没有找到她的踪影。后来听聂云庭说起穹戈夫人的计谋,他隐约能猜得出来是白若惜给穹戈夫人献计的。 表面上是对付香瑟瑟,但此计若真的施行,不仅香瑟瑟和纳兰褚旭卷入其中,连聂云庭和穹戈夫人也会波及在内。 而今天,是白若惜突然亲自找上门来,请求他约见香瑟瑟。 所以,当他听闻香瑟瑟要见白若惜的时候,心中顿时一惊,害怕香瑟瑟早一步洞悉白若惜要做的事情而危及到白若惜。 当然,他并不知道白若惜为什么要见香瑟瑟,更不知道白若惜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 睿王府 正在喝药的聂云庭看见进屋子来的香瑟瑟,微讶,顿时扬起嘴角来,欢喜笑道:“你可总算啦。”说着,给侍女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退下。 受伤的这些日子,她曾派人来送过药,他也听说聂云霄被废了不知所终,可就是不见她亲自来看望,这会总算把她盼来了。 香瑟瑟走进屋来几步,停在桌子处不前,若有意味道:“我今天见到白若惜了。” 聂云庭微微一愣,轻敛眸色琢磨了会,搁下手中的药碗,试探问道:“她回来呢?” 香瑟瑟迟疑了会,轻声道:“她让我转告给你,玉莲峰山下的几个村民听闻西边山上有金石,他们买了火药,打算偷偷炸山取金石。” 闻言,聂云庭轻皱眉头,纳闷问道:“什么意思 啊……”低念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触电般绷紧了神经。 香瑟瑟见他神色有变,试探问道:“有什么深意吗?” 聂云庭掀开罩在腿上的被子,扭头看向她心急如焚说道:“三娘子怀了我的孩子,离开了京都,后来又回来了,就住在玉莲峰西边的山脚下!” 不安忽然涌上心头,香瑟瑟呼唤了声“不好!”,迫不及待转身向外跑去。 “来人,备马!”聂云庭吆喝着,跟着跑去。 两人策马火速赶往玉莲峰,未到三娘子隐居的地方,已远远听到一阵炸裂的轰声。两人心中暗惊,赶到山脚下,见好些村民焦急围在被滚石压倒的屋子外,随后便看见两个人从坍塌的茅屋里把三娘子抬出来。 “三娘子!”香瑟瑟惊喊了声,心急如焚迎上去。 听到呼喊声,围在屋外的村民转过头来,看见随后跑来的聂云庭,忙跪下宣喊:“殿下……” “别废话,赶紧救人!”聂云庭厉声叱喝,直接跑上去抱过昏迷的三娘子往旁边的完好的民房跑去。 “啊……啊……” 屋内的三娘子竭斯底里痛喊。 山上的石头滚落下来,正好压倒了她的茅屋,当时候她正在屋内,庆幸的是并没有被滚下来的石头压到,只是茅屋坍塌的时候受了惊吓摔倒在地上,木头打了脑袋才短暂醒昏迷。 现在稳婆和大夫都在里边忙和。 事实上,得知三娘子有意隐居于此的时候,聂云庭便找了城里最好的稳婆和大夫假装村民居住在这附近,方便照应三娘子,以防有什么损失,其他的一些村民也是他的人,都是来保护他们母子的,只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许久,屋内还是三娘子痛苦的叫声,香瑟瑟摩搓着双手心急如焚踱步。 “白——若——惜!”聂云庭一字一顿咬牙低念,恨恨一拳捶到院子里的木桌 上。 “不好了!不好了!”稳婆手拿着染满鲜血的纱布从屋里跑出来。 香瑟瑟心下咯噔颤跳,惶惶不安问道:“孕妇怎样呢?” 稳婆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心急如焚道:“难产了!现在只能保一个。”她迫切看向聂云庭,请求指示,“殿下,现在是保大还是保小?” 大夫也走到门边听候命令。 闻言,聂云庭忽地冷笑,上前两步,睨向稳婆,顿觉可笑反问:“你问本王保大还是保小?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 稳婆和门边的大夫一下子会意,自然是保小了。 香瑟瑟正想反驳,聂云庭忽然咆哮一声:“孩子他娘都没有了,谁照顾那畜生去?” 稳婆和大夫一下子被他怔住,说不上话来。 “殿下!殿下!” 屋内传来三娘子虚弱而着急的呼喊声。 聂云庭心急如焚跑进屋里去,还在给三娘子擦汗的两个妇人连忙推开来,聂云庭来到床边,忙握住三娘子冰冷的手。 “孩子……孩子……”满汗淋漓的三娘子紧拽着她的手苦苦哀求,“保孩子……保住我们的孩子……” 聂云庭捂着她的手郑重低念:“你给我听着,我聂云庭今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夺得这个天下,我没有时间照顾这些小畜生,所以,我的孩子必须要有母亲,我的孩子就是子凭母贵!没有母亲他注定猪狗不如。你若想死,带着他一块下地狱。你若想他活命,那你自己必须活着,否则,我弄死他!” “殿下……啊……”三娘子哽咽低念了声,又忽然疼痛大喊。 站在门边的香瑟瑟拭了拭泪,转身跑到外边,利索上马,扬鞭而去。 她心急如焚赶到自己的木屋,把正在炼药的柳岩拽了过去。 “我是练毒的,不是给人生孩子的!” “能救命就行!” 天色渐晚,赶回玉莲峰西山下时,正好听 见孩子的啼哭声,只是三娘子的情况不好,屋内的人忙成了一团。 香瑟瑟迫不及待把柳岩拉进屋子来,让他抢救。 翌日,三娘子微微睁开眼眸,映入眼帘是聂云庭憔悴而迫切的容颜。 看见她醒过来了,聂云庭顿时松了一口气,捂住她的手欢喜道:“那小畜生总算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孩子?”三娘子稍带埋怨瞪了他一眼,嘴角却笑得甜蜜,苍白的脸也有了气息。 她哪敢想会再与他相见,而且,生孩子的时候还有他陪在身边。 一会儿,她迫切问道:“孩子呢?是儿子还是女儿?” “是个大胖小子。” 忽闻香瑟瑟的声音,三娘子先是一惊一喜,侧头看在右边的她,目及她那把银发,讶然吃惊。 香瑟瑟忙摁住意欲起来的她,浅浅笑道:“我没事,你还要好好歇着,不许乱动。你们聊会,我去让稳婆把孩子抱来。” “瑟瑟……”三娘子意欲抓住她的手,却被聂云庭按下来了。 待她出去后,聂云庭低声道:“她的事,说来话长,你身子虚,暂时别理,日后慢慢再说。” 香瑟瑟走进林间,目无焦距凝视着飘零落下的黄叶,下意识把手轻抚在自己的腹部,许久,双眼微烫,湿了眼眸。 “触景生情?”随后走来的柳岩低沉问道。 香瑟瑟拭了拭眼角的泪水,低眸往戴着相思断命环的脚看去,痛心低念:“若一切都没发生,我的孩子也该到这世界上来了。” 柳岩冷嗤一声,别过脸去,看着被秋风扫下的落叶,若有意味道:“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那没能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这个时候应该牙牙学语了。” 香瑟瑟侧头看他。 柳岩大步向前走去,淡淡道:“逝去的,终究是失去了。” 香瑟瑟低垂眼眸,沉默了会,跟在他身后走去。 第209章 礼物 兄妹前探 待三娘子的身体稍微恢复后,聂云庭便将他们母子接回睿王府,并对外宣告待三娘子康复后,便正式将她迎娶为睿王妃,其儿子为睿王府世子。 三娘子算是有了归宿,香瑟瑟也感欣慰,但免不了担忧。 白若惜以三娘子母子的性命正式向聂云庭挑战,聂云庭将三娘子母子迎入府中,也有向她示威的意味。三娘子夹在他们二人中间,是危机四伏。 更何况,聂云庭私藏着那么多女人,天知道她们得知三娘子修成正果后,会不会心生嫉妒,联手报复。 另一边,穹戈夫人虽然不同意他迎娶一个风月女子为妃,但拗不过他,只好暂且撒手不管。 至于其他人忽然听闻聂云庭“奉子成婚”也是吃了一惊,这些年来,他阅女无数,但这还是头一次给女人一个名分,而且是正室王妃的名分。 而白若惜听闻三娘子不但母子平安,还登堂入室即将成为聂云庭的王妃,入骨的怨恨在胸中剧烈燃烧。 响午,香瑟瑟修炼完毕后,桃儿忙给她端来美食,香瑟瑟才刚提起筷子,慕容忆就蹦来了。 “赶他出去。”香瑟瑟旋即道。 脚跟未稳就被下逐客令的慕容忆纳闷皱下眉头,一脸无辜问道:“我干什么事了?” 桃儿来到他跟前,轻叹道:“慕容公子,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反省,每次跑来都让我家夫人食不下咽,我桃儿可是好不容易把饭菜做出来的,你可别祸害了,若有要事半个时候再来吧。” “我……”慕容忆啧了啧,欲哭无泪看向美滋滋进食的香瑟瑟,无辜道,“我今天还没上茅厕,手是干净,没擦屁股!也没抠鼻屎!” “……”香瑟瑟突然胃海翻腾。 “你怎那么恶心了!”桃儿见香瑟瑟没有胃口了,气急败坏盯着慕容忆斥责,“你有没有上茅厕跟我们夫人有什么关系,赶紧滚!” 桃儿正想把他轰出去,无奈他轻功了得,一下子被他溜了过去。 慕容忆冲桃儿抓了个鬼脸,拂袖坐到脸色阴沉的香瑟瑟对面,诡秘道:“跟你说个事,凌渊帝的母亲,懿贞太后要来了。” 香瑟瑟脸上愠闷的表情微顿,没有说话。 慕容忆打量着她的神情,紧接着说:“来得突然,明天就到京都了。听闻还带了一份特别的礼物,说要答谢苍月国对凌渊帝的栽培。” 桃儿 纳闷皱了皱眉头,走过来叨念:“那瑜贵妃不是答谢了吗?怎么又跑个太后来?都狼国的人真奇怪,每次都赶集似的来。” 香瑟瑟琢磨了会,试探问道:“玥莲公主随同懿贞太后过来?” “没有。”慕容忆旋即回答道。 “豫王呢?”香瑟瑟紧接着问。 慕容忆应声道:“还在都狼国。” 翌日,懿贞太后果真来了,京都的百姓纷纷跑到街上看热闹,大少官员又忙着宫里宫外地跑。而且穹戈夫人的寿辰将近,各方面的人都热闹的在筹备,京都内一下子沸腾起来。 香瑟瑟修炼得太疲惫,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会杂事,整天呼呼大睡,还是把桃儿气得跳脚。 听闻聂云霄醒来了,香瑟瑟带着灵隐一同前往林中小屋,走到屋子后面,看见身穿灰白色衣裳的聂云霄正在枝头下逗弄手中的鸟儿,他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还有些苍白,嘴角那抹笑却很欢愉。 仿佛看到了当日在普光寺山下茅屋的他,但又似乎不一样,眼前的他凝视手中鸟雀时的目光似乎更加明亮了。 忽然察觉有人,正在逗鸟的聂云霄抬起眼眸来,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香瑟瑟和灵隐,微微一愣,手中的鸟一下惊飞。 打量着她满头白发,聂云霄试探问道:“你就是黑门主提到的香姑吗?” “你才香菇呢!”香瑟瑟不爽反驳了句,心里咒骂了句黑自己的柳岩,继而迎上去,打量看似还有些混沌的聂云霄,试探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呢?” 聂云霄稍稍皱紧眉头,下意识提起手来轻摁包扎的脑袋,再回头看了眼在林中飞翔的鸟儿,收回目光看向香瑟瑟说:“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但好像记得它们,好亲切。” 香瑟瑟微微一笑,不料,冒出一句话:“既然你什么都记不得,那以后你就跟这些鸟隐归鸟巢吧。” 聂云霄动了动嘴巴微咬下唇,尴尬的模样有些委屈,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勾住衣裳,低了眼眸委屈瞅向她。 跟在香瑟瑟后面的灵隐不由得扯了扯嘴巴,看见一个大男人摆出一副娘们的表情,实在受不了。 “或者给你另外一个选择呗。”香瑟瑟走到他跟前,捏了捏他瘦弱的肩膀,诡秘笑道,“我这里不养闲人,你若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可以留下,但是,要替我干活。没有工钱, 包你三餐和住宿以及一切办公费用,大鱼大肉任你挑,但我们不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你也可以选择拜托这些鸟给你找回家的路,若是选择留下,让小黑给你安排一份工作。” 聂云霄轻握拳头迟疑了会,侧头看向在枝头上“吱吱喳喳”啼叫的鸟儿,收回目光转向香瑟瑟,试探问道:“我真的可以留下吗?” “可以,但是,我这里只有终身制,没有暂时。你可以好好考虑。”香瑟瑟抿唇笑道,继而竖起手指念叨,“一……二……” “我留下!”聂云霄迫不及待应声。 灵隐侧过头去,这哪是让人好好考虑选择,分明就是逼奴为娼。 香瑟瑟满意一笑,旋即张大掌心,掌心处有一颗乌柒的药丸。 聂云霄先是微愣,迟疑了会,才提起手准备拿下她手中的药丸。 香瑟瑟却忽然合上了手心,低垂眼敛浅浅低笑,把握着药丸的手藏到身后,一会儿,抬起乌柒明亮的眸子,瞪了他一眼戏谑道:“还没干活了就想吃东西,在我这是要不得,多劳多得懂吗?” 说着,她转身走去,笑道:“我会让小黑尽快给你安排工作。” 聂云霄准备拿药丸的手还愣在半空中,迟疑了会,才放下手来,扬声笑道:“香姑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听到这两个欠揍的字眼,香瑟瑟骤然止住脚步,恶狠狠扭头瞥了他一眼。 聂云霄怔了怔,触电般捂住自己的嘴巴。 “喊我……”香瑟瑟咬牙切齿低念了声,琢磨了会,郑重道,“宫主。一宫之主。” “哪个宫?”聂云霄连忙问道。 香瑟瑟微微一笑,瞬间阴下眼眸,冷声道:“多嘴会被勾舌头。” 聂云霄忙禁闭嘴巴,摇头示意自己不再八卦。 香瑟瑟收回目光意欲前行,又回过头来看他,莞尔笑道:“从今天开始,就要过新日子了,提前给你放一天假,跟你那些好像熟悉的朋友庆祝一下,给自己想个好名字方便称呼。” “嗯,知道了。”聂云霄连连点头笑道。 香瑟瑟没有再说话,带着灵隐快步离开。 走远后,跟在她身后的灵隐试探问道:“夫人,为什么不让他把药吃下去?此人狡诈,极有可能并未失去记忆,万一反咬一口怎么办?” 香瑟瑟下意识止住脚步,提起手来,凝视着手中乌柒的药丸,若 有意味喃喃道:“世人都有心机,若是只能依赖于药物去控制一个人,那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低念着,她两指相挫,粉碎了指尖的药丸,大步向前走去,莞尔笑道:“我不要因为别人的恶心,失去自己的本心。背叛就背叛了,这世界本来就波谲云诡,我香瑟瑟也不是没输过。” 聂云霄还站在原地,凝视着香瑟瑟离去的方向,眸色渐显复杂,若有意味喃喃道:“真的可以开始新的日子吗?” 不一会儿,忽然察觉到背后多了一个人影,他下意识轻敛眸色,扬起嘴角回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柳岩把手提向自己,手里是一颗药丸。 柳岩暗沉着脸,提着手中的药丸,冷冷道:“把它吞下去。” 聂云霄迟疑着没有反应。 柳岩紧接着冷冷警告:“本座不管你是否真的失去记忆,但你若留下,必须把这颗丸药吞下去。还有,此事不得告诉她,否则,本座会让你生不如死。” 聂云霄浅浅一笑,拿过药丸,毫不犹豫直接吞下去。 夜里,香瑟瑟正准备进入梦乡,门外就传来轻巧的敲门声,被扰醒的她气急败坏咬了咬牙,掀开被子坐起来,咬牙切齿低念:“葛叶犯你有毛病是不是?动不动大晚上跑来!” “听上去,是个男人的名字。” 房门外传低沉的戏谑声,香瑟瑟愕然微愣,好像是负春秋的声音。 她连忙换上衣服,打开房门,见站在眼前这黑衣人脸上独一无二银光闪闪的半截面具和他性感的薄唇,便肯定他就是负春秋。 “义兄……你怎么在这?”香瑟瑟愣愣问道。 上次在凌霜城来去匆匆,并未与他见上面,他要干什么,她多少是了解的,但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负春秋看了一阵她的眸子,诡秘笑道:“来办一件趣事,顺道来看看你。”看着她银色的发丝,他微微沉了眸色,若有意味道,“当日得知你被戴上相思断命环的时候,义兄就该替你把他杀了,这样你就不用遭这份罪。” 香瑟瑟低垂眼眸,苦涩笑道:“义兄千里迢迢大半夜跑来,就是为了挖苦我的吗?” 负春秋敛了眸色,沉默了会,银色面具下露出几缕贼光,低沉笑道:“听闻都狼国的懿贞太后给苍月国带来了一份厚礼,就放在苍月国皇宫的云雀楼 里。” 香瑟瑟察觉了他****的贼光,戏谑笑问:“是什么宝物让义兄夜半难眠?” 负春秋轻摇头,微沉眸色若有意味道:“除了一支随行的军队外,懿贞太后还特意派了十个赤羽护卫护送这宝物。都狼国的赤羽护卫不是吃素的,几乎个个能以一敌百。” 停顿了会,他刻意打量香瑟瑟的神情,试探问道:“你可知道现在都狼国的形势?裴御瀚母子先后到来,无非就是为了稳住皇位。” 香瑟瑟抿唇浅笑问道:“义兄是想夜探云雀楼?” “你敢不敢一块去?”负春秋诡秘笑问。 香瑟瑟瞅了他一眼,戏谑笑道:“夜探皇宫,义兄不认为瑟瑟是个累赘?” 负春秋理所当然点头:“嗯,你的确是个累赘。但或者会有意外收获,莫怕,只要你有一颗毛胆,尽管你是累赘,义兄自认还能应付。” “好。”香瑟瑟扬起嘴角笑道,虽然不知道负春秋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她自己也是****。 夜深,两个黑影掠过皇宫的围墙,在负春秋的带领下,成功避开了各路巡逻的眼线,香瑟瑟心想这个家伙该不会一直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吧? 很快,二人落到云雀楼的屋顶,从窗户潜了进去,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往下走去。 来到底层的时候,看见一个罩着金色绸布的铁笼,香瑟瑟慢步走过去,负春秋忙摁住她的手谨慎低念:“小心有诈。” “她总不会送个暗器给皇帝吧?”香瑟瑟不以为然笑道。 她伸手过去轻轻挽起金色布帘,心头微微轻颤,铁笼里装着的是一个浑身缠满比三根手指还粗的健壮男子,他脸上是血肉模糊的伤痕,布满血丝的双眼是令人胆战心惊的忧愤厉色。 笼子里的人只是用森寒的厉色冷冷盯着外边的两人,盘坐在笼子里,几乎一动也不也动,若不是听见他醇厚的呼吸声,她还真以为笼里的人已经死了。 “认识他吗?”香瑟瑟轻声问道。 负春秋走过来凑近一看,轻摇头道:“没见过。” “哎,你是什么人?”香瑟瑟对着笼子里的男子试探问道。 负春秋触电般捂住香瑟瑟的嘴巴,见笼中的男子依然盘坐着一动也不动,他才松了一口气放开手来,瞪了她一眼,小声责备:“外面还有人守着,万一他吼出来,你想找死呀?” 第210章 蝶香 轰轰烈烈 香瑟瑟撅起嘴巴往那仿佛入定了的男子瞧去,不以为然道:“他不会说话,兴许是个哑巴,否则,身上都缠了那么多铁链,为什么嘴巴里没有堵一点东西。” “……”负春秋顿时掉了一地冷汗,小声反问道,“那你还问他?” “我就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哑巴。”香瑟瑟抿唇笑道,回头看去,笼中的男子还是忧愤地盯着两人一动不动,她再走前一步,忽然踩到了地下面的一块砖头。 “咯啰……”一声响,两人触电般抬头看去,楼内的窗户突然全部上了铁闸,他俩屏住呼吸往门口的方向盯去,许久,并没有人冲进来。 等了会,两人往楼上去瞧了瞧,所有窗户都上了铁闸。 香瑟瑟紧蹙眉心,迫切问道:“现在怎么办呀?” 负春秋琢磨了会,环视楼内的环境,沉声道:“别着急,外面可能还没发觉,咱们分头寻找,或许能找到离开的机关。”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与他分头行事。 许久,透过纱窗可以看见外面的天色渐亮,香瑟瑟轻蹙眉心意欲回过身往楼下走去,转身的一瞬间,忽然嗅到一股久远而熟悉的香气。 “怕是在劫难逃了。”从楼下上来的负春秋紧皱眉头道,话音刚落,一只蝴蝶翩翩飞到他的跟前。 香瑟瑟恍然一愣,原来今天已经是十五,心想这股香气应该是来自负春秋的身上吧,因为她自己早已没了这股香气。 负春秋厌恶地拂了拂缠绕在身边的的蝴蝶,慢步向她走去,轻叹道:“挑了一个不好的日子,此时,恐怕外边是蝴蝶群绕了。外边的人想不察觉端倪都不行。” 香瑟瑟没有应声,因为察觉了一点奇怪的事情,负春秋靠近的时候,专属于他那股厚淳的香气逐渐浓郁,逐渐掩盖了她跟前这股淡而清冽的香气。 她触电般背过身去 ,下意识挽起手来嗅了嗅,这才发现阔别差不多一年的香气突然回来了。 抽回思绪的时候,忽然察觉身后的负春秋带着诡异慢步靠近且还缓缓提起了手来,香瑟瑟轻敛眸色,屏住气息,突然传过身来,疾手如风封住了负春秋的穴道。 手抬于半空的负春秋紧皱眉头,流转眼眸打量着她,问道:“你干什么?” 香瑟瑟抿唇浅笑,理所当然道:“你想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负春秋眸光复杂流转,有点看不穿眼前的女人,试探反问:“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香瑟瑟轻眨眼眸,微笑回答:“你不就是想封住我的穴道,把我藏起来,然后等待会门一开,自己血拼出去吗?” 负春秋嘴角的笑容微愣,银色面具下的眸色更加复杂,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你就不怕我要害你?”顿了会,他忽然察觉了什么,讶然追问,“你要把我藏起来,自个出去?” 香瑟瑟抿唇浅笑道:“既然机关是我踩动的,自然由我来负责。” 负春秋凝视着她恬然的笑容,若有意味提醒:“我知道你回来是为了报复,你现在贸然出去,可知道他们会给你加什么样的罪名?若是为了救我而死,你的仇怎样?” 香瑟瑟抓住他的手臂,紧咬牙根将他挪到在楼梯口处,难以瞧见的帷帘后面,深深吸了一口气,莞尔笑道:“我从来不是为了报复而活,若在救一个我想救的人,和杀一个我痛恨的人之间选择其一,当选救人,才不负春秋。” 负春秋心头一振,凝视着她漆黑而明亮的眸子,霎时说不上话来。 看着他复杂的眸色,香瑟瑟轻嗤一声戏谑:“而且,我也不一定就这么死了。就算是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对吧。”说罢,她转身走去。 “没有用的!”负春秋急切低念了声。 香 瑟瑟止住脚步,没有回头看他。 负春秋缓了缓气息,若有意味低念:“外面蝴蝶环绕,尽管你走出去,他们也会察觉端倪。更何况,这是懿贞太后送来的东西,她是都狼国的人,看到成群结队的蝴蝶,定然会想到狸蝶族。即使你把我藏起来,也瞒不了他们,换我出去。” “或者……”香瑟瑟沉沉低念了声,缓慢回过身来,抬起芊芊玉指,不一会儿,蝴蝶停靠在她的指尖处,她的唇畔浮起一抹恬然而凌傲的笑容,微笑道,“……我就是你所说的狸蝶族一员。生来带异香,每月十五愈浓,这,也是我的特质。” “不……不……”负春秋愕然叨囔着这个字,不敢相信看着她。 香瑟瑟稍微侧过头来,莞尔笑道:“自从罗湖山重伤后,我身上的香气便消失了,它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归,或者是命运使然。这一步,注定要来得轰轰烈烈。” 负春秋胸口处犹如大海翻腾,满目彷徨着急,心急如焚道:“不……瑟瑟,快打开我的穴道……快……” 香瑟瑟直接把他的哑穴给封住了,她抿唇低笑道:“义兄无需愧疚,懿贞太后亲自到来苍月国,目地之一恐怕也是为了我。所以,这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好的契机罢了。”说罢,她沉沉呼吸,转身快步往楼下走去。 她才刚下楼,负春秋便冲开了穴道,但他并没有追下去,而是愣愣地坐在地上。准确来说,以她的点穴功夫,压根奈何不了他,刚才若不是他故意迟疑,她根本动不了他的穴道。 这由始至终只是一个计,是他与穹戈夫人合谋的计。 因为夜如昼突然发狂扰乱了他本来设计好的一切,他现在不得不来向苍月国借兵才能继续自己的复仇大业。 而苍月国目前的兵权大部分掌控在穹戈夫人手里,皇帝有名无实。 穹戈夫 人答应借兵,条件是除去香瑟瑟,而且不能干脆的杀掉。 他虽然把香瑟瑟认作义妹,但是,这点虚无情谊与他筹划了十几年的复仇大计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于是答应了穹戈夫人的条件,将香瑟瑟引到此处。 一切如他所料的顺利,香瑟瑟触动了穹戈夫人设计的机关,二人无法逃出去。 而且,他早就算计好今天就是十五,身上的香气可招来蝴蝶,让外边的人知道里边有异样。 重点是,他要正式让都狼国的人知道狸蝶族的人还活着,而且即将要向他们讨回血债。 当然,他今天不打算露面。 刚才在靠近香瑟瑟的时候,他是想按照与穹戈夫人的约定,直接将她打晕独留她一人在楼内。 至于穹戈夫人接下来有什么阴谋算计,他管不着也不想追究,他只想顺利借兵推行复仇计划。 察觉到香瑟瑟有异动的时候,他本以为是她察觉了自己的计谋,所以才对自己先下手为强。所以,他刻意放缓了动作,让她封住自己的穴道,打算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然他却没有想到她封住自己的穴道,是为了挺身而出揽下罪责。 他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将她至于九死一生的险境,她却以为他侠胆忠肝护她,反过来维护他。 他更加没想到,她竟然也是狸蝶族的后人。 负春秋把头轻轻靠在墙壁处,微闭眼睛,脑海里回响香瑟瑟的话语,腹中百感交集。 裴御瞻和夜如昼的责问随即交织回响在其中。 他缓缓睁开眼眸,提起手来轻碰脸上的银钻面具,在心里默默叨念:“御瞻,我真的错了吗?” 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穹戈夫人特意邀请懿贞太后及纳兰褚旭等人清晨进宫赏菊,待云雀楼这边有消息,便带人过来。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没有等到负春秋所发的信号,而此刻云雀 楼外聚满了蝴蝶。 看见此番情景,陪同在懿贞太后身边的纳兰褚旭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穹戈夫人马上命人把云雀楼的大门打开。 懿贞太后紧盯着缓缓打开的大门,其他人跟着目不转睛看去。 随后便看见银发如雪的香瑟瑟站在缓缓打开的大门中间。 人群里的聂云庭微讶,下意识侧头瞧向戴着半截面具的穹戈夫人,见她嘴角噙着冷笑,他不由得皱了眉头看向香瑟瑟,这个女人是哪里找死往哪里钻吗? 香瑟瑟慢步从云雀楼里走出来,在楼外翩翩飞舞的蝴蝶旋即环绕在她的身际,在场的宫女侍卫不由得讶然吃惊。 虽然他们当中曾有人看见香瑟瑟在台上与蝶共舞,但那也只是遥遥观之,现在近距离观看,甚美,且她此刻银发缭绕,水蓝色纱衣迎风飞舞,伴着清冽的幽香和晨曦的的亮光,通身上下如仙子般散发着梦幻的色彩。 穹戈夫人看见这番景象先是吃惊,再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下意识把目光落到懿贞太后身上,见她目光阴冷,她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这香瑟瑟竟是都狼国狸蝶族的余孽,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呀。 懿贞太后注视着蝴蝶群绕的香瑟瑟,眸子里的怨恨渐显复杂,她下意识往纳兰褚旭的方向瞧了一眼,见他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深沉,再把目光转向香瑟瑟。 “你怎么会在这里?”穹戈夫人睨向香瑟瑟冷声责问。 香瑟瑟对上她的锋芒,没有说话。 穹戈夫人沉下眸色,紧接着说:“云雀楼是宫中重地,没有圣旨,擅入者死。更何况,此刻楼里扣押着重要逆犯,你,跟这逆犯究竟是什么关系?有何图谋?” 香瑟瑟浅浅低笑,不以为然反问:“逆犯?瑟瑟不知道他所犯何罪。” 聂云庭眉头一皱再皱,这女人该不会真的是为了里边的男人而来吧? 第211章 瞩目 情深一吻 “嗬!”穹戈夫人冷哼一声,睨向她若有意味道,“里边的逆犯勾结天银国的人,冒充都狼国的主将骚扰我苍月国的边陲,借故挑起两国的争端,其罪当诛。你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阴谋,你是他的同谋?” “错不了。”这时懿贞太后冷冷附和了声。 穹戈夫人下意识侧头看她,没有说话。 懿贞太后的目光仍定格在香瑟瑟身上,低冷道:“都狼国曾有一个罪大恶极的族类,称狸蝶,每月十五体内异香愈浓能招蜂引蝶。他们几番想祸害我朝,最终被一网打尽,但还有余孽逃亡。此女勾结罪奴挑起两国争端,无非就是想报复。” 停顿了会,她侧头看向穹戈夫人一字一顿低念:“罪不可恕。” 穹戈夫人会意,旋即扬声吆喝:“来人,将她拿下!” “是!”布防在这里的侍卫异口同声应和,他们正欲冲上去将香瑟瑟拿下,又猛然止住脚步。 因为看到昔日的左相,今日的凌渊鬼帝,突然向那被蝴蝶围绕的女子走去。 见他俊美的容颜萦绕着阴森的冷色,仿佛风云变化的天空,濯墨青瞳犹如天边的雷霆闪电,健步沉稳,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漫步在雷霆交加的乌云之间,凛然的杀气隐隐欲出。 侍卫不由得屏住呼吸,紧握着手中的兵器迟疑不敢上前。 穹戈夫人和懿贞太后狐疑地看着。 聂云庭下意识挪了半步,凝聚内里的指尖盎然欲动。 香瑟瑟凝视着直面向自己走来的他,瞧着他这股劈天盖地的气势,纳闷之余多了些警惕,下意识倒退了半步。 在那一瞬间,众人不约而同被眼前的画面震住了。 只见原本距离香瑟瑟还是五步之遥的纳兰褚旭,突然加快脚步,如一股旋风直扑过去将她拥入怀中,瞬间惊散环绕在她身边的蝴蝶,霸道地吻上了她的唇。 突然被吻的香瑟瑟愕然瞪大明亮乌澈的眸子,防卫的双手僵愣在半空中,水蓝色裙袂向后翻飞,银发被他袭来的旋风倒卷撩起,束发的蓝绸随着顺滑沿发梢末端飞扬而起飘落到空中,如雪银发仿佛受到惊吓肆意飞舞。 蝶恋流连徘徊,微风柔扫发鬓,感受着唇畔熟悉的温柔而霸道地气息,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聂云庭****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恨恨盯着纳兰褚旭的背影。 懿贞太后动了动唇,正欲发话,就看见纳兰褚旭突然退开了,拂袖转过身扬长而去。 还愣在原地的香瑟瑟如坠云里雾里,一愣一愣地看着他凛然离去的萧冷背影。 侍卫禁不住噎了一口唾沫,在他转身的那一瞬,捕捉到 那个嗜血的锋芒,那意味是——谁敢动我的女人,等着在地狱里挫骨扬灰。 最后香瑟瑟被囚禁在皇宫内的凌和殿中,尽管她是穹戈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碍于此女跟凌渊鬼皇有说不清但不尽的关系,没有人敢为难她分毫。 回到驿馆,懿贞皇后直接来到纳兰褚旭的房间,冷目挥退屋内的东篱和小卫,睨向靠坐在榻上的纳兰褚旭,冷声责问:“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纳兰褚旭眺望着窗外的秋色,淡漠的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绪,轻淡道:“突然想再尝尝她的味道。” “难道你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懿贞太后来到他身边冷声道,看着他冷漠的容颜,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帕子。 其他人不知道他与香瑟瑟为什么分开,但当时候她在场,她知道尽管香瑟瑟把他伤得遍体鳞伤,他还是对她念念不忘,所以,得知香瑟瑟是狸蝶族的人后,她才会迫不及待派瑜贵妃过来除去香瑟瑟。 因为那个女人注定是他的天敌,克星。 只可惜,尽管派出两个赤羽护卫,瑜贵妃不仅没有完成任务,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对香瑟瑟情意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担心有什么闪失,还是特意亲自过来一趟。 一个可以让她得而复失的儿子随时放弃性命去维护的女人,她容不下,也绝对不可能容下,这不是帝皇该有的感情。 更何况那是一个狸蝶族的女人,不亲自铲除香瑟瑟,她绝不放心。 顿了会,懿贞太后缓和了语气,凝视着他的侧脸,语重心长道:“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从前你可以维护她,因为她是你的妻子。但是,现在你是我们都狼国的帝皇,而她,是狸蝶族的余孽,你跟她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纳兰褚旭仍看着窗外的秋色,没有回应。 懿贞太后见他不说话,紧接着说:“你才刚刚登基,豫王对你虎视眈眈,你若还跟那跟女人纠缠不清,就等于授人以柄。” 沉默了会,见他仍不说话,只当他听进去了,她习惯了这个儿子总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不言不语,问十句能回答一个字已经是欣慰,至少证明他不是个哑巴。 虽然得不到回应,懿贞太后还是不懈努力地追问:“突然冒出来的皇后是怎么回事?瑜贵妃被处死又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打算给母后一个交代?” “母后想见她?” 忽然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如同做梦般,懿贞太后忙把目光落到他似乎并没有动过的唇,好一会儿,才点头道:“你现在已经是一国之主,不能再这么任性,皇后不是你说立就随随便便立的。” 又是没有任何回应,以至她怀疑刚才只是自己的幻听,最后,她无奈点头道:“嗯,让她来见见母后。” 她发现这个儿子就像一块铜板,撬不动锤不扁水灌不进,怎么也奈何不了他,面对他的时候,显得特别无力。 纳兰褚旭手扶着侧额,淡淡道:“她想见瑟瑟。” 懿贞太后顿时被气得一个字也说不上话来,盯了他面无表情的脸好一阵子,才忍住怒气,愠闷拂袖离开。 相府 桃儿在屋内着急踱步,目光先后扫看倚在窗户的药奴、靠在柱子下的灵隐,坐在桌子前慕容忆和问老头,迫切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呀?” 慕容忆目无焦距凝视着桌上的杯子,指尖轻敲桌面低念:“被抓的那个人应该是傻大个,笨虎,传闻这个人脑子不好使,但武功了得。前不久,他带领百人,打着都狼国的旗号,几乎横扫下了苍月国边塞的所有军队,令人闻风丧胆,人称天将伏虎神兵。只可惜呀,横冲直撞的功夫厉害,脑子不好使,被懿贞太后略施妙计,拿下了。懿贞太后亲自将他押送过来,是为了向苍月国示好吧。” “可夫人不认识他,现在怎么成同谋呢?”桃儿不爽反驳,虽然她自己也不肯定香瑟瑟究竟跟那个笨虎认不认识,但是,想到香瑟瑟的处境,她一口咬定他们是不认识的。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她认不认识笨虎,而是……她是狸蝶族的后人。”慕容忆若有意味低念,眼角余光刻意往问老头瞧去。 独坐在一处的问老头并没有留意到他别有意味的目光,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倚在窗边的药奴面对他们的担忧不以为然,轻淡道:“劫狱,黑鬼门,小事罢了。” 桃儿听见这话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自家小主受了委屈,要是劫狱,这一辈子就要躲躲藏藏了。 入夜,凌和殿内,香瑟瑟跪坐在地毯上,抬头看着从纱窗洒下来的月色,发呆许久,从袖中抽出冰肌玉骨笛,唇畔轻触玉笛冰冷的骨肌,脑海不由自主浮现今天被吻的画面。 不知何处吹来的冷风湿了她的眼眸,血染银丝,刀刺胸膛,仿佛昨日才发生。 …… “瑟瑟,我要拿下都狼国的皇位,甚至……这天下。你愿不愿随我回去?” …… 指尖移落到脖子处那个空缺的位置,他低沉的声音像沉浮在脑海的波浪,轻轻拍打卷入她的心房。 …… “我们不必刻意去找,若还能遇见它,那证明……证明我这辈子都只能是你的男人,忘了过去,重新开始。你,必须对我负责,不离不弃。” “我知道你不喜 欢纠缠,三年……三年吧。若我们都没再遇到它,就当作缘尽。到时候我会另娶他人,以断了对你的念想。” …… 两只蝴蝶翩翩来到眼前,仿佛看到了昔日的画面,在悬崖边,他扶着她的手去看那恶心的“毛毛虫”。 “音律果然粗糙。” 忽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香瑟瑟愣了愣,止住已经溃不成音的音符,侧头看去,透过朦胧的泪眼看见站在帷帘处的淮寅,她收回目光,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淮寅慢步走过去,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她,若有意味问道:“这么快就绝望了吗?” 香瑟瑟轻嗤低笑,没有接过他递来的帕子,徒手拭干泪水,反问道:“你怎么在这?” “奉穹戈夫人之命来审问你这个要犯。”淮寅理所当然回答。 香瑟瑟缓慢抬起眼眸,凝视屋顶纱窗洒下来的柔和月光,浅浅微笑,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沉默了会,淮寅单膝蹲跪下来,试探问道:“你为什么到云雀楼去?” 香瑟瑟擦了擦手中的冰肌玉骨笛将它收起来,侧头看他莞尔低笑道:“淮公子,我乏了,你请回。” 说罢,她意欲站起来,却突然被他抓住了手腕,她不悦皱下眉头,扭头看去,却见他迫切的神情。 迟疑了会,淮寅松开她的手,若有意味道:“被押送过来的,是我的朋友。” 香瑟瑟迷惑蹙了蹙眉心,站起来试探问道:“什么勾结天银挑起两国争端的,是你们的阴谋?” 淮寅跟着起来,迫切解释:“此事与睿王并无关系。” “愿闻其详。”香瑟瑟叨念了句,拂袖盘坐在干净的地毯上。 淮寅指尖轻动,迟疑了会,谨慎问道:“你为什么到云雀楼去?” 香瑟瑟侧头抬眸看他,莞尔笑道:“淮公子聪明绝顶,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被设计的呢?你大胆前来,不就是察觉到端倪了吗?” 淮寅沉默,的确,此事一出,计算到各种巧合,他便怀疑这是穹戈夫人的计谋,所以,打着为聂云庭消除绊脚石的旗号,请求穹戈夫人让他进来见香瑟瑟。 琢磨了会,他娓娓道来:“他是我的书童,甄六,从小陪我长大,儿时为了救我,磕了脑袋,此后只有七岁孩童的智商。只是五年前他替我外出办事,便没了音讯。我派了很多人也没找着他,直到前些日子看见懿贞太后用笼子把他押过来。” 香瑟瑟轻眨眼眸,低想了会,试探问道:“你找我,是什么意思?” 淮寅单膝蹲下来,心急如焚问道:“你在云雀楼里可曾见过他?他现在可好?有没有说什么?” 香瑟瑟淡然 浅笑道:“他没说话,被几十条铁链锁着,你说他好不好?” 淮寅默默站起来,若有所思转过身去。 “淮公子是想问云雀楼内的布置如何,对吧?”香瑟瑟忽然笑问。 淮寅下意识止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她的背影,的确,最坏的打算是劫狱。 沉默了会,他回过身来解释道:“云雀楼跟危月楼一样,都是一座铁桶楼,不轻易进去,也不轻易出来。危月楼一般是囚禁重犯,而云雀楼是囚禁妃嫔,都是让人绝望的地方……” “淮公子打算让我参与你的劫狱计划?”香瑟瑟打断他的话,开门见山问道。 淮寅垂在身侧的手勾了勾指头,点头道:“嗯。” “我有什么好处呀?”香瑟瑟冷笑道。 “我可以替你办一件事。”淮寅理所当然回答。 香瑟瑟侧过头来,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道:“行,你亲穹戈夫人一口,我助你劫狱。” “……”淮寅骤然满脸黑线,继而阴沉脸色,冷声道,“我并非在与你开玩笑。” 香瑟瑟耸耸肩,不以为然说道:“我也没有逗你的意思,你敢做了,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淮寅咬了咬牙,回过身来绕到她跟前,沉着脸冷声提醒:“你似乎忘了自己是什么处境?光闯入云雀楼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香瑟瑟低眸浅笑,不慌不忙道:“不管我现在是什么处境,在穹戈夫人六十大寿来临之际,我都能毫发无损。但是,你那失踪了五年的友人,怕是危在旦夕。” 之前她跑到茜禹宫下战书,还跟穹戈夫人立下了赌约,若是在她寿辰当日不能将她倒下,那就要无条件**给她为奴。 那穹戈夫人一来想要解药,二来又十分自负,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把她的性命留到寿辰当日。否则,在这囚禁了大半天,杀手早就来光顾好几回了。 至于云雀楼里被囚禁的那个人,为了坐实她的罪名,穹戈夫人肯定会杀人灭口,这样就死无对证。 淮寅强忍着心中的闷气,紧皱眉头,问道:“我亲她一口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会很开心呀。”香瑟瑟理所当然笑道,对上他憋屈愤懑的目光,玩笑道,“或者你可以选择亲都狼国的凌渊帝一口,二选一。” 淮寅盯着她,差点没遭跳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再回过身来咬牙切齿道:“行!只要你配合我的计划,我就亲穹戈夫人一口!” “爽快!”香瑟瑟轻扬嘴角笑道,“这个交易成了。” 淮寅紧皱眉头盯着她,实在看不懂这个女人,生死关头竟然还用这么儿戏的条件做交易,她究竟狂傲到什么程度? 第212章 救人 祸害不断 睿王府 还在沉思的聂云庭忽然听见两声咳嗽,抬眸便看见三娘子走进来了,他旋即收回思绪,忙站起来走过去把她扶到座位上,低沉道:“你身子还虚,怎么跑过来呢?” 三娘子抓着他的手迫切问道:“我听说瑟瑟被扣押了,还被安了一个勾结天银国囚徒的叛国罪。她现在怎样呢?” “被关在凌和殿,暂时还算安好。”聂云庭若有所思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三娘子迫切问道。 聂云庭沉默,这还能是怎么回事,多半是他那穹戈夫人给她设的局,这两个斗个你死我活的女人,还真是他的劫。 沉默了会,他低眸打量着三娘子的容颜,试探问道:“你早就知道香瑟瑟是都狼国狸蝶族的后人?” “狸蝶族?”三娘子愣眨眼眸,迷惑问道:“什么是狸蝶族?” 聂云庭轻敛眸色陷入沉思,虽然之前见过香瑟瑟在舞台上与蝶共舞,而且,偶尔也会嗅到她身上有一股奇特的香气,可是,之前与她前往凌霜城,共处几个月,也没发现什么食物香气愈浓能招蜂引蝶的。 收回思绪,他再试探问道:“每个月十五,你可曾看见香瑟瑟被蝴蝶群绕?” 三娘子听见这话觉得奇怪,轻眨眼眸回想了会,摇头道:“没留意,我还从来没见过瑟瑟被蝴蝶缠绕,只曾听说她嫡庶之争的时候,台上献舞是施了药引蝶的。” “对……”聂云庭喃喃应了声,心想连三娘子都不知道香瑟瑟每个月十五能招来蝴蝶,云雀楼外的事情多半也是穹戈夫人的计谋,无非就是扩大都狼国跟香瑟瑟的恩怨。 但是,只要一想起今天纳兰褚旭在蝴蝶翩翩飞舞的浪漫情境下拥吻她的画面,他心里就像有一把火在剧烈燃烧,让他的五脏六腑跟着焦急难受。 事实上, 一般情况下,每个月的十五香瑟瑟都鲜少出门,除了香家众人,一般人都不知道香瑟瑟身上有这个特质。 而且她的二叔香延臣跟府中人说香瑟瑟生来不能上朱砂,又能招蝶,怕会被人指为异类,所以她父亲护国公严令府中的下人不得对外宣扬此事。 又因香瑟瑟行事向来低调,府中很少有人拿她的事情说长道短。 因此,即时三娘子和玉面是香瑟瑟最要好的朋友,他们也不知道香瑟瑟身上这个秘密。所以,玉面身为凌霜城少主夜如昼,也知道负春秋身上隐藏的秘密,但他没想到香瑟瑟和负春秋还有这一重关系。 许久,三娘子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其实,她也猜得出来此事绝有可能是穹戈夫人的计谋,沉默了会,试探问道:“可有解救之法?” 聂云庭收回思绪,若有意味低念:“暂时只能静观其变,看看都狼国那边的反应。” 御书房 “香瑟瑟是狸蝶族后人?她果真是狸蝶族后人?”坐在书桌前的皇帝惶惶不安扶着桌面,回想着昔日的事情,自言自语叨念,“慕容倾音……不,她已经死了……她们是什么关系?” 好一会儿,平复了心情,皇帝又忆起被香瑟瑟拿走的四色铃铛,琢磨了许久,他才想起有一次阿洛进了御书房,他刚好出去了办事,回来之后发现她脸色有异,因着查封了鬼市,他也没有想那么多,只当是她担心在蓬莱山庄的一事上受到惩罚罢了。 “陛下在想如何对付穹戈夫人吗?” 还在沉思的皇帝忽然听见一个似是陌生的声音,他愕然扭头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来站在古玩架旁的慕容忆。 皇帝触电般站起来,看见慕容忆把手轻按在唇畔处示意不许张声,他握了握拳头,试探问道:“你到这来干什么? ” 慕容忆浅浅低笑,反问道:“穹戈夫人设局抓了我家小主人,陛下难道不知道在下来干什么吗?” “香瑟瑟跟慕容倾音是什么关系?”皇帝迫切问道。 “皇帝陛下认为……”慕容忆低低一笑,缓慢抬起一双甚是栗人的眸子,诡秘笑道,“现在追究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皇帝缓慢稳住自己的气息,轻敛眸色,试探问道:“她打算怎么做?” “火烧云雀楼。”慕容忆不紧不慢低念。 皇帝轻沉眸色细细琢磨,火烧云雀楼,这样一来就死无对证。而且,此刻香瑟瑟被囚禁在凌和殿,而云雀楼内的囚犯被烧死,为她洗脱罪名的机率更大一些。 沉默了会,慕容忆紧接着说:“云雀楼既然是皇宫内囚犯的地方,皇帝陛下肯定有里边的机关图纸,又或者,你知道哪里最薄弱。” 琢磨了一阵子,皇帝冷冷低笑,试探问道:“这云雀楼可是宫中一机要楼宇,你现在让朕为了救一个与朕无关紧要女人,而毁了那座楼宇,朕可得到什么?” 慕容忆忽地勾起一抹浅薄的冷笑,带着几缕讽刺。 皇帝愣眨眼眸,见他缓慢提起的手指间夹了一张纸条。 慕容忆轻抬着手中的纸条,诡秘低笑道:“只要我的小主人毫发无损洗脱了罪名,我会把这个秘密交给皇帝陛下你。”停顿了会,他稍稍压低声线,若有意味道,“一个,可以让你直接除去穹戈夫人,永无后患的秘密。” “什么秘密?”皇帝连忙问道,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勾了勾。 慕容忆轻压指头将纸条收入手中,冷秘低笑道:“只要我的小主人毫发无损脱险,你自然知晓。如何,敢不敢做这个交易?” 皇帝低下眸子琢磨了许久,才睨向他点头道:“朕与你做这个交易。” 凌和殿 这边 香瑟瑟侧头看向还在纠结的淮寅,戏谑道:“淮公子别费心思揣摩我的想法,说吧,该如何配合你?” 闻言,淮寅也不继续纠结她为什么非要自己去吻穹戈夫人一口了,沉默了会,若有意味道:“待会我会跟穹戈夫人说,睿王今晚会派人到这里劫走你,要她将你秘密押到云雀楼囚禁。云雀楼肯定会被下了铁闸,像个铁桶一样,没有人能进去。”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份图纸来,图纸上边画了一根舒卷成祥云的羽毛,提醒道:“你到了云雀楼后,尽快找出这个标记的东西,里边暗藏着打开密室铁闸的机关,云雀楼有三个楼层,你只要把你三个机关同时打开了,才能悄然无声从里边打开铁闸。这样,我的人才可能进去救人。” 香瑟瑟认真看了两眼他手上的图纸,轻抬眼眸,眸光复杂打量着他。 淮寅明白她眼里的疑问,连忙解释道:“得知甄六被关在云雀楼后,我就开始打探有关这座楼宇的事情。” “淮公子是把我当傻子吗?”香瑟瑟轻嗤笑问。 淮寅皱了皱眉头,不以为然反问道:“为何这样说?” 香瑟瑟把目光落在别处,理所当然回答:“我进去之后,铁闸就被打开了,你人也被救走了,我的罪名岂不就成立呢?” 淮寅低低一笑道:“既然你我达成交易,自然不会将你置于险地。”说着,他掏出一颗药丸,若有意味道,“顺利进去之后,我会给你服下这颗毒药,看似要命剧毒,但只要在三天之内服下解药便无性命大碍。” 香瑟瑟瞅了眼他手上的药丸,轻作点头道:“行,我在这候着。” 淮寅收起药丸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侧头看她的背影,试探问道:“你……你不害怕我这是设局害你?” 香瑟瑟轻眨 眼眸,回过头来看他,莞尔浅笑道:“你我无亲无故,我为什么要害怕你设局害我?” 闻言,淮寅微微一愣,不是无亲无故,才要害怕被设局吗? 看不懂这个女人,他只好先行离开。 待淮寅向穹戈夫人禀明后,香瑟瑟就被秘密押送到云雀楼了。 茜禹宫,采信给穹戈夫人端上热茶来,试探问道:“夫人,你真的相信这个淮寅的话吗?他一向是最支持睿王的,怎么可能暗中破坏睿王的计划?” 据淮寅自己所诉,他一直以来不求任何回报辅助聂云庭,就是希望他有一天能登上皇帝的宝座。 但是,多了一个女人,香瑟瑟。 自从这个女人出现后,聂云庭筹备多年的大业,几乎毁于一旦,现在知道她是狸蝶族的后人且中了穹戈夫人的圈套,自然是凶多吉少,为了保存她,于是铤而走险派人劫走她。 淮寅他不愿意看着他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一生,所以特意将聂云庭今晚的行动全盘托出来,并且请求穹戈夫人尽快处死香瑟瑟。 “本宫当然不相信淮寅会违背庭儿的命令。”穹戈夫人冷冷低嗤,轻划手中的杯盖,若有意味低念,“这只不过是他们演的一出救人的把戏罢了。” 在她看来,不管这个计谋是谁出的,但肯定是聂云庭知晓的,不,是二人合谋的。当然,聂云庭会出手,这也是在她的意料之内,她正等着他会想出怎样的法子来救香瑟瑟。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将香瑟瑟押到云雀楼去?”采信迷惑不解问道。 穹戈夫人诡秘冷笑,理所当然道:“母子连心,他肯定会猜到本宫知道他心中所想,既然他想救香瑟瑟,本宫就给他一个机会,看他能否抱得美人归。” 说着,她下意识紧握着手中的杯座,目无焦距睨向前方。 第213章 夺命 火烧雀楼 出宫后,淮寅直接回到竹林园中,待命的人等候已久,他凌厉的目光横扫过去,郑重道:“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待命的四人不约而同应声。 冷风吹来,落叶萧萧,淮寅深呼吸抬眸看着夜幕降临的天空。 要从铜墙铁壁的云雀楼里救人,必须从里边打开机关,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香瑟瑟,穹戈夫人不会扣押任何一个人进去。 所以,他必须劝下香瑟瑟。 然而,放香瑟瑟进去,又肯定会惊动穹戈夫人,而导致楼外的布防增加。 但是,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这件事他并未跟聂云庭商量,而穹戈夫人又肯定会以为聂云庭有份参与这件事,所以他才能顺利地进到凌和殿跟香瑟瑟谈交易。 亦正因为穹戈夫人以为这是聂云庭计谋,才会按照他的计划把香瑟瑟押到云雀楼,因为她实在自负。 而且,穹戈夫人会把今晚的目标盯着在香瑟瑟身上,自然会对笼中的男子稍微放下警惕。 是夜,冷风习习,幽黑的夜空像倒进了墨水的巨大池塘,变幻的乌云透露着诡秘的气息。林中的叶子随风落地,薄薄的土尘夹杂着残叶的腐味掀地而起,蚂蚁虫兽退避三舍,放佛在一瞬间,整片热闹的林子安静下来。 一抹墨绿的衣枚在风中翻飞,飘逸的线条像翻动的墨浪,在暗夜中缭绕起淡薄的杀气。 不一会儿,刷刷的黑衣人落到这个萧冷的背影身后,规整利索,单膝跪下,恭敬等候吩咐。 小卫快步走到纳兰褚旭的身边,低声道:“公子,人已经到齐,各自的任务安排妥当。” 纳兰褚旭目无焦距睨向林子漆黑深处,冷冷叮嘱:“机会只有一次,绝不能有失。” “是。”小卫恭谨应声。 蔚蓝得发紫的夜空,乌云过隙,被风翻卷,时散时聚,虫鸣处处,树枝随风晃动的影子落在地上。忽然一股寒风袭来送,守在云雀楼外的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下意识往四周瞧去,越是平静越是心惊胆战。 云雀楼内,香瑟瑟站在笼子前打量着笼中的男子,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轻扬嘴角试探笑问:“哎,你饿不饿?” 笼中的人还是只盯着她,不发一言,憨厚的样子却又鼓着凶猛的表情。 一会儿,香瑟瑟从袖中取了东西出来,她把包裹的丝帕打开,里边放着三块点心。 她拿起其中 一块点心,递给他笑问:“吃吗?” 笼中的男子盯了她一阵子,缓慢摇晃自己笨重的脑袋,又直勾勾盯着她。 “嗯,还会应人,不错。那我先将它收起来,等你想吃的时候再给你。”香瑟瑟抿唇浅笑,把糕点裹在丝帕里藏起来,下意识扫视周围的景象,站起来转过身去前行。 “你身上有他的气息。” 忽然听见背后男子的声音,香瑟瑟微愣,讶然扭头看去,却见他的嘴巴似乎从来没动过,她愣眨眼眸,试探问道:“谁?” 这男子又巴巴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香瑟瑟见他不再说话,也不再继续追究,想必,他指的是淮寅。 回忆着今天所看到的羽毛形状,她回过身便看见前方的一块雀羽壁。 这雀羽壁上雕刻了上百种不同形状不同类型的鸟羽,颜色缤纷,像一个光彩陆离的毛羽世界。 今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这楼宇许多地方都雕刻着形状各异的羽毛,她本以为这里名叫云雀楼,才故意雕刻一些鬼斧神工的羽毛来作装饰,没想到这里边竟然还内藏机关。 说来着云雀楼虽然说是用来囚禁宫中妃嫔的地方,但内里的摆设却十分奢华。 一楼正对门口的墙壁这是那块光怪陆离的雀羽壁,有两扇雕花琉璃窗,顶着四根柱子,柱子垂着粉色的挂帘,地面上是一块金光闪闪的百雀起舞图,像是一个供歌姬娱乐的地方。 二楼布置了好些奢华的家具,梳妆台、饰物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镜子。 三楼这只有一张高枕软床,据她昨晚目测,当楼顶天窗打开的时候,躺在床上,正好能瞧见那温柔的月色。 纵观下来,几乎可与阿洛生母那座六月殿相媲美,若是用它来囚禁妃嫔,太浪费了。倒像是为了某个宠爱的妃子,专门设计的。 香瑟瑟的指尖轻点在雀羽壁上缓慢移动,定格在一根舒展得像祥云的白鹤羽毛,才用力按下去。按下去之后,她下意识敲了敲四周的环境,似乎并没有任何异样。 她往笼中的男子瞅了眼,见他巴巴地盯着自己,微微一笑,转到二楼去。 绕着二楼走了一圈,仔细观察,总算在梳妆台下的粉色地板上看到了这根难以察觉的羽毛,若非淮寅给她看了这个图案,她压根不会注意到一块虽然雕刻着花纹,但在这奢华的楼宇里只能算得上普通的地 砖。 到了第三层楼,刚转上楼阁就看到目标羽毛,这一次的目标很显眼,这根羽毛就雕刻在底板之上,而且是很大的一根羽毛,半径约有一米。 只是在这根巨型羽毛的尖嘴处还撩起一根模样相同却只有两根手指大小的羽毛,她快步走过去把羽毛按下,不一会儿,封闭着窗户的铁闸悄然无声的收起了,屋顶上洒下金黄的月色。 香瑟瑟轻敛眸色,暗中惊叹这机关的玄妙,造物者刻意用奢华迷惑世人的眼,而且到处雕刻着不同的羽毛,让人无法无从下手。 三根羽毛都按下去了,机关才打开,否则并无其他异样,常人几乎难以察觉这一点。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了蓬莱山庄的四季阁和七星阁,心想莫不成这座云雀楼也是出自玉面之手? 但是,在他以往炫耀的名单里,并没有这座云雀楼。 她轻迈脚步前行,回忆起,当年玉面说他一直像进入白鬼门研究它们的机关术,虽然不断创新,但他设计的机关很多是遵循白面鬼的窍门,机关妙数不一样,但风格相差无几,只是他更偏向清逸些。 若这座楼宇并非出自玉面之手,那么,难道是白面鬼设计的? 若真是出自白面鬼之手,如此精妙绝伦的机关,却用来囚禁妃嫔,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吗? “咳……”香瑟瑟突然被呛回神来,似乎嗅到一股烟味。 她忙掩住鼻子往四周眼看,没有发现异样,她下意识往楼下走去,只是越往下烟味越浓。 来到底层的时候就看到熊熊的火焰,雀羽壁附近的垂帘都燃烧了,凶猛的烈火不断往上蹿。 火势还没波及到铁笼,那男子还一动不动瞪着某处,仿佛不知道死神在逐渐逼近。 “淮寅你这个王八蛋!”香瑟瑟咬牙切齿咒骂了句。 是淮寅弄她进来的,她第一时间把账算到了淮寅头上。 虽然早就料到这可能是他的局,但没想到这人心肠那么恶毒,设计她打开了窗户,然后纵火。 换句话说,就是逼她跳窗,然后纵火逃狱的罪名是铁板钉钉了。 但是,这样的算计,存在着许多可以让她辩驳的漏洞。 当然,她现在也懒得追究他动的是什么心思,保住小命要紧。 虽说每一层楼都有窗户,但勉强能进出的只有楼顶赏月之窗。 她刚转过身去,意欲往楼上逃命,才迈出半步,下意识回过头来 看向笼中的男子,见他还是憨憨地盯着自己,她信誓旦旦道:“我没有能力救你,但你的仇,我会顺便给你一起报了。” 她才刚往楼上走去,就有三个黑衣人从楼上下来,她警惕倒退两步,指尖盎然欲动。 “怎么会这样?”走在前边的黑衣人扯下面巾,是淮寅,他迫切问道,“谁放的火?” “不是你?”香瑟瑟试探反问。 “我来救人,干嘛放火打草惊蛇?”淮寅哭笑不得反问,说着,他忙示意,让身后的人赶紧去打开铁笼。 另外三人会意,忙绕过香瑟瑟往那铁笼赶去。 香瑟瑟回过身来向他们看去,忽然听见云雀楼外边有剧烈的打斗声,她正想问什么,脖子一凉,就昏阙过去。 淮寅忙扶稳晕阙过去的她,正如他所料,他带人到云雀楼附近埋伏的时候,穹戈夫人亦派人埋伏在四周。 云雀楼内的机关转换,在外边看来只会有细小的变化,穹戈夫人的人关注的是什么时候有人来劫狱,所以没有察觉楼宇的微妙变化。 待他察觉到云雀楼有变化的时候,正想派人引开穹戈夫人埋伏的人,但突然杀出一群人来。 那群人下手干脆利落,动作麻利,直逼云雀楼,这让他想到了鬼市。 他又想起香瑟瑟那个悠哉悠哉的神情,心想她跟纳兰褚旭可能另有图谋,所以只好在这个关节点将她打晕,免得节外生枝。 淮寅拦腰抱起昏迷的香瑟瑟,快步往铁笼走去,看了眼被铁链缠绕的男子,又转向挥砍铁笼的人迫切问道:“还没行吗?” 他早就猜到这铁笼难对付,特意找来了由千年寒铁锻造而成有削铁如泥之称的戾断刀,没想到还是不能劈开它。 他再把目光转落正在开锁的人,见他额汗淋漓但还是打不开这巨琐,而且温度越来越高,呛人的浓烟弥漫开来。 转头看起,见火势已经蔓延到楼梯处,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淮寅心中暗惊,这火蔓延的速度似乎有些不寻常,让人感觉正座云雀楼都是纸皮做似的。 “快点,来不及!”淮寅心急如焚喊道,再低头看了眼被火炙得满脸彤红的香瑟瑟,看她的模样也撑不到多久。 “嘭”的一声,大门被踹开,淮寅警惕回过身看去。 蒙着脸带人冲进来的小卫,看见被淮寅抱在怀里的香瑟瑟讶然吃惊,他与两个人马上与淮寅大打出手抢 夺昏迷的香瑟瑟。 另外三个人分别是开锁和与淮寅的人交手,熊火猛烈,场面混乱不堪。 “不好!” “嘭”一声坍塌的巨响。 远处的高塔上,慕容忆用望远镜留意着云雀楼的情况,眼看着云雀楼被熊熊烈火吞噬,他的唇畔处浮起嘚瑟诡秘的冷弧,忍不住自言自语叨念:“烧得好,更猛烈些,片瓦不留。” 天蒙蒙亮,纳兰褚旭还在林中等候,地上忽然刮起一阵薄尘,他回过身放眼看去,不一会儿就看见小卫和另外两个暗卫带同那囚犯归来。 看见这囚犯怀抱着昏迷且脏兮兮的香瑟瑟,他微讶,忙问道:“瑟瑟怎么会在这?” 小卫抹了抹脸上的灰土,忙解释道:“属下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在云雀楼里,当时候她被淮寅劫持了,且楼内突然燃起熊熊烈火。形势危急,小卫只好先把她救出来。本来当心这是别人的圈套,打算把皇后娘娘放回凌和殿,可笨虎这家伙非要带她出宫,否则还赖着不走了。” 昨晚,按照原计划,他们几人潜入皇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解决了守在云雀楼的侍卫,可是没想到还有一批人埋伏在附近,这让他们费了点时间才进入云雀楼内,幸好,还是在楼宇坍塌的前一刻逃出来。 否则,尽管这次的目标没有她在内,要是这小祖宗有什么三长两短,怕是他们死了也要不得安宁了。 纳兰褚旭轻皱眉头,下意识把目光转落被小卫称作“笨虎”的男子身上。 笨虎上前两步,眸里没了凶戾,憨憨地看着纳兰褚旭,把香瑟瑟抱向她,低声道:“她,你的味道。” 纳兰褚旭听见他的话,无奈欢喜一笑,忙把昏迷的香瑟瑟抱过来,单膝蹲在地上,捻起衣袖擦了擦她脏兮兮的脸。 一会儿,他抬眸扫视,轻敛眸色问道:“亦钧他们呢?” “喔,亦钧他们……”小卫才刚准备解释,就看到亦钧带着人风尘仆仆踏着树冠回来,看他们的模样,像是被疯狗追赶得快喘不过气。 亦钧他们才刚落地,淮寅就带着人追上来了。 亦钧等人紧握手中的武器,警惕拦在前边。并非他们想将他们带到这来,而是这个淮寅好像长了狗鼻子似的,一路横冲直撞往这边追过来。 纳兰褚旭放眼看去,确定没有人再追来后,他再睨向淮寅冷声问道:“淮公子锲而不舍,所为何事?” 第214章 明珠 琉光不悔 “咳……”伏在纳兰褚旭怀里的香瑟瑟轻咳了声,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裳,蹙了蹙眉心,缓慢睁开眸子,抬眸看见纳兰褚旭,微微一愣。 “咳咳……”她连咳了几声,侧头扫视过去,瞧见黑压压对阵的人,险些没反应过来,云里雾里的看着不同的环境和多出来的几号人。 纳兰褚旭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让她安心。 淮寅扫看了眼他怀中的香瑟瑟,再把目光落到笨虎身上,若有意味道:“既然你抱得美人归,他归我。” 纳兰褚旭扶着脑袋还有些混沌的香瑟瑟缓慢站起来,打量了淮寅几眼,冷声问道:“这可是扰乱三国的罪徒,淮公子要他作甚?” 淮寅轻嗤,反问道:“都狼国懿贞太后敲锣打鼓地把这囚徒押送到苍月国来,凌渊帝陛下却又暗地将他劫走,又是为什么?” 两人厉目相对,谁也不再说话,周围的气压悄然降低,寒风呼啸,残叶薄尘掀地而起在二人间形成稀薄的逆流漩涡。 画面定格在这一瞬,两方人马旋即进入备战状态,紧握手中的武器,准备大干一场。 “谁放的火?” 香瑟瑟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双方人马旋即把目光瞥向她。 “谁放的火?” 确定他们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了,香瑟瑟从纳兰褚旭身边退开来,再重复一遍。 “不知道。”淮寅和小卫不约而同回答。 小卫再转向纳兰褚旭补充一句:“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查。” “朋友。” 被镜头忽略许久的笨虎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众人下意识把目光转落他身上,只见他抬起双手分别指着纳兰褚旭和淮寅。 一会儿,他再把双手指着自己,憨憨道:“朋友。” 纳兰褚旭和淮寅各自琢磨了会,忽然察觉了什么,不约而同对望。 一会,纳兰褚旭轻敛眸色,睨向笨虎,沉声道:“笨虎,过来。” 笨虎迈着沉重的步子向他走去,到了他身上, 突然一副憨憨的表情,像只可爱的小狗蹲下来,一动也不动。 淮寅讶然吃惊,他所认识的甄六虽是个身材魁梧的彪汉,但有一个习惯,总是喜欢一动也不动蹲在他所喜欢的人身边。 甄六之所以有这个习惯,也是他给他养成的。 自从甄六撞了脑袋,只剩下孩童智力,一直喜欢疯疯癫癫地玩。而他又想安安静静看书,偏这甄六喜欢缠着他。他只好跟他说玩一个游戏,让他乖乖地坐着,当保镖一动不动地保护他,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看书。 可这甄六嫌坐得累,于是就蹲着,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个习惯,怎么也改不了。 但他没想到,昔日忠心护他的甄六,此刻竟然蹲到了纳兰褚旭的身边去。 琢磨了会,淮寅收回思绪,睨向纳兰褚旭责问:“他失踪了五年,被你抓了去?是你派他假装天银国的人祸乱苍月国边界?” 闻言,小卫等人意识到这个淮寅跟笨虎似乎是认识的,再回想在云雀楼里的情景,这回才察觉到他们似乎也是在救人。 说来,这个笨虎是三年前,阿虎在猎人的陷阱里救上来了。当时候的他被狩猎机关弄得伤痕累累,幸好有毒医在,才保住了他的筋骨。 后来发现他虽然智力不全,但武功极高,像头猛牛,若论赤手空拳起单打独斗,鬼市几乎无人能及。 刚开始的时候,他嘴里一直嚷着“虎虎虎……”,而且他又是阿虎就回来了,其他人为了戏谑二人,就给他取名笨虎。 “失踪了五年?”纳兰褚旭低念了声,并没有直面回答淮寅的问题,侧头看向笨虎,试探问道,“失踪了快一年,干什么去呢?” 去年冬就传来消息说笨虎失踪没了音讯,当时在苍月国发生了许多事情,他没有心思理会,只是吩咐派人去寻找。 前几日当懿贞太后掀开铁笼的时候,看见笼中被囚的人竟然就是这笨虎,他当时微吃一惊。 他虽然不知道笨虎为什么会成为祸乱三国的罪人,因为考虑到穹戈夫人随时有可能杀人灭口,于是昨晚派小卫等人去劫狱。 闻声,笨虎抬起头来看他深冷的目光,憨憨应声:“虎,礼物,打坏人。” 纳兰褚旭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皱了一下眉头,试探问道:“什么礼物?” 笨虎这才站起来,一手拍打在自己的肚皮上。 众人微吃一惊,只见他把拍在肚皮上的手缓慢向上推。 忽然见他神情有点恶心的状态,纳兰褚旭扯了扯眉头,忙抓住香瑟瑟的手腕拉着她倒退半步。 “呕……” 笨虎顿时吐了一地,众人仓惶跳脚到一边去,随后便看见他的呕吐物中,有一颗寸径大明珠,这明珠虽然还占粘着呕吐物,但依旧闪闪发亮,而且,在这绿晕中,仿佛看到这明珠的芯处有一点红。 “琉光不悔。”淮寅讶然低念了声。 这颗明珠名叫“琉光不悔”,曾是尹浒皇朝琉光公主与驸马爷董不悔的定情信物,传闻不仅在夜里璀璨夺目,在白天也闪闪发光,而且珠芯处还有一点红光,说是董不悔对琉光公主赤诚的爱。 但随着尹浒皇朝的没落,这颗无价之宝也没了踪影,后来传闻到了天银国战王的手中。 香瑟瑟缓缓舒展蹩蹙的眉心,看着呕吐物中那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宝物,胸口处忽然窒息般抽痛,黯了眸色,下意识睁开纳兰褚旭的手。 纳兰褚旭侧头看了她一眼,动了动指尖,没有说话,下意识把目光落到这琉光不悔明珠上。 小卫轻敛眸色琢磨了会,事情明了了。 之前阿虎因为千叶林的事情被重伤,笨虎曾去探望他,病得混混沌沌的阿虎说要去找一件奇珍异宝给香瑟瑟道歉,之后笨虎就失踪没了音讯。 想必是笨虎听了阿虎的话去寻找奇珍异宝了,而这“琉光不悔”是在天银国战王手中,如无意外是这战王利用“琉光不悔” 让笨虎以都狼国的身份去扰乱苍月国边疆的布防。 沉默了许久,淮寅察觉到纳兰褚旭等人对甄六并无恶意,看着他憨憨的样子,他无奈低笑,但又无任何担忧,便拂袖带人离开。 走了几步,他回过头来看向香瑟瑟,若有意味道:“既然你有了鬼皇这靠山,如何解围,便无须淮某费心了。”说罢,带人扬长而去。 确定他们走远后,纳兰褚旭转向小卫,沉声吩咐:“马上带笨虎回鬼市让毒医治疗。” “是!”小卫应了声,下意识瞅了一眼呕吐物中的“琉光不悔”,再暗暗瞅了眼脸色并不好看的香瑟瑟,既然没有得纳兰褚旭的吩咐,只好带着笨虎离去。 东篱迟疑了会,忙识趣带人离开。 四下只剩下纳兰褚旭和香瑟瑟,沉默了许久,纳兰褚旭才回过头来看向香瑟瑟,伸手过去想握住她的手。 香瑟瑟躲开他的手,默然转身离开。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渐远的背影,指尖盎动,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去,下意识掏出怀中的猫眼石看了眼。 香瑟瑟抹着脏兮兮的脸沿着林道走去,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脏,但瞧见淮寅小卫这些净白的人都污漆麻黑的,那笨虎更加像一只烤熟的地瓜,她就猜得出来昨晚的火势有多厉害。 “姑娘?” 背后突然传来慕容忆不确定的呼唤声,想必是自己的脸跟锅底一样,他才不敢肯定,香瑟瑟稳住气息回头冲他冷冷一笑。 站在不远处的慕容忆瞧见她炭黑的模样,禁不住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问道:“你钻灶底去了?” 香瑟瑟眯起眼冷瞥了他一眼,缓和情绪,试探问道:“你怎么在这?” “喔。”慕容忆忙笑道,“有点闷,散散步。”说着,他好奇反问,“姑娘不是在宫中吗?” “有点闷,出来散步。”香瑟瑟学着他回答。 “散步散成这般模样,姑娘还真是特别。”慕容忆忍俊不禁戏 谑。 香瑟瑟也懒得跟他计较,若有意味问道:“慕容公子耳敏眼宽,可知道昨晚云雀楼被人放火了?” “嗯……”慕容忆正想点头,忽然察觉了端倪,不由得上下打量她脏兮兮的模样,胸口一阵后怕,讶然问道,“昨晚你该不会就在云雀楼里边吧?” 见他反应古怪,香瑟瑟咬牙切齿反问:“放火的王八蛋,就是你?” 慕容忆啧了啧舍,下意识倒退两步,抱歉呵呵笑道:“我……我不知道你在里边,听闻……你被囚在凌和殿了。” 事实上,他用千里镜仿佛瞧见了几号人从被烈火吞噬的云雀楼里逃出来,因为好奇,他才循着蛛丝马迹追过来,没想到遇到了大难不死的她。 香瑟瑟脏兮兮的脸浮起友好的笑,但在他看来却是那么阴冷。 他再倒退两步,迫切解释道:“我并不知道你就在里边,而且,我火烧云雀楼也是为了替你解围!” 昨晚云雀楼失火后,皇宫的守卫就乱成一团糟,听闻还来了刺客,闹得人心惶惶。 穹戈夫人不知道香瑟瑟究竟是被“聂云庭”的人救走了还是被火烧死,直接宣称香瑟瑟逃狱,云雀楼失火是她所为。 侍卫听从她的命令,出宫抓拿与香瑟瑟有关的人,只是,他们才刚到宫门口,就看到了浑身被熏得乌黑的香瑟瑟就站在不远处,她那迎风飘扬的银发也熏成了灰黑色。 侍卫怔了怔,忙将她押入皇宫。 听到禀报,皇帝和穹戈夫人不约而同来到大殿外面,远远就看见被熏得乌黑的香瑟瑟随着侍卫沿着宽阔的神道走来。 皇帝看见香瑟瑟虽然满脸脏兮兮的,但总算平安,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暗暗瞅了眼站在斜后方的穹戈夫人。 琢磨了会,皇帝双手负后,高居临下看向来到石阶下的香瑟瑟,沉声责问:“香瑟瑟,你明明被押在凌和殿,为何这副模样到了宫外?昨夜云雀楼失火,是否与你有关?” 第215章 权谋 山雨欲来 香瑟瑟先是瞅了一眼穹戈夫人,再转向皇帝反问道:“怎的,昨晚突然将瑟瑟改押到云雀楼,难道不是陛下的意思?”停顿了会,她再若有意味说道,“而后,瑟瑟又被人打晕,醒来的时候就这副模样被人丢在郊外。为免被人安放莫须有罪名,特意回来澄清,希望陛下还我一个公道。” “砌词狡辩。” 未等皇帝发话,穹戈夫人睨向她冷冷说道:“你当本宫与陛下是三岁小儿,任你戏弄。昨晚本宫就接到消息有人要到凌和殿劫你,才把你转押到云雀楼。结果不出所料,有人为了救你血洗云雀楼,还纵火。若此事与你无关,云雀楼火势凶猛且内设机关,你根本无法逃脱的你,怎么还活着?” 香瑟瑟不慌不忙,反问道:“夫人,可有证据?” 穹戈夫人盯着她,冷厉拂袖,迈步到了皇帝的前边去,睨视下去冷声道:“死去的侍卫就是物证,本宫和昨日在云雀楼外看到你从里边出来的,都是人证。还有……” 说着,她刻意停顿了会,加重了语气,沉厉道:“……你与生俱来的香气,你,还有什么狡辩?来人,将她押下去!” “夫人这是要强行把罪名扣到我头上吗?”香瑟瑟忽而冷笑道,未等她反驳,她紧接着说,“我香瑟瑟再笨,会选择在一天万众瞩目的日子去私会一个逆犯吗?反倒是你,谁给你告密?既然有人告密,你为何不首先通知陛下?为何要将我跟那囚徒关在一起?你说我纵火,难道,是你给我的火种?” “砌词狡辩。”穹戈夫人冷冷低念。 香瑟瑟不以为然轻嗤,寒风吹来舞动她的发丝,熏黑的水蓝色衣袂随风向后翻飞,她轻扬墨濯清灵的眸子,唇畔处浮起妖冶的笑容,抑扬顿挫道:“现在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你我的一面之词。既然事关三国,为免后续麻烦不断,来个三国会审如何?” 被穹戈夫人遮挡的皇帝暗地低笑,越来越察觉自己低估了这个女人,若真把这件事推到三国之上,聂戈仪就没那么容易栽赃香瑟瑟了。 穹戈夫人冷握拳头,盯着下边桀骜不驯的香瑟瑟,冷声喝道:“赶紧将她拿下!” 话音未落,“咻”的一声,她愕然抬头就看到有一根利箭极速飞来。 “夫人!”站在不远处的 采信惊呼一声。 凌虚已箭步冲了过去,拽着穹戈夫人躲开射来的利箭。 飞来的利箭擦过皇帝的耳鬓向后飞去,正想赶上去护驾的侍卫仓惶躲开,最后利箭插落到大殿的门槛处。 “护驾!”侍卫这下才惊呼一声,赶到皇帝跟前去,左右警惕扫视。 凌虚段修左右护在穹戈夫人身边,环顾扫视。 穹戈夫人推开凌虚和段修,上前来睨向香瑟瑟责问:“还敢说与你无关!企图谋害陛下,罪无可恕!拿下她!查封香家,拿下一干人等!” 香瑟瑟无辜冷嗤。 确定没有异动后,其中一个侍卫走过去看了眼,见刚才射来的利箭上边附着了一封信,他忙把箭拔起来送到皇帝的跟前。 阶梯下的香瑟瑟纳闷皱了皱眉头,心里狐疑着这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皇帝接过侍卫从箭上拆下来的信,将信打开瞧了瞧,眸子里的目光变得怪异,嘴角微弯,似怒又似喜还夹杂着些许恨意,很是诡异。 他这个表情让穹戈夫人感到很不舒服,她打量了两眼,试探问道:“陛下,信上说了什么?” 皇帝收回思绪,看向她,淡然道:“没说什么,但可证明香瑟瑟的确是被人诬陷的。” 穹戈夫人轻敛眸色,冷声道:“采信,把信拿过来。” “是!”采信连忙应声。 皇帝执信的手负后,冷怒睨视过去。 采信心下轻怔,不敢继续上前。 皇帝拂袖则过身去,往台阶下睨视下去,冷冷道:“香瑟瑟无罪,就地释放。” 穹戈夫人目露不悦,若有意味低呼:“陛下……” 未等她说完,皇帝疾言厉色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道:“朕说她无罪就无罪。难道,真的要三国会审吗?” 穹戈夫人啧了啧舌,冷握拳头盯着他。 皇帝缓和了厉色,忽笑道:“皇姑,明日就是你的六十大寿,这些小事你就别管了。好好歇息,明日是好日子。” 说罢,未等穹戈夫人发话,他便拂袖带着信函快步离开。 穹戈夫人捶了捶被愤懑堵塞的胸口,再回头睨向阶梯下的香瑟瑟。 香瑟瑟莞尔低笑道:“明日就是夫人的大寿了,瑟瑟在这提前给你祝寿。”停顿了会,再若有意味补充一句,“否则,怕没有机会。” “嗬。”穹戈夫人冷冷低哼,傲然深呼吸,沉厉道, “明日,就看鹿死谁手。” 早已备好马车的慕容忆在宫外等候,待侍卫领着香瑟瑟出来,忙把她接回相府。 香瑟瑟才刚下马车,桃儿就从府里跑出来挽住她的手臂,扬眉笑道:“夫人,热水已经备好了!” 香瑟瑟侧头看她,好奇笑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呢?” 她是与慕容忆一起到宫门口的,但是她让他不要现身,这不他才一直在马车等候。 “是负护法说的!”桃儿笑眯眯道。 “护法?”跟上来的慕容忆纳闷低念了两个字。 香瑟瑟快步进到相府,回到院子里,就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的负春秋,她轻扬嘴角欢喜笑问:“义兄,刚才那一箭,是你发的?” 慕容忆止步,暗暗打量这个负春秋。 “只可惜呀,差一点就命中了。”负春秋打趣道。 香瑟瑟走上前来好奇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负春秋单手负后,沉沉低笑,诡秘笑道:“写了什么不重要,最重要你平安回来了。听说你最爱干净了,还不赶紧把这身晦气给洗掉了。” “好。”香瑟瑟抿唇笑道。 沐浴更衣后,香瑟瑟在偏厅设了小宴与负春秋对饮。 饮尽杯中的酒后,负春秋打量了香瑟瑟两眼,试探问道:“你既然也是狸蝶族后人,为什么当初要隐瞒?” 香瑟瑟耸耸肩,不以为然道:“我没有隐瞒,只是你没有问罢了。”她搁下杯子浅笑道,“更何况,我并不知道什么狸蝶族。义兄该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负春秋低沉笑道,若有所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声道,“都怪义兄带你去云雀楼,害你差点万劫不复。” “你不是替我解围了吗?”香瑟瑟不以为笑道,顿了会,试探问道,“义兄是冲着懿贞太后来的?所以才迫不及待查清楚她运来的是什么东西吗?” 负春秋掩饰自己的情绪,点点头,搁下酒杯,看向她迫切说道:“我倒觉得,她是冲着你来的。” 香瑟瑟浅浅低笑,莞尔笑道:“懿贞太后不会无缘无故知道我身上的秘密,除了是他故意告密,又会是谁呢?” “纳兰褚旭?”负春秋试探问道。 香瑟瑟轻嗤低笑,摇摇头,若有意味道:“裴定天,一个比魔鬼还要歹毒恶心的男人。人心究竟有多可怕,我在那个 男人的身上品味到。纳兰褚旭……” 低念着,她轻轻低笑,怅然道:“或者这就是他们都狼国的血统吧,骨子里头都藏着一个嗜血的魔鬼。” 恰好来到阳台外的纳兰褚旭听到这句话,胸口处的酸涩带着窒息的毒蔓延全身,他动了动指头,黯下眸色。 她正欲举杯,负春秋伸手过去捂住她的杯子,一字一顿郑重低念:“妹子,不管谁对你做过什么,只要你想复仇,义兄的人马随时听候你的号令,任你调遣。” 香瑟瑟缓慢抬起眼眸直视他恳切而凝重的目光,轻声问道:“因为我也是狸蝶族的?” 负春秋不以为然摇摇头,低沉道:“因为你是我妹子。当初既然认了你,义兄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谁跟你过不去,义兄要他百倍偿还。” 在云雀楼,在他算计她走向死亡,而她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他就认定了这个妹子,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哪怕她并非狸蝶族的后人。 “好!”香瑟瑟给他倒了一杯酒,举杯笑道,“日后若是有人敢欺负我,定请义兄替我出头。” “说好了!”负春秋与她碰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的时候,忽然回想与夜如昼在屋顶上喝酒的日子,想起自己害死了他母亲,眸色黯然。 香瑟瑟见他神色不对,轻声问道:“义兄,怎么呢?” 闻言,负春秋回过神来,摇摇头,莞尔低笑,抬眸看她,沉声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得先行一步了。” 香瑟瑟微笑点头。 待负春秋走后,她走到阳台外,无意低眸,瞧见放在凭栏上的“琉光不悔”,她眸色微暗,拂袖回到屋子里头。 入夜,慕容忆悄然来到护国公府的小阁楼,香延臣早就在此等候。 香延臣走上前来,打开手上的长方锦盒,借助月光,可以看见锦盒里排放着十二根金色的钥匙。 这十二根金钥是他的人在云雀楼的废墟里找出来的。当晚,慕容忆让他办一件事,就是让他派人安插在侍卫中,待云雀楼烧毁后,取出废墟里的钥匙。 至于这些钥匙的用途是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十二根吖……”慕容忆低念着,声音似乎有点无奈惆怅。 “少主,接下来要做什么?”香延臣试探问道,他虽然好奇这些钥匙的用途,但是,为官多年,他 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当日慕容忆说要烧毁云雀楼取钥匙的时候,他心里就十分纳闷,为什么要把楼宇烧毁了再取钥匙呢?这个动作太大了,容易被人发现。 慕容忆拿过盒子,将其盖上,若有意味道:“密切关注苍月国朝堂的动向即可,尤其是聂云庭。” “是。”香延臣恭敬应声。 翌日,香瑟瑟又换上了那套妖红的衣裳,鲜亮夺目的红绸将银发简单束缚在后,迎着窗外金黄色的日晖,红衣似火。 许久,她低头看了眼阿洛留给她的札记,唇畔处浮起怅然的笑容。 才刚带着灵隐出门,就看见身穿盔甲手执利剑的纳兰北峰英姿飒爽骑马赶来。 “吁……”纳兰北峰勒住缰绳,扭头看向站在门檐下的香瑟瑟,欢喜笑道,“嫂子,你看我这副行头……”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触电般从马背上天下来,握着手中的剑快步向香瑟瑟跑去。 同样穿着盔甲的贺廉随后骑马到来,见纳兰北峰神情激动,微微吃惊。 纳兰北峰迫不及待来到香瑟瑟跟前,提起手来在她没有蒙着丝绸的眼前晃了晃,稍带不可思议问道:“嫂子,你能看见我吗?” “能。”香瑟瑟抿唇浅笑,见他去年还有些稚嫩的轮廓现在成熟了些,且身披银色盔甲手握剑鞘,没了公子哥吊儿郎当的模样,添了几分小将的风范。 她莞尔笑道:“黑了,壮了,看来贺将军没少操练你。” “当然!”纳兰北峰再次看见她这双墨濯清澄的眸子,一下子忘了该说什么呢。 贺廉随后从马背上跳下来,握刀走过去,沉厚笑道:“北峰刚回城就迫不及待来见你了,说要让你看看他这副行头。” 当然,他自己也有一个小私心,所以跟了过来,只想看一看她。 “嫂子能看见实在太好了!”纳兰北峰欢喜笑道,顿了顿,他敛了眸色,下意识往灵隐的方向瞅了眼,再转向香瑟瑟若有意味问道,“嫂子,听说那阴森森的家伙来了,他可有欺负你?” “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本欺负我。”香瑟瑟莞尔笑道,再转向贺廉提醒,“今天是穹戈夫人的六十大寿,举城欢庆,贺将军要不要换件衣服进宫赴宴?” 贺廉察觉到她眸子里的别样意味,点点头道:“嗯,是该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第216章 报信 惶恐伊始 茜禹宫 采信和另一个侍女给穹戈夫人细细梳完妆后,再给她披上已经修补好的銮缎映月扶胤袍,然后给她戴上金凤半面具。 “凌虚和段修可有说什么?”穹戈夫人忽然开口问道。 “回夫人,并无任何异样。”采信连忙回答。 其实这个问题从昨日开始,穹戈夫人就重复地问不下百遍,但采信还是耐心地重复回答她这个问题。 “真的没有异样?”穹戈夫人轻皱眉头自言自语低喃。 只要一想起突然就被吞噬的七省四十八铺,她的胸口处就有一团莫名的心慌,尤其是想起香瑟瑟那嚣张的模样,她总觉得香瑟瑟在悄然酝酿什么。 可是在酝酿什么? 她想了很久,想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现在财路被断,但再三派人侦查,反馈的消息还是,政权依然在握,兵权无恙,后宫一切平和,究竟还忽略了什么? 香瑟瑟究竟从何下手? 纠结着,仿佛被挤压的脑袋又一阵阵的痛。 “夫人,头又疼了吗?”采信心急如焚低念了句,忙扶着穹戈夫人回到床边坐下。 穹戈夫人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目无焦距睨视前方,咬牙切齿道:“香瑟瑟,本宫绝对不会被你打败,你休想,你休想!” 缓了情绪,她再转向采信问道:“香瑟瑟呢?她今天有何动向?” 采信轻蹙眉心,回答道:“据探子回报,香瑟瑟一整天留在相府没有出门,半个时辰前,贺廉和纳兰北峰到过相府,他们在相府外站了一会儿,就走了,也没说什么。” “贺廉?”穹戈夫人低念名字,琢磨了会,若有所思道,“此人顽固不化,不是被本宫放逐了吗?” 采信连连点头,慎重汇报:“嗯,他被派去戌守贫瘠的涪城。探子后来打探到这贺廉被贬斥到涪城,旭王府的嫡长孙纳兰北峰竟然随他一同前往。而这纳兰北峰跟香瑟瑟的关系格外要好。贺廉的父亲东昌侯希望他能再被起用,动用关系给他弄了一封进宫赴宴的请柬,而纳兰北峰又随着他回来了。两人才刚进城,直奔相府。” “贺廉……涪城……纳兰北峰……香瑟瑟……”穹戈夫人若有所思低念着站起来 ,轻拍越想越疼痛的脑袋,喃喃叨念,“赴宴……有关联呢?涪城?香瑟瑟……纳兰北峰……” 采信见她眸色越发恍惚,忙侧头示意让另一个侍女端来热茶,她扶着穹戈夫人的手,迫切道:“夫人,依奴婢看,她说得张狂,指不定只是虚张声势,才让我们自己乱了阵脚。” 穹戈夫人微闭眼睛竭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越是想冷静越是不能冷静。 虽然当时在七星阁因为香瑟瑟的气场,才让她忽略了“星星”的奥秘,但若说香瑟瑟只是虚张声势,七省四十八铺顷刻被夺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香瑟瑟已经拿下了传说中的红面鬼? 她有什么能耐拿下红面鬼? 涪城? 不,贺廉被贬斥到涪城只是一件随机的事情,并非香瑟瑟能操纵的,那里贫瘠如土,根本没有任何值得算计的地方。 她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有什么阴谋诡计? …… “夫人!夫人!夫人!” 听到采信心急如焚的呼唤声,差点崩溃的穹戈夫人触电般睁开一双杀气凛然的眸子。 “……”采信怔了怔,定了定心神,试探问道,“夫人,要不……” “走!”穹戈夫人忽然用力抓住采信的手腕,大步向外走去。 她傲然凛冽盯着前方——尽管香瑟瑟有什么恶毒的阴谋诡计,至少,皇帝操纵在自己手里!就算真的失去一切,卷土中来又如何! 大殿这边,三品以下的官员按照品阶站在大殿外边等候穹戈夫人到来,给她祝寿。 淮寅手执白鹤羽扇慢步走来,蹬着熠熠生辉的银丝高靴沿着阶梯上去,目光轻轻一瞥,瞧见了站在台阶处的红焰似火的香瑟瑟。 本该从大殿出来一路向下延伸都沾满等候祝寿的大臣才对,或许是因为害怕这个妖红烈焰的香瑟瑟,大臣们全都站**阶之下,独留香瑟瑟主仆二人站在台阶上。 迎风傲然而立,金风缭绕,银发翻飞,光彩夺目,占尽眼球,让人恨不得将她忽略可又无法从眸底深处抹去,仿佛她才是今天的主角。 淮寅止了止脚步,轻敛眸色,下意识提手拢了拢幽绿衣袖,慢步来到香瑟瑟身边,与她并肩而站。 二人一红一绿,一个银发,一个白扇,一个是都狼国鬼皇的前妻,一个是睿王最看重的座上宾,迎风站在此处,格外引人注目,以致众人都忽略站在香瑟瑟另一边的灵隐。 沉默了会,淮寅目无焦距往下扫看,轻掀嘴角,若有意味低念:“你是穹戈夫人宴请的贵宾,为何不到殿里入座?” 香瑟瑟轻嗤,莞尔笑道:“殿内拘束,哪里比得上这里视野开阔?今夜不是要大张锣鼓吗?这里看戏最好。” 淮寅下意识则头看她,不料,她恰好转过目光戏谑笑道:“淮公子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吧?你打算在这隆重的日子里,给穹戈夫人献吻?有胆有色,不错。” “……”淮寅骤然满脸黑线,默默别过脸去,许久,才不以为然反驳,“我说了会亲她一下,但没说什么时候。来日方长。” 说罢,他下意识流转眼眸瞅了瞅她,见她只是风轻云淡地浅笑着,如同玩笑般,似乎并不多在乎他能否兑现这个承诺。 “淮公子为何巴巴地看着我?” 忽然听见她的戏谑声,淮寅的心脏莫名跳漏了一拍,耳鬓处竟有一分莫名的的烫热,他忙转移目光没有说话。 “淮公子还有别的事吗?” 随后又听见她问候的声音,淮寅回过头来,却见她提手引请示意让他入内,他纳闷皱了皱眉头,无应。 香瑟瑟无奈笑道:“淮公子若没有其他事,还望不要与我站在一起。” “为何?”淮寅迷惑问道,下意识把目光暗暗四下扫视,琢磨着她站在这里究竟有何图谋。 香瑟瑟轻捻一角艳红的衣袖,理所当然道:“红配绿多俗吖,你冲到我的衣裳了,还望移步。” “……”淮寅汗颜。 站在她旁边的灵隐,沉默。 缓和了情绪后,淮寅嗤笑一声,轻摇手中的白鹤羽扇,放眼下去,喃喃道:“在下也觉得这个位置看戏最好,若你认为被冲了,可以移步。” 香瑟瑟侧目瞥了他一眼,确定他非要赖在这里,轻嗤戏谑:“喔,原来淮公子是特意来打探敌情的。你是想看看我给穹戈夫人下了什么绊子,再好好研究,如何替你的白姑娘解围,对吧?” 淮寅睨 视远方,沉默不语。 香瑟瑟抿唇浅笑道:“那你可得擦亮眼睛,认真看戏了。”说着,她下意识把目光落在茜禹宫的方向,若有意味低念,“吉时快到了,千呼万唤的聂戈仪也该从茜禹宫出来了。好期待,她来到这里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 闻言,淮寅侧头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只见她神色恬然却又有仿佛已经撒下了大网傲然得瑟,久看又好似仅仅是玩笑。 茜禹宫这边,穹戈夫人抓着采信的手腕傲气凛然步出宫殿,六个宫女六个太监两个护卫跟随在后。 她正欲登上已经备好的步辇,这时段修神色匆匆赶回来,她握住采信手腕的力度下意识加重了三分。 段修进步来到跟前,双手把手中的六封信函交给穹戈夫人,恭敬低头道:“夫人,岳、韩、李、沈、黄、杨、丁六位大人同时送来八百里加紧密函。” 听到这些姓氏,穹戈夫人心头触电般轻颤,这是她安插在各地的官员,都拥有镇守一方举足轻重的权力。 她疾手拿过六封密函,几乎是六神无主地密函撕扯开来,看完了一封一封信,她嘴角上的笑容冷转讽刺。 “呵呵……呵呵……” 她忽然像个疯子似的大笑,将手中的信函揉成团扔在地上。 采信迟疑了会,把揉成团的密函捡起来,逐一打开来一瞧,发现密函的六个主人无一都在禀明,从今天开始,他们只效忠于睿王,不再听从穹戈夫人的任何命令。 突然被穹戈夫人抓住了手腕,采信心脏无力颤跳。 穹戈夫人没有上步辇,抓着采信的手腕大步前行,凌厉的双目没有焦距盯着前行的方向,“呵呵”展臂笑道:“他们只是效忠庭儿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庭儿是将来的皇!他是我儿!是这天下的主人!效忠他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夫人!”采信心急如焚追在她身后。 其他侍女太监紧随在后,但不敢靠得太近。 “贺廉……涪城!”穹戈夫人忽然想到什么,猛然止住脚步,这才察觉了端倪。 涪城的确贫瘠没有可取之处,但是,它却跟刘沧、东城、福垣、宁粤、韩矗、淮京六处紧密相连,可 用最快的速度沟通这六座城。 “只是凑巧,只是凑巧……”她不停地安慰自己。 “夫人……夫人……” 夹道丛中突然跑出来一个浑身狼狈的宫女。 穹戈夫人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侧头看去,采信忙上前来搀扶着她的手。 宫女扑通跪在穹戈夫人脚下,惶恐不安道:“夫人,不好了!袁妃、明妃、僖嫔、佟贵人与朝臣来往的事情被沁贵妃发现了,还被逮了证据,沁贵妃禀奏了陛下,右丞、夏将军、何巡抚、聂统领恐怕保不住了!” 穹戈夫人愕然大惊,不由得踉跄倒退了半步。 这可是她把持局面最重要的四个人脉,右丞控政,夏将军制军,何巡抚监察四方,聂统领掌握宫中御林军。 可是现在…… 闻言,采信眉心轻轻紧蹙,眸光变得怪异。 “啪!” 穹戈夫人突然一个急转身目露凶光,狠狠一个巴掌甩到了采信的脸上。 “啊……”采信踉跄倒退两步跌倒在地。 赶上来的段修和侍女太监等人不约而同吓了一惊。 穹戈夫人呼吸紊乱,眸光狠戾盯着跌坐在地上的采信,厉声责问:“说,是不是你背叛本宫!后宫的眼线一直由你盯着,香茗桐那贱人做了什么,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若不是你背叛本宫,她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抓住了把柄?” 采信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捂着几乎痛得没有知觉的脸,双目盈泪,哽咽不语。 穹戈夫人恨恨咬牙,扬起巴掌狠戾扇下去,忽然意识到什么,凌厉的巴掌顿在半空中,她忽地冷嘲自讽低笑,整个人向被人抽空了似的,叨念着“原来如此”踉跄倒退两步。 六城官员易主投诚,座下的四大臣子悄然被除,都是同一个人在操纵。采信是她的心腹,除了一个人,否则她绝对不会被魅惑背叛,那个人就是——聂云庭! “为了一个女人出卖本宫!出卖本宫!”穹戈夫人竭斯底里咆哮,发了疯似的往大殿跑去,嘴里还叨囔着,“本宫不会输!不会输!皇帝还在本宫手里!他不敢动本宫的人!他不敢!香瑟瑟,你能奈我何?” “夫人……”采信连忙爬起来追上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第217章 惨败 狼狈不堪 天渐昏,天边聚集的金黄色彩霞逐渐被厚厚的云层遮蔽,黑暗吞噬了大地金黄色的纱衣,一阵寒风拂来,忽然格外冷了许多,候在殿外的人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借住结彩的灯光,香瑟瑟眺望而去,远远看见一个人往这边跑来。 站在她身边的淮寅察觉到她的神色,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瞧去。 “陛下!陛下!” 听到一个急促而凌厉的吆喝声,殿外等候的人纷纷扭头看去,瞧见发髻半坠的穹戈夫人神情凶狠迎风跑来,后面还追着她的宫女太监,众人讶然吃惊。 看见穹戈夫人这幅狼狈的模样,淮寅皱了皱眉头,脑海忽然回响香瑟瑟刚才说的话——好期待,她来到这里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心中暗讶,侧头瞅她,思索着自己错过了什么。 穹戈夫人踩到红毯上没有继续奔跑,但步子极快,沿着红毯走来盛气凌人吆喝道:“陛下你出来!本宫要你下旨,马上下旨!” 闻声,皇帝随后领着一众大臣从大殿里出来,聂云庭亦在其中。 穹戈夫人来到阶梯下,往皇帝的方向睨去,可入了眼的却是站在台阶处的香瑟瑟,她胸口起伏的怒气越发急促,狠狠往皇帝一瞥,却又瞥见了皇帝身后的聂云庭。 她咬了咬牙,几乎完全不顾皇帝的面子,厉声喝道:“本宫要你即刻下一道圣旨,将香茗桐打入冷宫,查封香家!” 闻言,众大臣低下头去,各自古怪地流转目光,暗暗瞅向人群中的香延臣。 皇帝听见她这呼喝,心中极为不满,双手负后,冷冷笑道:“沁爱妃替朕把六宫管理得整整有条,香爱卿亦为朕排忧解难。二人深得朕心,并无过失,皇姑何出此言?” 见他不愿听从自己的号令,几乎站在崩溃边缘的穹戈夫人怒火中烧,扬声斥喝:“你敢质疑本宫的决定,难道就不怕……” “皇——姑。”皇帝沉沉的一声呼唤打断了她的话,稍微暗下眸色折射三分冷意,若有意味笑道,“看你精神不振才口出狂言吧?朕恕你无罪。要不让董爱卿给你诊治诊治?董爱卿最近的医术精进不少,朕的病已经痊愈了,不用服药了。” 停 顿了会,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道:“再也不用服任何药物了。” 穹戈夫人琢磨到他话里的意味,触电般浑然一震,愕然摇头,无意间,一袭妖红的香瑟瑟再次入了她的眼。 香瑟瑟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轻抿唇角,冲她浅浅一笑,在她看来却是极度的挑衅。 “不!本宫不会输!不会败在你这个黄毛丫头手里!不会!”穹戈夫人竭嘶底里咆哮一声,忽然失了理智般冲上铺着红毯的阶梯,脚跟一滑,整个人跪倒了下去。 “夫人!” 后方的采信心急如焚惊呼一声。 站在皇帝斜后方的聂云庭提了提手,终究还是把手握在了身侧。 “嗑……”穹戈夫人那光彩夺目的金凤面具掉落在阶梯处。 “嘭!” 司礼监选好的吉时到了,五彩斑斓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 “啊!”穹戈夫人惊呼一声,手足无措捂着自己的额头。 高居临下的皇帝缓缓单膝蹲下来,睨向穹戈夫人额头上奇丑无比的乌龟,戏谑道:“皇姑,今天可是你的六十大寿,怎么花一直这么好看的乌龟在额头上,你准备给大伙演一出好戏吗?” “啊!”穹戈夫人仓惶地捂着自己的额头,但又好像怎么都遮挡不住,凌乱间,推翻了半落的发髻,花白的头发迎风乱舞。 皇帝顿时“呵呵”大笑,若有意味笑道:“好好珍惜今晚,否则,怕是没有机会。因为……”停顿了会,他刻意暗下眸色低念,“朕要跟你好好探讨一下逆犯勾结天银国企图挑拨苍月与都狼国的案子。” “夫人!”采信急忙跑上去来,把穹戈夫人搀扶起来。 “滚开!”穹戈夫人叱喝一声,把手一推,采信旋即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在场的人不由得吃了一口寒气。 “云庭。”皇帝忽然低沉呼唤一声,聂云庭旋即迈出半步,皇帝冷声吩咐,“穹戈夫人身体不适,你快快送她回茜禹宫歇息。” “是。”聂云庭应了声,快步走下去。 “本宫不会输!本宫不会输!”穹戈夫人完全失了理智,眸光寒栗冲香瑟瑟奔去。 聂云庭疾步拦住她,暗地封了她的穴道,与赶上来的侍女搀扶 着她沿着红毯离开。 “穹戈夫人虽然身体不适,但这是她精心准备的庆典,不能辜负她的美意,众臣欢庆,无需拘谨!” 背后突然传来皇帝兴高采烈的欢呼声,聂云庭眸低的杀气凝聚成一个黑点,弥散在这依然绽放的烟花里。 被封了穴道的穹戈夫人,目光依然桀骜凌厉,仿佛在说——失去一切有何惧,卷土重来有何难! 烟火绽放的夜空下,香瑟瑟银白的发丝随风飞扬,妖红的衣袂缭绕起舞,如同在漆黑的夜空下悄然绽放的最美丽最勾人心魂的罂粟花,与生俱来的幽香弥散在风中。 站在人群之外的懿贞太后盯着香瑟瑟的侧影,眸色越来越冷。连曾经叱咤风云几十余载的穹戈夫人都被她颠覆成这个样子,此女,非除不可,否则,都狼国必定万劫不复。 回到了茜禹宫,聂云庭让采信等人退下,这才揭开穹戈夫人的穴道。 “啪!” 穹戈夫人恨恨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脸上。 聂云庭不躲也不闪挨了她这个巴掌,她再想下手,他便退了开来。 穹戈夫人恨恨握紧拳头,使劲垂了垂堵塞的胸口,冷盯着他叱喝:“这二十多年来,我为你筹谋,为你策划,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你却为了一个女人背叛我!跟她一起对付我!你还知道自己是谁的儿子吗?” 她虽然一直知道这儿子被香瑟瑟所魅惑,但她相信他只不过是阳奉阴违地保护那个女人,绝对不会真的把刀口对准自己。 然后,这一切都出乎了她的所料。 竟是他一手拔掉她的宠臣,是他一手摧毁她的所有,是他与那个女人合谋让她狼狈地出丑人前。 “我不知道!”聂云庭凌厉咆哮了声。 穹戈夫人怔了怔,盯着他。 许久,聂云庭忽地冷笑一声,反问道:“这二十多年来你是为我筹谋为我策划为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吗?不是,你是为了你自己!在你眼里,真的把我当做儿子吗?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一颗满足你权谋欲望的棋子。” “不是!”穹戈夫人竭斯底里反驳,竭力深呼吸,疾言厉色解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抢到的皇位都是交给你!为了那个女人,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剪除我的实力,对付我……” “不是因为她,而是我要做这天下的人,不是要做你聂戈仪的傀儡!” 聂云庭凌厉打断她的话。 穹戈夫人仿佛一下子被堵住了喉咙,反驳不过来。 聂云庭缓和了气息,别过脸去冷嗤,再把目光落在定格在她冷怒的神情,若有意味道:“我若一直屈服在你之下,将来我的儿子又要重蹈我的覆辙,我则重蹈父皇的覆辙。所以,不管为了我自己,抑或我的儿子,我都必须铲除你!我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凌驾在我之上!尤其是你!” “我是你母后!”穹戈夫人厉声喝道。 聂云庭冷冷低笑,不以为然回应:“从你掐死李贵妃的女儿,将我独自一人扔在那阴森恐怖的皇宫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们再也不是母子。不管将来我身死人手,抑或登基为皇,历史只会知道,你是穹戈夫人,我,是嘉壹帝的三儿子!”说罢,拂袖转身。 “庭儿!”穹戈夫人痛心哀呼一声,迫切抓住他的手肘。 聂云庭止了止脚步,冷声道:“你放心,我只要你失去一切,不会要你的命,也不会允许别人要你的命。”说罢,抽回衣袖,头也不回远去。 “庭儿……”穹戈夫人喃喃呼唤了声,跌跪在地。 烟火散后,天空乌云沉厚,如同墨池没有一丝光亮,聂云庭迎着寒风疾步前行,眸光锐利决绝,解开腰带,带着三分恨意将身上的紫衣脱下来,仿佛摒弃身上的耻辱一般,傲气凛然将它扔在半空中。 紫衣迎风飞扬,缓缓飘落地上,恰好来到了一双红鞋子下。 聂云庭下意识止住脚步,回过身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香瑟瑟,凝视着她许久,才冷声问道:“你干了什么?” 夜风撩绕着她的银丝,让她唇畔处的笑意添了几分薄冷,一会,她才低声道:“我没做什么,只是用迂回的办法,让她知道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聂云庭忽地冷笑喃喃低念,扬起厉眸盯着她,咬牙道,“你可真是机关算尽,毁了她的财力,利用我夺取她的兵政权,还借我在她胸口狠狠捅上一刀。权力,金钱,亲情,她什么 都没有,这就是你苦心积虑的。” “是。”香瑟瑟毫不掩饰道,“夺取她的权力,是你的筹谋,并非我利用。只不过你想悄无声息地除去她的势力,而我,要她崩溃,要她绝望,要她偿还我四姐姐和阿洛百倍的痛!而你,身为他的儿子,是刺在她胸口处最好的利刃。” “香瑟瑟!”聂云庭竭斯底里咆哮一声,疾步向她冲去。 香瑟瑟停在原地没有躲闪,垂在身侧的指尖间已多了三根银针,正想防卫,却突然被他用力怀中,她愕然一愣,捻针的指尖僵愣。 聂云庭紧搂着怀中的她,微闭眼睛沉沉呼吸,许久,才带着势不可挡的凌厉,低沉道:“没错,夺权制兵都是我的主意,我必须走这一步,必须走这一步!” 在穹戈夫人已有的人脉中,可策反者他都已经收归旗下,不可夺得,尽管别人没有出手,他也会一一将他们剪除。 他要彻底摧毁“穹戈夫人”四个字在他权谋里的所有影响力,哪怕玉石俱焚,哪怕损失惨重,但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新生,只有这样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只有不顾一切,才能踏出征服这天下的第一步! 所以,当察觉香茗桐在查后宫与朝臣勾结的事情时,他特意嘱咐掌管后宫沿线的采信,不得向穹戈夫人纰漏任何一点消息。 当香瑟瑟要对付穹戈夫人的时候,他完全放任,尽管发生什么,都无所谓,因为那只是穹戈夫人。 待穹戈夫人的势力被摧毁,寂寥“死去”,之后,那个再也没有能力在朝廷呼风唤雨的女人才他的母亲,他会偷偷将她供养起来。 或许她可颐养天年,或许她会不甘,但是,他必须走这一步。 深深呼吸,聂云庭一刻也不松开怀中的人儿,一字一顿凛然低念:“帝皇本无情,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自己的绊脚石!谁都不可以!” 被他抱得差点窒息过去的香瑟瑟微微一愣,并非因为他睥睨天下的语气,而是因为……纳兰褚旭就站在不远处的前方。 夜很深,照不出他的轮廓,天地间仿佛一瞬间凄冷了十倍,几缕雪花稀疏飞舞在空中。 香瑟瑟缓缓闭上双眼,他的身影淹没在眸底深处。 第218章 无奈 偷偷一吻 茜禹宫这边,穹戈夫人把宫殿内所有宫女太监叱喝赶走,独自一人留在寝室里,抬眸看向横梁,每每想起香瑟瑟下战书的张狂模样,她心里就恨得慌,百肠绞结,如刺在胸,每一下呼吸都有郁结窒息的疼痛。 “本宫怎么可能输给你,本宫只是输给了庭儿,只是输给了庭儿……”她神色恍惚叨囔着,又忽地复杂低笑,“不愧是我儿,有这副破釜沉舟的霸气!不愧是我儿!不愧是我儿!我只是输给了他!没什么了不起的,输给他,没什么了不起的……” 喃叨,脑海里又回响聂云庭的声音。 “……我若一直屈服在你之下,将来我的儿子又要重蹈我的覆辙,我则重蹈父皇的覆辙。所以,不管为了我自己,抑或我的儿子,我都必须铲除你!我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凌驾在我之上!尤其是你!” “从你掐死李贵妃的女儿,将我独自一人扔在那阴森恐怖的皇宫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们再也不是母子。不管将来我身死人手,抑或登基为皇,历史只会知道,你是穹戈夫人,我,是嘉壹帝的三儿子。” …… 她忽地哽咽,泪如泉涌,悲戚的模样仿佛瞬间老了十年,她捶打着郁结的胸口,恨恨叨念:“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我是你母后!是你母后!我怎么会害你?你怎么可以不认我!” 一会儿,她又敛了悲伤,目露狠厉的目光,傲气凛然道:“一无所有又如何?我聂戈仪什么没经历过!不就一个香瑟瑟吗?你以为就这样能打败本宫,你等着,等本宫东山再起!” “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穹戈夫人一怔,触电般捂住自己额头上奇丑无比的乌龟,定睛一看,见是负春秋,她又稍稍定下心魂,暗沉眸色,冷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负春秋双手负后,诡秘笑道:“本座马上要离开了,思寻着,必须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穹戈夫人警惕问道。 “还记得昨天差点把你给射死的箭。”负春秋若有意味问道。 穹戈夫人琢磨了会,微讶,触电般站起来。 负春秋快如闪电般来到她的跟前,封住她的穴道,再一手将她推回座位上,邪魅的薄唇轻勾,冷冷道:“对,这弓箭是本座放的。上边的信写了你跟天银国战王勾结的事,有你的印玺。” 穹戈夫人动不了,眉头轻轻蹙了蹙,忽然回响刚才皇帝那句怪异的话。 “好好珍惜今晚,否则,怕是没有机会。因为……朕要跟你好好探讨一下逆犯勾结天银国企图挑拨苍月与都狼国的案子。” 回想皇帝看到信函后,又高兴又恨的表情。她流转眸光,迷惑盯着负春秋。 负春秋冷冷低笑道:“没错,本座本来与你合谋对付香瑟瑟,但是,她可是我妹子呀,我怎么可以做出灭绝人性的事情来?所以,只能违背你我的交易。不对,你压根就没打算履行交易。既然你不仁,本座也不义了。” 穹戈夫人轻敛眸色,她当然压根就没想过真的借兵给他,只不过恰巧有一个机会对付香瑟瑟,而她又想趁机吞掉他的军队罢了。 瞅她神色,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负春秋冷哼,娓娓道来:“香瑟瑟被抓拿后,本座向你讨拿承诺书,其实,那纸上的笔墨被本座动了手脚。纸上早就写了你跟天银国战王勾结的事,风干之后隐去。你再用本座准备的墨水写下承诺函,盖上你专属的印章,两种墨水相融,后者隐去,前者现。” 穹戈夫人暗惊,怪不得当时他非要用自己准备的墨水,说是怕她动手脚,没想到动手脚的是他! “今晚你狼狈摔了一跤,恐怕那皇帝老子就要光明正大要你的命了。”负春秋诡秘笑道。 穹戈夫人胸口莫名的一惊,不是因为害怕有虚伪的证据在皇帝手上。而是因为手腕处忽然一阵冰凉,她下意识流转眼眸,瞧见自己的手腕有鲜血不断涌 出,才知道被他割了腕。 负春秋打趣看着她脸上的惊恐,冷冷笑道:“横竖都是死,本座送你一程。” 他本打算直接离去,但琢磨了会,感觉不杀了这个女人总是不能安心,于是折回来送她一程。 一来,他虽然隐藏在凌霜城,但苍月国穹戈夫人的名号在他这里也是如雷贯耳,一个这么可怕的女人,虽然她现在一无所有,但也绝对不能留,因为以她的架势,东山再起不是难事,若不斩草除根,恐怕日后会被她在背后捅一刀。 二来,与她的交易,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杀了她,才来确保香瑟瑟不不知道此事,不会影响兄妹之间的情义。 三来,他知道香瑟瑟要对付这个女人,聂云庭跟这个女人的关系非同一般,而在他根据凌霜城和这几日的观察看来,香瑟瑟和聂云庭之间似乎有一种微妙的关系。 虽然不知道二人的关系最终如何,但是,穹戈夫人的存在是一颗毒瘤,所以,他先下手为强,助她也助自己铲除她。 负春秋冷冷低笑,掩上她的双眼,拂袖而去。 穹戈夫人依旧不能喊不能动,在无尽的惶恐和绝望中看着自己流尽血液,她想起自己辉煌的过往,想起聂云庭出生,想起他牙牙学语,想起自己还没看过他的孩子,想起自己还没给他做过衣服。 她着急,不甘,绝望,哀求,最终带着深不见底的遗憾死亡。 另一边,香瑟瑟缓缓睁开眸子,不远处的纳兰褚旭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一阵寒风,她动了动指尖,轻声道:“松手。” 聂云庭仍紧搂着她,低冷笑道:“你当本王是什么?报复的工具?报复穹戈夫人不够,还要用来报复纳兰褚旭?” 刚才他也察觉到背后有人,那股气息,他熟悉,是纳兰褚旭。 “王爷若执意如此,就休怪瑟瑟不客气了。”香瑟瑟轻冷念道,稍微提起捻在指间的银针。 采信神色慌忙从回廊处跑出来,远远就瞧见在庭心 处搂抱在一起的两人。 她猛然止住脚步,咬牙迟疑了会,带着三分怒三分怨和四分惶恐,心急如焚喊道:“王爷!王爷!出事了,夫人她……夫人她……” 聂云庭挽着香瑟瑟的腰放眼看去,轻敛眸色,冷声问道:“何事?” 见二人还腻在一起,采信心中的怨怒更深,迫切道:“夫人割腕自尽!” 闻言,聂云庭心下一惊,香瑟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抓着手腕被迫随着他跑去。 正好到来的淮寅听见采信的话,心中暗惊,跟着过去。 来到茜禹宫,宫女太监瑟瑟发抖跪在院子里,凌虚和段修低首跪在门两边。 步入寝室,只见脸色惨白如纸的穹戈夫人靠坐在榻上,地面被鲜血然后。 采信抹着眼泪,哽咽哭泣:“夫人把奴婢等全赶出了茜禹宫,不准奴婢等再踏进半步。本来想等夫人消了气才……没想到……夫人会自寻短见……” “她不可能自寻短见。”聂云庭忽然低念了句,下意识狠狠握住拳头。 在他看来,像穹戈夫人这种早就经历了大风大浪,又心高自傲,自以为能战胜一切的人,绝对不会就此自杀。 想着,他轻轻转头向香瑟瑟瞥去。 香瑟瑟察觉到他的目光,冷冷低笑道:“你认为我会用这么简单的办法让她就此解脱?” 闻言,采信噎住泪水,恶狠狠盯着她,她眸光快速流转,忽然拔下头上的发钗向香瑟瑟刺去。 “住手!”聂云庭疾手掐住采信的手腕厉声喝道。 “我要杀了她!杀了她!”采信使劲挣扎着要往香瑟瑟刺去,竭斯底里咆哮。 直到把她手上的金钗弄掉,聂云庭才一把推开她,郑重警告:“她是本王的女人,你再敢对她存丝毫歹心,休怪本王不客气!” 跌坐在地上的采信双目盈泪哽咽,下意识往穹戈夫人瞧了一眼,再转向聂云庭责备:“夫人是被她害成这个样子的!夫人尸骨未寒,你还护着她!” 聂云庭怒盯着 她,迟迟不语。 香瑟瑟见二人僵持不下,目光轻扫死去的穹戈夫人,直接转身离开。 “香瑟瑟你站住!”聂云庭吆喝了声追出去。 采信拭了拭泪,爬起来,跟着追出去。 确定他们都出去后,几乎被忽略在旁的淮寅下意识瞅向穹戈夫人的尸体,不由得十分纠结紧皱眉头。 留下来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履行交易里的诺言——亲穹戈夫人一口。 亵渎死者,而且还是一位老者,本是罪大恶极、人神共愤的事,但是,穹戈夫人突然死去,这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淮寅踱步瞅了瞅,确定寝室内外没了其他人,这才拧紧眉头,挺着一副视死如归的底气,快步走过去,死死紧闭双眼,蜻蜓点水似的在穹戈夫人额头上点了一下。 “淮寅,你干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聂云庭的声音。 淮寅心脏无力颤跳,有比捉奸在床还郁闷的困窘,所幸他还算淡定,没有被吓得直接把穹戈夫人的尸体扑了下去。 “或者,淮公子发现了什么端倪吧?” 随后听见香瑟瑟戏谑的话语,淮寅骤然满脸黑线,哭笑不得扯了扯眉头,心想一定是这个女人知道自己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下手,才故意溜出去然后转个身回来看戏! 稳定了情绪,他才一副淡定退开来,回过身点头道:“嗯,检查过了,没有发现端倪。”说罢,默默与聂云庭擦肩而过,向外走去。 出了宫门就看见脸色格**森的纳兰褚旭在不远处等候,她本想直接忽视了得,却见他杀气凛然冲自己走来。 她心下一慌,本能加快脚步,索性跑了起来。 “往哪跑!”纳兰褚旭吆喝一声,直接冲上去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来人啊……”香瑟瑟一边挣扎一边叫喊。 守在宫门的侍卫琢磨再三,权当什么都看不见。 纳兰褚旭拽着她来到无人的宫墙下,将她抵在墙壁处,二话不说便霸道地吻上她的唇。 第219章 退让 此生为敌 “你……嗯……滚……”香瑟瑟拼命抓他打他,却还是抵挡他疯狂的攻势。 “嘶……”纳兰褚旭被她咬了一口才疼痛退开来。 “啪!”香瑟瑟扬起厉目,恨恨一个巴掌甩到他脸上。 纳兰褚旭目露凶光,双手摁住她的脑袋。 她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侧过脸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热气拂脸,醇厚而带着压抑的呼吸声在耳边环绕。 他胸口起伏不定,带着急促的喘息盯着她,一字一顿低念:“香瑟瑟你给我听着,我不允许你跟聂云庭在一起!我不允许你利用他来报复我!” 香瑟瑟轻扬桀骜的眸子,不慌不忙对上他的锋芒,冷冷道:“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事情?” “你根本不爱他!”纳兰褚旭竭斯底里低念,霸道的目光忽然流露出三分温柔的疼惜,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庞,喃喃道,“报复我的方法有很多,你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香瑟瑟拂开他的手,不以为然冷冷低笑道:“可我觉得这个方法最有趣,你心爱的若惜被这个男人抢走了,以至于让你惶惶不可终日。我这个替代品也臣服于他,你的心……” 说着她把手放在他的心房处,看着他满载痛殇的深眸,冷嗤道:“是不是更加凉快?杀气更加汹涌?我倒想看看,那预言是真的还是假的。” “瑟瑟……”纳兰褚旭沉声低喃她的名字,剩下的话却堵在了喉咙,凝视着她的眸子,澄澈见底却看不透,不,是看透了却不愿意看透。 许久,他才喃喃问道:“我真的不可原谅吗?” 沉默了好一阵子,香瑟瑟直视他的眸光,一字一顿郑重低念:“你记住了,我,不会原谅你,一辈子都不会,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在我身上犯下的过错。” 纳兰褚旭眼圈一热,鼻子酸涩,把手抚入她的发梢,他忽地红了眼圈,那熠熠生辉的深邃眸子萦绕着凄凉的痛光,沙哑的声音近似哀求低喃:“我要怎么做,你才肯不委屈自己?” 香瑟瑟别过脸去,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冷冷道:“滚。” 纳兰褚旭提起手来轻轻抹掉她嘴角的鲜血,低声问道:“是不是我不继续纠缠你,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你就 不委屈自己?” 香瑟瑟沉默不语。 纳兰褚旭凝视了她许久,沉声道:“好,从这一刻开始,若非你主动见我,纳兰褚旭……小阳,绝对不再出现在你面前,烦扰你。好好照顾自己。”说着他提起手来想抚摸她的脸,最后还是忍了下来,黯然离去。 直至没了脚步声,香瑟瑟才回过头来往他离开的方向看去,眼圈微烫,她深呼吸,狠狠抹了一把还没来得及湿润的眼眸,大步离去。 沐浴后,香瑟瑟独自坐在床边,脑海里浮现穹戈夫人“自杀”的画面,有一种直觉告诉她,杀死穹戈夫人的,是负春秋。 事实上,随着他进入云雀楼,机关落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察觉那是一个局,是负春秋跟穹戈夫人设下的局。 否则,以他负春秋的行事作风,打探机密的关键事情,怎么会带她去凑热闹。 她挺身而出,就是想赌一局,以性命为注,赌人心的险恶。 终究,她还是赢了。 当然,她敢以性命来赌,是相信黑面鬼有劫狱的能耐。 一会儿,香瑟瑟拿起放在枕边的杂记,回想穹戈夫人狼狈扑倒在阶梯处的画面,唇畔浮起浅浅的笑意。 自从回到苍月国后,她就派人秘密监视聂云庭的一举一动,她得知聂云庭秘密侵吞穹戈夫人的人脉,而贺廉恰好因为不肯同流合污而被贬斥到涪城,于是,她找上了贺廉,请他办一件事。 涪城虽然贫瘠,但是沟通六城,她请贺廉暗中取得转投到聂云庭旗下的六人的印鉴,临摹书信,在穹戈夫人六十大寿当日,一起送给穹戈夫人当作贺礼。 另外,阿洛的札记中写了,她发现后宫中有四个妃嫔与朝堂勾结来往,他们之间的来往并非一般的相互扶持互为互利,而是还有其他阴损的勾当。贿赂朝臣、玩弄宫女、地下买卖等等。 阿洛为什么会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呢? 当初她在蓬莱山庄帮忙的时候,那四位大官员就是蓬莱山庄的常客,他们虽然从来没有一起过来,但是,选购的东西都似有关联,像是一种暗号。 她本来也没有多在意,后来进宫成为公主,当茜禹宫走动的时候,瞧见了袁妃身上的饰物正好出自蓬莱山庄,而且 是被夏将军买走的,这她才多了一个心眼。 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当中有什么勾当,但还是把自己察觉的端倪一点一点记录下来,后来连成线,才发现最终的源头极有可能是穹戈夫人。 香瑟瑟根据阿洛所写的东西,抽丝剥茧分析,再派人暗中查探,明确那四位大臣的确是穹戈夫人的爪牙后,把知道的事情交给香茗桐,让她从后宫入手扳下这四位大臣。 她之所以放心让香茗桐去办这件事,就是因为聂云庭迫不及待要摆脱穹戈夫人加在他身上的影响,他不愿意再屈服不愿意再被人操纵自己的命运,所以,他会很好地掩饰他所发现的所有对穹戈夫人不利的端倪。 而那个跑出来向穹戈夫人报告后宫事宜的宫女,也是她事先安排的。 她就要把事情一件一件的血淋淋撕开在穹戈夫人面前,让她逐渐崩溃。 当然,这最关键的,除了聂云庭迫切想摆脱她的钳制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让皇帝率先挣脱穹戈夫人的控制,只有这样,皇帝才敢摧古拉朽地倒下穹戈夫人的势力。 所以,她利用聂云霄取得蛊毒的解药,助皇帝摆脱她的控制。 想必此刻最希望将穹戈夫人碎尸万段的,莫过于这个皇帝了。 香瑟瑟握着手中的札记,札记中也有说,那个四色铃铛是怎么来的。 阿洛在六月殿里无意发现了她母亲留下来的日记,她母亲的日记所记录的东西不多,但这四色铃铛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母亲在在日记中记载,那四色铃铛是一个叫慕容倾音的女子送给皇后的,皇后转赠给了皇帝当作定情信物。皇帝对它喜爱得不了,一直把玩在手里。 阿洛虽然不知道谁是慕容倾音,也不知道那四色铃铛蕴含着什么玄机,想起自己的母亲是皇帝因为皇后才带进宫的,她心里恼怒。 机缘巧合,她拿了这颗铃铛,打算将它摧毁。 可是她觉着这铃铛古怪,思寻着香瑟瑟可能会喜欢,于是留下来了。 “傻丫头……”香瑟瑟苦涩低笑。 机关算机又如何,报复了又如何,逝去的人还是不会回来。 熄了烛火,她沉沉呼吸睡下,她想好好睡一觉,不仅仅因为心很累,而且,接下来还 有一场硬仗,一场不得不面对的硬仗。 梦里是她跟纳兰褚旭再次相见的画面,两军交战,非死即亡。 皇宫,得知穹戈夫人的死讯,皇帝兴奋得彻夜难眠,回想她出丑人前的画面,他几乎是高兴得在寝宫里起舞。 想着自己困斗了大半辈子,眼看走进绝境,但此时此刻不仅扳倒她了的势力,而且她还死掉了! “死得便宜!死得太便宜!”皇帝叨念着,摩搓着双掌,一边踱步一边咬牙切齿道念。 他本来还想着在寿宴之上揪出那四位臣子与后宫妃嫔勾结的证据来,给穹戈夫人一个大大的耳光,然后第二天把手里她勾结天银国的罪证亮出来,将她下狱,再将她五马分尸。 可现在她却突然“自杀”,当然,他也不相信她会自杀,猜想多半是香瑟瑟下的黑手。 “别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朕要你死无葬身之地,遗臭万年!”皇帝狠狠一掌拍在书桌上,目露凶光。 心想这下一个就要对付聂云庭。 他不知道这聂云庭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憎恨穹戈夫人,但他曾经跟穹戈夫人有密切的关系,若不除去他,他无法感到安宁。 “呵呵……”想着明天的事情,想着这天下终于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又忽地笑了出来。 “皇帝陛下有什么喜事吗?” 忽然传来慕容忆的声音。 皇帝旋即敛起自己肆意的笑,下意识侧头看去,瞧见靠在窗边的慕容忆,他稍稍暗下眸色,提起腔调,沉声道:“你怎么又来呢?” 慕容忆浅浅一笑,理所当然回答:“之前我们不是做了一个交易吗?只要我家小主人平安归来,在下会给陛下一个关于穹戈夫人的秘密。” “嗯?你不是已经给朕了吗?”皇帝迷惑反问,看到那附在箭上的信函后,他下意识就认为那是出自慕容忆之手。 慕容忆莞尔低笑,提起夹着一张纸条的手来,不以为然道:“怕是皇帝陛下误会了什么,这才是在下要给你的秘密。”说着,他稍稍运用内力,将纸条飞掷过去。 皇帝纳闷紧皱眉头,打开纸条一看,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触电般扔掉手上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祁连山 ,兵伏。 二十年前,东鄂国与天银国决战,眼看东鄂国就能反败为胜,而他,听从穹戈夫人的劝计,并没有按照约定出兵相助,反而暗通天银国,致使东鄂国全军覆没。 皇帝踉跄倒退两步,脚跟一拐,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愕然抬眸看向笑意阴冷的慕容忆,他心下怔了怔,试探质问:“你……你究竟是何人?” 慕容忆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慢步向他靠近,低冷道:“当年你答应相助与华帝,却听信穹戈夫人,担心东鄂国反败为胜后会反咬你一口,而出卖他们。说来,穹戈夫人是罪魁祸首。” “你……你……你……”皇帝看着步步逼近的他,双手撑着地板仓皇退后,琢磨着他的熟悉的相貌和相仿年龄,禁不住脱口而出,“葛承佑!你是葛瑜城的儿子葛承佑!” “噢,聂叔叔总算记得起我了。”慕容忆高居临下看着他惊恐的表情,戏谑笑道,“想必你没料到,当初被你借谅帝铲草除根五马分尸的那个人,并不是我吧?” “来……”皇帝正想吆喝,就被慕容忆疾手封住了穴道。 慕容忆凑到他的耳边,阴森低念:“穹戈夫人是罪魁祸首,但是,我认为你才最是罪大恶极的那个人。我父皇母后那么相信你,没想到你竟这么下作。放心,我不会杀你,穹戈夫人的下场你看见了吧?我会给你十倍的好看。” 皇帝顿时被吓得脸色铁青,地面上流出来一股液体,是尿液的腥臭味。 “劝你不要想什么法子抵抗,我这二十多年的准备,不是来陪你玩的。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时间不多了。”慕容忆冷冷低笑拂袖而起,瞅了一眼地上的尿液,悄然离去。 第二天传出消息,昨夜皇帝突然精神失常,时而叫唤着“慕容倾音”时而叫唤着“葛瑜城”时而叫唤着“雅儿”,惊慌失措在皇宫内乱跑,最后被发现在已故皇后的寝宫中上吊自尽。 而早已政权在握的聂云庭顺利登上了皇位,下令厚葬穹戈夫人,并将他名义上的生母李贵妃封为和顺皇后与先皇同葬。而先皇的元皇后则仍在原来的北陵,没有同葬。 应了慕容倾音那句诅咒:生不能同偕白首,死不能共眠沟穴。 第220章 处置 狸蝶后事 今年的雪来得特别早,眨眼间相府铺满了厚厚的白雪,映着稀薄的日光,屋顶树梢像镀了一层银,凛风卷来,雪花翻飞,屋内的人儿却睡得正香。 桃儿站到屋檐下,搓了搓冰冷的掌心,双掌合十往里边呵了一口热气,还是不觉暖,她紧掖着身上的袍子,回过身来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见里边还没有动静。 她本想冲进去直接把她从床上拽起来,可是灵隐说这两天不要打扰她,于是,她也不敢踏进去半步,但心里免不了担忧。 因为那都狼国的懿贞太后正式对外宣扬香瑟瑟就是他们都狼国狸蝶族的余孽,并要求新皇将她交给都狼国来处置。 新皇已经与她僵持了五天,事情暂时还没有决断。 “桃儿姑娘!”楼下突然传来一个急切的呼声。 还在担忧的桃儿不由得下了一跳,忙走到凭栏处,小声询问:“夫人还在歇息,有什么事吗?” 楼下的侍女心急如焚解释:“外面来了十个凶神恶煞的人,说要请夫人进宫,黎护卫不许,他们就硬闯。像是都狼国的侍卫!” 闻言,桃儿猛然吸了一口寒气。 忽然一只鸟从窗户飞入,落在案头处叽叽喳喳啼叫。 蜷缩在被窝里的香瑟瑟伸了个懒腰,提起手轻轻拍打嘴巴打呵欠,伸过指尖勾开纱帐,从鸟的脚下摘下附在上边的纸条看了眼,唇畔处忽地浮起浅浅的笑意,若有意味道:“嗯,该出发了。” 大殿之上,几乎大半朝臣跪在地上逼谏,请求聂云庭把香瑟瑟交给都狼国处置,聂云庭对他们的逼谏嗤之以鼻。 正欲宣布下朝的时候,侍卫走进来禀告:“陛下,都狼国懿贞太后请求上殿。” 聂云庭知道她来干什么,随即吩咐给她设座。 懿贞太后进到殿来坐下来,先是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请柬的大臣,再转向聂云庭若有 意味问道:“祎德陛下,考虑那么多天,你也该给我们都狼国一个答复了。” 聂云庭低低浅笑,回应道:“朕早就给你答复了,至今,不变。” 懿贞太后稍稍沉了脸色,若有意味责问:“难道贵国执意要为了一个女人与我都狼国大动干戈?” “陛……”朝臣们才刚齐声开口,被聂云庭轻轻一瞥,全部把话噎回肚子里头。 聂云庭轻嗤,转向懿贞太后不以为然道:“并非朕为了一个女人要与你们都狼国大动干戈,而是你们都狼国为了一个女人与我苍月国大动干戈。说要人就要人,敢问懿贞太后您把我们苍月国当作什么呢?” 懿贞太后微敛眸色,沈厉说道:“她是我都狼国的罪逆余孽。” “呵……”聂云庭不以为然冷冷低笑,戏谑笑念,“听闻,你们那个什么狸蝶族意图谋反,都被你们诛九族几十年了,现在却跑来我苍月国要人。据太后您的意思,护国公府养了香瑟瑟十六年,等同包庇,是不是也该抄家灭族呢?香家的嫡长女,也就是我皇室的贵太妃,是也不是也要被株连?” 懿贞太后沉默不语。 聂云庭紧接着戏谑问道:“什么谋反,几十年过去,早就烟消云散。不管香瑟瑟是不是太后口中所说的狸蝶族后人,现在,她是我苍月国的人,十多年来,相安无事。太后现在无端抓拿,岂不野蛮无理?” 懿贞太后睨向他正欲反驳,聂云庭却没有给她机会,他微沉眸色,意味深远道:“事隔多年害苦追咬一个弱女子不放,是她有谋逆的血统,抑或,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吖?” 关于狸蝶族六十年后会诞生一个祸害都狼国女子的预言从未对外公开,外人只知道狸蝶族意图谋反,都狼国前先皇下令屠杀其全族。 见懿贞太后咋舌不语,聂云庭笑得更欢,沉沉道:“ 太后,真的还有什么隐情吗?要不说来听听。” 要是将香瑟瑟就是那个预言中可以摧毁都狼国的女子告之于众,恐怕跪在地上的逼谏的大臣会马上跳起来,竭力维护香瑟瑟,恨不得借她灭了都狼国了。 低着脑袋的大臣们不知道内力的隐情,但听见聂云庭别有意味的话,他们一直猜想他口中所说的“不可告人的原因”,极有可能是香瑟瑟曾经是凌渊帝妻子,这夫妻两不知埋下了什么恩怨,才导致休妻白发什么的,现在要找名堂秋后算账。 按照这样的逻辑思考,跪在地上的大臣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愚笨,竟然被这个懿贞太后的话迷惑,胡乱为难自己的君主,实在不可取。 都狼国这样对付一个“弱质女子”实在可恨。 懿贞太后缓和了情绪,冷笑道:“相安无事?若真的相安无事,前阵子哀家押来的祸乱三国的逆犯又算什么?你们已故的穹戈夫人就认定,此事由这香瑟瑟一手操纵。”停顿了会,她扬起凌厉的眸色,刻意加重语气,沉声反问,“难道不是吗?祎德陛下,执意认为她无害?” 闻言,跪在地上的大臣腹中又是一阵纠结,回想这些日子以来,那个香瑟瑟是闹得满城风雨,几乎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谈论有关她的话题。 她那个银发红衣的形象早已在百姓心中烙下一个深刻的痕印,穹戈夫人和先皇先后自杀,隐隐约约跟她有关系,若说她无害,恐怕难填众口。 现在,他们又觉得自己此刻跪在这里是正确的,是贤臣的作为。 不管那个女人有害无害,反正是他们的夫妻恩怨,还是把她扔回都狼国,让他们夫妻俩自己解决恩怨吧。 “嗯,提到此事,朕心中也有太疑问。”聂云庭单手扶着椅把,身子微微靠前,高居临下睨视下去,意味深远道,“你们都狼 国好不容易抓住那个祸乱三国的凶徒,太后你不辞劳苦亲自将他押送过来,随后,香瑟瑟就在蝴蝶翩飞的日子出现在囚禁逆犯的云雀楼,恰好她成了你们都狼国狸蝶族的后人。而后守卫严密的云雀楼莫名失火,被囚在凌和殿中的香瑟瑟又出现在云雀楼差点被烧死。一切一切太巧合,太不可思议,太多端倪了。” “祎德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懿贞太后对上他的锋芒,不悦责问。 关于云雀楼中所发生的事情,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猜想多半是穹戈夫人畏怯这个女人才设的局。只可惜呀,她最终没能铲除这个女人,反而还自食其果。 聂云庭勾起诡秘的冷笑,沉沉道:“朕的意思是,此事由始自终的来龙去脉必须查证清楚,否则天下人会以为我苍月国是别人说风就是雨,任人鱼肉的地方。” 听到这番话,跪在地上的大臣又觉得在理,这几件事加起来的确巧合得蹊跷,这香瑟瑟明知道自己身怀异香,怎么会选择这样的日子跑到那个备受瞩目的地方去呢? 琢磨着,他们又一直认为这是都狼国设下的阴谋诡计,不仅要对付香瑟瑟,还当苍月国好欺负,说要人就要人,想让苍月国成为三国的笑话。 懿贞太后正欲说话,聂云庭又一次打断她的话笑问:“对了,你们都狼国的鬼皇凌渊帝呢?懿贞太后您不是认为此事重大吗?怎么不让他出来说两句?”说着,他别有意味地停顿了会,加重语气道,“莫不成,都狼国,是懿贞太后您说了算?” 懿贞太后拧紧眉头盯着他,缓了缓情绪,意欲反驳,这时走进来一个侍卫。 “陛下,”侍卫单膝跪到地上汇报,“香瑟瑟在外等候传召。” “瑟瑟?”聂云庭迷惑低念了声,这两天他以三娘子的名字去相府打探过,都说这个女人在深 眠,不见客,今天怎么突然跑来了。 懿贞太后见他神情疑惑,轻挽嘴角浅笑,若有意味道:“是哀家派人请她入宫的。”停顿了会,她刻意压低语气,一字一顿道,“今天,正好又是十五。” 许久,聂云庭才低念了声:“宣。” “宣香瑟瑟进殿!”传事太监宣喊道。 不一会儿,大殿上的人就嗅到一股奇特的幽香,清冽淡雅,沁人心脾,吸入鼻中如有鲜花在暖暖的春日绽放的舒惬。 聂云庭动了动鼻翼,他认得,这是她专属的香气。 可是,此刻这香气恐怕要成为一把悬挂在她脖子上的刀。 香气渐浓,随后,便看见银发红裳的香瑟瑟双手覆在腰前步入殿中,没有盛气凌人的傲气,神情恬淡,姿态优雅,唇畔出的笑容如同她身上散发的幽香般,给人云舒云卷的舒惬享受。 大臣跪在两边,她沿着中间的红毯走来,龙椅上的皇帝噙着欢欣的笑,给人一种错觉,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皇后册封仪式。 聂云庭同样给香瑟瑟设了雅座。 香瑟瑟笑意浅淡坐下来,往懿贞太后那边薄薄一瞧。 这几乎不费力气的对视,然而却让大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四周的气场悄然诡异变化,在二人短短的对视里,隐藏着两个女人来势汹汹、一触即发的较量。 那是一场谁也无法阻止、山雨欲来的较量。 “瑟瑟。”率先发话的是龙椅上的聂云庭,带着几分玩味沉声笑问,“懿贞太后邀请你到都狼国作客,你怎么看?” 群臣听在耳来,就觉得哪里味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香瑟瑟轻淡扫视跪在地上的大臣,再把目光定格在对面的懿贞太后身上,莞尔笑道:“这事陛下和懿贞太后商讨了那么久都没有断论,还闹得京都之内人心惶惶,岂是瑟瑟说一两句就能解决的。” 懿贞太后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第221章 傲然 三国会审 “我自认无罪无过,无端要被处置,自然是万万不愿意的。”停顿了会,香瑟瑟诡秘笑道,“但此事就这么了了,懿贞太后肯定不同意,若是把我交出去,又拂了苍月国的面子。无乱如何选择,都不能两全。既然此事还牵扯到三国边域稳定,那么,三国会审吧。” 闻言,殿上的所有微讶,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三国会审,这是前无古人,怕也难有后者啊! 香瑟瑟轻扬明澈的眸子,直视懿贞太后的目光,浅笑道:“为显公正,会审的地点设在天银国,各国派十个人入席,辩论,决判,以**数通过。最终无论是什么结果,瑟瑟都愿服从,哪怕凌迟处死。” “……”龙椅上的聂云庭不由得紧握椅把,迫切看向下边的香瑟瑟,她是疯了!一次又一次玩命! “好。”懿贞太后沉沉应声,“我都狼国也会遵从会审的结果。” 虽然琢磨不透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活人没什么可怕,人最可怕的就是跟死人较量,因为你永远也无法改变无法超越她留下的痕迹。 香瑟瑟抿唇浅笑,下意识侧头看向聂云庭,婉声问道:“陛下,没有问题吧?” 聂云庭在众人瞧不见处缓慢握紧拳头,眸低的目光渐显复杂,像是挣扎又像是怨恨,许久,他才郑重点点头道:“既然都狼国答应了,朕哪有反对的理由。” “很好。”香瑟瑟应了声,再转向懿贞太后浅笑道,“那陛下与都狼、天银选定地点和时间后,告知瑟瑟一声。你们无需派人监视我,若是在规定的日子,我没有到场,那么,这个罪名就算我坐定了。到时候,都狼国可以直接下达三国追杀令。” 聂云庭满带怨怒盯着这个把性命当儿戏的女人,恨不得直接冲下去把她揪起来,臭骂一顿。她是真把自己当作九尾狐,命有九条吗? “这魄气不错。”懿贞太后轻笑道,嘴上笑着,心里却恨得慌。因为看着桀骜不驯的她,仿佛让她看到了另一个女人,一个让她输得淋漓尽致的女人——慕容倾音! 每次想起这四个字,她就想到了耻辱。 鬼市 小卫匆匆走进鬼王殿,见纳兰褚旭正在研究图纸上的布局,他迟疑了会,不敢上前打扰。 许久,全神贯注的纳兰褚旭察觉到他的到来,仍低头看图纸上的布局,一边思索 一边问:“何事?” 小卫走近两步,低声道:“回陛下,今日皇后娘娘进宫,关于狸蝶族一事……她……她要求三国会审,会审场地设在天银国,太后和祎德帝都同意了。” 说着,他刻意瞅了瞅他的颜色,却见他无惊无讶,似乎早就料到一般,他迷惑低头,目光无意往这图纸轻扫,看轮廓,若没记错,应该是天银国的城池分布图。 他不由得暗惊,这主真神呀,仿佛是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小虫。 “传令下去,拟一份拜帖,说皇后娘娘即将到天银国游玩,请天银国陛下多加关照。” 忽然听见纳兰褚旭的吩咐,小卫险些没反应过来,一愣一愣点头。 停顿了会,纳兰褚旭再补充一句:“把六十年前,关于狸蝶族的预言,散布开去。” “……是……”小卫迟愣回答。 若是把这个预言散布开去,香瑟瑟一下子就成了炙手可热的馍馍,而都狼国恐怕会被迫处于一个极为不利的境地。 他自然无法猜透这鬼皇大帝的心思,也无法猜透皇后祖宗的心思,只好乖乖听命行事。 纳兰褚旭目无焦距凝视着图纸上南都的位置,回想起那晚在宫墙下的对话,在心里默念:“我会等着你,带着锋刃来到我跟前。” 小卫刚离开不久,亦均就回来了。 纳兰褚旭侧头看他试探问道:“查探得如何?” 亦均轻皱眉头,连忙回答:“回陛下,这云雀楼的确可疑,但是,它已经烧成灰烬,属下实在查不出,纵火一事,除了杀人灭口,还有什么玄机。” 当日云雀楼失火,现场既无火油也无焦炭,火势迅猛发展的速度十分诡异,而且,劫狱前,据他所察这云雀楼的机关跟白面鬼的风格有些相似,火势如此迅猛恐怕跟白面鬼脱不了关系。 纳兰褚旭扔给他一本书,沉声低念:“翻开七十二页,倒数第九行。” 亦均连忙拿起书本将它翻到七十二页,从后倒数道到第九行,喃喃念道:“白面鬼第三任门主规定,除了办成三件事可成为新一任门主之外,谁只要能拿到三根钥匙打开的御魂箱,也能成为白面鬼新任门主,此规矩直到御魂箱被打开为止。” 叨念着,他纳闷皱了皱眉头,迷惑问道:“这御魂箱跟云雀楼有关系吗?” “你看看,这规矩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纳兰褚旭若有意 味反问。 亦均把前后两页翻看了一遍,旋即回答:“大概六十年前。”话音刚落,突然察觉端倪,他连忙说道,“据之前所查,六十年前,白面鬼曾为苍月国效力……云雀楼和危月楼差不多是那个时间修建……云雀楼焚烧得诡异……” 琢磨着,他讶然问道:“打开御魂箱的钥匙在云雀楼?” “密切监视慕容忆。”纳兰褚旭目无焦距睨向前方沉声吩咐。 “陛下怀疑钥匙被他拿呢?”亦均试探问道,“为什么会是他呢?” “因为慕容倾音。”纳兰褚旭意味深远道。 葛叶犯曾经提到,他的皇嫂即东鄂国末代皇后慕容倾音在四鬼里头有过很大的影响,他之所以成为红面鬼的主人,也是得益于她,她知道很多关于四鬼的东西事情。 而慕容忆在大殿之上玩那个“武斗金刚”的游戏,皇帝忽然惊恐叫喊着“慕容倾音”肯定与他脱不了关系,此人绝对跟慕容倾音有不寻常的关系。 所以,最有可能知道云雀楼跟白面鬼和御魂箱之间有什么关联的,就数这个慕容忆。 皇宫这边,听说三娘子身体不适想见她,香瑟瑟便随宫女来到了长殷殿,到了长殷殿后却看见三娘子正神采奕奕哄儿子睡觉。 见香瑟瑟来,三娘子把皇长子交给奶娘带下去,待宫女都退下去后,三娘子迎上去欢喜笑道:“瑟瑟,你怎么干站在门口,进来呀。” 她才刚伸过手去准备拉她入内,她却躲开了她的手。 三娘子笑容微僵,低了低眼眸,一会儿,才抬起眼眸来,若有意味道:“陛下想见你。” “所以你装病骗我来。”香瑟瑟冷声道,她别过脸去深呼吸,再回过头来哭笑不得道,“你难道不知道他对我打的什么主意吗?你还要委屈自己骗我来满足他?他是你的男人,我是你的好姐妹,你还知道吗?” 三娘子脸上的笑容褪去,拉着香瑟瑟入内,来到桌子边坐下,侧头看她浅笑道:“我爱他。他身边百花环绕,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我绝对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也不是他心中最想要的那个人。但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要,也无所谓。上天恩赐,让我有了跟他的孩子,现在还成了他的贵妃,我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奢求了” 香瑟瑟沉默,爱一个人是怎样的盲目,怎样的愚蠢,她自己领教过, 也深刻的品尝过苦果。 她觉得三娘子很傻,不,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么傻,都是在做一场傻梦。当然,她希望三娘子一辈子都在这梦里,永远也不要被惊醒。 “瑟瑟……”三娘子拉过她的手,若有意味低念,“我知道陛下喜欢你,在他心里,你不同于一般女子。他是真的爱你,所以才不知道怎么靠近你。我知道你在乎我,但是,我不介意,你我共侍一夫……” “我介意。”香瑟瑟干脆打断她的话,旋即把手收回来。 古人把三妻四妾当作寻常,她也不想那二十一世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一套给她说教。 “难道你还惦记着纳兰……”三娘子差点脱口而出,她蹙了蹙眉心,轻抚香瑟瑟银白的发丝,痛心低念,“他把你害成这样,现在你们又成了对立的敌人。瑟瑟,何不将他放下?” 沉默了会,见香瑟瑟没有回应,三娘子紧接着说:“我知道你对陛下一直有偏见,但是,他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否则,我早就死了。你何不放开怀抱,尝试接受他呢?” 闻言,香瑟瑟不由得滑稽扯了扯嘴角,重情重义,嗯,这聂云庭的确重情重义。 登基为皇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充实后宫,把那些曾经用各种方法帮助过他的女人,全部收入六宫之中,如无意外是按照之前的大小贡献逐级封妃封嫔,那个穹戈夫人的侍女采信也在封妃之列。 三娘子给他生了个皇子,品阶最高,成了一品皇贵妃。 曾经只是风尘女子的三娘子,现在成了掌管后宫的贵妃娘娘,受到无数少女的羡慕妒忌。香瑟瑟不知道这是可喜还是可忧,但这是她的选择,她阻挠不了。 许久,香瑟瑟才无奈笑道:“你的男人留给你,他已经有那么多女人,我懒得参和进去。行了,天空海阔,又不是除了那个男人就是聂云庭。” “那……”三娘子正想低念“玉面”二字,可是,此时此刻他人又不知道在何方,这人口口声声说痴恋着她,可,每到关键时刻却不知道跑哪去了。 “香瑟瑟,你出来。” 屋外突然传来聂云庭低沉的声音。 香瑟瑟侧头看向三娘子,轻声道:“下一次你再骗我来,我就与你绝交。” 三娘子浅浅低笑,轻扬眼眸笑道:“好,我不骗你,你要勤点 来看我。” 香瑟瑟嗤笑一声,转身走去,却又忽然被她抓住了手腕,她微愣回头看她。 三娘子握住她的手,忐忑不安低念:“瑟瑟,狸蝶族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停顿了会,她只信誓旦旦补充一句,“不管在哪,只要你需要我,我绝不袖手旁观。” “知道了。”香瑟瑟抿唇浅笑应声。 离开长殷殿,聂云庭走在前方,香瑟瑟跟在五步之遥的后面,雪花稀疏飘落,四下很安静。 “你在大殿之上,是什么意思?”聂云庭忽然止住脚步冷冷问道。 香瑟瑟随即停下来,无奈低笑,反问道:“我还能有什么意思?难道,在大殿之上还说得不明白吗?” 聂云庭疾步回过身来睨向她,掀起了地上厚积的雪花,他慢步向她逼近,冷冷责问:“三国会审,那将是一场三国的较量,更是利益和权力融合抵抗的较量。你问我同不同意,我还有什么回答的余地?在你眼里,我就是把你当做一颗棋子,对吧?” 香瑟瑟轻嗤一声,理所当然笑道:“陛下不是同意了吗?” “那是因为我想救你!”聂云庭竭斯底里咆哮一声。 香瑟瑟不由得怔了怔,看着他痛心恳切嫉恨的复杂目光,她侧过身去沉默不语。 聂云庭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跟前来,让她面对自己,盯着她的眸子,沉沉呼吸,许久,才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从来没想过我会痛苦难受?不,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在乎,对吗?我聂云庭真的那么可恨,让你由始至终都厌恶着?” 香瑟瑟指尖盎动,一会儿,挣开他的手,侧过身去淡然道:“很抱歉,我的确由始至终都对你没有什么好感。陛下已经拥有这么娇俏的江山,还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美人,应该好好珍惜和满足了。” 聂云庭慢步向她靠近,香瑟瑟察觉到异样正想逃离,但还是被他从后紧箍在怀中。 “松手。”香瑟瑟沉下眸色冷声警告。 “你撒谎。”聂云庭在她耳边沉沉低喃,“从前,只要我一碰你,你就会应激性地感到恶心,浑身不自在。现在呢?” 闻言,香瑟瑟身子徒然一僵,竭力挣扎却被他死死箍着臂膀。 聂云庭搂着怀中的她,欢喜低念:“你的身体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香瑟瑟,你爱上我了,只是你不承认罢了。” 第222章 约定 愿为皇后 香瑟瑟扯了扯嘴角,对这个说法感到无语。 许久,聂云庭在她耳边沉沉低喃:“是不是只要我以后不再碰任何女人,你就愿意嫁给我,成为我的皇后?” “嗯,只要你做到了,我就愿意成为你的皇后。”香瑟瑟敷衍应了声,继而冷沉眸色道了句,“松手。” 聂云庭这才满怀欢喜放了她。 香瑟瑟回过身来浅笑道:“敢问陛下,我可以出宫了吗?” 聂云庭凝视着她透着玩味的澄澈乌眸,恳切道:“记住我们的约定,我会做到的。” 香瑟瑟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与他擦肩而过,大步离去。 于他,没有了当初那么强烈的应激性,多少是因为从他对三娘子的态度上感觉他不是一个纯粹玩弄女性的禽兽,比起某些渣渣来说,还是有些担当的。 而且,现在想到他已经不是他跟一群女人打肉战的画面,而是歃血权谋,或者,仅仅如此罢了。 至于为什么答应他做什么皇后的话,那是她肯定这个种猪一样的男人戒不了女人,就算他想戒,后宫那么女人也由不得他。 说那胡话,权当打发打发他,免得他继续纠缠。 转过庭门,香瑟瑟才刚迈过门槛,两边走来的宫女太监因为步履匆忙撞到了一块,手中的食盒物卷翻飞,恰好有一画卷跌落到她的脚下,滚动敞开。 香瑟瑟低眸往那敞开的画卷轻轻一瞧,不由得浑然一震,尘封了十多年的画面浮现脑袋。 她稍带不可思议的神情,缓慢蹲下来,轻手拿起敞在地上的画卷,画中是一个容颜普通但是气质高贵的女子,作画者仿佛花费了毕生的心血才如此惟妙惟肖将这容颜普通的女子画得如此高贵无暇,只匆匆一眼,让人无法忘却,婉若此女只应天上有。 当然,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并非画中的女子有多少特别的气质,也并非因为作画者的绘画技术有多么鬼斧神工。而是因为,画中女子的容颜跟她有七分相似,那一张几乎遗忘在记忆力的容颜。 “妈妈……”虽然明知道画中人不是自己在原本那个世界的妈妈,但她还是忍不住热了眸子,轻轻低喃了声。 撞到一块的宫女太监互相埋 怨了几句,又手忙脚乱各自收拾自己掉下的东西,无意往往香瑟瑟这边一瞧。 两人不约而同愣住,他们虽然不认识香瑟瑟,但是后宫是个是非之地,早就听闻有一个银发红衣女子惹不得。 太监拾掇了自己的东西,便匆匆跑了。 宫女碍于她手上的画卷是自己掉下的,只**着头皮抱着怀中的东西迎上去,轻扯嘴角笑道:“姑娘,这画轴……你看完了吗?” 闻声,香瑟瑟回过神来,合上画卷站起来,试探问道:“这画卷是谁的?” 宫女憋蹙眉心纠结了会,才解释道:“这些都是已故元皇后的遗物,新皇说留着晦气,下令全烧了。” “烧呢?”香瑟瑟喃喃低念了声,再次把画卷打开,目光定格到落款处,见落款写着“葛瑜城”,还有个玺印,隐约看到“与华”二字。 “葛瑜城……与华……与华帝……”香瑟瑟若有所思叨念着,脑海里忽然浮现已故皇帝对着自己惊喊“慕容倾音”的画面,她恍然一愣,再次低头看画中笑意嫣然的女子,莫非,她就是慕容倾音? “姑娘……”宫女见她迟迟没有归还的意思,碍于她身份复杂,试探轻喊。 香瑟瑟快手把画卷卷上,转头看向这宫女,浅笑道:“既然都要烧了,那就给我呗。”说罢,带着画卷大步离去。 “哎……”宫女迫切喊了声,纠结了许久,只好抱着怀中的旧物匆匆赶去火场。 狸蝶族一事,香家处于敏感地位,因此香延臣并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得知香瑟瑟要求三国会审来定生死,他是被吓得不轻,迫不及待把消息转告给慕容忆。 慕容忆听到消息后并没有过多的担忧,只是欢喜低念了句:“不错,既有父皇的傲气又有母后的风范,不愧流着我葛家皇室的血。” “可是,瑟瑟应了都狼国六十前的预言,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她的!”香延臣迫切说道。 慕容忆轻敛眸色,通神气场悄然变化,若有意味低念:“那就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能耐离开苍月国。”说着,笑意越发阴森,冷冷道,“既然他们恐惧这个预言,我就要他们淋漓尽致地品味这预言给他们带来的 恶果。” 闻言,香延臣暗讶,看来这主已经有了全盘对付纳兰褚旭的计划了。 入夜, “陛下,那慕容忆派人送了一封书信来。”小卫来到跟前双手把信函交给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皱了一下眉头接过信函,将它打开瞧了瞧,眉头皱得更深,继而把信递给站在旁边的东篱。 东篱接过书信细看,微讶。 “说什么呀?”小卫迫切问道。 东篱紧蹙眉心解释道:“这慕容忆说他手上有打开御魂箱的钥匙,但是,要打开御魂箱还需要另外一件东西,而这东西在危月楼里。他要陛下今夜子时与他一起进入危月楼。” “御魂箱,是白面鬼那个御魂箱?”小卫稍带激动问道,顿了会,他迫切摇摇头说,“既然他已经找到方法,为何要告知陛下?” 东篱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纳兰褚旭,理所当然回答:“这危月楼如铜墙铁壁,只能凭钥匙进入,而现在危月楼的钥匙在聂云庭手里,他自然拿不到。陛下曾经保管危月楼的钥匙,鬼市里留有钥匙模子。为了进去,他只能坦白相告。” “可是……”小卫正想说话,就听见纳兰褚旭的吩咐。 “给他做一根钥匙,送过去。” 闻言,小卫和东篱不约而同讶然看向他,愣了许久,小卫试探问道:“陛下,你要应约?” 纳兰褚旭冷嗤一声,一副“朕没有时间跟他玩泥沙”的无趣表情,拂袖而起,健步向外走去。 小卫侧头往他离去的背影瞧了眼,再把迷惑的目光落到东篱身上。 东篱琢磨了会,若有意味解释:“慕容忆烧毁了云雀楼才拿到钥匙,谁知道危月楼里又藏着什么阴险的招?陛下把危月楼的钥匙给他,他爱取什么取什么,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把东西拿过来就是,何必被他牵着鼻子走呢?” 听到这番分析,小卫顿时恍然大悟。 收到纳兰褚旭派人送来的危月楼钥匙,慕容忆顿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恼怒,明明设好了局,以为那鬼皇听到有关四鬼的事一定会自投罗网,没想到他还大大方方送来钥匙。 慕容忆凝视着手中的钥匙,杀鸡取卯是白面鬼最喜欢做的事情,要取得开启御 魂箱第一道防锁的钥匙就要毁掉那座金碧辉煌的云雀楼。 要取得打开第二道锁的钥匙,就要摧毁可囚天下绝顶高手的危月楼。 他本来打算以御魂箱诱骗纳兰褚旭进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驱动毁楼的机关夺得钥匙,把纳兰褚旭压死在里边。 可是…… 慕容忆紧皱眉头,收回定格在打开危月楼钥匙上的目光,把目光转落搁在桌面上的几张纸条处。 纸张上的密报是他从鬼市来回的信鸽截取下来,自从纳兰褚旭向苍月国发出信函说要到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鬼市异动频繁。 据他所能掌握的眼线情报,他们经常鬼鬼祟祟聚在一起,行迹匆匆,像是在筹划着一件大事,但任他怎么查就是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好不容易截获了他们的****,而且还是鬼市中等级最高的金环飞鸽。鬼市里,有三种飞鸽,草环,铜环和金环,金环飞鸽所传送的都是牵一发动全身、极其要紧的信息。 他将书信上的内容抄下来,再把飞鸽放走以免打草惊蛇,但用尽各种可能的破译方法,还是没能参透其中的玄机。 书信上写的什么呢? “慕容忆今晚没有吃饭。” “西边村头的大婶钓了一条六斤重的大肥鱼。” “得了好酒,要不要来两斤?” “今天我娘子生辰,能帮我值个班吗?” …… 每一条信息都看到慕容忆眼睛快抽筋了,但还是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纳兰褚旭究竟在筹划着什么? 雪停了,香瑟瑟独自来到林中木屋,霜雪铺满了屋顶,随着屋内“咄咄”的桩药声,屋檐的霜雪悄然剥落。 她转进屋内一看,顿时讶然吃惊。 本以为屋里只有柳岩,心里还纳闷舂个药而已,竟然弄出这么大个动静。 原来,屋里有十个舂药的童子,动作节奏惊人的相同,在外边听来,就是一个人很用力地在舂药,而且,是个童子脸上都纹着一只蝎子,让人心头猛打激灵。 瞧了瞧,却不见柳岩的踪影。 “找我?”背后突然传来柳岩的声音。 还在琢磨着这十个童子的香瑟瑟,心脏猛然跳漏了一拍,险些没从嘴里吐出来,稳定情绪后,她 才回过身来。 柳岩慢步走出回廊向林中走去,若有意味道:“三国会审,你这女人比我想象中还要疯。” 香瑟瑟跟上去,莞尔低笑应声:“既然不能在沉默中安逸,那就要在爆发中绽放。” “这魄气不错,可当我鬼门中人。”柳岩道了句回过身来,正好看见她手里拿着“琉光不悔”明珠,像是被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恶魔,他触电般冲过去疾手掐住她的手腕,杀气凛然责问,“你怎么会有它?” “嘶……”被他掐住的手腕险些没直接粉碎,香瑟瑟拧紧眉头痛喊了声,抬眸瞅了眼他杀气凛凛的模样,看他凶冷的戾气还夹着恨和悔意,她忍着疼痛试探问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从天银国带过来,本想给你入药。它,跟你妻子的死有关?” 柳岩眸低的杀气渐散渐浓,他松开她的手腕,继而想把“琉光不悔”夺过来。 香瑟瑟迅速将它藏到身后,踉跄倒退几步,警惕盯着他。 柳岩恨恨握紧拳头,拂袖侧过身去,看着林中的叶子,眸光灰暗,悔恨道:“去年,柳儿得知天银国战王府有一颗‘琉光不悔’,打算取来,待我生辰的时候送给我入药。” “被发现呢?”香瑟瑟试探问道。 柳岩旋即带着寒栗的杀气侧头睨向她,以警告她不许亵渎他的爱人。 香瑟瑟顿时轻噎唾沫,对于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中人,对于他们口中的“取”,她第一反应当然是“偷偷的”。 柳岩平伏了心情,解释道:“当日,柳儿跟他达成了交易,只要替他办妥一件事情,他就会双手奉上‘琉光不悔’。岂料,柳儿给他办完了事情后,他不仅没有遵守诺言把‘琉光不悔’交给她,还……还……” 柳岩扼腕恨恨道:“还杀了她!”说着,他使劲捶打着堵塞的胸口,悔恨的泪水沾湿了通红的眼圈,竭斯底里低声喊,“我明明一直远远跟在她身边,我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我没看倪坤的狼子的野心!我就这样……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进去,再也没有出来!” 激动之际,他双膝跌跪在地上,心如刀割痛心低念:“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第223章 戏弄 闲聊罢了 香瑟瑟听在耳里也不好受,下意识把藏在身后的“琉光不悔”拿到跟前来目无焦距看视,不由得想起了将它吐出来的笨虎。 笨虎为了这颗“琉光不悔”成为了三国的罪人,还差点赔上了性命,如无意外又是被那个所谓的战王欺骗了。 至于他为什么能得到这颗明珠,还将它藏在肚子里,应该是那战王食言的时候,他抢夺过来的吧。 这样一想,那个战王可真叫人感到恶心的。 “你不是用毒高手吗?怎不杀了他?”香瑟瑟轻声问道。 柳岩微闭眼睛缓和情绪,从地上站起来,若有意味道:“倪坤这畜生阴谋诡计厉害,武功高强,而且,还百毒不侵。” 香瑟瑟沉默,看来,是天生的克敌。 “那时候我也只想着拿到冰魄保住柳儿的鲜体。”柳岩低念了声,回过身来,扬起凶戾的目光向香瑟瑟睨去。 “……”香瑟瑟不由得怔了怔,虽然见他步步逼近,但是她没有倒退半步,因为察觉到他这股杀气并非对准自己。 “而且本座不会让他死得那么便宜。”柳岩沉下眸色来到她跟前,一字一顿带着阴寒的杀气冷冷道,“你对付穹戈夫人那一套,我很喜欢,但是,还不够毒辣。我让你办的第三件事,让权倾天银的倪坤失去一切,绝望地被凌迟处死。” 说着,他提起手来,意欲一手将她手中的“琉光不悔”粉碎。 香瑟瑟带着“琉光不悔”侧身躲开,再将它轻轻抬起,唇畔处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冷笑,意味深远道:“既然因它开始,何不由它结束,你不觉得更有趣?” “只要你办妥这件事,黑鬼门,从此听你号令。”柳岩留下一句话便与她擦肩而过。 “一言为定。”香瑟瑟应了声,手握着“琉光不悔”大步向前迈去。 回到相府,见慕容忆兜着双手在院子里踱步,香瑟瑟迎上去浅笑问道:“有事?”说着,大步往屋里走去。 慕容忆硬着头皮跟进去,见她倒了两杯热茶,许久,他才袖中掏出纸张来放到桌面上若有意味低念:“姑娘你瞧瞧,最近那鬼 皇异动频频,我截获了一些情报,本来打算弄个明明白白再向你汇报的,可是在下资质有限,实在弄不懂个中玄机。” 香瑟瑟轻摁纸张将它们移到跟前来,看了两眼,轻嗤一声,饮尽杯中的热茶,这才暖和了不少。 慕容忆见她了然于胸的样子,试探问道:“姑娘已经看破玄机?” 闻言,香瑟瑟流转眼珠子瞅了他一眼,浅作低笑,搁下手中的杯子反问道:“你可有查证过,这上边所说的是否属实?” 慕容忆轻皱眉头解释道:“这没头没脑的,难以查证。但是,西边村头的确有一大婶钓了一条六斤重的大肥鱼!嗯……”纠结了会,他紧接着回应,“收到纸条那天,我的确没吃饭。” “那就对了。”香瑟瑟浅笑道。 “什么意思?”慕容忆迷惑问道。 香瑟瑟看他纠结万分的模样,无奈摇摇头,戏谑反问:“纸条上说的都是真的,还能是什么意思?”见他似乎还没能理出头绪,香瑟瑟拿起纸条解释道,“纸条上说的都是真,换句话说,没有玄机,他们就是在聊天,而且,是很普通的聊天。” “……”慕容忆骤然满脸黑线,聊天?普通的聊天?用鬼市最严肃的金环飞鸽聊天,那些人是活腻了八辈子吗? 香瑟瑟抓起茶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若有意味道:“你当鬼皇他来苍月国真的有什么巨大谋划吗?那只不过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罢了。” “什么意思?”慕容忆越发迷惑看着她。 香瑟瑟喝了半口茶,侧头看他,莞尔低笑,摇头叹息道:“看来慕容公子跟其他人一样转到死胡同里去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呀。” 说着,她搁下茶杯,边走边娓娓道来:“你当鬼皇二字来得轻巧?他刚刚登基,根基未稳,像他这种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丢下皇位跑到这敌人林立的地方来找盟友?” 慕容忆琢磨了会,顿时恍然大悟,讶然问道:“你的意思是,从一开始他到苍月国来就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让所有人以为他到苍月国必定有巨大的图谋,实质上 ,由始至终他的谋划都在都狼国内部?他从来没打算在这里做什么,压根也没有干什么?” 香瑟瑟理所当然点点头,当他借东篱把消息透露给她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他的意图,他到苍月国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他的心思压根不在这里,而是紧紧盯在都狼国的皇位上。 收回思绪,香瑟瑟侧头看他,若有意味道:“只不过,他对你似乎格外的体贴重视。” “……”慕容忆汗颜,瞥向她——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香瑟瑟低头看了两眼桌面上的纸条,浅笑笑道:“为了让你不妨碍他真正的大事,他用这么体贴的障眼法带着你绕圈跑,大概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出手重了,伤了你。对你如斯,还不足以证明他对你的体贴用心吗?” “……”慕容忆顿时掉了一地冷汗,极度无语瞥向她——说得那么基情,你是几个意思? 说来,他忽而回想这些日子自己挖空了心思要与纳兰褚旭一较搞下,激将法、诱骗、恐吓各种法宝都用尽了,可是那人就是不来电,让他恨得牙痒痒的。 纠结着,慕容忆骤然满脸黑线,换句话说,这些日子真的被他当猴子耍了! 一会儿,他睨向香瑟瑟气急败坏反驳:“不,你是什么意思?什么他一个不小心出手重了就能伤了我?你当他有多了不起,他有什么能耐可以动我半根汗毛。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有什么理由让着我,屁理由!压根就是他害怕,只要我跟他实干,他的帝国梦就毁于一旦!” 香瑟瑟轻敛眸色看向窗外又稀疏飘落的雪花,别有意味喃喃道:“对呀,有什么理由呢?” 慕容忆越想越觉得憋屈,被他莫名躲让,仿佛自己真的不如他鬼皇似的,磨了磨牙,他一掌拍到桌面上,咬牙切齿道:“不敢跟我较量是吧,今晚我直接杀到他的驿馆去,看他能不能动我分毫!” “三千两。” 忽然听见香瑟瑟低沉的声音,慕容忆迷惑侧头看她。 香瑟瑟沉下脸来,指了指被他拍出了一个深凹掌印来的桌子,冷声提醒:“赔我楠木桌 子,三千两。” “……”慕容忆汗颜。 香瑟瑟拂袖往楼上走去,上了一个阶梯,侧头看他提醒:“你估计不到他来的时间,能估计他离开的时间吗?” 慕容忆迷惑皱下眉头,琢磨了会,讶然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已经离开了苍月国?” 香瑟瑟浅浅低笑,往楼上走去。 不久,三国就拟定了会审的时间和地点,三月三日在天银国南都的蔺和楼举行。 一个月后,冬雪初融,绿芽抽枝,百花陆续绽放,到处呈现一派勃勃生机。 此时浑身狼狈、满脸污垢的香瑟瑟和纳兰北峰在这春意盎然的绿道边,可怜兮兮地各自端着一个干涩的馒头咀嚼,还是最后一个馒头,眼看着望眼无尽的绿道,骤感无限心塞。 为何这么凄凉? 还在苍月国的时候,六十年前关于都狼国的预言就被传得沸沸扬扬,为了转移视线,方便行动,香瑟瑟让问老头假装成自己坐在马车里,带着慕容忆灵隐等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而她呢,带着纳兰北峰一块上路。 纳兰北峰随她同行是因为旭王府被迫迁到都狼国去,他不愿意面对纳兰褚旭,所以就追随着她。 关于旭王府的是,懿贞太后感念旭王府对纳兰褚旭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提出让他们全族迁到都狼国,好好供养。 之前瑜贵妃和懿贞太后先后到旭王府施恩,表现十分亲近,在外人眼里,他们跟都狼国的人已经“如胶似漆”了,若继续留在苍月国,轻不得重不得,将来若是都狼跟苍月开战,肯定被当做奸细,首当其冲。 虽然知道自己跟纳兰褚旭并无多少恩情,但面对这骑虎难下局面,他们只能无奈答应迁徙到都狼国去。 纳兰北峰不想面对纳兰褚旭,又听闻香瑟瑟要去天银国了,便主动请缨护送。 当然,即使他没有主动说要跟来,她还是会请他跟来的,因为他懂机关术。 只是,她实在高估了自己和他的闯天涯的能耐,一场风沙刮来就扰了路线,现在都不知道往哪去了,徒步三天才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看到一条正 常的路本该惊喜,可是走了那么久,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眼看只剩下最后的干粮,路还是望眼无尽,浑身疲惫得厉害,且初春寒凉,食不果腹,再这样下去,怕真的要冷死饿死在路边。 “嫂子,我们是已经在进入天银国了吗?”纳兰北峰可怜巴巴问道,无意流转目光,看见走来一个人,他忽然激动喊道,“嫂子你看!有人!” 香瑟瑟旋即转头看去,不禁皱了眉头,走来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蓬头垢面,比他俩还不济,看他狗眼残存的模样随时能倒下。 她收回目光轻声道:“别说话了,留点力气,歇歇脚又要起程了。在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走出去。” 虽然类似的话在走出大山之前已经说过好多遍,但是,还必须继续说,只有这样才有力量坚持下去。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那个看似就要倒下的人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向这边冲过来,纳兰北峰禁不住惊呼一声:“嫂子!” 香瑟瑟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触电般转过头来,那个人正好扑到了她脚下。 “求求你……给我点东西吃……” 被他脏兮兮的手抓着自己被枝叶勾破的衣服,香瑟瑟蹩蹙眉心把自己本来也脏兮兮的裙角掖回来,低头看了眼这个蓬头垢面的人,仔细看来,是个跟纳兰北峰年龄相仿的少年。 “求……” 那嘴唇干裂的少年正想再次抓住香瑟瑟的衣角,香瑟瑟顿时沉下脸冷声警告:“你再碰我裙子一下,休想我给你东西吃!” 少年一听触电般缩回手,连忙爬起来像只小狗似的跪坐在地上,吞噎着唾沫,望眼欲穿看着她手上剩下的半块馒头。 香瑟瑟这才把手上的半块馒头给他,再紧蹙眉心拢了拢自己的裙子。 并非因为嫌他的手脏,而是这裙子被树枝勾得支离破碎,刚才他扑上来一扯,差点没把她的裙子直接扯下来,这才喝住了他。 “嫂子……”见她把仅剩的馒头给了一个陌生人,纳兰北峰禁不住低喊了声。 香瑟瑟侧头看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咱们该起程了。” 第224章 屠场 误上鸾轿 “嗯。”纳兰北峰应了声,再看了眼狼吞虎咽的人,想着自己还有力气向前行,这个人却随时可能就饿死在这里,而且香瑟瑟都把馒头让出去了,身为男子怎能独自饱腹,他只好把自己手上剩下的半个馒头也给了那少年。 少年一手抓过他的半块馒头迫不及待往嘴里塞,嘴里嗯嗯唔唔叨念着:“好……人……牛……马……” 香瑟瑟知道他想说“做牛做马”,轻摇头戏谑:“牛马太贵了,我们养不起。”说着,把水袋扔到他怀里。 她才刚站起来,突然一群人策马而过,马蹄疾奔,沙尘滚滚。 “嫂子!”纳兰北峰惊喊了声,旋即站起来挽起衣袖挡住香瑟瑟的脸,这她才免了被沙尘刮面。 香瑟瑟眸色微敛,按下纳兰北峰的手,侧头向离去的人马睨去,旋即飞出几根银针。 “吁……” “啊……” 被银针打中的马前蹄扬起,马背上的人被抛了下去,听到异动,前边的人勒住缰绳停下来看个究竟。 其中一人调转马头睨向他们仨,厉声叱喝:“岂有此理,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 “嫂子……”见他们凶神恶煞,纳兰北峰忐忑不安低念了声,下意识按住自己腰间的佩剑,察觉到香瑟瑟似乎有意把他们拦下来,他硬着头皮吆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弄脏我家夫人的衣服,活腻了!” 香瑟瑟瞅了一眼这么配合的纳兰北峰,禁不住在心里夸一夸他。 与其自己盲目前行,倒不如让他们“带”一程。她看这群人衣着光鲜而整齐,腰间还佩着特殊的腰牌,想必出自不寻常的人家。只要她垂下这头白发,再把三国会审的事情说一说,他们自会掂量。 说到她的白发,为了方便隐藏,她把白发盘了起来再套了个黑发。 本来打算与纳兰北峰轻装上路,会少许多麻烦,能比灵隐他们更早到达天银国,提前做好准备。 只可惜迷了路,原来的计划没有效了,现在暴露身份,也没有 什么问题。 “几个臭乞丐!还敢嚣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马背上的人咒骂着纷纷跳到地上,杀气腾腾挽起衣袖走过去。 还在咕噜咕噜喝水的少年,听着声音熟悉,抬头向后一看,几乎不敢相信地亮了干涩的眼眸,感天动地呼喊:“阿冲!阿岳!” 听见呼喊声,走在前边的两个人愣了一下,那少年就扑上去抱住了其中一人的大腿哭喊道:“你们总算来了!” 纳兰北峰和香瑟瑟迷惑对看。 被抱住的人弯下腰来,拨开少年头上的苟发,抹了抹他脏兮兮的脸,又惊又喜道:“小公爷!竟是小公爷!” 原来这少年是天银国董文侯的嫡长孙,于奕,人称小公爷。 年少气盛,跟他的爷爷吵了一架,负气离家出走,被人骗光了钱,还差点被卖去做苦力,很艰难才逃了出来,一路逃命,差点没饿死在路上。 幸好家奴来寻,这才能回到侯爷府,他还让下人把香瑟瑟他们也带到董文侯府,好生侍候着。 来到这董文侯府他们才发现,原来这董文侯还是天银国的首富,国丈,皇后的父亲。 香瑟瑟他们被安排在贵客厢,两人梳洗过后,大饱一顿,就呼呼睡了。 直到第二天黄昏,养足了精神的小公爷才赶来蓝钰苑道谢,正好,睡到天昏地暗的香瑟瑟和纳兰北峰各自醒来,正打算用餐。 小公爷轻快跑进屋子来,欢喜笑问:“二位恩人,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下人有没有怠慢之处?” “有小公爷的叮嘱,他们哪敢怠慢?”香瑟瑟抿唇浅笑,站起来平手示意让他入座。 这小公爷洗去那身污垢,换上锦衣华服,身上挂饰琳琅满目,五官倒是干净,是个清俊的小伙子。 小公爷坐下来,笑道:“你们可是我的大恩人,丝毫怠慢不得,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不用客气的!” 香瑟瑟莞尔浅笑道:“一个馒头而已,小公爷无需放在心上,你把我们带进城,已经算是报答了。” 小公爷不以为然摇摇头,回想这些天的遭遇,恳切道:“这些天我没少向人讨饭,可是他们都嫌我脏,把我赶跑。唯独你们,愿意把自己粮食和水分给我。否则,我就没有力气坚持下去了。也多亏你们拦下了我的家奴,我才得以回家。不管怎样说,你们都是我于奕的大恩人,一辈子,没齿难忘!”说着,他站起来郑重拜了拜。 “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呀?”纳兰北峰好奇问道。 小公爷顿时噎了一肚子闷气坐下来,埋怨道:“我爷爷顽固不化,非要我取一个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为妻,我才不要听他糊弄,找一个脸都没见过的女人为妻。”说着,他忽地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容,贼贼道,“经过这次离家出走,得到了教训,下一次离家出走,必须多带点钱!还要带个丫鬟和护卫。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香瑟瑟自个喝酒,纳兰北峰轻蔑嗤笑一声。 “哎,你们什么意思呀?”小公爷不悦责问。 纳兰北峰侧过头去上下打量他,冷哼一声,戏谑道:“就你这模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让你带再多的人再多的银子,结果也好不了哪里去。” 小公爷气急败坏站起来盯着他责问:“你什么意思呀?” 纳兰北峰也不怕他即刻翻脸不认人,轻嗤一声道:“等你有能耐,凭借自己的双手也能活下去,那样离家出走才叫霸气。像你这样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人离家出走,那就幼稚!” “你才幼稚!”小公爷差点没气得跳起来,握了握拳头,气呼呼跑了。 “小屁孩。”纳兰北峰摇头轻叹。 香瑟瑟侧头瞅了瞅他,戏谑问道:“北峰,是不是觉得他像一个人?” “嗯,好像在哪里见过。”纳兰北峰理所当然点点头,顿了会,他侧头瞥向香瑟瑟,不爽反驳,“他怎么可以跟我比?我比他聪明多了好吗?” 香瑟瑟抿唇浅笑不语,经过了那么多事,纳兰北峰的确长进了不少,而且又跟着贺廉历 练了一阵子,再也不是当日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了。 翌日,虽然已经休整了一天,但董文侯的被褥实在舒服,纳兰北峰还是一觉睡到了响午,洗漱过后,他伸着懒腰走出房门,正好看见小公爷带着家奴走进院子来。 “宫里来了贡果,特意带来给你们尝尝。”小公爷说着示意让家奴把手中的水果托盘端进屋里去。 纳兰北峰下意识往香瑟瑟的房间看了眼,小公爷连忙说道:“今天是花灯节,庙里热闹,你嫂子到庙里凑热去了。” “嫂子去看灯呢?”纳兰北峰紧蹙眉心问道,“怎么不带上我?”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呗。”小公爷掩嘴戏谑了句,双手负后,忙解释道,“她怕吵着你,自己先行。知道你爱热闹,特意让我留下来等你醒来,再带你一块过去。这不,她也是刚刚出门。放心,我派轿子抬她过去的,不会有事。” “那我们赶紧追上去呀!”纳兰北峰忙拽着他向外走去。 被他拽着跑的小公爷哭笑不得道:“瞧你们一个比一个着急的模样,不就看个灯嘛,天还没黑了!” 两人从侧门出来,已有轿子在这等候,小公爷看了一眼候在轿子旁的家奴,试探问道:“阿冲,你怎那么快回来呢?不是让你跟着香姑娘吗?” 闻言,阿冲皱了皱眉头,迷惑回应:“回小公爷,奴才一直在这里等,没见到香姑娘呀。” “你说什么?”小公爷纳闷责问。 纳兰北峰若有所思侧头看他。 这时,侧门走出来一个红衣艳艳的女子,头上梳满五彩珠链缠绕的辫子,五官精致细腻,凝脂雪肤,杏眸春波莹饶,姿色妖娆,腰盈一握,莲步生花,步履间幽香阵阵。 纳兰北峰噎了噎唾沫别过脸去,其他家奴也是看得一愣一愣,险些没流出口水来。 小公爷却是一脸嫌弃掩住鼻子,怕是被她身上这股妖香给玷污。 红衣女子来到小公爷身后侧,欠身作拜,娇滴滴行礼:“小女 子丽姬,给小公爷请安。” 小公爷只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大步往备好的轿子走去。 红衣女子扫看一眼,侧头看向身边的家奴,试探问道:“轿子呢?侯爷不是说已经备好了吗?” 闻言,小公爷顿时止住脚步,侧头瞥了一眼身后这红衣女子,察觉到端倪,再睨向阿冲责问:“你来的时候可又看见什么轿子?” 阿冲冷眨眼眸,忙回答:“没……没看到其他轿子!” “不好!”小公爷禁不住脱口而出,“她该不会被抬到屠场去了吧?” “什么屠场?”纳兰北峰迫不及待绕到他跟前责问,“你把我嫂子抬到屠场做什么?你要杀了她?” “不是!屠场不是真的屠场!但又是一个要命屠场!唉!”小公爷语无伦次,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这南都的屠场并非杀猪宰鸭的屠场,而是一个竞技的地方,而且还是美女竞技的地方。 对擂者须签生死状,一旦上台,非生即死,无数美女在这里展翅成凰,也有无数少女血溅高台香消玉殒,因此称为屠场。 侯爷府物色到合适人选也会偷偷将她送到屠场擂台上,像这个丽姬,就是刚刚甄选出来的。 如无意外,应该是香瑟瑟上了迎接她的轿子,往那激情与血腥并存的屠场去了。 另一边,还以为自己正前往祖庙的香瑟瑟在轿子里思索,昨天晚上她就收到了聂云霄的****,聂云霄的鸟熟悉了她的味道,是循着她的味道追过来的。 聂云霄此时隐藏在祖庙里,药奴和灵隐也已经到了那边,香瑟瑟正是打算过去跟他们回合的。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被抬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万众瞩目的地方。 当时,小公爷跟她说轿子已经备好了,就在侯爷府侧门,还说都已经嘱咐好了。 她来到侧门外,正好看见有一顶轿子在那里等候,上了轿子喊出发,她相信小公爷已经吩咐好要到哪里去了,不再多此一举。 他们也没有多问,抬着她便走。 第225章 比试 夺命擂台 “牡丹!牡丹!牡丹!” 听见外边热烈的呼喝声,香瑟瑟捎带纳闷轻挽帷帘探眸看去,这人声鼎沸的地方,并未发现任何庙宇的气息,说是花灯节,除了听见那声“牡丹”的欢呼声,除了黑压压的脑袋,压根没瞧见任何花呀灯呀之类的物体。 “丽姬!丽姬!丽姬!” 随后又传来另一个热烈期待的欢呼声。 香瑟瑟纳闷放下帷帘,不一会儿,轿子停下来了,外边的欢呼声越来越激动,“牡丹”“丽姬”如跌浪般此起彼伏。 她还纠结着天银国的花灯会究竟是何物的时候,帷帘突然被挽起,一直跟在轿子旁的男夫伸手引请道:“丽姬姑娘,请。” “丽姬?”香瑟瑟纳闷低念,放眼看去,映入眼眸的是一块长长的红毯,还有黑压压的人候在红毯两边神情满腹期待。 “姑娘,请。”男夫见她迟疑,再次伸手引请。 香瑟瑟迷惑蹩蹙眉心,从轿子里走出来,轻抬眼眸扫视过去。 这不,她才刚稳住脚跟,刚才还热烈呼唤着“丽姬”的人一下子如刺在喉,顿时把话咽回嘴里去,险些没被呛到咬了舌头。 “哟,不是夸海口说此女倾国倾城,天仙下凡,天银国第一绝世佳人吗?呵,棠阁推出这样的货色来,是有意倒自己的招牌了,还是故意羞辱我们天银呢?” 忽然听见一个轻蔑的戏谑声,香瑟瑟顺着声音的方向瞧去,见一个红衣女子站在红毯尽头的高台上,让她在意的并非那女子惊艳的容颜和嚣张无物的姿态,而是她身上的红衣。 香瑟瑟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衣,不由得纠结骤起眉头。 她本以为只是董文侯对“红”有着执着的偏爱,除了侍女的衣服,府中备置的女子新衣全是嫣红艳艳。小公爷说她是贵客,穿不得下人的衣服,但命人另外裁制衣服也得下午才到,她只好在万红丛中挑了一件。 再瞅了眼台上同样红衣艳艳的妖娆女子,看来不仅仅是董文侯对“红”情有独钟,而是整个天银国的品味趋向。 男夫对这个“丽姬”的容貌也很失望,但碍于是侯爷的安排,心想肯定有侯爷的用意,只**着头皮上前来,伸手引请道:“丽姬姑娘,请上台!” 香瑟瑟轻 扯嘴角,心想该不会被于奕那小子给算计了吧? 她虽然还沉浸在云里雾里,但也并非一个畏缩之人,既然别人设了局,大大方方走进去又如何? 直接忽略红毯两旁观众的各种失望,香瑟瑟双手覆在腰前神色恬然沿着红毯走去。 还在嫌弃此女姿色平平的人,却见她恬眸傲然,不亢不卑,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让她普通的容颜看上去并不那么普通。 来**阶前,一个人伸手拦住了香瑟瑟,提醒道:“姑娘,请签生死状。” 香瑟瑟轻蹙眉心低头看了看左边长桌上的布帛,心里低哼,动不动就签生死状,将生死置于一笔之间,天银国的人还真不拿生命当回事。 既然他们都呼唤着“丽姬”,香瑟瑟拿起笔来,大笔一挥写下“丽姬”二字,大步往台上走去,侧目一瞧,无意瞧见台后高墙上竖的一块碑刻着“屠场”二字。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敢问,自己到什么地方求神拜佛来呢? 对面那红衣牡丹轻抬妖艳的眸子,轻蔑低笑,上前一步来,戏谑问道:“要怎么个比法?是按照屠场的俗套?抑或是你我另外商定?” “比法?”香瑟瑟迷惑低念。 牡丹见她神情疑惑,轻嗤一声道:“怎的,看你无知蠢顿的模样,难道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吗?” 香瑟瑟浅浅低笑,笑容温恬的月色,无声无息却柔光无限,让人不由得心头一震。她看向台下围观的人,抿唇浅笑道:“抱歉,初到贵地,的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签生死状?为了什么签生死状跟你比试?” 闻言,台下的人迷惑睽睽相望。 牡丹轻嗤,双手负后慢步向香瑟瑟走去,戏谑道:“是不知道呢?还是怕死呀?既然怕死,又何必来凑这热闹,你当战王的被窝,人人都能暖?想要临阵退缩,留下一只手,一只脚,剥下面皮,便可以滚了。” “……”香瑟瑟汗颜,这话几个意思? “反正你已经签了生死状,站到了台上,躲不了。既然你非要假装糊涂,恰逢本郡主心情大好,那就给你说一说。”牡丹轻蔑冷笑,慢步绕着香瑟瑟娓娓道来,“这叫屠场,是无数少女都梦寐以求到来的 地方,因为胜出者,可以入侍战王府成为战王的女人。当然,输了的,就要接受胜者的制裁,可轻可重,甚至可要命。” “……”香瑟瑟突然有种不想说话的感觉,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一般比试什么?” 闻言,牡丹轻蔑冷嗤,傲慢道:“笑话,当然是比武,内力,或者,拳脚。战王是我们天银国的战神,能侍奉他的女人,自然是出类拔萃的。” “……”香瑟瑟顿时掉了一地冷汗,突然回想慕容忆曾说过天银国尚武,娱乐什么的,一切皆以武力为准则。那武斗金刚还是“寻常”的玩法,真不知道这里的玩法又是怎么的可怕。 让她欲哭无泪的是,根据这红牡丹的说法就是,两个女人签生死状,在众目睽睽之下干一架,谁赢了就可以得到奖赏,与战王共度春宵;谁输了,就要以死谢罪? 这天银国的人有病,太重口味了! 这都是一群变态的自虐狂吗? 不,那战王把自己当作奖赏是几个意思?天银国的男人都浪荡得跟鸭子一样吗? 顿了会,记忆回放,香瑟瑟突然捕捉到这牡丹刚才话中的三个字眼“本郡主”,这女人还是位郡主? 她下意识往台下扫视过去,这下才留意到,台下围观的人似乎并非普通百姓,个个衣着光鲜,腰环玉带,扬起的手扳指金光闪闪,典型一群吃饱了撑着的纨绔子弟。 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她都不敢想象这天银国的水养出来的究竟是怎么的一群人。 停顿了会,牡丹沉下眸色,冷声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了速战速决见到战王,规矩由本郡主来定。比试方法就按照屠场的俗套,比试内力。谁输了,谁自毁容颜,挑断手筋手筋,永生不得再习武,不得再踏入南都半步。” 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香瑟瑟很是无语,下意识看了一眼备在旁边的两张高档金丝木楠桌子,比试内力,如无意外,跟之前慕容忆所说的“武斗金刚”相似,还是以毁掉一张桌子为代价,不,这里是两张。 而且,两张金丝楠木桌子还各自摆放着一列价值不菲的白玉夜光杯,这天银国的纨绔子弟是不惜血本的疯狂呀! 她打量了两眼这个牡丹,看她锐利 的眸子,如同时刻等待血拼一场的母老虎,那气场不可小觑,更何况,天银国尚武,没有好的武功底子这位群主也不敢站在台上来为了一个男人叫嚣。 而她自己呢,学武只得一年时间,虽然度了些内力,且最近武功大有长进,但学的也只是轻功。 论拳脚不是别人的对手,论内功更加不如别人深厚,按照她们的规矩比试,横竖都是惨败! 见“丽姬”许久没有应答,牡丹冷声问道:“你有异议?” 香瑟瑟目光轻轻扫过台下众人,莞尔浅笑,侧头看向她,反问道:“郡主都说那是俗套,按照它的方法比试,你不嫌身份低下,我都觉得亵渎,更何况是战王呢?” 这回小公爷和纳兰北峰匆匆赶来,艰难地往人群堆里面挤。 牡丹稍稍阴下眼眸盯着她,冷声责问:“你有好建议?” 香瑟瑟收回落在台下的目光,下意识把目光转到金丝楠木桌上一列排开的白玉夜光杯上,她慢步走过去戏谑笑道:“比拳脚论内力,都是凡夫俗子的玩法,咱们就来点特别的。” 说着,香瑟瑟端起其中一只白玉夜光杯,回过身来,诡秘低笑道:“你我都不用内力,谁能一眼将这个杯子看破,谁为胜。” 闻言,众人不由得讶然。 小公爷侧头看向纳兰北峰,激动问道:“不用内力就能一眼把杯子看破,你嫂子那么厉害?” “呵呵……”被人潮挤得狼狈的纳兰北峰只得“呵呵”一声,看着台上胸有成竹的香瑟瑟,他信誓旦旦点头,苍月国权倾朝野的穹戈夫人和玩鸟成狂的太子都被她倒下了,他相信她是无所不能的! “怎的,郡主怕了?”香瑟瑟戏谑低念。 牡丹握了握拳头,流转眸光往台下的人瞅去。 “牡丹!牡丹!牡丹!” 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 牡丹恢复了刚才的傲慢,睨向香瑟瑟冷声回应:“比就比,谁怕谁呀,就按照你的说法!谁敢用一丝内力,谁就输了!” “一言为定。”香瑟瑟抿唇浅笑,眸子的霸气闪闪发光。 看见她这个明澈的笑容,台下众人不由得恍然一愣,明明此女姿色不逊,但是越看她又觉得越美。 虽然台上都穿着着一件红衣,但一个是妖娆,一个是高贵 ,那牡丹似乎已经把最美艳的姿态展现在人前再无惊喜可言。 而这“丽姬”却像是沉睡中缓慢绽放的花苞,随着她气场的变化,一点一点的,不断让人刮目相看,眼前一亮,仿佛她才是那吸收了日月精华,正准备含苞待放的牡丹,让人心中时刻充满着激动的期待。 见台下的男子巴巴地看着她,牡丹气急败坏道:“除了刚才的规定,谁输了,谁就剜了眼珠,把手指的骨头一根一根剔出来!” 纳兰北峰听在耳里顿觉恶心,小公爷倒是见惯不怪了。 “咚”的一声铜锣响。 “牡丹!牡丹!牡丹!” 台下的人又开始热烈呼喝,牡丹率先站到桌子前来盯着桌面上的白玉夜光杯,台下众人跟着提起小心肝凝神屏息看着那杯子,只可惜牡丹把那杯子看了又看还是未能将其看破。 许久,牡丹紧握拳头,睨向香瑟瑟冷声道:“本郡主就不相信你能将这杯子看破!” 香瑟瑟走上前来,微闭眼睛深呼吸,一会,缓慢睁开乌亮明澈的眸子,目光一睨定格在杯子处。 “呯玲”几乎是一瞬间,完好的杯子瞬间四分五裂碎下了。 “唬……”台下顿时掀起一阵惊呼,情不自禁惊呼是因为他们认定此女真的没有使用内力,又或者是她的内力高深莫测,达到惊人的地步,才让在场所有习武之人都默认她没有使用丁点内力。 “嫂子……”纳兰北峰差点没惊呼出来,但还是竭力把心中的激动压下去,小声低念,“……好厉害!” “真的破了!”小公爷激动地抓着纳兰北峰的手臂,讶然道,“太不可思议了!” 牡丹踉跄倒退两步,继而激动叫喊:“不!不可能!” 香瑟瑟侧头看向她,婉婉一笑道:“今夜,战王,归我了。” “……”纳兰北峰霎时瞪大双眼——嫂子要包养男人,这还得了! “啊!”牡丹突然发了疯似的咆哮一声,闪电般抬起手来直接把两根手指**眼眶里,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霎时鲜血飞溅。 “……”香瑟瑟被吓得脸色一阵煞白,禁不住踉跄倒退两步。 牡丹恨恨将血淋淋的眼球扔到地上,手捻一块杯子碎片,原地旋转一圈抹颈而亡。 香瑟瑟怔了怔,太疯狂了! 第226章 欢呼 生死赌局 纳兰北峰一脸恶心害怕的抱住小公爷的手,小公爷不爽推开他小声嘀咕:“干嘛呢?没见过大场面!” “丽姬!丽姬!丽姬!” 台下旋即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随后一个约摸四十岁的褐衣男子走上台来,拱手拜了拜,欢喜道:“恭喜丽姬姑娘,成了屠场今日之魁,可与战王共赴宫宴。” 香瑟瑟听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下意识瞅了眼地上牡丹的尸体,那些欢呼的人,不,似乎在场的人都不认为这里刚刚死了一个人似的,太疯狂太冷漠了。 许久,她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并没有理会这个褐衣男子,而是走**下,取了一块干净的布帛,往上边写了两行字,潇洒写下自己的名字,再带着纸张走上台来,扬起手中的布帛,扬声道:“听闻战王有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叫‘琉光不悔’。你们当中有不少人觉得我无姿无色配不上战王吧,可是,我有能耐让战王把他最珍爱的琉光不悔赠送给我,讨好我。” 听见她这番大言不惭,台下一片哇然,议论声不断。 小公爷摇摇头,凑到纳兰北峰轻声低念:“你们初到南都不知道,从来都是那些女人不要命地倒贴战王,他哪里懂得怜香惜玉,死在他手里的女人不算其数。要用美色从他手里得到琉光不悔,那是天方夜谭!” 纳兰北峰不以为然嘟了嘟嘴,在心里默念:“我嫂子从来不用美色,用的是脑子。” 香瑟瑟扫看台下各种轻蔑的嘴脸,紧接着扬声道:“若一个时辰后我就回到这里,若我没有得到琉光不悔,凭你们处置。若我得到了琉光不悔,你们凭我处置!你们谁有胆量签下这张生死状?” “疯了……”纳兰北峰紧蹙眉心低念,心想着嫂子一定是被天银国的人毒害了脑子! “我跟你赌!”突然一个人应声附和,跳上台去,不少人跟着跳上抬去签下生死状。 这些人当中,有一些纯粹是为了玩闹和面子,绝大部分人是为了替牡丹出一口怨气,因为在他们的眼里,香瑟瑟看到怨恨。 当然 ,正因为她察觉**下有人因为牡丹的死而感到愤懑,这她才列出生死状,相信一定有人附和。 感叹的是,这些人愿意为牡丹的死愤怒,却不愿意救下她,也没有人为她收尸,太可悲了。 按照往日的规矩,香瑟瑟到红鸾轿直接被抬到了战王府,听闻屠场的鹊起是有一个典故的。 当日战王倪坤胜站归来,其中围观的女子在这个屠猪场因为他发生了口角继而动武,结果一死一伤,战王不仅称赞了一番那个活下来的女子还将她带回去恩宠,如她所愿纳为妾侍。 后来有人依样画葫芦,在那里比武,赢了的人主动跑到战王府去,战王照收不误。 再后来这屠猪场就不许屠猪了,直接成了梦寐成为战王女人的战场,比试,入府,得到恩宠,获取位分,形成了一个专业的流程。 这里也成为了那些纨绔子弟玩乐的地方,他们之间赌台上的女子谁输谁赢,或以金钱珠宝,或以性命为赌注,荒唐程度令人侧目。 目前,战王府后院的规模比皇宫后院的规模还要庞大,怕是战王每天恩宠一个也忙不过来。 这战王履立军工,其威望远远盖过了皇帝,全程的女子为他疯狂,皇帝也不敢多说半句。 到了战王府,红鸾轿子按照往日的规矩停在麟沂楼的院子里,这是战王的歇息的地方,这也可能进府的女子唯一一次受到战王恩宠的地方。若是女子的侍奉不能让战王满意,虽同样能得到位分,但恐怕此生再无缘见他,甚至是在红墙下孤独终老。 不一会儿,听到轿子外的汇报声。 “王爷,这次是棠阁的丽姬姑娘与牡丹郡主比试,胜出的是丽姬姑娘。” “命人带下去好好打扮一番,待会随本王进宫赴宴。”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低沉的声音,雄浑的音调有军人独特的气质。 门外的人还没来得及应声,突然跑来一个人快速回报:“王爷,川寒宫霓裳宫主来了。” 川寒宫?听到这三个字,红鸾轿子中的香瑟瑟皱了一下眉头,听葛叶犯提过,那是白若惜 父亲留下的又一个与鬼门抗衡的组织,现在已由白若惜掌管。 门旋即被打开,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披戴盔甲的中年男子,国字脸上长着一轮性感的胡须,目光如炬,像猛狼凶戾的目光。 随后,白若惜便出现在庭门处,烟紫色的衣裳长曳倒地,披戴着脸纱,左额露出妖艳的玫瑰花。 战王倪坤挥挥手示意让他俩退下,引轿的人碍于轿夫不在这里,只能先行退下,香瑟瑟还留在轿子里头。 倪坤微敛眸色,试探问道:“霓裳宫主怎么亲自到这来?” 白若惜慢步走到他跟前来,若有意味反问:“三国会审一事你已知晓,香瑟瑟的人马已经到达南都好些日子,王爷可查到了点什么?” 倪坤打量了她两眼,回应道:“无异样。” 白若惜冷嗤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目光往那红鸾轿子扫了眼,落到墙上盛开的蔷薇处,冷声道:“当然没有异样,因为香瑟瑟根本就不在他们当中,他们浩浩荡荡的来,只不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掩人耳目?”倪坤不确信低念了声。 白若惜向前走了两步,娓娓道来:“香瑟瑟狂妄地许下三国会审的约定,在别人眼里,一定以为她会敲锣打鼓地来,因为这样才符合她桀骜不逊的性子,但又恰恰所有人相信她会这么做,她才不会这么做。” “你如何得知?”倪坤试探问道。 白若惜回过身来,敏锐的眸光对上他稍带质疑的目光,一字一顿冷声道:“因为她是我的敌人。” 倪坤看着她怨毒的眸子没有说话。 一会儿,白若惜侧过身去,目光定格在红鸾轿子处的鸳鸯,上边别有意味提醒:“真正的香瑟瑟一定秘密前来,这是杀她最好的机会。战王,你该不会被那预言所蛊惑吧?盛极一时的穹戈夫人也曾想控制她,但是却被她还得一无所有自尽而亡。” “那老妖婆如何能跟本王相提并论?”倪坤轻蔑冷哼一声,沉了沉眸色,上前两步,伸出手来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沉沉低喃,“你这小妖精打 的什么主意,本王哪会不知?你放心,杀她,比留她的好处,谁多谁少,本王还是能掂量的。” 停顿了会,带着迷离的眸色轻吻她的耳垂,喃喃念道:“今晚留下来陪本王。” 白若惜嗤笑一声,提起软若无骨的手轻轻推开他的脸,上前一步来,目光再次落到这红鸾轿子上,冷声道:“王爷今天不是又得佳人了吗?何须本宫相陪?” 倪坤诡秘低笑,不以为然道:“既然她留在这里,听了不该听的,自然是留给你的。” 白若惜看着这轿子,双袖拢在腹前,慢步往那轿子走去,阴柔笑道:“正好,寒宫里需要一个试药之人,挑断手筋脚筋会乖巧些,王爷不介意吧?” 每一次倪坤把不喜欢的姬妾送给她,她都很享受去掀开帷帘看那伊人小脸绝望煞白的那一刻。 轿子里突然飞出三根银针,“啊!”白若惜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踉跄倒退,仓惶跌倒在地上。 倪坤瞬间阴下寒眸,提起手来隔空一掌向那红鸾轿子劈去。 “嘭”的一声,轿子从中间破裂成两半往两边飞裂。 轿中的香瑟瑟倒退躲闪,翻身回落道另一处,头上的假发髻掉落地上,亮如银缎白发扶风倒卷翻飞。 “香瑟瑟!”跌坐在地上的白若惜顿时惊呼一声。 闻言,倪坤眉头轻皱,向香瑟瑟睨视而去。 香瑟瑟眨了眨眸子,给他一个轻蔑的挑衅眼色,旋即身如轻燕转身飞出墙外。 倪坤杀气染眸,借助轻功追去。 屠场这边,众人还在这里看着漏沙,等候那个狂妄的女子,看她能否哄骗战王将琉光不悔赠送给她。 不多会,就看见一个红影由远而近往这边过来,像一株从天而降迎风绽放的红牡丹,诡秘,眩目,只是有点奇怪的感觉,但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不一会儿,香瑟瑟脚尖轻点金丝楠木桌子,旋身回落屠场高台上,艳艳红衣扶风飞舞,银亮秀发缭绕翻飞。 “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小公爷惊喊一声抓住纳兰北峰的手臂,讶然喊道,“转个眼,你嫂子的头发怎 么全白呢?” 香瑟瑟脚跟未稳,倪坤紧追而至。 先是那狂妄的女人“突然”白了头发,随着倪坤现身高台,围观的惊呼声是一浪接一浪。 “战王!”小公爷死死抓着纳兰北峰的手惊呼。 纳兰北峰被他抓得生痛,但现在更关心的是台上的形势。 听见狂浪的欢呼声,倪坤纳闷紧皱眉头,厉目左右横扫,才知道自己竟被这小妮子引到了屠场来。 他才刚回过头来,香瑟瑟忽然抬起捻着琉光不悔的手来,这琉光不悔本来的彩光潋滟,迎着阳光,熠熠生辉,往她身上笼罩了一层迷离的彩光,红衣缭绕银发翩飞,不似仙子尤胜仙子。 倪坤愕然微愣,眯起的眼定格在她手中的琉光不悔处,却又听见台下如暴雨海潮般的欢呼声。 “丽姬!丽姬!丽姬!” “还真的拿到了!”小公爷异常激动摇晃着纳兰北峰的肩膀。 香瑟瑟侧过身来向台下睨视而去,哄闹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她高抬手中的琉光不悔,扬声道:“这,就是战王赠送给我的琉光不悔!若有质疑者,难道以为是我从威武赫赫的战王身上盗来的?王爷随我至此,是为了把被盗的琉光不悔抢回去?” 停顿了会,她侧头看向云里雾里的倪坤,浅浅一笑,问道:“王爷,这是您送给我的,对吧?” 倪坤动了动唇没有说话,心念着琉光不悔被那个笨虎给抢走了,听闻那笨虎又被都狼国懿贞太后座下的猛将给缉拿了,现在却贸然出现在此女身上,定有端倪。 但是,琉光不悔丢失之事并没有对外公开,也不能对外公开,否则他让笨虎做的事情就供诸三国,且三国会审日近,此女突然带此珠来叫嚣,必有图谋。 更何况,他可是天银国举国上下让人敬畏的战神,若不承认此珠是赠送给她,那么就只能承认此珠被她所盗,若说他堂堂战王被一个小女子盗了琉光不悔,为为了一颗珠子追到此处,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他真恨,竟然毫无觉悟地掉进了这女人的圈套! 最后,也只得无奈点头。 第227章 邀请 一鸣惊人 “呼!丽姬!丽姬!丽姬!” 台下纨绔子弟的欢呼声越发热切。 香瑟瑟把袖一挥,台下安静,她拿起放在金丝楠木桌上的布帛,扬声喝道:“既然如此,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听从我的号令!” “丽姬!丽姬!丽姬!” 台下的欢呼声洋溢着些许崇拜。 还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的倪坤只好沉住气,不动声息,暗暗打量着香瑟瑟,纠结这女人究竟做了什么让这群纨绔子弟如此拥戴。 本来他很喜欢这群吃饱了撑着没有脑子的纨绔子弟,可现在他们却将崇拜付诸于一个异国女人,而且还是将他陷入局中的女人,他恨不得每人给他们煽一个耳光。 纳兰北峰捂着自己快被震聋的耳朵,心想这些人真是一群疯子,好像个个都吃了药却没长脑袋一样。 “这么容易受蛊惑,他们都没有脑子吗?”虽然“施蛊”的是自个嫂子,纳兰北峰还是忍不住低估一句。 小公爷轻嗤一声小声嘀咕:“他们都是一些享受世代爵禄的官家子弟,吃饱了没事干,终于浑浑噩噩,不知何为生何为死,只要是刺激的,脑子一热,就忘了爹妈是谁。” 纳兰北峰沉默,突然发现京都里的纨绔子弟的劣迹真是小巫见大巫,跟他们相比,压根不入流呀! 香瑟瑟把布帛收起来,他们很有默契的安静下来,她再把目光落到倪坤身上,诡秘笑道:“王爷,今天是个好日子,要不你我也来个有趣的玩法?” 倪坤眯起眼沉默不语。 香瑟瑟对上他暗藏杀机的冷眸,轻挽嘴角浅笑道:“刚才小女子跟他们打了一个赌,若是王爷您把琉光不悔赠送给我,他们就任凭我处置。” 说着,她轻抬指尖再次把琉光不悔亮出来,若有意味道:“王爷是天银国的战神,武艺谋略都人人称颂。小女子想跟你比试,一天之内,不管用何种办法,看你能否从我身上把琉光不悔夺回去。” 闻言,众人没有像刚才那样疯狂欢呼,而是大大吸了一口抵在胸口,屏息静气打量着战王的反应,胸中却早已激海翻腾——向战王挑战!向战神挑战!这女人竟然向战无不胜的战 王挑战! 倪坤轻敛眸色,沉声道:“既然是送出去的东西,本王就不会要回去。” 香瑟瑟直接忽略他这句话,紧接着笑道:“若是在一天内,王爷把琉光不悔拿回去了,丽姬和这书帛都是您的。若是不能,王爷把整座战王府送给我如何?这赌注有点大,王爷敢不敢应这个赌?” “丽姬!丽姬!丽姬!” “战王!战王!战王!” 纳兰北峰咕噜地吞了一口寒气,这嫂子玩得似乎玩过火了! “丽姬!丽姬!丽姬!”小公爷也跟着扬手吆喝。 “你干嘛呢?”纳兰北峰连忙把他的手拽下来,在人浪声中大声责备,“你怎么也跟他们疯在一块?” 小公爷心情激动激动澎湃,扬声回答:“之前都是两个女人小打小闹,小公爷我没兴趣,这回战王亲自上场!我可一直看不惯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丽姬一定要挫败他!挫败他!” 香瑟瑟抬起手来压了压,哄闹的场面一下子稳定下来,她稍带委屈看向倪坤,故作试探问道:“王爷不是答应跟小女子比试一场,才随我到这来的吗?现在迟迟不答应,是不是丽姬下的赌注真的有点大呢?” 闻言,众人复杂的目光转落到倪坤身上。 倪坤冷下眸色恨恨盯着这个妖孽, 恨不得一下子将她撕成粉碎,他没想到一向步步为营处处布局的自己,今天却毫无预料的一步一步掉进一个女人的陷阱里头。 刚才被迫无奈承认赠送她琉光不悔,现在就无法解释自己为何追她至此,如此刻拒绝她的挑衅,岂不说他没有胆量怕输,才会拒绝一个黄毛丫头的挑衅,这不瞬间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好,本王应赌。”倪坤一字一顿咬牙低念,他就不相信在这个自己随时可以呼风唤雨的地方,还对付不了一个丫头片子! “王爷答应与我比试了!请在场各位作证!”香瑟瑟拳握琉光不悔扬声喊道。 “丽姬!丽姬!丽姬!” “战王!战王!战王!” 倪坤指尖凝聚杀气,他正欲伸手擒去,香瑟瑟顿时翩然而起,展臂扶风扬长而去,空中留下一抹沁人心脾的幽香和她的婉婉的话语。 “小女子今晚就不陪王爷赴宫宴了,明天这个时辰在此再会,揭晓谁胜谁负。” 倪坤碍于自己乃战王,不好即刻穷追,只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握了握拳,拂袖跃起,往另一边踏着屋檐离去。 “丽姬丽姬……战王战王……热切的欢呼声几乎响彻了整座南都。” “丽姬”与战王比试一事迅速传遍了整个南都,百姓赏花灯的心情也没有了,寻寻觅觅就想捕捉到“丽姬”或战王的身影。 事情传着传着,忽然有人把那一头银发的“丽姬”跟即将面临三国会审的香瑟瑟比较,据有心人分析,很快就敲定了“丽姬”就是香瑟瑟。 这下南都的纨绔子弟们更加闹腾了,听闻难度要举办三国会审的“盛事”,他们早就兴奋不已,这不,这传闻中的香瑟瑟竟然就是今天轰动整个南都的“丽姬”,他们更加崇拜得五体投地。 尤其是那些与香瑟瑟签下生死状的人,纷纷引以为豪,逢人就说自己是她的人了! 那些当时没签下生死状则悔恨得捶胸顿足,只盼望着再次见到她,跟她攀上关系。 香瑟瑟在屠场消失后,那小公爷也迫不及待赶回董文侯府,准备助香瑟瑟大干一场。 纳兰北峰感觉这南都人都要疯了,他们是看热闹不要命,但他心里却免不了担忧啊,毕竟那是一国的战神。 香瑟瑟踏着屋檐落到一家破落的庙宇外边,一脸晦气拂了拂身上的灰尘,本来想去跟慕容忆他们打个招呼。 但是,慕容忆他们是敲锣打鼓地来到这里驻扎下来,有人猜出“丽姬”就是香瑟瑟后,纷纷赶去那宅子凑热闹,看见他们来势汹汹涌来,桃儿还吓了一跳以为他们来抢劫了。 他们是好不容易才把他们统统赶在门外,这不,此时宅子外面坐满了看热闹的人。 香瑟瑟只好退回来,到了这里来。 不一会儿,柳岩到来。 香瑟瑟回过身来看向他,微笑问道:“尾巴都甩掉了吗?” 她才离开屠场不久,就被人跟上了,如无意外是战王的人,所以她才会选择回去跟慕容忆他们会合,岂料那边人头涌动,她只好折回来。 只是,以她 现在的能耐要干净利落地摆脱战王广布的眼线是不可能的,但有黑面鬼帮助就不一样了。 “下手挺快的。”柳岩若有意味道。 “小黑,既然肯定我的表现,带我去你的鬼门吧。”香瑟瑟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柳岩轻敛眸色,沉声问道:“谁跟你说本座的总坛设在天银国?” 香瑟瑟莞尔浅笑,轻迈脚步说:“常言道,得一鬼者得江山。路以煜他不仅得到了鬼门,他还是鬼门的门主,可是他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皇位。为什么呢?那就说明,这,有两只鬼。恐怕,还有三只。” 红面鬼葛叶犯是东鄂国的后裔,而东鄂国被天银国覆灭,那么,想要复国的葛叶犯,极有可能将红面鬼的总坛设在天银国内。 至于柳岩为什么设点在天银国,那就只有他本人知道。 柳岩默认了她的分析,转身走去,淡淡道:“也罢,事成之后你就是黑面鬼的门主,现在就提前带你去鬼门走一遭。但是四鬼中,每一个门主新上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辟另一个藏点。你熟悉了我的藏点,对你也没有多大用处。” 香瑟瑟停在原地,若有意味道:“我想要的,可不仅仅是黑面鬼。” 柳岩止住脚步,侧头向后看她没有说话。 香瑟瑟抿唇低笑,轻声道:“事成后,你还是鬼门的门主,我只要你听我号令。” 鲜少笑容的柳岩忽然勾起一抹十分诡异的低笑,但这笑很快又消失殆尽,他继续前行,若有意味道:“本座期待。” “你知道在擂台上比武的女人为什么都穿红色衣服吗?” 忽而听见他这不符合话题的问语,琢磨了会才明白他问的是有关屠场的事。 “为何?”香瑟瑟反问道,她一直以为是她们审美观一致的缘故。 “倪坤喜欢女子穿红衣。”柳岩留下话大步迈去。 “……”香瑟瑟骤然有腹海翻腾的恶心感觉。 最后强烈要求沐浴更衣后,才随他来到闹市中的一家买珠宝的地方。转到珠宝商铺的里室,柳岩转动古玩架上的机关,古玩架随后往两边移动,不一会后,就有一条密道出现在眼前。 香瑟瑟随他走进密 道,莞尔笑念:“我原以为你们会藏在某个山头,没想到大隐隐于市,还以机关为防筑。” “四鬼间,谁都想吞并谁,因此谁都会模仿对方设法防范。”黑面鬼若有意味解释。 香瑟瑟微笑点头道:“适者生存。” 沿着密道往下走,她察觉到每个一段路,空气中就弥漫着不同的毒,若不是她提前服用了柳岩准备的药丸,恐怕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迂回走了一段路,香瑟瑟试探问道:“密室的上方是什么地方?” 走在前边的柳岩淡然回答:“屠场。” “……”香瑟瑟突然有种不想说话的感觉,怪不得这柳岩会出现在屠场的人群中,原来这里底下是他的地盘。 说到这里又不得不提一提香瑟瑟一眼把杯子看破的事。杯子当然不是她看破的,而是柳岩用内力震破的。 这柳岩不仅用毒厉害,武功内力也是首屈一指的。当她扫看台下围观的人时,人群中的他入了她的眼,她才提出看破杯子的比试方法。 比试规定台上的两人都不能用内力,可没说场外的人不能内力。 香瑟瑟暗地给了他一个眼色,柳岩秒懂,十分有默契都暗地施内力震破杯子。 他内力深厚,尽管是同辈的高手也未必能察觉他出手,更何况是那些纨绔子弟。 香瑟瑟还在回想屠场的事,忽然被柳岩握住了手腕,她愣了愣,见他神色凝重,跟着警惕起来,这回才察觉有一股诡异的寒意侵袭而来。 柳岩走在前边转动墙上的机关,厚重的石门隆隆打开,刺骨的寒气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香瑟瑟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放眼看去,见满覆冰霜的路以煜斜靠在黑色的虎椅上,两列白衣小鬼随从左右排开。 而黑面鬼的人全部被割喉,倒在地上,地面几乎被流淌的鲜血染成红色。 看了一眼站在石门处柳岩和他后方的香瑟瑟,路以煜转动着手中的两个冰球,冷声道:“柳兄,初次登门拜访,给你的见面礼重了些,算是答谢多年来你对本座悄无声息的‘关怀’。” 香瑟瑟轻蹙眉心,从他的话可以猜得出来,他已经知道柳岩这些年做什么了。 第228章 哥哥 温柔喊声 “客气了。”柳岩冷冷低念了声,几乎是一瞬间把药丸塞进香瑟瑟嘴里,并发出飞镖。 倚靠在虎椅上的路以煜迅速捏碎手中的两个冰球,把手往鼻尖一抹,用冰封住了鼻子。 飞镖落到刻满眼睛的墙壁上的其中一颗眼睛处,毒气顷刻间从其他眼睛喷出。 路以煜凝聚内力,瞬间整个人冰封,将弥漫的毒气挡在薄冰外边。 不消多会,两列白衣小鬼随从纷纷七孔流血到底而亡。 香瑟瑟下意识提起手来掩住鼻子,两鬼相争太可怕太恶心了。 不一会儿,路以煜破冰而出,拂袖起来睨向柳岩,冷声责问:“你既不争霸天下,挡我去路做甚?” 当然,他不相信柳岩跟香瑟瑟早就联合了,否则,香瑟瑟就不会流产甚至差点丧命。 柳岩正想说话,忽然被身后的香瑟瑟抓住了肩膀,他轻皱眉头侧头看她。 香瑟瑟绕到他跟前来,凝睨视而去对上路以煜的锋芒,低冷笑道:“现在黑面鬼归我管,你想知道什么内幕,还得问我同不同意。” 路以煜稍稍把眼眯了眯,目光定格在她的眸子处,关于这个女人,的确感到意外。 在凌霜城的时候,只以为她不自量力,苍月国后来发生的事,他对惊讶却并无放在心上,但没想到此刻柳岩真的听令于她,这女人有狂妄的资本。 路以煜低哼,冷冷道:“看你的架势,还想拿下白面鬼不成?” 香瑟瑟莞尔浅笑,不以为然道:“不是想,是必须。” 路以煜指尖凝聚杀气,绕指的寒气顷刻间化作薄刃,脸上的冰霜融化成水,双眸红染。 柳岩轻敛眸色,跟着酝酿体内的杀气。 香瑟瑟直接忽略二人交染在空气中的杀气,抿唇笑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想知道真相,可以,替我办一件事。” 路以煜盯着她没有说话。 香瑟瑟提起手来往天花板指了指,若有意味问道:“小白你大早在这里埋伏,可知道上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闻言, 路以煜皱了一下眉头,流水潺潺的脸又冰霜盖覆。 看他的神情应该是不知道上边发生的事,她浅浅一笑,解释道:“小女子跟你们的战王打了个赌,一日之内,他未能从我身上得到琉光不悔,战王府从此归我。” 路以煜动了动眉头,睫毛上的冰屑颤落,他流转眼眸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香瑟瑟诡秘笑问:“战王正四处寻找我的踪影,小白你有没有兴趣让事情变得更激动人心?” “说。”路以煜简单吐了一个字,手中的薄刃瞬间融化成水。 香瑟瑟一字一顿低念:“给战王的脖子戴上一个脱不掉的狗圈,狗圈上,要挂个铃铛的。” “……”路以煜扯了扯眉头,睫毛上的冰屑噼里啪啦掉下。 只是没想到,路以煜还真应了这个交易,远去。 柳岩侧头看向她,低声问道:“要去药庐?” “外边热闹,我若躲在这,岂不无趣,更何况,这里尸臭难耐。”香瑟瑟低念了句,与他擦肩间而过,大步向外走去。 日落黄昏,南都槐巷的一处宅子里,药奴靠坐在凭栏处,灵隐和问老头坐在是桌子旁,桃儿心不在焉摘弄着手中的花瓣。 慕容忆皱着眉头在院子里踱步,喃喃道:“这丫头,要么毫无音讯,要么就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一来就点燃祸苗,还要不要活呢?” “谁不要活呢?” 突然传来香瑟瑟戏谑的声音。 桃儿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见香瑟瑟从屋顶上飞翔下来,忙扔掉手中的残花,迎上去欢喜喊道:“夫人!” 灵隐跟着站起来迎上去。 看见她平安到来,慕容忆顿时松了一口气,看向依旧一袭黑衣的她,戏谑道:“功夫又精进了,外边的人也拦不住你。” “他们更想见的是战王。”香瑟瑟不以为然笑道。 问老头旋即走过来笑道:“现在战王的人都在搜捕你,老头还以为你会躲到明天哩!” 香瑟瑟掏出琉光不悔来,抿唇浅笑道:“我若躲起来,这 明珠如何绽放仅属于它的异彩?” “万一战王派兵来包围怎么办?”桃儿心急如焚问道。 慕容忆轻嗤一声,不以为然道:“他若敢成为笑柄,才会派人来包围这里。” 桃儿撅起眉头纠结了会,轻扬嘴角欢喜笑道:“夫人,桃儿给你做好吃的。” “不急不急。”香瑟瑟摆摆手,转向慕容忆若有意味说道,“慕容公子来自天银,是不是该以尽地主之谊?” 慕容忆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下意识暗暗往问老头瞧去,请求指示。 问老头故作不经意点头。 “太子殿下驾到!” 外边突然传来宣喊声。 “要放他进来吗?”灵隐试探问道。 香瑟瑟才刚准备点头,就看见路崇煜带着人走来,他依旧一身华丽蓝衣手执铁扇,身后跟随的并非普通的宫女太监,而是一些今天曾出现在屠场的纨绔子弟。 路崇煜走上前来打开手中的铁扇,上下打量了一眼身穿绣着兰花黑衣的香瑟瑟,轻声道:“一年没见,别来无恙。” “如你所见。”香瑟瑟莞尔浅笑回应。 路崇煜冷冷低笑,扫看她银白的发丝,戏谑道:“白了头发,不错,是谁那么好为你这普通的姿色增添了一样与众不同的特质?” 灵隐等五人几乎同时沉了脸,慕容忆只差一步没冲出给他两个耳光。 香瑟瑟却没有生气,笑如春风,婉声讥诮:“嗯,或许我可以将他介绍给太子殿下,让他也给你赏点颜色,免得你走出去,人人都以为是小偷。” 众人忍不住暗暗窃笑,流转眼眸打量路崇煜的神色,却见他也并未生气。 “性子越见锋利了,怪不得连懿贞太后也拿你没办法。”路崇煜合上手中的铁扇轻拍掌心,莞尔戏谑道,“战王阅女无数,今个儿还是第一次被屠场来的女人给刁难了。今晚的宫宴,战王独自一人该如何是好呀?” 香瑟瑟抿唇低笑,若有意味道:“我当太子殿下对白姑娘有几分意思,原来心思都花在别人 的谈资上。” 路崇煜眸色微敛,试探问道:“你什么意思?” 香瑟瑟瞅了眼他微变的脸色,诡秘笑道:“太子不知道白姑娘……不,是霓裳姑娘,太子殿下不知道她受伤了吗?” 路崇煜忽然握紧手中的铁扇,没有说话。 香瑟瑟见他略带紧张的神色萦绕着几分迷惑和质疑,她诡秘笑解释:“喔,都怪我,今天被送到战王府的时候不小心撞破了战王跟霓裳姑娘的好事,一时惊吓,出手重了,幸好战王没怪罪,还赠我明珠。” 路崇煜皱了皱眉头,心头忽紧,转身就跑。 慕容忆走到香瑟瑟身边,在她耳边低念:“姑娘才刚来,祸害多少人呢?” “今天兴致好,该祸害都想祸害一遍。”香瑟瑟戏谑回应,放眼瞧去,却见留下来的那些纨绔子弟正巴巴地看着自己,目光里荡漾着崇敬,她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尽管他们不完全听懂香瑟瑟与路崇煜的对话,但亲眼看见在他们说了不到十句话之后,太子殿下就脸色骤青骤白跑了。 先是打败牡丹,再获得价值连城的琉光不悔,然后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向战王挑战,现在连太子殿下也被她吓得脸色铁青跑了,他们对她当然崇拜至极了。 在布帛上签了字的人都纷纷跪下等候香瑟瑟差遣,没有签字的一个劲挤过来请求加上自己的名字。 宅子一下子挤满了人,场面十分可怕,灵隐他们挤不过,幸好慕容忆带着香瑟瑟先行离开了。 虽然已春,但依然寒冷,慕容忆找来一件粉色袍子披到她身上,拢起帽子遮挡她的白发,这才不至于过于惹人注目。 “多谢哥哥。”香瑟瑟忽然低念了句。 还在给她整理帽子的慕容忆愕然愣了愣,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头看她,讶然问道:“你……你喊我什么?” 香瑟瑟轻抬眼眸看他迫切的样子,眨了眨明澈的乌眸,莞尔笑道:“我喊你什么呢?我说这帽子有点咯。” “喔。”慕容忆激 动的情绪顿时添了几分失落,想着自己并没有告诉她什么,她怎么可能知道,再给她重新摆弄帽子的位置,他低声问道,“现在好些了吗?” 香瑟瑟扬起笑脸,欢喜道:“慕容公子要带我去看你的后防?” “在下的后防在姑娘眼里,不过是大巫见小巫罢了。”慕容忆一手挽在身前一手负后,迈步前行,低笑道,“战王在南都的眼线几乎是无孔不入,姑娘却能一一避开,可见背后还有深不可测的高人。” 香瑟瑟迈步跟上去笑而不语。 走在前边的慕容忆暗下思忖,脑海中一一闪过灵隐、桃儿、药奴的模样,最后思绪定格在药奴处,琢磨了会,心中暗惊,下意识流转眼眸侧头向后看她,试探问道:“姑娘已是黑面鬼的主人?” 这药奴平时鲜少说话,但身上总有一股特殊的药味,而且,香瑟瑟之前曾到过凌霜城,黑面鬼亦然。当然,仅凭这一点来考量实在单薄。但她的武功内息,的确跟黑鬼门相似。 香瑟瑟笑而不语,与他擦肩而过,向前走去。 两人转到了闹市里,今天是花灯节,本来就热闹,又出了她的事情,更加到处人头涌攥。 “咳咳……”人潮外的阁楼处传来虚弱的咳嗽声,形同骷髅的人靠着窗柩看向人潮中选花灯的香瑟瑟,布满血丝的双眼尽不自禁流露出疼惜的温柔。 许久,注意到跟随在她身边的慕容忆,低声问道:“她身边的男子是谁?” 纳兰北峰闻声走过来看向人潮中的两个人,扶着他快摸到骨头的手臂,回应道:“那是她的一个谋士,叫慕容忆,听闻是天银国的人,我只见过他两次,不太了解。还有一个叫问老头的,也是她的谋士。” 沉默了会,见他没有说话,纳兰北峰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试探低念:“师傅,要去见见她吗?” 他这次随香瑟瑟到天银国来,除了不想到都狼国去,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他要见一个人——夜如昼。 第229章 欲哭 要求侍寝 夜如昼下意识提起手来轻碰自己干枯的脸,目光一刻也没有从香瑟瑟身上移开,沉沉低喃:“我现在这个模样,只会吓着她。” “不会的!”纳兰北峰迫切说道,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免不了难过。 他现在的情况比上次在凌霜城看到的更加糟糕,双眼凹陷昏黑,痩如枯槁的脸黄而发青,浑身几乎只剩下骨头和跳动的心脏,声若游丝,像快要濒临死亡的老者的声音。 恐怕即使他此刻站在香瑟瑟面前,她也无法将他辨认出来。 沉默了会,夜如昼试探问道:“瑟瑟……跟战王可有什么恩怨?” 听到这话,纳兰北峰愣了愣,轻摇头道:“应该没有吧,她今天上错了轿子,才被抬到了屠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应该都是意外。” 夜如昼没有再说话,眸色变得深沉诡秘。 人潮中,慕容忆靠近香瑟瑟的耳边,小声低念:“敌人靠近。” “咱们比试轻功如何?”香瑟瑟忽然低念了声,疾手放下手中的花灯,顿时展臂腾空而起。 她才刚借助轻功飞起来,人潮中各处跟着十几个人腾空而起,慕容忆搂着她的**掠过众人的眼前,落到屋檐上,那些人紧追而至,大家上的人海朝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涌动而去。 她明有慕容忆挡护,暗有黑面鬼退敌,手持“琉光不悔”在南都闹市的屋顶上奔来跑去,战王的人也奈何不了她。 至于战王倪坤本人呢,项上突然被套了一个“玲玲……”作响狗圈,自然是不能出去见人的。 直到第二天午后,香瑟瑟才回到屠场亮出手中的彩光潋滟的琉光不悔,她还特意又换上了一身红艳艳的衣裳,听闻战王喜欢,那她就要这从此成为他的噩梦,午夜梦回,也惊恐忧惧。 只可惜,等了快半个时辰,战王倪坤也没有到现场。 现场议论纷纷,说香瑟瑟带着琉光不悔在众目睽睽之下运动了一个晚上,威名赫赫的战王人马众多竟也奈何不了她分毫,现在自知输了,还害怕得躲起来,威名瞬间一落千丈。 香瑟瑟呢,顷刻间成了南都的传奇。 战王不出现,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纨绔子弟纷纷拥着香瑟瑟往战王府去,要求战 王倪坤兑现赌约,把战王府送给他们的女神。 战王府这边,倪坤和一众心腹爱将还在房里极力想摆脱这个可恨的狗圈,可是不管使了多少法子,还是不能将它摘下来,应为卡在颈部,也不好用太过暴力的方法。 最可恨的是,这个狗圈特别大,压根藏不住。 大,是怎样的大了? 由三个圈组成,里边的圈正好将他卡住,外边两个大圈用钢铁骨头相连,还系了个铃铛,凭谁一看都知道是狗圈! 他堂堂天银国战王,哪能带着一个狗圈出去见人? “王爷!王爷!王爷!”管家神色匆忙跑到寝室外面。 “滚!”本来就心情躁怒的倪坤竭嘶底里咆哮一声。 门外的管家怔了怔扑通跪倒地上,虽然畏怯,但又不得不报,惶惶扬声禀告:“王爷,外边来了很多人,都是各府的公子侯爵与一个白发女子,他们哄闹着要王爷您出去给个说法。来势汹汹,怕要闯进来了!哪都是些动不得世家公子,护卫是拦还是不拦?” 倪坤脸上青筋暴露,狠握的拳头恨恨拍到桌面上,好好的桌子瞬间粉碎在地。 屋里的几个将领吓得软跪在地上。 倪坤目无焦距盯着某处,咬牙切齿恨恨念叨:“香——瑟——瑟!本王不将你碎尸万段,枉为人!” 最后倪坤赌约把战王府给了香瑟瑟,只是让管家代劳,由始自终他都没有露面,不知情的认知当他羞愧才不敢出来见人。 这会,名声赫赫的战神倪坤结结实实丢了个大脸,一下子成了南都的笑柄。 说到战王的“后宫”转移也是一件十分壮观的事情,他正怒绕心头,那些女人又哭闹不休,于是挥手洒下休书,除了正王妃之外,直接把所有女人都给休弃了。 香瑟瑟也不扭拧,那些纨绔子弟派人把屋子彻彻底底打扫一遍后,直接带人入住战王府。那些粉丝相当积极,直接拆了战王府牌匾,改为“瑶池”二字。 入住后,不管外边闹腾成什么样子,香瑟瑟首要事情就是呼呼大睡。 聂云霄突然来到香瑟瑟的瑶池府邸,问老头和慕容忆见了他皆是吃了一惊。 聂云霄朝他们施了个君子礼,微笑道:“在下白鹭,特意来拜 见门主的。” 见他似乎是失忆了,慕容忆和问老头只当什么也不知道,各自自我介绍一番,这才知道是香瑟瑟让他过来商量对策的。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一直赖在床不肯起来的香瑟瑟总算洗漱了过来。 她让慕容忆和聂云霄各自对天银的形势作一番分析。 据慕容忆讲,天银国现在的轩辕帝是个野心极大的人,二十年前覆灭了东鄂国后,一直在打独狼和苍月国的主意。 只是后来的进攻谋略统统失利,最后被迫接受三国鼎立的局面,此后国中多事,国力逐渐下滑,后来还不如都狼苍月两国。 因此郁郁寡欢,还染了病,群医无策,交由太子监国。 这才让野心勃勃的战王趁机掌握了军权,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而太子路崇煜是个政治家,朝中的文官都听令于他,他现在最大的敌人莫过于战王倪坤。 而聂云霄应香瑟瑟的要求,只要是打探有关白若惜的事情。 她居住在北巷芙蓉宅里,表面上为太子路崇煜效力,笼络了不少官员,暗地又勾结战王。 香瑟瑟正单手扶着侧脑沉思,却见桃儿神色紧张跑来,这紧张的神色又有几分滑稽,她皱了皱眉头试探问道:“桃儿,出什么事呢?” 桃儿跑进屋子来,先是看了一眼屋子内的人,竭力抿住嘴角,再转向香瑟瑟道:“夫人,外边来了红鸾轿,说是毅侯长公子,打败了越将军二公子,从屠场过来……来……”迟疑了会,她才接着道,“来伺候夫人您!”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 “呵呵……”慕容忆顿时抖肩大笑,侧头看向香瑟瑟憋屈的脸,戏谑道,“姑娘,后宫争斗最令人烦心,你以后可要费神了。” “……”香瑟瑟顿时掉了一地冷汗,瞥向他。 慕容忆忍俊不禁,紧接着戏谑:“要不要在下先行给你过目一番。” 香瑟瑟瞬间沉下脸来,看向屋内的问老头和灵隐等人,不爽低念:“将他拖出去打,直到门口的人肯散为止。” “是!”问老头和灵隐幸灾乐祸应了声。 慕容忆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桃儿扭头看了看风风火火跑远的三人,扫看了眼还坐在这里的聂云霄,再 转向香瑟瑟微笑道:“对,外边还有一个人要见夫人您。” “什么人?”香瑟瑟端起茶杯淡然问道。 桃儿回想了会,连忙回禀:“他自称是苍月国沧州坤王府的管家洪叔。” 坐在一旁的聂云霄动了动眉头,端起杯子自个喝茶。 香瑟瑟顿时停住手上的动作,稍带讶然侧头看她,迫切问道:“在哪?快请进来!” “是!”桃儿应了声,快步跑去。 香瑟瑟转头看向聂云霄微笑道:“白鹭,你先去歇息吧。” 聂云霄点头退下。 不一会儿,桃儿就带着一位中年男子走来,他肩上挎着包袱,灰土满脸,脚上穿了洞的靴子沾满了泥巴,脸上带着久遗的祥和笑容。 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香瑟瑟能认出来这的确是坤王府的管家洪叔,见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她忽然多了些不安忙迎上去迫切问道:“洪叔,坤王府有什么要紧事吗?” 洪叔憨厚笑笑,抹了一把脸,笑道:“没什么要紧事,王爷托老奴来看看您,顺便捎几句话罢了。” 香瑟瑟忙转向桃儿吩咐:“桃儿,赶紧去准备干净的衣服和房间。” “是。”桃儿应声跑去。 “洪叔,先喝口茶暖暖身子。”香瑟瑟走到桌子旁端起茶壶。 洪叔下意识扫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这里,顿时一改刚才的祥和笑容,扑通跪倒地上,心急如焚哀求:“六千金,求你救救我们家小世子吧!” 香瑟瑟不由得怔了怔,搁下茶壶走过去把他搀扶起来,迫切问道:“小世子怎么呢?” 洪叔红着眼圈,又下意识扫看四周,再转向香瑟瑟解释:“三个月前,突然来了几个人闯进王府,打伤了家奴劫走小世子,王爷带人去追被重伤,至今卧床不起。” “谁劫了小世子?”香瑟瑟心急如焚问道。 洪叔摇摇头,回答道:“老奴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那人留下话,说只要找到您就能知道小世子的下落。王爷命老奴上京找您,可老奴才刚到京都又听说你往天银国来了。” 说着,洪叔再次跪到地上哀求道:“六千金,你可知道小世子究竟是被何人劫持?那可是王妃和王爷的唯一血脉,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一定要救救他!” 脑海里闪过香凝玉惨死在血泊里的画面,香瑟瑟缓慢狠握拳头,澄澈的眸子逐渐萦绕杀气,冷冷低念:“嗯,我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真的?”洪叔喜出望外低念,一会儿,他又神经兮兮四下张望,抬头看她迫切道,“还有,那黑衣人说,此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小世子性命不保!” “嗯。”香瑟瑟沉沉应声,轻敛眸色不语。 此时,还没走远的聂云霄和一直坐在屋顶上的药奴,不约而同皱了一下眉头。 芙蓉阁 白若惜手拈黑棋坐在桌子前,若有所思看着棋盘上的布局,不一会儿,侍女走进来汇报:“宫主,外面有一自称香瑟瑟的女子求见。” 拈着黑棋的力度骤然加深,白若惜冷了冷右眼的眸色,下意识提起手来捂住自己用纱布包扎的左眼,眸底深处是嗜血的冷色,一会,玉莹的唇畔浮起得瑟的冷弧,突然想到破局之法,“啪嗒”一声,将黑子按到棋盘上,冷冷道:“带她进来。” 许久,香瑟瑟走进屋子来,看见白若惜蒙了一只眼睛,才知道自己那日戳伤了她一只眼睛,但看她脸上并无恶毒的杀气,看来应该并无大碍。 “你想怎样?”香瑟瑟冷声问道。 白若惜没有看她,摆弄着手上的棋子,诡秘冷笑道:“看来你是为了坤王府小世子的事情来了。” “你想怎样?”香瑟瑟再次冷声问道。 白若惜的指尖按着棋盘上的棋子,不紧不慢抬起右眼来睨向她,一字一顿低念:“我——想——你——死。” 香瑟瑟沉声低念:“我只身一人来了,你可以把小世子送回去。” 白若惜阴柔低笑,诡秘笑道:“我若让你死得那么容易,何必大费周折把小世子请来作客呢?” 香瑟瑟沉默不语。 白若惜击了击掌,不一会儿就听见孩啼哭声,随后就看到侍女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进来。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不足月,尽管坤王是他如珍宝,带同两个御医和四个婆子在身边一直伺候着,但他还是比平常一岁多的孩子个头小一点。 听着孩子不安的哭声,香瑟瑟微握拳头,接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盯着白若惜沉默不语。 第230章 施虐 稚子无辜 白若惜将啼哭不停的孩子抱在怀中,侧头看向香瑟瑟,暗下眸色,恨恨道:“你害我全家抄斩,我怎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说着,她提着襁褓突然站起来,单手将孩子高举。 “……”香瑟瑟心脏无力颤跳,迫切看着却不敢上前半步。 “呵呵……”看见香瑟瑟一惊一乍的表情,白若惜心感凉快,甩手把孩子一丢。 香瑟瑟正欲冲过去把孩子接住,突然两个人从窗户闯入前后拿刀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刚刚抱孩子进来的侍女也是会武功的,身手敏捷接住了孩子,恭敬倒退到一旁。 被刀刃架着脖子的香瑟瑟背后禁不住冒了一袭冷汗,颤跳的心像滚在崎岖延绵的山坳的巨石,久久无法平复。 白若惜看着她煞白的脸,阴柔笑道:“看来这小世子的命还挺值钱的。”说着,她沉下脸来,厉声吩咐,“将他们带去蚕室。” 到了蚕室,白若惜示意让侍女把小世子还给香瑟瑟。 香瑟瑟忙抱过孩子,暗地打量这个墙上只有一个小孔的密室,她紧抱着怀中的孩子,盯着她责问:“你到底想怎样?” 白若惜阴险低笑,挑起眼眸瞅向香瑟瑟,冷声道:“川寒宫得了一种特别的药,名叫愚栩,人一旦将它吸入体内,会慢慢变蠢,最后没了思考的能力。若是婴儿,那它一辈子将会是婴儿。” 香瑟瑟怔了怔,心急如焚责备:“白若惜,你若想报复我直接冲我来!你动一个孩子算什么?” 白若惜捂着自己包扎的眼睛,恨恨咬牙道:“我现在就是冲着你来,怪只怪他们跟你扯上关系!嗬!”冷哼一声拂袖走去,走了两步,她又止住脚步,阴柔提醒,“对了,那愚栩喜欢血液的味道,就让你们好好共处半个时辰,应该足够了。” “白若惜!白若惜!”香瑟瑟抱着孩子追上去。 两个 侍女一掌将她打落地上,“隆”的一声厚重的石门关上。 香瑟瑟抱着怀中的孩子坐起来,警惕左右扫视,四面石墙,只有头顶一个琉璃天窗投入亮光,墙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她低头看了看啼哭的孩子,忽然闻到一股腥臭味,抬眸便看见有青绿色的烟雾从那拳头的孔洞缓慢吹进来。 她怔了怔忙解开衣带,将孩子藏在自己的衣服里边,把孩子拢紧,“咳咳……”腥臭的味道呛入喉咙,她不停地咳嗽。 绿烟愈浓,香瑟瑟惶恐不安的心就成一团,越发掖紧衣服保护孩子,藏在衣服里的孩子哭得越发厉害。 “咳咳……”香瑟瑟难受咳了两声,目光轻扫,无意瞧见地面上放着一匕首,脑海忽然回响白若惜最后说的话——对了,那愚栩喜欢血液的味道。 呼吸急促,她忙抱着孩子走过去把匕首捡起来,咬了咬牙,划破掌心让献血流淌下来。 “哇哇哇……”孩子的哭声越来越虚弱。 接着,孩子突然没了声响,渐渐感到昏眩的香瑟瑟急红了眼圈,她把衣服拿开一看,才发现孩子已经昏阙过去,惶恐的泪水哒哒落下,她无措张望,心急如焚叫喊:“白若惜!你出来!白若惜!我求你!我让我做什么都好,只要你放了我四姐姐的孩子!白若惜!我求求你!” 久久没有回应,她自己的呼吸也越来越紊乱,低头一看,只见怀中的孩子长满了红色斑点。 “不要……不要……”香瑟瑟仿佛瞬间掉进了黑洞深渊,无边无尽的惶恐充斥着心头。 …… “孩子……瑟瑟……保住我的孩子……” …… 香凝玉临终前的话还如绕耳际, 她把颤抖的手放到孩子的鼻尖处,整个人向被抽掉了灵魂似的,险些没缓过气来。 “不会的!不要!”香瑟瑟紧抱着断气的孩子彷徨哭泣,“四 姐姐!不会的!不……”仿佛被千刀万仞剜割的胸口突然缓不过气来,她顿时昏阙在地,眼角还悬挂着悲恸的泪水。 “泼……” 一盘冰冷刺骨的寒水泼到脸上,昏迷的香瑟瑟打了一个激灵,“咳咳……”虚咳两声,动了动眉头却没有睁开眼睛,无力睁开眼睛。 “放心,你四姐姐的儿子还活着。” 忽然听见白若惜的声音,香瑟瑟触电般睁开双眼,稍稍侧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前的白若惜,她动了动唇却没有力气提上声来。 白若惜阴柔低笑,慢步上前缓慢蹲下来戏谑问道:“这是头菜,滋味如何?你刚才的表演真是精彩极了,我看得很高兴。” 香瑟瑟缓慢挪动软弱无力的手,竭力掖住她的裙角,眸子里是可怜的哀求。 白若惜把手轻戳在她苍白的脸上,只要稍稍用力划下去,尖锐的长甲就能在香瑟瑟细薄的脸皮上划出一个深长的口子。 但是,她并没有将她的脸皮戳穿,似乎在等待和比划什么,阴谋诡秘低笑着,许久,才低声阴柔道:“死在你怀里的并非你四姐姐的孩子,这只不过是一个演习罢了,好戏,还在后头。” 香瑟瑟目光迷糊,仿佛眼前蹲着的是一只丑陋的魔鬼,但为了四姐姐的孩子,又不得不屈服于她。 白若惜的指尖沿着香瑟瑟的轮廓向上,最后恨手抓了一把她银白的发丝,将她揪起来,凑到她耳边阴冷低念:“这一次放进去才会是愚栩,到时候我会邀请都狼国的凌渊帝和苍月国的祎德帝前来观赏,我要你当着他们面自毁容颜,还要……” 停顿了会,她收回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恨恨道:“给我挖掉你的双眼!否则,今天的一切都会成为事实!”说罢,她拂袖而起快步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会冷一会热神志模糊的香瑟瑟听到动静,她缓慢睁 开眼睛,视线逐渐清晰,才知道单膝蹲跪在跟前的人是,淮寅。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废话,她懒得问了,许久,才喃喃低念四个字:“稚子无辜。” 沉默了会,淮寅才低声问道:“你到天银国来,给若惜设下了什么阴险的局?” 闻言,香瑟瑟缓慢闭上双眼,轻抿苍白的唇,低嗤不语。 淮寅皱了皱眉头,试探责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伏在地上的香瑟瑟仍闭着双眼,轻篾冷嗤:“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我给她设局?” 淮寅听在耳里有些纳闷,反驳道:“你知道她要对付你……” “所以我来了。”香瑟瑟干脆打断他的话,缓慢睁开眼对上他稍带讶然的双眼,冷哼道,“她知道我要来,自然会给我布下天罗地网,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又何必费心思给她设局?” 听到这话,淮寅不由得心头一震,她不带任何计划而来,迎着别人筹划已久的阴谋,步步迎击步步进攻,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张狂,越是看她越看不清她,然而,她又是那么明明澈澈。 许久,他冷嗤一声,戏谑道:“你不来,她就没有机会报复你,不是吗?终究是你自以为是的张狂,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香瑟瑟不以为然凌厉反驳:“我来,并非因为她心中怨恨了谁,而是为了那些我在乎,却被她害苦的人!” 那白若惜一次又一次算计她谋害她,还跟聂云怒、穹戈夫人合谋,让阿洛在宫中举步维艰,最后不得不选择那样的方式了解性命。还差点让三娘子母子死于乱石山下,若不亲手杀了她,这恨,如何能解! 淮寅仿佛一下子被人掐中了喉咙,说不上话,许久,他才轻声道:“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就此罢休?” 闻言,香瑟瑟直觉可笑,冷笑反问:“我为什么要就此罢休?” 淮寅 忽然激动低声责问:“你为什么就执迷不悟呢?难道留着性命不必那报复更加重要吗?” “因为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报复里!”香瑟瑟眸色凌厉疾言反驳。 淮寅浑然一怔,下意识动了动指头,反问道:“既然你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报复里,何必纠缠其中,而不抽身退步呢?” 香瑟瑟微闭眼睛,沉声道:“我不想报复,但我不能不报复,否则,我如何腾出位置来,安心地珍惜该珍惜的人?” 淮寅沉默,没有再说话,拂袖而起转身离去。 写下最后一笔,白若惜搁下毛笔,拿起桌面上的两份邀请函,如阴险的狐狸般自怜幽笑,右眼露着怨恨的锋芒,冷笑自言自语:“聂云庭,纳兰褚旭,你们毁了我一生,我要当着你们的面亲手毁了香瑟瑟这贱人,我要你们永远都记得白若惜是谁!哈哈哈……” “这么高兴,当真捉到那小贱人呢?” 背后突然传来战王倪坤的声音。 白若惜微敛眸色,忙把两份邀请函藏到袖中,拂袖而起回过身看向走来的倪坤,她项上的狗圈已经取下来了。 倪坤看了眼她包扎的眼睛,戏谑道:“眼睛无碍吧?听闻太子知道你出事后,二话不说挖了侍女的眼睛换给你,对你可是用心至极。” 白若惜侧过脸去冷哼,不以为然道:“挖的是侍女的眼睛,又不是他的。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逢场作戏,不过如此。” 更何况,自从换眼后,他就再也没有来看过一眼,或者是怕看见此刻独眼丑陋的她,又或者被太子妃或他那些侧妃缠得无法脱身。 “那贱人在哪?”倪坤试探问道。 “自然是被我囚禁起来了。”白若惜阴柔低笑回应,知他想去瞧瞧,她提前堵住他的话,秘笑道,“王爷莫急,霓裳正在酿着她。” “酿?”倪坤轻皱眉头迷惑低念。 第231章 罪徒 黑面两鬼 白若惜点点头,阴险笑道:“将她放在一个密室里,慢慢注入毒气,不肖三日时间,她就会成为一个毒人,谁只要碰到她的皮肤,就会七孔流血而亡。” “拿她试药有什么劲,本王要她羞于人前!”倪坤咬牙切齿道。 白若惜不以为然摇摇头,诡秘笑道:“王爷忘了吗?下个月初三就是三国会审的日子,她既成了毒人,何愁不成为天下罪人?” 倪坤忽地一笑,一手揽住她的**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垂边喃喃低念:“真是个妖精。”顿了会,他谨慎提醒,“那小贱人竟能甩掉本王所有眼线,恐怕早已在南都内植入了不少势力,难保不会有人来劫。” “劫?”白若惜轻蔑冷哼一声,双手覆在腰前,傲然迈步,冷笑道,“我这芙蓉阁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这明面上有太子照拂,他们敢明闯,那就是与天银为敌。若是暗来,那就是找死。更何况……” 她轻佻阴柔的眼眸,嘚瑟低念:“坤王小世子在我手里,尽管我赶她走,她也不会走。” 倪坤冷嗤道:“那把小世子一块劫走不就得了。” 白若惜侧头向后轻蔑瞅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小世子被我放在了生死台上,除非解开上边的千字文的旋即,谁知要把孩子抱起来,那人与孩子都会一起死掉。” “生死台?”倪坤迷惑低念。 白若惜轻作点头道:“生死台是我们川寒宫的至宝,总共有七,这是第一个,专门放活物的。人一旦坐上去,上边的机关就会与血液连通,若没能解开上边的千字文,就离开,就会被触动机关放出血滴子,直至将人削成肉碎为止。” “宫主!不好了!”侍女突然神色惶急跑进屋来。 白若惜冷沉眸色责问:“出何事?” 侍女缓了缓气,迫切禀告:“生死台……生死台……生死台被打开了,那孩儿被人劫走了!” “怎么可能?”白若惜讶然吃惊。 倪坤顿时轻蔑嗤笑。 白若惜瞥了眼幸灾乐祸的倪坤,急步向外走去,走了两步猛然停下来,恍然喊了声:“香瑟瑟!”便跑了去。 “咳咳……”被困在密室里香瑟瑟浑身冰冷无力,忽然看见有鸟从拳头大的孔洞飞入落到地上,她动了动唇却说不上 话来。 “隆……”石门突然打开,香瑟瑟一手把鸟抓住藏入袖中,侧头一看,却见淮寅抱着一个婴儿进来。 她未来得及说话,淮寅急步走来咬牙将她扶起,再把昏睡的婴儿塞到她怀里,低声道:“不管你现在有没有力气,机会只有一次,赶紧逃!” 香瑟瑟动了动唇,顾不得跟他说话,提起浑身的力气踉跄向外走去。 淮寅才刚扶着她到密室门外,就看见天空闪过一束光,他皱了一下眉头,迫切道:“被发现了,你赶紧往西逃!我殿后!” “可……”香瑟瑟低念了一个字,见他神情决然,只好率先离开。 香瑟瑟前脚刚走,急促的脚步声随即而来,淮寅微敛眸色跑回密室里,再从里边跑出来,见他们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他迅速把石门的机关转上,拦着不许他们进去。 身着黑衣的人碍于此人是他们主人的贵客,不敢贸然将他怎样,暂时只将他重重包围在原地。 不一会儿,白若惜赶来了,看见被包围的淮寅,她心头忽地一痛,不敢相信慢步走过去低念:“怎么会是你?不会是你的。” 可此时此刻,那么复杂的千字文,除了他又有谁能解?而且还在短短时间骗走了她的人,错乱她芙蓉阁内布局,除了他,还有谁? “是我。”淮寅直认不讳。 “为什么?”白若惜失了理智般冲过去揪住他的衣裳,竭斯底里责问,“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出卖我?难道连你也被她迷惑了吗?” 淮寅抓住她的肩膀,竭力稳住她的情绪,痛心道:“我的心由始至终都只有你,我只希望你一错再错!若惜,回头吧!” “啪!”白若惜恨恨扇了他一个耳光,厉声喝道,“打开门,将那贱人拖出来!” “是!”其中一人上前来扭转机关,待石门隆隆打开,才发现里边早已空无一人。 “呵呵……”白若惜忽地冷冷低笑两声,缓慢抬起头来睨向淮寅,轻嗤道,“你就是这般爱我的?”说着,忽然凌厉责备,“你明知道她是我的仇人,为什么还要出卖我放她走?” 走来的倪坤并不知道这男子是谁,也没有兴趣理会白若惜的韵事,对于香瑟瑟逃了,他也并不着急,因为 他要堂堂正正当着所有人的面弄死她! 淮寅轻摇头,低沉道:“香瑟瑟从来没害过你,她跟你本来就无仇无怨,伤害你的人根本不是她,你何必执迷不悟对付她?” “啪!”白若惜再次扇了他一个耳光,双目通红,恨恨低念,“你的意思,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无理取闹。滚,你我从此恩断义绝,你给我滚!” “放走了本王的罪徒,岂能说走就走!”倪坤突然厉声插话,白若惜阴下冷眸睨向他,倪坤对上她的锋芒若有意味道,“你要为这个出卖你的男人与本王作对?” 白若惜回过头来看了眼淮寅,咬咬牙,愤懑拂袖而去。 淮寅不作任何挣扎,看着白若惜离去的背影,任由他们带走。 另一边,聂云霄稍稍抬手,翠鸟旋即落到他的指背上“叽叽喳喳”地啼叫。 “如何?”背后的药奴试探问道。 聂云霄没有回答,转到桌子前,拿起案上的毛笔快速地画了一幅宅子草图,特别标注了两个地方,他才抬起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柳岩。 柳岩慢步走过来,看着他有着大概方位的草图,并没有说话。 坤王府小世子被劫一事,他们仨都知道,亦曾劝香瑟瑟不要孤身犯险,但是为了她四姐姐的孩子,她还是不听劝阻去了。 无奈,他们只好到这里商量营救她的对策,至于灵隐他们暂不知道此事,这样也便于对川寒宫的人瞒天过海。 聂云霄指着右下方的方框,解释道:“香姑娘被囚禁于此,而小世子则在此处。有……” 柳岩突然抬起手来示意让他打住。 聂云霄收住话语,警惕扫视。 “啊……” 外面突然传来香瑟瑟的声音,三人齐齐一愣迫不及待往屋外跑去,到了屋外却见香瑟瑟抱着孩子倒在地上。 柳岩率先上前来挽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 香瑟瑟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喃喃低念:“孩子……救孩子……”说罢,便昏迷过去了。 她从芙蓉阁逃出来,怕被追踪所以不敢往瑶池府赶去,且芙蓉阁与祖庙甚近,她便往这边来了。 翌日,“咳咳……”香瑟瑟难受咳了两声触电般惊醒过来,她正欲挣扎起来,忽然听见柳岩的声音。 “孩子无碍,正在歇息,有药奴照拂。” 闻言,香 瑟瑟才松了一口气软在床榻上,稍微侧头,看见柳岩端着药碗走过来。 他把药碗搁在旁边的案几处,低眸看她虚弱的模样,冷声道:“无情之人才能所向披靡,你不应该对任何人投注过多的感情,不应该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否则,他们只会成为别人对付你的软肋。” 香瑟瑟轻抿还有些苍白的唇,浅浅一笑,不以为然道:“若没有了在乎的人,我为什么活着,为什么努力?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香凝玉惨死,阿洛被杀,自己相继胎死腹中,白了头发,她曾心灰意冷从此不再在乎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 可是,做不到。 阿洛最后留给她的信保住了她那颗快不能跳动的心,她必须答应阿洛的请求,好好照顾桃儿。 还有灵隐的泪水,她发现自己还是想去珍惜想去保护,哪怕再被出卖,再被要挟,也要让心底留住一片温暖的地方,否则,活着干嘛呢? 许久,她轻抿唇角浅浅低笑,目无焦距凝视着雪白的纱帐,喃喃念道:“我就是这么人,心中若没了可珍视之人,便活不下去。” 闻言,柳岩眸底闪过一片亮光,但很快消散。 停顿了会,她挣扎着起来,靠在床柩,侧头看他反问道:“你愿意让出鬼门门主之位,难道,不正因为失去心中所爱,找不到继续登上巅峰的理由吗?” 柳岩眸色黯然,沉默不语。 见戳到了他的伤心事,香瑟瑟低垂眼敛轻声道:“或许,我真的太自负了,保护欲太强了,才把身边的人害惨了。我若不在乎他们,他们也就不会受到莫名的迫害。” “那只能证明自己还不足够强大。”柳岩忽而低沉说道。 香瑟瑟轻抬眼眸对上他深沉的目光,浅笑,虚咳两声,轻声道:“我去看看小世子。” “先把药喝了。”柳岩低念着端起药碗递给她。 香瑟瑟接过药碗,顾不得是苦是烫,咕噜咕噜将它喝完,搁下药碗摸了摸唇便要下床,却被柳岩按住了手腕,她愣了愣,侧头抬眸看他。 柳岩收回手,若有意味道:“昨晚你逃出来后,本座便命人血洗芙蓉阁。” “结果?”香瑟瑟看他的神色有点凝重,似乎事情并不顺利,甚至还有大事发生。 柳岩 侧头看了看她,低声道:“本座派去的人,死伤大半。” “……”香瑟瑟微讶,黑面鬼里,对于寻常人说,个个都是用毒高手,竟然会死伤大半。而且,看柳岩的神情似乎并非因为死了几个门徒,而是还有更大的发现。 沉默了一阵子,柳岩眸色复杂念道:“黑面鬼,川寒宫的人,是黑面鬼。” “黑面鬼?”香瑟瑟讶然,身子稍稍向前倾,拧紧眉头纳闷问道,“你不是黑面鬼?你不是黑面鬼的主人?” 柳岩对上她迷惑的目光,若有意味道:“另一个黑面鬼。” 香瑟瑟越听越迷糊,紧蹙眉心不语。 柳岩走了两步,若有所思解释:“我师父有两名入室弟子,除了我,还有我师兄黑鹰。此人不仅用毒厉害,而且灭绝人性,用极其残忍的方法炼毒。师父见他走火入魔,打算除去他。只是被他提前知道了,于是带着人潜逃,另立黑鬼门与我们对抗。” 香瑟瑟轻敛眸色琢磨了会,试探问道:“你确定是他?” 柳岩郑重点点头道:“你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了毒。是一种侵蚀人肌肤让人断绝六亲的毒,这么阴险霸道的毒,如无意外出自他之手。” “你跟他相较,谁更厉害?”香瑟瑟试探问道。 柳岩低沉眸色,目光落到屋外,沉声道:“十二年前他的能耐远高于我,这些年,我奉师命铲除他,他一直躲着我,并未真正交手。”琢磨了会,他慎重提醒,“我发现了他,他肯定也发现了我,知道你我联合,你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香瑟瑟忽地一笑。 “什么意思?”柳岩迷惑看着她。 香瑟瑟轻扬嘴角笑道:“这回,总算是你的缘故,我才更加受累,也不算是我一直在害人。” 听见她这话,柳岩久久凝视着她,并不说话。 “咳咳……”香瑟瑟咳了两声,微笑道,“我去看看小世子。” 柳岩提起两根手指轻摁她的肩膀,低声道:“你的体力还没恢复,本座让药奴把他抱过来。” 香瑟瑟轻摇头,紧咬牙根要爬起来,强打精神应声:“你不是说他在歇息,我走走,无所谓。” 她才刚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就被柳岩拦腰抱起,她愣了愣抬眸看他。 柳岩没有说话,直接抱着她向外走去。 第232章 皇榜 箭阵难闯 才刚穿过庭门,手玩两个冰球的路以煜踏着屋檐到来,轻轻一跃,落到地面上,侧头睨视而去,寒风旋即拂过,掀起地上薄尘落叶。 “原因。”路以煜简单低念了两个字。 香瑟瑟记起了与他的交易,下意识抬眸看柳岩的脸,并未说话。 沉默了会,柳岩才回答道:“这是我黑鬼门的约定,在一个女人到来之前,决不让天银国任何一方形成固不可破的势力。” “女人?”路以煜迷惑低念,薄冷打量的目光旋即落到香瑟瑟身上,眼角余光瞅向柳岩,掌中的两个冰球缓慢融化成水,戏谑冷嗤,“倒是恩爱。” 说罢,拂动他那布满骷颅头的白袖,留下一地冰屑扬长而去,空中只留下他冷薄的誓言。 “从此,白门黑门势不两立!” 香瑟瑟收回目光,轻抬眼眸瞅向柳岩,试探问道:“女人?” 当然,她知道指的肯定不是自己。 柳岩明白她想问什么,琢磨了会,若有意味道:“与我师父定下约定的,是慕容倾音,至于命中要出现的那个女人是谁,不得而知。” 这些年他忙着暗中周旋于天银国的争斗之中,几乎只记得要让他们不得安宁,却忘了要等的是一个女人。 当香瑟瑟在夜惊天的地牢里说要当他主人的时候,他是恍然一愣,才忆起几乎要忘却的事情。 虽然他师父说,只要等到那个女人出现就可以撒手天银之事,但是,他现在却不想就此撒手了。 “慕容倾音……”香瑟瑟低垂眼睑叨念,想起那个跟自己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无意识抓住柳岩胸前的衣服,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会与她相见的,她真的还活着? 低想着,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她的脑袋缓缓靠到柳岩的肩上,便昏阙过去了。 柳岩低头看了眼睡过去的她,转身将她抱回房间。 他本来就没打算带她去看那小世子,这药喝了易睡,他只不 过不想她继续扭,才抱她走出走走罢了。 柳岩轻轻把她抱落床上,拿过被子盖到她的肩头处,将挡在她眉眼前的银发挽到而后,目光无意落在她温恬的睡脸上,回想她刚才说的话,不由得心魂一振。 …… “若没有了在乎的人,我为什么活着,为什么努力?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就是这么人,心中若没了可珍视之人,便活不下去。” …… 柳岩挽起她包扎过的手,抬眸凝视着她香甜的睡脸,在心里信誓旦旦默念:“你尽管去守护,本座会让你变得更强大。” 又睡了两天,香瑟瑟才醒来,带着小世子回到瑶池府,将小世子交给洪叔带回坤王爷身边。 柳岩派了五人随行,顺便去看看给坤王看伤势。 香瑟瑟本来还担心坤王府那边的安危,但据柳岩所说,黑面鬼在各国各地都有眼线,他可以派人照拂坤王府,这样她就放心了。 刚刚送走了洪叔他们,慕容忆正想询问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纳兰北峰神色匆匆跑回来了。 香瑟瑟见他神情紧迫,好奇问道:“又出什么事呢?” “是不是哪家公子又跟哪家公子为了夫人打起来呢?”正好端上果子来的桃儿戏谑笑道。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 听闻这些天那些纨绔子弟闹得欢,还有那小公爷在旁起哄,纳兰北峰被他们缠得差点脱不开身。 “切!”纳兰北峰朝桃儿瞪了眼,自个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将它喝完,再转向香瑟瑟好奇问道,“嫂子,之前到旭王府作客的那位神仙人物,是不是叫淮寅呀?他是三皇子……不,现在祎德帝的人吧?” “为何这样问?”香瑟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晚后,她昏昏沉沉休息了三日,还没来得及了解芙蓉阁是什么情况了,也不知道那淮寅为何出手相救。 纳兰北峰搁下茶杯,解释道:“刚才在东市看到一皇榜,说一 个叫淮寅的人夜袭战王的军营被拿下了,我看那模样就是我们认识的淮寅!” 香瑟瑟心下咯噔颤跳,试探问道:“可有说什么处置?” 纳兰北峰连连点头,想了想,回答道:“被打了三十军棍,现在就吊在战王军营的牌坊处。依天银国的规矩,若没有为他揭皇榜闯箭阵,三日之后就会处以极刑,五马分尸而死。” “揭皇榜闯箭阵?”香瑟瑟迷惑低念。 座上的慕容忆站起来,慢步走过去,娓娓道来:“在天银国有个规矩,被判死刑的人都有活命的机会,一般的死刑犯可依规矩比试,若赢了,就能活命。罪行大的,像伤害皇家血脉、危害国家、夜袭军营之类的,只要有人原以为他揭皇榜闯箭阵,过了,则可以无罪释放。” 香瑟瑟咬咬牙,大步向外走去。 柳岩疾手掐住她的手腕,低沉责问:“你要干嘛?” 香瑟瑟睨视前方,理所当然回答:“当然是揭皇榜闯箭阵。” 纳兰北峰愣愣地看着二人。 柳岩一字一顿提醒:“那不是你能够闯的。” “这箭阵在百米之内发三千支箭,箭雨密林。”慕容忆紧接着说,“至今为止,凡是闯箭阵的,几乎都成了蜜蜂窝!” “……”纳兰北峰和桃儿讶然吃惊,一旁的灵隐和问老头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香瑟瑟拧了拧被紧抓着的手,挣脱不开来,侧眸对上柳岩的锋芒,郑重道:“他是冲着我来的,淮寅也是因为我才被抓的,我必须去!” “那是送死!”柳岩厉声道。 香瑟瑟侧头看向慕容忆,若有意味道:“你不是说几乎吗?那就是有人能闯过去,对吗?” 慕容忆敛了敛眸色,点头道:“一人,太子,路崇煜。为了救他的心腹,闯箭阵。他是唯一一个成功闯过去的,那也是身中数箭,几乎是九死一生。” “救人也不一定非要闯那什么箭阵。”问老头连忙插话,“ 既然吊起来了,可以去劫!” 香瑟瑟若有所思轻摇头,不以为然低喃:“他是为了我才设这样的局,若去劫,恐怕伤亡惨重也未必能把人救出来。” 桃儿走过去抱着香瑟瑟手臂,忧心忡忡低念:“可是,那箭阵听着可怕,夫人你并非刀枪不入吖,万万使不得!” “你们都在这!” 突然传来小公爷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去,随后就看见金光闪耀的小公爷春光拂面往这边快步走来。 香瑟瑟收了脸上紧迫之意,打趣笑问:“小公爷春光照面,可有喜事?” 小公爷来到屋檐下,欢喜笑问:“你们可听说了东市皇榜的事?大伙的人都在议论你会不会闯箭阵哩!” “议论我?”香瑟瑟迷惑低念。 小公爷理所当然点点头,也带几分迷惑道:“也不知怎的,这皇榜一出,大伙哄闹了,说你会去揭皇榜闯箭阵,听说……那叫……”他拧紧眉头纠结了会,忙说道,“淮寅!那叫淮寅的是你们苍月国的人,所以呀,他们就认为你会为他闯箭阵。” 香瑟瑟浅笑不语,哪有这么简单,恐怕是战王差人暗中煽动群情,逼迫她不得不答应。 纳兰北峰连忙反驳:“我嫂子才不要闯那什么箭阵,你们别在那瞎起哄!” “为什么不?这可是名留青史的大好机会!”小公爷不以为然反瞪了他一眼,继而从袖中抽出一件金黄色的软甲递给香瑟瑟,笑道,“小公爷我还特意给香姑娘准备了秘密武器哩!” “金丝软甲?”慕容忆讶然低念。 小公爷满脸得瑟点点头,双手拈着肩角位置把软甲打开,看向香瑟瑟诡秘笑道:“我们董文侯府的传家之宝,刀枪不入!香姑娘你穿着它就可以所向披靡了……” “呸!”没等他说话,纳兰北峰就气急败坏冲上去一手抢过所谓的金丝软甲扔回小公爷的脸上,愤懑道:“你穿上这个没头没脑的 东西站在这不动,待我直接冲你射了三千支箭后,若你还活着再来献宝!” 小公爷扯下罩在脸上的金丝软甲,愠闷瞪向纳兰北峰责备:“你这人真不识好歹!” “谢了。”香瑟瑟忽然低念了声,伸手拿过小公爷手里的金丝软甲。 “香姑娘才是识货之人!”小公爷旋即满脸得瑟道。 “嫂子!”纳兰北峰迫切喊了声。 香瑟瑟抿唇浅笑,扫看神色紧迫的众人,轻敛眸色,若有意味道:“你们放心,我香瑟瑟虽然喜欢玩命,但并非视自己如草芥。正如小红所说,赔本的生意,我是不会做的。” 说罢,她把目光定格在小公爷身上,深深看了他一眼,秘笑道:“谢了。” 小公爷被她这么一瞧,忽感胸口拔凉拔凉的,莫名的心虚快速顺着血液流动,轻轻打了一个激灵,华丽的衣服下便长了不少鸡皮疙瘩。 “小黑……”香瑟瑟低念了声,侧头看向神情冷漠的柳岩,若有意味道,“你替我去办一件事。” 顿了会,她又转向慕容忆试探问道:“慕容公子也没有把握闯过箭阵吗?” 慕容忆轻皱眉头,回答道:“并未试过,把握不大。” “足矣。”香瑟瑟诡秘低念,转向小公爷笑道,“小公爷,一块揭皇榜去?” 小公爷愣了愣,藏起心底的怪荏,忙扬起手来欢喜道:“好叻!” 香瑟瑟才刚出府门,痴痴崇拜于她的纨绔子弟就围上来,哄哄闹闹拥着她往东市去揭皇榜,敲锣打鼓领着她来到战王的军营。 听见狂热的哄闹声,战王倪坤领着众将领从营帐里走出来,看了眼众星拱月的香瑟瑟,冷笑问道:“军营乃重要之地,你们到这吵吵闹闹作甚?” 香瑟瑟看了眼被吊在牌坊上的淮寅,收回目光看向倪坤,扬起手中的皇榜,一字一顿道:“闯——箭——阵!” 倪坤意料之内冷嗤,却是轻蔑睨向她,冷声道:“就凭你?” 第233章 邀约 暗地帮助 “瑟瑟!瑟瑟!瑟瑟!” 随行而来的又起哄了,负责敲锣打鼓的人跟着来劲,人声鼓声铜锣声交织成一团,差点没把耳膜给震破了。 香瑟瑟把手一横,他们很有默契地安静下来,她对上战王的锋芒,浅笑问道:“我乃苍月国之人,不知道可否揭这皇榜,闯那箭阵?” “无碍。”倪坤冷笑道,下意识往吊在牌坊上奄奄一息的淮寅瞅了一眼,再转向香瑟瑟别有意味问道,“只是,你为什么要为了此人揭皇榜闯箭阵?” “需要理由么?”香瑟瑟一脸纳闷反问,再扫看自己疯狂的支持者,重复问,“需要理由么?”她继而低低浅笑,双手负后,睨向战王,傲慢戏谑,“有能耐就是任性,我香瑟瑟想在天银国名留青史,战王有没有兴趣一同挑战这箭阵?再比个高下,如何?” “瑟瑟!瑟瑟!瑟瑟!” 群情一下子轰动起来。 倪坤低嗤,故作遗憾道:“这是本王的犯人,本王不能参与其中。奉劝姑娘一句,这箭阵是九死一生,需慎重。” “多谢战王提醒。”香瑟瑟冷冷低笑,轻抬眼眸看向吊在牌坊上的淮寅,再转向倪坤笑道,“这箭阵我愿意闯。” “不……不许……我不同意……” 突然传来一个竭斯底里却又极其虚弱的声音,众人循着声音扭头看去,才知道说话的正是被悬挂在牌坊上的淮寅。 倪坤轻作低笑,看向香瑟瑟无奈笑道:“这闯箭阵,还有经当事人同意才行,看来,不能如姑娘名留青史的愿望了。” 香瑟瑟皱了一下眉头,低笑问道:“我可不可以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无妨。”倪坤应声击了击掌。 随后便有两个士兵将悬挂在牌坊上的淮寅放下来,并将他抬进营帐里去。 待士兵退下后,香瑟瑟独自走进营帐来,看了眼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淮寅,毕竟深交一场,她没想到白若惜竟能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趴在地上的淮寅缓缓抬起头来,动了动干裂唇,虚弱低念:“你……你别中计……我不需要……没有必要……” 香瑟瑟缓慢蹲下来,紧蹙眉心低念:“你是为了救我,才被害成这个样子的。” 淮寅摇摇头,不以为然喃喃道:“我出手并非 为了救你,我只是不希望若惜一错再错……你说得对,稚子无辜,我……是我把若惜害成今时今日这个模样,我既不能劝她回头,为她而死也没有任何怨言。” 他知道香瑟瑟到天银国来除了因为三国会审一事,还因为她要对付白若惜,所以他提前到来,一来想帮助白若惜对抗香瑟瑟的谋害,二来想劝白若惜放下怨恨随他远走,却没想到怨恨已经让她走火入魔了。 她让他一起看香瑟瑟囚在密室里抱着假世子的痛苦哀求的场面,当看到那孩子死去,香瑟瑟几乎崩溃痛哭,她疯狂大笑的时候,他觉得她特别可怕。 为了报复香瑟瑟,竟然残害无辜的幼儿性命,也是让他不寒而栗。 他救香瑟瑟,一来不希望白若惜继续造孽,二来,正如他对白若惜所说,这一路走来,香瑟瑟的确不曾害她,在这场恩怨纠葛中,真正的无辜者是香瑟瑟。 “嗬。”香瑟瑟忽然轻蔑冷哼。 淮寅收回思绪,缓慢抬起眼眸看她。 香瑟瑟轻俏嘴角冷声道:“聂云庭怎么会将你这种见色轻义、重色轻友之辈视为至交?” “你……”淮寅才刚开口,香瑟瑟没有给他说话机会厉声责备:“当日你眼红他跟白若惜恩爱,从中作梗,以致白若惜心理扭曲至此;现在为了一个不爱你不需要你的女人,而至需要你的知己好友不顾。像你这样的人的确不该继续活下去!可你就算死,请不要把你虚伪的小恩小惠留在我这里,我觉得恶心!” 闻言,淮寅顿时怒火攻心,气急败坏反驳:“我从来没打算给你施小恩小惠,我说了我只是……” “那你就答应!”香瑟瑟疾言厉色打断他的话,凛厉的气场一下子把他的话给堵了回去,她盯着他冷冷低念,“你无心救我却已经救了,我可不希望在你那白姑娘的眼里又无端多了一条害死她粉丝的罪名!更加不想用你们恩怨来恶心我,你我的恩、怨必须偿还得干净!你可以为她去死,但前提不要跟我沾上边!” 淮寅胸口依旧起伏的厉害,被她这一呛,咳嗽不止,遍体鳞伤的身体疼痛不已,许久,他无奈低笑,缓慢抬眸提醒:“你可知那是夺命的箭阵?” “这不是你该 操心的事。”香瑟瑟意欲站起来,却被他扯住了衣角,她低眸看他并无说话。 淮寅缓和了气息,试探问道:“我知道……你并无意于云庭,却为何偏偏选择他?” 香瑟瑟轻敛眸色沉默,选择跟聂云庭站在同一战线上,除了他有这个能耐,当然,最重要的是某人曾诚惶诚恐的以为他俩互为桥渡,既然他恐惧,那她就要它成为现实,让他这一生为他恐惧不得安宁。 “你既要死,何必管活人的事。”香瑟瑟抽回衣袖冷声道。 纳兰北峰神色匆匆来到名修客栈一号厢房外,拿出藏在袖中的腰牌,守在门外的两人才允许他进去。 正在研究图纸的夜如昼抬起头来,见他来得急,忙问道:“瑟瑟出事呢?” 纳兰北峰忙来到桌子前,将今日之事统统告诉他,皱了皱眉头,神色忧忡道:“三日后就举行,她哪能挡下那些箭吖!” “又是战王?”夜如昼别有意味低念了声。 闻言,纳兰北峰撅起眉头回想道:“师傅,我看嫂子跟那战王的恩怨恐怕不仅仅因为屠场的事情。今天又看到了一个人,嫂子称他小黑,似乎与他有关。” “小黑……”夜如昼若有所思低念,心中微讶,莫不成真被她拿下了黑面鬼? 思忖着,他自言自语喃喃低念:“这也是好的。” “好?”纳兰北峰着急问道,“您也觉得嫂子应该闯那箭阵?” 夜如昼忽然侧头睨向他,骨痩嶙峋的脸布满恐怖的警告栗色。 纳兰北峰怔了怔,顿时把嘴边的话噎回去。 夜如昼微敛眸色,郑重提醒:“不许再称她作嫂子。” 纳兰北峰啧了啧舌,连连点头,低头间,无意瞧见图纸上“进攻”二字,微讶,忙问道:“师父,发起进攻呢?” 夜如昼轻抿紫黑的唇冷冷低笑,盯着图纸上的标志,杀气盈眸,点头道:“筹备多时,是时候该出手了。” 入夜,倪坤的别院里来了客人,他挥退左右的人,侧头看向坐在案几旁的黑衣男子。 “咳咳……”黑衣男子虚咳了两声,摘下头上的帽子,若有意味低念,“听闻王爷跟从苍月国来的香瑟瑟杠上了。” 倪坤听见他带有点责备的语气,打量了他两眼,拂袖回到座位上,给 自己倒了杯酒,打量着他深不见底的眸,试探问道:“莫不成,少城主跟那个女人有关系?” 夜如昼低沉浅笑, 意味深远道:“她对本城主接下来的计划有很大作用,还望王爷高抬贵手,别为了私人恩怨,坏了大事。” 倪坤搁下酒杯,指尖轻敲桌面,诡秘笑道:“你要本王饶了她,得给本王一个确切的理由。” 夜如昼瞬间冷了眸色,沉沉问道:“王爷的意思是非对付她不可?” 倪坤不以为然笑道:“并非本王非要害她,是她狂妄自大,非要为了一个囚徒揭皇榜闯箭阵,现在事情已经报到皇帝那去了,本王想阻拦她,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夜如昼没有再说话,拂袖而起,身形虽枯瘦,但气势分毫不减。 倪坤知他怒了,忙站起来说:“此事已经报到皇帝那去,本王的确没有能力取消,要么她自己放弃,不过是丢脸的事罢了;又或者那囚徒突然死了,那就没有进行的必要了。” 夜如昼背对着他,睨向屋外的夜色,冷冷低念:“既然囚徒本就该死,何必为他的生死多生曲折,对吧?王爷。” “报!”外面突然传来探子的急切的声音。 倪坤看了眼夜如昼的背影,琢磨了会,扬声道:“说!” 探子疾步走进屋来,单膝跪下恭敬道:“回禀王爷,凌霜城的人马攻下了都狼国禹州!” 倪坤不由得心中暗惊,这禹州可是都狼国边塞要地,此城一破,恐怕边关之地会以排山倒海之势覆灭。 最可怕的是,之前并没有听到任何攻城的消息,也就是说,他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悄无声息就占据了禹城。 此时此刻的都狼国,恐怕已经陷入一片惊惶失措。 他的目光定格在夜如昼痩削的背影上,心念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对手,若有意味道:“你说得对,大事要紧。” 太子府邸,路崇煜独自在亭子里目无焦距凝视着水中的倒月,转动手中的酒杯,思绪久久未能凝聚到一处。 许久,他忽而冷了眸色,目光仍然停留在水中月处,冷冷低念:“看来城中的男子夸赞你并不虚假,胆子忒大的,竟然敢私闯到太子府来了。” 香瑟瑟双手覆在腰前慢步走进亭子来,浅笑道:“ 崇太子若认为瑟瑟有罪,一声令下,身上早就多了几个窟窿了。” 进到太子府她就察觉到四周埋伏着不少暗位,只是他们训练有素,并不直接冲出来将潜入的她逮住,而是远远地暗中盯着。 怕只要路崇煜一发令,她便无退路。 “那是因为……”路崇煜沉沉低念了声,忽然将手中的杯子掷入水中,一掌拍到案几上翻腾而起,杀气凌然冲过去直接掐住她细嫩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本太子要亲手杀了你!” 香瑟瑟神色不变,浅笑问道:“我与你,有何恩怨?” 路崇煜冷嗤低笑,沉沉低喃:“你敢动她分毫,足以死一百遍。” “原来,崇太子是把胸中的怒气和不甘全撒在瑟瑟身上了。”香瑟瑟戏谑道。 路崇煜剜了她一眼,冷手推开她,拂袖侧过身去慢步走到凭栏前,冷声问道:“你冒死前来太子府,所为何事?” 香瑟瑟缓过气来,若有意味道:“听闻崇太子是唯一一个闯过箭阵的人。闯箭阵,最多可两人一块入阵……”说着,她突然单膝跪下,郑重恳求,“深夜前来,希望太子能助我一同闯关。” 闻言,路崇煜缓慢侧头看向单膝跪在地上的她,戏谑问道:“助你闯关,于本太子有何好处?” “没有。”香瑟瑟简洁道了两个字。 “没有?”路崇煜不由得冷嗤,回过身来睨向她,冷笑道,“没有丁点好处,你让本太子陪你闯那九死一生的箭阵?” 香瑟瑟缓慢站起来,解释道:“正是因为那是九死一生的箭阵,瑟瑟才不会以任何利益作为让崇太子您助阵的条件。利益本来就不是稳固的东西,将三条人命系于上边,太儿戏了。瑟瑟需要的,只是赤胆真诚的帮助。” 路崇煜看了她一阵,拂袖侧过身去,双手负后看向水中倒月,莞尔笑道:“那你就来错地方了,此处只有利益,没有赤胆真诚。迅速离开,本太子当你没来过,否则,就喊人了。” 香瑟瑟抱拳恳切道:“瑟瑟会在军营外等崇太子,希望崇太子能回心转意,不打搅了,告辞。” 路崇煜没有搭理她,直到她离开后,才侧头瞥去,翘嘴冷嗤道:“这么没有诚意的求情,还敢奢望本太子出手?笑话。” 第234章 突变 惊恐万分 瑶池府 “箭阵是以乾坤为阵,弓箭手都是最精锐的,分别置于左右百米的距离,先是左乾右坤,再是左坤右乾,如此轮回五次,每次左右同时发弓。” 慕容忆迈着轻巧的步子娓娓道来,侧头看了眼正在描画思忖的香瑟瑟,再提醒道:“我夜观星象,那日吹的是东南风,且风势较猛,所以,位于阵中左边的弓箭速度会比右边慢一些。” 香瑟瑟在纸上描画出乾坤箭阵的大概图样,看着这几乎没有缝隙可逃的箭阵,路崇煜身为太子竟愿意为了一个随从只身闯阵,最后还活下来了,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 这箭阵每一个乾坤都发箭三次,刚入阵时可以借助流速躲开第一个乾坤的密箭,但越往下越难躲避。 且入阵者不得带除铁锤外,比身体还大的武器,用轻功逾越于箭阵之上也是违规。 要穿过这箭阵,除了精准度计算箭速,还要有敏捷的反应能力和了不得的轻功。 “咯咯……”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香瑟瑟收回思绪,抬眸看向站在门边的灵隐,见她神色紧切,慎重问道:“出什么事了?” 灵隐快步走进来禀告:“夫人,军营那边出事了,有人要弄死淮寅。” 香瑟瑟触电般站起来问:“他现在怎样呢?” 灵隐忙回答:“幸好你派人监视着,及时拦了下来,那歹徒自尽身亡,还有几个听你吩咐的官家子弟守在那,要求战王给个说法。” “我还没出手,倒是自己按捺不住呢。”香瑟瑟若有意味低喃。 淮寅答应让她闯阵后,又被悬吊到牌坊之上。 她说怕军中的人粗鲁,未等到闯箭阵的日子淮寅就真的挂了,于是那些纨绔子弟主动请缨轮流呆在牌坊下看着淮寅是死是活。 慕容忆动了动眉头,秘笑道:“那我们去找战王要个说法!” 夜已深,到了军营这边,见那几个公子哥还围着毙命的黑衣人,他们仨才刚过去,他们又吆喝着军营将领出来。 营长领着几个士兵走来,听到消息的战王倪坤正好骑马到来。 倪坤骑马过来,草草扫看一眼,心里咒骂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嘴上故作厉声责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香瑟 瑟挑起眼眸侧目睨向他,若有意味道:“军营巡卫森严,却还进了刺客,王爷还真该连夜彻查。” 倪坤随即从马背上跳下来,对上她质疑的眸光,冷声责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香瑟瑟冷然浅笑,双手负后慢步向前,别有意味道,“我这才刚刚揭了皇榜答应闯箭阵,就有人要谋害淮寅,怕是有人眼红我,怕我盖过了他的风头,所以想方设法不让我闯这个箭阵。” 倪坤紧皱眉头,上前一步,厉声责问:“指桑骂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容忆从人群里走出来,护在香瑟瑟的跟前,莞尔笑道:“姑娘的意思很清楚,王爷从一开始就阻拦姑娘闯箭阵,现在还派人刺杀这囚犯,还不是因为之前姑娘拿下了战王府,所以怀恨在心。” 倪坤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反驳:“怀恨在心?本王不让她闯箭阵是怀恨在心?” “瞧!亲口承认了!”慕容忆顿时作出夸张的表情,激动道,“今晚的一切就是你所为!” “哇!”围观的人一片哇然。 “住口!住口!住口!”倪坤竭嘶底里咆哮,再睨向慕容忆,扬指厉声责备,“歪曲本王的意思,简直胡说八道!” “王爷……”香瑟瑟话音刚落,附和哄闹的几个公子哥瞬间安静下来,她轻哼笑道,“不管这事与王爷有没有关系,为了让我放心闯箭阵,我决定派几个人在这里好好看守,免得再出什么岔子,让王爷平白受诬蔑。” “你……”倪坤咬牙切齿盯着她,在心里恨恨咒骂:你要死,本王还碍着你不成! 很快就到了闯箭阵的日子,军营外的两边的山坳挤满了围观的人,呼声鼎沸,场面热闹至极。 悬挂着淮寅的牌坊前一百米,左右摆列成乾坤阵型的士兵,他们手中的弓箭迎着日光闪闪发亮。 香瑟瑟坐在马背上位于“战场”的一百米之外,她稍稍向前压低身子,作俯冲姿势,双目凌厉,睥睨天下的气势盎然欲出,艳艳红衣抢夺眼球,银耀白发缭绕翻飞,像一株即将要迎着骄阳绽放的罂粟花,魅惑,莹毒。 “瑟瑟!瑟瑟!瑟瑟! 围观的公子哥儿竭斯底里呼喊, 唯恐自己的呼唤声不能进到她的耳朵。 慕容忆他们设了一帐篷在箭阵的前边,遥遥望去,却不见被山峦挡住了来向的香瑟瑟。 听见百米外此起彼伏的呼唤声,纳兰北峰扬长的脖子探看,略带几分不安侧头看向旁边的灵隐问道:“嫂子真的点到即止,不闯这箭阵吗?” “当然。”灵隐应了声,下意识把目光落到被悬吊在牌坊之上的淮寅,诡秘低笑。 听到香瑟瑟说宣称闯箭阵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是为了更好地把人劫走。 她哄哄闹闹地带人去揭皇榜,就是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真的要闯箭阵,事实上她是筹划着如何在广庭大众之下将人劫走。 虽然不知道倪坤出于什么原因派人杀淮寅,香瑟瑟认为他是故意杀了淮寅,然后诬蔑是她派人杀的,为的就是躲避闯箭阵,让她成为笑话。 于是她将计就计,反咬他一口,让阻挠她闯箭阵的屎盘子,紧紧扣在倪坤的头上。 其实,如果前天晚上没有人去动淮寅,她也准备派人假装故意却杀他,营造一种有人不希望她闯箭阵的错觉,尤其要将矛头指向战王倪坤。 答应闯箭阵后,她故意让几个公子哥留在军营,为的就是让他们作为证人,没想到倪坤还主动投网,被抓到了口实,让她可以派人过来“保护”淮寅。 实质上,她派黑面鬼的人过来是为了勘察地形,设局布防,在她备受万众瞩目闯箭阵的前扔出手中红帕子那一刻,躲开倪坤的眼线,直接把人劫走,这样,她就没有必要闯箭阵了。 “嘭!” 天际一声礼炮巨响,浪潮般的欢呼声越发激烈。 “驾!”香瑟瑟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策马前奔,转过山坳,就看到了恢宏的乾坤箭阵。 延绵在箭阵外围观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凝神屏气目不转睛凝视着策马奔腾的她,生怕自己亵渎了她的飒爽英姿。 纳兰北峰下意识抓着跟前的杯子,先看了一眼香瑟瑟系在马鞭上的红帕子,再往悬吊在牌坊上淮寅看去,虽然他们的计划说得天衣无缝,但是,他还是担心万一没能成功把淮寅劫走,还要闯箭阵怎么办? “咯啰……咯啰……咯啰……” 疾奔的马 蹄声在安静中显得格外清脆,粉尘飞扬。 立于山坳之上的倪坤用放远镜观看下边的情势,长着胡子的唇畔勾起轻蔑的冷弧,心想若这个女人真的死在了箭阵里,那夜如昼也没有回天的办法,料他也不会就此终止两人的合作。 “太子!” 不知谁的一声呼唤,众人纷纷扭头转过去,随后便看见身着蓝衣双手执铁鞭的路崇煜从山上凌空踏步而来,他脚踏枝头,潇洒翻身落到香瑟瑟的马背上,扬起手来吆喝:“闯!” “好!”香瑟瑟附和吆喊,笑意大块,扬鞭策马奔腾,系在马鞭处的红帕子格外耀眼。 帐篷里的慕容忆单手摁着桌面激动而起,目光里瞬间盈满惶恐,喃喃低念:“不要……不要……” “嫂子怎么还不扔帕子啊?”纳兰北峰绷紧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看着马背上迎风策马斗志激昂的香瑟瑟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慕容忆几乎要失了理智冲出去,狂喊道:“她骗了我们!她骗了我们!” “夫人疯了!”灵隐和桃儿激动喊道。 看见突然出现的路崇煜,站在倪坤旁边的白若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恨恨握住手中帕子。 “你不自翔把握住太子了吗?他怎么会跟香瑟瑟走到一块呢?” 忽然听见倪坤的讥讽,她哽咽了一口怒气,在心里怨恨咒骂:“你有什么好的,凭什么我白若惜的男人,你都要来分一杯羹?” “香——瑟——瑟!”慕容忆竭嘶底里咆哮一声,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闯进了箭阵,他眼前一黑,差点没晕阙过去,狠手抓住了纳兰北峰的肩膀才挺了下去。 “嫂子/夫人!”纳兰北峰他们心急如焚的叫喊声都淹没在众人热切的欢呼声中。 “驾!”香瑟瑟扬鞭与背后的路崇煜一块入阵。 锋利的箭直接穿过香瑟瑟的发髻,红绸缠着银发随风而起。 “啊!”见惯了大场面的灵隐也忍不住惊呼一声与桃儿抱成了团。 “嗖嗖嗖……”密箭齐发,香瑟瑟负责策马,路崇煜双手甩动铁鞭勾掉锋箭,两人身似凌燕穿梭箭林,时而开始二合,身似螺旋节奏同和,明明才第一次合作,却十分有默契。 被吊在牌坊上 的淮寅看着密雨箭林中向自己策马奔来的香瑟瑟,悬起的心澎湃激动,仿佛瞬间空气凝固,整个世界只剩下迎风绽放的她和她凌厉激昂的声音。 …… “你到天银国来,给若惜设下了什么阴险的局?” “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我给她设局?” “你知道她要对付你……” “所以我来了。她知道我要来,自然会给我布下天罗地网,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又何必费心思给她设局?” “你不来,她就没有机会报复你,不是吗?终究是你自以为是的张狂,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我来,并非因为她心中怨恨了谁,而是为了那些我在乎,却被她害苦的人!” “你为什么就执迷不悟呢?难道留着性命不必那报复更加重要吗?” “因为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报复里!” “既然你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报复里,何必纠缠其中,而不抽身退步呢?” “我不想报复,但我不能不报复,否则,我如何腾出位置来,安心地珍惜该珍惜的人?” “聂云庭怎么会将你这种见色轻义、重色轻友之辈视为至交?” “你……” “当日你眼红他跟白若惜恩爱,从中作梗,以致白若惜心理扭曲至此;现在为了一个不爱你不需要你的女人,而至需要你的知己好友不顾。像你这样的人的确不该继续活下去!可你就算死,请不要把你虚伪的小恩小惠留在我这里,我觉得恶心!” “我从来没打算给你施小恩小惠,我说了我只是……” “那你就答应!你无心救我却已经救了,我可不希望在你那白姑娘的眼里又无端多了一条害死她粉丝的罪名!更加不想用你们恩怨来恶心我,你我的恩、怨必须偿还得干净!你可以为她去死,但前提不要跟我沾上边!” …… 世上竟有如此这样一个女子,竟如天边高月可望不可亲,却能给人莫名温暖感;动如炙火的凤凰,那么的傲慢,那么的高贵,那么的不顾一切,那么的疯狂! 笑如春,心如月,怨若冰霜,怒似俯鹰,喜若仙鹊。明明是森山狡猾多变的迷雾,却又如那澄澈见底瑶池水,悄然降落人间,荡涤迷失的心智,净化胸中的迷惑。 第235章 认错 不再逞强 “咯啰……咯啰……” 身中数箭的马瘫倒在地,香瑟瑟与路崇煜眸光锋利,穿越最后一个乾坤阵,路崇煜搂着她的**侧身躲闪,凌厉翻腾,脚点地稳落,二人身上均不沾半根箭。 “唬!”激动澎湃的欢呼声如掀起的巨浪响起。 神经绷紧的慕容忆仿佛被人抽空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软倒在椅子上,隆隆跳动的心脏却未能落地。 灵隐和桃儿她们禁不住捏了一把冷汗,被吓得苍白的脸这才有了些许血色。 纳兰北峰双手扶着桌面,手都不知道抖成了什么样子。 “好样的!”浑身是劲的路崇煜大喊了声,与香瑟瑟击掌赞好,再扬声吆喝,“来人,备酒!” “太子怎么回心转意,愿意帮我了呢?”香瑟瑟抿唇笑问。 路崇煜侧头看了看遍地洒落的利箭,再收回目光看向她秘笑道:“多年不练,突然想怀念这惊心动魄的感觉。” 随后士兵端来一坛酒和两个酒碗,路崇煜拿过酒碗将其中一个分给香瑟瑟,倒满酒后,两人碰碗,皆是一饮而尽。 “你这朋友,本太子交了!”路崇煜豪爽道了句,又把酒碗递向端酒坛的士兵。 “你这朋友,我香瑟瑟也交了!”香瑟瑟应和了声,也把酒碗递给端酒坛的士兵。关于这个路崇煜,在到来天银国之前,她已经让聂云霄调查过了。 此人虽好弄权术,且看上去有些轻浮,但在某程度上又是一个铮铮汉子,在众多权力斗争的人当中,是个值得敬重的人,正因为看中了这一点,她才拉拢他。 二人再次干杯,一饮而尽。 酒香未散就有蝴蝶纷至沓来,原因是香瑟瑟闯箭阵时过于激动,体内香气四溢,把蝴蝶都招来了。 看见翩翩而来的蝴蝶,胸中激动不已的众人把目光落到被蝴蝶包围的香瑟瑟,嘴里欢呼着“神女”二字,群情汹涌向她赶去。 香瑟瑟抹了一把额上豆大的香汗 ,侧头看去,只见小公爷带着人跑过来,却唯独不见慕容忆等人。 山坳之上,在路崇煜与香瑟瑟饮酒的时候,白若惜早已愤懑而去。 而战王倪坤还停在原地,满腹琢磨看着远处众星拱月的香瑟瑟。 不一会儿,将领来到他身后,试探问道:“王爷,是否需要按计划进行?” 倪坤摸着挂在腰侧的佩刀,目光仍停留在香瑟瑟的方向,虽然怨恨这个女人,但是既然她活下来了,若此刻按原定计划陷害她,岂不存心跟夜如昼过不去?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琢磨再三,倪坤才咬牙道:“罢了,大事要紧,给本王盯紧这个女人便是。” 香瑟瑟脚步轻快回到瑶池府,感觉气氛怪异,一路往前厅也不见一人,穿过庭门,转到正厅,站在石拱门处便看见慕容忆他们就坐在屋子内,她抿了抿唇慢步走去,来到屋檐下便瞧见他们一个个严肃的神情。 她不敢侥幸,不敢认为他们是故作生气的模样而给她一个惊喜庆祝闯阵胜利之事,因为他们严肃的脸还萦绕着余惊未散的惨白,那是发自内心的责怨和惶恐。 尤其是慕容忆,他搭在案几上的手还在微抖。 抱手靠在红柱下的问老头因为没有亲临现场,神情好一点,但也不好看。 她知道自己临时改变计划,他们肯定会生气,但是,打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么计划着。 如果路崇煜不出现,她会遵从与他们商量好的计划,劫走淮寅,放弃闯阵。若是路崇煜出现了,她则不顾一切与他闯阵。 所以,她才会让慕容忆给她仔细分析箭阵的利弊要害。此外,她也让聂云霄打探太子府那边的动静,据鸟儿得回来的消息,路崇煜果然在研究箭阵。因此,她早早做了就危险的打算。 她微咬下唇慢步走进屋内,低垂眼敛轻声道:“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下次,下次不会这样了。” 屋内久久没有 回应,她缓慢抬起眼眸来,见他们还各自倔强地严肃着。 许久,慕容忆缓慢抬起头来,低声责问:“下次?在那凶险的箭阵里……”责备的声音越来越低,难以辨清,他忽然站起来,怒拍案几厉声斥责,“你如何确保自己还有下次!” “……”听到这突如其来增加分贝的责骂声,众人好不容易才稳定了少少的心脏,一下子又被吓得“隆冬”颤跳。 “呜……”桃儿忽地哭了出来,手抹着决堤般的泪水,哽咽哭喊,“吓死桃儿了!桃儿还以为夫人您活不了!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向公主交代?” 灵隐跟着红了眼圈,却没有像桃儿这般哭啼,而是倔强地别过脸去。 那纳兰北峰也通红了鼻子,哽咽着鼻水,似乎被吓得有感而发,口齿不清道:“我以后再也不逞强,再也不任性,再也不让你们担心了。” 问老头摇摇头,叹息不语。 香瑟瑟见状,鼻子一酸忽地红了眸子,这才知道自己的逞能对他们造成了什么伤害,她心头酸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容忆快步走到她跟前,指着纳兰北峰,低声责备:“你看看,小的都比你懂事!” 香瑟瑟抬起眼眸来看慕容忆责备的目光,轻声道:“我知道错了,绝对不会再玩命了。” 慕容忆愠闷拂袖侧过身去,睨向桃儿冷声喝道:“去,找个痰盂来让她端着,罚跪三日不得进食!” “痰盂?”桃儿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不确定问道。 香瑟瑟可惊了,忙掖住他的衣袖,轻扯嘴角苦笑道:“可不可以换个水盆呀?跪榴莲也是可以的!” 慕容忆一点也不买账,冷怒抽回被她拉扯的衣袖,侧过头来睨向她,咬牙道:“我就知道你怕脏,我还要在痰盂里装上屎,装上尿。你敢打瞌睡,就洒一身!” 闻言,还红着眼的灵隐和桃儿忽地喷笑出来。 看着慕容忆严肃的架势,香 瑟瑟可吓得脸色铁青,撒腿就跑。 “敢跑!即刻把她逮回来!”慕容忆厉声吆喝,灵隐和桃儿忙追了出去,慕容忆正想追出去却被纳兰北峰抓住了衣袖,他止住脚步迷惑扭头看他。 与他齐高的纳兰北峰稍带不爽澄清道:“我比她可长一岁了,除了辈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比她小呢?” “我说的就是辈分!”慕容忆甩开他的手追出去。 “哎……”纳兰北峰吆喝声,也跟着跑了去。 只剩下问老头还站在原地,他看着门口的方向,眸子里的颜色微微敛起,这下似乎突然发现慕容忆与香瑟瑟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不由得让他心中多了一个疑虑。 入夜,香瑟瑟来到河边,沿着河沿走来,探眸瞅了瞅坐在河梯处的慕容忆,见他脸色依旧不好看,她慢步走过去坐到他身边,轻声道:“我也并非真的玩命,此事有九成把握,我才会冒险的。” 慕容忆侧头瞪她,不以为然责备:“既然不是无路可走,没有十成把握都不应该去尝试,你也知道那是叫作冒险!” 香瑟瑟低下眸子不说话。 缓了缓怒气,他再低声问道:“你如何有九成把握?就凭我给你的那点分析,就凭路崇煜出手助你?” 香瑟瑟解释道:“除了这两点,我还发现了箭阵的规律。闯阵者既然想给人一条活路,那么九死必有一生路。乾坤交错正是生路的空隙。横乾竖坤择路而逃,零星利箭可用兵器避之。得知崇太子命人打造了两根铁鞭,我就知道他也已经掌握了规律。更何况他曾经闯过去,由他带路,已有八成把握。再者,小黑提醒,用内力御箭,恰当地施内力可防利箭近身。更何况,还有小公爷的金丝软甲。” “事过境迁,凭你怎么说,在我眼里还是九死一生。”慕容忆不以为然冷哼道,沉默了会,再郑重警告,“以后类似 这样的事情,必须经我同意,不得再擅作主张!” 香瑟瑟掩唇轻嗤,戏谑问道:“你是我什么人呀?” “我是……”慕容忆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 “现在谁是主呀,慕容公子?”香瑟瑟戏谑了句轻拍他的肩膀站起来,扶了扶衣袖,大步走去笑道,“可别僭越了!” “臭丫头!”慕容忆扭头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追上去叫喊,“把你给逮着了,不让你端屎!” 芙蓉阁,路崇煜手挂着一壶酒,脚步轻快走进白若惜的房间。 坐在梳妆台前的她,手抚着包扎的眼睛,从镜子中看见嘴角噙笑走进来的他,她忽地冷冷低笑道:“夜深露重,太子殿下怎么突然想起到这来了?” 路崇煜下意识止住脚步,停顿了会,慢步走过去,把酒壶搁在桌上,看了看她包扎的眼睛,温沉问道:“眼睛好些了吗?” 白若惜轻蔑冷嗤,看也不看他,冷声回应:“劳烦太子殿下百忙之中还惦记着,罪过呀。” 路崇煜沉了沉眸色,低声道:“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何必冷言冷语呢?” 白若惜拿起玉梳,慢悠悠梳着漆黑的发丝,傲冷戏谑:“我盼着你来了吗?太子殿下若觉得委屈,即可打道回府便是。” 路崇煜侧过脸去沉沉呼吸,再回过头来看她不悦道:“是,你没有盼着我,除了本太子,还有大把男子给你献殷勤,尤其是那战王!” 白若惜冷手将梳子拍到桌面上,侧头挑起眼眸睨向他,冷笑反驳:“太子这是吃醋吗?你我本是逢场作戏,何必较真呢?” 路崇煜一手抓住她的将她从座位上揪起来,凝视着她的眸子,神情激动道:“我从来没想过跟你逢场作戏,我对你的心思是怎样,难道你不知道吗?” 白若惜愠闷甩开他的手,踉跄倒退两步,冷哼道:“太子殿下迫不及待跟香瑟瑟那贱人交好,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第236章 报复 率先下手 路崇煜不以为然反驳:“我跟她交朋友只是因为她豪爽胆大,她是个铮铮女子。那也只是朋友!” “她是我的仇人!害我满门抄斩的仇人!”白若惜竭斯底里反驳。 “倪坤也是我的仇人!非生即死的仇人!”路崇煜愈发激动向她逼近,红了双眼,凌厉责问,“你背着我委身于他,与他勾结,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在你心里究竟将我置于何地?” 从香瑟瑟那听闻她跟倪坤有交割,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到了芙蓉阁看见被毁了一只眼在床上痛苦挣扎的她,他又不得不相信。 给她换了眼睛后,他便再也没有到芙蓉阁,是因为他的心还在滴血,他害怕自己的忿恨和不甘会伤害她,影响她养伤,所以没有去责问她跟倪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作为一个男人,此事又怎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白若惜冷冷低笑,轻声道:“你将我置于何地,我就将你置于何地,你不是姬妾成群吗?我多几个男人又怎样呢?我这是在给自己找活路,一旦在你那里失去利用价值,我还有退路,有什么不对?” 路崇煜紧握拳头,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凝视着她盈满愤怨的眸子,低沉劝慰:“我说过,你我之事从不是逢场作戏,我也没要利用你,将来皇后之位是你的,你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非要糟蹋自己?” “是吗?”白若惜不以为然轻蔑低笑,扬起手来指着门口的方向,冷笑道,“你若真心待我,怎么不将府上的姬妾杀个精光,即刻迎我进去当太子妃?若不是逢场作戏,你去给我取了香瑟瑟的人头啊!” “你简直不可理喻!”路崇煜气急低念了句,愠闷拂袖离开。 “啊!”白若惜大喊一声,怒然推到梳妆台上的东西,恨恨叫喊,“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以为我还是那么好骗吗?你们这些臭男人,我一个都不相信!都不相信!” 董文侯府 “咳咳……”昏睡了两天,淮寅才 醒过来,身上的伤口经过药奴处理,已无大碍。 当日闯过箭阵后,香瑟瑟便拜托小公爷将他带回侯爷府养伤,一来免人口实,二来又免得他纠结白若惜什么的。 “你醒了。”小公爷领着两个家奴走进来欢喜笑道,看了眼靠在床上的淮寅,再平手指了指家奴手中的托盘,笑问,“你们苍月国的人对衣服的花式颜色都讲究,所以,小爷我特意带了两种款式过来,你喜欢哪一款呢?” 淮寅侧头看向托盘上的两套衣服,料子一样,一件是暗蓝色绣祥云的华衣,一件是金色柳叶衣裳,耳边突然回响香瑟瑟曾经的话语。 …… “金色吧,你合适。” …… 他心神不由得恍然一愣,明明想指向那暗蓝色的衣服,可脑海里浮现着她在密雨箭林中策马奔腾而来的模样,手却不自禁指到了那金色的衣服上。 待他回过身来,发觉自己选了金色的衣服,脸颊竟不由自主红了红。 小公爷看在眼里甚是怪异,选件衣服也能脸红,苍月国真是“人才”辈出呀! 觉得自己失仪了,淮寅捋了捋自己的发丝,目无焦距看着地面,试探问道:“那个……香瑟瑟呢?” “喔,她还在瑶池府邸。”小公爷轻扬嘴角笑答,“她还托我给你捎句话———恩怨已了,日后是敌是友随心所欲。” “嗯。”淮寅沉沉应了声,没有再说话。 战王别院,刚从练武场回来的倪坤,还没进入房间,就有将领急急来报:“王爷,西营的死士被发现了,陛下密旨派人捉拿,连尸姬丸也被带走了!” 倪坤愕然回过身来,厉声责问:“这是怎么回事?” 将领怔了怔,跪到地上惊颤道:“属下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像是有人告密,陛下知道后,即刻派人抓拿了!” “有人告密?”倪坤紧皱眉头迷惑低念,琢磨了会,忽然想起那日在战王府被香瑟瑟听见了他跟白若惜的对话,且近日与她恩怨最大,那日在 军营她跟路崇煜似乎走到一块去了,便认定了是她从中作梗。 “贱妇!”倪坤咬牙切齿咒骂,“本王不杀你誓不为人!” 将领忙爬起来提醒:“王爷,陛下既已抓人拿物,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召你入宫对质。” 倪坤轻蔑冷哼,傲慢道:“凭他……”说了两个字,突然察觉到房中有动静,他瞬间沉了脸,继而一脚把门踹开,才发现原来是夜如昼在里边站着。 “王爷……”跪在地上的将领以为出事了,旋即爬起来意欲冲进去。 倪坤忙抬起手来示意让他退下。 将领会意,不敢多言,忙退下去。 倪坤沉下眸色大步走进屋内,关上门后,睨向站在前方的夜如昼,不悦责备:“若不是你让本王留着那女人的性命,她现在怎么可能反咬本王一口?” 闯箭阵一事,他给香瑟瑟设了两个局,要么她死在乱箭之中,要么跳进他的圈套,也是死路一条。 本来待香瑟瑟闯过箭阵后,他就打算宣称丢失了军符,而“丢失”的军符已经放到了小公爷的房间里。 给淮寅安一条盗窃军符意图祸乱天银国的罪名,香瑟瑟与他是都来自苍月国而且都效忠于他们的祎德帝,此刻还为了他闯箭阵,同党之名休想摆脱,要杀死她简直如蝼蚁般简单。 但是,想到跟夜如昼合作,只好打消了这个计划,暂且不于这个女人计较。但万万没想到,自己绕过了她,她却紧咬不放,还坏了他的大事,简直可恶至极。 “这点小事,现在不是王爷该担心。”夜如昼忽而沉沉低笑道。 “小事?”倪坤冷哼一声,快步走到桌前,狠狠把手中的佩刀拍在桌面上,扭头睨向夜如昼枯瘦的背影,不悦反驳,“皇帝老儿早就看不惯本王功高震主,处心积虑着捉本王的把柄,现在他定死咬着死士大作文章,轻则削军衔,重则收兵权,你还敢说这是小事?” 夜如昼不紧不慢回过身来看向他,别有意味问道: “华丰、端州、义扈三城举兵谋反呢?” 倪坤皱了皱眉头,迷惑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丰、端州二城都是天银国的边关要塞,一旦层层突破,拿下义扈,举兵直指天银国南都就不是一件难事。 而这三座城池都归他麾下部属管理,正因为如此皇帝老儿才时刻警惕着他举兵谋反。 夜如昼缓慢提起纤长却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指算计了一下,阴冷暗笑,诡秘提醒:“这个时辰,这三座城池的将领应该起兵发动进攻了。” “你说什么?”倪坤讶然问道。 夜如昼稍稍暗下眸色,提醒:“战王爷,你确定,从董文侯府取回来的兵符,是真的?” 闻言,倪坤心中暗惊,触电般从腰带里摸出不离身的虎头兵符,这仔细一看才知道是假的,他愕然震惊抬眸看向夜如昼阴险的冷笑,咬牙责问:“你竟然偷盗本王的兵符!居心叵测的小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本王合作,而是觊觎本王的兵马!” “兵不厌诈。”夜如昼冷冷低笑。 这些日子他一直跟倪坤合谋讨伐都狼国的事情,实质上,他是趁机了解军情,并派人悄然渗入到倪坤的军营里边,暗地策反他的将领。 本来还打算硬攻,只是没想到这倪坤为了设计陷害香瑟瑟,还主动奉上兵符。他即刻派人去取了放在小公爷房间的兵符,并伪造一个极其相似的送回去。 倪坤抖了抖怒眉,才刚伸手去拔刀,就被夜如昼发出的飞镖划出了一道血痕,他踉跄倒退,还没来得及喊人,就有四个黑衣人破窗而去,冲他杀去。 “夜如昼你这个卑鄙小人!”倪坤徒手与四个黑衣人血拼,不多会就已身中多刀。 站在一旁的夜如昼冷眼看着顽固挣扎反抗的倪坤,在心里冷哼道:“我已时日无多,哪怕用尽这天下最卑劣的手段,也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夺下这江山,给她一片最耀眼的天空。” 更何况这倪坤已与香瑟瑟结怨,他虽然答 应不伤害香瑟瑟,但是,他绝不相信这种口蜜腹剑的小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而结怨,都万万留不得。 而且,他留在倪坤身边的眼线察觉到派人去了一趟董文侯府,寻着踪迹而去,竟在小公爷的房间找到了倪坤自己统领三军的兵符。 联想到香瑟瑟、小公爷、淮寅之间的关系,他就知道这个倪坤压根就没打算放弃报复,所以,他也是毫不客气的下手。 “嘭”破烂的窗户外突然掷进来一颗烟雾弹,夜如昼触电般捂住自己的嘴鼻,待烟雾散尽后,倪坤已经没了踪影。 “追,杀无赦!”夜如昼厉声喝道。 芙蓉阁,白若惜才刚打开门,黑影卫就带着浑身是血的倪坤落到院子来,她讶然吃了一惊,迫切问道:“发生什么事呢?” 黑影卫连忙回答:“奴下到达战王府邸时,正有一批黑衣人血洗战王府邸,即刻把战王救出来了。” “血洗?”白若惜讶然低念了声。 听闻死士的事情被发现了,她才派人去问个究竟,却没想到还有这事。 关于死士,倪坤蓄谋打算谋反,准备与都狼国的裴定天合谋攻城略地,于是想要一批死士当前锋。 在天银国,军人拥有极高的威望,他们都以浴血奋战为荣。死士是他们所不容的,而且国令严厉禁止,一旦被发现谁滥用死士,轻则终身不得再从军,重则覆没全家诛九族。 此事一旦曝光,则几乎等于万劫不复。 她不知道倪坤为什么铤而走险,但既然他提出合作,她也乐意为炼制毒药。 所谓死士是指被剥夺了思想,如行尸走肉般,只知道听令冲锋陷阵,不知道什么是生与死。 “凌霜城……夜如昼……”倪坤恨恨低念了两句便昏阙过去了。 “快带去北阁让黑鹰医治。”白若惜忙吩咐了句,待黑影卫带他离去后,才轻蹙眉心迷惑低念,“凌霜城……” 她不知道夜如昼是何人,但凌霜城这三个字还是记得深的,毕竟有人曾要抓“她”。 第237章 开战 黄雀在后 第二天就传出消息说战王倪坤培炼死士意图谋反,罪大恶极。而华丰、端州、义扈三城一夜之间均已沦陷。 因前锋打着战王之名,朝廷坐定了倪坤谋反的罪名,判抄家灭族,对逃脱的他连发出十二道通缉令。 瑶池府 “又是一夜之间……”听到消息,让香瑟瑟吃惊的是天银国三座城池要塞一夜之间沦陷了。 死士的事情是她派人揭发。当日听闻淮寅被抓的事情,她突然回想到当时被抬到战王府的时候,听到倪坤跟白若惜谈及到有关炼药兵将的事情,于是她把闯箭阵一事搞得哄哄闹闹,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让倪坤少了防备,再让柳岩暗中派人去打探。 果不然,打探到倪坤和白若惜正在密谋培炼死士,在天银国培炼死士是违法的,所以她即刻派人揭发出来,给倪坤扔下一个措手不及的大炸弹。 但是,据柳岩所说,那些死士还在培炼的阶段,还未能正式使用,换句话说,倪坤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 而且这么干脆利索地拿下城池,跟沦陷都狼国的城几乎是同样的手法,她怀疑这也是凌霜城所为。只是不知道是负春秋呢?还是那少城主夜如昼。 “那战王不是军权在握了吗?为什么冒险培炼死士?”纳兰北峰迷惑问道。至于那三座城池是被何人拿下的,他了然于胸,知道自己的师傅那么了不起,激动之情久久未能平复,碍于他叮嘱不能透露,只好强忍兴奋。 忽然听见纳兰北峰的疑问,香瑟瑟这才收回思绪摇头不语。 独坐在一旁静静喝茶的慕容忆却是胸中了然,因为倪坤迫不及待培炼死士,是他给他设下的局。 “既然事情来得这么轰烈,就让它燃烧得更加火旺吧。”香瑟瑟诡秘低笑着,指尖轻抬手中的琉光不悔,若有意味道,“传话开去,谁拿到战王的人头,我把琉光不悔赠送给他,谁拿到他身上的其他任何部位,我陪他吃饭。” “嫂子!”纳兰北峰禁不住急切喊了声。 香瑟瑟侧目瞅了瞅他着急的模样,不以为然笑道:“吃饭而已,别大惊小怪!” “… …”慕容忆等人侧目瞟向她——你可知道现在自己在南都是个人物,多少心怀不轨纨绔子弟等着给你侍寝! 说是吃饭,恐怕也够他们争破头颅了,如此一来,那战王怕是要被碎尸万段了。 路崇煜领兵来到芙蓉阁外,将其重重包围。 白若惜随后带人出来,扫看林立的侍卫,再睨向路崇煜冷声问道:“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我芙蓉阁犯了什么错,劳烦太子殿下大动干戈?” 路崇煜低沉眸色,尽量保持平和语气道:“倪坤是不是藏在你这里,赶紧将他交出来。” 白若惜阴柔低笑,冷冷道:“太子殿下这罪名扣得可大了,包庇同罪,您若是看不惯我芙蓉阁,直接查封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搜!”路崇煜凌厉吆喝。 侍卫随机蜂拥而入,白若惜也没有派人阻拦,她睨向路崇煜郑重道:“太子既然做到这个份上,霓裳也知进退。”说罢,她傲然拂袖往里边走去。 “惜惜……”路崇煜迫切喊了声,最后还是握紧了拳头,没有追进去。 白若惜回到房间,愤懑拂袖坐到梳妆台前,冷眼睨向镜中包扎了的左眼,恨恨在心里叨念:“香瑟瑟,你真行,短短时日就把路崇煜迷得神魂颠倒!” 至于倪坤,她早就藏到了别处。 许久,侍卫没在芙蓉阁找到倪坤的踪迹,路崇煜只好带人撤退。 还在房中的白若惜盯着镜面筹谋阴险计划,忽然在镜中看见了脸上还有伤痕的淮寅。 她瞬间沉了眸色,冷声道:“你怎么又来呢?” 淮寅来到她身后,沉声低喃:“我想再看看你。” 白若惜眉心轻蹙,情不自禁动了动指头,一会儿,忽地冷笑拂袖而去,回过身来睨向他,轻蔑戏谑:“我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往我身上奢望什么,你怎那么犯贱呢?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从前,现在,以后,都别指望我会喜欢你,哪怕一丁点。由始至终,我都只把你当作靠近聂云庭的桥梁,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他了,你认为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若惜……”淮寅哽咽了声提不上声来。 “你不甘是吧?行,我知道你要什么,我给你!从此两清!”白若惜不悦冷嗤,随即解开腰封,利索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淮寅哽咽了唾沫,一手将她紧拥入怀中,微闭眼睛深呼吸,沉声低喃:“我走了。” 白若惜忽地红了眼圈,一把推开他,背过身去,冷声道:“滚!” “好好照顾自己。”淮寅低喃了声,缓缓转身离去。 白若惜始终没有回头,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右眼一闭,泪水汹涌而出。 名修客栈 “你说什么?被人捷足先登?咳咳……”夜如昼听到急变,情绪激动,一连吐了两口黑血。 据探子来报,他苦心经营的局面,竟然为他人作嫁衣裳,才刚拿下的华丰、端州、义扈三城都被别人反扑,此刻领兵进攻的并非他的人,他的人在发动进攻的前一刻就被控制住,被迫仓惶逃离,伤亡惨重,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 “咳咳……”夜如昼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拿下掩在唇边沾满黑血的帕子,睨向跪在地上的探子,冷声责问,“究竟是何人?” 探子紧皱眉头,惶恐不安回答:“还没查到。” 夜如昼瞬间寒了眸色,冷冷道:“被人挫败得狼窜逃跑,竟还不知道对方是谁?要你们这些废物何用?” 探子怔了怔,拧紧眉头回想了会,忙回答:“据蔚将军来信,仓促撤退时,听到了一个名字。叫……叫慕容忆!” “慕容忆……”夜如昼紧皱眉头低念这个似乎在哪听过的名字,琢磨了会,突然回想纳兰北峰曾说过的话,香瑟瑟身边的一个谋士就叫慕容忆。 “瑟瑟……”夜如昼叨念着她的名字,凶戾的目光缓缓温柔了些。 槐巷的宅子里,站在高楼屋顶上的慕容忆迎风双手负后,睥睨天下的厉色穿破层层雾霭,睨视远方的延绵的山峰。 这十多年来他一直筹划着报复之事,战王倪坤是拖垮天银国的一个很好突破口,所以他派了不少人潜伏在他身边。 撇去裴定天不说,后来发现倪坤跟凌霜城的夜如昼私下勾结,他虽然不知道夜如昼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察觉这个人也跟他打同样的主意,都是觊觎倪坤手中的兵力。 于是他不动声息,时刻紧盯着,只要那夜如昼下手,他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人隐藏的隐秘,且夜如昼一心盯着倪坤的兵力,自然没有察觉他的存在,想必他此刻要气到吐血了吧? 许久,天际边有一只白鸽由远而近向他飞来,他敛起嘚瑟的笑容,收回思绪轻抬手接住飞落下来的白鸽,取下附在白鸽脚上的纸条。 他打开纸条看了眼,运筹帷幄的自信之色骤变,眸底被愕然占据。 义扈城的探子来消息说,华丰、端州、义扈密潜的将领被全数拿下了,现在控制这三座城另有其人,还是打着战王的旗号,至于幕后的人是谁暂且不知道。 他满脸不可思议狠狠将纸条握在手中,这怎么可能,计划得那么周密,精心布下的罗网,怎么可能一下子被人掀起来。 心想自己一直盯着倪坤和夜如昼的行动,莫不成,在螳螂黄雀后面,还有一只俯瞰的大雕? “究竟是谁……”慕容忆拧紧眉头恨恨低念,凛然的杀气盎然欲出,脚下的瓦片微微颤抖张开裂缝,他狠手一握,将手中的纸条粉碎。 香瑟瑟才刚打开房门,就看见神色忧忡的慕容忆走来,她愣了愣好奇问道:“慕容公子,出何事呢?” 慕容忆紧皱眉头,解释道:“我一好友出了点急事,得马上过去瞧瞧,怕要离开数日。” “喔。”香瑟瑟点头应声。 慕容忆目露忧色看了她好一阵子,沉声提醒:“凡事小心,不许再玩命了。会审之前,我会赶回来的。” 香瑟瑟抿唇浅笑道:“知道了,你放心办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慕容忆再看了她好一阵子,想要抬起摸了摸她的脑袋,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摇摇头道:“罢了,我还是去叮嘱灵隐和桃儿几句。”说罢,稍带不舍看她,无奈转身快步离去。 香瑟瑟扯了扯嘴角,欲哭无奈道:“哎,我有那么不可信吗?”凝视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她轻敛眸色,小声低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傻哥哥。” 纳 兰北峰急急转入天字号厢房,未站稳脚跟,就来到夜如昼跟前迫切说道:“师傅,那慕容忆果然匆匆离开南都了,说是友人有急,我看不然。” 夜如昼微沉眸色琢磨了会,若有意味问道:“可查知他留在瑟瑟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纳兰北峰摇摇头,继而撅起嘴巴不爽道:“他每次看嫂……每次看瑟瑟的目光都很古怪,还跟那问老头眉来眼去,我看他们一定在打嫂子的坏主意!指不定又是想害她的!” 在他看来,那慕容忆每次见了香瑟瑟都色咪咪,一定是在打她的主意。她可是他未来的师母呀,看见有不知好歹的狂蜂浪蝶,他自然是怎么都看他不顺眼的。 话语里中,免不了添油加醋。 闻言,夜如昼眸里瞬间添了几分盎然的杀气,他决不允许香瑟瑟身边再有半个害群之马。 许久,他才低沉道:“我要离开几天,尽量在会审之前会赶回来。若这之前有任何变故,即刻发祁连星火。” “知道了。”纳兰北峰连连点头,又轻皱眉头提醒,“师傅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入夜,香瑟瑟来到院子里,见灵隐出神地看着手中的杯子,她走过去试探问道:“在想什么呢?” 灵隐回过神来,侧头看她,稍带不安道:“还有过几日,三国会审的日子急到了,或者是太平静的缘故,总觉得有点不安。” “既来之则安之,别杞人忧天了。”香瑟瑟莞尔笑道,“听小公爷说,南都有好些别致的景色,明日一起出去走走,放宽心情。” 听着她仿若旁人的轻松语调,又想着慕容忆临行前的叮咛。灵隐急得来气,愠闷道:“这会审一旦倒向都狼国,你的处境堪忧啊!” 香瑟瑟抿唇浅笑,若有意味问道:“我最擅长什么?” 闻言,灵隐愣了愣,琢磨了会,迟疑回答:“攻心?” 香瑟瑟轻作点头,边迈步边说:“现在的形势我的确该着急,可我越着急他们越开心。反之,我越轻松,他们着急。” 灵隐恍然大悟,这才知道自己关心则乱,她顿扬嘴角笑道:“倒真是我杞人忧天了。” 第238章 奇山 霸王拦路 翌日,问老头说怕被那些疯狂的公子哥挤成面瘫,于是不出游了。纳兰北峰不知道跑哪去,药奴向来不喜欢人多的,香瑟瑟只好带着灵隐和桃儿出门。 小公爷早早就驾着马车在瑶池府邸后门等候,香瑟瑟转上马车试探问道:“见到北峰了吗?” 小公爷怪不好意思挠挠头,嘴角噙着阴损的笑,轻声道:“他去相亲了。” “相亲?”香瑟瑟三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小公爷看她们惊讶的样子,理所当然点点头道:“小公爷我拿到了出席会审的十人名单,他代替我去相亲,我给他名单。” “……”三人骤然满脸黑线瞥向他,纳兰北峰就这样被出卖了,真是损友! 小公爷瞅向她们一个个鄙视的眼神,撇撇嘴,挺起胸膛道:“反正相的都是你们苍月国的人,就让他多认识个朋友也是好的。” 桃儿和灵隐各自带着鄙视别过脸去。 小公爷努了努嘴不说话。 “带我们去哪玩?”香瑟瑟浅笑问道。 闻言,小公爷顿时眯起他的狐狸眼睛,诡秘笑道:“奇山,那是我们南都最有名的一座山。” 香瑟瑟微微浅笑,恬淡的目光从上至下缓慢细看小公爷身上光彩夺目的珠宝装饰。 小公爷见她看的古怪,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心虚,嘴上的笑容僵了僵,试探问道:“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呀?” 香瑟瑟轻挽嘴角浅笑道:“小公爷浑身上下珠碧辉华,甚是好看。” 闻言,桃儿和灵隐转过头来瞅了瞅,的确奢侈至极,他身上随便抖下来一块玉佩都够普通人家花一辈子了。 小公爷觉得她话里有话,轻扯嘴角掩饰笑道:“我爷爷是天银国首富呀!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香瑟瑟紧接着笑问:“那么,你爷爷是怎么成为天银国首富的?可有一些巧妙的法子指点一二?” 小公爷流转眼眸,把目光聚焦点落到别处,呵呵笑道:“这个你得问我爷爷,我对经商之事一窍不通。” “喔?那小公爷是 如何拿到会审名单的?”香瑟瑟若有意味笑问。 “我厉害嘛!”小公爷理所当然笑答。 “嗯,的确利害。”香瑟瑟意味深远回应了句。 小公爷禁不住暗暗吞了口唾沫,这被她一瞧,感觉自个光溜溜没穿衣服似的,浑身不自在。 到了奇山山脚,香瑟瑟她们在马车旁候着,小公爷独自去跟守在奇山下的差吏嘀咕了会,然后拿着四根竹签笑眯眯走回来带她们上山。 沿着小路而上,来到分岔路口的一座亭子里,小公爷把手里的竹签给她每人分了一根,微笑道:“这奇山也是我们南都的勇士山,上山的人都要拿一根竹筹,半个时辰内完成竹筹上的任务,否则就要罚差役十天。” “……”三人骤然满脸黑线,你确定这不是坑嘛?天银国的人能再变态一点吗?这还能愉快的玩耍? 灵隐的竹筹是找一株七星花,桃儿是要到玄狐壁上拿一枚刻有狐尾的铜钱,香瑟瑟要找一颗四色石头,三人不约而同给小公爷投去恶毒的鄙视目光。 小公爷努了努嘴,不以为然道:“规矩是这样的,你们不觉得有趣吗?”他再凑过去瞅了眼,咧起嘴角笑说:“你们的我都看过了,小爷我也都试过了。” 接着在四条分岔路中,他给她们每人指了一条路,然后自己往一处蹦去了,无奈,香瑟瑟她们只好分头上山。 香瑟瑟拿着手中的竹筹往小公爷给他指的路走去,低头看了两眼手中的竹筹,没有继续前行,随便找了块岩石坐下来,琢磨着小公爷心虚的神色。 “谁允许你走这条路的,你还真当这天银是你的天下,可以无法无天了!” 忽然听见冷厉的斥责声,香瑟瑟愣愣扭头向后看去,只见一白发苍苍手拄拐杖的老者坐在那边的松树下,树下还摆了精致的瓷杯玉酒壶。 反应过来后,香瑟瑟站起来回过身来向他施了一个礼,继而纳闷问道:“老伯,认识我?” “嗬!”老者不悦冷哼,凌厉责问,“谁让你到 这来的?” 香瑟瑟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但看他的架势这条路应该是不让人走的,如无意外又被小公爷那家伙给坑了,她无奈低笑扬起手中的竹筹,笑而不语。 “滚。”老者冷冷叱喝。 香瑟瑟莞尔浅笑,四下扫看,见不远处就有一颗四色石子,她慢步走过去意欲弯身把彩石捡起。 “你试着碰一下?”老者冷冷警告。 还没摸到石子的香瑟瑟无奈低笑,却无惧色,随手把彩石捡起来。 “你……”老者正要斥责就看见她把捡起来的彩石向自己这边递伸,他迷惑骤起眉头不语。 香瑟瑟微笑道:“老伯你若愿意代替我承担十日差役,石子还给你。” “你是活腻了。”老者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低念。 香瑟瑟不以为然道:“我来到这你就不高兴,这怨吖,我们是结定了。若我因为惧怕与你结怨而不取这石子,那我就不仅与你结怨,还要被罚十日差役。”说着,她双手负后了望天际,低笑问道,“我这饱览湖光山色的开阔心情,向谁讨要呢?” 老者暗沉眸色盯着她的背影沉默不语。 一会儿,香瑟瑟回过身来将彩石放回原处,转身往山下走去。 “这石子你不要了?”还坐在松树下的老者试探问道。 香瑟瑟回过身来浅笑道:“听说这叫做奇山,虽然这里的风景我还没看透,但这个‘奇’也算是领略了。奇怪的规矩,奇怪的道路。我也想看看这十日差役,又有什么奇怪之处。” “大言不忏,走。”老者别过脸去冷哼道。 香瑟瑟覆手施了一个礼,嘴角含笑往山下走去。 老者回过头来看她离开的背影,又是一声冷哼,忽而试探问道:“你怎么看着天下形势?” 香瑟瑟顿了顿脚步,侧头向后看他,一会儿,才微笑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老者目光微讶,轻敛眸色打量着她道:“小小年纪有这般见识,怪不得全城的百姓都为你疯狂。” 香瑟瑟无奈低笑,这哪是什么见识 ,这只不过是历史发展的规律,初中历史课本就有说了,见他没有再说话,她继续往山下走去。 躲在岩壁处探听的小公爷听见香瑟瑟要下山,忙开溜。 香瑟瑟眸色微沉,轻轻一跃,翻过低矮的岩壁,追着他过去,一个跟斗便拦截到他跟前,手拈银针抵住他的脖子。 小公爷轻扯嘴角笑问:“姑娘饶命啊!” 香瑟瑟沉下眸色,厉声责问:“说,谁派你来陷害我的!” “陷害二字可严重了!”小公爷连忙反驳,瞧见她脸色再阴沉了一分,他忙回应道,“你不已经猜到了吗?” 香瑟瑟盯着他冷冷道:“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有目的接近我们,欺骗我们。” “哎……”小公爷满腔委屈反驳,“除了偶遇那一点是假的,其他可都是真的!离家出走也是真的!只不过以小爷我的能耐绝对不会被饿死,只是突然接到师父的指令,这才被迫原路返回。为了很好地跟你们相遇,小爷我是真的白白饿了好几天。” “那还真的谢谢小公爷,卖力的演出了。”香瑟瑟咬牙切齿低念,不过,回心想来,当时她与纳兰北峰迷路走进了大山里,几乎要饿死在里头,幸好看到一些“提示”,这才从山里走了出来。 想必,那会就已经被他们给盯上了。 小公爷流转眼眸瞅了瞅她抵在自己喉咙的银针,刚提起手来又被她冷色警告,他忙严肃地拧紧眉头一动也不敢动。 “将我送到屠场,图什么?”香瑟瑟冷声问道。 闻言,小公爷顿时满脸委屈反驳:“那真是误会,是师傅吩咐不能让你少半根汗毛,我哪知道丽姬会这个时候把轿子停在门口,我也吓出一身冷汗。你可别一副凶巴巴的神情,师傅还让我吃好喝地招待你,压根没下令害你。你这是恩将仇报!” 香瑟瑟冷哼一声,打死也不相信这当中没有阴谋,冷冷质问:“这么好的招待,你敢说他没有图谋?” 小公爷努努嘴,傲慢别过脸去,不以为然道: “反正师父给我下的命令就是好好管着你们,至于他要不要害你,那是别人办的事,你找别人去呀,欺负我算什么英雄。” 看着他既傲慢又委屈的表情,香瑟瑟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倒真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似的,顿了会,她低声责问:“若你没有坏心眼,今日之事,又算什么。” 小公爷回过头来无奈看她,直接按下她的手,邈邈嘴道:“刚才那老头不过是这奇山的霸王,逗你过去,就是想看看你厉害还是他厉害吧了。”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颗彩石给她,委屈道,“你别老把人心往坏处想,小爷我很善良的。” 香瑟瑟禁不住扯了扯嘴角,有其师必有其徒,那葛叶犯自恋透顶,这小鬼更加青出于蓝。 “葛叶犯在哪?”她收回银针冷声道,“让他出来见我。” “嗬!”小公爷傲慢双手负后,斜起的眼眸都快拽到天边去了,冷哼道,“我师父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哪有空见你这小喽啰。除非……”他收回拽到天边去的目光,诡秘窃笑,“美人计。”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 如此一来,想到这些天,天银国的几座城池相继沦陷,应该跟葛叶犯脱不了关系,毕竟他的目标是想复国。但,作案的手法却又跟凌霜城的夜如昼那么相似,琢磨着二人应该也有复杂的交易关系吧。 确定这小公爷的确是红鬼葛叶犯安排过来的,她放心了许多,但对这份放心又有点恐惧。 不知为何,虽然早就察觉到小公爷心怀不轨,可是揣测到他极有可能是葛叶犯派来的,她对他也没有过多的警惕,甚至愿意走进他设下的圈套,仿佛相信他不会真的陷害自己。 明明对方是一个诡计多端的人,却不然而然地信任他,任由他算计自己,她恐惧这份莫名的安全感。 香瑟瑟一手拿过他手中的彩石,转身往山下走去,冷冷道:“以后不许出现在我跟前。” 小公爷甚是委屈努努嘴,小声嘀咕:“变脸真快。” 第239章 惊讶 突然表白 另一边,代替小公爷到阙歌楼相亲的纳兰北峰凭栏目无焦距看着街上来往的车马,心里琢磨天银国内站的事情。 “你是……小公爷……” 背后突然传来不确定的低婉女声。 纳兰北峰愣了会,收回思绪,回过身来看向那女子。 “纳兰少爷!” 岂料跟前这女子喊了声,纳兰北峰微愣,试探问道:“你……认识我?” 他看了她两眼,见此女五官精细,明眸大眼,肌肤若雪,身穿鹅黄色曳地长裙,发髻轻绾,简单的装饰显得温柔内敛,是一位清秀的小家碧玉。 他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却还是没能找到关于此女的记忆。 女子见他完全记不得自己,心中的激动一下子沉了下去,向他施礼道:“小女子,上官佩尔。” 这个名字倒有些熟悉,纳兰北峰琢磨了会,试探问道:“你就是上官家的二千金?可你怎么会在这?” 上官佩尔紧蹙眉心垂下眼帘,家中先后两次安排她嫁给旭王府的两位公子,可是最后都不得结果,她那嫁到天银国来的姑姑提议也让她嫁到天银国来,无奈之下,她只能听从父命,千里迢迢来到天银国南都,今日正是要与那小公爷见面的。 她早就听闻这小公爷吊儿郎当,可尽管心里有多不愿意,也只能向命运屈服,却没想到见了他,一个明明才见过三两次,却让她朝思暮想的人。 入夜,香瑟瑟独自坐在屋顶上看着天上的半月,沉思了良久,意欲拿起放在身旁的酒壶,却发现被人摁住了,她侧头一看,才知道是柳岩。 发现另一个黑面鬼组织在就隐藏白若惜的手下,且自己的藏点又被路以煜发现了,他忙着重新调整南都内的布局,突然出现在这里,她霎时没反应过来。 “警觉性那么差,你是如何活到今天的?”柳岩低沉道了句,拿了她手里的酒壶放到另一边身旁去。 “想些事情罢了。”香瑟瑟莞尔浅笑道。 “在想会审之事?”柳岩紧接着问,目光落在夜色中,似乎也并无多在意。 香瑟瑟轻摇头,喃喃道:“只是 突然觉得有点累,想发发呆,放松一下罢了。” “或许你该找个人靠一靠,毕竟你是个女人。”柳岩话音刚落,香瑟瑟旋即侧过头来冷冷瞥了他一眼,柳岩对上她的目光低声道,“女人,本该是让男人保护的。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丢脸的。” 香瑟瑟单手托腮,愠闷侧过脸去不语。 柳岩侧头看她,低声问道:“你还年轻,难道真的不打算再婚?” 香瑟瑟低垂眼敛,莞尔低笑回应:“在我的世界里,爱情这东西太可怕了,被爱或者爱别人,都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我再也不要尝试。孤独终老挺好的,至少活得自在。” 柳岩没有说话,拿起放在身边的酒壶自个喝酒,看着被乌云蒙蔽的半月,心中思念的那个人越来越远。 许久,香瑟瑟下意识侧头看若有所思的他,这柳岩可不是一个喜欢说八卦的人,今晚却似乎有些多愁善感了,那淡漠的俊颜上萦绕着难以抹去的眷念,想必是在悼念他的亡妻吧。 沉默了会,她试探问道:“你呢?你跟我不一样,将来可愿意再找一个人好好保护?” “若那人是你,我愿意。” 话音刚落,听的人跟说话的人眸底不约而同闪过一片愕然。 手拿酒壶在唇边的柳岩,似乎突然嗅到她残留在壶边的齿香,触电般搁下手中的酒壶,留下一句“玩笑罢了”,近似落荒而逃,身影瞬间淹没在夜色当中。 还在原处的香瑟瑟看着倏忽消失在黑夜中的他,久久未能反应过来,应该,只是开玩笑罢了。 她下意识把目光落到屋顶上的酒壶处,感觉挺怪异的,拂袖往地上飞去,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权当只是玩笑。 是夜,蔺和楼里,堂下左右各坐着四个人,小公爷也在其列,不一会儿,太子路崇煜也来了,坐到正中的位置上去俯瞰群雄。 在座的各位都是在三国会审一事出来后,经过层层考验、各种比试,才选拔出来参与三国会审这盛事的,有军中猛将,有文人杰仕,亦有商贾英才。 今夜他们齐聚于此,就是为了商 讨如何对待即将到来的三国会审。 路崇煜缓慢横扫过去,低沉道:“还有三日,三国会审就开始了,你们都是我天银国的英才,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置,对我们天银才最有好处?” 其中一人连忙拱手说道:“此女并非凡胎,又是都狼国的克星,跟苍月国的皇帝又似乎有着极其微妙的关系,留着她,利大于弊。” “要不,说说都狼国那位神秘的皇后吧。”突然传来白若惜阴柔低婉的声音。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随后便看见紫衣曳地的她在众人的瞩目中慢步走来,人人都知道她跟太子路崇煜有着暧昧的关系,而且她芙蓉阁笼络了不少朝臣,在南都有着独特的地位。 在这场筛选中,她几乎是一马当先,破了层层考验,毫无悬念地成为参加会审的其中一员。 她慢步来到右边首位坐下来,阴柔的目光下意识往左边无人的首座看了眼,再把目光落到路崇煜身上,唇畔处是薄冷一笑。 路崇煜动了动指头,终究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 刚才说话的男子旋即看向她,试探问道:“霓裳姑娘此话何意?” 白若惜侧头扫视过去,别有意味问道:“三国会审在即,都狼国的皇后偏偏在这个时候游访天银,却又不肯现身,各位不觉得蹊跷?” 闻言,众人微敛眸色各自沉思。 自从听闻都狼国的皇后出游天银之后,几乎各路人马都想将她找出来,可是这皇后极其神秘,至今也未有人能将她找出来。 “你是怀疑,这皇后此时到天银国来,与三国会审有关?”座中的褐衣男子顺着她的意思问道,顿了会,他又摇摇头,抚须道,“这皇后无名无姓,没有人知道她的模样,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真不知道从何找起。就算她真有什么阴谋,也难以知晓。” 路崇煜转向白若惜试探问道:“你察觉了什么端倪?” 白若惜没有看他,指尖轻捋秀发,若有意味道:“难道你们都没有察觉,香瑟瑟在哪里出现,那个皇后也会跟着到那个地方,她曾经又是鬼皇的妻子,谁是鬼 皇的皇后,还用得猜吗?” “你的意思是,那肆意张狂的香瑟瑟就是鬼皇的皇后?”座中的人讶然道,琢磨了会,又忙摇摇头,“不对呀,他们是敌人!” “敌人,那只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罢了。”白若惜不以为然低笑,轻捋发丝,娓娓道来,“这不,你们为了他们族类的恩怨奔前跑后,怎不想想,其实这压根就是他们的一场阴谋。” “阴谋?”路崇煜迷惑低念。 白若惜这才把目光转落他身上,意味深远道:“太子殿下曾到苍月国,这二人是如何的恩爱,你最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说翻脸就翻脸呢?这不,香瑟瑟白了头发回到苍月国,鬼皇带着那不曾露脸的皇后随后而至,短短时日,霄太子被废,权倾朝野的穹戈夫人自杀,皇帝自杀。现今她来到了南都,不过是个把月的时间,扰得全城百姓为她奔前马后。连战功赫赫的战王也顷刻间倒戈相向,举兵谋反。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闻言,众人如梦初醒,不由得心中暗惊,说来的确如此,自从那个女人出现了,城中男女老幼都着了魔似的追捧她,甚至为了跟她见上一面吃上一顿饭,各州各府的人都动用了不少人脉去抓拿曾经风光无限的战王。 白若惜现在虽然还只是用一只眼睛看东西,但依旧目光冷厉,一下子捕捉到坐在对面的小公爷努着嘴巴像是在埋怨什么。 她唇畔轻勾,冷笑问道:“小公爷,你有其他意见?”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转到小公爷身上。 小公爷抬起头来,撅了撅嘴巴,把目光落到路崇煜身上说:“太子殿下前不久还与她一起闯箭阵,莫不成,他俩是同谋?” 路崇煜旋即冷瞥了他一眼。 众人暗惊,这小公爷是太子的表弟,爷爷又是天银国的首富,放眼整个天银国没有人敢得罪他,但是,他说出这番话是在大逆不道,怕也只有他敢说了。 被瞥的委屈,小公爷努努嘴,不以为然道:“小爷我还曾招呼她到侯爷府居住哩,这罪名一旦扣下来,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反正,我是跟太子表哥同气连枝。” 白若惜阴柔低笑,别有意味婉婉道:“那女人擅长狐媚之术,被她欺骗蛊惑的,又何止小公爷一人呢?” “你的意思是,我和太子表哥太蠢了,活该被人愚弄?”小公爷不爽问道,他可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罪名,打死也要粘着路崇煜。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众人顿时敛息屏气,暗暗流转目光,徘徊在路崇煜、白若惜和小公爷之间。 经小公爷这么一说,“霓裳”的话就成了特意羞辱太子的了,这小公爷似乎摆明了要与她作对,而她跟太子有着暧昧的关系,气氛局促呀。 “闲话可省,正事要紧。”路崇煜冷冷道。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这太子殿下对“霓裳”的确爱护有加,明摆着被羞辱了,还要护着她。 密议结束后,白若惜才刚从蔺和楼出来,就有一辆马车来到跟前。 “惜惜,到马车里来。” 是路崇煜的声音,白若惜没有理会继续前行。 “还要继续与我怄气?”马车里的路崇煜迫切道。 白若惜冷冷轻嗤,不以为然道:“太子殿下这话折煞霓裳了,屈身拦截,是为了您的红颜知己吗?” “当然。”路崇煜应了声,轻挽帷帘,随后从马车下来走到她跟前,轻挽她的耳鬓,低声道,“就你这小妖精最磨人心。” 白若惜拂开他的手,侧过身去冷声道:“太子是特意为她求情来?” “你我之事,与她人何干?”路崇煜不以为然温柔低笑,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到自己跟前来,解释道,“本太子虽有心护她,可也不能罔顾天银的利益,不亲自出手已算是情谊,生死与否,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 白若惜挑起眼眸来,冷嗤道:“太子倒是坦白……” 话未落,路崇煜提起二指轻点她的软唇,沉声低喃:“喊我煜,我喜欢。你知道我在你跟前向来不喜欢藏着掖着,否则你定又要难受。” 白若惜握住他点在自己唇畔的手指,轻抬眼眸看他温柔的目光,低声问道:“太子对我……真的坦诚吗?” 第240章 恳求 莞尔被拒 “我的心思怎样,你还不清楚?”路崇煜委屈反问。 白若惜没有说话,轻轻靠在他肩膀处,沉默不语。 “眼睛可好些了?”路崇煜搂着她的倩腰疼惜问道。 “再过些时日就可以拆纱布了。”白若惜浅笑回答。 沉默了会,路崇煜凝视了她的脸一会,在她耳边沉沉低念:“惜惜,给我怀个孩子可好?” 闻言,把靠在他肩上的白若惜微愣,一会儿,才应声道:“以后再说吧,现在争斗波谲云诡,太子你还不适宜有太多的牵挂。” 听在耳里,路崇煜胸口是一阵失落,双手拥着她的腰身,沉默不语。 翌日,吃过早点后,香瑟瑟若有所思到院子外散步,一路走来也没发现纳兰北峰的身影。 说来他昨日出去相亲后就没了消息,本来还打算揶揄他两句的,可至今还没见着他。 沿着绿径走去,看见两个下人迎面走来,她连忙问道:“纳兰少爷醒了么?” 两个下人摇头,其中一人回答:“纳兰少爷昨日出去后,至今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香瑟瑟轻皱眉头叨念了句,连忙吩咐,“去董文侯府问问纳兰少爷为什么还没……” “哎,纳兰北峰在哪?” 香瑟瑟话未说完,就传来小公爷的呼喊声,她骤然扬起冷眸睨视过去。 瞧见她恶毒的目光,迎面走来的小公爷努了努嘴,不以为然道:“我可不是故意跑你跟前来,只是被逼得没办法。纳兰北峰呢?快快让他把那姑娘交出来,阜侯找我要人来了!人是他拐跑的,罪名可不能让我担吖!” “你说什么?”香瑟瑟迷惑问道。 小公爷撅起眉头,愠闷回答:“昨日他不是代替我去相亲吗?结果拐跑了那姑娘,还彻夜不归,阜侯大清早跑来向我讨要侄女了,我无辜呀!赶紧让纳兰北峰把人交出来!” 也难怪他急躁的,昨晚那个会议一直到四更天,他回到侯府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人揪起来,讨要侄女,他都快要气到爆炸了。 “你说那姑娘也是彻夜未归?”香瑟瑟讶然问道,心头处忽然多了丝不安。 小公爷愠闷点头,见她这 个神情,他旋即察觉了端倪,试探问道:“纳兰北峰也彻夜未归?” 见香瑟瑟沉默,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稍带激动道:“太过分了,才见一面就做见不得人的事,还让我背黑锅……” 香瑟瑟冷冷睨了他一眼,他委屈扁嘴不语。 一会儿,小公爷又小心翼翼提醒:“昨晚参加会审的人一致决定,认为你当伏法。说你是都狼国的皇后,此次会审是你跟那鬼皇的阴谋。你自己可要注意了。” 话音刚落,灵隐快步走来禀告:“夫人,苍月国的使者差不多到城外了。” 香瑟瑟吩咐药奴去把纳兰北峰的事情告知柳岩,让他派人去寻找纳兰北峰,自个带人城外迎接苍月国来的使节。 一些纨绔子弟得知苍月国的人要来的,早就将城门内外围个水泄不通,但他们的疯狂也是有理性,乖乖地给香瑟瑟他们留出一条道路来。 香瑟瑟才刚到城门外不久,就看见一群人往这边走来,仔细看去,叶留书、香宜薛、香延臣、贺廉都来了。 除了其他六个官员外,还有一个带着黑色斗笠的人,手执白鹤羽扇,金衣及膝,脚踏木屐。 她猜,是淮寅。 “瑟瑟,可还安好?”香宜薛婉婉一笑,快步上前来握住香瑟瑟的手心。 “我一切都好,我先带你们去歇息。”香瑟瑟话音未落,看见几辆马车徐徐到来,瞧见骑马走在前边的两个赤羽护卫,就知道是都狼国的使节。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走在前边的马车走下来四个人,他们走到跟前来扫看了一眼苍月国的使节,目光定格在香延臣和香宜薛身上,若有意味道:“这二位应该是苍月国护国公府的人,跟……” 说着,他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别有意味道:“跟这余孽有着非一般的关系,苍月国派你们到来,摆明是要袒护她,难道不怕被人诟病?” 香谊薛低哼一声,不以为然笑道:“我就是她姐姐,嫡亲姐姐。她被你们诬蔑成什么狸蝶族余孽,身为嫡姐的我,堂堂正正护她又触犯了哪条王法呢?你们这十个人当中,不都怀着谋害我妹妹的险恶之心而 来吗?又或者,你们也有人支持,认为我妹妹是被诬蔑的,倒是站出来让我瞧瞧。你们有多公平公正的。” 几人啧了啧舌一下子没能反驳上来。 倒是叶留书走上前来,朝都狼国的使节儒雅施礼,轻叹道:“正因为都狼、苍月立场对立且各自坚定,需要天银国出来调停,于是才有了这场三国会审。若几位不只清楚个中缘由,可以先行回去询问了鬼皇陛下,再过来参加。” “你……”那几个人差点没被气得跳起来,只恨自己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语言。 骂人不带脏,香宜薛给叶留书使了一个赞赏的眼色。 “咳……”香瑟瑟故意轻咳一声,莞尔笑道:“叶公子,苍月国是文人辈出,天银国是豪杰齐聚,你别为难了只懂口出污言的都狼国,使节们。” “你们……”这回他们被气得直接跳起来了。 香瑟瑟可没有理会,拉着香宜薛的手直接往城里走去。 香宜薛微愣,侧头看她,感觉她比刚回到苍月国的时候没那么冷漠了。 “好!” 听见围观处的热烈呼喝声,都狼国的使节差点没气噎过去。 香瑟瑟拉开房门,就看见站在院子里踱步的淮寅,她轻眨眼眸,试探问道:“淮公子有要事?” 听到她的声音,淮寅先是一愣,回过身来抬眸看她,却又没有直视她的眸光,低声道:“因为之前被战王所擒的事情,我不能直接出面参加三国会审,但我会……” 停顿了会,他才接上话:“会遵照陛下的意思,幕后指点他们,助你解围。” “无妨,只要淮公子真心助我便可。”香瑟瑟浅笑道。 闻言,淮寅几乎是脱口而出问道:“你怀疑我要暗中害你?” 香瑟瑟无奈一笑道:“淮公子多心了,我没别的意思。”她抬头看了看天边的落日,再收回目光转向他问,“淮公子还有其他事情吗?” 淮寅摇摇头,知道自己立场尴尬,不多作辩解,施礼转身离开。 香瑟瑟没有多理会他在想什么,向前走两步,坐到石桌前来,她不担心在三国会审上正大光明与他们撕咬,可是此刻纳兰北峰还没 有消息,说会赶回来的慕容忆又没了音讯,心中难免有几分忐忑不安。 纳兰褚旭悄然落到墙后,探眸往她的背影瞧去。 “小红……” 忽然听见她的呼喊声,纳兰褚旭心脏无力颤跳,忙躲了起来,许久,才探眸瞅了瞅,确定她还捧腮背对着自己,他才轻咳两声变了声线,试探问道:“你如何知道是本座?” “还有谁跟你一样鬼鬼祟祟,怕被人亵渎了你俊俏的容颜的?”香瑟瑟莞尔低笑道,轻轻蹙起眉心,又沉默不语。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的倩影,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也似乎知道她眉头紧锁,沉默了会,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香瑟瑟捎带敷衍道:“你不是懂读心术吗?自己猜。” 她现在也没有心思跟他玩心计了,知道他出现肯定少不了被他算计,横竖都入局,懒得浪费心思。 纳兰褚旭背靠着墙壁,抬眸看着逐渐昏暗的天空,若有意味道:“慕容忆正往这赶回来。” 闻言,香瑟瑟触电般抬起头来,禁不住再一次暗惊,这家伙还真的会读心术不成? 听见慕容忆已经往回赶了,顿时松了口气。 “纳兰北峰被白面鬼抓走了。”纳兰褚旭紧接着说。 “你说什么?”香瑟瑟触电般站起来,回过身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莫急。”纳兰褚旭若有意味道,“路以煜看中了他对机关术有极高的天赋罢了,不会杀了他。他身为天银国二皇子,一心想要登上皇位,不可能一直执掌白鬼门,这才物色了他。” “那万一北峰不屈服于他呢?”香瑟瑟忐忑不安问道。 纳兰褚旭不以为然低沉道:“没有万一,纳兰北峰为了救上官佩尔,已经答应进入白门机关阎,非生即死。” “什么是机关阎?”香瑟瑟迫切问道。 “一个试炼的地方,闯过它,是成为白面鬼主人的第一关。”纳兰褚旭旋即回答。 香瑟瑟倒退半步把手扶在石桌上,现在也只能相信纳兰北峰的能耐了,良久,她收回思绪,看向传来声音的那个地方,若有意味道:“小红似乎对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啊。” 纳兰 褚旭莞尔低笑,虽然她身边有黑面鬼,但是,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她及与她同行的人。 关于纳兰北峰的事,他也是来到南都后才知晓的,当时路以煜突然带人出现在阙歌楼将纳兰北峰和上官佩尔带走,他的人虽想阻拦,奈何寡不敌众。 至于慕容忆,义扈三城之事,他已经与慕容忆协商妥当,亦知道慕容忆已经往南都赶,这他才趁三国会审还没开始前,马不停蹄赶过来。 华丰、端州、义扈三城,是他截下的,说得准确一点,是真正的葛叶犯截的。 葛叶犯乃东鄂国后裔,他归附于他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管这天下的主人最后是谁,他必须亲手覆灭天银国。 他时刻关注天银国的形势,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是一直没找到适合发起进攻的契机。 后来,他代替纳兰褚旭入主都狼国的皇宫,在对抗裴定天的势力时,无意发现这裴定天与战王倪坤有所勾结,他马上见此事禀报给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派探子顺藤摸瓜查探,发现夜如昼表面与倪坤合谋实质却想暗中吞并他的兵力,这是意外。再有一个意外发现就是,发现慕容忆蹲在二人背后时刻虎瞰着。 于是,在他们三方人马在争斗在算计在撕咬的时候,他捡了大便宜。 据葛叶犯所查,这慕容忆极有可能就是葛瑜城的儿子,葛承佑,或者他在当年那场大火中幸存下来。 而香瑟瑟跟慕容忆的关系,纳兰褚旭虽不能完全肯定他们是不是兄妹,但是,至少察觉到慕容忆并无心害香瑟瑟,而且,苍月国已故的皇帝几乎把香瑟瑟错当成慕容倾音。 据葛叶犯回忆,慕容倾音也是狸蝶族的后人。尽管香瑟瑟是在慕容倾音“死”后五年才出生的,但她极有可能是慕容倾音的女儿。 而那慕容忆对他又有莫名的憎恨,他自问跟他从无过节,尽管他是东鄂国的后裔,他的仇怨也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除非,是为了别人的怨恨而怨恨。 一切来得那么巧合,他不得不多了个心眼,不管慕容忆怎么挑衅,他都置之不理,能避则避。 第241章 被困 胜之不武 “知己知彼,才能运筹帷幄。”纳兰褚旭低声回应,听见她悄然靠近的脚步声,他轻抬眼眸道,“不要过来了,否则会吓坏你的。” “你总算承认自己丑陋无比呢?”香瑟瑟戏谑了句,突然加快脚步转过墙角,岂料脚跟未稳就被他宽大的玄袖罩落下来,“啊……”蒙着脑袋被他强行拥入怀中,她使劲捶打他,叱喝,“松手!快松手!” “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怪不得本座。”纳兰褚旭紧拥着怀中挣扎的人儿,既怕弄疼她又怕她逃了出来,许久没有抱她,感觉那么怀念,只希望这一刻能停留久一点,再久一点。 “你敢松手,我保证不扎死你!”香瑟瑟咬牙切齿叱喝了声,才刚抽出三根银针来,他就拂袖退开来,她甩了甩狼狈的脑袋,抬眸看去,那人已经扬长而去,只留下一抹玄衣身影。 另一边 “进去!” 被迫服了软筋散的慕容忆连扑带滚被推进了营帐,他双手竭力稳住底板,调和了会气息,再抬起头来向拢着黑色皮裘的夜如昼睨视而去。 他真恨自己倒霉透顶,着了纳兰褚旭的道,被迫用得来的开启御魂箱的钥匙换取自己被他俘虏的将士,现在还被这个一直在自己掌握之中的夜如昼给擒拿了。 “咳咳……”夜如昼艰难咳了两声,打量着他倔强的虎眸,试探责问,“你是什么人?” 慕容忆虽浑身没劲,傲气倒分毫不少,索性在地上盘膝而坐,冷笑反问:“你既然派人埋伏我,难道还不知道我是谁?” 夜如昼乌黑的眼眶稍稍下陷,眯起眼来打量他,关于眼前这个人,除了知道他叫慕容忆,的确查不到其他任何消息。 许久,夜如昼冷声责问:“是谁指派你潜伏在瑟瑟身边的?” 听到“瑟瑟”二字,慕容忆瞬间多了一个心眼,这呼声来得亲切,莫不成此人跟香瑟瑟还有交情不成? 琢磨再三,慕容忆继续三两拨千斤,反问道:“你既然派人埋伏我,难道还不知道是谁派我到她身边去的 吗?” 夜如昼琢磨了会,若有意味责问:“纳兰褚旭派你过去想做什么?” 他一直谋划着想要拿下来的三座城,结果被人捷足先登,先是得到慕容忆这个名字,后来查探,发现了鬼市中人,他便确定这慕容忆也是纳兰褚旭的人,这一切都是纳兰褚旭筹划的。 知他误会了,且听他的语气似乎对纳兰褚旭恨之入骨,慕容忆在心中暗暗琢磨,关于这个凌霜城少主,他也是在察觉到他跟战王倪坤有勾结的时候才开始关注的。 后来派探子打探了会,说此人已经离开凌霜城有十年之久,突然回归,先是在凌霜城掀起一场内乱,接着将势力向外发展,其蔓延的速度疯狂惊人。 至于真人,慕容忆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是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长相,怕是命不久矣,才疯狂地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一会,慕容忆摇摇头不以为然说道:“你错了,我并非他的人,而是姑娘的人。在苍月国,我便投奔到姑娘的麾下。” 夜如昼稍稍把眼眯起,没有说话。 慕容忆紧接着说:“只是,那都狼国的鬼皇凌渊帝从我这里得到姑娘的情报,我只好听从姑娘的吩咐,假意暗中出卖姑娘,实质上,反过来助姑娘对付他。” “是吗?”夜如昼不以为然问道,“为何如此坦白?” 慕容忆理所当然回答:“听你的语气,对我家主子的心思不一般,而对那鬼皇恨之入骨,在下稍作琢磨,大概也猜得出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这次匆忙赶回南都,一来,三国会审在即;二来,我找到了攻破华丰城的办法。” “攻破华丰城的办法?瑟瑟也想要城池?”夜如昼试探问道。 慕容忆不以为然轻摇头,若有意味道:“她并非想要城池,她只要自保。狸蝶族与都狼国,有着不可化解的血仇,鬼皇不断壮大,下一个被害的,必定是她。所以,姑娘千方百计要阻挠他。” 夜如昼轻皱眉头,稍作沉思。 慕容忆故作琢 磨了会,试探问道:“你跟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夜如昼收回思绪看向他,沉默了会,沉声道:“我跟她是什么关系,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她就行。你有什么办法拿下华丰城?” 慕容忆脸色微微暗沉,扬起锐利的双眸,别有意味道:“我会告诉你拿下华丰城的办法,但是,这只能拖住他的脚步罢了。但拿下鬼皇,却可以替姑娘解三国审讯之围。” “拿下鬼皇?”夜如昼迷惑低念,琢磨了会,手按书案,稍带激动追问,“你的意思是……纳兰褚旭此刻也在天银国?” 慕容忆郑重点点头,诡秘说道:“他就在义扈城里。” “纳兰褚旭……”夜如昼恨恨咒念着这四个字眼。 慕容忆打量着他狠毒的神情,紧接着说:“一旦会审辩论失败,姑娘就会落入都狼国的手中,若我们能擒住鬼皇,那局面就不一样了。姑娘可以平安解围,你也可以乘胜追击拿下其他两座城池。” 夜如昼琢磨了会,乌黑的眉头轻轻皱起,细看他深不见底的锐眸,试探问道:“你有办法擒住纳兰褚旭?” 慕容忆忽地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弧,别有意味道:“你不是将我抓住了吗?” “他会为了你自投罗网?”夜如昼暗沉眸色问道。 慕容忆秘笑点点头说:“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舍不得我死。至于是什么,无可奉告。” 沉默了许久,夜如昼点点头承诺:“好,只要你助我拿下华丰城,擒住纳兰褚旭,我就相信你的话,放你一马。” 说着,他稍稍地下眼眸,在心里默念:“瑟瑟,我不能赶回南都看你了,但我会在这里给你做万分的准备,谁也休想动你分毫。” “只要你替姑娘解围了,我慕容忆会把你当作朋友。”慕容忆扬起嘴角抱手笑道。 南都这边,香瑟瑟噎了被“葛叶犯”呛着的一腔怒气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推开门一看,看见坐在桌子前喝茶的裴御瞻,不由得微微吃惊。 香瑟瑟仍站在门 口处,试探问道:“玥莲公主怎么会在这?” 裴御瞻抬眸看了看她警惕的神情,搁下手中的杯子,若有意味道:“你猜到的。” “十人之一?”香瑟瑟轻声低念,这裴御瞻口齿伶俐,又是懿贞太后的嫡亲女儿,她早就料到她可能坐在其中一辆马车里。 裴御瞻无奈低笑,指尖轻拨杯沿,轻叹道:“你我六年前相遇,本是缘分,我又极是喜欢你的,不想与你为难,只可惜,你我立场相悖。” “没有什么可惜的,随心而欲便是。”香瑟瑟莞尔笑道。 闻言,裴御瞻的眸底流过一丝惆怅,许久,她抬起明眸,扬嘴笑道:“上次在苍月国再会,事情繁多,并未好好相聚。明日你我就要倒戈相向,今夜一起策马扬鞭、举杯邀月如何?” “好!”香瑟瑟爽快答应。 朦胧的新月下,一缕青丝,一缕白发,缭乱风夜色,妆点辉华。马背上两个飒爽英姿的倩影,酒壶交错,肆意扬鞭,好不痛快。 “啊……”疾马狂奔的裴御瞻畅快大吼一声,甩手扔掉酒壶,挥舞着手中马鞭,含着泪水,竭斯底里仰天大喊,“香瑟瑟!我喜欢你!好喜欢喜欢你!” “喜欢你……” 山坳间回荡着裴御瞻的呼喊声。 香瑟瑟随后饮尽壶中的酒,利索把它向后扔,忘了一切烦恼,扬声喊道:“裴御瞻!我也喜欢你!好喜欢喜欢你!” “喜欢你……” 山坳间又回荡着香瑟瑟的呼喊声。 “香瑟瑟!三国之中,苍月国百姓对你避之唯恐不及,天银国百姓封你为女神对你崇拜不已,而我们都狼国百姓都憎恨着你。像你这样的人,不枉此生了!” 再策马奔跑了一段路,裴御瞻才缓缓让马停下来,凛然拂面的夜风早已将眼角的泪水风干。 “母后让我来对付你,可是,我不想……”裴御瞻忽然低沉喃喃道。 香瑟瑟勒了缰绳,让马踢蹄慢慢来到她的身旁。 沉默了会,裴御瞻突然回过头来看她,抱歉道:“但我不能违背她的意思。 ” 香瑟瑟忽然察觉不妥,侧头一看,便瞧见一个球体极速冲自己袭来。 她目光一紧,迅速腾空而起躲开袭来的球体,华丽翻身单膝跪落地上,凌厉抬眸就看见自己已经被四个白面包围。 她再往马背上的裴御瞻看去,只见她刻意别过脸去并不看自己。 未来得及责问,四个包围她的白面鬼就以极快的速度绕着她旋转起来,听闻这些白面鬼懂幻术,她触电般闭上眼睛。 之前修炼武功也是在黑暗之中,所以这对于她来说,并非难事。 感觉他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香瑟瑟正想突围而出,双手突然被铐住。 她触电般睁开眼睛,只见其中两个白面鬼拉扯铐住她双手的铁链。 随后就看见路以煜慢步走来,裴御瞻跟着从马背上跳下来,与他一起走过来。 香瑟瑟冷眼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两人,自知逃不掉,也懒得挣扎了。像“我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这么下作的方法对付我”之类的毫无意义的话,她也不屑多说半句。 裴御瞻知道她心中的怨愤,慢步来到她跟前,虽是抱歉但也绝不妥协道:“利用白面鬼捉你,是我胜之不武,但是,为了我们都狼国,我必须这样做。既然是我对不起你,我会给你一个逃跑的机会,能否在明日午时之前到达蔺和楼,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瑶池府邸 想着明日就是三国会审的日子,香宜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思量再三,还是去看看香瑟瑟。 “瑟瑟……瑟瑟……” 只是,香宜薛再三扣门,也没得到回应。 倒是隔壁院子的桃儿闻声打着呵欠走来,眯着懵惺的眼,喃喃道:“夫人是条大懒虫,估计是睡沉了。每当大事在即,她必要好好睡觉,一般人是喊不醒她的,二千金莫见怪。” “喔。”香宜薛恍然应了声,这才发现自己对她的习性的确不了解。 沉默了会,香宜薛点点头,说:“那就不打扰她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嗯。”桃儿这才眯着眼懵懵惺惺沿路返回。 第242章 驾临 养精蓄锐 直到第二天才发现香瑟瑟并不在房间里,而且被铺整齐冰冷,众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糟了,夫人该不会躲在一处睡着了吧?万一睡过头了怎么办?”桃儿心急如焚叨念。 灵隐冷瞥她一眼,轻声责备:“夫人有分寸。” “那夫人去哪呢?”桃儿迫切问道。 屋外的叶留书皱了皱眉头,若有意味道:“这不好,当日香六千金曾在大殿上许诺,若在三国会审开始之时,她没有出现,那罪名就坐定了。此刻她突然失踪,怕是有人恶意为之。” “那该怎么办?”桃儿惶恐不安问道。 灵隐迅速给独在一旁的药奴使了个眼色,药奴会意连忙去通知柳岩。 “时辰还早,我们赶紧分头去找!”香宜薛心急如焚说道。 众人迎头散开,准备去寻找香瑟瑟。 淮寅手执白鹤羽扇走上前来,沉声道:“先别自乱阵脚。若真有人刻意将她藏起来,就算你们全都出动,也未必能找到她。现在你们应该清楚自己的责任,出席会审的,先行到蔺和楼,待会的论辩很重要,你们必须保持最佳的状态。剩下的人再分头寻找,但也不能大张旗鼓,否则人人都知道她不见了,情况更为不利。” “淮公子所言极是。”叶留书点头应声,再转向香宜薛等人说,“我们先到蔺和楼,去会会那些人,也好给香六千金争取时间。”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香延臣忧心忡忡道。 贺廉下意识扭头往香瑟瑟的房间看了眼,此行没见到纳兰北峰,他心里已觉不妙,但碍于形势紧迫,只好随众人一同前往蔺和楼。 另一边,香瑟瑟被囚困在白面鬼的机关室之中,裴御瞻说给她一个逃跑的机会,那就是要在这层层设防的机关密室中闯出去。 这机关密室一共有四道防锁,每一道防锁裴御瞻都给她设一个难题,若她能解开难题,该室的门就会打开,可以来到另一道门前解决另一道难题。 直到解开四道难题,才能 离开这个机关密室。 花了整整一个晚上,她才揭开破了都狼国的百年棋局,且这密室里空气稀薄,她的状态渐显不佳,严重影响了她的思绪。 蔺和楼这边,堂内设了一圆型高台,三方桌椅围绕着高台陈设,天银国身为东道主,出席会审的人最早到场,但目前只来了九个人。 白若惜并没有亲临,而是派了一名女子代替自己上场。她本人则与太子路崇煜在阁楼的厢房里观看下边的动静。 苍月国的十人随后而至,接着是都狼国的人。 仔细扫看,目前都狼国也只来的九个人,皆是男子,其中一人戴了面具,甚是诡秘。 香宜薛忐忑不安地往门口看了眼,再把目光转到流沙漏斗处,不由得拽紧手中的帕子。 坐在旁边的叶留书侧头看她,低声劝慰:“莫慌,她会来的,她一定会出现的。” 对面的小公爷不停流转眼珠子,饮尽杯中的热茶,说是人有三急暂时离场。 他转到阁楼往下一瞧,场面甚是震撼。这蔺和楼内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人人都揣着心里的话在各自的阵营里沉默不语。 这蔺和楼外却不一样了,这里是达官显贵来往的地方,平时普通百姓人迹罕至,但今日却是人山人海。 一些官家子弟早就这里大街两边自行设置桌椅摊位,遥遥注视着蔺和楼内的情况,生怕错过了任何风吹草动。 而站在他们身后的普通百姓,或手里拿着鲜花,或拿着丝帛,仰长脖子瞩目以待,无不在苦苦等候迟迟未有现身的香瑟瑟。 让苍月国人唯恐避之不及,让都狼国人恨之入骨,却让天银国人疯狂崇拜的奇女子,今日就要在此处接受三国会审,今日就要在辩论中决定她是死是活,他们如何能错过这样的盛事? 当然,他们最期待的,还是楼内的三方人马痛痛快快厮杀一场,谁最后活下来谁决定她的生死,这岂不更有趣? “如何?” 背后突然传来纳兰褚旭低沉的声音。 小公爷 旋即收回思绪,回过身来恭敬拜了拜,严肃回答:“回主子,属下仔细看过了,玥莲公主还没到场。” “果然是她……”纳兰褚旭若有所思低念,得知香瑟瑟失踪后,他第一时间便怀疑与裴御瞻有关。 因为在这么重要的时刻,香瑟瑟不会随意掉入别人的圈套,除非那人是让她暂时不会警惕却又怀着谋害她之心的人。 裴御瞻,大大咧咧,一副飒爽豪迈的男子性格。 香瑟瑟必定以为她会跟自己堂堂正正较量,才会与她悄然离开。如此一来,他派来暗中保护瑶池府邸的人也没有察觉她离开了。 然,这裴御瞻看都狼国比什么都重要,更加是懿贞太后的命令为天,此番出行都狼国,她是势必要铲除香瑟瑟。 只是连他也没有想到,裴御瞻会用这么下作的办法,对付香瑟瑟。 “那现在怎么办呀?时间所剩不多了!”小公爷迫切问道。 纳兰褚旭微敛眸色,摆摆手道:“这事你不用管,你今天最主要的任务是稳住局面。” “是。”小公爷应了声,忙往楼下走去。 小公爷转入堂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稍稍抬眸就看见那白若惜派来的人正往自己这边瞧来,他努了努嘴,自个抓起果子,故作悠然品尝。 阁楼上的白若惜倚在窗边阴柔低笑,指尖轻抚杯沿,下意识往都狼国使节的方向瞧去。 据黑影探子来报,另一个黑面鬼柳岩今晨突然带人闯入芙蓉阁,来得如此匆忙凶厉,想必是香瑟瑟不见了。 她猜,如无意外是都狼国动的手脚,是呀,目前的形势,香瑟瑟最大的劲敌,是整个都狼国。 思寻着,她端起杯子,顾不得烫热,饮尽杯中的热茶,目光毒辣睨向苍月国使节的方向,在心里恨恨默念:“聂云庭,纳兰褚旭,我看你们这一回怎么护着这个贱人。” 另一边,裴御瞻站在机关室外凝视着漏斗的变化,复杂的目光里是深深的抱歉,背后突然响起“隆隆”的声音,她收回 思绪回过身来,就看见虚弱的香瑟瑟从里边走来了。 因为里边空气稀薄,且又满怀焦急情绪的缘故,眼前的香瑟瑟仿佛被人抽空了浑身的力气,虚脱似的,险些没倒在地上,花白的鬓发凌乱地粘黏在她****的白脸上。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倔强地紧咬牙根,一步一步从里边走去,下意识往流沙漏斗看了一眼。 裴御瞻慢步走上前来,低嗤一声道:“这么快就破了我都狼国的四大难题,怪不得让我母后惶恐至此。” 香瑟瑟使劲抹掉睫毛上滴落下来的汗珠,抬眸看了眼手执寒剑上前来的裴御瞻,喃喃责问:“你要食言?” 裴御瞻下意识往漏斗看了眼,收回目光转向她,不以为然道:“并非本公主食言,而是……打败我是最后一关。只要打败了我,我保证,没有人再会拦着你的路。你,只剩下半个时辰了。” 香瑟瑟艰难喘息,额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沿着惨白轮廓滑落下来,若非有傲气支撑早就倒下了。 但是,与她对决,先别说此刻已经没有力气了,就算浑身是劲,也必输无疑。 她虽修炼黑鬼门的独门内功心法,但也只是运用在轻功上,并没有实质的功夫。而且身上的毒物也早就被他们搜出来,没有对抗的余力。 况且,这裴御瞻武功了得,岂是她能匹敌的? 蔺和楼这边,楼外围观的人脖子都僵**,还是未能看见香瑟瑟出现。 楼内眼看那流沙就要落尽,香宜薛等人急得几乎心魂出窍了。 “时辰到了,这是要当缩头乌龟?” 都狼国那边突然传来一个讥诮的声音。 香宜薛朝说话的人睨视而去,鼓足胸中的底气,冷声道:“时间还没到,你急什么?” 天银这边的小公爷打了个呵欠,伸展懒腰道:“你们这边不还有一个人没到吗?我们这边也是,急什么呀?” 刚才说话的人一脸老气横秋,不以为然道:“当日是她在苍月国的大殿之上夸下海口,若不能准 时出席,不用继续审判,她的命就任由我们都狼国处置。眼看时间就到了,若她真没能及时赶到,接下来之事,还望其他人,不要再插手。” 小公爷努了努嘴,侧头往那流沙漏斗瞧去,心头异常绷紧。 “留书……”香宜薛下意识握住叶留书的手,心急如焚凝视着漏斗中最后落下的流沙。 都狼国的使节不约而同勾起阴损的冷笑。 “瑟瑟!瑟瑟!” 楼外突然传来激动的欢呼声。 楼内的人愕然微愣,触电般扭头往门口的方向瞧去。 “嘭”的一声,上方的窗户突然被一股凛风撞开,众人愕然抬眸看去,随后便看见一抹红影从窗户窜入,银发缭绕,勾动风中的旖旎,如天降仙女,翩然往高台飞去,旋身落下,傲然睨视而去。 “咚!”掌锣人旋即敲响了铜锣,最后一缕流沙随即落尽。 “总算赶上了……”香宜薛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无意识靠着叶留书的手臂。 叶留书幸福暖暖,低声道:“有惊无险,今日必胜。” 阁楼上的白若惜瞬间冷了眸色,但也不记恨。 倒是都狼国那群人扼腕叹息,唯恐不能将香瑟瑟碎尸万段。 香瑟瑟缓慢扫视过去,如俯瞰大地的凤凰,莞尔浅笑道:“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看着高居临下的香瑟瑟,都狼国的人就来气,说来这个女人今天是要接受审判的,她应该在下,俯视他们,才能起威慑作用。可是这天银国偏偏在这里给她设一高台,高高在上,俯瞰群雄,反倒像是她在听取各方意见,决定他们的前途祸福了。 另一边的小公爷在心里得瑟冷哼:这高台是我家付钱设的,怎么着谁让我爷爷是首富,这里小爷我说了算,爱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 当然,天银国的人没有都狼国的人那么小心眼,在他们看来,不管有罪没有,凡是接受轰轰烈烈比拼的都应该站于高处,这是胆色的专属荣耀,与身份的尊卑贵贱没有关系。 第243章 莫问 皇后是谁 香瑟瑟轻敛眸色下意识往香宜薛他们看去,给他们一个放心的眼色,再稍稍比起双眼。 差一点她就不能到这来了,只是,半个时辰前…… 香瑟瑟虽然已经没有力气,但是,仍然拖着残躯桀骜不屈与裴御瞻对峙着。 “我已经竭尽所能阻拦你,只是,你实在厉害,母后也不能怪我。”裴御瞻突然说了句让她迷惑的话,手中的寒剑随即掉落,香瑟瑟还没来得及反应,“呃……”裴御瞻突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御瞻!”香瑟瑟讶然惊喊了声,顾不得自己是否还有力气,快步跑过去扶起她。 “咳咳……”裴御瞻艰难咳了两声,抬起眼眸来,有气无力凌厉提醒,“你还愣着干嘛,以你现在的状态,半个时辰,你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吗?” “御瞻……”香瑟瑟哽咽低念了声,放下她,意欲转身离开,却又被她抓住了衣袖,她忙回过头来看她。 裴御瞻拽着她的衣袖,眸里荡漾着绝望的痛光,喃喃问道:“你们……你们狸蝶族的人……是不是不杀掉我们……誓不罢休?” 香瑟瑟凝视着她悲戚的目光,沉默不语,如无意外,她想起负春秋了。 “造化……”裴御瞻低喃了两个字,便昏阙过去。 “御瞻!御瞻!啊……”香瑟瑟突然被人一手推开跌坐在地,抬眸一看才知道是路以煜抱起了昏迷的裴御瞻。 “滚。”路以煜盯着她冷冷道。 香瑟瑟知道他不会伤害裴御瞻,且眼下的事情重要,只好咬紧牙根爬起来,踉跄转身离开。 才刚出门口,脚跟一软,整个人颓然跌到下去。 “当心!” 一声急切的呼唤,她便落入坚实的怀中,抬眸看去,是柳岩冷漠却又着急的脸庞。 “走。”柳岩低念了声,旋即将她拦腰抱起,转身走去。 “我知道你会来的……”香瑟瑟低喃了声,有气无力靠着他。 闻言,柳岩猛然止住脚步,胸口处的着急莫名被软化,化作暖息随着血液悄然流动,许久,他才迈步,低声道:“你在我这歇歇,养精蓄锐,我带你回去。” 香瑟瑟缓慢睁开眼睛,抬眸看了看他恳切的神情,喃喃问道:“我……跟柳儿像吗?” 柳岩低眸看了她一阵 子,沉声道:“柳儿温柔如月,你狂野如疱,” “如此甚好。”香瑟瑟若有意味低喃了声,微闭眼睛没有再说话。 不远处,确定那人而平安无事后,墙角下的纳兰褚旭缓缓松开紧握的手。 确定是裴御瞻出手对付香瑟瑟后,想到这裴御瞻跟白面鬼有着微妙的关系,他就揣测到她极有可能跟白面鬼合谋。 而当日在蓬莱山庄,得知路以煜就是白面鬼的主人后,他即刻调派部分人手前往南都追踪,虽然还不能找出白面鬼的总坛,但也发现了白面鬼在南都的不少据点。 这机关室是一个,纳兰北峰进去的机关阎也是其中一个。 得知裴御瞻在这里出没后,他即刻让人暗中把消息透露给柳岩,让他带来人来寻,幸好那人儿毫发无损。 纳兰褚旭凝视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喃喃道:“瑟瑟莫怕,尽管输了这场辩论,你的命也只是输给我——都狼国的皇。谁也不能动你分毫。” 他迫不及待登上都狼国的皇位,不遗余力跟裴定天和懿贞太后角逐,就因为知道她是狸蝶族的后人而裴定天知道这件事,在事发时,自己能有足够的权力保护她。 …… 回到蔺和楼这边,回想着刚才的事情,香瑟瑟心中还有一丝莫名的惆怅,她被裴御瞻和路以煜联手困在密室里,要破了四道难题才能出。 她之所以在短短时间里就破了别人花十年也未必能解的难题,并非完全是她的能耐,更重要的是,这难题中处处隐含着提示,虽难以察觉,但也知道裴御瞻用心良苦。 最后裴御瞻还自伤经脉放她一马,这份情谊值得她一辈子去珍惜。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御瞻与义兄负春秋是一类人。只可惜他们都背负太多,才无法真正的潇洒阔达。 “那么,该开始了吧。”突然一人发话,众人回过神来,瞬即进入作战状态。 香瑟瑟睁开眸子,沉默以待。 纳兰褚旭和柳岩各自进入阁楼无人的厢房,暗中观察下边的形势。 首先发话的是香宜薛。 “既然这件事是你们都狼国挑起来,那就由你们首先把要说的话都说了。” 都狼国那边也没有继续推让,其中一个代表率先发话:“此女是我们都狼国狸 蝶族的余孽,祖辈犯上作乱,被先祖皇帝歼灭,她这漏网之鱼贼心不死,企图为他们的祖辈报仇。所以才派人伪装成都狼国的将领袭击苍月国边境,引起三国战乱。” “没错。”另一个人紧接着说,“此女不管到哪里都兴风作浪,弄得人仰马翻,留着绝对是个祸害!三国会审在即,都狼和天银的城池先后遭到袭击就是最好的证明。” 苍月国的十位使节不约而同无奈摇头。 见他们动作整齐而奇怪,天银国的使节迷惑问道:“苍月国是什么意思?” 叶留书从座位上站起来拱手向众人施了个礼,若有意味解释:“袭击都狼国边境的是凌霜城的夜如昼,而天银国眼下只是内乱,这怎么又跟一个身在南都内的女子扯上关系呢?更何况,香六千金到哪里,你们都狼国的人就跟到哪里,谁兴风作浪还不得而知。” 香宜薛侧目给叶留书投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倚在窗边的白若惜的脸纱下勾起一抹微妙的笑容。 听到叶留书的话,天银国这边的人瞬间多了个心眼,因为想起之前密议的时候“霓裳”所提到的话——香瑟瑟就是都狼国的那位神秘皇后。 正如苍月国的人说,香瑟瑟几乎与都狼国的人如影随形出现,然后所到之处就风波不断。都狼国虽然也遭受到袭击,但不过是区区一座城的事情,极有可能是掩人耳目。 琢磨着,他们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决定,一致投香瑟瑟该死。 当然,这个“一致”里不包括小公爷,他也不急着说话,等他们说累了再反驳。 “我可否插一个题外话?”白若惜派来的女子突然发话。 众人纷纷把目光转落她身上,她把目光落到都狼国使节的身上,别有意味道:“听闻鬼皇凌渊帝的皇后到我们天银国游玩了,只可惜一直无缘见面。我们都很好奇,这鬼皇的皇后究竟是你们都狼国何家的千金?” 闻言,都狼国的使节面面相睽,天知道他们也想弄明白那个皇后究竟是怎么回事。都狼国一无册封皇后的仪式,二无关于那皇后的任何消息,这皇后早已成为全国臣民的一个谜,而且是一个无人敢追问的谜。因为鬼皇实在可怕。 苍月国这边的人 对都狼国那位皇后也是纠结了许久,但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 许久没得到都狼国那边的回答,那女子紧接着说:“你们不知道吗?该不会连自己本国的皇后是谁都不知道吧?” 都狼国那边的使节啧了啧舌,是有苦难言,天地良心的确是不清楚啊! “喔……还是言归正传吧。”那女子阴柔一笑没有说话。 天银国的人下意识看向台上的香瑟瑟,这回完全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必须投她该死。 香宜薛流转眼眸打量着天银国那边的情况,感觉他们听完那女子似是而非的话后就做出了一个慎重的决定,而这个决定似乎对香瑟瑟极为不利,但她实在琢磨不出这女子的话里究竟有何深意。 阁楼上的白若惜下意识扭头往坐在桌子前的路崇煜看了眼,见他转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思索的目光流出了三分冷厉,应该已有了决断。 对那个女子似是而非的问话,高台上的香瑟瑟是听懂了,因为小公爷之前透露白若惜曾以她是都狼国皇后的事情大作文章,让天银国的人都相信她跟都狼国合谋,三国会审另有目的。 如此一来,天银国的人定然会以为她该死。 什么乱七八糟的皇后,香瑟瑟在心里默默咒骂了纳兰褚旭上千遍,这个王八蛋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帮着他的白若惜陷害她。 楼上被她诅咒了上千遍的纳兰褚旭也是无奈,但能成为他皇后,的确只有她一人。若他们真的因为如此而投死香瑟瑟,他大大方方下去认了又如何? 反正三国之战是一触即发。 “那个……”这回一直在吃果子的小公爷发话了,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转落他身上,小公爷提手指向高台上的香瑟瑟,睨向都狼国那边责问,“你们倒说说,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你们鬼皇那个不为人知的皇后!倒是坦白说来!” 楼上的白若惜瞬间沉了脸色,恨恨剜了小公爷一眼。 闻言,香宜薛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番问话还有这番深意,怪不得他们似乎一下子暗中做了决定。 都狼国那边的使节琢磨了会,也是瞬间明白了天银国那边的误会,各人不由得在心里纠结起来。他们虽不知道天银国为什么会误以为 这个女人是鬼皇皇后,或许因为这二人曾经是夫妻的缘故。 但如果承认她就是皇后,那么天银国就认定这事有蹊跷,会刻意投香瑟瑟死,这样对香瑟瑟必死无疑。可如果真的承认了,又会被人抓到口实,说是都狼国处心积虑挑起三**端,情况更为不利。 都狼国的人还没纠结完毕,高台上的香瑟瑟倒是莞尔低笑,侧头看向台下的小公爷反问道:“小公爷是从哪里听到这些小道消息?” 小公爷努努嘴,不以为然道:“你只要说是抑或不是就行。” 香瑟瑟放眼下去,不紧不慢,苦涩低笑无奈反问道:“那你们当问问,你们的国君是否愿意将自己的皇后推出来,跟小丑似的,接受三国的审判?要到什么时候,才无能到这个地步?” 闻言,天银国的人恍然一愣,的确,那鬼皇虽然登基不久,但其威望和能耐是不可小觑,就算有什么阴险图谋,也不至于将自己的女人推到这个羞耻的位置上接受审判。 这回都狼国的使节发话了:“我们的陛下在宫中就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断然不会如此无能。还望天银国诸位不要误会了。此女,只是我们都狼国的顽固不化的余孽。” 小公爷不以为然白了眼香瑟瑟,这女人狡猾得跟狐狸似的,无辜的样子可真会误导众生,什么小丑似的接受审判,她现在是闪闪发光宝石地俯瞰群雄好吗? 敢问三国会审之事一出,谁曾认为她是个罪人,谁曾看不起她羞辱她? 她也不想她自己是带着仪仗队敲锣打鼓来的,三国的人为了她鞍前马后,唯恐她不能好好等到这个盛大的日子。 这不大街小巷的老弱妇孺都在好奇这是怎样的一个传奇女子,能让三国之人爱不得恨不得,敢问谁不巴望见她几眼? 就连一心想要将她置于死地的都狼国,也是恐惧警惕她,何曾敢轻视她半分。 什么无能的人才把自己女人推出去,那是只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才有魄力将自己的推到最万人瞩目的位置,让她无后顾之忧地闪闪发光,好吗? 当然,在场的人是被她的话绕进去了,才浑然没发现,这丢脸的被谴责的由始自终都是欺负“弱女子”的都狼国。 第244章 攻心 化繁为简 “既然有人插了题外话,我也想插一个题外话。” 香瑟瑟的声音突然打断众人的思绪,众人再次把目光回落她身上,她侧头看向天银国的方向,若有意味道:“前年冬,苍月国有一女子名叫白若惜,用尽手段蛊惑思洛公主,先皇得知后下令抄斩,但她侥幸逃脱。近日来到天银国,竟发现她就藏匿于此。” 阁楼上的白若惜冷冷盯着高台处的香瑟瑟,她今日之所以没有上场,正式碍于苍月国的逆犯身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天银国的人警惕追问。 香瑟瑟转向问话的人,微笑道:“霓裳,我怀疑芙蓉阁的霓裳就是当日的蛊惑公主,谋害我,祸乱苍月国的白若惜。” 天银国等人不由得暗惊,他们只知道太子路崇煜突然带着这个“霓裳”回国,还赠予她芙蓉阁,此女手腕了得,不消多时就助太子笼络了不少官员。至于她的来历,除了太子,无人知晓。 琢磨了会,他们又察觉了端倪,如果“霓裳”就是香瑟瑟口中的白若惜,二人本来就有仇怨,那“霓裳”刻意说她是都狼国的皇后,恐怕是另有心思。 顿了会,香瑟瑟紧接着看向苍月国的人说:“正好三国的人都在这里,天银国的人是认识霓裳的,而苍月国的人知道白若惜长什么样子,会审结束后,可以找那霓裳出来对质,正好让都狼国使节做公证。” 楼上的纳兰褚旭眸色微敛,原来这才是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动用三国的力量将白若惜逼出来。 “有意思。”厢房里的路崇煜低声赞赏道,“你给她设局,她还你一招更漂亮,这女果然不一般。” 白若惜冷下眸色侧头向后冲他瞥去,冷冷道:“看来,太子殿下是迫不及待恩宠她呢?” “你着急什么,不过玩笑两句罢了。”路崇煜搁下手中的杯子慢步走过去,从后拥着她,往楼下的人缓慢扫视过去,目光沉厉低喃,“他们若真的来指认你,也是好的,我早就不想让你继续受委屈了。 聂云庭能庇护身为都狼国逆犯之后香瑟瑟,本太子自然能护你毫发无损。” 白若惜心头盎动,抬眸看他。 路崇煜正好低下头来,凝视着她右眼,信誓旦旦道:“哪怕挑起三国的战争,也在所不惜。” 当然,即使没有这件事,三国的战争也是箭在弦上,如今的局势,几乎没有人能按奈得住了,只是看谁最先发动进攻罢了。 白若惜轻敛眸色靠在他怀里,沉默不语。 “题外话到此,还是转回正题。”都狼国的使节不耐烦道,他们现在可没心思理会他们之间杂七杂八的恩怨。 这回苍月国发话的是香延臣,他站起来睨向都狼国的方向,低沉道:“既然都狼国刚才提到边防战事,那我们就从边防战事说起。” 说着,他从位置上走出来,绕着高台阔谈,军人的气概爽利是天银国喜欢的。 “都狼国禹州是边防要塞,但远不及天银国华丰、端州、义扈三城牵一发动全身,而且,禹州被凌霜城夜如昼攻下后,都狼国必然派重兵收复失地。禹州与天银华丰临近……” “你这是什么意思?”未等香延臣把话说话,都狼国的使节就迫不及待反驳了。 香延臣回过身睨视而去,理所当然解释:“我的意思是,这四城被攻下的手法一样,假如禹州失陷是一个阴谋,那么天银国极其危险。” 都狼国使节正欲反驳,香延臣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语气锋利责问:“前年都狼国连雀城突然易主,诺大城池拱手送给凌霜城,是什么缘故?” “这……”都狼国的使节啧了啧舌,一下子没能反驳上来。 连雀、须翁两城先后送人,他们都狼国人也是痛心疾首,无奈公主皇子任性,能奈他们何? 须翁城还好一些,在国之中心,虽已送人,但都狼国城池林立四周,它也受牵制,损失的最多也只是金钱。 连雀城却不一样,位于边塞,朝廷鞭长莫及,只能白白被人拿走。 当然现在也不是纠结城池赠送与否,而是被套 上了勾结凌霜城,自导演一出戏,攻下禹州实质是对付天银国的罪名。 楼下天银国的人以及楼上的路崇煜沉沉思索,关于这一点,他们也是早就考虑到了,如果真的是阴谋,都狼国把囤在禹州的重兵从华丰城引进,那么天银国就岌岌可危。 顿了一会儿,都狼国的使节不以为然反驳:“我们玥莲公主也给这个女人赠送了一座城池,这能说明什么呢?去年春,你们现在的祎德帝就协助凌霜城平定内乱,若说与凌霜城勾结,你们苍月国的嫌疑更大!” 贺廉旋即站起来反驳:“我们陛下之所以凌霜城平定内乱,那是因为危及到我过边城,若不出手,我们的兰城怕难自保。更何况,当时候我们是不得不隔岸相助,而都狼国割送的连雀城的兵力才起了最关键的作用。” “城池已经送出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都狼国使节气急败坏反驳。 “怎么没有关系?”香宜薛站起来,紧接着反驳,“你们虽说把城池赠予我妹妹,但那是她还是凌渊帝的妻子,城池自然归属于他。不久,他就恢复了都狼国太子的身份,这绕了一个大圈子,那须翁城还不是你们都狼国的。那无端赠送城池不过是一场迷惑人心的戏罢了,为的就是掩饰你们赠送城池给凌霜城的真正目的!” “你简直胡说八道!”都狼国的人一下子被气得跳起来。 围绕“进攻、赠城”这两个话题,苍月和都狼两国的使节争得面红耳赤,差点没动手打起来了。 香宜薛他们按照淮寅指点,从“进攻、赠城”入手,转移视线,乱了都狼国的阵脚,让天银国的人深信这是都狼国的阴谋,而支持他们。 这一招,很受用。 天银国的人没有参与争论,只是静静地分析他们的话,只是被他们绕来绕去,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听得他们晕乎晕乎的。 身为当事人的香瑟瑟也没有插话,她也不会告诉他们,那须翁城的印玺还稳当当地在她手里。 纳兰褚旭 凝视着高台上的香瑟瑟,这连雀城是裴定天为了让夜惊天将香瑟瑟囚禁到凌霜城而赠送的,那个男人为了得到她,几乎是不惜任何手段。 待他们都说累了,香瑟瑟才不紧不慢从位置上站起来,环顾众人,微笑道:“大家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吧,可否耐心听瑟瑟说几句?”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落到都狼国使节中带金色面具的那个人,此人坐在最后,由始自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甚是奇怪。 众人皆是沉默,目不转睛看着她。 差点睡过去的小公爷连忙打起精神来,挺直身子抬眸看去。 香瑟瑟一边迈步一边娓娓道来:“其实,你们也不必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抛开一切,从根本上看这件事,只不过是说我极有可能是都狼国狸蝶族的后人,预言我会危害到都狼国的国运。因此,都狼国要铲除我。在座各位只要考虑,这样的罪名,我是该死还是不该死?至于以后我会不会做出危害谁的事情,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到时候你们可以直接追究。现在没有必要杞人忧天,反而中了别人的圈套。” “好!”被绕得晕乎晕乎的天银国人禁不住欢呼,这被她简单一说,忽然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都狼国的使节迫切反驳:“你这是误导众人,分明就是怀着扰乱三国的不轨之心!” 香瑟瑟转过身去,睨视过去,不以为然道:“你们不是说我要为先祖报复吗?既然是报复,那当是都狼国,怎么又成了祸害三国?给我扣的罪名是越来越大,再过些日子,我是不是该把如来佛都给灭呢?” “呵呵……”众人禁不住大笑出来。 “你……你……”都狼国使节被气得咬牙。 这回一个小厮走到阁楼的楼梯口处向下看去,扬声道:“现在已经是戌时,是要即可投决呢?还是明日再议?” “这本不是繁杂的事情,何必拖到明日?”香宜薛连忙回应,现在香瑟瑟的形势一片大好,当然是现在投决最好,若拖到明日, 恐怕会再生变故。 “今日!”天银国的人也跟着附和。 二对一,都狼国也只好应答“今日”。 小厮紧接着扬声道:“好。那你们各自再商议一刻时辰,一刻时辰后正式开始投决。我们太子殿下说了,既然苍月都狼两国让我们天银国做东道主,因此,待会不管在座各位如何决定,我们天银国都会保在座各位不因为此事而受到伤害,所以,各位只要遵从本心所想,无需顾虑。” 除了天银国的人交头接耳考虑外,苍月国和都狼国的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应为他们的立场明显,现在只需看天银国那边的意思。 而且,现在苍月国在场的使节有十人,都狼国只有九人,只要天银国的九个人中再有五个人站到苍月国这边,那么香瑟瑟就无恙了。 香宜薛迫切看着天银国那边的动向,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看神情似有争执,九人并未能达成一致意见。 香瑟瑟凝神敛气坐下来,微闭眼睛。 提出三国会审,她并不在乎这投决的结果如何,因为她只想借这次会审两件事。 第一,她要把化名为“霓裳”的白若惜拽到人前。 第二,如果投决赢了,她会带着黑面鬼杀到都狼国去,,为香家无辜惨死的人和自己那还没出生的孩子报复。如果投决输了,她就会被懿贞太后拿下,但她相信,那个男人,裴定天,不会让她就这么死了,她要利用这个机会与他同归于尽。 但是,这一刻她不想输,不想再让关心的自己的担心,就算要报复,也不要再将自己至于九死一生的境地。 她要轰轰烈烈地让裴定天那个魔鬼,一无所有! “咚!”铜锣敲响,天银国的人纷纷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苍月和都狼两国的人迫切看去 楼上厢房里的路崇煜自觉香瑟瑟就这么死了有点可惜,因此也注视着下边的情况。 反倒是白若惜,神情悠然,仿佛香瑟瑟就该死定了。 纳兰褚旭凝视着下边的香瑟瑟,脸上并无太多的担忧。 第245章 逆转 追悔莫及 另一边的柳岩紧握手中的药丸,只要投决输了,他即刻放毒将她带走。 “由天银开始。”小厮扬声道,“若认为此女该死,翻红牌;若认为她不该死,翻绿牌。” 小公爷最干脆,快手把绿牌翻了过来。白若惜派来的女子则翻了红牌。其他六人还没有决断,犹豫不决,陆续有两个人翻了绿牌。 香宜薛大气也不敢喘的心急如焚看着,贺廉早已急出了一身汗,香延臣和叶留书也是悬着心肝绷紧神经。 “此女坦荡,若是这样死了,实在委屈。” 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老年声音。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只见天银国在座等人旋即站了起来,模样是十分的恭敬。 香瑟瑟轻眨眼眸看向拄着拐杖走来的白发老者,似乎在哪里见过,琢磨了会,才想起是奇山的那个脾气暴躁的老人。 “还以为国老不来了。”路崇煜若有意味喃喃道。虽然给了他一个出席会审的名额,但感觉他似乎并不感兴趣,所以,一直不认为他会到来。 这白发老者拄着拐杖来到最前边的尊座,直接翻了绿牌。 其他还没翻牌的人,没有再犹豫,旋即随他翻了绿牌。 “九人!太好了!”香宜薛他们激动对望,差点没喜出泪水来。 天银国九人,再加上苍月国十人,十九比十,必胜无疑。 “老不死的。”白若惜忍不住在心中咒骂了句。 都狼国使节狠狠扼腕,差点没摔桌而去。 香瑟瑟讶然,下意识往小公爷看去,心头是复杂的情绪。 小公爷一脸得瑟地咧了咧嘴。 这老者可是天银国的国老,三朝元老,有他,天银国才有今日如此辉煌,尽管老矣,但其威望不减。可以说,他的一句话比圣旨还厉害。国老一出,天银国之内谁敢不从? 这国老喜欢在奇山的东道看远处的风景,因为那里俯瞰的视野最辽阔,他喜欢清静,陛下就下令这条路只允许他一人行走。 当日得知国老也是出席会审的人之一,他忙带香瑟瑟去奇山海故意给她指了那条冒大不韪的路,就是想碰碰运气,看她能不能对了国老的眼,若是得了他认同,那天银国何去何从就毫无悬念了。 柳岩下意识 松了松手中紧握的药丸,的确,这女人坦荡,只要是个君子,都会被她所感染。 另一边的纳兰褚旭轻轻舒了一口气,虽然这是意料之内的,但还是免不了担心,这回总算放心了。 “咚……”又一声锣鼓响,小厮扬声道,“苍月!” 香宜薛满脸微笑,翻了绿牌。 叶留书、贺廉与香延臣也松了一口气,翻了绿牌。 本以为胜券在握,但是都狼和天银两国的人却突然变了脸色。天银是讶然,而都狼是激动。 香宜薛他们迷惑对看,向后看去才发现,苍月国除了他们四人,其他六人都翻了红牌! “怎么会这样?”小公爷讶然低念,这些人刚才明明都很激动地为香瑟瑟辩护,怎么突然翻脸呢? 面对着突然叛变,楼上的纳兰褚旭和柳岩不约而同把心提了起来。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香延臣厉声责问。 那六人却目无焦距盯着某处,沉默不语,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这回都狼国的使节满脸得瑟发话了:“刚才不是说了吗?随着本心投决,莫不成你们这些人还要威迫他们不成?或者,他们是受命于你们的祎德帝。” 他们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窝里反,但只要他们站在都狼国这边,就是好的。 香宜薛的脸一下子白了,六加一再加九怎么比他们的十三多。 贺廉狠狠握住拳头,明明做了充分的准备,却还是算漏了这些自以为百里挑一可靠之人,现在是追悔莫及。 高台上的香瑟瑟没有露出惶恐的情绪,因为怕香宜薛他们更加着急,但藏在袖中的手还是不自禁拽住了衣裳。 她突然醒悟,醒悟这楼梯口的小厮为什么在投决前补充那句话——我们太子殿下说了,既然苍月都狼两国让我们天银国做东道主,因此,待会不管在座各位如何决定,我们天银国都会保在座各位不因为此事而受到伤害,所以,各位只要遵从本心所想,无需顾虑。 这些翻红牌的人,不是被金钱蛊惑了,就是被人用手段给控制住了。 楼上的路崇煜瞬间沉了眸色,侧头看了看白若惜嘴角阴损的冷弧,试探问道:“是你用毒物控制了他们,听你命令?” 白 若惜挑起眼眸看他,冷嗤道:“太子不高兴呢?” 路崇煜拧紧眉头小声责备:“你怎么可以用这么下作的方法?” “下作?”白若惜冷冷低笑,沉了凶戾的眸色,冷声道,“我又不是第一次用毒,也帮你铲除了不少政敌,现在怎么就下作呢?是我下作还是因为那是香瑟瑟?” “这……”路崇煜一下子没说话来,愤懑拂袖侧过身去。 他虽擅长玩弄权术,但是也分不同手段的。若是小人,他会采取任何手段,哪怕下作也觉高尚。若对方是君子,他则会直面迎击。若是豪杰,只求痛快一战。 而香瑟瑟,在他看来是一个铮铮女子,值得用公平的方法对决。这三国会审,若她只是因当场的辩论失利而亡,他兴许会感到惋惜但也不会有激愤之情。但现在却因下毒而失利,他自然心中不快。 而且,他还应白若惜的意思特意吩咐主持的小厮说了那番保护投决人的话,这在有心人看来,不就成了是他处心积虑将香瑟瑟置于死地吗? 所以他才跟她急了。 当然,他知道白若惜对香瑟瑟是恨之入骨,这场辩赛对她而言,没有公不公平,只有达到目的。所以,为免再与她生嫌隙,只好忍住怒气沉默。 “太子殿下是唯恐她死了杀不了我吗?”白若惜冷冷低念。 好不容易沉下气的路崇煜侧目怒瞪了她一眼,不悦道:“无理取闹!”说罢,拂袖回到桌子前坐下。 白若惜也没有继续理会他,而是笑意阴冷盯着下边的香瑟瑟。 她认定香瑟瑟就是恬不知耻的狐狸精,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被她迷了心智。聂云庭如此,纳兰褚旭,如此这个路崇煜更加不会例外。 不杀死香瑟瑟,她难平心中的怨恨。 而且,她不要直接杀死她,她要让那些痴迷她的男人痛苦一辈子。 她要让纳兰褚旭亲手杀死香瑟瑟,让聂云庭想护她却护不得,让他们互相撕咬至死。 所以她派人给与香瑟瑟关系较为密切外的六人下毒,并非他们的家人下毒以做要挟。 “咚……”小厮再次敲响铜锣,扬声道,“都狼!” 柳岩紧握着手中的药丸,淡漠的脸添了几分厉色,时刻 准备毒死他们。 纳兰褚旭轻敛眸色,心里已经筹谋着下一步行动,哪怕她不愿见到自己,不愿意成为这个皇后。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都狼国人使节。 这时,一直隐藏在最后沉默的那个戴金色面具的人从座位上站起来,都狼国其他使节虽已各自握住了桌面上的牌子,脸上是得瑟的冷笑,但见她动了,不敢贸然行动。 那个戴金色面具的人离开座位慢步向前走来,提起手来摘下脸上的金面具。 其他两国的人微愣,楼上的纳兰褚旭也跟着皱了眉头。 因为她是懿贞太后。 此刻的她目光敏锐而澄澈,带着与苍穹为敌的凛然前行,仿佛整栋楼阁的气场在她摘下面具那一刻骤变,杯中的茶水跟着微微晃动。 曾见过她的人微微一愣,包括楼上的纳兰褚旭和高台处的香瑟瑟,据他们脑海中的印象,这懿贞太后虽也是有手腕之人,但却不如穹戈夫人那般强势犀利,而是温婉绵柔笑里藏刀的,但此刻她的气势却是连穹戈夫人也难以企及的。 仿佛……仿佛……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到了香瑟瑟身上,对,像香瑟瑟气势,是一种豪迈的桀骜和执着的扞卫,而并非高高在上的藐视抑或恐吓。 懿贞太后抬眸睨视高台上的香瑟瑟,一字一顿沉声念道:“所谓预言只不过是有心人混淆视听罢了。都狼乃泱泱大国,自然不会畏惧你一个小女子。日后你若对都狼图谋不轨,天涯海角,决不让你再有狡辩的机会。” 说罢,她直接把手中的牌子拍到旁边的桌面上。 绿牌! 众人讶然吃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心要将香瑟瑟置于死地的懿贞太后竟然翻了绿牌! 纳兰褚旭紧拧眉头,目光怪异打量着这个似乎有点陌生的懿贞太后,对于铲除香瑟瑟,她的决心是比磐石还要僵硬,胜利在握,怎么突然逆转呢? 都狼国其他使节目光纠结,虽然不知道这主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她是太后,他们不能与她相悖,只好带着满腔的疑惑相继翻了绿牌。 “绿牌!绿牌!”香宜薛顾不得形象,刚才紧张得煞白的脸白涨红,激动欢呼,直接向台上的香 瑟瑟奔去。 叶留书和贺廉激动握了握手,再看向呼吸久久未能平复的香延臣,他们现在可不管都狼国为什么突然改变了风向,只要香瑟瑟平安无事就好。 “怎么会这样?”白若惜狠狠咒念了句。 听见白若惜惊愕的埋怨声,路崇煜愣了愣,随后又听见下边的异动,忙走过去扫看,这才发现形势再一次逆转,几乎比苍月国等人的背叛更加不可思议。 柳岩顿时松了一口气,浑然不觉额上冒了一袭冷汗。 纳兰褚旭却没有丝毫放松,尽管最终的投决结果,香瑟瑟输了,那也是在他的掌控绸缪之内。 可是,这逆转的结果竟然是懿贞太后主动放弃追究,而那些使臣是完全不知情,实在诡异之极。他担心,是这太后突然改变了策略,会用更加阴险更加让人措手不及的方对付香瑟瑟。这样的想法侵蚀着他的每一个细胞,让他浑身忐忑不安。 “瑟瑟!太好了!”香宜薛跑上台来直接扑到香瑟瑟怀里。 与纳兰褚旭有着同样想法的香瑟瑟招架不住香宜薛的冲力,倒退一步,与她一块跌坐在台上,迷惑的目光仍停留在懿贞太后的身上,却只见她留下一个意味深远的目光,便带人离场。 得知香瑟瑟赢了,蔺和楼外早就炸开了锅,看见都狼和天银国的人先后从蔺和楼出来,众人一窝蜂涌到门口处等待胜者亮相。 香瑟瑟才刚从里边走出来,在外边等候已久的桃儿忽而鼻子一酸,无声泪如泉涌。 香瑟瑟微愣,忙走过去迫切问道:“发生什么事呢?” 桃儿又是哭又是笑,吸了吸鼻子,笑着抹泪摇头不语。 从中午等到现在,里边的消息严密,她忧心难安,眼圈红了又红,却不敢哭,怕不吉利。现在见她平安走出来,激动的泪水便也憋不住了。 “她就是开心。”旁边的灵隐答了句。 香瑟瑟侧头看向灵隐,见她神情平静,额鬓却湿了一撮,显然也是等得忧急。 她提起双手分别抚到二人的脸上捏了捏,温婉微笑。 灵隐怪腻低下头去,脸颊不由得红了红,甜蜜暖化心头,身子却僵**会。 桃儿淘气一笑,直接过去抱住了香瑟瑟的手臂。 第246章 告别 最后叮咛 “大家都看着呢?”走在香瑟瑟后面的香宜薛戏谑提醒了声。 香瑟瑟侧头看去才知围观的公子哥眼里闪烁着****的期待光芒,她笑意恬然上前两步,扬声笑问:“承蒙三国使节公平公正,瑟瑟才得以免责,你们可不可以代替我好好去答谢他们呀?” “好!”围在这里的人迫不及待应声。 接下来的场面哄闹,他们蜂拥追着走远的使节赶去,唯恐不能捞到一个使节好好招待。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使节,被这来势汹汹的热情吓了一跳,反应激动点的都夹腿逃跑。只是他们跑得越快就被他们追得越欢。 “瑟瑟……”香宜薛的声音淹没在人海中,无奈被人拽走了。 香瑟瑟四下扫看并未看到慕容忆的身影,她收回目光转向桃儿和灵隐问:“可有见到慕容公子?” 桃儿摇摇头回答:“没有看到慕容公子,那问老头也没有踪影。” “怕是人多,在无人处等好消息吧。”灵隐别有意味说道。 香瑟瑟会意点头,那两人都神神秘秘的,今日三国的重要人物都来了,他俩自然是能躲即躲。 “咕咕……” 听到香瑟瑟肚子打鼓的声音,桃儿嗤笑一声道:“夜深了,桃儿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三人才走了两步,突然走来一个小厮,灵隐警惕一步跨到前边去。 小厮止步,敛了敛眸色,诡秘低声道:“香姑娘,我们懿太后请你一人前聚。” 搂着香瑟瑟手臂的桃儿,下意识紧了紧。 “好。”香瑟瑟微笑应声。 “夫人。”灵隐迫切低念了声。 香瑟瑟莞尔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们先行回去给我准备食物和热水就好。” 不管这是否是一个局,她都必须去,因为懿贞太后最后那个目光趋势,直觉告诉她,若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 香瑟瑟随那小厮来到被包下来的客栈,她轻轻推开厢房的门,见还穿着褐色男装的懿贞太后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迟疑了会,她才迈步进去。 背对她的懿贞太后敛了复杂的眸色,回过身来凝视着向自己走来的香瑟瑟,迟疑了许久,凝视她眸色的变化 ,试探轻呼了声:“小姌……” 听见久远的名字,香瑟瑟触电般浑然一怔,动了动唇却忘了反应。 小姌,是她的小名,在另一个世界的小名,如肖姌。 懿贞太后捕捉到她眸子里惊愕、追忆、迷惑的变化,肯定了心中所想,她忽地红了眼圈,迫切问道:“你真的是小姌吗?” 香瑟瑟动了动唇,看着她通红的眼圈愣愣问道:“你……你是谁?” 懿贞太后没有说话,提起双手敲打独有的旋律。 香瑟瑟心如海捣,忽地红了眼圈,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哽咽低念:“妈妈……” “小姌!”懿贞太后呼唤了声,急步冲上去把香瑟瑟拥入怀中,哽咽低念,“总算见到你了,没想到妈妈这辈子还能见到你,看到你长大成人的模样……” 许久,她稍稍退开来,轻抚她银白的发丝,痛心问道:“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这不重要了。”香瑟瑟拭了拭泪水,忙退开迫切问道:“妈妈你是怎么来这的?” 懿贞太后把她的脸抚了又抚,喃喃问道:“对不起小姌,妈妈和爸爸都不能照顾你了。你必须坚强。” “爸爸也来了?”香瑟瑟讶然问道。 懿贞太后沉沉呼吸,若有意味道:“并非他来了,而是他回去了。” “我不懂。”香瑟瑟迷惑低念。 懿贞太后扶着她的脸,娓娓道来:“你爸爸,毅华,其实是来自这个世界的与华帝,葛瑜城。他带着这辈子的记忆回到了我们那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我相遇……” “这……”香瑟瑟低喃了一个字说不上话来。 懿贞太后迫切问道:“毅华他还好吗?” “爸爸……”香瑟瑟低喃了声,爸爸抑郁而死的话哽咽在喉,许久,才摇摇头掩饰道,“我不知,我来这了。” “他一定恨死我了对不对?”懿贞太后泪如涓流,哽咽落下。 当年她与毅华在游乐场相遇,他主动追求她,给她制造了许多浪漫,两人很快就结婚。 本以为迎接她的是幸福的婚后生活。 却无意发现他心里竟早已藏着一个人,藏着一个难以割舍的回忆。 她还发现他对她的好, 像是模拟另一个女人所想要的幸福,他总是无意识地用他心中那女人的标准改变她的习惯。 在这段虚幻的爱情里,她渐渐心碎绝望,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虽给他留了决绝的书信,但她也只是想离开一段时间,看看自己的本心,却没想到一场雪崩将她送到了这个世界。 她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她其实并不恨他,而是很爱很爱他。 在这个世界她遇上了葛瑜城,一个跟毅华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男子。 可是,直到他死去那一刻她才恍然发现,毅华就是他,是带着与她难以割舍的回忆的葛瑜城。 原来那些习惯是她被迫接受,而无意识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后潜移默化给他带回那个世界的。 最让她痛得撕心裂肺的是,他是葛瑜城的时候,不知道她是那个未来爱他人。他是毅华的时候,不知道他所爱的人会回到过去爱他。 香瑟瑟竭力忍住泪水,哽咽不语,忽然想到什么,香瑟瑟讶然问道:“妈妈你是……慕容倾音,是你?” 懿贞太后收回思绪,郑重点点头。 “那你……你……你……”香瑟瑟惶惶不安叨念了几个字,却始终说不上话来。 因为慕容倾音已经死了。 “我只是暂借她的身体,回到这个我已经不能到来的未来,却没想到能看见你。”慕容倾音凝视着她低沉道。 刚刚来到这里,她发现自己的灵魂到了都狼国懿贞皇后的身上,但这懿贞似乎老了些许,后来才知道这已经是十七年后了。 她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却听闻即将要举行一个三国会审。 打探了一下,才知道被公审的女子名叫香瑟瑟,是狸蝶族的后人,现年十七。 她猛然多了一个心眼,因为在她那年代,狸蝶族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她的小侄子负春秋。在她的那个时代,那“狸蝶族”三个字害得她死去活来。 心想负春秋不可能这么快生了这么大个女儿。所以她怀疑这香瑟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那个年代即将要生产的女儿。 既然是自己的女儿,她绝对不能让她被白白欺负,于是她放弃盲目寻找自己本 来要见的人,按照懿贞太后的计划戴着金面具参加会审。 在她看见香瑟瑟那一刻,浑身的神经绷紧,因为那模样像极她在另一个世界的女儿,尽管她还没能看她长大。 她问她是不是“小姌”,只不过是抱着一丝极其渺茫的奢望,却没想到,真的是她。 “瑟瑟,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但妈妈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慕容倾音凝视着她的眸子慎重低念。 香瑟瑟忙收起其他复杂的情绪,静静听。 “我已经……”慕容倾音才说了三个字,忽然如同窒息般喘不上气,“呃!”她痛喊了声颓然倒下。 “妈妈!”香瑟瑟迫切抱着她,跌坐在地上。 慕容倾音迫切抓住她的手,眼眶泪水浸润,依依不舍道:“妈妈要走了……找到哥哥……葛承佑……若能见毅华,告诉他……告诉他……我好……好的……” 话未说完,她就晕阙过去了。 “妈妈!妈妈!”香瑟瑟泪眼婆娑摇晃着她哭喊,可就是听不见她的回音。 许久,昏迷的懿贞太后突然醒来,看见泪眼婆娑的香瑟瑟,愕然一愣,触电般推开她,单手撑地坐起来警惕看着她。 香瑟瑟透过朦胧的泪水看见她警惕而迷惑的神情,已经知晓,慕容倾音,她的妈妈已经走了。 懿贞太后旋即从地上爬起来,扫看周围陌生的环境,看了眼自己身上男人的衣服,摸了摸自己束起的头发,再低头看她泪水浸润的她,警惕问道:“你……哀家怎么会在这?这是怎么回事?” 香瑟瑟还跪坐在地上轻声哽咽不语。 这时,纳兰褚旭来到客栈,轻然翻身落到厢房的窗台外,往里边瞧去,只见懿贞太后是满脸警惕和迷惑,而香瑟瑟却跌坐在地上哽咽。 他纳闷皱了皱眉头,来迟了一步,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懿贞太后不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今天是三国会审的日子,脑袋还是晕晕的,且这里一个自己的人都没有,为免中了别人的计谋,只得快步离去。 香瑟瑟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她没想到自己还能跟妈妈说话, 却又是这种情况。 她想起了爸爸毅华,那时候他彷徨无措地找了很多地方,一天一天瘦下去,写了多少寄不出去的信,最后患了绝食症郁郁而终。 她曾恨她妈妈,恨她为什么这么狠心,那么多年过去了都不肯回来看一眼。却不曾想她是早已不能回来。 可是,她不可能回到过去告诉爸爸,让他知道妈妈一直爱着他,更加没有机会再见到妈妈了。 爸爸痛苦死去,妈妈带着遗憾离开,她却不能做什么。 “妈妈……”她哽咽了声双手捂脸,泪水汹涌溢出。 窗台外的纳兰褚旭见她哭的伤心,心一下子揪紧,但又怕自己的出现会让她更难受,迟疑了会,他正欲迈步过去,却突然看见一只虫子飞来,他忙蹲下躲起来。 不一会儿,柳岩随着那虫子急步走进屋子来,见香瑟瑟坐在地上哭泣,他慌了慌两步来到她身旁蹲下,心急如焚问道:“出什么事呢?” 香瑟瑟扬起泪眸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噎住泪水,哽咽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往事?”柳岩迷惑试探问道,“与鬼皇有关?” 听闻是懿贞太后喊她去了,他即刻用灵虫寻找她的位置。 先后出了芙蓉阁、机关室的事情后,他便放心不下,在她去参加会审前,给她佩戴了个香包,他的灵虫可以根据香包的气息寻找到她。 “与他无关。”香瑟瑟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苦涩笑道,“我真的没事。” “若真没事,怎么会哭成这个模样?”柳岩不以为然问道。 “只是觉得……”香瑟瑟低念着,抬眸看他,苦涩低喃,“……爱一个人太可怕了。” 她是想到自己这个世界的妈妈,慕容倾音,她知道葛瑜城会回到那个时代去爱那个什么不知道的她,而她后来却丢下了他们来到这个时代,得知真相,那种忧急无奈彷徨将时刻折磨着她。 而她那个始终不知道真相的爸爸,已被回忆和愧疚爱恨折磨致死。 阳台处的纳兰褚旭紧了紧心头,知是自己害苦了她,胸口绞痛难耐。 “让我照顾你下辈子,可好?” 忽然听见柳岩低沉的声音。 第247章 联姻 孤孤单单 屋内的香瑟瑟和阳台外的纳兰褚旭不约而同一愣。 香瑟瑟愣眨眼眸抬头看他,却见他神情严肃而恳切,来不得半点玩笑,她动了动唇,一下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岩凝视着她,沉声低念:“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我也不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但我可以让你不再受到伤害。” 他也没想到,除了心爱的柳儿之外,他还会那么在乎另一个女人,怕她去死,怕她受伤,为她担忧,整夜难眠。 他内心告诉他,他想要守护这个女人。 “我……我……”香瑟瑟呆愣的看着他,迟迟说不上话来。 阳台外的纳兰褚旭忽然紧张起来,下意识握紧双手,因为他看到香瑟瑟并无以往的断然拒绝,而是犹豫,仅仅是犹豫。 他的心仿佛滴进了一滴硫酸,被她这份犹豫慢慢腐蚀,胸口处窒息之感渐浓。 “我并非强迫你,只是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柳岩缓慢站起来,向她伸出手来,低沉道,“在我的世界,爱情并不可怕。你若怕了,何不到我的世界来?” 香瑟瑟凝视着他深邃的目光,他的眼睛像一碗乌柒的药,深不见底却让人感到莫名的温暖,仿佛喝下它就能得到救赎。 纳兰褚旭紧握的手开始微微发抖,想冲出去斥责他不得迷惑自己的女人,可是却像是被人抽走了浑身的氧气,没了力气。 想着今天的局面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她若真的选择他,自己还有什么资格阻拦她? “瑟瑟……瑟瑟……瑟瑟不要……”他一个劲在心里呐喊着她的名字,眼看着她缓慢抬起来的手,道不尽的惶恐充斥着心头的每一个角落,萦绕着痛心彷徨的双眼瞬间红了眼圈。 柳岩迫切凝视着她抬起来的手,紧切的心“隆隆”颤跳,浑身开始发热。 许久,香瑟瑟微微一笑,把手搭在他的手心处。 在她把手放到他手心出的那一刻,阳台外的纳兰褚旭仿佛瞬间掉进了冰窖,脑袋苍茫一片,忘记 了痛,忘记了呼吸。 在她跟聂云庭抱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这种掉入深渊不能自拔的疼痛,因为他知道她不喜欢聂云庭。 但是,这个柳岩却不一样,她若选择了他,必是真心。 他似乎突然看到了,当他一次又一次保住白若惜的时候,在黑暗里绝望哭泣的她,似乎这才明白她撕心裂肺的痛。 不,远不及她的痛。 她被害得遍体鳞伤,他却还为了心中的一个执念放走了伤她的人,还害死了两人的孩子。 她所饱尝的痛,是此刻自己所饱受的,十倍百倍千倍万倍,才会一瞬间白了头发。 “瑟瑟……”纳兰褚旭喃喃呼唤了声,心急如焚爬起来冲进屋里去,却发现那两人已经离开了。 “啊……”胸口忽然提不上气来,他捂着像被千刀万剐的心房,单膝跪落地上,又忽地像个傻子一样痴痴含泪发笑。 另一边,得知是自己在会审上饶了香瑟瑟的懿贞太后差点没发疯了,而后又听到裴御瞻受了重伤,她几乎陷入了崩溃。 贺廉和香延臣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挣扎出来,即刻带人去芙蓉阁追究白若惜一事,但是,芙蓉阁已经人去楼空,苦于没有证据,不好直接向路崇煜要人。 应香瑟瑟之前的意思,贺廉刻意宣扬了香瑟瑟跟白若惜恩怨,香瑟瑟那些粉丝们继打了鸡血似的寻找战王倪坤外,现在又挖第三尺搜索白若惜。 翌日,本来想大睡一场,可是因为心中的不安,未到中午香瑟瑟就醒来了。 “还是慕容公子的消息?他没有回来过?”香瑟瑟迫切问道。 桃儿和灵隐等摇头不语。 坐在一旁的问老头,别有意味笑道:“你似乎特别在意那小子呀!” 香瑟瑟侧头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反驳:“我们已经莫名其妙丢了两个人,难道不该谨慎?” “是。”问老头这才连连点头。 事实上,在察觉到慕容忆跟香瑟瑟的关系起了微妙变化时,他开始派人跟踪慕容忆,慕容忆突 然说要去看望古有,他更加不放松,只是派出去的人都被他给甩掉了,至今还是没有打探到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香瑟瑟憋蹙眉心走到屋檐下,纳兰北峰被扔进了白面鬼的机关阎,虽然生死未卜,但至少知道去处。 可是慕容忆却了无音讯,那“葛叶犯”明明说他已经在路上了,即使赶不及,那至少也捎个信回来。 现在她只希望他是被什么突发事情耽搁了才没能及时赶回来,而并非出了什么事情。 正当她担忧之际,贺廉神色匆忙走来。 香瑟瑟收回思绪,压下心头的不安,迎上去问:“出什么事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贺廉皱了皱眉头,解释道,“听说天银和都狼要联姻,都狼答应出兵助天银平乱。” “联姻?谁与谁联姻?”香瑟瑟试探问道。 贺廉想了会,连忙回答:“都狼国的玥莲公主和天银国的二皇子路以煜。” “怎么可能?”香瑟瑟讶然低念了声。 刚走到屋檐下的问老头神色怪异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勾了勾指头。 “他们已经签订协议了。”贺廉不以为然回了句,轻轻叹了口气,他连忙说道,“联姻之事是那几乎从不露面的二皇子提出来的,没想到懿贞太后爽快答应了,而且还请你叔叔作见证。签下协议,都狼国愿意出兵助天银平乱,但不干涉天银的内政,平乱后军队完数撤回,而且进入天银边界的军队完全由天银指挥。” 问老头藏在袖中的手恨恨紧握。 “她究竟在图什么?”灵隐快步走过来,迷惑道,“现在是天银有求于都狼国,怎么反倒是她买了女儿还要这般委曲求全?” “我们一时之间也难以揣测。”贺廉百思不得其解道,“怕是他们暗地里还做了什么交易吧?” 香瑟瑟侧头看向灵隐,给她使了一个意味深远的眼神。 灵隐琢磨了会,瞬间恍然大悟,差点忘了这路以煜背后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白面鬼门 主! 懿贞太后这般委曲求全助天银国平乱,无非就是想证明自己联姻的诚意,之所以要联姻,是她想利用美人计拿下白面鬼! 香瑟瑟不由得紧蹙眉心,懿贞太后想要拿下白面鬼,壮大自己的实力,但路以煜又怎么会不知道懿贞太后的狼子野心,他的心思,怕也是想借这场联姻拿下都狼国。 而且,如果这次平乱成功,路以煜在天银国的地位也会瞬间跃升,一旦他还公布,白面鬼听他的号令,天银国众人对他更加疯狂崇拜了。 到时候,恐怕路崇煜太子之位难保,而路以煜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为了天银国的主人。 路以煜、懿贞太后,各自怀着各自的野心,互相合作互相撕咬,最终受伤害的定然是夹在中间的裴御瞻。 “咳咳……”裴御瞻正想喝药,就看到了走进屋子来的香瑟瑟,她搁下药碗,虚弱笑道,“你怎么来呢?若是被我母后发现了,你可又要遭殃了。” 香瑟瑟慢步走到床前来,凝视着她苍白的脸,若有意味道:“你不是知道我会过来,才把院子里的人都撤了吗?” 裴御瞻轻抿苍白的唇浅浅一笑,提起冰冷的手握住香瑟瑟的手心,好奇问道:“你是怎样蛊惑我母后放你一马的?” 香瑟瑟摇摇头,坐到床边来,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答应这门亲事?” “为什么?”裴御瞻喃喃叨念了句,苦涩低下头去,反问道,“我是公主,他是皇子,联姻,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可你喜欢的是负春秋!”香瑟瑟不以为然道。她一直以为这裴御瞻是个阔达的女人,现在却为了权谋战术出卖自己的婚姻,她怎么也不相信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裴御瞻笑得更加苦涩,低下头去目无焦距凝视着被子上的图文,喃喃道:“你知道,我与他……这辈子不可能在一起。他要杀我……和我的亲人。” “可是……”香瑟瑟才刚开口,又被裴御瞻握住了手心。 裴御瞻缓慢抬 起眼眸来,苦涩笑道:“我出嫁那天,你来送送我可好,我不想就这么孤孤单单地……”说着她突然停下来,哽咽了会,才补充两个字,“……嫁了。” 香瑟瑟听在耳里莫名的难受,紧握着她冰冷的手心,迫切试探问道:“他呢?他难道不管这件事吗?” 懿贞太后为什么要联姻,纳兰褚旭不可能不知道,他身为都狼国的皇帝,又想要拿下这天下,引狼入室这种事,他怎么会允许? 提起纳兰褚旭,裴御瞻眸子里的忧伤瞬加化作挥之不去的孤寂,苦苦一笑道:“从前,皇宫虽大,我却孤单。本以为寻回了嫡亲哥哥,一切都会变的,却没想到更加孤单了。” 听见她这话,香瑟瑟鼻子忽酸,以前看到她像男子潇洒阔达,现在却是一下子脱掉了身上坚强的外壳,仿佛感受到她被什么一下子压垮了,无力在人前再带着虚伪的开心面具。 香瑟瑟正想说话,裴御瞻忽然微闭眼睛靠在她的肩头处,喃喃道:“喝了药,有点困了。不再去管他们争些什么,算计什么,我累了,只想睡一觉,好好睡一觉。” “你好好睡,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好的。”香瑟瑟轻声低喃。 香瑟瑟回到瑶池府邸直接把灵隐呼到屋子来,琢磨了会,若有所思道:“灵隐,代我到董文侯府跑一趟,把小公爷请过来。” “是。”灵隐忙应了声。 灵隐才刚离开屋子,桃儿就快步走进来了,她侧头看了眼灵隐离去的背影,再收回目光看向香瑟瑟,把手中的信函交给她说:“门人说这是给您的信。” 香瑟瑟把信拆开来,心莫名轻颤,信是纳兰褚旭写来的,约她到东湖边一聚。 桃儿见她神色不对,试探问道:“夫人怎么呢?” 香瑟瑟摇摇头,叠好手中的信藏在袖中,微笑道:“待会灵隐把小公爷请过来了,你招呼着他喝杯茶就让他回去吧。” “你又要出去吗?”桃儿迫切问道。 香瑟瑟点头不语。 第248章 远去 苦苦追喊 三月春岸,繁花似锦,,泥土芳香,胜雪柳絮夹岸迎风飞舞,飘向温柔的曦光。 香瑟瑟沿着小路走来,脚踩花瓣零落的泥路,不知道是花香还是她身上独有的幽香,引来彩蝶翩翩环绕,仿佛她是这盎然的春意中最美丽的一株红花。 放眼看去,见他双手负后站在湖堤处,柔软如发的绿柳随风迎晃在他身侧,今天他身着干净的白衣,仿佛回到了那日,在溪水湖畔与他在船上见面。 那日,他笑得很温柔也很客套,却像一抹绚烂的阳光。 此刻他负手而立,衣服随风向后轻扬,矫健的背影似乎有些落寞,湖面倒映的晕光落在他的肩头上,正好模糊了他耳际的轮廓。 不知为何,突然想见见他,或许是刚刚见了裴御瞻,或许那晚跟自己久别的母亲短暂相会,虽然还怨恨他,但就是想见见他。 而他,恰好来了。 来到他身后,沉默了许久,却是冷声问了句:“找我何事?” 纳兰褚旭缓慢回过身来看她,凝视着她的眸子,并没有说话。 香瑟瑟看见他的模样,不由得一愣,眼前的他收拾得十分干净,本来就棱角分明的轮廓更加明亮照人。 然而,这副神情却是她未曾见过的。 许久,她在脑海里搜索出一个词来——平静。 像是一个被洗涤过的尘埃,无欲无求飘扬在空气中,不知道何处是归路,也不知道何处是落点。 整个人看去冷冷的,不是从前的潇冷淡漠,而是仿佛没了灵魂。明明他的脸是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任何情感,然而却让她心头莫名绞痛。 她眨了眨眼眸,躲避他平静而深邃的目光,把目光落在湖心处,冷声问道:“在御瞻和亲的事上,你打算怎么办?”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她抬起眼眸见他仍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一动不动的。 最讨厌这个男人不知到哪里弄来这一副伤春悲秋的表情。香瑟瑟迷惑拧紧眉头,不悦责问:“我在跟你说话了,你没听见吗?” 纳兰褚旭仍凝视着她,秀眉、明眸、琼鼻、玉唇,包括那银发,他都要记个清清楚楚。 柳絮飘来,落到他的发梢,却浑然不觉。 瞪了他许久,香瑟瑟莫名急了急,不悦责备 :“你不是让我来的吗?你倒是说话呀!” 许久他唇畔处浮起一丝温柔的苦笑, 纳兰褚旭忽然将她拥入怀中,呼吸得很慢很慢,仿佛只要稍稍一用力,她就会消失不见。 香瑟瑟愕然微愣,脑海里晃过了危月楼的画面,那时候杀气凶冷的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很轻很轻,那时候满脑是他的呼吸声心跳声,但是,现在却听不见他的呼吸声。 她忽地慌了,加紧语气试探问道:“你怎么呢?出什么事呢?我让你说话!听见了没,我让你说话!你哑巴了吗?” “对不起,我又食言了。”纳兰褚旭忽然低喃了声,把脸埋在她的香脖沉沉呼吸,许久,才喃喃道,“最后一次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香瑟瑟越发彷徨,竭力忍住自己的情绪,不悦道:“究竟发生什么事呢?你说呀!” “没事。”纳兰褚旭沉声低喃了句,沉默了许久,勾起一抹笑容,喃喃道,“只是突然发现,还没跟你好好告别。” 听见这句话,香瑟瑟不由得紧了紧心窝,垂在身侧的手盎动,却没有说话。 “有句话想跟你说,我怕不把话说清楚,我还会挖空心思纠缠你。”纳兰褚旭低声道,察觉到怀中人儿的挣扎,他紧搂着恳切低喃,“瑟瑟,再委屈一会。” 香瑟瑟微咬下唇,小声反驳:“你不是说,不能让我委屈自己吗?” 纳兰褚旭无奈一笑,却也没松开她,怕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出话来,冷笑自嘲道:“都说我说话不算话,的确坏透了。遇上我,怕是你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了。”顿了顿,他轻嗤一声,喃喃道,“一直以为,我都只是想找个活下去的理由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呀?”香瑟瑟迫切问道。 纳兰褚旭目无焦距凝视着前方,仿佛对着遥远的过去,微笑道:“不用担心,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自然不会再寻死觅活的,我会活得好好的。” 香瑟瑟深呼吸,拧紧眉心不悦责问:“你今天到底怎么呢?” 纳兰褚旭揉了揉她的脑袋,深呼吸,一字一顿郑重低念:“香瑟瑟你听着,我永远不会跟你说祝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人俘获了你的心,我都不会祝福你们。因为我不愿意,我还 在痴痴地奢望着。” 香瑟瑟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服,竭力忍住在眼眶打旋的泪水,却还是红了眼圈。 “但是,你一定要比我过得好。我是你的劫,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害你白了头发,害你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害你……我欠你太多太多了,这辈子都还不了。”纳兰褚旭深呼吸,抚在她脑袋处的手缓缓松开,低声道,“裴御瞻的事情,我会处理。”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松开抱在怀中的她,向后倒退半步,正欲转身离开,却忽然被她抓住了衣袖,他微微一愣,瞬间冷了眸色。 见他脸色骤变,香瑟瑟跟着谨慎起来,睨视而去,只见横空砸来一个异物,耳边便是纳兰褚旭心急如焚的叫喊声。 “快躲开!”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推了出去,她仓皇地伸手抓了一把,不知道抓住了什么,便凌空坠落。 “嘭!”一声巨响,火光乍现。 “纳兰褚旭!”香瑟瑟竭斯底里的呼喊声淹没在水中。 她挣扎着浮出水面,只见湖底上烟火弥漫,“砰砰”的爆炸声接连响起,乌黑的球丸如同拳头般大小划过天际。 “纳兰褚旭!纳兰褚旭!”香瑟瑟心急如焚大喊,但尽管她喊得最大声,听到的也只是爆炸的声音。 待她游上岸,赶到刚才相会的地方时,这里已经是狼藉一片,花草凋零,泥土飞溅,柳树横倒,到处坑坑洼洼。 “纳兰褚旭!你在哪?纳兰褚旭!”香瑟瑟四处张望彷徨叫喊,盈在眼眶的泪水摇摇欲坠。 “小心!”忽然传来纳兰褚旭吆喝声。 她才刚回过头去就被他扑倒在地,“嘭”的又一声巨响。 “快走!”纳兰褚旭紧咬牙根将她搀扶起来,香瑟瑟搭着他的手与他撤离,两人踉跄搀扶躲开了爆炸的区域,扭头看去才知道扔下“异物”的是湖堤不远处的山上砸下来。 幸好射程范围不大,两人才得以活命。 将香瑟瑟送回瑶池府邸墙角下,纳兰褚旭便匆匆走了,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 香瑟瑟咬了咬牙没有追过去,此刻自己浑身狼狈,只好悄悄回到房间。 坐下来后,她缓了缓气息,微闭眼睛回想刚才的事情,无端端被炮轰,不是针对她就是针对纳兰褚旭, 而那异物并非火炮,因为刚才在狼藉的泥泞里看到很多金属半壳。 可能与机关术有关,莫不成是路以煜突然发难? 她站起来意欲过去整理自己狼狈的模样,走了半步,忽然察觉自己指尖上还缠绕着一个东西,低头轻看,浑身的细胞触电般一怔。 这是……与他的定情信物,猫眼石。 …… “我们不必刻意去找,若还能遇见它,那证明……证明我这辈子都只能是你的男人,忘了过去,重新开始。你,必须对我负责,不离不弃。” …… 他哽咽的声音如绕耳际。 脑海闪过刚才的画面,这猫眼石是被他推开时,从他脖子上抓下来的。 她别过脸去还是湿了眼眶,紧握着手中的东西,咬牙咒骂:“混蛋!王八蛋!”她恨恨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紧拽着猫眼石跑出去。 董文侯府,小公爷扶着纳兰褚旭坐到桌子旁边,刚才看见他满脸熏黑、衣服褴褛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主子,你是发生什么事呢?”小公爷迫切问道,虽然戏谑他是不是钻灶底去了,但看他绷紧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妥,他也不敢打哈哈了。 纳兰褚旭拧紧眉头迷惑看着小公爷,见他似乎不停在说话,而且动作表情十分夸张,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像是在向他汇报一件很重要很可恨的事情,可是,他就是听不见他的声音。 耳际除了“隆隆”声就是“嗡嗡”声,此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你究竟说什么?”纳兰褚旭厉声责问。 被他这一吼,小公爷倍感委屈,说得那么详细,那么扼要,分析得那么精准,直戳血点,还不明白吗? 纳兰褚旭正想让他把要说的话写下来,忽见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来,他拿过纸条看了眼,眸色微沉,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看见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小公爷以为他秒懂了自己所回报的事情,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料,却听到意料之外的回应。 “即刻备马。”纳兰褚旭若有所思冷声道。 “备马?”小公爷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久,纳兰褚旭收回思绪见他还愣在这里,睨了他一眼,冷声道:“即刻备马,我要赶往义扈。” 小公爷听到他这个决定愣了愣,不确定问道: “赶往义扈?这个时候该赶往义扈吗?” 见纳兰褚旭眼色凛然,他只好把话噎回去,心想这主谋断能力惊人,他有这样的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应该是他已经想到了绝妙的对策了。 小公爷禁不住在心里崇拜一番,继而屁颠屁颠跑去亲自为他准备最好的良驱。 纳兰褚旭才刚策马离开,小公爷拽着手中的缰绳迟迟没有上马,他还琢磨着纳兰褚旭究竟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无意转头一看,就看见同样是狼狈不堪的香瑟瑟跑来。 “你这是……”小公爷才刚开口就被她打断了。 “纳兰褚旭呢?”香瑟瑟还没缓过气来迫切问道。 “喔,你一定是来跟他商量对策的是不是?”小公爷一脸沾沾自喜笑道,“请我过去又把我轰回来,我还以为……” “他在哪?”香瑟瑟一字一顿冷声道。 看着她犀利的眼神,小公爷“咕噜”把嘴里的话吞回去,缩起脖子焉焉道:“刚刚离开,怕要到城门了。” “他走了?”香瑟瑟迫切道了句,直接夺过小公爷的缰绳,凌厉翻身上马,策马而去,留下一句话,“借马一用!” “哎!我的马!小爷我还要赶路喱!”小公爷哭笑不得追在后面叫喊。 “驾!驾!”香瑟瑟策马出了城门,沿着无尽的绿道奔驰,分尘飞扬,银发随风翻飞,遥遥就看到前方的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纳兰褚旭!纳兰褚旭!小羊!” 香瑟瑟一声比一声用力试图把他喊下来,却见穿梭于林道的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纳兰褚旭,停下来!给我停下来!你听见了没有!”香瑟瑟竭斯底里吆喝,但还是未能把他喊停。 “纳兰褚旭,我让你停下来!你做那么多事不就是想让我回心转意吗?你现在突然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突然离开算什么意思?我让你回来!回来!你要真走了,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啊!” 座下的马突然踩到路边的石头,惊慌扬了扬前蹄,香瑟瑟险些没直接被抛到地上。 身体半落的她仓惶抓住马鞍,被疯狂疾奔的马带了一点路,眉头紧拧,凌厉翻身落地顺着冲力在地上滚了几圈,再爬起来的时候,失控的马已前去,而纳兰褚旭的身影越来越远。 第249章 赐婚 太子废妃 “纳兰褚旭!你究竟想怎样?回来!给我回来!”香瑟瑟追着他疾奔的马蹄竭斯底里叫喊,终究他的身影消失在一望无际的林间。 “混蛋,纳兰褚旭你这个大混蛋……你就是上天派来让我死去活来的是吗?”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猫眼石,凝视着他消失的方向,缓慢跌跪在地上,微闭眼睛竭力把在眸底打旋的泪水噎回去。 许久,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他值得吗?” 香瑟瑟愣了愣,睁开泛泪的眸子,则头向后看去。 是柳岩。 他走前两步,缓慢单膝蹲跪下来,意欲提起手来给她抹泪,最后还是竭力忍住了,低声道:“他已经走远了,回去吧。” 香瑟瑟低垂眼眸,调整情绪,下意识再次把目光落到纳兰褚旭离开的方向。忽然有点害怕见到这柳岩,因为那晚的事情。 那晚她把手交到了柳岩的手心里,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了好长好长一路。 她只记得那时候的自己脑袋一片空白,仿佛走于虚无的空间。 但又似乎想了很多很多东西,只是后来忘了。 她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好去爱一个人和被爱,但是,她又莫名地恐惧噩梦重演。 她想忘记那个带给她噩梦的男人,然而脑海里却又满满是他的温柔。 她想自己为什么那么努力地报复,她想起了自己曾对淮寅说过的话——我不想报复,但我不能不报复,否则,我如何腾出位置来,安心地珍惜该珍惜的人? 原来,一直以来,她只想扫除横跨在两人之间的障碍,只想再回到他身边。 最后她默默松开了柳岩的手,柳岩也没有说什么,两人便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了。 她不知道柳岩是什么心思,或许他想缓解悼念亡妻的痛,或者是其他原因。但她试图努力应和他,可是,就那么短短的一段路,都让她走得筋疲力尽,她才知道自己的执着是那么可怕。 为什么要执着,因为,执着的不仅仅 是她。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这“葛叶犯”身上的气息与他相似。在苍月国,在纳兰褚旭到来之前,她都以为这是两个人。 可是渐渐的,她会把他想作了他,将二人融合。她不怕葛叶犯算计她,是因为她相信背后还有他。 忽然发现,虽然憎恨他,却从未放弃相信他。他就是这么一颗毒瘤,长在了她的生命里,想拔也拔不掉。正是知道他一直都在,才那么肆无忌惮,玩命似地跟那些人对抗。 可是,他走了,苦苦呼唤他,他还是不闻不问地走了。 “你害怕我?” 忽然听见柳岩的声音,香瑟瑟收回思绪轻眨眼眸看着地上的泥沙,沉默不语。 这些年她经历太多,虽不明白自己为何总是能惹来莫名其妙的桃花,而且这些桃花一朵比一朵可怕恶毒,像徐云平、像裴定天。 这柳岩用毒厉害,又是黑鬼门的门主,势力遍布三国各地,要是真的因“爱”翻脸成仇,后果不堪设想。 柳岩凝视着她的背影,低沉道:“鬼门的毒理你已经了解大概了,今日开始,随我学炼毒。” 香瑟瑟轻抿玉唇,悻悻扭头看他,正好碰上他不冷不热的目光,她心下咯噔颤跳,忙低下头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柳岩把手轻按在她的脑袋上,沉默不语。 香瑟瑟心“隆冬隆冬”颤跳,一动也不敢动。 柳岩稍稍加重掌心的力度,冷声警告:“你要是再敢磨叽,本座即刻碎了你的头骨。” “是……”香瑟瑟焉焉应声,果然,爱的反面都是恨,现在谁才是主呀? 香瑟瑟才刚站起来就有大批人马跑来,柳岩旋即敛紧眸色警惕扫视过去,不一会儿,这批人马就将二人重重包围。 香瑟瑟迈步上前缓慢扫视这些来者不善的人,身着军装,看似来头不大,她微笑问道:“军爷有何要事?” 领头的将领慢步走上前来,抱拳拱手道:“我们陛下邀请香六千金进宫赴宴。” “好。 ”香瑟瑟微笑点头,她来天银国好长的一段时日了,那天银国的谅帝从未想过要接见她,三国会审结束了好些日子才突然召见,还如此劳师动众,哪里是邀请,分明是劫持。 她暗地给柳岩使了个眼色,才跟前来迎接的士兵离开。 柳岩即刻来到瑶池府邸外遥遥察看,才发现这里已经被重兵把守,离城之前竟没发现异样,他皱了皱眉头,扣指吹哨。 不一会儿,聂云霄来到他身后。 柳岩没有看他,若有意味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聂云霄看向瑶池府邸,轻摇头回答:“还不清楚,突然就派人包围了,苍月国来的使节和姑娘的人都还在里边,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柳岩没有说话,拂袖转身离开。 聂云霄紧随他快步离开。 香瑟瑟这边,她随着侍卫来到皇宫,一路上他们不多说一个字,她也没问。这天银国的人皇宫她是第一次来,与苍月国皇宫的风格截然不同。 苍月国皇宫表面装潢得金碧辉煌,各处宫廷楼阁争奇斗艳,繁花锦绣,绿影扶疏,奢靡、浪漫、写意交错融合。 而这天银国皇宫设计简单,给人一目了然的感觉,却又庄严肃穆,如同盘踞俯瞰的老虎,加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铁卫严谨把守,处处给人局促不安的气息,让人莫名多了些敬畏。 打量着四周密不透风的守卫,香瑟瑟沉沉呼吸,天银国崇武,布防守卫是三国之中最厉害的,一旦有什么变故,要想从这里逃出去恐怕要比苍月国困难十倍。 步入大殿,香瑟瑟草草扫看了眼,除去谅帝身边的太监,这殿上一共还有七个人。 她的目光首先定格在皇位上的谅帝,此人黑黑瘦瘦,眼睛细小看不到任何分明的目光,气势不不亚于她见过的任何人,还带着一股阴险的气息。 她轻轻扫过去,这殿上除了路崇煜,还有那懿贞太后,还有四位应该是谅帝的心腹大臣,这几位大臣目光凌 厉似乎都在暗暗打量什么。 香瑟瑟给谅帝简单地行了个礼,微笑问道:“谅帝陛下特意派人请我到这来,有何要事?” 皇位上的谅帝细看了她两眼,并不客套,直接说道:“朕的二皇子跟都狼国玥莲公主定下了婚约,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朕有意喜上加喜,你在我们天银国威望不亚于男子,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可愿意成为我们天银国的太子妃?” 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旋即把目光落到路崇煜身上,这演的是哪一出吖?什么跟什么呀? 路崇煜对上她的目光,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微笑道:“天银国太子妃六个字不委屈你吧?” 香瑟瑟侧过身来看他,莞尔笑道:“太子殿下不是已经有太子妃了吗?” 路崇煜不以为然笑道:“若你愿意嫁与我为妻,太子妃之位,非你莫属。”说着,他平手指向坐在对面的懿贞太后,微笑说,“懿贞太后会是我们的证婚人,这样一来,也消除了外间说你是都狼国皇后的谣言。” 香瑟瑟浅浅低笑,回过身来把目光落在懿贞太后身上,沉默不语。 懿贞太后轻作点头,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若有意味道:“听闻苍月国的祎德帝对你的心思不一般,怕他知道你要下嫁崇太子,会闹事,谅帝特意让哀家做你们的证婚人。他若是敢闹事破坏这桩美事,我都狼国绝不会袖手旁观。” 香瑟瑟轻敛眸色,半沉眸色,冷声问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谅帝指尖轻敲墨红色的龙头椅把,脸无情绪,若有意味提醒:“婚礼事宜已经在安排,你的人以及苍月国的使节,朕都派人好好招呼着,这桩婚事万众瞩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香瑟瑟听得出他话里的警告,琢磨了会,抿唇笑道:“若谅帝陛下有诚意,可否替我将那霓裳姑娘揪出来?” 路崇煜旋即回答:“这是婚事,不是交易。” 香瑟瑟侧目睨向他冷冷低哼, 不以为然道:“婚事?”她双手覆在腰前,轻迈脚步,缓慢扫看众人,试探问道,“对于这桩……婚事,瑟瑟的确有些,不知道是谁最先提出来的。” “要迎娶你的人是本太子,提出来的,自然也是我。”路崇煜回应了句,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喔。”香瑟瑟别有意味应了声,轻抬明澈的乌眸,目光落在懿贞太后身上,轻笑道,“自古男人都是小气的东西,尤其是苍月国的,都狼国鬼皇自少在苍月国长大,自然也不例外。他们对于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即使不想要了,也不能平白的让给别人。若是鬼皇听闻这婚事,不知道会不会大动干戈,借着助贵国平乱的军队,****,讨个说法。” 她本以为他们听到她这个敏感的分析,至少会有一点点动摇,却没想到他们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眼神里带点轻蔑和算计的意味。 琢磨了会,她猛然回想到这懿贞太后刚才说的话——听闻苍月国的祎德帝对你的心思不一般,怕他知道你要下嫁崇太子,会闹事,谅帝特意让哀家做你们的证婚人。他若是敢闹事破坏这桩美事,我都狼国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们是想借这场莫名其妙的婚事,掀起三国的战争,而且还要二对一,都狼和天银联合对付苍月国。 想着,又觉得可笑,他们凭什么认定聂云庭会因为这桩婚事大动干戈? 低想着,思绪转到苍月国使节上边,他们都被扣押下来,若都因为这桩婚事被害死,苍月国哪有继续吃哑巴亏的道理? 香瑟瑟下意识握紧拳头,睨向他们。 “你还有其他话要说?”谅帝盯着她沉声问道,细小的眼睛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香瑟瑟冷笑不语。 “香六千金果然聪明。”谅帝别有意味道了句,提起手来挥挥手吩咐,“把她带下去好好准备,千万不能怠慢了。” “多谢。”香瑟瑟冷嗤应了声,转身随两个侍卫走去。 第250章 久等 随军出征 她被带到了一处名叫纪祝的楼阁,这里虽然不及苍月国的云雀楼,然而也是下了机关,除了好吃好喝,跟牢房差不多,外面也守了十几号人物。 不知何时,路以煜走进楼阁来,拿下罩在头上的帽子,转过屏风,每迈出一步底板下就印出一个寒气脚印,他停下脚步看向正在书桌前练字的香瑟瑟,轻声道:“还有兴致。” 香瑟瑟并没有抬头看他,姿态悠然书写笔下的字眼,浅笑道:“怕睡过去了,找点趣事打发时间。” 路以煜打量了她两眼,稍稍凝聚内里,掌心处多了两个冰球,旁边的屏风跟着冒起薄薄的雾气,他玩弄着手中的两个冰球,试探问道:“找本座何事?” 今天的事情他大概了解,但是,这个女人被软禁起来后,第一时间要求见他,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毕竟,他并没有参与这件事。 他话音刚落,香瑟瑟旋即扬起一双锋利毒眸,刚才的仿佛置于春意盎然的写意美景中,而现在,却是暴风飙飓,那双含冰碎似的毒眸让他也不由得不寒而栗。 路以煜很快稳住气息,冷声问道:“什么意思?” 香瑟瑟盯着他,一字一顿冷声问道:“今天的事,是你策划的?” 路以煜不以为然冷嗤,转动着手中的冰球,唇畔处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微微上扬的眉角碎下冰屑,回应道:“本座正忙着筹备与御瞻的婚事,没空算计任何人,也没空理会谁算计算,你找错人了。” “我指的是东湖湖堤爆炸的事情。”香瑟瑟盯着他冷声责问。 闻言,路以煜轻轻拧紧眉头,眉毛上的冰屑剥落几分,迷惑试探反问:“湖堤?爆炸?” 看见他这副表情,香瑟瑟迷惑轻皱眉头,不是他? 一会儿,她转移话题追问:“北峰现在怎样呢?” “本座也不知晓,是死是活,凭他自己造化。”路以煜淡然回答。 香瑟瑟阴下眼眸冷盯着他。 路以煜毫不理会她的目光,拂袖转身向外走去,淡淡道:“若没别的事 ,本座先行出宫了。” “你想要冰蟾诞吗?” 听见这句话,路以煜触电般止住脚步,脸上的玩味荡然无存,凝结的冰霜瞬间化水落下,他猛然回过身来睨向她,脸上再次覆满冰霜,他稍稍眯起眼来把目光定格在她的眸子处,呼吸稍稍紊乱,冷声责问:“你说什么?” 香瑟瑟轻抬眼眸,若有意味道:“它有另一个名字,叫雪魄宝石,曾经为苍月国穹戈夫人所有,现在,在我手上。” “你……”路以煜神情紧迫疾步来到书桌前,单手摁在桌面上,桌面上瞬间覆满一层薄薄的冰霜。 “当然,现在不在我身上。”抵着扑面而来的寒气,香瑟瑟不慌不忙道了句。 路以煜缓了情绪,试探问道:“你想怎样?” 香瑟瑟莞尔低笑,一字一顿说道:“解除跟裴御瞻的婚约。” 路以煜轻皱眉头,冰屑剥落,咬牙一字一顿回应:“不——可——能!” 他本以为她会让他助她逃出去,却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要他放弃裴御瞻,压根没得商量。 香瑟瑟轻嗤,继续执笔写画,墨蘸在覆了冰霜慢慢晕开,她看也不再看他,冷声道:“既然如此,咱们没什么可说的了。” 路以煜咬了咬牙盯着她,冷手握碎手中的冰球,拂袖甩下一把冰片,快步离去。 看着路以煜离去的背影,香瑟瑟轻敛眸色,握笔的力度稍稍加重。 这路以煜成为白鬼门的门主,无非就是想称皇称帝,跟都狼国联姻本来就目的不纯。现在旁观懿贞太后和天银国合谋对付苍月国,不显不露,无非就是暗地盘踞,得渔翁之利,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咳咳……”脸色还有些苍白的裴御瞻来到懿贞太后的厢房,见她正在看手中的密报,她扶着门走进去,试探问道,“母后,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懿贞太后缓慢抬起头看她,没有说话。 “你难道不知道皇兄对她的心思吗?”裴御瞻拧紧眉头迫切问道,顿了会,她稍带痛心看着她,轻声低 念,“你这是要迫不及待与皇兄断绝母子关系吗?” “母后正是要把你皇兄拉回来,才这么做。”懿贞太后合上手中的密函,神情平淡道,“你皇兄为了这个女人终日意志消沉,明知道那个女人是我们都狼国的宿敌,还要与她纠缠不清。将**置之不理,现在大小事务皆由母后决断,他哪里像个皇帝?” “那是因为他根本决断的机会!”裴御瞻气急败坏反驳,懿贞太后抬起眼眸来睨向她,裴御瞻红着眼圈问道,“母后你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不就是为皇兄守住江山吗?既然皇兄已经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江山还给他?” “放肆,你这是什么意思?”懿贞太后顿时拍案而起,抖动怒目睨向她,许久,缓了缓气息,低声责问,“你是母后恋战权位吗?” 裴御瞻微咬下唇,沉默不语。 懿贞太后绕过书案,来到她跟前,深呼吸,恨铁不成钢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裴定天时刻对皇位虎视眈眈,而那个女人又是我们都狼国的宿敌,你皇兄若继续跟她纠缠不清,都狼国的百姓怎么看?裴定天随时可以起兵造反!那个女人跟聂云庭、裴定天都纠缠不清,你皇兄现在被美色所惑,随时可能被他们抢了江山,母后怎么敢把把权力交给他?只要将那个女人嫁出去,才会断绝谣言!才能断了你皇兄的念想!” 裴御瞻哽咽凝视着她,轻声问道:“真的只是为了断绝皇兄的念想吗?” 懿贞太后逼近一步,反问道:“否则,你以为母后想要什么?” 裴御瞻直视她的锋芒,回答:“覆灭苍月国和天银国。” “那是你皇兄必须做的,母后只是为他铺开一条道路!”懿贞太后疾言厉色应声道。 裴御瞻无奈低笑,掩唇轻咳两声,扶门转身离去。 “御瞻!”懿贞太后迫切喊了声。 裴御瞻止住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懿贞太后慢步绕过她来到她的跟前,提起手来轻抚她还有些苍白的脸,温声道:“ 御瞻,你要相信母后,母后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裴御瞻低垂眼敛,轻声低喃:“我累了,想回去歇息。” 懿贞太后点点头,温笑道:“好,你把身子养好,母后绝对不让你受委屈。” 裴御瞻苦涩低笑,绕过她,神情旋即变得沧然。 瑶池府邸这边,天银国的士兵包围在府外并没有入内,除去那六个曾被人下毒的使节,香延臣等人都集中到淮寅的房间商量议事。 灵隐从鸟嘴里取出聂云霄传递过来的消息,把宫里发生的事情的大概情况转达给其他人。 “他们是想合起伙来对付我们苍月国?”叶留书轻迈脚步若有意味分析,“三国之中,谁都想统一天下,但谁先发起进攻,谁就成为众矢之的。” “夫人会有危险吗?”桃儿迫切问道。 叶留书侧头看她心急如焚的神情,沉默不语。 桃儿看见他这表情,心头慌怯,忙拽了拽灵隐的衣袖。 灵隐稍稍暗下眸色,轻摇头道:“夫人应性命无碍,但依她的性子,绝对不会逆来顺受,更何况……” 说着,她沉默不语。 更何况他们被囚禁在这里,真正有生命危险的是他们,而香瑟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尽管香瑟瑟现在被软禁,但灵隐最担心还是香瑟瑟会为了他们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她清楚香瑟瑟每次水里来火里去并非因为喜欢出风头或逞能,而是为了保护她在乎的人,为了值得的事。只要要她想做,几乎没有人可以拦得住她。 所以她现在不敢轻举妄动,只想静静地等待香瑟瑟的消息,尽可能地配合她。 “更何况什么?”桃儿惶惶不安追问。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等待援军的到来。”淮寅轻摇手中的白鹤羽扇若有所思道。 只要活着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样,否则,就会被人任意堆砌罪名。更何况,他也见识过香瑟瑟执着疯狂的性子,只要他们平安,他相信她能找到为自己解围的办法。若是他们命悬一线,她会跟 着惶恐迟钝。 至于苍月国是否会因此发兵,这已经不需要他们担忧了,因为,聂云庭一定会! 贺廉、香延臣、叶留书与淮寅交流了眼色,他们都清楚,发兵天银国早已是聂云庭部署已久的事情,这个契机,他绝对不会错过。 皇宫纪祝楼内,听见低沉的脚步声,香瑟瑟没有抬头,继续描画着画中的山峦,浅笑道:“久等了。” “你知道我会来?”来人试探问道。 “你早就确定路以煜就是白面鬼,他现在跟都狼国联姻,你的地位是岌岌可危。”香瑟瑟这才搁下手中的毛笔,抬眸看向站在跟前的路崇煜。 路崇煜下意识紧握垂在身侧的铁扇,诡秘低笑道:“本太子就知道,选择你,没有错。” “愿闻其详。”香瑟瑟轻敛眸色道。她虽然猜到这件事并非出自路崇煜的初衷,路崇煜也不会甘心接受这样的安排,他一定会来找她说他的计谋。但是,来龙去脉究竟是怎样的,她需要了解清楚,才做对策。 路崇煜握住手中的铁扇单手负后,轻迈脚步娓娓道来:“征服苍月国和都狼国是我父皇的夙愿,相信你来天银国也已经知道了。懿贞太后提出,都狼天银合谋对付苍月国,枉说苍月国使节意图行刺懿贞太后,而将他们就地正法,来挑起苍月国的报复。” 停顿了会,他侧过头来看她,若有意味道:“于是,我向父皇提出迎娶你,现在苍月国的使节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懿贞太后奈何不了他们,我可以替你保住他们。当然,我这么做是想占主导地位,而不想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否则,万劫不复的将是我。” “你想出征?”香瑟瑟试探问道。这路崇煜虽然政权在握,但是兵权不足,一旦路以煜和都狼国联合起来对付他,他几乎没有胜算,除非,他真正地掌握了天银国的军政大权。 路崇煜郑重点点头。 香瑟瑟紧接着试探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路崇煜凝视着她的眸子一字一顿低念:“随我出征。” 第251章 痛恨 什么东西 香瑟瑟无奈低笑,不以为然道:“军事上,我既不会出谋划策,也不会排兵布阵,你要我出征干嘛?” “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随我出征便行。”路崇煜稍稍迈前一步,凝视着她的眸子,若有意味道,“我保证,他们不会损伤分毫。” “你这是要让我成为千古罪人。”香瑟瑟微沉眸色冷哼道,要她随军出征对付苍月国的军队,这不等于给她一个**的罪名吗?她虽然不在乎什么名声,但也不至于这样被人利用的。 路崇煜不以为然摇摇头,神色诡秘道:“本太子并非出征苍月国,而是,平定内乱。”说着,他把目光定格在她身上,郑重说,“现在你在我们天银国的声望不一般,有你随我出征,必定能振奋军心。” “平定内乱之后,再乘胜攻打苍月国,对吧?”香瑟瑟低笑问道。 既然天银国蓄谋已久企图征服其他两国,现在都狼国愿意提出合作,他们绝对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 但是,现在天银国内乱未平,若真要出兵苍月国,那就处于内忧外患危状,极有可能被都狼国反咬一口。 所以,天银国必须趁都狼国示好的阶段,尽快平定内乱。而路崇煜平定内乱最主要的目的是拿下军权,意图实权掌握天银国。至于攻打苍月国,这也是他的野心之一,绝对不会罢休。 路崇煜莞尔低笑,若有意味道:“这是以后的事情。你只要以准太子妃的身份随我平乱,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会平安送你们离开天银国。之后发生什么事情,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如何?” 香瑟瑟绕过书桌慢步向他走去,微笑说道:“太子殿下完全没有必要跟我做这个交易,直接把我捆上战场就行了。既然你现在这么有诚意,瑟瑟有什么理由拒绝?” 路崇煜把握在右手的铁扇抛到左手,举起手来,低沉笑道:“日后若你我为敌,本太子期待与你来一场轰烈的生死决斗。” “一言为定!”香瑟瑟扬起嘴角浅笑,与他击掌达成约定。 另一边,纳兰褚旭马不停蹄连夜赶到义扈城,才刚下马,小 卫迎头跑上来,接过他手上的袍子汇报:“凌霜城的军队疯了似的,不要命地拿下了华丰城。” “慕容忆呢?”纳兰褚旭健步往军营走去迫切追问。 小卫跑在他身边,快嘴连珠汇报:“囚禁的位置已经找到了,义扈城郊外十里虞山,暂无性命之忧。但那里易守难攻,而且,夜如昼派了高手在那把守,还设了机关,想要营救他,很困难。” 刚到营长外,纳兰褚旭止住脚步,侧头看他问道:“他不是要见我吗?” 小卫连连点头。 纳兰褚旭轻敛眸色,冷手拂开帷帘走进营帐,脱了身上沾满灰尘的衣服,眸色凌厉道:“待会我就去会会他。” “不用部署?”小卫心急如焚问道,纳兰褚旭侧头冷冷瞥向他,小卫“咕噜”吞了口唾沫,连忙改说,“已经部署好了!” 纳兰褚旭收回目光,快手洗了把脸。 小卫迟疑了会,试探问道:“那……皇后娘娘的事情,需要部署吗?” 纳兰褚旭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侧头看他复杂的神情,坐下来,迷惑问道:“什么部署?” 看见他迷惑的样子,小卫微愣,琢磨了会,试探反问:“关于天银国迎娶皇后娘娘的事情,陛下您已经部署了吗?” “你说什么?”纳兰褚旭几乎是反弹似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小卫被他激动的反应吓得啧了啧舌,愣愣回答:“天银国太子要迎娶皇后娘娘,还是咱们太后做的证婚人。” “什么时候的事?”纳兰褚旭迫切问道。 小卫迟愣回答:“消息前几日从南都传来了,臣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前几日……”纳兰褚旭喃喃叨念了声,脑海忽然回想离开南都前小公爷那手舞足蹈的紧张模样,当时候,他要汇报的是这件事? 那时候被爆炸声弄得暂时失聪,压根什么都听不见,看见探子传来的纸条说“慕容忆被捕,夜如昼要求与他见面”,他便迫不及待往义扈赶路。 在路上是他也有疑惑,慕容忆被捕,小公爷不应该有那着急的神情,但想到义扈的局势,他只好放下了心中疑虑,竟没想到还有 这事。 “岂有此理!”纳兰褚旭咬牙恨恨捶到桌面上。 小卫不由得怔了怔,低眸瞄了眼瞬间出现几道裂缝的桌面,轻噎唾沫试探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暂且静观其变。”纳兰褚旭微闭眼睛应了声。 他并不担心那人儿有性命危险,只是担心那些人惹恼了她,她又做出什么不要命的疯狂事情来。 关于闯箭阵的事情,当时还身处义扈的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尽管她平安无事,心中是一阵后怕。 因这事他也训斥了小公爷一顿,那家伙不仅没有给他拦住她竟然还帮忙起哄,若不是他有点能耐,他定碎了他。 许久,纳兰褚旭睁开锋利的锐眸,沉声道:“先处理这里的事情。” 至于那人儿的事,只能等她把事情闹大了,再收拾。 有黑面鬼助她,暂且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纳兰褚旭忽地冷笑自嘲。对,此刻她身边已经有了黑面鬼柳岩,何须自己忧心忡忡? 可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她。 义扈城郊外十里虞山处的营帐里,“咳咳……”夜如昼虚咳几声,握着战报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脸上的骨骼比上一次又凸显了些。 “北峰怎么还没来消息……”他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黑血,凸显的额头深深皱起。 关于路崇煜要迎娶香瑟瑟的事情,他已经得到消息,只是纳兰北峰没有传来香瑟瑟下一步的行动,他留在南都的人也没有查到香瑟瑟为自己解围的消息。 “谁想打你的主意,都必须得死。”夜如昼恨恨握紧手中染血的帕子,狠厉的目光转落桌上的文书,目光渐变温柔,他放下手中的帕子,枯瘦如藤的指尖轻点在这些文书上边,吆喝了声,“邵冶!” 不一会儿,跑进来一个长相黑实的男子,他立侍在前,等待命令,眼角余光扫到帕子上的黑血,心不由得揪紧,却也不敢说话。 夜如昼轻轻把文件推前,郑重吩咐:“记住我的吩咐,只要我一死,就把这些东西交给瑟瑟,你们必须像忠于我一样,效忠于她。” “少城主……”邵冶哽咽低念了 声,最后把话噎在了喉咙里,昂首挺胸点点头,信誓旦旦应声道,“是!邵冶一定谨遵少城主的吩咐。” “记住了……咳咳……”夜如昼掩唇难受咳了几声,侧头看向刚才的战报,忧心忡忡自言自语叨念,“时间不多了,必须加紧速度,必须加紧速度……咳咳……” “报!” 外边突然传来吆喝声。 邵冶看了眼夜如昼的眼色,再向外扬声道:“进来!” “是。”外边的士兵应了声,挽起帷帘快步走进营长来汇报,“少城主,一个自称纳兰大少爷的人来了。” 闻言,夜如昼眸色骤变狠辣,瘀黑的唇畔浮起阴寒的冷笑,诡秘笑道:“大鱼要上钩了。”念罢,恨手一握,手中的战报被握成了粉碎,纷扬落下,冷冷道,“请他进来。” 纳兰褚旭随着士兵走进军营,远远就看见悬吊在山崖处的慕容忆。夜如昼把凌霜城的军队设在虞山之上,这里山形陡峭,易守难攻。 山崖处有一块向空中延伸的锥石,慕容忆就悬吊在这锥石处,只要绳索断裂,他就会摔个粉身碎骨。而且,扫看过去,除了巡逻的人,悬崖处布了机关,恐怕只要靠近触动机关,两人都得死。 纳兰褚旭深呼吸,收回目光随那士兵走去。 被悬吊在悬崖处的慕容忆也看到了往营帐走去的纳兰褚旭,他稍稍紧皱眉头,胸口处的呼吸渐紊。 他本想试探他究竟会不会来,也的确想借夜如昼之手弄死他,但当他真的来了,胸中的情绪变得复杂。 还在南都的时候,接到探子的消息说自己处心积虑截获夜如昼的城池被另一个人截获了,而且重要心腹还被不知名的敌方扣押,他急得快要发疯了,匆匆赶到义扈城,却没想到纳兰褚旭在就在哪设宴等候。 而那宴桌,并非一般的酒席。 酒席中的菜肴觥筹被摆设成一副军事布阵图,纳兰褚旭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将他的接下来的计划淋漓尽致表达出来,每吃一口就等于一个威慑,仿佛可瞬间让隐秘的他兵败如山倒。 当时候的他默默震惊和愤怒,虽然自己的势力还没 完全暴露,但主干盘踞的势力人马竟然全在他鼓掌监控之下,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可怕,这才知道原来红面鬼葛叶犯已经听令于他。 最后,他被迫用从云雀楼和危月楼取来的可以打开御魂箱的钥匙,交换被他扣押的将士。 虽然纳兰褚旭大胆地袒露他自己的计划,但那完全可能是糊弄他,若没有后手,他绝对不敢如此张狂,所以,他也不敢确定这纳兰褚旭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让他疑惑的是,纳兰褚旭已经抓住了他的人,也知道他的势力分布,却没有直接下黑手,而是以御魂箱的钥匙作为交易并警告他不要掺和进天银国这场战乱中了事。 这让他感觉很不爽,让他想起了香瑟瑟曾说过的话——这纳兰褚旭一直在警告退让。 为什么要警告退让? 后来,在纳兰褚旭的话语中,和纳兰褚旭跟葛叶犯的关系中,他揣测到这纳兰褚旭极有可能是知道了自己跟香瑟瑟的关系。 纳兰褚旭的警告退让不为什么,只是为了香瑟瑟。 但是,他不相信。若纳兰褚旭真心待香瑟瑟,怎么会把她害成这个模样,怎么会休妻再娶?尽管他有意悔改,但是,他害香瑟瑟是事实,而且已经害成这个模样。甚至,即将到来的三国会审,她极有可能会因为是狸蝶族后人而被陷入危难之中。 所以,当他被夜如昼抓获的时候,他立下心肠要借夜如昼杀死他。 他也要看看,这纳兰褚旭明里暗里处处为香瑟瑟避让他,这回,愿不愿意为了她保住他,赴险而来。 现在,纳兰褚旭真的来了。 他却忽然极度不安起来,毕竟,这纳兰褚旭跟香瑟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并不完全了解。 若纳兰褚旭真的还深爱的香瑟瑟,若香瑟瑟还对他念念不忘,若纳兰褚旭的布局是为了保护香瑟瑟,若纳兰褚旭死了,若他的计划乱了,若这个夜如昼也是个恶毒之人,若…… 他不敢在想象下去,突然痛恨,痛恨这个纳兰褚旭为什么要来!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被抓,凭什么他来? 第252章 恶补 天生毒舌 许久,纳兰褚旭由邵冶引领走进营帐里来,他放眼看向坐在榻上身披狐裘的夜如昼,心中禁不住暗惊,虽然早就听探子说夜如昼似乎中了毒身体每况愈下,但这一多年来还没亲眼见过他。 没想到他竟成了这副模样,如同骷髅般,浑身被黑气缠绕,还记得初见此人,白衣翩翩,潇洒不羁,嘴角挂着明亮的笑容让人莫名生恨,而现在……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相信尽管问了也不会得到答复,因为在他的眼里看到很深的怨恨,他知道这怨恨从而何来,这是一个无条件深爱着香瑟瑟的男人。 夜如昼往杯中缓缓倒入热茶,别有意味道:“在南都,送给你的见面礼,还行吧?” 闻言,纳兰褚旭眸色微沉,在南都东湖湖堤遇袭,那机关炮弹炸得凶猛,他却安然无恙,除了他反应灵敏外,最重要对方并非要取他的性命,而只是警告。 在看到小公爷给他纸条,看到慕容忆被夜如昼拦截后,他就肯定谁是幕后黑手。 “你下令的时候,可有命令他们不得伤瑟瑟分毫?”纳兰褚旭深冷的眸底杀气涌现,他从不介意跟任何人较量,但是,危及到香瑟瑟,那是他无法容忍的。 听到这话,正欲伸手去端杯子的夜如昼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心中多了一丝莫名的不安,却没有抬头看他。 从慕容忆那里得知纳兰褚旭就在天银国,他马上揣测到纳兰褚旭极有可能前往了南都,于是潜伏在南都的人打探消息,并叮嘱只要发现纳兰褚旭的行踪,就给他送一份“大礼”。 “瑟瑟差点被炸死,你知道吗?”纳兰褚旭厉声斥责。 夜如昼一阵后怕握住书案上的杯子,应激似的睨向他,凌厉反斥:“那都是被你害的!你就是她劫!是你把她害得生不如死!害她被三国审判!你还纠缠她做什么!” “我是她丈夫!”纳兰褚旭一字一顿凌厉道。 “你不配!”夜如昼恨手摔掉手中的杯子,抬起深陷的双眼睨向他,竭斯底里咆哮。 守在外边的士兵不由得怔了怔,但没听到命令,不敢闯进去看个究竟。 夜如昼拖着快要散架的身子站起来,向纳兰褚旭冲过去,揪住他的衣襟,布满血丝的双眼萦绕寒戾杀气,恨不得直接将他掐成肉末。他压低本就虚无沙哑的声线,激愤斥责:“害她流产!害她白了头发!害她有家归不得!丈夫?你有什么资格当她的丈夫!你压根不配做男人!” 纳兰褚旭沉沉呼吸,缓了眼中责备的冷色,沉声道:“是,我不配,我做错的,已经无法挽回。但是,你可以。” “我做错什么?”夜如昼不以为然问道,因为刚才的激动,胸口突然一口气缓不过来,他松开纳兰褚旭的衣襟,猛然吐了一口黑血,踉跄倒退几步,背靠着书案跌下去。 纳兰褚旭动了动指头,并没有过去搀扶他,因为他压根不需要他的搀扶,沉默了会,确定他缓过气来后,纳兰褚旭若有意味道:“慕容忆极有可能是瑟瑟的哥哥。” 闻言,夜如昼皱了皱乌黑的眉头,单手撑着背后的书案,顾不得舔尽嘴边的黑血,抬眸看他。 纳兰褚旭紧接着解释:“你应该听说,瑟瑟是都狼国狸蝶族的后人,而东鄂国末代皇后慕容倾音也是狸蝶族后人。慕容忆是东鄂国末代皇帝唯一的一个儿子,葛承佑。” 夜如昼忽地冷笑,戏谑反问:“所以呢?” “你我的恩怨,你我解决。”纳兰褚旭沉声道。 夜如昼恨恨摸了一把嘴角的黑血,竭力站起来,踉跄向他走去,冷声责问:“为了维护她哥哥,冒死前来?抑或你想说,此行到天银国来,也是为了保护她。” 说着,他突然目露凶光,再次冲上 去揪住纳兰褚旭的衣襟,凌厉叱喝:“你有什么资格保护她,你凭什么维护她的哥哥?” 纳兰褚旭双手立侍在侧并没有推开他,沉声道:“我有没有资格,与你怎么做,没有关系。” 夜如昼冷冷低笑,一手推他并没有推动,而是自个踉跄倒退了两步,竭力稳住脚跟再睨向他,厉声责备:“我说过,只要她少了半根汗毛,就算颠覆天下也绝不饶你!” “你不是我的对手。”纳兰褚旭冷然道了句。 “是吗?”夜如昼勾起轻蔑的冷笑,不以为然冷声道,“是,我武功不如你,兵力不如你,阴险恶毒不如你!所以,我要对付的,从来不是你。” 纳兰褚旭眸色一紧,快步上去揪住他的衣襟,因为他枯瘦厉害,纳兰褚旭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就将他拽到了跟前,郑重道:“我说了,慕容忆极有可能是香瑟瑟的哥哥,你若动他,要将瑟瑟置于何地?”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夜如昼顿时目露凶光一掌向他打去。 纳兰褚旭敏捷倒退半步,拂手负后睨向他。 夜如昼指尖凝聚杀气,恨恨盯着他冷声道:“他只不过是你派到她身边想继续蛊惑她的奸细,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决不让你再祸害她!你休想再动她一根汗毛!” 关于慕容倾音,他还了解一点,准确来说,他曾见过她。因为她除了是东鄂国末代皇后,还是负春秋的姑姑。二十二年前她就葬身火海,为与华帝殉情而死,而香瑟瑟十七年前才剩余这个世上,压根不可能是母女。 最重要的是,与华帝葛瑜城的儿子,葛承佑,早就被天银国谅帝五马分尸,哪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纳兰褚旭稳住气息,沉沉呼吸,郑重说道:“不管你信不信,你的敌人是我,你可以直接冲我来。用你的话说,慕容忆只不过是我派到瑟瑟身 边的杂碎,你对付他没有任何意义。” 夜如昼眸底杀气阴冷,冷冷低笑,不以为然道:“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报复你,而是要杀掉所有危害到她的人,只要有一点点危害她之心的人,都甭想活在这世上!慕容忆就是一个血的开始!你说他是葛承佑,那好,二十年前谅帝没能将他五马分尸,我今天就要他再死一次!” 说着,他眸底杀气涌现,扬声吆喝:“行刑!” 纳兰褚旭眸色一紧,疾步转身向外跑去,冲出营帐只见守在悬崖处的士兵按动机关,唰唰的利箭向悬吊在锥石处的慕容忆射去。 被悬吊在锥石处慕容忆凝视着向自己发射过来的利箭,愕然一愣,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见纳兰褚旭如电明雷闪般向自己奔来。 “咳咳……”夜如昼捂着嘴角的黑血,踉跄扶着营帐走出来,只看见悬在锥石处的绳索随风飘荡。 “少城主……”邵冶快步迎上来汇报,“这是万丈深渊,没有潭水湖泊,两人中了箭,摔下了悬崖,粉身碎骨必死无疑。” 夜如昼盯着绳索飘晃的方向,冷冷吩咐:“即刻发兵,攻打义扈城。” 对于当日慕容忆说的话,他压根一句都不相信,深感这个慕容忆是艰险小人,且有纳兰北峰之前的话佐证,所以,他只是想利用他拿下华丰城对付纳兰褚旭,并由始自终都是想弄死这个慕容忆,他决不允许她身边再留有一个害群之马。 “啊……” 纳兰褚旭和慕容忆往万丈深渊凌空坠下。 “嘎……”一只雄鹰飞来,接住了二人,翔云飞去。 义扈城内,趴伏在雄鹰上的纳兰褚旭和夜如昼被人搀扶下来送去救治,凌霜城的军队随后进攻,小卫按照之前的部署连忙派人迎战。 “咳咳……”慕容忆靠在床上难受咳了几声,刚刚中了两 箭,虽都不是要害,但因为之前吞了软筋散且被吊了好几日,现在浑身提不上劲来。 想起那个夜如昼他心里就来气,本以为那个人只是长得阴阴险险,没想到心肠这么恶毒,拿下了华丰城还将他吊起来,吊起来就吊起来,没想到还真敢发箭! 病急乱投医,结果差点赔了自己的性命。 “咿……”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纳兰褚旭。 慕容忆瞟了他一眼迅速收回目光,心里很不痛快,自以为能跟夜如昼合作对付他,结果被他救了,这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 沉默了会,没听见他说话,慕容忆侧头瞥向站在前边的他,不爽问道:“为什么我中了两箭,你一点搽伤都没有?” 纳兰褚旭仍站在原处,神情淡然说道:“原因有三。一,我是去带你回来,而不是去给你陪葬;二,你被吊着,我没有;三,我武功比你厉害。” “咳……”慕容忆顿时被他呛得不轻,咋没有人告诉他这个纳兰褚旭不仅顶着一颗黑不溜秋的心,还长着一张毒舌。 第一句话说他算不上个东西,第二句话说他没脑子被人吊起,第三句话还说他武功差,敢问他的武功什么时候不如他呢?只不过是被人吊起来,才不能反应罢了。 “让你中两根箭,是个教训。”纳兰褚旭再毒舌补了句。 小卫早就派人在虞山周边部署妥当,慕容忆被悬吊在锥石处,要上山救人救人几乎不可能,但是,若他能掉下悬崖,情况就不一样了。 纳兰褚旭来到夜如昼的军营时,往慕容忆那边仔细看过了,绳索连接着机关,绳索一旦断裂,机关就会发动,慕容忆必死无疑。 但是,他可以用自身的内力御箭,从而找到空隙救慕容忆,坠落悬崖,承载早已准备好的雄鹰离开。 “咳咳……”慕容忆再次被他呛到,恶狠狠剜了他一眼。 第253章 气急 纯属误会 沉默了许久,纳兰褚旭微敛眸色,若有意味道:“夜如昼,对瑟瑟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朋友。” 闻言,慕容忆愣了愣,抬起眼来看他,沉默不语。 纳兰褚旭对上他迷惑的神色,紧接着说:“他做这些事,可以说是为了瑟瑟。我救你,是不希望他伤到你,而让瑟瑟为难,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去招惹他,不要跟他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慕容忆稍稍加重呼吸,扶着身上的伤口,哭笑不得扯了扯眉头,捎带不可思议看着他,试探问道:“你之前的退让,也是为了不让她为难?” 他没想到一个叱咤风云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左右制肘自己,这让他瞧不起他,因为,顾虑太多,最后终将一事无成。 沉默了会,慕容忆低下头去戏谑道:“你说那么多,就不怕我利用这一点对付你们?” “所以我早给你准备了一条死路。”纳兰褚旭旋即回应他的话。 慕容忆轻抬眼眸看他,没有说话,但是从他森寒的眸色可以知道,若是自己做出危害到香瑟瑟的事情,他会用早已布下的死网将自己悄无声息弄死,而且,是极其恐怖的死法。 原来这男人大胆的坦白并非为爱冲昏了头脑,而是他有恐怖的势力,足以为他的狂妄买单。 听到这话,他的心似乎突然安稳下来,沉默了会,试探低念:“她是狸蝶族的后人,而你,是都狼国的皇帝。” “又如何?”纳兰褚旭反问道。 慕容忆莞尔一笑,别有意味喃喃笑道:“也对,又如何。” “伤好后,何去何从随你便。”纳兰褚旭道了句,拂袖转身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停下来,郑重提醒,“但是,希望你记住我的话。天银国,我志在必得,你若是执意拦路,我会用我的办法让你的人脉彻底消失。” “鬼皇陛下,还活着呢,就把自己当判官呢?”慕容忆瞅向他萧冷的背影,轻蔑戏谑,琢磨了会,若有意味道,“江山更重要?” “没有任何东西比她更重要。”纳兰褚旭低沉应声。 慕容忆冷嗤一声不以为然道:“那你打江山作甚,直接去陪着她不就得了。” “因为……”纳兰褚旭低念了两个字,却说不上话来,因为已经失去了陪伴她的机会。良久,他才留下一句话,大步向外走去 。 “连我都会把她害成这个模样,我不相信任何人。” 闻言,慕容忆微微一愣,纳兰褚旭已经没了踪影。 纳兰褚旭出了营帐,下意识摸到自己的脖子处,才猛然发现猫眼石不见了,他迅速折回慕容忆营帐寻找。 慕容忆纳闷地看他来了又去了,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寻遍了军营,还是没有发现猫眼石的踪影,纳兰褚旭颓然铁坐下来,唇畔处浮起苦涩的笑容,原来,真的该结束了。 “报!” 听到外边的报告声,还在研究布阵的夜如昼轻咳几声,若有所思道:“进来。” 邵冶旋即抱着盔甲挽起帷帘走进来,紧皱眉头道:“少城主,天银国那边由太子路崇煜领兵,扬言带同准太子妃一起出征,也就是……香六千金。” “瑟瑟……”夜如昼喃喃低念了声,轻抬眼眸试探问道,“北峰有消息了吗?” 邵冶摇摇头,连忙汇报:“至今没有他的消息,据南都的人说,似乎在三国会审以前,纳兰北峰就没了踪影。” “没了踪影……”夜如昼喃念了句没有继续说话。 见他陷入沉思,迟疑了会,邵冶试探问道:“少城主,那接下来……” 夜如昼狠手握住书案上的图纸,凶冷的目光没有焦距睨向前方,冷冷道:“这场战斗不能停,但是,传令下去,千万要记着,不得伤瑟瑟分毫,她才是你们将来的主!” “是!”邵冶恭谨应声,迟疑了会,他再试探问道,“少城主,要不要告诉她……” “不……暂时不要告诉她……”夜如昼若有所思摆摆手,轻声问道,“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告诉她。否则……否则……不要告诉她……” 另一边,听到香瑟瑟随军出征的消息,慕容忆负伤离开纳兰褚旭的大营,这些天战事局势不断在变化,天银国边关这一带形成了四个严峻的争斗势力。 一是,夜如昼带领的凌霜城军队,行军作战的速度如同疯长的滕蔓一般,钻缝破山,无孔不入,让人没有躲避的余地。 二是,纳兰褚旭带领的军队,打着天银国齐王的旗号,军队静时看不出任何动静,仿佛不存在一般,一旦行动却风卷残涌,向黑暗吞噬日光让人措手不及。 三是,战王倪坤东山再起的势力,如无意外,倪坤之所以能在短时间能聚 集兵力,定是都狼国裴定天在幕后操纵。 四是,天银国太子路崇煜带领的军队,意在收复失地。 他放心不下,香瑟瑟被这五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卷入这场战争中,祸福难料,更何况,还有苍月国的聂云庭也在****。 而且,他也不乐意自己筹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就这样毁于一旦,国仇家恨,岂能就这么了了。 “纳兰褚旭,你以为我就只有这么点能耐?”慕容忆抹了抹嘴角,咬牙念叨,转过山谷,忽然看到站在前边的人,愕然微愣。 天银国战营这边,路崇煜和几个心腹将领在营帐里商量接下来的战略部署,“待会派探子到前边去……”他指着标向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就传来一阵哄闹的声音,他瞬间拧紧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两只苍蝇。 “好!好!扑到他!扑到他!” 营帐外的士兵围着正在搏斗的两人纳威助喊,高兴得不亦乐乎。 路崇煜气急败坏从营帐里出来,风风火火走过去,闷咳一声。 围圈看热闹的人压根没理会他,随着两人的打斗越来越激烈,他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更多的士兵跑过来凑热闹助威叫喊。 路崇煜脸上乌云密布,透过疯狂叫喊的人缝中瞧去。 只见香瑟瑟摆了桌椅坐在正前方看热闹,她左边有昌邑侯的长公子含情脉脉给她剥香蕉,右边是卢将军的小儿子殷勤给她端茶,还有两个公子哥给她遮阳扇凉,而正在打斗的也是两个富家公子专门给她提供乐子的,这女人简直比大爷还大爷! 本以为带她过来能振奋军心,只是……的确,刚把她一同出征的消息传出去,军中士兵将领都得到极大的鼓舞,还有不少公子哥要求出战,这样为他聚集了不少他们家族中的兵力。而且,苍月国那边虽然****,但也不敢贸然发兵。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咬牙切齿了。 一路走来,这女人要么躲在马车里呼呼大睡,有不少公子哥在外给她护航,她是睡得雷打不动;要么一行来就拉着这些纨绔子弟咋咋呼呼,比武、喝酒、打鸟、捞鱼、唱曲、跳舞,几乎能干的她都带着他们干了,还说什么养精蓄锐。 他这边是没日没夜的摆兵布阵。她呢?玩得不亦乐乎!把军营弄得乌烟瘴气,军心溃散。让他本来就绷 紧的脑袋,一个变成两个大。 现在他在外的名声是——只知玩乐的太子,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妄想收复失地,早晚全军覆没。 “扳倒他!扳倒他!”还在激动吆喝的人,忽然察觉到有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气从背后袭来,他们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悻悻扭头向后看去,看见路崇煜杀气冲天的脸,触电般噎住嘴边的话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都给我住手!”路崇煜平地一声怒吼,还在狂热呐喊助威的人瞬间鸦雀无声,扭在一起打斗的两人摔倒在地上,不敢随意乱动。 香瑟瑟扬起明丽的笑容,浅笑道:“太子殿下,你也来凑热闹……哎……” 她还没说完,路崇煜就风风火火走过来,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拽起来,强行将她拉到营帐离去。 进了营帐,路崇煜才恼怒甩开她的手。 香瑟瑟踉跄跌了两步,稳住脚跟后回过身来看向他怒色匆匆的样子,她轻眨眼眸试探问道:“怎么呢?战况有变?” 路崇煜咬牙切齿盯着她,怒指着外边的方向,尽量压低声线责备:“你还知道现在是行军打战,你把军营都当做什么地方呢?” 香瑟瑟无奈笑道:“我能将它当作什么地方?太子殿下这话别有意味。” “那你整天跟他们做什么?”路崇煜竭力稳住气息低声责备。 香瑟瑟轻迈脚步理所当然笑说:“我做什么,你不都看见了吗?这行军的日子实在是太苦闷了,所以才跟他们乐乐。” 路崇煜气急败坏一步上前盯着她,咬牙切齿低念:“我让你来不是跟他们玩乐!” “喔?”香瑟瑟眨了眨眼眸,完全不顾他的怒气,风轻云淡浅笑道,“难不成你还指望我这个不懂行军布阵的人给你出谋策划?” “我是要你……”路崇煜正想说什么,忽然察觉端倪,倒退两步盯着她嘴角上的笑容,紧皱眉头责问,“你是故意的!” “哎呀……”香瑟瑟无奈叹息一声,拂袖坐下来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摇头道,“我演得那么明显,你现在才发现,怪累的。” “你!”路崇煜差点没气得跳起来。 香瑟瑟端起茶杯冲他婉婉一笑,别有意味问道:“当初说好,我随你出征,合作之事就算完成了。至于之后的恩怨怎么算,那是题外话。”说着,她稍稍沉了眸色, 秘笑提醒,“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香瑟瑟特别记仇。我乐于与你交朋友,也乐于达成我们这次的合作,但是,不代表我不会报复你利用我之仇。” “所以你处心积虑败坏军风!”路崇煜凌厉责问。 “小惩大诫。”香瑟瑟微笑道。 路崇煜恨恨握紧拳头,盯着她玩笑的模样,咬牙低念:“你就不怕我把他们杀了!” 香瑟瑟满脸享受饮尽杯中的热茶,并无抬眸看他,莞尔笑道:“难道,你还没得到消息,他们已经安全离开南都了?” “你……”路崇煜顿时指着她说不上话来。 香瑟瑟看着他惊讶恼怒的样子,抿唇浅笑。被他控制住的那群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要成功逃离,只是时间的问题,更何况,还有黑面鬼在外边给他们接应。 “你……”路崇煜抖了抖竖起的手指,咬咬牙,稳住情绪,稍微暗下眼眸,故意摆出一副阴险的表情,冷声警告,“你就不怕……” “怕你杀了我?”香瑟瑟索性盘腿而坐,悠然惬意道,“我是谁呀,外面我的那些粉丝肯饶了你?更何况,我是你的准太子妃,若突然死翘翘,外边会成什么样啊?” 路崇煜深呼吸,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 香瑟瑟轻捋一把银白的发丝,摇摇头,澄澈的眸子多了三分无可奈何,唇畔处却依旧是玩笑的弧度,稍稍侧头向上看他,别有意味道:“像我这种人不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是……不代表我不会。” 闻言,路崇煜纳闷皱了皱眉头,随后只见她吸了吸鼻子,然后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他差点把心肝都跳出来。 重点不是她哭了,而是她哭得太假了! 有声无泪就罢了,表情夸张,声音咆哮,嘴角却还带着狡猾的奸笑! “你你你……”路崇煜指着她踉跄倒退几步,他来回踱了几圈,压了压掌心示意让她安静,,岂料她越“哭”越大声,营帐外已经是人头涌动,路崇煜差点没急得跳起来,哭笑不得来到她跟前,咬牙切齿低声责问,“你究竟想怎样?” 香瑟瑟一秒严肃起来,捋顺自己的头发,微笑道:“你该早问嘛,演戏多累呀。” 路崇煜盯着她恨恨握拳,没有说话。明明就是一个泼赖妇人,当初,是怎么以为这是一个直爽的铮铮女子? 第254章 焚火 突如其来 香瑟瑟扬起明澈的乌眸,对上他愠闷的目光,微笑道:“既然你跟我约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只想哪里凉快哪里呆去,否则,在这无聊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还会想出什么把戏来。” 路崇煜微闭眼睛深呼吸,应声道:“好。” “那么……”香瑟瑟低念了声,路崇煜触电般睁开恶毒的眼眸睨向她,她直接忽略他的锋芒,笑眯眯道,“那些整日跟我胡闹的纨绔子弟,需要我一并带走,让你能好好整肃军纪吗?” “你根本就是算计好的!”路崇煜盯着她一字一顿咬牙道,合作的蓝图压根不是这样,这个女人都不按照剧本走,比想象中还要狡猾百倍。 他只想借她增加兵力,增加气势。那些纨绔子弟提出从军的时候,他本来坚决地否定的,可是,这个说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的理由,还故意买了个关子说到时候他们有大的用处。 说好的用处,原来由始自终都是她在为她自己的目地打算,竟一时轻信了她,把自己陷在了这个两难的境地。 香瑟瑟看着他憋屈的神情,莞尔笑问:“那……人我是带走呢?还是带走呢?”停顿了会,抿唇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做背叛天银国的事情。” 路崇煜深呼吸再深呼吸,咬咬牙,低沉道:“滚。” 香瑟瑟拂袖站起来,浅浅一笑,道:“太子殿下生气么,你算计我的时候,便料着我会算计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给本太子赶紧离开这!”路崇煜指着门口的方向,郑重道,“但是,人,你一个也休想带走!” 香瑟瑟一脸受教点点头,大步向外走去笑道:“那太子殿下你要确保他们不偷偷来找我喔。” “站住!”路崇煜咬牙切齿喊住她。 最后,不得不让他们大大方方离开。 路崇煜在营帐里等了许久,派出去的探子才回来,他连忙问道:“他们往哪个 方向离开呢?” 虽然答应让香瑟瑟离开,但在这关键的时候,他不会放任她,免得出了纰漏,导致全军覆没。 探子迟疑了会,轻声汇报:“回殿下,容大公子他们回来了。” “回来呢?”路崇煜讶然问道。 探子点点头,小心翼翼道:“准太子妃没了踪影。” “什么?”路崇煜触电般站起来。 审讯后才知道,香瑟瑟带他们离开,并非要他们干什么事,而是知道他会派人跟踪,所以才让他们为她掩护,悄然离去。 原来由始至终被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最恨的是,此女无姿无色,偏就骗得天银国的公子哥死心塌地为她卖命! “驾!”香瑟瑟骑马沿着山间小路疾奔,绕过弯弯曲曲的山路,就看见山坳处一列排开的十个黑衣人,迎头负手翘立的是柳岩,其他九人距他身后的一步之遥,脸上都纹着如药奴脸上的蜈蚣。 “吁……”香瑟瑟勒住缰绳跳下马,牵马迎上去,扫看那脸上纹着蜈蚣的九人,抿唇笑道,“小黑,蜈蚣在黑鬼门有特别之处?” “蜈蚣。”柳岩旋即呼唤了声。 话音未落,只见那脸上纹有蜈蚣的九人如风一般席卷而来,动作齐整利索,如同一个人分化的九个影子,形成一股黑色旋风迎面袭来。 香瑟瑟不由得心脏无力倒退一步,“吁!”牵在手里的缰绳脱掉,受惊的马惊慌掉头便跑。把她脸色吓得一阵白后,那九人便停了下来。 这回柳岩慢步走上前来,一如既往平淡的脸添了半分若隐若现的自豪,低沉解释道:“他们名叫蜈蚣,是我黑鬼门的影子杀手。” 香瑟瑟定了定心神,扫看着似乎没有任何表情的九人,再把目光落到柳岩身上,试探问道:“都叫蜈蚣?” 柳岩理所当然点点头。 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好奇问道:“若你要吩咐他们其中一人办事,怎么称呼 ?” “他们十为一体,几乎从不单独行动。”柳岩回答道。 “呵呵……”香瑟瑟轻扯嘴角低笑,轻扫过去,那也只有九人,琢磨着他话里的“十”,忽然想起脸上同样纹着蜈蚣的药奴,她眨了眨眼眸迷惑看向柳岩。 柳岩明白她眸子里的疑问,解释道:“药奴也是蜈蚣,只是,她要给你侍药,所以……” “所以你才额外给了她一个名字叫药奴。”香瑟瑟接上他的话无奈笑道,古人的名字都这么随便吗?随地捡来,一抓一大把。 她又忽然忆起在苍月国木屋里看到的十个给柳岩舂药的童子,他们脸上纹着蝎子,莫不成他们的名字叫蝎子? 呵呵,鬼门的名字还真不敢恭维。 “就算蜈蚣代号,至少也得有个一二三四呀。”香瑟瑟小声嘀咕着,轻轻扫视过去,见这九人虽不如白面鬼的脸色苍白,却也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如同死人一般,看着十分渗人,这些鬼门真的要把人训练成鬼吗? “以后一定要大改。”她再次嘀咕了声,抬眸看了眼柳岩幽暗而锋利的双眼,稍微严肃起来,试探问道,“他们九人能与两万兵马抗衡?” “看你怎么用。”柳岩应声道。 香瑟瑟下意识转向西南的方向,上前两步,微闭眼睛展开双臂感受舒惬的朗风,唇畔处浮起温恬的惬意笑容,如雪银发随风飞舞迎着阳光泛点点星光,仿佛只要承载着凉风,就能到达天际。 今日又是十五,蝴蝶翩翩环绕,如云中绽放的花朵。 柳岩慢步上前来,把一件占有药味的轻袍披在她肩上,环绕在她身边的蝴蝶旋即分散渐去。 香瑟瑟微微一愣,缓慢睁开眼睛,双手掖着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袍子,沉默了会,才侧过头来别有意味道:“明明坐拥两万兵马,却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最后自己被俘。这绝望的挫败感是给倪坤的见面礼。然后 直接把他运回南都屠场,他的下场将是你一直所期待的。” 答应与路崇煜合作,是为了拖延时间,让香宜薛他们顺利解围离开南都。而她一直在筹划的,是如何对付倪坤。 借助聂云霄鸟雀传信,她让柳岩从黑鬼门挑出几个用毒和武功都最为厉害的人。 先暗中给不知情的倪坤服下解药,接下来,她打算亲自带着他们光明正大现身倪坤的军营,当然,前提是,让他们在空中洒下毒粉让倪坤的士兵一个个无力倒地。 她要让倪坤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将士两万昏迷倒下,而他自己也没有反抗的力量,在绝望挣扎中被俘。 然后派人将他运回南都的屠场。 在那里,曾有无数美女为得到他的青睐拼死拼活,早早葬送美好年华。 而现在,有多少人在那里等着,为了得到琉光不悔,恨不得割下他的头颅,为了讨好她,而恨不得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在那里,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噩梦,一场永远醒不来,只能以鲜血祭奠的噩梦。 “本座随你一起去。”柳岩低沉了声。 香瑟瑟轻作点头不语,毕竟这是为他的妻子报仇,他不可能缺席,她再扫看了眼那九人,眸色沈厉道:“事不宜迟,着手行动吧。” “姑娘!姑娘!姑娘!” 突然传来一个急切的喊声,是……慕容忆的喊声。 香瑟瑟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男子挥着手,在远处的黄泥坡向自己跑来,因为太远看不真他的模样,身形相似,音色是慕容忆的声线。 这些天得知香宜薛他们成功解围了,可是纳兰北峰和慕容忆还是没有消息,她一直忐忑不安,现在看见慕容忆平安没事,这悬起的心总算落了一半。 “我在这!”香瑟瑟应了声,意欲从自己这边的山坡跑下去与他回合,却被柳岩拦住了去路,她愣了愣迷惑侧头看他。 柳岩稍稍敛起眸色,打量着往 这边跑来的慕容忆,若有意味道:“不妥,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香瑟瑟愣眨眼眸,转头看向还一直嚷着“姑娘”二字的慕容忆,抬眸看见两只流连不去的蝴蝶,应声道:“或者……是蝴蝶,他看见蝴蝶成群往这边来了,所以跟过来瞧瞧。” “不对!”柳岩一手抓住了香瑟瑟肩膀,生怕她就这样跑了下去。 “什么不对?”香瑟瑟迷惑低念,无意瞧见那脸上纹着蜈蚣的九人不约而同在扇动耳朵,她正想说话,忽然察觉了端倪。 是马蹄声! 而且是一群奔腾狂追的马蹄声! 香瑟瑟愕然往慕容忆跑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他身后的高坡翻起滚滚黄尘,黄尘中银光闪露。 “哥哥!”她禁不住失声大喊一声,随后便看见一根带火的利箭破尘而出,沿着慕容忆奔跑的山坡直下,直接从后刺穿他的胸膛。 “噗”的一声,被射中的慕容忆瞬间浑身燃起蓝色熊熊烈火,像个蓝色火球一样跌倒在地,嗷嗷大叫滚下山坡。 “哥哥!哥哥!”香瑟瑟竭斯底里大喊,推开柳岩的手,连扑带滚从这边山坡跑下去。 “瑟瑟!”柳岩急切喊了声。 “驾!驾!” 忽见对面山坡追赶而来的人马来到了坡顶,黄尘翻飞,被火焚烧的慕容忆乌烟缭绕,追上的来马似乎受到了惊吓嘶鸣讶叫,香瑟瑟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和慕容忆痛苦挣扎的声音交织其中。 “蜈蚣,逮住他们!”柳岩吆喝一声,身后的九人旋即如黑影般移形而去。 坡顶上的一行人见势不妙,迅速撤离。 “哥哥!”香瑟瑟连扑带滚向被火烧的慕容忆跑去,披在身上的轻袍随风而去,翻飞在滚滚黄尘之中。 柳岩抢先一步,用内力掀起厚土扑到慕容忆的身上去,这才把他身上的火给灭了,他一个急转回身将迎面跑来的香瑟瑟拥入怀中,搂着她与她一快跪倒在地上。 第255章 退路 前有强敌 香瑟瑟扶在他肩上的手颤颤发抖,低着湿润的眸子,不敢越过他去看慕容忆的模样,生怕看他一眼就成了事实,她浑身开始发抖,惶惶不安低喃:“柳岩,你救他,你救他,他是我哥哥,你救他,你快救他!” 柳岩紧搂着她,沉默不语。 “你快救他!”香瑟瑟扬起泪水盈眶的眸子,使劲推着他的肩膀哀求救喊,“你的医术那么厉害,你能救他!你能救他!你快救他!” 柳岩任由她推攘,始终不发一言,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他才轻轻低念一句:“他身上似乎早就被人撒了硫粉……” 空气中有浓浓的硫磺味道,他猜应该是有人把硫磺粉末撒在了他身上,火箭刺到他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焚烧,慕容忆在滚到此处之前早已没了声音,胸腔烧得溃烂,五官已成焦炭,再厉害的医术也回天乏术。 闻言,香瑟瑟拼命摇头,浓烈的烧焦味充斥鼻蕾,但是她还是不接受这个事实,含泪揪着他的衣裳哽咽哀求:“不会的……你救救他……你还没尝试,怎么就说这样的话?你救救他!你不救,我来救!” 她正要爬起来,又被柳岩拽了下来,她正欲说话,透过朦胧的泪眼看见柳岩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随后听到奔腾的马蹄声,似乎比刚才的阵势要庞大得多。 “快走!”柳岩触电般站起来拽着香瑟瑟逃跑,这里坡地众多,而两人正处于空旷的坡底,极为不利。 “哎……”香瑟瑟急切喊了声,扭头看了眼被黄土覆盖的烧焦尸体,顾不得伤痛,扶着柳岩的手臂踉跄逃跑。 另一边,夜如昼正在营帐里盘算着下一步计划,忽然听到外边传来邵冶心急如焚的呼喊声。 “少城主!少城主!” 他才刚回过神来,就看见浑身狼狈的邵冶几乎是连扑带滚跑进营帐来,夜如昼神色一紧,忙问道:“谁把你伤成这个模样?” 这邵冶是他旗下一名猛将,不仅胆色过人且武功了得,今日只不过是亲自带人去勘察地形,怎就落得这幅几乎丢盔弃甲灰土蒙尘的狼狈模样? “属下……属下……”邵冶还没恢复元气,拧紧眉头,抱着臂中盔甲,迟疑了 会,上气不接下气,小心翼翼道,“属下……看到香六千金了。” 闻言,夜如昼似乎一下子没了刚才的担忧,试探问道:“你中了她的埋伏?” 邵冶越发抱紧盔甲,摇头不语。 “她出什么事了?”夜如昼顿时跪坐起来心急如焚厉声追问。 邵冶怔了怔,抱着盔甲单膝跪下,迫切解释:“属下今天带人出去勘察地形,岂料遇上了当日坠崖的慕容忆,他并没有死。于是带人追捕他。在追捕的过程中遇上了香六千金,听到香六千金喊他作哥哥。” “结果呢?”夜如昼手心微微发抖追问,在他看来,绝非因为知道了慕容忆真的就是香瑟瑟的哥哥,而让邵冶有如此惶恐的表情,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跟香瑟瑟起了冲突。 邵冶不敢耽搁,连忙汇报:“突然从我们身后来了一根箭直接射到了那慕容忆身上,不知怎的,慕容忆整个人就烧起了。香六千金误以为是我们干的,派了九个十分可怕的人追赶我们,我方十几人只剩下我了,而后……而后……有大批人马朝香六千金的方向去了,那九人才没有继续追赶。那些人……像是……像是天银国战王倪坤的人马……” “瑟瑟……”夜如昼惶恐不安低念了声,连忙冲出营帐去。 黄陂这边,香瑟瑟和柳岩躲到了乱石林中,蜈蚣等人因为察觉到有大批人马往这边追赶,便没有继续追杀邵冶而是回到了他俩这来。 倪坤的人马包围在乱石林外,虎视眈眈,士兵不停吆喝叫阵,要她滚出来。 香瑟瑟靠在石壁处,喘着大气抬起眼眸,看着越来越多蝴蝶聚集到乱石林里,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 这该死的香气,真是天生的致命毒药。 如无意外,倪坤的人马追赶过来,也是算准了今天是十五,算准了这些蝴蝶能给他们指路。 听见石林外频频传来嘶鸣声,她恨恨握紧拳头,冷声问道:“放箭的,也是倪坤的人?” “凌霜城。”蜈蚣九人不约而同回答。 香瑟瑟湿润的眼眶萦绕深冷的杀气,紧握的双拳青筋显露,许久,她恨恨抹掉眼角的泪水,神情凛然迈前半步,一字一顿恨恨低念:“夜如昼,我香 瑟瑟与你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停顿了会,她忽然厉声吆喊:“蜈蚣听令!” 立于石柱上的蜈蚣九人旋即落到她跟前,恭敬单膝跪下。 柳岩双手负后立于最高的岩石上,微闭眼睛,严肃的脸添了几分凝重,静静地呼吸,像是在感受空气微妙的变化。 香瑟瑟沉沉呼吸,低下眼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五人,试探问道:“此刻你们身上的毒可以对付多少人?” “可杀出一条血路。”九人不约而同应声。 香瑟瑟目无焦距睨向前方,冷冷吩咐:“擒贼先擒王,给我擒住倪坤,再拿下几匹马,直接杀到凌霜城的军营去。” 她话音刚落,柳岩触电般睁开双眼,指尖杀气盎然欲动。 “小黑!”下边的香瑟瑟抬头呼喊一声,问道,“你认为可好?” 闻言,柳岩敛起凝重的神色,侧头向下看她,点头应声道:“自然是好的。” 抓住倪坤,带着他杀向凌霜城的军营,倪坤的部下一定会紧随而至,到时候,倪坤的人以为她跟凌霜城是一伙的,凌霜城的人以为她跟倪坤一伙的,他们两方打起来,她就可以渔翁得利。 他之所以有凝重的神色,并非因为此刻被重重包围,而是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熟悉的气息。若香瑟瑟能带着他们成功突围往凌霜城军营那边去,比起呆在这里,他倒是安心些。 香瑟瑟深呼吸,郑重宣喊:“行动。” 乱石林外,战王倪坤亲自带人叫阵,他一扬手,身后的人便扬声吆喝:“香瑟瑟,主动投降,饶你一命,否则……” 话音未落,突然见一席黑影袭来,吆喊的人顿时把话噎回去,险些没有咬到自己的舌头。 各处马匹掀起一阵骚动,“吁!”倪坤稳住坐下的马,旋即扬起手中的大刀,凌厉吆喝:“放箭!” 士兵还没来得及张弓,已看见倪坤被人迎头撒了粉末,惊魂未定,唰唰的几人落马。 “驾!”其中一个蜈蚣人趁倪坤躲避药粉之际,以闪电速度迅速扣住他的喉咙继而封住他的穴道,劫持动弹不得倪坤调转马头,仿佛前无阻物,冲出重围。 后面的士兵看见自己的主子被人劫持了,狂马奔来, 只好仓皇躲避,一下子弄得人仰马翻,场面糟乱成一团。 香瑟瑟随后凌空踏步而来,落到其中一马背上,顺着冲开的路策马追去,剩下的几个蜈蚣人紧跟策马追上。 “王爷!王爷!追!” 战王的人马迅速整合追赶上去。 “驾!驾!” 绕过弯曲延绵的山坡小路,忽然瞧见前方一列排开的是个黑衣人,劫持着倪坤的人猛然勒住缰绳。 “吁!”随后跟上的香瑟瑟使劲勒住缰绳,稳住坐下的马,后面跟上的人跟着停下来。 放眼看去,只见那行迹诡异的十人也是身着黑衣,下半脸罩着黑纱,在那缭绕的黑纱下,隐隐约约看到他们脸上黑色的须头,是蜈蚣的头! 香瑟瑟心中暗惊,下意识侧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蜈蚣人,柳岩的人脸上的蜈蚣都纹在左脸,而不远处山头的那些人脸上黑纱下隐约可见的蜈蚣则是纹在右脸。 她迅速意识到,那山头迎风而立的,是另一个黑鬼门的人。心想这些人算计好了围捕自己,如无意外,在路崇煜的军营里一定埋伏着他们的眼线。 伏在马背上倪坤看到山坳处的十人,知道他们是白若惜黑影卫,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幸许。 追赶上来的士兵察觉到端倪,不知前方人马是敌是友,不敢随便妄动。 “瑟瑟,你先行!” 忽然传来柳岩的声音,香瑟瑟转过头去,便看见柳岩踏着追兵的脑袋赶上来凛然落到前方的空地上。 香瑟瑟收回目光放眼看去,轻摇头低声念道:“走不了了。” 柳岩旋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知道有一股黄雾从东北的方向随风缓缓而来。 他眸色一冷,顿时腾飞而起,掌心掠过腹部,二指间突然多了片锋刃,他快如闪电往倪坤飞去,在众人意想不到下,迅速抹断了倪坤的喉咙。 “小黑……”看见这一幕,香瑟瑟讶然低喊了声。 “王爷!”倪坤的士兵惊愕大喊,纷纷策马冲上来意欲将他们围剿。 柳岩踹倒一个士兵落到马背上,扬声吆喝:“保护香瑟瑟!” 香瑟瑟愣愣地看着他,他时刻恨不得将倪坤碎尸万段以报妻仇,她这么周折的想办法对付倪坤也是为了给他出一口恶气,而 然,此刻他却这么简单地了结了倪坤的狗命。 柳岩勒紧缰绳调转马头看向她,无数个日夜里,挖空心思想过无数个让倪坤生不如死的法子,浮现无数次将倪坤碎尸万段的画面,但是,这一刻他只想速战速决。 不,在她闯过箭阵,在她经历了三国会审后,他就想着速战速决。这一次她想了极为让他称心如意的法子对付倪坤,可他却暗地里下了决定,只要见到倪坤就干脆给他一刀致命。 因为费尽心思玩弄如丧家犬般苟延残喘的倪坤,极有可能让她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他只想着速战速决,让她安心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还愣着干嘛?”柳岩吆喝一声。 香瑟瑟旋即反应过来,看了眼蔓延过来的黄雾,再侧头看向刚才来的方向,这边难以波及,但是,山坳处的十人仍站在远处岿然不动,黄雾袭来,几乎只有这么一条路,若真从这里逃,恐怕又有一个死劫在等着。 她凌厉扯下一块布来利索蒙到口鼻处,扬起手来示意。 柳岩明白她的意思,从身上摸出几个丸子掷向黄雾袭来的方向,“嘭”的一声,落地丸子升起褐色的烟雾。 “驾!”香瑟瑟旋即策马在混乱的兵马中往黄雾的方向奔去。 九个蜈蚣人旋即策马聚拢在她身侧,为她护航。 “为王爷报仇!杀了那个白发女人!”慌乱的兵马中一人吆喝,再次迅速整军向香瑟瑟追去。 此时迎风站立在山坳处的黑衣人如幻影般突然向柳岩袭去,柳岩依旧神色冷然等待他们的靠近。 “驾!”香瑟瑟才刚带人闯出黄雾的范围,迎面看见不远处又有一支军队踏着滚滚尘土而来,据她所知“齐王”的人马是盔甲红衣着装,路崇煜的军队侧身穿墨绿衣服,而前边黑衣兵士来历不明,多半是敌非友。 而此时后面追赶的士兵虽然有部分倒在了黄雾里,但追上来的仍是大数,为倪坤报仇之心愤切。 “吁!”她紧勒缰绳,禁不住骤紧眉头,前有敌阵,后有追兵,这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节奏? 真是应了纳兰褚旭那句话,动脑子就好了,送上门的事情万万不能做。尤其是这种沙尘滚滚的战场,不该逞能! 第256章 陷阱 魅魍毒池 她还在琢磨的时候,突然横空飞来几根铁锁,“小心!”香瑟瑟惊呼一声,蜈蚣人旋即来到她身旁护着,他们却被铁锁勾住了肋骨,随着收缩的铁链被拽拖着去。 “吁……”追赶上来的士兵看见这一幕,微吃一惊,且有看见远方有人马靠近,一下子又掀起骚乱。 “驾!”香瑟瑟蹩蹙眉心调转马头,展臂腾飞而起踹倒其中一个士兵,夺了他手中的刀,再返身回落自己的马背上,向被拖走的九人策马追去。 岂料这刀的重量超出了她的想象,险些没把她从马背上拽下来,更别谈救人了。 “喂……”她几乎是被马抛着去,最后只好弃械,稳抓缰绳,放眼看去,只见那九人被九匹狂野的黑马拖着奔跑。 在不远的高坡处,两个身影,一个黑色魁梧,一个烟紫袅娜,遥遥看向追着黑马赶来的香瑟瑟,不约而同勾起阴险的冷弧。 “总算来了。”白若惜盯着策马而来的香瑟瑟冷声低念。 浑身披着黑纱的黑鹰盯着被野马拖拽的九人,冷冷道:“蜈蚣归本座。” 白若惜的目光仍落在香瑟瑟的身影处,别有意味道:“魅魍药池真的能让她生不如死?” 黑鹰嘴角微微翘起,冷声道:“魅魍药池是本座花了三年的时间酝酿,里边还放养着七七四十九中毒物,她一旦掉下去,身体会被池中的毒物啃噬,毒液侵入她的体内,但是,池中的药水会保她暂时不死,七七四十九日饱尝七七四十九中毒虫带来的不同剧痛,然后才五脏溃烂而死。” “我喜欢。”白若惜阴冷低笑,盯着香瑟瑟渐进的身影,眸子里萦绕着深不见底的恨意。 从苍月国狼狈出逃到天银国,而后又被捣了芙蓉阁,被迫撤出南都,都是被这个女人所害。 她心里恨得慌,当日那路崇煜口口声声说爱她,然而三番四次要他废了太子妃,他都不愿 意,现在却为了香瑟瑟废了太子妃,还大张旗鼓带同她一块出征。 她就不相信自己这一辈子都败给这个模样普通的女人。 这一次,她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可恶!”香瑟瑟吆喊了声,展臂而起,凌空踏步落到其中一匹黑马的马背上,使劲拽住缰绳,竭力想稳住坐下的马。 “吁!”这匹马受惊扬蹄,把其他的几匹狂奔的野马慌乱惊跑。 蜈蚣人逮到了机会,拽住封锁肋骨的铁锁,顺延而上,落到马背上。 只是坐下的马太狂,险些没把香瑟瑟从马背上抛下来,脱了缰绳,顺手抓了把马鬃,座下的马叫得更狂,“啊……”香瑟瑟仓惶跃起来,踏着蜈蚣人的肩膀,踉跄回到自己原来的马匹。 “此地不妥,赶紧撤!”香瑟瑟扬声吆喝。 蜈蚣人不顾血肉拔出铁链,意欲撤离就传来一个粗戾的声音。 香瑟瑟愕然扭头看去,一个黑影迎面扑来,整个人便被揪了起来,越过坡地进入丛林,再被一掌打落谷中池潭。 “啊……”香瑟瑟背对着魅魍药池凌空坠落。 “瑟瑟!”赶来的夜如昼惊呼一声,脚下扶风向她飞去。 他差一点接住跌落下来的香瑟瑟,柳岩突然横空出现一脚踹到他的胸膛处,继而稳稳抱住香瑟瑟向上飞去。 “啊!”夜如昼坠落到魅魍药池中,“瑟瑟”二字淹没在乌黑的池水里头。池中圈养的毒物仿佛闻到血的味道,疯狂而至,啃咬他枯瘦如柴的身体。 纳兰褚旭随后赶来,看见泡在池中挣扎的夜如昼,他脚踏岩壁落到池边,旋即一掌打落去将池水波成两半,继而用内力将腾空而起的夜如昼吸附回来。 夜如昼滚落地上猛然吐了一口漆黑的池水,身上毒虫缠绕,让他一边痉挛一边嘶哑嗷叫。 纳兰褚旭紧皱眉头,使劲一掌劈到地上,内力余波顷刻间震开了缠绕在他身上的毒虫 。 “吐……”夜如昼一连吐了三口黑血,狠手抓了一把染血的泥土,竭力想爬起来却浑身痉挛乏力,他强忍着五脏六腑被啃噬的疼痛,侧头看向纳兰褚旭,心急如焚低念,“瑟瑟……快去救她!快去救她!” 见纳兰褚旭有些迟疑,他急促咳了几声,凌厉斥喊:“我早命不久矣,死不足惜,快去救她!” 柳岩挽着香瑟瑟的腰回落到平地上,早已在此等候的黑鹰手抓一把药粉席卷而来,柳岩疾手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甩过去挡住飞来的粉末,香瑟瑟随即撒出一把银针,银针穿过衣服直接向黑鹰刺去。 黑鹰眉头轻皱,迅速翻身躲开,蜈蚣九人交错袭出,黑鹰只得退避躲闪。 柳岩再迅速冲黑鹰撒了一把毒粉,他总有预感会遇到这个阔别多年的师兄,身上一直带着或者可能制衡他的毒药,此刻见他仓皇躲避,便马上带着香瑟瑟离开此地。 还站在高坡处的白若惜,眼看着柳岩带着香瑟瑟策马离去,恨恨握紧拳头,咬牙低念:“香瑟瑟,狐媚妖精,天下的男人都着了你的道!” 白若惜匆匆赶进林子里,却只见脸上被留了血痕的黑鹰盘坐在地上调整气息。 “你让他们都跑了?”白若惜拧紧眉头不悦责问,见他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咬牙切齿轻蔑斥责,“你不是说自己是黑面鬼无所不能吗?杀一个女人杀不了,抓人也没捉着……” 黑鹰忽然睁开寒栗的眼眸,闪电般来到她的跟前,辣手掐住她细嫩的脖子,盯着她难受得扭曲的容颜,冷冷低念:“本座怎么做,你管不着,人,我一定给你杀了,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说罢,一手将她推开。 白若惜踉跄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咳咳……”她扶着被勒出瘀痕的脖子,大口喘息不悦睨向他。 黑鹰双手负后侧过身去,阴翳的脸浮起得意的冷笑,许 久,才冷了神色,提醒道:“倪坤已死,是时候拿下他的兵马了。” 白若惜连忙爬起来讶然问道:“倪坤死呢?” 黑鹰随后从袖中掏出一只枯死的蛊虫,上次救倪坤的时候,他就给倪坤下了蛊,这蛊虫与倪坤的性命相连,只要倪坤死了,蛊虫就会死,又或者蛊虫死了,倪坤就会死。 另一边,到了安全的地方,二人才停下来,香瑟瑟还没缓过气来,柳岩劈头就骂:“明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你,你还追过去干嘛?你难道不知道这是陷阱吗?” 在香瑟瑟带人闯过毒雾后,那十个披着黑纱的人向他袭来,存心阻挠他的脚步,他便猜到他们这次的目标是香瑟瑟,于是快速甩掉他们,知道这人儿为了蜈蚣等人追了过去,他都快要急疯了。 幸而他天生对毒敏感,及时赶到救了她。 至于被他一脚踹到魅魍药池里的夜如昼,他压根没来得及考虑是敌是友,见他靠近香瑟瑟,便一脚踹了下去,迅速带她安全离开。 “你要我见死不救?”香瑟瑟轻声反问。 “你有能耐救他们吗?”柳岩不以为然反问,停顿了会,压低声线责备,“他们本就是保护你的人,就算为你去死都是理所应当!你要做的是保全自己,而不是送羊入虎口!” 赶上来的纳兰褚旭旋即止住脚步,躲在岩石后面。 得知倪坤的兵马有异动的时候,且今日又是十五,他即刻想到了香瑟瑟有危险。 领兵赶到的时候已看到黄陂中有两队人马在交战,而后他瞧见了狂骂疾奔的夜如昼,猜想他是寻香瑟瑟来了,于是便独自尾随他赶过去。 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柳岩把夜如昼踹到了魅魍药池里,而香瑟瑟已经被柳岩救走了。 “什么叫做为我去死都是理所应当的?”香瑟瑟缓缓沉下眸色轻声低念,她下意识握紧拳头,哽咽了声,忽然激动反驳 ,“在我这里或许有职位高低,但是,绝无生命贵贱之等级。他们用生命护我,我自当用生命护他们!我宁愿同归于尽,也不要什么为我去死都理所应当!” 柳岩紧握拳头沉默不语。 香瑟瑟忽然红了眼圈,哽咽叨念:“你可知道,眼看着一个个人为自己死去,那是多么可怕的感觉。香家的人、四姐姐、阿洛、我的孩儿……还有我那还没来得及相认的哥哥……他们一个个都死了……” 闻言,躲在岩石后的纳兰褚旭心头**,至于她提到慕容忆死了,心念以为是她知道了上次坠崖的事,才以为慕容忆死了。 柳岩一手将她揽入怀中沉默不语,柳儿的死,至今分分秒秒凌迟着他的心,这感觉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哪怕付出再多的性命,他就是不希望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看着香瑟瑟伏在他怀里哭泣,纳兰褚旭指尖盎然欲动,没有生气,已经没有生气的资格,只是心疼她,恨自己只能带给她痛苦却不能给她安慰。 凝视着她银白的发丝,他沉沉呼吸在心里默念:“瑟瑟莫怕,我不会让你在乎的人再受到伤害。”再看了她一阵子,才敛起眸低的神伤,快速离去。 夜幕降临,香瑟瑟把慕容忆烧焦的尸体埋葬在一个无人打扰的清幽地方,她把手轻轻扶在坟墓的泥土上,与他初见的场景历历在目。 那时候的他假装成一个不懂武功的看似憨厚却狡猾的谋士,说了很多恶心的话,说了很多恶心的事,却从未伤害过她。 还记得在她闯过箭阵后,他那个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模样,还记得,与她告别时,他那百般放不下的关切,而现在…… 许久,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眸子里的哀伤化作狠戾的冷色,低沉道:“小黑,随我去一个地方可好?” 站在她身后的柳岩没有说话,但已经猜得出来她究竟要去哪里。 第257章 责问 愿你为敌 虞山,孤月惨照,夜雾缭绕,戌守四周的士兵神色凝重,偶尔传来几声鹤唳,让他们心弦缭乱绷紧。 “噗……”营帐内,痉挛挣扎的夜如昼伏到床边猛然吐了一口黑血。 “如昼!”赶来的白衣女子看见他口吐黑血猛然吓了一惊,她心急如焚跑过去搀扶着他枯瘦的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单手捧着他遍布黑筋的痩脸,转向在旁侍候的邵冶,迫切追问,“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毒性加剧呢?什么时候成这样的?” 邵冶啧了啧舌却说不上话来,握着染血毛巾的手瑟瑟发抖,看着夜如昼濒临死亡的模样,他险些没有忍住泪水。 他也不知道这主子为什么到外面跑了一趟,就突然毒性加剧,想要把军医找来,他又不许,说没用处,害得他六神无主,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衣女子夺过邵冶手里的毛巾,手心发抖给夜如昼擦了擦额上淋漓的汗珠,再转向邵冶心急如焚说道:“快去打盆热水来!” “……是!”邵冶应了声,旋即抹了一把自己额上的汗水,迫不及待向外跑去。 刚出了营帐,他顿时吓了一惊,猛然止住脚步。 因为,冷月下,银发缭绕的香瑟瑟就站在不远处,此刻的她眸子里充满了戾气,神情恬淡,却让人看着心底发寒。 黑面鬼柳岩立侍在她的身后,锋眸杀气凛然,让四周的气压骤然变低。 军中士兵在距五步之遥将二人包围,碍于夜如昼早已下了命令,不得伤害这个白发女子,所以,他们不敢妄动。 邵冶动了动指头,嘴巴蠢动未说一个字,如同落荒而逃般踉跄跑回营帐里头,几乎是连扑带滚来到床前,哽咽了惊讶,心急如焚低念:“少城主,那香瑟瑟来了!” 白衣女子神情瞬间略显复杂,迫切往营帐口的方向看去。 “瑟瑟……”夜如昼睁开眼眸讶然低喃了声,一时激动,又难受地咳了起来,纠结拧紧眉头,竭力压下期盼的情绪,艰难喘息,低声念道,“问她……问她为何而来?” 邵冶轻皱眉头,她还能为什么而来,看她那副杀气凛然的模样,必定是为了慕容忆之死来的。 迟疑了会,邵冶爬起来回过身,仍在营帐里, 扬声问道:“香六千金,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营帐外的香瑟瑟扬声追问:“慕容忆与你们有何仇怨?” 听见她这股凛然的气势,邵冶怔了怔,下意识侧头看向夜如昼。 夜如昼目无焦距凝视着前方的杯子,若有意味道:“跟她说……听闻慕容忆是你的谋士,这是送给你的第一份厚礼。” “少城主!”邵冶几乎是竭尽浑身的力气压低声线,生怕惊动了外边的香瑟瑟,但还是激动地跪了下来,痛心道,“这人根本不是我们杀了,为何要揽到身上?” 白衣女子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见邵冶激动的神情,便明白他这话里的含意,这是要与香瑟瑟为敌,不,要香瑟瑟与他为敌! “我让你说,你就说!”夜如昼低声凌厉道了句,瘀黑的鲜血旋即从嘴角流淌出来。 “我让她进来跟你慢慢说!”白衣女子红着眼圈道了句,拂袖而起转身走去。 “明珠不要!”夜如昼心急如焚抱住她的腰,险些没从床上滚了下去,痉挛颤抖的身子快要没力气了,但还是死死抱着她,嘶哑的声音近似哀求道,“求你……别让她知道……” 白衣女子哽咽了会,滂沱的泪水瞬间脸颊汹涌无声落下,回过身来拥住他痩如干柴的冰冷身体,哽咽不语。 她不是别人,而是昔日苍月国旭王府的明珠郡主,纳兰明珠。 为了保住她跟郑白的儿子,她跟府上的人说要带郑白的骨灰回到他的故乡,途中摆脱了家奴独自离开,却没料到在路上遇到了身中剧毒的“宫鸣”。 那时他与负春秋同行,身边没个人照应,在她的恳求之下,他将她带回了凌霜城,这她才知道原来他是凌霜城的少城主,名夜如昼。 眼看着他一天一天瘦下去,几乎瘦得只剩下骨头了,她的心痛得快绞碎了。 可是,这些日子陪伴在他身边,她知道他心里只有香瑟瑟,他身中剧毒,本该命不久矣,却为了给香瑟瑟撑起一片天,顽强地活到了现在。 “恐怕不出数日,我就要离开人世了,香凝玉、阿洛一个个离她而去,我既不能继续护她,何必让她徒增伤悲?”夜如昼伏在纳兰明珠的怀里喃喃低念,枯如黑铁 的手紧紧勾住她的衣裳,有气无力看向泪光闪闪的邵冶,解释道,“就让她恨吧,让她发泄,让她用她智谋拿下我本为她准备的军队。你放心,瑟瑟不喜杀生,即使她俘虏了你们,她不会为难你们。去,按照我说的办。” 邵冶侧过脸去噎住泪水,竭力压住哭腔,使劲握住双眼,紧闭眼睛满脸痛心扬声道:“听闻慕容忆是你的谋士,这是我们少城主送给你的第一份厚礼。” 闻言,营帐外的香瑟瑟恨恨握紧拳头,竭力哽咽压在喉咙的泪水,眸子里冷恨萦绕,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什么,默默转身离开。 包围二人士兵迷惑对看,没听到里边的命令,迟疑了会,只好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眼看他们离去。 邵冶挽起帷帘看了会,确定香瑟瑟他们已经离开后,再转回来,迷惑汇报:“少城主,她竟然很平静地走了!” 夜如昼瘀黑的缓慢浮起浅浅的笑弧,没有亮光的眸子泛着三分期待,喃喃低念:“暴风雨的前夕,总是平静的。瑟瑟,你尽管来拿,属于你的东西……噗!”话音未落,他又猛然吐了一口黑血,昏阙过去。 “如昼!如昼!” “少城主!少城主!” 下了虞山后,再走了一段路,香瑟瑟忽然止住脚步,沉默了会,沉声吩咐:“既然倪坤已死,那么,从今天开始,你正式听我号令了。” “吩咐。”走在后面的柳岩应声道,语气里刻意添了三分恭敬。 又沉默了一阵子,香瑟瑟看向朦胧的月,一字一顿郑重道:“统一黑鬼门,此外,暂时你什么都不要做。” “嗯。”柳岩沉沉应声。 得知慕容忆因她而死,他本以为她会大哭一场,然而她却如此的倔强。他知道这份坚强只是表面的,她将悲伤隐藏得很深,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报复。她的冷静,他暂且安心。 的确,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拿下黑鹰,否则,就算天天护在她身边,也不能保证她毫发无损。 香瑟瑟没有继续说话,大步向前走去。还在南都的时候,他得知了另一个黑鬼门的行踪,她能察觉到他想要拿下黑鹰的决心。从魅魍毒池逃离之后,她就发觉柳岩拿下黑鹰的决心更 加强烈。 她不想去束缚他,不想困住他,作为朋友,她不想成为他的负累。 走了几步,突然有一只羽翼漆黑的鸟拍着翅膀飞来,香瑟瑟轻抬手接住落到指尖鸟儿,放眼看去,见聂云霄从黑夜中走来。 她的唇畔旋即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薄笑,仿佛在说来的正好。 顿了会,她侧头看向柳岩轻声道:“小黑,你先行吧,有他陪着我就好了。” 柳岩轻作点头,不着痕迹深深看了她一眼,健步转身离开。 聂云霄看了眼柳岩离去的背影,快步来到香瑟瑟跟前,虽然她的眸光闪耀着倔强而凌厉,但仍能察觉她眸底深处的哀伤,迟疑了会,他试探问道:“姑娘,出什么事了吗?” 香瑟瑟轻摇头,停在手上的鸟返回聂云霄的肩上,她慢步向前,轻声问道:“没事,二姐姐他们可好?” 聂云霄回过身来,跟随在她身旁回应道:“嗯,灵隐和药奴听你的吩咐,正护送他们回苍月国。至于北峰,他已经闯过了机关阎,但还被困在白面鬼那里。” “闯过呢?”香瑟瑟微扬嘴角念道。虽然他还没完全脱先,但他能从那九死一生的机关阎闯出来,也算是半个好消息。 临行前,她刻意跟路以煜提到雪魄宝石就是冰蟾诞,一来是想他放弃联姻,二来是想惊醒他,若纳兰北峰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休想拿到冰蟾涎。 收回思绪,侧头便看见停在聂云霄肩上的鸟,她慢步向前走去,若有意味低念:“我知道你喜欢与鸟雀相处,我却让你利用它们替我办事,可有为难?” 闻言,聂云霄不以为然摇摇头,稍稍侧头,抬手接过肩上的鸟儿,早已不在苍白的脸泛起些许润色,莞尔笑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与他们是合作,是并肩作战,是生死与共,我很快乐,他们也很快乐。” 另一边,纳兰褚旭独自负手立于城楼之上,俊俏的眉头微微紧锁。今天回来后让探子查探才知道,夜如昼今日竟然真的杀死了慕容忆。 以香瑟瑟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若把夜如昼就是玉面的事情告诉她,因为慕容忆的死,她定会万分纠结难受。 若不告诉她,在她疯狂报复后,猛然发现夜如 昼就是玉面,那对她来说,又是一种折磨。 小卫转上城楼,止步看了看纳兰褚旭的背影,迟疑了会,才走过去,双手把竹筒递给他说:“陛下,东篱来信了。” 纳兰褚旭接过竹筒将信函抽出来,看了信函上的内容,眸子里瞬间添了分厉色,紧握手中的信函,别有意味道:“裴定天按耐不住了,我明天就启程赶回都狼国,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们了。” “是。”小卫恭敬应声。 纳兰褚旭放下手来,抬眸看向漆黑的天空,在心里默念:“也罢,这个结是夜如昼种下的,也只有他自己能解。” 而香瑟瑟,她已有柳岩在身边陪伴,暂时不会有大碍。 至于与裴定天这一战,即将开始了。 “啊唬……”孤狼长鸣,薄雾缭乱夜色,冷风吹来,掀下一片黄叶,地上尘土翻飞,木屋外处处是诡秘的冷色。 木屋内,慕容忆被玄铁扣住了手脚,自知挣扎无果,他也懒得费力气了,索性往桌面的盘子里抓了一个果子填饱肚子。 许久,“咿”门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是问老头。 见他终于肯现身了,慕容忆撅了撅嘴,扔掉手中的果子,轻轻抬起手上铐着的铁链,低笑问道:“主公,这是几个意思?” 他才刚离开纳兰褚旭的地盘,结果就被问老头的人给逮着了,心里那个郁闷呀,机关算尽,怎么回事这个结局,这一直被逮来逮去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问老头双手负后,打量着他还带点玩味的神情,若有意味反问道:“你说呢?小佑。” 闻言,慕容忆敛起嘴角的笑容,神情稍微变得严肃起来,许久,才莞尔低笑道:“喔,原来裴叔叔认出小佑来了。” 问老头稳步走过去,拂袖坐到他的对面,着重打量他眼里的眸色,低沉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只能委屈你在这待上些日子。” 之前在苍月国,香瑟瑟问起慕容倾音时,桃儿一语点出慕容忆也姓慕容,他便多了个心眼。 而后发觉慕容忆跟香瑟瑟之间的关系不知何时起了微妙的变化,他心中的疑惑更加浓重。 在瑶池府邸被控之后,他便悄然离开了南都,来到义扈城附近。 第258章 设计 遭遇埋伏 查探到香瑟瑟的行踪,他故意让人伪装成慕容忆的模样,恰好碰上了凌霜城的军队,他便顺水推舟将杀死“慕容忆”的事,推到了他们身上。 他“杀”慕容忆目的有二,一是为了证明心中所想;二是,暂时将他扣押起来,免得他坏了自己的事情。 在“慕容忆”被火焚烧,香瑟瑟因关心而乱,大声呼唤“哥哥”时,他便肯定了慕容忆就是东鄂国的末代太子葛承佑。 沉默了一阵子,问老头迫切问道:“瑟瑟是不是倾音的女儿?他们当年都没死,倾音还活着?” 既然当年被谅帝五马分尸的葛承佑都活下来了,那么葬生火海的慕容倾音极有可能大难不死。毕竟,香瑟瑟是在慕容倾音“死”后五年才出生了。 慕容忆低眸冷笑,轻淡道:“母后是死是活,她都只是我父皇的女人,无需你牵挂。” 问老头忽然激动站起来,心急如焚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她是死是活!” 慕容忆轻嗤,目无焦距看向某处,不以为然低声道:“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你是想揪她出来,与瑟瑟一块对付?” 问老头啧了啧舌说不上话,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以慕容忆的身份潜伏在自己身边,但是他清楚自己为什么潜伏在香瑟瑟身边。 会不会做出危害到香瑟瑟的事情,只能由接下来的局势决定,所以,他不允许有任何纰漏,必须把慕容忆控制在这里。 天银**队这边,路崇煜才刚准备起身出营,手下便进来汇报:“殿下,太子妃回来了。” 闻言,路崇煜险些没反应过来,一会儿,才意会他指的是香瑟瑟,琢磨了会,吩咐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香瑟瑟独自走进营帐来。 路崇煜用铁扇轻轻拍打掌心,带着七分玩味笑道:“爱妃多日不见,可总算想起我来了。” 香瑟瑟冷白了眼他戏谑的嘴脸,快步走过,往一旁的矮几坐下来,若有意味道:“都是办大事的人,客套的笑话还是能省即省吧。” 路崇煜低低浅笑,按桌而起,慢步向她走去,试探说道:“把你的大事说来听听。” “前几日黄陂的战乱,你已经听说了吧?”香瑟瑟旋即问道。 路崇煜轻作点头不语,香瑟瑟接那 里纨绔子弟离开他的视线,他便直到她一定另有行动,于是派了两个精锐的探子继续去探查她的情况。 得知黄陂围战,倪坤被杀,除了倪坤的人马和凌霜城的人马,还有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和“齐王”的军队都参与到混战之中。 他心里正纳闷着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搅浑水,短短时日就让这四方军马凌乱厮杀。 那支来历不明的军队,是她的?还是另有其人,会是谁? 看他的样子已经了解大概,香瑟瑟也不再废话,直接说道:“那么,你也已经知道了,现在倪坤的旧部由你的旧相好白若惜控制着。你舍不得动她,也不能动。因为她的背后有黑面鬼。用毒,你拗不过她。” “你说黑面鬼?”路崇煜讶然问道。自从把白若惜带回天银国之后,他就知道她的背后突然多了一股可怕的势力,用毒厉害,但他却不曾想会是令人闻之色变的黑面鬼。 香瑟瑟没有回答他的话,紧接着说:“至于那齐王的人马,行迹诡异,用兵奇特。一时半会,你也捉摸不透。与其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倒不如先拿下凌霜城的人马。” 她大概猜得出来,此刻占据端州、义扈的“齐王”军,实际上是纳兰褚旭的人,他要暗中拿下天银国的城池,绝不可能这么容易被路崇煜察觉他在幕后操纵。 路崇煜暂且压下心底一连串的疑问,不以为然轻摇头道:“夜如昼的人马占据虞山,易守难攻,而且,他们还会用一些奇门机关武器,要拿下他们谈何容易。” 香瑟瑟轻俏嘴角低笑,慢步向铺了地形图的桌子走去,指尖点在虞山的位置处,不以为然道:“虞山的确易守难攻,但是,行军作战,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虞山只有一条路,若是把此路堵死,粮草紧缺的他们,是等死呢?还是下山拼死一战?” “你怎么知道他们粮草紧缺?”路崇煜迷惑问道。 他也知道虞山只有这么一条路,说来,火攻最好,但是,这虞山又是安葬他先祖的福地,动不得,所以才迟迟不敢动手。 香瑟瑟缓慢转过头来,薄薄轻眨眼眸,睥睨天下的凛然分毫不少,夹杂着深冷的怨恨,只是轻轻一瞧,便让人不寒而栗。 她敛 了眸色,若有意味道:“我自有办法知晓,太子殿下只要考虑要不要与瑟瑟合作。” 虞山易守难攻,那是对人来说,那里郁郁葱葱,最寻常的,莫过于鸟儿的出没,要查探消息,不是难事。 路崇煜慢步走到地形图前,铁扇拍打掌心,扫看了几眼,把铁扇轻点在虞山的位置,摇头道:“若是把兵力围堵此处,等他粮绝,这做法似乎……” “看这里。”香瑟瑟的指尖转移到距离虞山一百里的高坡处,解释道,“你把人马分成两半,一半留守此处,一半驻守在这里。虽说虞山易守难攻,但是,这个位置正对虞山的扼要之地,退可守,进可攻。到时候,就算他们的援兵来了,我们可以来个双面夹击。” 路崇煜心中暗讶,都怪自己的目光一直定格在虞山之上,竟忽略了旁边的要塞,他下意识侧头打量了两眼身边的女子,称赞道:“深藏不露呀。” “狗急跳墙罢了。”香瑟瑟不以为然应了声,把人逼到绝境,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路崇煜很快捕捉到她眸子里试图掩藏的戾色,那是一股复仇的血腥味,看来,黄陂之战,还发生了更有趣的事情,才让着桀骜不驯的女人不得不回来求助。 琢磨了会,他一边用铁扇拍打着掌心,一边试探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事成之后,你打算如何与本太子分享战果?” 香瑟瑟盯着图纸上虞山的位置,眸色渐冷,一字一顿低念:“我只要夜如昼。” “一言为定。”路崇煜点头应声。 虞山,邵冶心急如焚走进营帐来,见纳兰明珠还守在床边不停给夜如昼擦汗,他握了握拳头,迫切低声问道:“少城主可曾醒过?” 自从那晚吐血晕阙过去后,夜如昼就未曾醒来。不仅未曾醒来,而且身上的黑气越来越严重,嘴角还会不时流淌出淤血,脸容扭曲,痛苦痉挛。 纳兰明珠哽咽摇头,给夜如昼擦了擦额上淋漓的汗水,正欲转身湿毛巾,却瞧见邵冶凝重的神情,她连忙问道:“出什么事呢?” 迟疑了会,邵冶才应声道:“那天银国的军队围堵在山下了,我军粮草所剩不多,怕难以抵过半个月。” 纳兰明珠下意识紧了紧手 中的帕子,侧头看了眼昏迷着却时刻被剧毒折磨的夜如昼,再回过头来看向邵冶,试探问道:“瑟瑟……是她布的阵?” 邵冶拧紧眉头点点头,沉声道:“错不了了。” 纳兰明珠紧拽着手中的帕子思忖了会,扔下帕子,急步站起来。 邵冶快步走过去把她拦下来,满腹纠结道:“少城主说不能告诉她的!实在不行,那就……那就……”他紧皱眉头,深呼吸低念,“领兵归降。少城主本来就打算把兵**给她的。” 纳兰明珠不以为然追问:“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要的不仅仅是兵马,又或者,她根本就不要这些兵马,而是被天银国拿了去呢?” 邵冶红着眼圈抬眸哽咽许久,微闭眼睛沉沉道:“不管结果如何,都必须遵从少城主的意思,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纳兰明珠险些没哭了出来,推开他的手,转身跪坐到床边,继续给夜如昼擦汗。 天还没亮,香瑟瑟就被路崇煜唤醒,带同他的五十精锐骑兵一同出发。 赶了一段路,她实在纳闷得紧,瞅向隔壁马背上的路崇煜,试探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呀?” 路崇煜诡秘低笑,侧头看向她,轻声道:“都狼国派来援助我天银国平乱的人马来了,驻扎在三千里外的闽闸,带着懿贞太后留下的手书就可以随意调配。” “你去调配军马,带我出来干什么?”香瑟瑟纳闷问道。 路崇煜瞅了瞅她憋屈的神情,理所当然笑道:“你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带你出来,有个照应。” “太子殿下抬举了。”香瑟瑟莞尔低笑,策马前行。 路崇煜莞尔浅笑,一抹银光映入眼帘,“小心!”他急切惊呼一声,顿时腾飞而起扑过去搂住香瑟瑟滚落地上。 随后唰唰的利箭飞来。 “保护太子!”骑兵仓惶把剑抵挡射来的利箭。 “快躲进树林!”路崇煜抓着香瑟瑟的手,慌忙往路旁的丛林跑去找掩护,岂料,才刚进林子,就有大批黑衣人手执利剑将二人包围。 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小声嘀咕:“你确定你不是拉我来垫背的?” 路崇煜侧目瞥了她一眼,现在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吗? “杀!”黑衣人吼了声,挥剑而 上。 香瑟瑟随后掏出烟雾弹来扔到地上炸开一阵眯烟,她与路崇煜对了眼,旋即展臂跃起。 岂料黑衣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幸好她带着柳岩给她备的毒药,且轻功已经炉火纯青,才顺利途中重围,没有受伤。 重点是,黑衣人的目标似乎由始自终都是路崇煜,所以说,除了快快躲到一旁等候,几乎没她什么事了。 许久,路崇煜的部下才搀扶着肩膀中了箭的他赶上来。 香瑟瑟快步迎上去,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随后跟上来的士兵迫切说道:“不好了,有大批人马朝我们追来!” “走这边!”香瑟瑟忙指着右边的路说,刚才在等候的时候她已经探过路了。 左边通往大路,现在没有车马且有伤兵,走大路一定会被俘虏的。右边是丛林小道,便于隐蔽,尚有逃脱的机会。 士兵看向路崇煜,等候示意。 路崇煜点点头,他们忙搀扶着他往右边小路走去。 到了隐蔽的地方,才稍微停下来休息。士兵给路崇煜拔了箭,香瑟瑟采了些野生草药给士兵助他止血。 待路崇煜稍微恢复元气后,香瑟瑟试探问道:“劫杀我们的,是什么人?” 路崇煜下意识把手捂在腹部,狠狠睨视前方,咬牙切齿低念:“如无意外,是懿贞太后的人。” 闻言,香瑟瑟轻蹙眉心,琢磨了会,试探问道:“她的用来调用兵马的手书被抢了?” 她这样猜想是因为,路崇煜必须要有懿贞太后的手书才能调配都狼国的兵马,否则,那些驻在闽闸的兵马不会买他的账,哪怕他是天银国太子。 路崇煜下意识扫看剩下的人,五十最精锐的骑兵,现在只剩下狼狈的寥寥数人,心里恨得慌。 见他不说话,香瑟瑟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轻声道:“你们都是聪明人,难道看不出懿贞太后的狼子野心,这是引狼入室。” 她虽未经历过战乱,但兵不厌诈的潜规则还是懂的。 都狼国的兵马还没进入天银国边境之前,懿贞太后自然会做出各种承诺,对于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这样的承诺比纸还单薄。 现在手书被夺,不仅不能调用他们的兵马,反而他们的兵马成了一个定时炸弹,时刻威胁着接下来的局势变化。 第259章 印玺 可观军权 见路崇煜嘴角勾勒着意料之中却又讽刺的复杂笑容,她愣了愣,试探问道:“你早就料到她会食言?” 路崇煜理所当然点点头,若有意味说道:“我们天银国的人向来喜欢冒险,她既然要双手将兵马奉上,岂有不要的道理?” 香瑟瑟迷惑轻蹙眉心,琢磨了会,才明白他话里深意。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借来的兵马归还给都狼国。 好吧,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算得阴。 路崇煜目无焦距盯着前方,狠握染血的手,咬牙切齿咒念:“她既然用这样的方法把手书要了回去,那就休怪我手段狠辣了。” 香瑟瑟没有应声,这本是他们的恩怨,她懒得掺和。 “须翁城的印玺可有带在身上?” 闻言,正在思量的香瑟瑟回过神来,迷惑低头看他。 路崇煜扶着树干站起来,解释道:“都狼国的规矩,只要拥有一方城池印玺,即可调兵遣将。” “你算计我,算计得好深呀。”香瑟瑟戏谑笑道。 如无意外,这家伙是早就料到懿贞太后会挖空心思食言,而他,带她出征,除了要振奋士气聚集兵力外,还瞄准了她身上的须翁城印玺,在关键时刻可以助他吞掉都狼国的军队。 果然,对这些胸怀城府的人所说的话,最多只能相信三分。 而关于他提到都狼国拥有城池印玺便可调兵遣将的规矩,在决意日后要去都狼国报复之后,她曾了解过一二。 都狼国开国先祖就定立了这样的规矩,只要拥有一方城池印玺,即可调动该地的兵马。若两者在外,以城池大者,可随便调动边境以外的**。 正因为如此,都狼国才会内乱不断,各怀鬼胎,营私结党比比皆是,如同一盘散沙。 当她得知印玺代表军权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这须翁城可是都狼国第二大城池,意味着,除皇帝的印玺外,拥有须翁城印玺的人可在都狼国外,对都狼国的兵马呼 风唤雨,而在都狼国内,对皇权是极大的威胁。 而裴御瞻却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她了,那可是几乎送了三分之一的都狼国呀! 怪不得当裴御瞻送城池的时候,懿贞太后的反应那么激动。 路崇煜感慨万分叹了句,南都的公子哥儿为她疯狂,裴御瞻拱手让给她三分之一江山,此女的运气好得惹人生恨。 不,这哪是运气,若欢做别人是她,恐怕也成就不了这些影响。 停顿了会,他紧接着若有意味说道:“现在你我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蚱蜢。外有追兵,回去搬救兵已经不可能了,前不远就是闽闸,这是脱困的唯一机会。” 香瑟瑟轻作点头道:“嗯,印玺我有带在身上。”说着,她把印玺掏出来递给他。 她答应把印玺交出来,并非被他这番话给说动了,而是她知道,若此刻不乖乖把印玺交出来,看他的架势,必定命人将她架起来,搜个够。 路崇煜顿时眼前一亮,快手接过印玺,嘴角按捺不住心中的愉悦,勾起一抹激动的笑容。 只是,把玩着手中的印玺,他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纠结,眉头跟着纠结拧了起来。 “这是凤印?”路崇煜稍带讶然低念了声,挑起眼眸,哭笑不得看向香瑟瑟问道,“都狼国的凤印?” “你胡说什么!”香瑟瑟纳闷道了句,忙把他拿在手里的印玺夺过来。 路崇煜下意识倒退半步盯着她,言辞稍带激动,指着她反驳:“这分明是都狼国的凤印!懿贞皇后以前给我母后的文书,就是这纹路!你果真是都狼国的皇后!” “我……”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反驳道,“这分明是裴御瞻当日赠予我的,那是什么凤印,当日,你不在场吗?” 说来,当日裴御瞻把须翁城的城池赠送给她,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纳兰褚旭给“保管”去了。 后来向他索要,也没有细看。他还回来,她便以 为是须翁城的印玺。天知道他偷龙转凤,这个男人,果然无时无刻都是谎言。 “你这分明是……”路崇煜正欲反驳。 派去探路的士兵神色匆忙赶回来汇报:“殿下,敌军追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路崇煜瞥了香瑟瑟一眼,无奈道:“突围要紧,其他事情,日后再说。” 敌军来势汹汹,步步紧逼,他们十几人在林中仓惶逃跑,喘气的时间都顾不上。 “哎,凤印能调兵吗?”香瑟瑟慌不择路问道。 跟随在她后面的路崇煜没好气回应:“回去问纳兰褚旭!” 香瑟瑟哭笑不得咬牙,被纳兰褚旭那王八蛋给黑了!岂有此理,吞了她三分之一国力的军权,却只还她一块无用的石头,可恨至极! 他们才刚冲出树林,就被大批兵马重重包围。 路崇煜疾手将跑在前边的香瑟瑟拉到自己身后,指尖凝聚拼死一搏的杀气,警惕扫视过去。 他仅余的部下纷纷护在左右,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香瑟瑟扫视过去,这些兵马就是那日在黄陂迎头杀来的,至今来历不明。 路崇煜暗暗打量这群来势汹汹却不知底细的军队,傲气凛然吆喝问道:“你们是哪一路的?是英雄,报上名来!” 话音刚落,将他们包围的人马让出一条路来,随后一个头戴红樱盔的男子骑马刚上来。 他凛目横扫,眸子里闪过一抹亮光,迅速翻身落马,急切向前走了两步,单膝下跪,恭敬道:“属下唐贡,拜见主子!” “拜见主子!”其他士兵纷纷跪下放了兵器恭敬宣喊。 主子? 香瑟瑟和路崇煜不约而同迷惑对看。 香瑟瑟稍稍眯起眼盯着路崇煜,咬牙低声问道:“你的人?” 路崇煜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云里雾里转眸看向这支从士兵到将领都陌生的军队。 跪在地上的唐贡见他们茫然不知所措,抬眸看向香瑟瑟,解释道:“属下唐贡,乃负护法的心 腹将领。” 听到“负护法”三个字,琢磨了会,香瑟瑟才恍然,他指的是负春秋。 “义兄?”香瑟瑟向前走了两步试探低念了声。 确定他们所称呼的“主子”是香瑟瑟后,路崇煜眸光复杂打量她,下意识向后退了步。 唐贡点点头,略带几分诡秘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香瑟瑟下意识往神色复杂的路崇煜看了眼,再转向唐贡点点头,与他往一旁无人处走去。 停下来后,唐贡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恭谨交给她,说:“这是护法让属下交给你的。” 香瑟瑟迟疑了会,才接过信函,将它拆开来细看。 ——妹子,离开苍月国后,义兄想了很多。这些年来,为了报复,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很多人,尤其是视我如骨肉的夜夫人。我害死了如昼的母亲,这辈子注定要与他为敌。 但是,我不想一错再错,不想再因为复仇而伤害相信我爱我的人。我想好好珍惜还能保护还能珍视之人。 我决定去都狼,带御瞻远走高飞。 至于我多年积聚起来的兵马,如昼是不会接受的,那就烦请你暂时代为统领,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当然,义兄也希望你尽快从伤痛走出来,跟如昼一起遨游四海,驰骋天涯。 …… “我为什么要跟他遨游四海?”香瑟瑟愠闷把信合起来咬牙低念,见到“如昼”二字,她就想到惨死的慕容忆,就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当然,负春秋在信里这么说,她只当是夜如昼和她都是他的好朋友,却又不知道二人的恩怨,才胡说罢了。 她不紧不慢把信叠起来,侧头看向唐贡试探问道:“前些日子,你们出现在黄陂,也是为了找我?” 找人就找人,干嘛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就不知道派个探子来报告一声吗?害她小心肝都快吓出来了。 唐贡连连点头道:“让你受惊了,请恕罪!” “罢了!罢了!”香 瑟瑟摆摆手,正欲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轻扬手中的信,迫切问道,“义兄是什么时候把信交给你的?” 闻言,唐贡迟了会,回想琢磨,回答道:“去年初冬。属下正要到苍月国找你,听闻三国会审,便往这边来了。” “你说初冬他就把信给你呢?”香瑟瑟迫切问道。 被她问得急,唐贡旋即单膝跪下,惊颤道:“是属下耽搁了,请恕罪!” 香瑟瑟摆摆手,郑重道:“起来吧,我现在不是要问责,而是要确认他什么时候把信给你,什么时候离开。” 唐贡迷惑看了看她凝重的神情,旋即爬起来回答:“确切时间不太记得了,下了第一场雪的后三天,第二天护法就独自离开了。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可能……”香瑟瑟蹩蹙眉心,轻迈脚步,若有所思自言自语低念,“不可能……怎么可能……” 裴御瞻一直期望着与负春秋遨游四海,如果负春秋真的放下一切去找她,在南都的时候,她怎么可能那么绝望,怎么可能答应嫁给路以煜。 难道负春秋到达都狼国的时候,没有遇上裴御瞻。 也不对,负春秋找裴御瞻的时间很充裕,如果在都狼国没找到裴御瞻,以他的才智定能猜到裴御瞻来了天银国,这样,他也该追上来了。 他的人马都过来了,他只身一人,武功又好,不可能比他们来得更晚。 琢磨了会,香瑟瑟试探问道:“他把信给你之后,可有再与你们联系?” 见她神色越发凝重,唐贡迫切问道:“护法没有再与我们联系,是出了什么事吗?” 香瑟瑟轻摇头,若有所思低念:“可能是我杞人忧天,不过,你们尽量想办法与他取得联系,还有,派个探子到都狼国去,打探一下。” “是!”唐贡连忙点头应声。 忽然听闻打斗声,香瑟瑟与唐贡触电般转头看去,正好瞧见负伤的路崇煜带着他仅余的部下突围而出。 第260章 劫返 册封皇后 唐贡意欲冲上去,香瑟瑟伸手拦着他,对着那边吆喊:“罢了,让他们离开!只许一次!” 她知道路崇煜为什么要逃,得知她身上有都狼国的凤印,且突然发现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竟然归顺于她,他自然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了。 正想追过去的士兵止住脚步,下意识往唐贡的方向瞧去。 唐贡连忙喝道:“一切皆听香姑娘的号令。” 香瑟瑟扫看了眼在场的兵马,收回目光转向唐贡,微笑问道:“其它兵马呢?” 据她所知,负春秋处心积虑想要报仇雪恨,不可能只有眼前这点兵马。 唐贡连忙回答:“回姑娘,大部队驻扎在都狼国与天银国交界的朱蓓峰,那里歧山娴静,利于隐藏。得知三国会审一事,怕姑娘身陷险境,特意带了三千精锐骑马进入天银国。” 战王倪坤这边的人马已经被白若惜悉数拿下,但未站稳脚跟,“齐王”的军队打过来了。 “齐王”的兵马来得凶猛,因为有黑鹰的帮助,才勉强抗衡到现在。 白若惜本来就不太懂排兵布阵之事,现在正在营帐里愁得发慌。 “报!”外面传来士兵的吆喊声。 闻声,白若惜心脏不由得猛然轻颤,担心是“齐王”的军队攻过来了,稍微稳定了情绪,她紧握拳头,紧闭眼睛不耐烦问道:“何事?” 外面的士兵连忙汇报:“将军,外边来了十几号人,说是咱们天银国太子,要见你!” “路崇煜?”白若惜睁开眼睛迷惑低念,琢磨了会,才吩咐道,“只允许太子一人进来。” 许久,听见脚步声,双手负后站立在刀架前的白若惜,冷声道:“太子殿下美人在抱,怎么突然想起……” “惜惜……咳咳……”踉跄走进来的路崇煜**了声她的名字,旋即咳嗽两声。 白若惜忙回过身来,见他脚步虚浮、脸色苍白且肩上还有晕开的血迹,她讶然吃惊,动了动指头,却没有上前搀扶,试探问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呢?” 路崇煜满目痛心凝视着她,轻声低念:“你非要用这么冷漠的语气跟我说话?” 白若惜冷嗤,别过脸去不语。 路崇煜捂着草草包扎的伤口,慢步向她走去,喃 喃问道:“三国会审之后,你为何一声不吭就走呢?难道你认为我会任由他们伤害你?还是认为我会帮着他们害你?” 白若惜轻俏嘴角冷冷一笑,回过头来笑道:“恭喜你,又得一太子妃。” “我那只是权宜之计!”路崇煜迫切解释,“太子妃算什么,你才是我爱的人!” 白若惜只是冷眼看着他,不发一言。 路崇煜知她不相信自己,稍微稳定情绪,沉声道:“我知道,现在解释再多也没有用,我也不强迫你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既然如此,我们先说说现在的局势。” “局势?”白若惜稍带警惕看着他。 路崇煜稍作点头,解释道:“现在我军与凌霜城对垒,你与齐王对垒,且都狼国的军队****,对我们都极为不利。” “你是要与我合作?”白若惜试探问道。她虽不知道路崇煜此刻在图什么,但此刻的形势对她的确很不利,这倪坤留下来的人马,稍不留神就可能被“齐王”夺了去。 “对。”路崇煜郑重点点头,道,“只有我们合作,才能解开这个困局。” 白若惜将信将疑打量着他,冷笑道:“香瑟瑟让你来的?” 路崇煜欲哭无泪瞪了她一眼,捂着自己的伤口解释:“我早就说了,扬言立她为太子妃只是权宜之计。我肩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就是被她的人马射伤的。我五十精锐骑兵,现在只剩下寥寥数人!” 白若惜低垂眼敛瞅向他,见他浑身狼狈,鞋子衣服都沾了泥巴,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不像说谎。 沉默了会,她试探问道:“香瑟瑟的人马?” 路崇煜点头道:“相信你也已经查得除了你、我、凌霜城、齐王之外,还有一支神秘的军队,那就是香瑟瑟人马!” “喔?”白若惜低眉琢磨,好一会儿,抬起眼眸,别有意味道,“既然如此,那就杀了她。”见他反应微愣,她轻挽嘴角冷笑道,“舍不得?” 香瑟瑟独坐在溪边,若有所思轻抛石头,现在莫名其妙就跟路崇煜翻脸了,要借他的人对付凌霜城的军队,怕有点难度。要是借本就有愧于夜如昼的负春秋的人马对付夜如昼,那有违道义,对不起负春秋。 唐贡 在一旁等候许久,见香瑟瑟满腹心事,慢步走过去,试探问道:“姑娘,接下来要做什么?” 香瑟瑟下意识捂着腹中的印玺,沉默了许久,则头看他微笑道:“你先行带人撤离,回到驻地,我办完这边的事,再与你们会合。” “这……”唐贡迟疑看着她。 香瑟瑟轻挽嘴角浅笑道:“没事的。现在最重要是打探到负护法的消息。” “是。”唐贡拱手听令。 待唐贡带兵撤离后,香瑟瑟才摸出藏在腹中的凤印,凝视着手中的凤印,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那男人的模样。 之前在南都郊外苦苦追他,他却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现在来到义扈城附近许久,也不见他的踪影。 “你是料准了我的心思,才欲擒故纵的吧?”香瑟瑟对着手中的凤印埋怨低念,咬了咬牙,忽然扬起手来想将手中的凤印扔入河中,迟疑了会,她恨恨将凤印收回,站起来目无焦距盯着远方。 此事必须做个了断,那家伙究竟还想怎样,得问个明白。眼下,拿下凌霜城军队的买卖,与他做最好。 她才刚迈出半步,突然跑出来一个黑衣人,她轻敛眸色倒退半步,警惕睨视而去。 黑衣人扯下脸上的黑巾,是路崇煜那五十精锐骑兵剩下来的其中一人,他疾步上前迫切道:“姑娘,太子的军马即刻就围捕过来了,你且赶紧往东南方向逃跑。” 香瑟瑟纳闷拧紧眉头看着他。 黑衣人见她迟迟不动,紧接着解释:“这是太子殿下让属下转告你的,他已经与霓裳姑娘联合了。” “喔……”香瑟瑟冷冷应声,下一刻旋即反应过来,路崇煜与白若惜联合了,派兵围剿必定是白若惜的意思,路崇煜这个见色轻义的家伙定然又想讨好美人又像展示义气,才派人来报个信。 一个半月后 香瑟瑟艰难的动了动眼皮,浑身软绵绵的提不上一点力气,好不容易撑开眼皮,只是有些刺眼,她忙提起乏力的手遮挡。 “夫人,你可醒来了!” 耳边突然传来桃儿激动的声音。 酝酿了许久,香瑟瑟才竭力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殷虹的纱帐,目光下移,便看到桃儿迫切的容颜,她挣扎了会,没 能起来。 桃儿忙坐到她旁边,把她搀扶起来让她靠着,关切问道:“夫人,可有那不舒服?” 香瑟瑟揉了揉混沌的脑袋,迷惑张望,仿佛听在耳里的声音都成了幻听,好一会儿,她才迷惑问道:“桃儿,这是哪里?” 桃儿忙拧了热毛巾,一边给她擦脸一边回答:“这是皇宫,裕阾宫。” “皇宫?哪里的皇宫?”香瑟瑟微闭摁着脑袋迷惑低念,努力搜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脑袋混沌得苍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桃儿拿下毛巾,回答道:“苍月国呀。” “苍月国!”香瑟瑟触电般睁开双眼,脑海里的画面迅速倒退,猛然回想还在天银国义扈城外的时候,路崇煜的人跑来通风报信,然后他就带着大批人马追捕过来了,不多会,就被他的人马重重包围。 接下来…… 聂云庭带人来了。 然后…… 接下来的事情,好像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睁开眼,就到了这里。 “我怎么回到了……”香瑟瑟正欲问话,忽然发现这屋子里彤红一片,到处贴了鸳鸯红双喜,前边的桌子上还摆放了像是凤冠霞帔的东西。 她紧闭眼睛使劲摇了摇头,再睁开眼眸,看到的还是满屋子的喜庆。 “桃儿,这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抓住桃儿的手,试探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桃儿憋蹙眉心凝视着她,微咬下唇迟了许久,才迫切解释道:“桃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日随香千金他们到了天银国的边境后,发现我们的陛下在就在哪里等候。接着灵隐姐和药奴姐都被控制了起来。我们全都被带回了苍月国,三日前陛下才带同昏迷的你一起回宫,还颁下御旨,册封你为皇后,五日后举行封后**。” “什么?”香瑟瑟跟断片了似的,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咬了咬牙,厉声道,“去,让聂云庭来见我!” “朕就在此处。” 突然传来聂云庭低沉的声音,桃儿险些没有“啊”的一声惊叫出来,触电般躲到香瑟瑟的身旁。 “……”聂云庭骤然满脸黑线,这桃儿或许跟过阿洛的缘故,性格脾气倒是一模一样,每次见了他都跟见鬼似的,自认长得绝对是一 个美轮美奂的美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香瑟瑟睨向他冷声责问。 聂云庭挥挥手示意让桃儿退下。 桃儿下意识看向香瑟瑟,得了她的示意,才拽着毛巾退下。 聂云庭才迈前半步,香瑟瑟旋即扬起凌厉的锋芒睨向他,他无奈倒退一步,回答道:“朕要娶你。”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香瑟瑟冷厉问道。 “朕要娶你。”聂云庭重复道。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香瑟瑟加重语气厉声责问。 “朕要娶你!”聂云庭凝视着她锋利的眸子一字一顿回答。 “我不同意!”香瑟瑟差点没直接蹦起来反驳。 “所以采用这种手段把你带回来了!”聂云庭满脸激动接上她的话,旋即从袖中掏出一个印玺来。 香瑟瑟愣了愣,见是都狼国的凤印,她动了动唇却说不上话来。 聂云庭狠握着手中的印玺慢步向她逼近,满目痛心凝视着她如雪银发,竭力压低声线念道:“他都把你害成这个模样了,你还要傻傻的回到他身边吗?” 香瑟瑟瞄了眼被他拽在手里的印玺,知道力气不如他,暂且不去抢夺,缓了情绪,目光落在别处,淡然道:“这是我的事。” “这不是你的事!”聂云庭突然一步上前,扔掉手中的印玺,将她扑倒下去,激动反驳,“我不会让你再回到他身边,再让他伤害你!” “你想干什么!”香瑟瑟仓惶抵住他的肩膀凌厉责问。 聂云庭掐住她的双腕,理所当然道:“当初你不是说,只要我不再碰女人,你就愿意当我的皇后吗?” 香瑟瑟眸子依旧凌厉,反驳道:“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女人!” 聂云庭盯着她沉沉呼吸许久,才松开她的手,拂袖起来,负手立在床边,紧握身后的拳头,郑重道:“就算朕这辈子都不碰你,也要用皇后的名分留住你,决不让你再回到他身边。” 香瑟瑟快速爬起来,紧抓着被单,冷眼盯着他。 聂云庭看了她两眼,握了握拳头,走过去把仍在地上的凤印捡起来,拂袖向外走去。 香瑟瑟这才软坐下来,竭力稳住自己的气息,许久,听到脚步声,她警惕抬起眼眸来,见是三娘子,眸色瞬间冷了三分。 第261章 内乱 在此一刻 见她目光冷得犀利,三娘子并未靠近,轻声问道:“与我生分呢?” 香瑟瑟认真细看眼前的三娘子,娥眉绿黛,脂粉艳艳,粉衣碧罗,锦玉腰带轻束袅娜**,凤钗高髻,两串金步摇闪闪发光,手中锦绣丝帕银光闪耀,好不华贵。 许久,她才轻声问道:“你还是我认识的三娘子吗?” 三娘子紧了紧手中的帕子,低垂眼帘,慢步向她走近,娓娓道来:“在你离开苍月国前往天银国后,陛下就着手征战了。使节出发前往天银国,他也秘密驻阵边域,若有会审一事另有变故,随时发兵。得知你被迫嫁给天银国太子,他不顾一切潜入天银国,救出你后,发现你身上藏有都狼国的凤印,他才会失了理智,用药将你带回来。” “你要劝我臣服于他?”香瑟瑟冷声问道。 三娘子轻摇头,凝视着她愠闷的目光,回答道:“我只想让你知道这些事,再做选择。” 香瑟瑟别过脸去,不以为然道:“不管他的心思如何,我绝不当他的皇后。你若是我朋友,不该在这说胡话,而是想办法让我离开。” 聂云庭在长殷殿内来回踱步,见三娘子回来,他迫切迎上去问:“她怎么说?” 三娘子低垂眼敛,摇摇头,沉默不语。 聂云庭顿时急得来气,厉声责备:“你就不知道想法子劝劝她吗?” 三娘子怔了怔,没有说话。 聂云庭还想责备什么,憋了气,冷厉拂袖,来回踱了几步,停下来,目无焦距睨向前方冷冷道:“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是朕的皇后。封后之事,你仔细打点,不许有任何纰漏。” “陛下放心,臣妾处处打点着,不会有纰漏的。”三娘子忙应声道。 香瑟瑟独在裕阾宫里踱步,外面御林军把守,压根就是把她当高级重犯,而且,这回桃儿都见不着了,想要知道外边的事情,几乎不可能。 “咯咯……” 突然传来敲门声。 香瑟瑟回过身来,试探问道:“谁?” “淮寅。” 外面旋即传来 淮寅的声音。 “进来吧。”香瑟瑟应声道,不一会儿,就看见淮寅转进屋里来了,她把目光落在别处,冷声问道,“你来做甚?” 她态度冷淡,只因认定了他是聂云庭派来的又一个说客。 淮寅不着意凝视着她的侧脸,沉默了会,轻声道:“云庭要将你册封为皇后,我是他的好友,就算不支持他,也不能做违背他的事情,更何况,他此刻是皇上。” 得知聂云庭用这种手段强行将她册封为皇后,他早已与聂云庭争论过,但是,聂云庭一意孤行。 熟悉的心急如焚、撕心裂肺的痛苦秒秒凌迟着他的心,看见她的这一刻,萦绕胸口那窒息的疼痛培增,仿佛当初眼睁睁看着白若惜毁在了聂云庭的手里。 而不一样的是,当初的白若惜是死心塌地的爱着聂云庭,他无力阻挠。而香瑟瑟,并不喜欢聂云庭,难道,也无能为力吗? 香瑟瑟懒得多看他一眼,冷声道:“你不用做什么,哪里凉快给我哪里呆去就行,我现在没心情应酬你。” 淮寅走近两步,稍微谨慎起来,低声道:“我今天过来并非为了惹你心烦,而是受人之托。那个,你的谋士,问老头,他想见你。” 香瑟瑟微微一愣,这才侧头看他,迫切问道:“你能安排我见他?” 淮寅点点头道:“他说担心你的安全,只要亲眼看看你平安与否。” “嗯。”香瑟瑟若有所思点头道。 顿了会,淮寅紧接着提醒:“我虽然答应让他见你,但是,你也不要抱有他可以帮你逃离皇宫的希望,在大婚之前,我会控制着他的行动。” “知道了。”香瑟瑟努努嘴冷笑道。 淮寅再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走去。 “哎……”香瑟瑟忽然把他喊住。 淮寅止住脚步,侧头看她,并无说话。 迟疑了会,香瑟瑟试探问道:“天银国的局势,如何呢?” 她现在最关心的凌霜城的军队到底被路崇煜拿下来了没有,慕容忆的仇还没报,却被逮到了这里来,还被封什么 乱七八糟的皇后,她是要急疯了。 淮寅转过身来,回答道:“天银国太子联合了部分叛军还在与凌霜城和齐王的军队抗衡,加之我们苍月国发兵,天银国此刻已经形成了内忧外患的严峻局面,都狼国因为内乱,对天银和苍月两国的战事袖手旁观。” “还没拿下……”香瑟瑟若有所思喃喃低念了声,一会儿,捕捉到他话里的一些信息——都狼国内乱。 “你还想知道什么?”淮寅轻声问道。 香瑟瑟摇摇头,沉默不语。 翌日,化装成太监的问老头来到了裕阾宫,确定没有人监视后,问老头急急转进房间来,迫切道:“可见着你了!” 香瑟瑟忙迎上去,试探问道:“其他人怎样呢?” 问老头轻摇头,解释道:“老头我在天银国就跟他们走散了,来到这里的时候都看不见其他人,听闻你要嫁给祎德帝,吓了一跳,你真的要嫁给他?” 香瑟瑟摇摇头,懒得再解释了。前不久就被宣布要嫁给天银国太子,现在又宣布嫁给苍月国的皇帝,“香瑟瑟”三个字在普通百姓听到,恐怕都不知道成什么东西了。 当然,她现在在乎的也并非这个,理了理情绪,若有意味问道:“你为何着急见我?” 据她了解,自己嫁不嫁聂云庭跟他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他没理由这么着急,除非,还有其他事情。例如,都狼国的事情。 听淮寅说,都狼国内乱。 问老头坐下来,细看她眸子的眼色,想必她已经清楚了大概知道都狼国的事情,便不再言及其他,直奔主题:“你可听说到都狼国内乱之事?豫王联合十七城主围攻皇城,逼凌渊帝退位。” “为何这么突然?”香瑟瑟连忙问道。 问老头解释道:“听闻是凌渊帝要没收各城主的兵权,豫王趁机煽动十七城主举兵谋反,逼迫凌渊帝交出皇玺。” 说着,他暗暗打量了香瑟瑟脸上的微妙变化,凑近一点,诡秘低念:“对付凌渊帝的机会到了。现在须翁城成了影 响局势的关键,进可逼宫,退可解困,静可旁观,制衡着两方局面。而你,是须翁城的主人!” 香瑟瑟瞅了眼他迫切的神情,轻摇头道:“我左右不了这个局势,须翁城的印玺早已在鬼皇手中。” 换句话说,这是裴定天联合十七城主的围困,对纳兰褚旭应无危害。 问老头侧目怪异瞅了香瑟瑟两眼,轻嗤一声道:“姑娘糊弄老头,是担心我要害你不成?”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印玺来,递给她别有意味问道,“这难道不是须翁城的印玺?” “这是……须翁城的印玺?”香瑟瑟蹩蹙眉心将信将疑反问,时间久了,又被纳兰褚旭拿凤印忽悠过,她那还记得须翁城的印玺长什么模样。 “嘿,你还装得真像!”问老头稍带不悦站起来,一手把印玺放到桌面上,指着印玺解释,“这分明就是我从你卧室的箱子里找出来,你还要装作不知道?” “从我的……”香瑟瑟正纳闷着,忽然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旋即站起来责备,“你翻我东西做甚?” “我……我……”问老头啧了啧舌,继而挺起胸膛,理所当然说道,“现在都狼国内乱,是对付鬼皇的大好机会。老头我知道你是须翁城的主人,又不能跟你取得联系,当然就……” 说着,他一个语锋急转,嘿嘿两声,盯着香瑟瑟别有意味道:“那么,你现在还有什么解释的?故意推托印玺不在身边,是不想对付鬼皇呢?还是撇下老头我,一个人行动?” “我没你的小心眼。”香瑟瑟拿过印玺刻意把目光落在别处,眼角余光暗暗打量这问老头的神情,想着纳兰褚旭到都狼国不过是两年的时间,跟他应该没有深仇大恨,无非就是皇权纠葛罢了。 可是皇权的欲望,足以要人的性命,摧毁良知。 当日慕容忆三番四次想要揭穿他的身份,必定有他的缘故,这问老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沉默了会,她轻声低念:“可你也看到了,我被囚禁在这里,根本什 么也做不了。” 问老头摆摆手,不以为然诡秘笑道:“你暂且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守住这印玺就可以了。等豫王和鬼皇两败俱伤后,你再带着印玺号令须翁城,这时候,就是渔翁得利。” “嗯。”香瑟瑟抿唇浅笑,她心里很是纳闷,都狼国局势分明,如果这问老头要做什么,直接拿着须翁城的印玺去做就行了,何必大费周折跑来这里让自己守住这印玺呢? 她下意识低眸看着手中的印玺,若这印玺是真的,难不成是纳兰褚旭偷偷留下的? 问老头离开后,她便即刻要求见三娘子。 听闻她找得急,三娘子连忙来到裕阾宫。 未等三娘子站稳脚跟,香瑟瑟便拉着她的手来到桌子前,快手摘下她头上五彩斑斓的饰物。 “瑟瑟……瑟瑟你要干嘛?”三娘子见她举止奇怪迷惑问道,但也并未阻止她。 卸下她身上珠钗项链后,香瑟瑟湿了毛巾往三娘子扑满胭脂香粉的脸抹去。 “瑟瑟……你别这样,瑟瑟……”三娘子急切喊了几声,忽然眼圈一红,直接扑入她怀中,紧抱着她哽咽不语。 香瑟瑟放下手中的毛巾,紧抱着她,同样哽咽。 三日后,皇后册封**如期举行。 京都之内到处殷红一片,家家户户挂红联,满街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聂云庭命人沿街派发福米,七十岁以上的老叟皆可饮宴。 文武百官齐聚宫中祝贺,贺廉亦在列,看见由宫女搀扶而来的新娘子,二人心头百转千肠,绣着金凤的红盖头遮挡了她的容颜,如雪银发依然耀眼夺目,终究,她成了皇的女人。 群臣中的香延臣心情培感复杂,第一次眼看着香瑟瑟嫁给纳兰褚旭,结果酿成了她现在的模样,而现在他又要嫁给另一个帝皇,这些日子以来,看得出聂云庭对她是真心的,只是现在三国战乱,身为帝皇的女人,前途难料。 期盼已久的聂云庭一手接过红绸一手握住她柔软的手心,与她慢步沿着红毯走来,脸上洋溢着期待已久的喜悦。 第262章 城主 谁主沉浮 经过一系列仪式后,两人回到了裕阾宫,聂云庭迫不及待把左右的侍女婆子挥退,并叮嘱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关闭宫室大门,转进内室锁上门,沉沉呼吸了一口气,他堆满喜悦期盼的脸徒然一白,这才松开快被他捏得粉碎的手腕,眸子里凶光冷射。 “呃……”新娘子跌跪在地上,凤冠上的红盖头滑落,精细的金珠帘划过瞒着冷汗的**。 她并非香瑟瑟,而是三娘子。 她额上香汗香汗潸潸,苍白的唇咬出了血口子,被他牵过的手颤颤发抖。只因被他掐得疼痛,紧咬薄唇才强忍了痛楚,又因为害怕,浑身冷汗都出来了。 聂云庭来回踱了几步,双手将跌跪在地上的三娘子,目露凶光,竭力压低声线,冷声责问:“瑟瑟呢?香瑟瑟呢?” 被强行揪起来的三娘子险些没被他摇得身子骨散架,听着他凌厉的低吼,心脏无力颤抖两下,咬了咬破损的唇,轻声回答:“昨天已经出城。” “啪!”聂云庭恨恨一个巴掌扇落她的脸上。 “啊……”三娘子痛喊了声,跌倒在地上,嘴角鲜血直流,不一会儿,脸上就浮现紫红的掌印。 聂云庭急促喘着怒气,急步蹲下去,一手掐住她细嫩的脖子,冷厉责问:“你明知道我爱她,不可以没有她,为什么还要擅自放她离开!你是活腻了,怕我舍不得杀你吗?” 三娘子并未畏怯,竭力缓了缓气,眸光微黯,仿佛思绪远去,喃喃念道:“从前在月戏班子,身为舞女,不得不每天施以珠粉妖艳示人,我曾跟瑟瑟说,若有一天我有幸嫁人,定褪去铅尘,不再涂脂抹粉。进宫成为你的贵妃后,我却依然每日精心装扮,与后宫妃嫔争奇斗艳。不为什么,只为掩藏我真正的内心,我不想你为难不想你分神,所以我努力让自己跟她们一样。可是瑟瑟懂我,她知道这胭脂只是我隐藏内心的面具,她知道我不快乐。她懂我,我又怎能不懂她?她是那么倔强的人,你强行逼她,最终得到的,只是她的尸体,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聂云庭脸上的杀气缓缓木滞,他缓慢松开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跌坐在地上,目无焦距凝视着前方,沉默不语。 许久,他才喃喃低念:“可我就是爱她,想要得到她。” “我知道。”三娘子哽咽应声。 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他对香瑟瑟的心思如何,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为了香瑟瑟,他不再碰后宫的嫔妃;为了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为了她,不顾危难,亲自披肩上阵;为了她,不顾大臣的阻挠,执意封她为后。 所以,她才希望香瑟瑟认真考虑。 但是,香瑟瑟执意要走,她不想为了讨好聂云庭而耽误她的一生。 “她是朕的皇后……”聂云庭忽然喃喃低念了声,扶着地面爬起来,往那鸳鸯红帐走去,轻声道,“你把合卺酒端过来,朕要与瑟瑟对饮。” “陛下……”三娘子惶惶不安低念了声,迫切爬起来,跟着他走过去。 聂云庭拂袖正襟危坐在床边,看向她,再次吩咐:“把合卺酒端过来,朕要与瑟瑟对饮。” 三娘子心头一慌,惶惶不安低念:“陛下,你怎么呢?不要吓臣妾吖!” 聂云庭抬起眼眸来,看她心急如焚的模样,喃喃道:“她已经与朕在文武百官的见证和普天百姓的祝福下行礼了,不管她走到哪里,她都是朕的皇后,天下人都知道她已经是朕的皇后。瑟瑟是我的皇后。” 在大殿的时候,触摸到三娘子微微发凉的手,他就知道香瑟瑟已经逃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装作期待已久的激动,为的就是让这个婚礼进行到底。 因为他知道,一旦揭穿她已经逃跑的事实,那么,今生今世她都不可能是他的,哪怕仅仅是一个名分。 “陛下……”三娘子哽咽了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瑟瑟,你是我的。”聂云庭**了声,搂着她落入帐中,红帐上的金丝鸳鸯映着红烛闪闪发光。 淮寅挽着酒壶走到凭栏处,远远眺望裕阾宫的方向,香瑟瑟出逃一事,他早已知晓,换句话说,是他暗中协助三娘子帮香瑟瑟顺利逃跑。 想必此刻香瑟瑟 已经跑远了,而且,他还暗中派人护送,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现在担心的三娘子,三娘子虽育有一子且被封为皇贵妃,但私放香瑟瑟,也算是欺君的杀头大罪。 若三娘子因此事备受牵连,香瑟瑟一定难以安心。 所以他站在这里,一个可以随时了解裕阾宫所有动向的地方。 “驾!”香瑟瑟快速策马前行,桃儿紧随其后。 “姑娘!”聂云霄从另一边的小路骑马赶来。 “吁!”香瑟瑟旋即勒住缰绳,稳住座下的马,看向聂云霄说,“我的事可已经跟小黑说了?” 聂云霄迫切点点头,在天银国忽然没了她的音讯,问遍鸟儿才知道她被聂云庭带走了。 听闻她要嫁给聂云庭,吓了一跳,幸而及时收到她的来信。 遵从她的意思,让鸟儿把事情原委带给柳岩,免得他乱了阵脚。 “即刻启程赶往都狼国须翁城!”香瑟瑟道了句,旋即策马前行。 她不知道纳兰褚旭有没有能耐解十六城之困,她只知道问老头别有居心,时刻威胁着他。 所以,在他未实行阴谋之前,必须率先到达都狼国了解情况。 “驾……”桃儿还没缓过气来,忙跟着策马扬鞭。 都狼国皇宫 纳兰褚旭正和两个在御书房商量对策,东篱神色匆忙走进来禀告:“陛下,皇后那边出事了。” 纳兰褚旭顿时心弦绷紧,迫切绕过书桌上前两步问:“瑟瑟出什么事了?” 东篱忙把手中的信函交给他,回答道:“苍月国祎德帝突然要迎娶皇后娘娘为皇后,灵隐被囚禁,香家被监视,皇宫加派重兵把守,鬼市派人探查究竟,被重伤仍没能带出皇后娘娘……” “瑟瑟现在怎样呢?”纳兰褚旭迫切追问。 东篱忽然神色一紧,极不情愿回答:“三日前,就已经举行封后**仪式。” “……”闻言,纳兰褚旭眼前昏黑,险些没窒息过去,脑袋空白向外跑去。 “陛下!”东篱急步冲上去拦住他,迫切劝慰,“您先冷静!现在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鬼市众人惨败,证明他早就设了局,要铲除我们的 势力,现在过去只会中了他的圈套!” 纳兰褚旭一手揪住他的衣襟,戾红了眼,冷厉责问:“你要我眼睁睁看着瑟瑟白白被欺负?” 东篱动了动唇,说不上话来。 纳兰褚旭一手推开他,心如燎火走了两步,继而停下来,阴森的眸底越发变得清冷。 御书房内的气压骤然降低,让在场的三人不寒而栗。 “啪……”突然一只鸟儿拍打着翅膀落到前方的地面上。 见鸟脚处绑了纸条,东篱急步上前将纸条取下来,打开看了眼,顿时喜上眉梢转向纳兰褚旭道:“陛下,皇后娘娘已经无恙!” 纳兰褚旭快步走过去,接了纸条。 纸条上写着:封后**前,香瑟瑟已经离开京都。 纳兰褚旭忽然整个人虚脱了似的向后跌了半步。 “陛下!”东篱迫切搀扶着他,看着他握着纸条微微发抖的手,迷惑问道,“封后**前已经离开,皇后娘娘不是平安了吗?” 纳兰褚旭微闭眼睛,竭力稳住气息,害怕,莫名的后怕涌上心头,仿佛再次看见了她倒在血泊里白了头发。 他清楚这女人是宁死不屈的性格,若聂云庭逼迫她,她肯定不会就范。 他害怕她再受到伤害,哪怕一丁点,怕她做出无法挽回的选择。 送信的鸟随后展翅飞走,东篱看了眼,再转向纳兰褚旭轻声道:“陛下,这不是我们的信鸽。” 纳兰褚旭下意识看了看手中的纸条,他早就知道香瑟瑟已经收下了聂云霄,如无意外,这信是聂云霄送来了的。 那么,他是遵从香瑟瑟的意思送来的吗? 纳兰褚旭紧握手中的纸条若有所思上前走了两步,寻思良久,忽然沉沉喊了声:“东篱。” “在!”东篱旋即上前来恭敬应声。 纳兰褚旭回过身来,带着凛然的气势扫视过去,候在书桌边的两个将领心头轻怔旋即单膝跪下,沉默了许久,纳兰褚旭才凝重问道:“你们当中,谁的御妻术最厉害?” “……”三人骤然满脸黑线,兄弟仨,连女人的手还没摸过哩! 纳兰褚旭睨向窗外的弯月,紧拽手中的纸条,在 心里狠狠默念:“瑟瑟,我曾迷茫过,退让过,但从这一刻起,不管你恨我怨我,哪怕穷尽一生,我也要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到了都狼国须翁城,前来接应的是负春秋的部下,聂云霄则去跟潜伏在须翁城的黑面鬼联系。 “姑娘,属下已经打探过,并没有负护法的消息。”接应的人汇报查探的结果。 “没有消息?”香瑟瑟轻蹙眉心低念了声,这样说来,负春秋必定出事了。 琢磨了会,她抬起眼眸来,吩咐道,“你想办法到皇都,跟玥莲公主取得联系,说我想见她。” “是!”那人应声而去。 桃儿忙给香瑟瑟倒了杯热茶,迫切问道:“夫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香瑟瑟慢步走到窗边,往楼下人来人往的大街扫视,现在都狼国现在到处人心惶惶,唯独这最富庶的须翁城繁华依旧,这里的百姓似乎置于尘世之外,完全没有被城外的战嚣所惊扰。 好一会儿,她目露凌厉的锋芒,应声道:“既然来了,那就先接管须翁城。” 须翁城城主的城主称作乌堡,虽名叫乌堡,但绝对不是一座乌漆麻黑的府邸,经过一代代城主呕心沥血的修筑,这里飞檐麟角,片瓦寸金,是一座金碧辉煌、如仙如画临池靠山,神仙也流连忘返的奢华府邸。 在都狼国,城主的地位非同一般,他们没有政权有军权,皇帝可以随时召他们到皇城去,但是,若皇帝要到他们的城池来,还得经得他们同意。 而须翁城这座乌堡是都狼国历代皇宫贵族都心驰神往的地方,一路上,桃儿听闻马上就要入住这皇帝都未必能到的地方,兴奋得几夜没睡好,非拉着香瑟瑟赶路。 结果却是…… 被拦在门外,不得进。 被拦截后,香瑟瑟本以为这印玺是问老头山寨来的,询问守卫官员后,确认这的确是须翁城的印玺。 至于为什么不能接管,为什么被拒于门外,香瑟瑟差点没被气得跳起来。 原因,须翁城已经有一个城主了,她要接管必须得到他的首肯,而他现在很忙,忙着酿酒,没空理会她。 第263章 认识 相似故人 询问过后才知道,原来这现任的须翁城城主是裴御瞻的好友,来头是什么至今也无人知晓,是裴御瞻特意请他回来管理须翁城的,已有三年的时间。 此人不经常露脸,鲜少出现在大场合里头,从不巴结讨好也不允许别人巴结讨好,但是在城中威望极高,凌驾于都狼国的俗规之上,以至于她香瑟瑟手中的城池印玺成了一块无用的破石头。 这裴御瞻大方赠送城池,原来还留有后手,真不知道该气她好,还是佩服她好。 桃儿瞅了瞅守在门外威武赫赫的几人,凑近香瑟瑟耳边,低声问道:“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官员上前两步,并无轻蔑之意,也无恭敬之色,撂下话:“我们城主正在闭关酿酒,姑娘可以留下住址,待城主出关后,我等必将此事转告城主。” “既然你们城主暂时无暇见我,报上他的名号,总该可以吧?”香瑟瑟莞尔笑道,现在她并着急能不能马上接管须翁城了。 都狼国局势动荡,须翁城却一派祥和繁荣景象,想必与这位神秘城主脱不了干系,才让裴定天和纳兰褚旭都不敢随意打这座城的主意。 或许正因为这位城主的存在,问老头知道拿了印玺也没有多大用处,所以才要大费周折。 如此一来,这位古怪神秘的城主,反而成了都狼国局势变换的定心珠了。 官员并不遮掩,脸上旋即洋溢着自豪,朗声道:“我们城主,人称疯子爷!” “疯子爷……”香瑟瑟念得眉头拧紧,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恍然一愣,疯子?酿酒成狂?世界真的那么小吗? “什么人啊?”桃儿纳闷挠着脑袋叨念。 香瑟瑟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来递给桃儿,低声吩咐:“桃儿,去给我弄把琴来。” “啊?”桃儿越发纳闷,但见她似乎已有一计,便不再多想,连忙听令行事。 守在乌堡外的门卫,见香瑟瑟懒在这不走,他们也不再理会她,心想待她等到无趣了,自然会离开。 许久,桃儿买回来一把琴,这须翁城富庶,琴行遍地都是,这她才没跑多远的路。 香瑟瑟接过琴,将它竖抱在左臂内侧,调试了两个 音符,再转向桃儿提醒:“捂住耳朵,有多远走多远。” 桃儿愣愣点头,关于香瑟瑟的“琴艺”,在阿洛那里她也略有耳闻,那是人神都难以恭维的,所以她也识趣躲得远远的。 守在乌堡外面的护卫见香瑟瑟在弄琴,不约而同勾起轻蔑的戏谑弧度,想想自家那位城主,除了酒,琴棋书画美女样样不放在眼里。 这女人要想对他们**脱俗的城主大人使美人计,那就是自取其辱,更何况,眼前这女人是什么货色,使美人计之前也不懂得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香瑟瑟可没有理会他们脸上的讥诮,确定桃儿走远后,修长的青葱玉指才快速拨弄琴弦,刺耳的音符弹跳而出,如同锋利的刀刃无情地侵袭众人的耳蕾。 “什么琴艺%*¥%#……” 守门的人捂着耳朵,五花八门的脏话脱口而出都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怨愤,见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他们才恍然醒悟,原来这个女人不是要使美人计,而是在这里变相撒泼! 尖锐刺耳的音符翻越围墙,直透空气,震慑随风飘扬的柳条,池面涟漪激荡,惊醒了悠然坐在柳树小憩的男子。 猛然睁开一双光彩夺目的墨柒银眸,染了三分讶然,飘逸的刘海随风浮动,俊如云雾缭绕的眉峰稍稍轻蹙,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要跟随他的迷惑,而凝固起来。 乌堡外,守门的人再也受不了这魔音的虐待,纷纷拔出手上的剑,意欲冲上去,忽然嗅到一股清冽的桃花酒香,他们猛然止住手上的动作。 风云顷刻间凝固,清冽的桃花香如袭人心魂的孤独侵蚀着每一寸骨头,一抹雪白的身影迎着柔和的细风从天而降。 乌黑柔顺的邪魅刘海轻抚惊若仙人的俊颜,和熙阳光掠过发际映落深入墨海的星眸,折射成一缕邪魅的亮光,仿佛天际边五彩绵云中,飞扬而起的絮光。 这回香瑟瑟才摁住琴弦,看向立在前方的白衣男子,唇畔不由得浮起一丝意料之内的笑意。 此人绰号疯子,是玉面的一个江湖好友,机缘巧合与他认识,但行踪诡秘,三娘子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爱酒成狂,性格古怪,身 上终日一股花与酒的香气,白衣翩翩,容颜俊美,墨发如丝,与那洁癖盎然的玉面站在一起,不知道折煞了这世间多少俊男美女。 而她这手“魔音”也是承袭于他,说是用来教训这世间对她不怀好意的男人。 疯子脚尖轻点地面,百步尘嚣自动退避,翩翩白衣如**的白雪盈风浮动,最后缓缓垂拢,留下一抹桃花酒香。 目光触及香瑟瑟那如雪银发,他心头猛然轻颤,讶然低念:“怎生一个比一个变得可怕?” 守在门处的护卫不由得惊讶,这个女人竟然用这么烂的琴艺把闭关一年多的城主大人给请出来了! 香瑟瑟浅浅低笑,莞尔笑道:“好徒儿,别来无恙。” “……”闻言,疯子着急的俊颜骤然满脸黑线。 守卫瞪大眼珠子,这白发女人竟然称呼城主大人为徒儿! 疯子忽然低垂眼敛,浓密的睫毛遮挡了眸底的颜色,邪魅的薄唇勾起一抹娟狂的浅笑,墨发未动,人已转移,摇动弥漫着桃花酒香的空气,向她席卷而去。 香瑟瑟抿唇浅笑,展臂腾飞而起,躲开他的袭击。 疯子翩翩而起,眸底闪过一片讶然,笑念:“还学会了轻功,徒儿,没给你疯子师傅丢脸!”说罢,如飞鹰般掠过,擒住香瑟瑟的脚踝。 “哎……”香瑟瑟踉跄落地,险些没摔倒,幸好被他挽住了后腰。 “要不师傅再教教你轻功。”疯子戏谑了句,目光落到被他轻握脚踝处,看见他的脚踝上相思断命环,心下暗惊,讶然道,“相思断命环!” “混账!”这回桃儿竭斯底里大喊跑过来,紧咬牙根双手推开没有防备的疯子,斥责,“谁让你轻薄我们家夫人!” 被桃儿这么一推,香瑟瑟失了重心,踉跄倒退两步,差点没摔倒。 “夫人!”桃儿急切喊了声,仓惶回过身来想要扶住香瑟瑟,却不想把重力加了下去,直接把没能摔倒的香瑟瑟给压下去了。 “哎……”为稳住脚跟的疯子讶然扬起手来意欲上前一步。 桃儿触电般扭头睨视过去,示意让他不许靠近香瑟瑟。 疯子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看着桃儿那清秀却散发着傲气的 娇俏容颜,浑身的骨头像被融化了一样,竟一下子提不上力气。 这混乱的场面,门卫看得一愣一愣的,太不可思议了。 入夜,疯子来到香瑟瑟的房门外敲了敲门,轻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嗯,进来吧。”香瑟瑟摆好了茶具应声道。 疯子随后推门进来,抿唇笑笑,来到她跟前蹲下来,提起手来轻碰她的脚踝。 “你干嘛!”香瑟瑟一脚向他踹去。 疯子掐住她的脚踝,随后扬起一白色瓶子,诡秘笑道:“别误会,只是来给你上药。” 香瑟瑟纳闷拧紧眉头,推看他的手,将信将疑问:“给我上药?” 疯子点点头,下意识往她的脚踝看了眼,理所当然解释道:“我这独门膏药能帮你去除脚上的疤痕。这可是我专门为我家蛮儿配制的,一般人,我不给他。” “你家蛮儿?”香瑟瑟迷惑低念。 关于这个疯子,她并不了解多少,只是随着玉面偶尔见过他几面,此人潇洒不羁,比玉面的性情更加古怪。 一次玩笑,他教她弹奏令人难以入耳的“魔音”,还非要把她认作徒弟。她不认输,点评了他酝酿的酒,也要将他认作徒弟。 两人的来往仅此而已,关于他的背景抑或真实姓名,毫不知晓。准确来说,玉面也不知晓。 “嗯。”疯子轻作点头,抬手把潇洒的发鬓挽到耳后,秘笑道,“我爹的徒儿,我的师侄。” “你爹的徒儿?你的师侄?”香瑟瑟纳闷低念。 疯子轻甩潇洒的刘海,俊美的容颜添了几分自豪,解释道:“青出于蓝胜于蓝,我天赋异禀,才能直接越过了我爹,若不是怕拂了他老人家的脸,他还得喊我一声师傅。” “……”香瑟瑟沉默不语,好自恋的一个人,真心不知道他爹被他气得脸是红的还是绿的。 她拿过他手上的药瓶,轻嗤戏谑道:“专门给你家小师侄配制去伤疤的药,你经常虐待他?” 疯子冷白了她一眼,本来不想多说,流转眼珠子琢磨了些什么,缓慢站起来,娓娓道来:“这蛮儿本来是我捡回来,结果被我爹抢了去。那年雪很大,看见一个十岁的男孩一年好几 天在山边等着,将近年关,应该是等他的家人给他送年福吧。除夕夜,他终于把人盼来了,他脸上绽放的久遗笑容,让我至今难忘。然而那家奴带来的并非年福,却是冰冷的刀刃,一下子在他弱小的身体上砍了数刀。” “……”香瑟瑟不由得一怔。 疯子走到窗边看向外边深不见底的夜色,轻叹一声道:“听闻是家族斗争,必须的将他置于死地。幸亏我爹医术高明,这才保住了他性命。当然,还有他的意志,他不相信那是最疼爱他的母亲下的手,顽强活下来,就是为了寻找一个真相。” “那些年想要夺他性命的杀手来了又去,统统都成了蛮儿练手的靶子。”沉默了会,疯子双手恨恨握住窗柩,落下两个深深的印痕,咬牙低念,“世间竟有如何恶毒的母亲,为了权势,为了地位,竟将养了十年的儿子抛弃,还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付他,非要将他置于死地。” “真的是他……母亲指使的吗?”香瑟瑟轻声问道,想起了纳兰褚旭相似的遭遇,心头忽痛。 这世间最可怕的,莫过于至亲的背叛,正因为如此,纳兰褚旭才会那么恐惧,恐惧被遗弃被背叛。 她下意识低头看着相思断命环的地方,脚上的伤疤,或者如同他心上的伤疤,要抹去它,需要很沉重的代价。 “嗯。”疯子点点头,回想道,“他十七岁那年,我陪他回到了他的家乡寻求答案,查证的确是他母亲所为,那时候他绝望的模样,我以为他活不成了。只是,分隔一天,他却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满腔的怨愤,却隐藏着斗志。我猜,他可能亲手血洗了家门吧。” 低眸笑了笑,他回过身来玩笑道:“我没多问他做了什么,对那些肮脏的人,死活也与我无关。说来,好些年没见到蛮儿了,也不知道他完成我爹交托给他的事情没有,突然好想去逗一逗他。” “我想见见他。”香瑟瑟若有所思念道,同样被家人丢弃残忍伤害,她想看看,他跟纳兰褚旭是否一样,畏怯得不敢在相信任何人。 疯子琢磨了会,轻作点头微笑道:“无妨,有机会带你去认识认识。” 第264章 问况 多留心眼 香瑟瑟收回思绪,抬眸看他殷勤的模样,轻嗤戏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疯子忽然红了半边脸,故作不在意侧过头去,指尖轻敲窗柩,憋了许久,回过头来开门见山道:“反正这桃儿我是要定了,我要问她要不要当我妻子,你不许阻挠!” 香瑟瑟轻扯嘴角哭笑不语。 用玉面的话来说,这家伙是八百年没动过情,今天一见到桃儿,却丢了魂似,扭捏得像个姑娘家,屁颠屁颠的追在桃儿身后。 她看在眼里,还真捏了一把冷汗。 香瑟瑟掩唇浅笑,不以为然道:“我不拦,但也得看你有没有能耐讨得桃儿的欢心。”顿了会,她戏谑笑道,“若是让玉面知道你情窦初开,该是怎样热闹的场面。” “呵呵……”疯子歪腻笑了声背过身去,目光落到窗外的夜色,脸上怪不好意思的笑容顷刻间消失殆尽,神色变得暗沉下来。 因为,不久前,他才见过“玉面”,不,准确来说,“玉面”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到了,所以,听闻琴音的时候,他才暗下吃惊,看见她白了头发,惊上加惊。 两日前,玉面突然找上门来,看见他那副像是毒入骨髓的骷髅模样,他吓了一惊。问他为什么变成这个模样,他隐而不答,只是请求他出兵围剿凌渊帝裴御瀚,其他的一概不说。 嗯,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想着这裴御瀚是裴御瞻的嫡亲哥哥,这样出兵会不会有点缺德? 掂量着两方情谊,自然是玉面的位分重一些,他才刚下定决心准备出兵,结果跑来了一个香瑟瑟。 她请求出兵替凌渊帝解围。 好吧,香瑟瑟加上裴御瞻,再跟玉面比较,怎么比? 更何况,这香瑟瑟跟玉面的关系在他看来一直都极其微妙,当年他就看得出来,玉面喜欢她,她也喜欢玉面。 虽然不知道这对小冤家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但玉面临走之前,再三叮嘱,若见到香瑟瑟,绝不能 透露他的行踪。 这二人本是金童玉女,现今却一个白了头发,一个成了骷髅,还行为相悖,摆明了要折腾死他这个局外人。 “对了……”忽然听见香瑟瑟略有沉重的声音。 疯子敛起情绪,回过身来看向她,潇洒轻拂刘海,笑而不语。 沉默了会,香瑟瑟恳切低念:“若是……你日后碰上玉面,不要将我的事,告诉他。” 她想,自己的事情在三国内传得沸沸扬扬,若是玉面知道了,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早就赶来相助了。 但至今他都没有出现,那就说明他远在纷扰的局势之外,应该在某个天涯海角享受着阳光雨露吧。 这些恩怨交割本与他无关,何必将他牵扯进来,还是让他继续逍遥于天之涯海之角吧。 疯子动了动唇,终究没有说话。 一来,他本就不是爱八卦的人,朋友有难,随时拔刀相助,至于原因,随它烟消云散去。 二来,看着二人现今的模样和神态,还要互相隐瞒,他们之间定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三言两语道不明白。 他暗自在心头轻叹,都是闭门造酒惹的祸,外面都变天了,竟毫不知晓。 这下忽然想起来,什么十七城逼宫,那裴御瞻似乎并没有派人来请求支援,如此说来,要么她能控制局势,要么她并不在乎裴御瀚的皇位得失。 这下次好办了。 琢磨了会,疯子扬起好看的眉头笑道:“我想过了,出兵解皇城之困,没问题。” “好!”香瑟瑟欢喜应声。 疯子目光落在别处,眸底掠过一丝阴险的暗光,先助她解了皇城之困,再直接去杀了那裴御瀚,这样,既不负香瑟瑟也不负玉面。 香瑟瑟抬眸看他,本想问问他是否认识一个叫问老头的人,但是,这名字必定是化名,这样问没有意义,且这个家伙一心闭门造酒,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先派人打探情况吧。 第二天,应疯子之请,香瑟瑟来到前厅,未踏进去,一 股沁人心脾的桂花酿扑鼻而来,进到厅内就看见已五人在这里候着。 独坐在右边的疯子手里钳着一个精致的桂花酒壶,身子庸懒散慢斜靠椅把,右膝曲起,脚踩椅沿,神情混沌,两颊生风,刘海翩飞,飘飘似仙,一副“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得模样。 见香瑟瑟进来了,他轻侧那似醉非醉的俊颜,眯眼轻佻,提指落在朝门的主位处,浅笑道:“好徒儿,既然你拿了印玺来,那须翁城城主的宝座就归你了,快快上座。” 香瑟瑟轻拧眉头,听他的意思是退位让贤,可在她看来,怎么有种被人看笑话的感觉。 才五个人,没排场。 酒意正酣,太儿戏。 坐没坐态,不尊重。 见她迟迟未上座,疯子晃了晃钳在指尖的酒壶,紧皱俊俏的眉头,纳闷问道:“想什么呢?难道你不想听听他们给你汇报现在的局势情况?” “汇报情况?”香瑟瑟迷惑低念了声,快步走过去在主位上坐下来。 “回禀城主,”站在左边的玄衣男子恭敬汇报,“豫王联合十七城围宫皇城已有三月之久,却迟迟未真正发动进攻,是因为懿贞太后手下的十四城恰好有七城在豫王十七城背后,四城在紧要关头控制了粮草运道,三城可夺豫王驻外兵马。” 香瑟瑟轻敛眸色细下琢磨,忽然想到了什么,侧目瞥向疯子,这家伙不是闭门造酒吗,怎么一下子对局势了如指掌? 正欲喝酒的疯子察觉到她的目光,目光流转,大概明白她疑惑,解释道:“我虽一心酿酒,但既然答应了公主给她好好守住这座城,那就不能怠慢,挑了几个人替我分工合作。” 说着,他把目光落到那五人身上,停顿了会,那五人旋即依次朝他一列排开。疯子这才指着左边第一个说:“老一,负责须翁城军事形势;老二,负责财政;老三老四老五,都负责民生。” 他念着,被提到的人依次上前一步来,他再 转向香瑟瑟,微笑道:“所以呀,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他们,万万不要问我。”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无语的并非他最后一句话,而是他那“老一老二老三”的称呼。 这家伙有名字盲症,能被他记住的名字少之又少,他为什么固执地喊她“好徒儿”,因为他压根想不起来香瑟瑟究竟是何人了。 把御瞻称作公主,不为别的,只因他早就忘了“裴御瞻”这三个字,只记得是位公主请他来的。 亏他一秒就谨记了桃儿的名字,爱情的力量啊! 那一列排开的五人见惯不怪了,这疯子爷来了须翁城快三年了,一次也没能喊对任何人的名字。 一开始,他说记不得名字,就给他们五人每人取了一个代号,老一、老二、老三…… 他们以为这样子情况会好些,岂料,他还是无法分清谁是老一老二老三,于是每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们都会按顺序排成一列,省了让他劳心。 收回思绪,香瑟瑟根据他们的话琢磨了会,看向那五人问:“你们的皇上呢?他做了什么?” 闻言,本想置身度外,享受美酒的疯子,忽然多留了个心眼。 老一摇摇头,恭敬回答道:“陛下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香瑟瑟在心里纳闷低念了声。 停顿了会,老一紧接着说:“目前,懿贞太后的人死死钳住了豫王的后防实力,但是,也不敢贸然进攻将他们拿下,因为豫王也掌控了她军马命脉。而且还有凌霜城和苍月国的势力分别盘踞两地虎视眈眈,豫王和懿贞太后两方人马互相对峙,谁先动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疯子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暗自思忖:真的什么都没做吗?那豫王和懿贞太后都是狡猾的狐狸,若背后没有人从中作梗,怎么会稀里糊涂就把自己陷在这个骑虎难下的局面里。 被围攻的是皇帝,他却袖手旁观……不不不,这家伙才是最狡猾的狐狸,现在这般动弹不 得局面,如无意外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老狐狸呀老狐狸,怪不得玉面要用这么不磊落的方法铲除他,这么有趣的人,是不是该会会他? 香瑟瑟下意识往若有所思的疯子瞅了眼,看他的模样,想法应该与自己一样,现在的局面,应该是纳兰褚旭废了不少心思促成的,白白替他担心的,只是,他知不知道背后还有一个问老头。 她流转眼眸看了眼站在前方的五人,眼角余光打量着疯子,这家伙当了须翁城的城主却自个躲起来酿酒,然而须翁城却依然被管理得整整有条,应该得益于眼前这五个人。 以前只知道他性格古怪,却没想到这疯子用人精准而大胆,绝非一般人,他到都狼国来,应该不是偶然吧。 “好徒儿,你为何到都狼国来?”香瑟瑟试探问了句。 “青面鬼……”疯子无意识回应了句,反应过来后旋即闭嘴,侧头瞪了她一眼,继而咧起嘴角笑笑。 “为青面鬼而来?”香瑟瑟稍微眯起眼打量着他紧接着问,原来他对四鬼也有意思。 见说漏了嘴,疯子便坦白相告:“嗯,听闻青面鬼在都狼国出没,好奇,来了。”说着,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笑道,“不知怎的,到了这里来酿酒。” “……”香瑟瑟沉默,冲着青面鬼来却躲起来酿酒了,这家伙比玉面还随性呀。 听到酿酒之事,那五人脸上纷纷流露出自豪的表情,这位疯子爷所酿的各种酒风靡整座须翁城,现在须翁城内的百姓只要一天没喝过他酿的酒,就难受得整夜睡不着觉。 “到皇城走一趟。” 香瑟瑟与疯子不约而同冒出一句话来,两人同时抬眸对望,心领意会勾起一抹狡黠笑意。 金环飞鸽拍打着翅膀落到窗前,纳兰褚旭走过去取下上边的密函,密函说香瑟瑟平安到了须翁城,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瑟瑟,不要闹得太欢,我马上就来了。”纳兰褚旭叨念了声,唇畔处勾起久遗的笑容。 第265章 久别 蝴蝶有毒 清晨,一股噬人心骨的酒香把熟睡中的香瑟瑟唤醒,她从被窝里抬起手来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眸却看见一个右眼是绿色的女子,她心脏无力颤跳,险些没惊叫出来,下意识抓住身下的被单。 她记得,一个长着绿色眼睛的女孩,在鬼市,被纳兰褚旭杀了。 “让你受惊呢?”站在床头的绿眼女子语若游丝道。 睁开眼就看到这么诡异的人,差点没吓掉半个心脏。香瑟瑟脸色白了白,竭力稳定情绪后,触电般坐到墙角,警惕盯着她。 眼前这人,像是当日在鬼市看到的女子,却又似乎不像,长大了些,她……没死? 怎么可能,纳兰褚旭明明把飞镖刺进了她的太阳穴,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见过我妹妹?”绿眼女子喃喃低念了声。 闻言,香瑟瑟动了动唇,这才确定眼前此人并非当初在鬼市所见的,缓了情绪,再仔细打量眼前此人。 这女子大概十二岁,五官精致,但神情冷漠得让人寒噤,右眼微微发绿,水绿色的裙子长曳倒地,仿佛浑身都散发着寒气。 沉了沉气,香瑟瑟试探问道:“你是什么人?到这来做什么?” “找你。”绿眼女子应声道。 “找我何事?”香瑟瑟紧接着问,突然找上门来,她所能猜到的,就是此女要为她的妹妹报仇。 绿眼女子没有说话,久久看着香瑟瑟,继而缓慢抬起手来。 香瑟瑟突然向她撒出一把粉末,待她躲避之际,从床上飞出来,脚踏案几,一手掠过屏风上的衣服快速披在身上,逾窗逃走。 翻身落到屋檐上,熟悉的香气侵入鼻蕾,她轻挽衣袖嗅了嗅,才知道又到了十五。 一个转身便看到有蝴蝶翩翩而至,这回她看到蝴蝶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惶恐,修长的指尖下意识触摸到脖子间的猫眼石,想起了纳兰褚旭,缓慢提起手来迎接飞过来的蝴蝶。 只是,这蝴蝶似乎与寻常的不一样,颜色比较淡些,翅膀中间处近似透明,她便不由自主缩回了手。 “蝴蝶有毒。” 背后突然传来语若游丝的声音。 香瑟瑟心脏轻颤,脚跟一软,险 些没从屋顶上滚下去,触电般回过身来就看见刚才的绿眼女子。只见她脸上还沾着粉末,似乎完全不察觉脸上多了点什么。 绿眼女子缓慢抬起手来指着翩飞而来五彩斑斓的蝴蝶,喃喃道:“蝴蝶有毒,逃。” 香瑟瑟讶然抬眸看去,往日蝴蝶都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然而,今天这些蝴蝶却来自同一个方向,而且颜色过于鲜艳诡异。 有人,蓄意为之? 香瑟瑟看了眼这绿眼女子,蹙了蹙眉心,旋即展臂踏着屋檐离开。 她怕进了屋,大群有毒的蝴蝶围绕在屋子外,而让前来探看的桃儿或者其他人不小心着了道,只好踏着屋檐离开了乌堡。 脚尖轻点树冠,翻身落到林中的地面上,扩散的内力掀起地上尘土落叶,她冷目向后一睨,眸子里盎然的杀气流窜而出,两旁的树叶跟着不安晃动。 随后,树林身处走出一个人来,匡正的五官萦绕着虚伪的冷色,眼下有一层郁黑的黑眼圈,麦黑的皮肤仿佛透露着他心底恶毒的气息。 他是,裴定天,他轻轻拨开挡在跟前的枝叶,慢步朝香瑟瑟走去。 香瑟瑟缓慢握紧拳头,眸低的杀气凛然酝酿,但她清楚,以自己此刻的能耐要杀他,并不可能。 裴定天慢步走过来,嘴角噙着阴险的笑,沉声念道:“瑟瑟,你依旧没变,处处为人着想。抑或……你想在此处单独与我叙旧?” 香瑟瑟缓慢松开紧握的拳头,眸低的杀气恰到好处地掩藏起来,冷声道:“要与禽兽见面,自然不能到人群中去。” 如果她躲到集市离去,那些有毒的蝴蝶跟着纷至沓来,将会引起一阵恐慌,那么,“妖女”二字就成了她的代名词,关于狸蝶族的预言将深入民心,她会瞬间掉落万丈深渊不能自拔。 裴定天轻敛眸色,黯然叨念了声:“你始终不懂我对你的心意。” “我是人,又如何能知道禽兽的心意。”香瑟瑟理所当然回应。 从前看电视剧看新闻什么的,也只有看到那些“你不爱我就要拉你一块死”的荒谬事情,然而,却不曾想远有比这些更恐怖的。 为 了得到一个女人,他挖空心思屠没她的家人,派人抓她将她囚禁。 得不到想要的结果,还要将她置于生死一线的境地,若不是她命大,岂止腹死胎中白了头发,怕早已在轮回道徘徊了。 现今,还处心积虑养了一批毒蝴蝶,想方设法要她成为千古罪人,过街老鼠。 如此可怕的用心,说他是禽兽,也玷污了禽兽。 裴定天眉头紧蹙,动了动指头,缓慢松开紧蹙的眉头,轻抬眸,看向林中交叠的树荫,若有意味道:“当年潜伏在相府,发现你是狸蝶族的后人,是我都狼国的死敌,我暗自吓了一跳。我曾无数次想杀了你,却还是忍不住渐渐为你着迷,爱上你,想要不顾一切保护你。” 闻言,香瑟瑟直觉可笑,冷恨,沉默不语。 裴定天不顾她是否相信,紧接着说:“都狼国形势有变,我不得不回去,担心你是狸蝶族一事泄露出去,所以才派人屠了香家!他们根本不是你家人,跟你也没有血缘关系,除了香凝玉,你也不在乎他们,不是吗?” 香瑟瑟轻笑,反问道:“既然不顾一切隐藏我的身份,怎么又把消息透露给懿贞太后,要将我至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裴定天理所当然回答:“那是因为我知道他们母子不和,而纳兰褚旭对你念念不忘!我不能让他……” “是你想借我离间他们,好趁机达到你的目的!”没等他说话,香瑟瑟直截了当反驳。 停顿了会,他迫切上前两步想要抓住她的手臂,香瑟瑟凌厉躲开冷冷瞥了他一眼,他没有继续逼近,沉沉呼吸扬手指着某处,凝视她的眸子迫切道:“我用连雀城换你在凌霜城冰雪殿等我,难道,还不足以看得出我对你的用心吗?” 香瑟瑟轻蔑冷笑,不以为然道:“区区一座连雀城算什么,像你这般野心勃勃的人,这城池送得出去,自然是谋划好了能拿回来的。” 说着,她紧握手中的拳头,凌厉的眸子萦绕怨毒的杀气,一字一顿冷冷低念:“不要再用花言巧语掩饰你丑恶的用心,你手上沾满的鲜血,抹不掉。香家的,阿 洛的,我孩儿的,你都要偿还!” 裴定天怅然轻叹一声,收敛脸上忧急的情义,沉默了会,带着几分阴险的玩味道:“那么,你赶到须翁城来,是打算用什么手段对付我?” 现在都狼国的局势,无论是他抑或懿贞太后都是骑虎难下,而须翁城是一个打破局势的突破口。 他虽然早就知道裴御瞻找了一个脾气十分古怪的人回来管理这座城,这几年来他也没少派人来打探,可就是无法得知那个疯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次他决定亲自前来探个究竟,却没想到遇到了香瑟瑟。 关于聂云庭册封她为皇后的事情,他早有耳闻,为此,也失眠了几个晚上。虽然早就料到她会打须翁城的主意,但是,却不曾想会在这个时候遇上她。 至于毒蝴蝶,他养了许久,将它们养在身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每当看到它们就好像看到跟她的未来一样,无论到何处,他都带着。 养毒蝴蝶,并不是想要害她性命,只是预防万一,怕她会跟纳兰褚旭再次走到一起。 那时候,他释放毒蝴蝶,在香瑟瑟躲避的时候,毒蝴蝶弄死了围观的人,那么百姓对狸蝶族的恐惧就会倍增,到时候纳兰褚旭要么与整个都狼国为敌,要么放弃她,而他,趁机将她夺回来。 而这一次在须翁城遇到她,他不知道她是为聂云庭而来,还是为纳兰褚旭而来,但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一个可以得到她又能让纳兰褚旭慌乱的机会。 所以,他释放了毒蝴蝶。 “像你这种连心都没有的人,压根不值得算计。”香瑟瑟冷冷低念了声,眸底忽然杀气闪耀,展臂运用内力掀起两旁漆树枝上的一撮叶子冲他甩去。 裴定天眉头紧皱,仓惶躲开袭来的漆树叶子,但还是被其中两片叶子划了脸庞,翻身落地,触电般捂住脸上被划破的细小伤口,向她睨视而去。 香瑟瑟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掀起一拨叶子向他划去。 裴定天踉跄倒退一步,踩到了脚下的石头,愕然跌倒下去。 他对柒敏感,她也是正好看见了漆树才在这里停下来的。 对于这样的人,费心思去对付他,那是对自己的亵渎,直接杀了他,是最干脆利落的办法。 “还我孩儿的命!”香瑟瑟吆喊一声,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凌空踏步向他的喉咙刺去。 忽然甩来三根绿色的长丝带,分别捆住了她的双腕和**,“啊……”没来得及防备的香瑟瑟被向后拖去,险些摔倒,忽然六个绿衣女子轻点枝叶飞翔而来,强行将她带走。 看见这一幕,跌坐在地上的裴定天,稍稍骤紧眉头,讶然低念了声:“青面鬼……嘶……”捂着脸上的伤,他只好先行离去。 乌堡,桃儿心急如焚看着站在门口处手扶鸟儿的聂云霄,既着急又怕打扰了他,轻声问道:“如何,有问道夫人的行踪吗?” 聂云霄沉沉吸了一口气,脸色并不好看。 “有话直说,别唉声叹气的!”提着酒壶的疯子不耐烦说道。 聂云霄心下多了一丝不安,若有意味道:“姑娘被几个绿衣女子带走了。” “绿衣女子……”疯子迷惑低念了声,忽地一愣,猛然察觉了什么,脱口而出,“青面鬼?” 这四鬼当中,数青面鬼最为神秘,而且,唯独青面鬼组织清一色都是女人,皆着青衣。 “青面鬼?”桃儿一听这三个字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四鬼当中,数黑面鬼她最了解,但这“小黑”也是向着香瑟瑟,现在突然冒出一个青面鬼,还把她给捉走了,怕是凶多吉少。 疯子看见桃儿忧心忡忡的模样,心肝一下子难受成麻花状,恨不得即刻将她拥入怀中,亲亲她萦绕不安的小脸,碍于聂云霄的存在,他只好忍了,狠握手中,不爽道:“爷酿酒三年没去捣她的老窝,她倒动我的人了!活腻了!” 说着,他收起眸底的厉色,继而满目温柔凝视着桃儿,低沉**:“莫要担心,这世上没有我疯子救不了的人。” 桃儿看了眼他眸子里的魅色,心窝轻颤,险些没窒息,脸颊不由自主红了红。 看见她羞涩的模样,疯子禁不住挑起她的下巴,目露神情,柔声似水喃喃道:“我这下才知道最美的桃花原来在这里。” 第266章 嫉恨 妖女魅惑 闻言,桃儿微微泛红的脸开始发烫,小心肝“隆冬隆冬”颤跳,差点没从嘴巴里跑了出来。 疯子眸色渐显迷离,性感的薄唇轻轻吹出一口热气撩动她的发鬓。 桃儿骤然浑身发软,提不上力气来,跌了下去。 “小心。”疯子一把挽住她的**,将她紧拥入怀中,靠到她耳边喃喃道,“莫怕,我在。” “……”一口热气涌上胸口,桃儿差点窒息过去,紧抓着他的衣袖,沁人心脾的桃花酒香萦绕鼻梁,仿佛自己与他的桃花香融为了一体,骤感浑身酥麻发力,脑袋变得混沌苍白,仿佛飘在了天际间。 “桃儿……”疯子喃喃低喃了声,缓慢提起手来轻撩她的柔软的发鬓,指尖沿着她的烫红的脸颊微微向下。 “咳!”还在一旁的聂云霄使劲咳了一声。 桃儿触电般回过魂来,疾手推开疯子,又因还没完全提上力气,重心失稳,险些摔倒。 “小心!”疯子迫切伸手拉她一把。 桃儿慌忙躲开他的手,踉跄向后跌了两步,抬眸瞧见聂云霄正眸光复杂地看着自己,她捂着羞红的脸,怪不好意思匆匆跑了。 疯子旋即阴下眼眸,抛给聂云霄一个犀利的目光。 聂云霄“咕噜”吞了口唾沫,迅速开溜。 另一边,被封了哑穴的香瑟瑟坐在林间前行的马车里,马车还有四个面无表情的青衣女子。 此情此景,用脚趾想,她也猜到这就是还没见过的青面鬼,没想到都是些年轻的姑娘。 至于她们为什么要抓她,也是用脚趾就猜到了,青面鬼是懿贞太后背后的势力,这回必定是奉了命令抓她回去。 只是,这回并没有看到那个闯进她房间的绿眼女子。 香瑟瑟纳闷蹙了蹙眉心,帷帘被风撩起,她流转眸光,无意瞧见了不远处坐在树下歇息的纳兰褚旭。 她迫切地动了动唇,可是被封了哑穴喊不出声来。 只见他悠然地提着水袋在喝水,嘴角还噙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美事,眼角压根也没往这边瞧来。 马车快速前进,很快就与他迎面擦过,香瑟瑟纠结地拧紧眉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应该是瞧见了吧? 之前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他虽然假装“埋头苦吃”,但事实上他早就发现了。 结果,她等呀等呀,还是没等到他的英雄救美,直接被带到了皇城,带进了皇宫,一处叫逆寒的地方,她才肯定,纳兰褚旭那家伙是真的没瞧见! 听闻此处是先皇文熙帝即纳兰褚旭的父皇的一个极为要好的朋友的居所,这位朋友去世后,这里就尘封起来,文熙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然而却被懿贞太后悄然拿了来,成了供养青面鬼的地方。 宫中传言此处闹鬼,于是没有人敢靠近,也没有人能靠近。 “香瑟瑟被青面鬼抓走呢?”听到消息的问老头,脸色骤然暗沉下来,稍带不安握了握拳头。 “错不了,属下看见青面鬼夜里秘密押着一个白发女子进宫。”探子应声回答。 问老头沉沉呼吸,没有说话。 坐在他对面的慕容忆若有所思转动手上的酒杯,眼角余光瞅向问老头不同摩挲的手。 每当他有这个动作的时候,必定是有难以解决的事情,听闻香瑟瑟被捉,他有此动作,是在担心他? 慕容忆饮尽杯中的酒,他清楚猜到问老头为什么一路秘密带着他。他是想在关键借他来要挟香瑟瑟。 他虽不想连累香瑟瑟,无奈的是身上被玄铁所困,难以逃脱。 让他郁闷的是,至今也无法猜透此人靠近香瑟瑟,究竟怀着何种目的。 问老头收回思绪看了眼神情看似平淡的慕容忆,试探问道:“她被青面鬼抓走了,你不担心?” 慕容忆无奈低笑两声,提手扯了扯身上的铁链,反问道:“主公,此刻我有担心别人的能耐吗?”说着,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的确,不用担心。 问老头没有再理会他,若有所思从座位站起来,慢步走到窗边,眺望园中景色。 寻思良久,他极其痛苦在心里喃喃低念:“懿贞,你真的要逼我走这一步吗?在你眼里,难道真的只剩下权势地位呢?” 皇宫 听闻香瑟瑟已经被抓回来了,懿贞太后匆忙来到逆寒宫。 此殿宽敞,然而除了墙上神秘的壁画和地上一低矮的圆台外,别无他物,给人阴阴凉凉之感。 殿内左右各候着六个绿衣女子,皆是没有过多表情的,模样却是清秀,像被 别人勾了魂魄。 香瑟瑟双手被束缚在后,坐在铺了毯子的地面上,身上的哑穴已经被解开了。 “恭迎太后!” 看见懿贞太后走进来了,候在殿内的十二名女子旋即稍作欠身行礼。 懿贞太后轻抬手示意让她们平身,看了眼香瑟瑟,目光环扫,试探问道:“门主呢?” 其中一名稍微成熟点的女子站出来,回答道:“门主正在闭关。” 懿贞太后没有继续询问,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若有意味问道:“你可真了不起,撇了天银国太子妃之位,转身又成了苍月国的皇后,现在到我都狼国来,有何要事?皇后娘娘。” 在天银国时,香瑟瑟随路崇煜出征后,她便带人回到了都狼国,后来忽然听闻香瑟瑟要嫁给聂云庭为后,心中不由得吃了一惊。 她虽知道香瑟瑟是被迫嫁给路崇煜,但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快就投奔到聂云庭怀里,还让聂云庭不顾一切册封她为皇后,心想这女人迷惑男人的手腕厉害之极。 现在三国战乱,都狼国局势紧张,须翁城成了一个突破口,她早就料到拥有须翁城城池的香瑟瑟必定会出现,所以一直派人埋伏着,知她来了,便即刻派人将她抓回来。 香瑟瑟缓慢抬起眼眸来,看了眼这懿贞太后,神态不似穹戈夫人凌厉,婉弱中添了几分阴柔,眸底深处似乎萦绕着复杂的怨恨和悲戚。 许久,她才郑重问道:“你抓了负春秋?” 懿贞太后眸光轻动,套了金甲的手指轻轻拍打手背,像是在思忖,眸底添了一份薄恨,唇勾冷笑,冷冷道:“狸蝶族的余孽,哀家一个也不会放过。你们休想迷惑哀家的一对儿女。” 闻言,香瑟瑟心下多了一丝不安,下意识动了动指头,迫切问道:“你……将他怎样呢?” 懿贞太后冷冷睨了她一眼,轻蔑道:“你自己都是阶下囚了,还担心别人的死活,可笑至极。” “可笑?”香瑟瑟不以为然冷哼,浓密的睫毛稍稍向下遮挡了眸里的责备,讥讽道,“为了权势,利用女儿的爱人要挟她,逼迫她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这难道不可笑?” 懿贞太后勾了勾指头,盯着她冷声反驳:“她身为公主,注定要为这 个国家奉献一切。哀家替她选的,至少,比被你们这些余孽愚弄,要幸福得多!” “是吗?”香瑟瑟叨念了声,忽然缓慢站起来,轻扬明厉的眸子,一字一顿冷声道,“那你给我听着,纳兰褚旭是我的男人,裴御瞻是他的妹妹,他们这辈子注定要被我玩弄于鼓掌,没有你沾边的份。” “啪!”懿贞太后红着眼狠狠往她脸上扇了一个巴掌,继而用指甲掐着香瑟瑟清莹薄透的脸颊,盯着她桀骜不逊的眸子,恨恨咬牙低声斥责,“你算什么东西!” 香瑟瑟并不畏惧,冷冷低笑,反问道:“身为母亲的你都可以不顾一切伤害他们,我算什么东西,还重要吗?” 闻言,懿贞太后手上的动作徒然微僵。 香瑟瑟缓了缓气息,若有意味道:“纳兰褚旭在旭王府曾过着天天被算计的日子,只因他并非赵姨娘的亲骨肉。而现在,他已经回到生母身边,难道,这种时刻被算计的日子还是永无休止?” 纳兰褚旭回到都狼国,得到的并非母亲,而是另一个穹戈夫人,这也是她倍感心痛的。想着裴御瞻那绝望的话,她的心就忍不住疼痛,他只是从一个没有温暖的地方,转移到另一个没有温暖的地方。 “你闭嘴!”懿贞太后厉喝一声,踉跄倒退半步,恨握双拳盯着她,别有意味冷声道,“谁伤害过我儿子,我决不会让她好过。” 香瑟瑟微微轻愣,虽然她这话是盯着她来说,然而,她却似乎察觉这话并非对自己说。 顿了会,懿贞太后微闭眼睛沉沉呼吸,再睁开眼眸盯着香瑟瑟,目光走远,仿佛眼前站着的是慕容倾音,一口怨恨涌上心头,冷冷道:“你这个女人,无论到走到哪里都能掀起风浪,或许,只有死,才是你的归宿。” 香瑟瑟倔强微咬下唇,沉默不语。 盯了她许久,懿贞太后忽然有股莫名的心慌,拂袖背过身去,沉默了好一阵子,郑重吩咐道:“抹掉她的记忆,将她……”顿了顿,才补充道,“囚禁在地宫,一辈子不得出。”说罢,快步向外走去。 出了庭院,阳光映落眼眸,看见园中凋零的银杏树,懿贞太后不由得止住脚步,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然 而,却只能是回忆,再也回不去了。 她把手轻抚在树干处,眸底泛起黯然的痛光,若有意味低喃:“你用性命换来我的后位,可是,终究,我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幸福。” “她究竟有什么好的?”她抬眸看着蓝天处的白云喃喃低念,情不自禁湿了眼眶,紧握拳头大步迈去。 懿贞太后心事重重回到寝宫,看到坐在里边的纳兰褚旭,猛然一愣险些没反应过来,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自从这儿子回国后,从未踏足她的寝宫。 许久,她才恍然发现侍女太监全被屏退了,琢磨了会,她若摸能猜出这儿子为何屈尊驾到,如无意外是为了那个女人。 这儿子的能耐,她还是知晓的,猜想自己坐拥青面鬼的事情在他眼里早就不是秘密,她曾想过那自己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势力全部交给他,但是,想到他被一个危害社稷的女人迷惑,她就不能放下心来。 在还没替他翦除所有障碍的之前,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心来。 收回思绪,懿贞太后稍微严肃起来,低声问道:“陛下,你怎么有空到哀家这来。” “咳咳……”忽然传来几声虚弱的咳嗽声。 懿贞太后转头看去,才知道裴御瞻也来了,身子不好,怕吹风,坐到了屏风后面去,自从在天银国负伤后,这御瞻的病就没有好过,且身子每况愈下,群医束手无策,前几日她还病重,几乎下不了床。 这一切,她认定都是香瑟瑟这个祸水带来的,是她逼迫御瞻自伤血脉落下了病根子,否则,向来健康开朗的御瞻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若不是怕杀了香瑟瑟,纳兰褚旭会六亲不认发狂,刚才她定将她碎尸万段。 她也并非第一次对香瑟瑟动杀心,只是,上次从天银国回来后,这儿子就更加冷漠了,之前他还会偶尔敷衍一两句,但自从她当了证婚人后,他仿佛彻底更她划清了界限。 在十七城围城一事上,他冷眼旁观,她知道,那是他的警告。 此刻,她见裴御瞻拖着病体过来,心想香瑟瑟被青面鬼带回来的事情,多半是这女儿透露给他知道的。她真恨,这香瑟瑟有什么魔力,竟将她这对儿女迷得神魂颠倒的。 第267章 小青 难以捉摸 “母后……”屏风后的裴御瞻轻掩着苍白的唇,缓和了情绪,喃喃问道:“瑟瑟呢?” 懿贞太后看了看纳兰褚旭带着威吓的冷漠神情,心头郁结,别过脸去,也不看裴御瞻的方向,冷声道:“她的尸首,本宫明日就会派人送还祎德帝。” “母后!”闻言,裴御瞻惊喊一声,“噗”猛然吐了口黑血。 “御瞻!”懿贞太后心急如焚喊了声,正欲跑过去,却被闪电般来到跟前的纳兰褚旭拦了下来,她愕然微愣动了动唇,说不上话来。 纳兰褚旭绕过屏风,抓起旁边的帕子抹掉裴御瞻嘴角的鲜血,继而将她拦腰抱起。 “……”裴御瞻苍白的脸泛起一片愕然,如坠云里雾里轻轻扯住他的衣袖,心想,该不会是他赶过来的时候,被门夹了脑袋吧? 纳兰褚旭抱着她转过屏风,睨向还没反应过来的懿贞太后,冷声道:“你若把我当做儿子,那么,请你做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你若把我当作棋子,那么,休怪我翻脸无情。我不是从来没有被父母利用过,我也不是从来没有对付他们。” “……”懿贞太后动了动唇,脸色微白,说不上话来。 纳兰褚旭没有再说话,抱着裴御瞻与她擦肩而过,大步向外走。 “皇兄……好霸气……”裴御瞻嘴角含笑低念了声,便昏阙过去了。 待他的声音远去后,懿贞太后忽然浑身发软,缓慢跌坐在地上,将微微颤抖的手握紧,喃喃念道:“你们也要为了一个女人,舍弃母后。我就知道你们都是这样……眼里只有她,只有她!都是假的!没有什么值得可信的!” 逆寒宫这边,香瑟瑟手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但是这十二个青衣女子仍然面目表情候在这里,她不知道她们的功夫底子如何,只知道现在身处皇宫,就算能从这里离开,也未必能逃离皇宫。 她心里在 乎的是,刚才懿贞太后说的抹掉记忆是怎么回事? 这群人应声后,一句话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就这样旁若无人站着,甚是诡异。 “门主。” 忽然听见整齐有节奏的恭谨喊声,还沉浸在这里思忖中的香瑟瑟愕然抬起眼眸来,便瞧见了站在门口处的绿眼女子。 香瑟瑟微讶,这个约摸十二岁的女子,竟然就是青面鬼的门主。 绿眼女子慢步走进殿中,面无表情的脸隐约透露出三分怒气,冷冷责问:“谁允许你们擅自将她带回来的。” 伏拜在地上的十二个女子其中一人抬起头来,恭敬回答:“懿贞太后下令将她带回来,奴下等无法与您取得联系,只好先行听令将她带回来,您放心,并未伤她分毫。” 绿眼女子没有继续责备,而是继续往香瑟瑟走去。 香瑟瑟直视向自己走来的她,琢磨着她刚才的话,心里有些疑问,她不允许她们将自己带回来,另有打算?难道,她跟懿贞太后并非一条心? 她还在琢磨的时候,这绿眼女子突然双手交叠跪下来给她行了一个大礼,香瑟瑟眸子微瞪,险些没反应过来。 “你……”香瑟瑟还没来得及说话,刚才还伏拜在地上的十二女子不约而同站起来,再同时朝她行了一个大礼。 “你们……”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这是什么情况? 绿眼女子缓慢抬起头来,郑重说道:“你是我们等了十七年的主子,从今而后,青鬼门由你号令。” “……”香瑟瑟动了动唇说不上话来,好一会儿,稍带不可思议指着自己,试探问道,“我?主子?号令?” 许久,没听到她的回应,只见她右眼闪着绿光看着自己,香瑟瑟愣眨眼眸,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轻扯嘴角笑了笑,下意识扫看其他人,见她们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纳闷的目光来 回扫了几遍,突然一个女子面无表情直起身来,香瑟瑟顿时心脏无力颤跳,险些没惊喊出来,太吓人了! 跪坐起来的女子,双手交叠,再次朝香瑟瑟行了个礼,娓娓道来:“奴婢名叫娜钿,是青鬼门的主事。姑娘您的母亲,慕容倾音是我们青鬼门的主子。二十二年前,东鄂国兵败,主子让我们潜伏到都狼国,十七年前,她难产去世,青鬼门由承佑皇子暂时接管,但 皇子总归是男子,一年前,他已经正式把主子之位交还给你。” “呵呵……”香瑟瑟轻扯嘴角笑了笑,轻挠脑袋整理思绪。 二十二年前兵败殉情而死,是假的,否则怎么会诞下她。 远在宫外客栈的慕容忆眺望窗外的夜色,听闻她被青面鬼带走了,这是让他最放心的事情,因为这是一群最忠诚的人。 从追随他母后慕容倾音那一刻开始,一直守护着他们。 当年东鄂国兵败,借助青面鬼的力量他才从天银国谅帝的**中得以存活,当时候他的父皇葛瑜城负了重伤,慕容倾音只能借助青面鬼制造殉情的假象,一边储备势力准备反攻,一边照顾葛瑜城的伤势。 只可惜,他的伤势一直没有好转,而且越来越严重,最后来不及等香瑟瑟到这个世界就去世了。慕容倾音因为忧伤过度,难产去世。 临死之前,她再三叮嘱,青面鬼的势力要牢牢扎根在都狼国,因为香瑟瑟是狸蝶族的后人,是都狼国预言中的克星。 皇宫这边,听娜钿大致解说,香瑟瑟大概了解了慕容倾音与青面鬼的渊源。 心想自己的妈妈来到这个世界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吖,只可惜被阴险小人出卖,才落得个兵败下场。 据说当年葛瑜城并无心掺和皇位斗争,带着年幼的儿子到处游历,意外地遇上了慕容倾音。 而那个时候,东鄂国内盲目的皇权导致民不聊生 ,还有奸贼佞臣把持朝政,以致国力下降,让天银国有机可趁。 后来天银国谅帝领兵攻进了东鄂国的国都,东鄂国皇室惨遭屠杀,百姓流利失所。 身为皇子的葛瑜城只好临危受命登基为皇,与慕容倾音一起收服了不少失地,赢得了百姓的推崇。 在关键的一战中,却被苍月国皇帝出卖,最终溃不成军,仓皇逃离,东鄂国被天银国吞并。 葛瑜城为了救慕容倾音,重伤昏迷了差不多三年,一边慕容倾音衣不解带照顾他,一边设法营救被俘虏的葛承佑。 最后还是没保住葛承佑的性命,慕容倾音也因为悲伤过度,难缠而死。 葛承佑虽然接管了青面鬼,但他本人一直潜伏在天银国,时刻准备起事报复。 而青面鬼则假装臣服于懿贞太后,借助她在都狼国扩充势力。因为她们在背后做手脚,懿贞太后和裴定天的势力才几乎不分上下,这样利用操纵局势。 这绿眼女子是她们的门主,没有名字,八年前继任的,鲜少说话。 而真正打理青鬼门的是娜钿,相当于绿眼女子的管家。 听完娜钿的话,香瑟瑟既感叹父母的际遇又为慕容忆的死感到悲愤,唯恨自己还没能手刃夜如昼。 收回思绪,香瑟瑟试探问道:“你们可知道一个叫负春秋的人?” 娜钿轻作点头,恭敬回应道:“那人潜入皇宫被俘,现在就关在地宫里头。” “快带我去见他!”香瑟瑟迫切道。 娜钿微点头,伸手引请道:“主子,请。” 香瑟瑟随着娜钿来到地宫,见负春秋躺在密室中的寒冰床上,心中暗惊,迫切扭头看向娜钿。 娜钿不紧不慢解释道:“他只是中了幻术昏睡在梦中,并无大碍。” “赶紧弄醒他!”香瑟瑟迫切吩咐。 娜钿朝她拜了拜,回应道:“只有门主才能唤醒他。” 香瑟瑟试探问道:“为什么 将他囚在这里?懿贞太后利用他对玥莲公主做什么呢?” 娜钿看了眼躺在这里的负春秋,回答道:“他潜入宫中要见玥莲公主,被我们擒获,懿贞太后没有让他见玥莲公主,而是让门主将他弄晕。告诉玥莲公主他是打算进宫行刺,才被擒获的。将他囚禁于此,以他的性命要挟玥莲公主答应她的要求。” “卑鄙。”香瑟瑟忍住心痛低念,她就猜到裴御瞻在天银国做的事,必定是有着迫不得已的苦衷。为了负春秋,她不得不去抓住她,为了道义,她又不得不自伤去成全她。 香瑟瑟来到绿眼女子的房间,见她独自坐在床上似是闭目冥想,她抿紧唇慢步靠近,见她突然睁开泛着绿光的眼眸,险些没惊喊出来。 绿眼女子直视着她,没有说话。 香瑟瑟本想让她唤醒负春秋,迟疑了会,试探问道:“你的妹妹……” “到天堂了。”绿眼女子轻声回答,淡漠的神情,仿佛从没说过话。 香瑟瑟动了动唇,说不上话来。 绿眼女子明白她想问什么,淡淡道:“她能预知到你的事情,她亦预知到只要把话说出来就会死,但是,这是她的宿命。” 香瑟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忽然见她嘴巴蠢动,她忙扬起手来打住,郑重道:“预言只是扰乱人心,它并不代表一切。若你心中也藏着一个可以改写命运的预言,请一直把它藏在心里!” 绿眼女子看着她,沉默许久,轻声道:“他在宫里。” “嗯?”香瑟瑟愣眨眼眸说不上话来。 绿眼女子紧接着说:“陛下,在宫里。” 香瑟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在皇宫? 他不是在某棵树下像头牛那样喝水吗? 绿眼女子合上眼睛,没有再说话。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这四鬼门主的脾气都这么令人难以捉摸吗? 第268章 师傅 有损品味 香瑟瑟才刚从逆寒宫出来,准备去看看裴御瞻,就看到正好走来纳兰褚旭。 两人四目对视,皆是动了动唇,说不上话来。 香瑟瑟低垂眼眸,微咬下唇,回想那日追了他那么久,他都无动于衷,此刻他又是一副尴尬的嘴脸,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她才轻声问道:“你……知道我被青面鬼抓到这来呢?路上……看到了?” 纳兰褚旭看了看她似是刻意回避的样子,下意识把目光落到别处,想着她心里装下了柳岩,自然是不想再见自己的,更何况,她心里还藏着怨恨。 虽然下定决心要将她抢回来,但又怕手段太过强硬会惹她烦厌,现在这般突然见面亦无准备。 最后,他只是语气平淡地应了声“嗯”。 “看见了,为何不出手相救?”香瑟瑟轻声问了句,稍稍抬眸看他,只见他目光游离在别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咬牙别过脸去,真心不知道他为何出现在这里,难道专门过来看看自己究竟被弄死了没? 纳兰褚旭收回目光看向她,虽然她刻意转移了目光,但是他还是能察觉到她的怒气。 停顿了会,他凝视着她的侧脸,解释道:“因为想肯定一件事。” “一件事?”香瑟瑟迷惑回过头来。 忽然见她回头,正偷偷凝视着她的纳兰褚旭做贼心虚快速转移目光,侧身向前走了两步。 什么意思?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看他一眼怎么呢?还像瘟疫一样躲开! 她蹩蹙眉心盯着他侧影,骤然把眼一眯——有外遇! “什么事?”香瑟瑟冷声责问。 听她不悦的责问声,纳兰褚旭纠结紧皱眉头,这丫头,现在多看她一眼都生气了,那要怎么才能把她哄回来? “想确定你是不是青面鬼的主人。”他直接回答道。 “我为什么要是青面鬼的主人?”香瑟瑟盯着他纠结的侧眉紧接着冷声问。 纳兰褚旭回过身来直视她的眸子,解释道:“据葛叶犯所说,慕容倾音当年已经成为青面鬼的主人,而我在追查慕容忆的时候,发现他跟青面鬼也有来往,但是,他是男子。青面鬼自创始开始,都由女子号令。而懿贞太后,虽说是青面鬼的主人,但是,若她真是主人,都狼国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若不是,以你的能耐, 逃不出来。” “万一猜错了呢?”香瑟瑟不爽反驳。 纳兰褚旭向她逼近一步,若有意味沉声道:“没关系,我的人已经成功渗透进去了。” 在路上看见她被青面鬼劫持,他并不着急把她救下来,目的就是想确认青面鬼是否真的另有主人,如果确认她就是青面鬼的主人,那他就不下黑手了。 香瑟瑟挑起眼眸瞥向他——我是不是该抓紧时间清理内奸? “那么,皇帝陛下到这来是要干嘛呢?”香瑟瑟低下头去,冷声问道,看他刚才一副慢悠悠的样子,八成是过来看热闹的,顺便确认他的想法对或错。 纳兰褚旭迈前半步,凝视着她的脸庞,轻声道了句:“带你去见裴御瞻。” “带……”香瑟瑟低念了个字,抬起头来,险些没碰上他的唇,“咕噜”把到嘴边的话噎回去,心然怦动,无意识踉跄倒退半步,侧过身去。 真糟糕,都跟他有过夫妻之实了,怎么还会有这份奇怪的悸动?香瑟瑟纠结了会,侧头看向他试探问道:“带我去见御瞻?” “难道你不是打算去见裴御瞻?”纳兰褚旭反问道。这女人,他还是了解,若她真是青面鬼的主人,放眼整座都狼国的皇都,她首先要见的,必定是裴御瞻。 虽然他的人已经渗透到青面鬼里头,但是,为了慎重起见,还得亲自来一趟。 如果青面鬼的主人真的是懿贞太后,他可以裴御瞻为借口,直接把她带出来,也算是正式向懿贞太后宣战了。 香瑟瑟抿紧唇不说话,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了读心术。 “随我来吧。”纳兰褚旭道了句,转身走去。 两座高墙之间,月把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安静无声,颇有几分拘谨。 沉默许久,香瑟瑟轻声问道:“你……在黑面鬼里可安插了人?” 纳兰褚旭侧头看她,理所当然回答:“以前是找不到行踪,现在,自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香瑟瑟汗颜,赶紧回去清除内奸! 纠结了会,她再侧头瞥向他问:“白面鬼呢?” 纳兰褚旭双手负后阔然迈步,轻淡道:“一视同仁。” “……”香瑟瑟沉默,言下之意是,除了已经被他收归囊中的红面鬼,他的**亦已经伸向了其他三鬼。还明张目胆地说出来,这几个意思? 接下来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各自沉思,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东篱跨过庭门便看见并肩走来的两人,暗暗为主子高兴,迟疑了会,快步迎上去。 “深夜入宫,有何要事?”纳兰褚旭沉声问道。 闻言,东篱一下子接不上话来,他自认是有特许可随时进宫的,以前再问话前,这住也没有特意加上“深夜入宫”这四个字。 敢问,这问话别有意味吗?打扰他们呢?罪大恶极? 噎了噎唾沫,东篱又不得不报:“陛下,太君请你过府一趟。”说着,他瞅了瞅纳兰褚旭瞬间阴沉的脸,便不再说话。 今天纳兰褚旭便下了命令,今夜有任何事都暂且不用禀报。但是,太君亲自到他的府上,请求他请纳兰褚旭到王府一趟,而且要求不能耽搁,他只好冒死前来了。 香瑟瑟下意识看了看纳兰褚旭阴沉的脸,迎着夜色,更添几分骇然。他不是最在乎太君吗?怎么听见太君传话,脸色变得这么可怕? 隐约感受到一股窒息的威慑,东篱噎了噎唾沫,轻声道:“是……是虢国夫人病重……” 未等他说完,纳兰褚旭直接握住香瑟瑟的手腕,健步向前走去。 香瑟瑟踉跄跟在他身边,纳闷问道:“谁是虢国夫人?”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只见他脸色依旧阴冷,琢磨了会,她猜到虢国夫人是谁了。 太君愿意为了她亲自登门的,必定是旭王府的人。而旭王府中,跟纳兰褚旭有最直接关系且又让他阴沉着脸色,唯有大夫人了。 香瑟瑟竭力甩开他的手,稳定脚步后,再回过身来,看向留在原地的东篱试探问道:“大夫人,她得什么病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纳兰褚旭冷声问道。 香瑟瑟侧眸瞥向他,冷嗤道:“她是纳兰北峰的母亲,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纳兰褚旭冷着脸则过头去,眼角余光瞥向东篱,示意让他回答。 “那个……那个……”东篱结巴许久,才挤出两个字眼来,“病了……病重……” 他哪知道那大夫人得了什么病,这事不归他管呀。只是听闻那大夫人病得昏昏沉沉,还一直叨念着要见纳兰北峰和纳兰褚旭。 旭王府派人来求见过几次,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见这主子并不在意,他也就不热心了。 香瑟瑟没有说话,转身便走 。 “你去哪?”纳兰褚旭问了句,想要抓住她的手腕。 香瑟瑟伶俐躲开他的手,轻轻一跃,翻身到围墙上,跳跃而去。 “瑟瑟!”纳兰褚旭急切喊了句,紧追过去。 东篱这才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谨慎起见,还是赶紧去探探那虢国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瑟瑟!”纳兰褚旭翻身拦到她的前面,抓住她的手腕,忍了闷气,无奈道,“这皇宫眼线众多,你别乱闯,我带你出去。” 香瑟瑟瞅了瞅他略有几分紧迫的样子,像是怕被她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似的,定是心里有鬼! 她愠闷甩开他的手,把手藏到身后,捻了衣袖,厌恶地擦了擦。 虽然她把手藏在身后了,但纳兰褚旭还是注意到她这个动作,这个让他的情绪一下子掉到谷底的动作。她真的厌恶、排斥呢? 香瑟瑟见他的神情从紧迫转为愧疚难过,心想这男人一定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知道被察觉了,才感到羞愧自责。 她没有再说话,转身便走。 “瑟瑟……”纳兰褚旭追上去急切喊了声。 “别碰我!”香瑟瑟旋即躲开他的手,说好等她三年的,竟然一个转身就移情别恋,怪不得要告别,怪不得头也不回马不停蹄地走了! “瑟瑟,你生什么气呀?”纳兰褚旭迷惑追问,正欲一步跨前抓住她的手,背后突然袭来一股杀气。 他眸色骤冷,快如闪电回身抵挡。 听闻打斗声,香瑟瑟忙回过身来,只见纳兰褚旭跟一白衣男子打得不可开交,两股杀气交织而来,夹杂着沁人心脾的桃花酒香。 疯子! 既然是熟人,她就翘手旁观了,且看这疯子有没有能耐教训这个男人。 只是,这两人交手数十招依然没有分个高低,而且,武功路数有几分相似,但疯子比较散漫些,而纳兰褚旭则狠辣些,一柔一刚难分胜负。 “小子从哪偷来的武功路数!”疯子不悦道了句,旋即与纳兰褚旭的手翘在了一起,二人两肩相撞,四目凌厉交锋,骤然火星四射。 “嗯?”看见纳兰褚旭的模样,疯子微微一愣,讶然念道:“蛮儿?” 纳兰褚旭看见是他,俊俏的眉头极其扭曲地皱了皱,旋即松手推开他,双手负后立步而止。 疯子踉跄倒退半步,稳住脚跟后,仔细打量纳兰褚旭严肃 冷漠得连苍蝇都畏惧的脸,这才喜出望外笑道:“呀,真是我家蛮儿!” 闻言,香瑟瑟轻眨眼眸,迷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他们认识?蛮儿?纳兰褚旭就是疯子口中的蛮儿?小师侄? 纳兰褚旭没有理会他,直接向云里雾里的香瑟瑟走去,牵住她的手转身走去,轻声低念:“一个无聊人,无须在意。” 香瑟瑟低头看了眼被他紧牵的手,又扭头看了眼停在原地的疯子。 停在原地的疯子看见二人十指紧扣,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反应过来后,忽然像股旋风似的绕到两人跟前去,目光左右流转,一手把香瑟瑟拽到自己的身边来,再睨向纳兰褚旭迫切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这意味……纳兰褚旭眸底瞬间杀气盎然,眼角余光轻轻瞥向香瑟瑟,虽然知道这个女人天生犯桃花,但是,连这等货色都招惹,实在有损品味。 察觉到他锋眸里萦绕醋意的杀气,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这男人的脑袋又抽风了吧? 纳兰褚旭伸过手去,把疯子握在香瑟瑟腕上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扳开来,锋眸轻轻上挑,旋即将香瑟瑟拽入怀中,一字一顿冷声道:“我是她夫君。” 疯子先是一愣,看着搂抱在一起的两人,扬起嘴角欢喜道:“原来是她夫君,倒是般配。不过……”他绕着两人转圈,戏谑笑道,“像你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怎么可能……” 走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触电般绕回两人的跟前,稍带不可思议扫视,讶然问道:“夫君?你们成亲呢?” “……”香瑟瑟汗颜,敢问,他现在才领悟到嘛?那刚才说一堆废话是为什么? 纳兰褚旭再次忽略疯子的话,稍稍低眸,看了眼怀中的人儿,低沉问道:“你跟他如何认识?” “我是她师傅!”未等香瑟瑟发话,疯子抢先自豪道,虽然觉得眼前二人挺般配,但心里难免纠结一下,玉面怎么办?她跟玉面不是郎情妾意的吗?难道记错呢? 香瑟瑟侧过头去,轻轻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我才是师傅。” 纳兰褚旭似乎瞬间秒懂,直接牵着香瑟瑟的手转身走去,轻声提醒:“此人脑子不健全,少跟他走一块。” 香瑟瑟目光轻轻上挑——你就不怕他听见,割了你舌头。 第269章 不懂 珍惜何物 不一会儿,疯子又是一股旋风似的拦到了两人的跟前。 香瑟瑟下意识轻摁纳兰褚旭的肩膀,稍带警惕看着疯子,心想莫非真的听见刚才的话了? 纳兰褚旭流转眸光瞧了她一眼,见她无意识流露出来的担忧,苍白已久的心忽然温暖。 “你进宫来,所为何事?” 忽然听见疯子严肃的问话,纳兰褚旭只是淡然抬眸,并未回应。 见他并不是追究那句话,香瑟瑟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第一次看见疯子如此严肃的姿态,只是,下一秒他又恢复了雷人的常态。 疯子勾起狡黠的笑容,笑眯眯道:“会一会都狼国的皇帝如何?” 本来,听闻香瑟瑟被青面鬼抓走了,他是特意过来救人的,看见有人追着她不放,就即刻出手了。既然现在香瑟瑟平安无事了,他想,该去会会那个神秘的皇帝了。 香瑟瑟下意识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纳兰褚旭,再流转眸光看向疯子——他,应该还不知道这男人就是都狼国的皇帝吧? 见香瑟瑟目光复杂,疯子忙看向她,安慰道:“不用担心,不会要他的命,只是跟他过两招。” “呵呵……”香瑟瑟无奈笑了两声,再次看向纳兰褚旭面无表情的脸,他应该正为他的无知感到郁闷吧。 疯子再看向纳兰褚旭,诡秘笑道:“听闻那皇帝来自苍月国,叫……叫……叫纳……”纠结了许久,他还是未能把名字念上来。 “纳兰褚旭。”香瑟瑟好心给他补充,眼角余光再次瞄了瞄纳兰褚旭面无表情的脸。 “对!就是什么旭的!”疯子恍然一笑,继而稍稍敛起嘴角的玩味,严肃了三分,别有意味看向纳兰褚旭,诡秘道,“听闻他取了个帝号叫鬼皇,这明显是跟你叫嚣。难道,你不想会会他?” 香瑟瑟沉默,原来纳兰褚旭这面无表情,是 对他的无知感到绝望了。 接下来疯子花样百出地给纳兰褚旭使眼色,但纳兰褚旭如同坐在菩提树下入定的老僧,纹丝不动,怎么也不来电。 香瑟瑟无奈轻叹一声,提起手来指了指纳兰褚旭,好心提点:“他曾经的名字叫纳兰褚旭。” “喔。”疯子不明所以愣愣点头。 见他还没领悟过来,她只好再补充一句:“也就是现今都狼国的皇帝。” “都狼国的皇帝……”疯子重复低念了声,琢磨了会,猛然看向面无表情纳兰褚旭,如同被雷击般,一下子跳到五步之外,满目惊愕看向他,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香瑟瑟吁了口气,好吧,他终于领悟到自己要“会一会”的人就是他家蛮儿了。 一会儿,疯子扯了扯嘴角,带着三分恨铁不成钢七分不可思议走到纳兰褚旭跟前,讶然问道:“当皇帝这么愚蠢的事,怎么会是你干的?”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原来他激动的原因是这个。 疯子气急败坏捋了捋自己潇洒的刘海,再抬起头来痛心责备:“你怎么那么想不开,为了那家伙的遗愿,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 纳兰褚旭面无表情回应了句:“你爹还活着。” 疯子扯了扯嘴角,甩手重复道:“你怎么那么想不开,为了那家伙的心愿,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 香瑟瑟沉默,这纳兰褚旭去做皇帝而已,又不是去做太监,怎么就葬送一生幸福呢? 许久,疯子盯着纳兰褚旭久久没有任何反应的脸容,抓狂的跳了起来,他看了眼靠在他怀中的香瑟瑟,快速理清思绪。 既然他们是夫妻,那么他是皇帝,她就是皇后,他被围困,她要给他解困。玉面却要杀了他,而他又是她的情人,他要秘密杀了她的丈夫。然后她的丈夫是他家的蛮儿,皇帝可杀, 蛮儿不可杀! 终于还是越理越凌乱,他一脸痛苦抓着脑袋呼喊道:“你们的世界太乱了!我还是回去酿酒吧!”说罢,只留下一抹桃花酒香,便没了踪影。 香瑟瑟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侧过头来抬眸看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看懂了她的眼神,解释道:“他叫殷怜晟,是我师傅的儿子,也是尹浒国的后裔,虽绝顶聪明,只可惜脑袋不全。” “……”香瑟瑟汗颜——有你这样夸奖别人的吗? 琢磨了会,回想之前“葛叶犯”说的话,四鬼是由尹浒国末代小皇子创造出来的,他的后代一直致力于收服四鬼,纳兰褚旭拜在了尹家门下,责任落到了他身上。 而这殷怜晟是名副其实的尹浒国后人,却是吊儿郎当的,说要找青面鬼,结果躲起来酿酒了,怪不得纳兰褚旭见了他马上黑了一张脸。 收回思绪,她抬起眼眸看见他正温柔地凝视着自己,心然怦动,忙低垂眼敛,轻声问道:“看着我干嘛?” 凝视着她脸颊处绽放的桃花,纳兰褚旭欢喜浅笑,喃喃问道:“你跟他如何认识?” 香瑟瑟感觉怪怪的,但那里奇怪又说不上来,轻声回答:“就几年前,因着玉面的关系,与他结识的。称作疯子。” “喔。”纳兰褚旭应了声,若有所思轻抚她的脑袋。疯子?岂不就是裴御瞻请来的神秘人吗?原来,他跟夜如昼也有关系。这家伙脑袋不怎么样,牵扯的人倒是不少。 被他揉抚着脑袋,香瑟瑟恍然一愣,总算察觉到哪里奇怪了,原来一直在他怀里! 敢问,这是跟他和好了吗? 纳兰褚旭低眸凝视着她纠结的神情,沉声低喃:“莫怕,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处理什么?”香瑟瑟愣愣问道。 纳兰褚旭轻抚她的脸庞,温柔笑道:“都是些杂七杂 八的事情。不是要去看裴御瞻吗?” “嗯。”香瑟瑟应了声,旋即推开他的手,背过身去不看他。 纳兰褚旭没有为难她,也没再说话,只是走在前边引路。 只是到了裴御瞻的寝宫,裴御瞻还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据侍候她的琅琅说,自打天银国回来后,裴御瞻就一直这样,昏迷的时间比醒来的时间长,说是心病,群医束手无策。 最后纳兰褚旭把香瑟瑟带回了他的寝宫,怕她尴尬,他便自己卷了被窝到卧室外去歇息。 香瑟瑟坐到这金黄的被褥上,琢磨着他之前复杂的多变的神情,她忙把鼻子凑到被褥上边,快速嗅索,看看有没有其他女人的胭脂味道。 不对,就算他要宠幸妃子,也不一定要在他自己地盘,直接到某个妃子的寝室就可以了。 她磨了磨牙,侧过头来,无意瞧见枕边放着一个棕红的锦盒,这锦盒普通然而上面却光滑明亮,像是常年被人捧在手里。 “藏了什么东西,这么宝贝?”香瑟瑟在心里嘀咕着,下意识扭头往外面的方向瞅了眼,心里还纠结着要不要偷瞄他的东西,手已经把锦盒给打开了。 看见里边的东西,她微微一愣,放在冰盒里的不是其他东西,而是一些燃烧的灰烬,还有未燃烧殆尽的布碎。 是……她给他做的衣服。 听到脚步声,她迅速把盒子盖上放回原位,正经严肃坐在床边放眼看去。 一会儿,纳兰褚旭进来了,他看了看她正襟危坐的样子,迟疑了会,浅笑道:“拿个东西垫头,把枕边那个盒子给我吧。” 香瑟瑟没有说话,忙拿过盒子递给他。 纳兰褚旭拿过锦盒,浅笑道:“早点休息,方心,我夜半不会进来的。” “嗯。”香瑟瑟应了声没有说话,待他出去后,才轻轻叹了口气,张开双臂倒在床 上。 她合上眼眸,回想烧毁那衣服的情景,她就是不懂,他为什么总是执着已经失去的东西,却不懂得珍惜眼前的东西。 他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既然想要挽回这段感情,那么,在南都郊外,他为什么不回头? 纠结再三,既然来了,她不想再猜来猜去,直接去问他! 她才刚睁开眼睛,就看见殷怜晟笑眯眯的样子,心脏颤了颤,险些惊喊出来,就被他捂住了嘴巴。 接着,就被他带离了纳兰褚旭的寝宫。 夜风戚戚,两人位于高墙之下,桃花酒香弥漫与空气中。 “带我到这来干嘛?”香瑟瑟率先打破沉默,目光倾斜朝对面蹲在地上的人瞥去。 这人容颜俊美,白衣胜雪,刘海飘飘,桃花酒香萦绕四周,明明一出场就是凌驾于红尘之上惊若仙人的唯美画面。可偏偏他兴致的来时候,自个蜷缩蹲在角落里喝酒沉思,猥琐之态,尽露无遗,与之前的画风完全绝缘。 许久,蹲在墙角下的殷怜晟指尖勾着酒壶,缓慢抬起头来看她,神情有三分严肃,试探问道:“他为什么会当皇帝?” 香瑟瑟微愣,理所当然回答:“他是都狼国被抱走的太子,现在认主归宗,继承帝位。” “喔……”殷怜晟神情颇为复杂地拧紧眉头,又陷入了沉思。 香瑟瑟慢步走过去,微咬下唇,轻声问道:“你之前说的……蛮儿……差点死掉,是怎么回事?” 闻言,殷怜晟回过神来抬眸看她,回答道:“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家族斗争,将他放逐在外求学,然后暗下黑手夺他性命。”说着,一脸自豪笑道,“被我救了!”继而沉下脸,咬牙咒骂,“原来并非亲生父母,怪不得下如此狠手,我就该去灭了他们。” “下手的是大夫人还是赵姨娘?”香瑟瑟迫切追问。 第270章 崩溃 恨意难休 殷怜晟愣了愣,拧紧眉头回答:“我哪知道什么夫人姨娘的,反正就是他日日盼望相见的母亲。他一直不相信那对他如珠如宝的母亲会狠心置他于不顾、会杀害他。可事实就是这样。” “不会的,不是这样的。”香瑟瑟下意识握紧拳头。 殷怜晟站起来,稍带好奇打量她银白的发丝两眼,试探问道:“你怎么会白了头发?既然你跟蛮儿是夫妻,为何要分房睡?” 香瑟瑟轻挽嘴角苦涩笑道:“我跟他的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殷怜晟连连点头,颇有感念道:“既然说不清楚那就不要说了。”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一点好奇的诚意都没有。 一会儿,她若有意味道:“带我出宫。” 她虽然懂轻功,但是要完全避开四周的眼线的确太难了,这家伙来去自如,由他带路可以省了不少麻烦。 到了新的旭王府,虽然暂时不知道大夫人的居所在哪个方位,但是,看到府中的下人往一个方向慌忙奔走。许久,看见云婆扶着太君从下人奔走的方向走回来。 待人群散后,香瑟瑟才落到院子里,还没进入就听到大夫人有气无力的咳嗽声,迟疑了会,她才推门进去。 还在床边侍候的丫环看见突然走进来的香瑟瑟,顿时吓了一跳,险些没惊喊出来。 “是瑟瑟吗……”倒是还在咳嗽的大夫人虚弱问道。 丫环看真了,才知道眼前这位白发女子,是昔日的大少奶奶。 “嗯。”香瑟瑟应了声慢步走过去。 现在的大夫人虚弱至极,眼眶瘀黑双目无神靠在丫环的肩膀上。只见丫环手上的帕子染了血,应该是大夫人刚才咳嗽时染到的。 “瑟瑟……”大夫人伸出颤抖的手迫切握住香瑟瑟的手心,迫切的目光落在门口处,喃喃问道,“褚旭……褚旭来了么?” 香瑟瑟哽咽了会,微笑道:“他还有些事情,暂时脱了不了身。北峰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 纳兰北峰应该还不知道大夫人的病况,纳兰褚旭又倔强不肯来,现在唯有这般安慰她了。 大夫人眸里好不容易洋溢的亮色一下子又黯了下去,整个人向被抽掉了灵魂似的,冷笑自嘲喃喃道:“他不会来了……他怨我、恨我……他不会来……不愿意见我最后一面……” 丫环看在眼里,忍不住哽咽轻泣。 看着大夫人绝望的样子,又回想从殷怜晟那里听到的有关纳兰褚旭童年的遭遇,香瑟瑟心头倍感复杂,许久,轻声问道:“在你心里,真的把他当作儿子了吗?” 大夫人缓慢抬起无神的双眸,瘀黑的眼眶微微泛红,哽咽念道:“他虽并非我的亲骨肉,但毕竟是我亲自抚养了他十年,我早就把他当作骨肉连心的孩子。” 沉默了会,香瑟瑟紧接着问:“既然如此,为何夺走他嫡长孙的位分,还要无情地将他送走?” 她清楚,一直以来,纳兰褚旭最在乎的并非那嫡长孙的位分,而是亲情。他渴望得到亲情,所以他陪感珍惜太君对他的怜爱。他渴望亲情,所以尽管赵姨娘、世子爷、纳兰维美三番四次算计他谋害他,他都留有余地。 只是,他从来不愿意说他想要什么。 在旭王府受到的百般冷待,致使他寻回了亲生父母,回到了都狼国,他都始终站在亲情之外。对生母、嫡亲妹妹,都只称尊号名字,冰冷的如同陌生的过路人,他不敢靠近,不敢融入。 “并非我要将他送走!”大夫人忽然激动反驳。 香瑟瑟和丫环顿时被吓了一跳。 顿了会,大夫人缓缓合上双眼,遮蔽眸里的愧疚,轻声低喃:“当年我生下北峰,无暇照顾褚旭,赵姨娘趁机把他领了回去。眼看世子对赵姨娘越发宠爱,正室地位没落,娘家又危机重重,无奈之下,我只好听从我爹的意思,请求把北峰立为嫡长孙。但没从没想过舍弃褚旭,因为愧疚,我更加疼爱他。可是,世子 却说他留在着尴尬,要送他去学艺。事前我并不知道,甚至连他什么时候离开京都的,我都不知道。后来我写信给他,把做好的衣服鞋子给他,都被他原封不动退了回来。再是后来,他回来了,跟以前一样爱笑,却很冷漠。我知道他恨我,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亏欠了他。” “你说送出去的东西,他都退回来呢?”香瑟瑟迷惑问道,据殷怜晟所说,纳兰褚旭还没拜入他家门下时,经常独自一人在雪地里等候家人的消息,可是等了又等,盼来的只有刀光剑影。 大夫人黯然点点头,没有说话。 香瑟瑟蹩蹙眉心琢磨,如无意外,必定是赵姨娘的阴谋,若当时候纳兰褚旭死在屠刀之下,谁会知道那并非他的亲生儿子呢? 如此歹毒的妇人,让她就那么死了,实在便宜了。 许久,香瑟瑟轻拍大夫人的手背,微笑道:“夫人你放心,我回去骂他一顿,看他的死脑袋还敢不敢转不过弯来。” 大夫人浅浅一笑便昏阙过去了。 “夫人!”香瑟瑟急切喊了声。 “药来了!”这时候另一个丫环急急把药端进来。 药味掠过鼻蕾,香瑟瑟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并非因为这药味浓苦,而是因为这药有毒! 天将亮未亮,整夜无眠的懿贞太后独自坐在房中的佛像跟前,却没有去碰放在地上的佛珠,许久,一股凛风带着清冽的幽香袭来。 她恍然睁开眼眸,侧头看见站在窗边的香瑟瑟,先是一惊,很快冷了眸色,责问:“你怎么会在这?” 虽然她命青面鬼等人将她囚禁,但心想纳兰褚旭已经知晓青面鬼的事情,必定是他有裴御瞻的协助,将她从逆寒宫带出来。 所以,并未料到,青面鬼真正的主人是她。 香瑟瑟懒得回答她这个问题,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旭王府大夫人的病,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据侍候大夫人的两个丫环所说,大夫人来到都狼国后不久就病倒 了,纳兰褚旭从未过问,懿贞太后则关怀备至,专门请来御医照看。 然而,大夫人的病情并未有所转好,反而每况愈下。 她检查过大夫人的药,表面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然而,她在黑鬼门早就领教过用药的微妙。大夫人所谓病,根本就是慢性中毒。而大夫人每日服的药都取自皇宫,那么,要将她置于死地的人也在皇宫。 若说这都狼国宫中与大夫人有关系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 纳兰褚旭若要对付大夫人,以前早就动手,不会采取这种小妇人的做法。 她有怀疑过裴定天,毒死大夫人嫁祸懿贞太后,或许这种办法能离间纳兰褚旭母子,但是,谁都知道大夫人跟纳兰褚旭不和,可离间的概率太渺茫。 所以,她最后还是锁定了这吩咐御医办事的懿贞太后。 懿贞太后拿过放在地上的佛珠,缓慢从座位上站起来,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直认不讳道:“是,又如何?” 香瑟瑟动了动指头,却说不上话来,因为在她眼里看到了复杂的恨意和哀伤。 懿贞太后收回目光,轻迈脚步,目无焦距看着前方,冷声道:“这个女人抛弃我儿子,让他备受痛苦,练就了这副铁石心肠。才使我们母子虽同处一室,却还不如陌生人!” “哒哒……”她手中的链子断裂,透红的佛珠嘀嗒打落在地面上,寒目一睨,恨恨道,“哀家让她死得这么便宜,那是恩赐。若是赵姨娘那贱人还活着,哀家必定将她碎尸万段!” “呵呵……”懿贞太后忽然掩唇阴柔冷冷低笑,眸色寒栗,幸灾乐祸道,“那个女人死到临头还想见我的瀚儿,做梦!瀚儿早就恨透了她,恨不得让她去死。我只是在帮助他!帮助他除掉所有伤害过他的人!” 闻言,香瑟瑟心中暗惊,迫切责问:“你想杀掉旭王府所有人?” 懿贞太后瞬间阴沉着脸,仿佛被鬼附着了灵魂,冷冷反问道:“难道, 他们不该死吗?”她步步逼近香瑟瑟,阴冷念道,“你以为哀家接他们过来是享福吗?哀家要亲手将他们一个一个弄死!先是那个抛弃我儿子的恶毒女人!再是那个死而不僵的太君!只要他死了,瀚儿才会看到我这个母后。再是其他人,他们都要死!包括你!” 香瑟瑟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着了梦魇的懿贞太后,不由得怔了怔,踉跄倒退两步。 懿贞太后狠毒地盯着香瑟瑟,扬起怒指指着她,冷声责备:“你这个女人,害我儿子差点死在路上,天生是他的克星。教唆他对我不理不睬,还想动摇他的皇位!你休想!” 香瑟瑟感觉她已经疯了,像崩溃了似的。 “赤羽卫,拿下她!”懿贞太后忽然竭斯底里吆喊一声。 “砰砰砰……”十个赤羽护卫旋即从门窗闯入,直接冲向香瑟瑟。 说时迟那时快,纳兰褚旭如闪电般搂着香瑟瑟转移到另一边去,香瑟瑟讶然抬眸看他。 看见他突然出现,懿贞太后怔了怔,又忽地冷笑,下意识握紧拳头。他出现在这里,证明所有事都被他知道了,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再掩藏什么。 沉默了会,懿贞太后睨向眸色锋利的纳兰褚旭,冷声道:“你若执意维护这个祸害都狼国的妖女,哀家有权废了你这个被女色所惑昏庸无能的皇帝。坐在这个皇位上的人,并非非你不可!” 纳兰褚旭神情冷漠,不紧不慢道:“前提是,你有这个能耐。” 懿贞太后盯了他许久,扬声吆喝道:“杀了这个女人!” 纳兰褚旭指尖杀气凝聚,怀中的人儿突然抽出一根银针飞刺到懿贞太后的脑袋上,懿贞太后旋即昏阙在地。 赤羽护卫讶然吃惊,却听见她对纳兰褚旭说:“她现在的情绪极不稳定,让她好好歇会再解决此事吧。” 说罢,香瑟瑟牵着纳兰褚旭的手向外走去。 赤羽护卫见懿贞太后晕了,且纳兰褚旭又是当今的皇帝,便不敢贸然行动。 第271章 泪闪 命不久矣 离开了懿贞太后的寝宫一段路,纳兰褚旭下意识缩回被香瑟瑟紧牵的手。 香瑟瑟回过身来,看他漠然的样子,试探问道:“你怪我把她弄晕了?” “我知道你想带我去哪里。”纳兰褚旭若有意味道。 香瑟瑟见他已经猜到自己要带他去旭王府,抿了抿唇,捎带迫切道:“你跟大夫人的事是误会,并非她派人……” “我知道。”纳兰褚旭轻声打断她的话。 香瑟瑟动了动唇说不上话来。 纳兰褚旭与她擦肩而过,向前走了两步,若有意味道:“很久以前,我就已经知道,当年的一切都是赵姨娘从中作梗。但她选择舍弃我,这是事实。我现在对她已经没了怨恨,她于我来说只是陌生人,我不去看她,是因为无话可说。即使说出来也只会伤她,何必呢?” 昨晚殷怜晟潜入寝宫,他就察觉了那股桃花酒香。他一直尾随在后,分别听到了香瑟瑟跟殷怜晟和大夫人的对话,再加上这些年的调查,当年的来龙去脉大概知晓了。 时过境迁,他不想再追究什么,但要他放下回到从前,不可能。正如大夫人不能原谅世子爷一样,有些错,是一辈子的。 想到这里,他又念及自己对香瑟瑟犯下的错。明明自己同样有错,却不去原谅别人,而奢望被自己所伤害的人原谅,实在可笑。 香瑟瑟没有继续跟他说什么大道理,从他一直改不了喝薄荷茶的习惯看,她知道他心里是在乎大夫人的。 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昔日的创伤,才会如此倔强,或许时间可以淡化恩怨。只要大夫人平平安安,这母子俩总会有何解的一天。 “我不强迫你去,你也不要阻拦我。”香瑟瑟道了句,独自转身走去。 不管为了纳兰褚旭,抑或纳兰北峰,都不能让大夫人就此断了性命,否则,一切都将无法挽救。 幸好聂云霄和桃儿随着殷怜晟一同前来,聂云霄亦带着两个黑面鬼中人,可以给大夫人治疗。 东篱走进御书房,看了眼正在沉思的纳兰褚旭,目光扫过放在桌面上的文案,试探问道:“陛下,那神秘人又送书函来了?” 纳兰褚 旭轻作点头没有说话,自从他登基以来,就有一个神秘人不停给他透露都狼国隐晦的局势状况。包括裴定天和懿贞太后的势力。 他这么快把暗地势力植根在都狼国的内部,促成裴定天和懿贞太后现在骑虎难下的局面,得益于这个神秘人。 然而,他派了最精锐的探子还是无法查出这背后的人是谁。 那人每次都能将他想要的信息及时送到,而且,是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送到了他的据点。 包括上次飞来的鸟,告诉他香瑟瑟并未与聂云庭成亲,他知道那只鸟并非出自聂云霄,而是那神秘人。因为聂云霄若用鸟儿传递信息,纸条一般是藏在鸟嘴里头的。 虽然这个神秘人似乎并无恶意,而且一直在帮助他,但是,这种扑朔迷离的帮助让他感到不安。仿佛有一双眼睛时刻盯着自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把握住自己的所有动向,然而,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只能被动的接受他的帮助。 收回思绪,纳兰褚旭沉声问道:“有何要事?” 东篱想起正事,连忙禀告:“聂云庭宣称他的皇后被您囚禁了,发兵进攻,现在已经到都狼边界。” “还有呢?”纳兰褚旭若有所思道。 东篱紧接着汇报:“葛叶犯跟路崇煜人马依然僵持不下,夜如昼暂且偃旗息鼓,白若惜没了行踪。” 纳兰褚旭琢磨着没有说话,下意识把目光落在书桌的文案上。 香瑟瑟在逆寒宫殿内等了许久,娜钿才姗姗回来,她迫切迎上去问:“如何,她什么时候唤醒我义兄?” 娜钿恭敬回答道:“门主说,须到月圆之日才可以。” 香瑟瑟沉默,幻术这东西不是甩甩铃铛就可以的吗,怎么搞得那么复杂? 沉默了会,娜钿试探问道:“现在苍月国祎德帝发兵扬言要把您带回去,朝中大臣纷纷请旨,要陛下将您交出去平息干戈。需要做点什么吗?” 香瑟瑟收回思绪侧头看向她,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青面鬼一直假意臣服于懿贞太后,在都狼国积聚的势力不可小觑,要解决这个小风波并非什么难事。 但是…… “你们为什么就认定 我是主人呢?”香瑟瑟试探问道。据她所了解,四鬼门都没有承袭制的规矩,门主皆是有能者居之。就算慕容倾音曾经是青面鬼的主人,但那也只能算是她的能耐,与她香瑟瑟何干? “青鬼门相信命运。”娜钿若有意味低念了句。 香瑟瑟直视着她沉默不语。 顿了会,娜钿紧接着说:“你与你母后都是异界的灵魂,注定要来到这里。” 香瑟瑟讶然轻怔,稍带不可思议看着她,言下之意是,她们都知道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 看着她微讶的模样,娜钿依旧神情平淡,娓娓道来:“我们的门主生来便有预知的能力,会感应到主子的到来。青鬼门的宿命就是等待像你这样的出现,助你的灵魂与青鱼石融合,到达过去抑或未来。” “穿越?”香瑟瑟稍带激动道了句,能穿越回原来的世界? “穿越”二字,娜钿曾在慕容倾音口中听说过,她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她们母女都用这个词语,但个中的含义还是明白的,想着她肯定有着与慕容倾音相同的困惑和期望,便摇摇头。 “什么意思?”香瑟瑟蹩蹙眉心迷惑问道。 娜钿解释道:“即使你的灵魂与青鱼石融合,那也只是片刻的时间,不管你回到过去抑或到达未来,或许你在那里会知道一个真相,预知一个未来,停留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香瑟瑟动了动唇说不上话来,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这个世界的慕容倾音,三国会审时,她突然出现,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是那融合的片刻吗? 知道一个真相、预知一个未来? 预知未来有何用,命运终究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知道一个真相…… 香瑟瑟猛然眨了眨眼眸,回想起慕容倾音临别前的叮咛和爸爸抑郁而死的画面,或者,回到过去,告诉爸爸这个真相,他就不会那么难过,不会抑郁而死。 收回思绪后,香瑟瑟迫切问道:“青鱼石在哪?” 娜钿不紧不慢回答:“就是门主的右眼珠。” 香瑟瑟顿时如刺在喉,若要回去片刻,就必须把她的眼珠挖下来吗? “是的。”娜钿看出了她的疑惑应声 道,停顿了会,她再提醒道,“而且,你若回到过去,只能看或者听,若你在那里改变了什么,或许你现在所处的世界就不一样了。” 香瑟瑟沉默,的确,如果改变了,那一刻的未来或许就不一样了。 把妈妈穿越的事情告诉爸爸,爸爸或许不再抑郁难受,她也就不用独自一个人生活那么长时间以至于累死,那么就不会穿越,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将消失在记忆里头,包括四姐姐、阿洛、纳兰褚旭、三娘子、玉面…… 又或者知道真相的爸爸,终日沉迷于如何回到过去里…… “也罢……”香瑟瑟苦涩低笑,喃喃道,“或许眼前的一切,是最好的安排。” 尽管在这里饱尝了很多心酸痛苦,但她还是舍不掉这些回忆,那些美好的回忆。有四姐姐的,有阿洛的,有纳兰褚旭和未出生的孩子,有玉面和三娘子,还有很多人。 更何况,穿越片刻,还要挖掉小青的眼珠子,她无法办到。 不再多想穿越之事,香瑟瑟来到裴御瞻的寝宫,见她睫毛轻颤,她迫切坐到床边等待。 许久,裴御瞻才缓慢睁开眼眸,看见香瑟瑟恬淡的笑脸,她缓慢勾起苍白的唇,喃喃道:“是……是皇兄把你救出来了么?” “你都虚弱成这个样子,还惦记我干嘛?”香瑟瑟痛心低念。 裴御瞻抿唇浅笑,沉默不语。 顿了会,香瑟瑟忙掏出负春秋的信函来,递给她迫切说道:“你看看,我义兄到都狼国来并非为了行刺,而是放下了仇怨,想带你远去高飞。” 裴御瞻苍白的唇仍抿着浅浅的笑意,缓慢提起手来握住她递来的信函,却没有打开来细看。 见她似乎早就猜到一样,香瑟瑟蹙了蹙眉心,试探问道:“你早就知道呢?” 裴御瞻把负春秋的信函放在心头的位置,眼看着上方雪白的纱帐,却似乎看到了遥远的海角天涯,眸子里萦绕着美好的期盼和凄凉的绝望。 “嗯。”许久,她才微闭眼睛,喃喃应了声,“回到都狼国后,遇上了他的心腹,知道了。” 看着她依旧绝望悲哀的神情,香瑟瑟莫名心痛 ,轻声问道:“你在担心跟路以煜的婚约?这事,我可以……” “你想知道七年前,我为何向你要珍珠吗?”裴御瞻忽然道了句,继而睁开荡漾着美好回忆的眸子,唇畔又是浅浅的笑。 香瑟瑟沉默不语。 裴御瞻侧过头来看向她,追忆道:“那年,我十二岁,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粉碎裴定天的阴谋,擅自一人来寻找皇兄。途中不小心杀了一头小鹿,原来那小鹿是魑琥山庄主人养了多年的血鹿,他要杀了我抵命。那时,我母后追赶上来了,她说以命抵命,用她的命换我的命。后来,庄主被感动了,说只要我把那袋珍珠换成真的,他就放行,不再为难我们母女。幸而,我遇上了你。” 叨念着,她缓慢合上萦绕星泪的眸子,喃喃道:“从那以后,我更加确定只有母后才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知道她还期盼着皇兄回来所以苦苦守着属于皇兄的东西,所以,这些年我不管多苦多累,都挖空心思去算计,去拼杀。我只是想让她安心,想让她开心,却不曾想……” 两泓热泪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下来,哽咽了会,她才撕心裂肺哭噎道:“由始至终,我也只不过是一颗棋子。什么山庄、血鹿都是假的,那只不过是她让我死心塌地为她卖命而演的一场戏。她还利用我最爱的男人逼迫我,达成她的目的。” 香瑟瑟紧抱着她哽咽不语,这世界上,最痛的,莫过于被最亲最信任的人出卖,更何况,这裴御瞻本来就是至真之人。 站在屋外的懿贞太后竭力捂住自己的嘴巴,泪星闪映,却还是倔强地忍住了。 许久,香瑟瑟才喃喃念道:“不是还有负春秋吗?他还等着你。到一个没有权力纷扰的地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裴御瞻双目空洞凝视着香瑟瑟银白的发丝,轻声道,“我已经答应出嫁了……御医都说我命不久矣……那就为她做最后一件事吧,算是感谢她的一点血脉。此生了了,下辈子或许能幸福些。” 懿贞太后紧闭的眼还是溢出了泪水,她竭力深呼吸,强忍着哽咽声,捂着嘴巴匆匆离去。 第272章 相约 离别之后 待裴御瞻昏睡过去后,香瑟瑟直接往纳兰褚旭的御书房赶去,进去一看,竟发现除了懿贞太后在此,还有白若惜! 而且,白若惜坐到了纳兰褚旭的大腿上! 那小鸟依人的模样,直教人眼冒火星! 转身便走,休想! 香瑟瑟眸子迸射的十二级杀气飓风,让书桌前的纳兰褚旭一连打了两个激灵。 “噗……”坐在他腿上的白若惜猛然吐了一口鲜血,整个人飞了开去,狼狈地摔倒在地上,脸上的面纱飞落。 懿贞太后触电般站起来惊呼一声:“她是你未来的皇后!” “我还活着,哪有她站的地?”香瑟瑟气势凛然把懿贞太后的声音压了下去,步若扶风,傲气拂袖稳稳落入纳兰褚旭的怀中,侧目轻瞟,恶毒地剜了他一眼。 纳兰褚旭轻拍她袅娜的腰肢,轻掀嘴角低念:“娘子息怒,息怒。” 香瑟瑟别过脸,若不是看在,刚才白若惜坐在他腿上时,他眼里是杀人的怒色,她早就扇了他几个大耳光。 “咳咳……”倒在地上的白若惜难受咳了几声,怨恨扭头剜了他一眼,手抓着染血的帕子,踉跄爬起来。 刚才的情况是…… 纳兰褚旭正在御书房里看折子,懿贞太后突然带着白若惜到来,听东篱说白若惜在天银国突然没了行踪,却没想到是跟懿贞太后混在了一起。 跟在懿贞太后身后的白若惜缓慢抬起眼眸来,看向神情冷漠的纳兰褚旭,她已经记不起来有多久没见到他了,在仇恨的长河里,她最想见到的人,并非聂云庭,而是这个男人。 她还记得初次见他,他一脸迫切迎上来,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是谁。 后来在旭王府重遇,他对她难忘的情,他对她的利用,他对香瑟瑟的爱护,像毒般一点一点噬入她的骨髓。 甚至…… 她下意识把手捂住侧额上红花,他毁了她的容颜,若当时不是路崇煜及时出现,她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但,她并不恨他,而是发了疯想要得到他,得到这个曾经对自己痴迷现今却冷漠如水的男人。 为了得到他,她挖空心思对付香瑟瑟,毁掉香瑟瑟,碎了他的心,让他痛苦,让他难过。 见他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懿贞太 后拂袖坐到座椅上,冷声道:“现在文武百官都要求你交出那个妖女平息战争,你必须断了对她的念想。霓裳,才是你该迎娶的皇后。” 纳兰褚旭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白若惜慢步向他走过去,若有意味道:“现在三国纷乱,都狼国内忧外患,太后坐拥青面鬼,而我,是黑面鬼的主人,日后玥莲公主嫁给路以煜,白面鬼也会为我们所用。到时候,这个天下都是你的。” 懿贞太后微闭眼睛深呼吸,顿了会,她睁开眼睛看向纳兰褚旭淡漠的脸,眸里萦绕复杂的亮光,郑重道:“只要你娶了霓裳,母后愿意交出手上所有的权力,包括青面鬼。从此,不沾权力,不再管朝中任何事情。” 纳兰褚旭轻皱眉头,听她这番话并非儿戏,也并非敷衍,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真心实意愿用权力作为交换。 在他沉思之际,白若惜旋身落到他的腿上,双手箍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上含情脉脉低念:“褚旭,忘记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吧。” 接着香瑟瑟就来了。 白若惜爬起来后,恨恨抹掉嘴角的血,拂袖转身离开。 懿贞太后缓慢站起来,对上纳兰褚旭薄冷的锋芒,郑重提醒道:“哀家给你三天时间,你若不下旨迎娶霓裳,这皇位你也别想要了。” 待她们离开后,香瑟瑟意欲下来,却被他用力紧抱。 纳兰褚旭搂着她的**,额抵着她的后背,恳切低念:“瑟瑟,我们和好,好不好?” 香瑟瑟推开他的手落到地上,向前走了两步,若有意味说道:“待你解决了跟她的恩怨再说吧。” 纳兰褚旭迫切站起来问:“我跟她有什么恩怨?” 香瑟瑟向前一步低声念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虽然心里已经原谅了他,但是,刚才看见他跟白若惜搂在一起的画面,她的心还是颤了一下,那种无休止的疼痛一下子涌上心房。 他明明知道白若惜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差点一次又一次要了她的性命,可是,刚才他还是手下留情了。 她害怕,害怕再回到过去那诚惶诚恐的日子,害怕再经历一场同样噩梦。 或者,这是两人永远也无法跨过去的鸿沟。 纳兰褚旭快步绕到她跟前,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凝视着她迷茫的眸子,低沉问道:“是不是我把心挖出来,你才肯相信我对你的真心?我若还在乎她,何必纠缠于你?” 香瑟瑟缓慢挣开他的手,低垂眼敛不去看他的眼睛,轻声道:“或者,我们之间还需要一些时间。” 闻言,纳兰褚旭喜出望外,欢喜笑问:“你的意思是,我们能回到从前?” 香瑟瑟侧过身去,不以为然摇摇头说:“自然是不可能的。” 纳兰褚旭动了动唇,没有说话,只是迫切凝视着她。 沉默了会,香瑟瑟向前走了两步,若有意味道:“过去了就过去,至于未来会怎样,我们谁都无法预料。还是,先解决了眼前这些杂事再说吧。” “好。”纳兰褚旭点头应声道,他不想把她逼得太紧,毕竟,在她的话里,他意识到,他已经原谅了之前的事情,只是,两人之间还有跨不过去的鸿沟——白若惜的存在。 许久,香瑟瑟回过身来,对上他的目光微笑道:“我想过了,我要回苍月国。” “为什么?”纳兰褚旭迫切问道。 香瑟瑟低眸抿唇浅笑,沉默了会,轻抬眼眸莞尔笑道:“就当做我们的考验吧。你全心全意去做你的事,我全心全意去做我的事,若这一次分离,还能重聚,那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分开……” 纳兰褚旭一手将她揽入怀中,恳切**:“我不需要什么考验,你可以恨我怨我,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那就当我的考验吧。”香瑟瑟靠在他怀里轻声低念,在这期间,你要做三件事。一,替我好好照顾御瞻;二,把裴定天留给我;三,不许派任何人潜伏在我身边。” “瑟瑟!”纳兰褚旭几乎是竭尽全身的力气低喊她的名字。 “你能办到吗?”香瑟瑟轻声问道。 纳兰褚旭俊眉皱缩,紧握拳头,沉默不语。 “你能办到吗?”香瑟瑟再一次问道。 纠结了许久,纳兰褚旭才沉沉呼吸,应声道:“能。” “这一次你若食言,那我们只能是陌路人。”香瑟瑟郑重提醒。 纳兰褚旭紧搂着这个磨心的人儿,低沉应声:“我会干干净净的,等你回来。” 香瑟瑟推开他,冷 目轻挑,稍带不爽道:“刚才不是被人揩油了吗?别以为投怀送抱就可以逆来顺受。”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愠闷的眸子,欢喜笑道:“为夫就喜欢看娘子吃醋的样子。” 香瑟瑟瞪了他一眼,敛起闷气,稍微慎重起来,若有意味提醒:“对了,之前跟在我身边的问老头,你多留个心眼。他告诉我一些关于都狼国的事情,表面上,他说要报复,可是,我觉得并非那么简单,这人太神秘了。” 最重要的是,每一次问老头把消息透露给她的时候,她都会察觉他的目光十分复杂,像是在等待她做决定,而这个决定又并非与他约好的决定。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他嘴上说着要报复,事实上,却似乎要她替纳兰褚旭解围。他像是在观望,观望她何去何从。 纳兰褚旭琢磨了会,低眸看她,应声道:“自我登基以来,就有一个神秘人不停给我暗中传递消息,助我解决了不少难题。昨日,还把懿贞太后的全部势力呈现给我。” “你怀疑是他?”香瑟瑟试探问道。 纳兰褚旭若有所思轻迈脚步,点头道:“如你说来,目前最有可能的就是他。” “他为什么要帮你?”香瑟瑟迷惑问道。 纳兰褚旭低沉浅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温笑道:“这些事就交给我想吧,你认认真真去做你的事,别三心二意。” “知道了。”香瑟瑟郑点点头,抿了抿唇,紧接着说,“见了御瞻,不许喊她裴御瞻,得喊妹妹。” 纳兰褚旭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扭曲,见她沉了脸,忙点点头。 这香瑟瑟才展颜一笑,她刚想说话,纳兰褚旭忙捧着她的脸,沉声低喃:“喊小阳。” “跟你和好了吗?”香瑟瑟愠闷推开他,背过身去,手捻着挂在脖子上的猫眼石,大步向外走去。 离开御书房后,香瑟瑟直接转到逆寒宫去,把自己要回到苍月国的事情跟娜钿说一声,让她转告小青。 至于青面鬼的事情,她暂且不想管,更何况纳兰褚旭已经把他的黑手伸进来了,还是让他们母子闹腾完了,再把青面鬼收入囊中吧。 仔细琢磨,娜钿慎重提醒:“现在都狼国朝中争执不下,若你此刻离去,怕 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污蔑你。不用先处理吗?” 以他们青鬼门的实力,要封住这些人的嘴,并非难事。只是她没有下令,她们不知道她的意思是让她们看着办呢,还是什么都不用干。 香瑟瑟不以为然,莞尔低笑道:“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我费心思吗?纳兰褚旭自然会解决。” 说着,她向前走了两步,看向窗外秋色,别有意味道:“现在三国纷乱,似乎都因我香瑟瑟而起,什么天银国太子妃,什么祎德帝皇后,我虽不在乎什么名分,可我……” 停顿了会,她澄澈的眸底掠过一丝凌厉的锋芒,一字一顿冷冷低念:“……可不是随便被白白利用的。那些想要天下,却打着女人的旗号掀起战祸的人,我要让他们牢牢记住 香瑟瑟究竟是何许人也。我会用行动,堵住他们所有人的嘴。” 闻言,娜钿心神不由得震了震,她是见过慕容倾音的。那时她还年少,慕容倾音决心为葛瑜城**沙场也是这股势不可挡的气势。 那时,她深深的被她折服,而现在,眼前的香瑟瑟不亚于当年的慕容倾音,但是,她希望她不要落得慕容倾音的下场。 沉默了会,娜钿轻声道:“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禀报。” 香瑟瑟回过身来看了眼娜钿拿不定主意的样子,这太少见了,必须好奇一下。她忙试探问道:“何事?” 娜钿回答道:“之前太后取回来了两种药,罗孚,迷月。今天用在了陛下上。” 香瑟瑟愣眨眼眸,一下子没明白过来,迷惑问道:“有何毒害?” 娜钿回答道:“这两种药本无毒害,只是两药香气混在一起,闻了它的人在动用内力,就会激发人性最原始的欲望。” **!香瑟瑟脑海里旋即蹦出两个字来,她猛然回想,刚才在御书房里,就嗅到懿贞太后和白若惜身上各有一种刺鼻的香气,那时她并不在意。 顿了会,她心中暗惊,纳兰褚旭刚才就动用内力把白若惜轰开了! “太后今天还挑选了十位美女进宫,估计这会已经到陛下寝宫了。”娜钿再补充一句。 香瑟瑟睨眼瞥向她——这么重要的事情,还用得着纠结要不要汇报吗?我的男人,岂有她人玷污的道理! 第273章 旧事 思绪缭乱 香瑟瑟匆忙赶过去,只见十个妖娆女子鱼贯似的进入纳兰褚旭的寝室。 “岂有此理,敢动我的男人!”她咬了咬牙,直奔过去,踹门而入。 进入寝室的十个女子看见突然闯进来的她,微吃一惊。 香瑟瑟可顾不得她们惊不惊,怒色匆匆抽出十根银针,将她们一个个刺晕在地。 “瑟瑟……瑟瑟……” 忽然听见那明黄暖帐传来纳兰褚旭狼喘的呼唤声,香瑟瑟很恨咬牙,这家伙就干这事才想到自己! 她再拔出最后一根银针快步走过去,才刚挽起帐帘就被他掳入帐中。 “纳兰褚旭!你干嘛!” “瑟瑟……” 随着火燎的喘息声,凌乱的衣衫抛出帐外。 翌日,醒来的纳兰褚旭嘴角微微上扬,疲倦的愉悦意犹未尽。 “瑟瑟……”他满足地**了声,侧过身来,把手伸到被外摸到那柔软的身子,欢喜睁开双眼,映入眼帘却是陌生的脸孔。 “啊!”他禁不住惊呼了声,触电般缩回手,猛然坐起来,只见自己身边左右躺着两个仅剩**的女子,地上横七竖八也躺着几个,地上衣服交叉零落。 他慌乱掀起被子瞧了瞧,虽然穿上了裤子,上身却空无一物。 听闻他的惊呼声,软床上下的女子陆续醒来,脸上皆是先惊后呀,再是一脸羞涩甜笑。 “滚。”纳兰褚旭沉沉低喊了声。 女子们难为情地看着他。 “滚!”他再凌厉叱喝一声。 察觉到他凶冷的杀气,女子们不约而同怔了怔,三魂不见气魄,仓皇滚到地上,胡乱抓了衣服便跑。 纳兰褚旭旋即掀开被子,赤脚下地,锋利的目光左右扫视,最后定格在衣橱的方向。 他慢步走过去,拉开柜门,果见香瑟瑟抱膝坐在这里,旋即噙起一抹抒怀笑意。 藏在柜子里香瑟瑟满脸困窘拧紧眉头。 “娘子在这看戏?”纳兰褚旭戏谑笑问。 “我……我……”香瑟瑟结结巴巴许久,刻意躲避他邪恶的目光,掩饰道,“我也不知道自 己为什么在这里?” “喔?自己昨晚干什么都忘记呢?”纳兰褚旭俯身靠近,双眼目光迷离,暧昧低喃,“为夫倒是记得,你一如既往的甜美。” “你混账!”香瑟瑟一手推开他的脸,愠闷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纳兰褚旭凝视着她闪烁的眸子,莞尔笑道,“若昨晚的并非是你,你怎么还有心情躲在这看热闹?若非是你,为什么她们到处躺着,为夫却乖乖的在被窝里,难道不是你怕我被看光光了吧?” 香瑟瑟别过脸去,不说话。 纳兰褚旭紧接着说:“她们的衣服满地飞,为夫的衣服却整齐放在案头,这是谁的洁癖呢?” 刚醒来,看见四周那么多女子,他的确吓了一跳,生怕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可是很快察觉了端倪。 那些女子虽没了外衣,里衣和裤子是整齐的,发髻也整齐。她们的衣服铺满地,他的衣服却整齐放着。 更何况,房间里还弥漫着她独有的香气。 “最重要的是……”纳兰褚旭凑到她耳边,指尖轻碰她脖子处的吻痕,喃喃道,“娘子与为夫都不干不净的,她们却干干净净的。” “你看了!”香瑟瑟气急败坏回过头来,纳兰褚旭旋即吻上她的唇。 “陛下……”发现端倪的东篱匆忙跑进寝宫,正巧看到这令人心猿意马的一幕——太过分,这两人有想过衣柜的感受吗? 纳兰褚旭回过头冷冷一瞥,东篱噎了口唾沫旋即消失。 香瑟瑟忙推开他从衣柜里出来,匆匆跑了。 纳兰褚旭站起来回身看了眼她离去的身影,嘴角噙上满足的笑,无意流转眼眸,看见掉落在衣橱里的猫眼石,他稍带不可思议上前两步,把链坠拿起来,再迫切往香瑟瑟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梳洗过后,香瑟瑟来到懿贞太后的寝宫。 懿贞太后又是坐在佛像前边,手无一物,那些镶嵌宝石的长甲被她摘了下来,搁在身旁。 香瑟瑟冷眼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轻声责备:“你不是太后吗?对自己的儿子做这么下作的事情,你不觉得羞愧吗?” “药,是白若惜给哀家的。”懿贞太后若有意味道,“听闻你有洁癖,瀚儿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她想破坏这一切,让你失望离去。” 香瑟瑟轻眨眼眸没有说话。 懿贞太后微闭眼睛,若有意味道:“上次押囚犯到苍月国,为了铲除你,哀家与穹戈夫人合作,她给哀家引荐了白若惜。后来三国会审,哀家亦与她暗中联合。” “大夫人的毒也是白若惜给你的?是她在挑唆?”香瑟瑟试探问道。 懿贞太后不以为然冷冷低笑,许久,轻声道:“人若没有阴暗的一面,岂容他人挑唆?她本来就该死,哀家不后悔对她所做之事。” 香瑟瑟沉默。 顿了会,懿贞太后紧接着说:“你应该知晓,白若惜背后有黑面鬼,与你背后的黑面鬼相抗衡。你可知道御瞻重伤后,为何药石无灵。” 闻言,香瑟瑟的脑海旋即浮现裴御瞻满覆绝望的苍白容颜,琢磨了会她的话,香瑟瑟讶然问道:“御瞻,被下毒呢?” 懿贞太后这回才睁开眼睛,缓慢站起来回过身看她,点头道:“得知御瞻和身为白面鬼门主的路以煜定下婚约,白若惜便暗中向御瞻下毒。一来是想控制白面鬼,二来要挟哀家,助她嫁给瀚儿。哀家游说路崇煜迎娶你为太子妃,实质上,这也是白若惜的阴谋。她做这些事情,无非就是想断了瀚儿的念想,继而趁虚而入,留在瀚儿身边。” “这难道不是你的愿望?”香瑟瑟冷声问道。 懿贞太后冷眸轻挑,薄笑,直言不讳道:“这自然是哀家所愿的,由始至终,哀家就不希望你留在瀚儿身边祸害他。这是一举两得的交易。” “那么,你想说什么呢?”香瑟瑟轻冷问。 懿贞太后对上香瑟瑟冷厉的眸子,一字一顿应声道:“哀家要御瞻活着。” 香瑟瑟读懂了她的意思,浅笑问道:“你是要我协助你 撮合纳兰褚旭跟白若惜?” “并非协助,而是赎罪。”懿贞太后慢步向她逼近,眸子里萦绕着深远恨意,冷冷低念,“我不管你究竟是不是慕容倾音的女儿,但是,你跟她绝对脱不了关系。你既然继承了她的脾性、容貌、血统,就该为她所犯下的过错赎罪!” 香瑟瑟轻扯嘴角,感觉此人又疯了,顿了会,她试探问道:“慕容倾音对你做什么呢?” “她抢了我最爱的男人!”懿贞太后竭斯底里道。 “……”香瑟瑟沉默,原来是爸爸惹下的桃花债。 懿贞太后忽而红了眼圈,双手捂着隐隐作疼的心房,怨恨道:“她夺走了他的心,却把他的人扔给我,害我饱受了那么多年的折磨。” 嗯?香瑟瑟眉心轻蹙,如此说来,跟爸爸没什么关系了,应该是妈妈惹下的桃花债。 懿贞太后抬起手来轻抚头上乌黑的发髻,唇畔是冷笑自嘲的弧度,目无焦距看向某处,仿佛回到了过去,喃喃道:“人人都说哀家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可是,他真的宠爱我吗?不,那只是愧疚。他误杀了他最好的兄弟,应他所求,才被迫娶我为皇后。” 顿了会,她忽然目露凶光,冷嘲自讽的神情添了几分戾色,狠握拳头咬牙责备:“他爱的人是慕容倾音,为了她东征西伐,从未正眼看我。这我才独自一人离开了都狼国,在苍月国生下瀚儿,却不料他被人掳走了。正因为这样,他更加愧疚,我想要什么他二话不说都给我,唯独爱情!” 香瑟瑟对上一辈复杂的爱情故事并不感兴趣,但听她寥寥数语,很快便理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她爱他,他不爱她,他爱她。 慕容倾音和葛瑜城修成正果了,懿贞太后这对苦鸳鸯还在互相折磨,终于,所有的罪名又落到了慕容倾音身上。 她不得不感叹,物以类聚,这懿贞太后和白若惜很有做婆媳的性情,都喜欢怨天尤人。只可惜呀,多了她,一个像慕容倾音的 存在,破坏了她们美好的愿望。 这边懿贞太后仍在追忆往事,碎碎不休:“我还有什么可期盼的?我只能守住儿子的位置,盼望有一天能与他重逢。为了他,我决心卷入朝政纷争,为了他,我发了疯似的笼络权力,甚至利用最心疼我的女儿。可是,我最后得到的是什么?一个冷冰冰的,不愿意承认我,还非要与我作对的儿子。” 她忽然回过身来睨向香瑟瑟,追悔莫及使劲捶打着心房,恨铁不成钢道:“我这些年的辛苦算什么?可怜我的御瞻陪我吃了那么多苦。我现在才知道,儿子丈夫都是假的,只有御瞻,只有我那宝贝女儿才是真的。所以,我不能让她死!她绝对不能死!” 香瑟瑟不慌不忙看着她,没有说话。 重复深呼吸了三下,懿贞太后逐渐稳定情绪,再看向香瑟瑟恳切说道:“什么权力地位我都不要了,我也不敢管他们如何争如何斗,我只要御瞻平平安安的。救她的解药只有一颗,就在白若惜手上。她说了,只要她能成为瀚儿的皇后,就会把解药给哀家。” 香瑟瑟冷笑不语。 看见她这个讥讽的笑,懿贞太后紧皱眉头沉下脸,冷声责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哀家骗你?” “只是觉得可笑。”香瑟瑟不以为然浅笑道,“为了儿子,你不顾女儿的幸福;无法征服儿子,又想挽回女儿,为了她又不顾儿子的幸福,最后,你能得到什么呢?” “你给哀家闭嘴!”懿贞太后竭斯底里咆哮。 香瑟瑟抿唇浅笑,没有再说话,拂袖转身走去。 “御瞻为了你答应嫁给白面鬼,你就不能为了她成全瀚儿!”懿贞太后迫切扬声道。 香瑟瑟下意识止住脚步,回头看她,并没有说话。 懿贞太后见她停下来了,沉了呼吸,若有意味道:“你以为白面鬼为什么会把相思断命环的解药给你,那是御瞻用她自己的幸福换回来的!是她答应嫁给路以煜,路以煜才把解药给她的!” 第274章 准备 一碗红花 在罗湖城的时候,裴御瞻突然取回来了相思断命环的解药,当时候她就察觉了端倪,幸好这女儿在她跟前是藏不住事的,再三追问下,裴御瞻才坦白了实情。 她们又一心想因为隐瞒纳兰褚旭真实身份一事,裴御瞻心里有愧于香瑟瑟,而且迫切想把纳兰褚旭带回都狼国继承帝位,想到他们难解的复杂恩怨,她只好咬牙答应了路以煜的要求,取回解药。为的主要就是让纳兰褚旭安心随他们回去。 但是,在懿贞太后看来,这一切的源头还是香瑟瑟。她认定香瑟瑟是罪魁祸首,若不是她跟裴定天纠缠不清,就不会生那么多波折,裴御瞻就不会受路以煜要挟。 “嗯。”香瑟瑟淡然应了声,背过身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懿贞太后迫切追问。 “事情因为我而起,自然由我解决。”香瑟瑟理所当然应声道。 懿贞太后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妥协呢?琢磨了会,她故作劝慰道:“你生来是狸蝶族的人,而瀚儿是都狼国的皇帝,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别说文武百官不同意,百姓也不会同意。及早放下,对你对他都好。更何况,还有祎德帝痴迷于你。” 香瑟瑟直接向前走去,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下来,琢磨再三,认为有一句话,不说不痛快。顿了会,她回过头来浅浅一笑,笑如三月春花,却萦绕着噬人心魂的毒,郑重道:“你放心,他们今天跪着请求铲除我,我会让他们跪着请我回来当皇后。”说着,头也不回,如迎着阳光绚丽绽放的鲜花,傲气凛然快步离去。 “香——瑟——瑟!”背后是懿贞太后竭斯底里的咆哮声。 苍月国皇宫,听闻香瑟瑟回来了,还在研究排兵布阵的聂云庭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三魂不见七魄匆忙赶到大殿外,远远看见一袭红衣的她站在风雪中,如怒放的冬梅,格外美艳。 只是,看不清她的容颜。 “瑟瑟……”他迫切**了声,旋即脱下肩上的貂袍快步沿着阶梯走下去,只是走得急,险些没有被阶梯上的积雪滑倒。 渐近才看清她的模样,凝脂雪肤被风雪洗礼,白里透红,容颜冷漠,比风雪中的孤梅还要冷傲,五官如初,却是美艳无双。 他忙把手上的貂袍往她身上披去,只是她轻 轻侧身躲开了,貂袍跌落在地上。 聂云庭冷嘲自讽一声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拒我于千里之外。” 香瑟瑟轻抬眼眸,看向迎风飘扬的雪花,别有意味道:“有些关系定了,不要改变的好,瑟瑟不喜欢太复杂的世界。” 聂云庭点头道:“对,有些关系定了,不要改变的好。你已经是真的皇后,天下皆知,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香瑟瑟不去跟他争论着自欺欺人的话语,收回目光看向他,微笑问道:“我的人你囚禁已久,是时候该放了吧?” 闻言,聂云庭的心莫名揪痛,这女人最厉害的就是攻心,一句话,内含的讽刺与漠视,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她不问征战的事情,也不追究迎娶她的事情,却风轻云淡如同玩笑般向他要人,宛如局外人,像是在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他营造却没有她的梦,残忍的让他知道,就算固执下去,最终得到的也只是虚妄的世界。 “瑟瑟!” 听闻香瑟瑟回来了,匆忙赶过来的三娘子禁不住扬起嘴角欢喜喊道,迎着风雪,她快步跑上去,只见香瑟瑟身体单薄,忙脱下袍子披到她身上疼惜道:“怎么穿这么点衣服?” 香瑟瑟抿唇浅笑道:“赶路,热。” 三娘子摸了摸她冰冷的脸,松了一口气,轻声念道:“你平安无事就好了,我可担心你了。” 聂云庭突然出兵都狼国,而香瑟瑟在都狼国的地位本来就尴尬,她一直担心,这场战祸会不会威胁到香瑟瑟的安全。 香瑟瑟笑而不语。 三娘子正想说什么,忽然察觉到聂云庭暗沉的脸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这次打着香瑟瑟的名号发兵都狼国,她一直是反对的,多番劝他,他还是一意孤行。而刚才跟香瑟瑟说的话,若是他多心,定以为在指责他为了一己私欲,不顾香瑟瑟的安危。 轻敛眸色,三娘子掖了掖香瑟瑟身上的袍子,微笑道:“外边冷,到我的寝宫去吧。” “裕阾宫。”聂云庭冷冷道了三个字。 三娘子笑而不语,扶着香瑟瑟的手臂前行。 香瑟瑟并没有动,冷眼看着聂云庭。 许久,聂云庭才应声道:“这就放人。” 这回香瑟瑟才随着三娘子走去,灵隐和药奴都是武功了得人,若是她们 被囚禁无法脱身,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危月楼。要把危月楼的人救出来,硬闯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向他要人。 到裕阾宫,香瑟瑟与三娘子闲聊了几盏茶的时间,聂云庭独自站在窗边看望外边的雪景,许久,侍卫便领着人进来了。 香瑟瑟迫切扭头看去,跟随侍卫走进来的只有药奴,看她脸色不差,应该没有被虐待。 她招招手让药奴回到自己身边,再转向聂云庭问:“还有灵隐呢?” 站在窗边眺望雪景的聂云庭不紧不慢回过身来看向她,理所当然道:“朕只是答应放人,可没答应都放了。更何况,她是纳兰褚旭的人。” “你……”香瑟瑟顿时拍案而起,因为起得急,一阵目眩,险些没有晕阙过去,旁边的药奴疾手扶稳了她。 坐在邻座的三娘子连忙站起来,关切问道:“瑟瑟你怎么呢?那不舒服吗?” 香瑟瑟轻摇头,微笑道:“没事,可能赶路,急了,才有点身体不适。” “来人,传御医!”聂云庭旋即扬声吆喝。 香瑟瑟看向他不以为然道:“我不需要御医,药奴可以照顾我的身体,你把灵隐还给我!” 聂云庭没有回应她的话,冷冷拂袖坐到一旁去。什么灵隐什么药奴都是别人安排在她身边的,并非他的。他决定了,也放一个自己的人跟随她,否则,她只会被别人蛊惑。 三娘子拍了拍香瑟瑟的手背,这回室内是窒息的安静,等了许久,御医才匆匆带着药箱赶过来。 聂云庭沉着脸冷声吩咐:“给皇后把平安脉,好好调理,不许有任何差池。” “是!”御医连忙应了声,迷茫的目光先是落到三娘子身上,得了她的指示后,才来到香瑟瑟跟前,尽量淡定恭敬道,“皇后娘娘,请允许奴才把脉。” 药奴伸出手来拦在香瑟瑟跟前,淡漠道:“夫人一切安好,无须再诊。” “放肆!”聂云庭忽然叱喝一声,凌厉喝道,“这里什么时候你说了算!” 药奴自然是不怕他的,三娘子蹩蹙眉心正欲说话,聂云庭阴下寒目向她睨去。 “够了。”香瑟瑟冷声道了句,轻轻推开药奴的手,继而把手递给御医。 御医战战兢兢抽出帕子来披在她的腕上,然后给她诊脉。 三娘子探眸看去,见御医的神情渐 显复杂,她忽然不安,迫切问道:“苏御医,瑟……皇后怎样呢?” 闻言,香瑟瑟侧目瞥了她一眼。 三娘子低下头去不语。 听到三娘子的问话,负起冷着脸的聂云庭旋即回过身来,快步走过去。 御医小心翼翼看了眼聂云庭,紧皱眉头,扭曲的神情相当憋屈复杂,眼看聂云庭脸色越来越冷,他只好噎了唾沫,紧闭眼睛硬着头皮道:“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大碍……只是……只是……有喜了。加上长途跋涉才会导致气血不足。” 不管是宫里的小道消息抑或宫外的流言蜚语,都让他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并不在皇宫之中,因此,这陛下还为她发兵都狼国。 然而,她现在有喜了!而且怀孕快两个月了! 他不敢揣测她腹中的胎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她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也是不知晓的。天知道她是不是早已经回来了。 “你说什么?”香瑟瑟和聂云庭不约而同问道。 听见二人皆是惊愕的追问,御医自知大祸临头,顿时伏拜在地,瑟瑟发抖回答:“回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怎么可能?”香瑟瑟讶然低念,手心有些微微颤抖,罗湖山一劫失去了生育能力,怎么可能怀孕呢? 聂云庭触电般看向香瑟瑟,脸色白了白,见她神情惊讶,他竭力压住心中的彷徨,又想起她在罗湖山一劫,她不能再生育这是在场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琢磨了会,他一脚把御医踹倒在地上,凌厉叱喝:“岂有其理,谁允许你在这胡说八道!活腻了!” 三娘子吓了一跳,凌乱的目光在香瑟瑟与聂云庭之间徘徊。 御医滚到地上又连忙爬起来,一个劲磕头求饶道:“奴才医术不精,请陛下饶命!请陛下饶命!” “滚!”聂云庭怒指着他凌厉叱喝,“要是敢胡说八道,朕诛了你九族!” “谢陛下!谢陛下!”御医使劲磕了两个响头,便三魂不见七魄,连扑带滚跑了。 药奴下意识握住香瑟瑟颤抖的手心,暗地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色。的确,刚才搀扶她的时候,触碰到她的手腕,便已知她怀有身孕,怕生出事端,她才不允许那御医靠近她。 香瑟瑟心跳不由得加促,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聂云庭突然回过身来看向她,她不由得怔了 怔,竭力稳住自己的气息,冷声道:“你盯着我干嘛?我都说了,药奴能照顾我的健康。” 聂云庭冷眼看了看药奴,再看了眼二人紧牵的手,他侧头转向三娘子,冷声道:“这都是你掌管后宫不利的错,随朕来!” “是。”三娘子应了声,带点不安看了眼香瑟瑟,快步随着聂云庭走去。 待他们走远后,香瑟瑟抓着药奴的手心已经紧张得冒汗,许久,她才侧过头来小心翼翼问道:“我真的……有了吗?” 痛失孩儿,不能再生育,这是折磨她最痛的噩梦,看见路上欢笑奔跑的孩子,她只能幻想只能默默忍着心里的疼痛,但她从不敢想自己还可能有属于的孩子。 药奴郑重点点头。 “可是……可是……”香瑟瑟又是惊喜又是惶恐叨念许久,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腹部,不可思议低念,“大夫说……说我不可能……不可能……” 药奴解释道:“还记得之前门主让你喝的苦药吗?那药虽然极苦,却是可以助你调理身子的。门主说了,你既然是要成为黑鬼门的主人,那么,就不能有一丁点差池。你是狸蝶族的人,香气与生育能力息息相关,身上的香气恢复了,生育能力自然也恢复了。” 香瑟瑟动了动唇说不上话来,本以外那苦药只是折腾,竟没想到还有这功效,柳岩那家伙表面冷冰冰的,却是润物细无声的心肠。 另一边,三娘子一路沉默跟着聂云庭来到长殷殿,进入寝室,她忙屏退左右的人。 沉默了许久,聂云庭狠戾盯着某处,紧握微微颤抖的双手,冷声吩咐:“去……准备一碗红花!” 闻言,三娘子扑通跪倒在他脚下,苦苦哀求道:“陛下,不可以呀!” 在裕阾宫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了聂云庭的心思,他斥退太医并非因为不相信,而是他相信了。他匆忙离开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香瑟瑟,不,应该说,他要对付香瑟瑟肚子里的孩子。 聂云庭冷厉拂袖侧过身去,怒红了双眼,竭斯底里咆哮:“我可以允许她心里没有我!允许她爱着别人!但我不能容忍她肚子里怀着别的男人的孽种!尤其是纳兰褚旭的!” 她跑了都狼国一趟就怀孕了,说明了什么,说明她跟纳兰褚旭重归于好了!他不能容忍,绝不能容忍! 第275章 信妃 深宫法则 “你不去准备,朕亲自去准备!”聂云庭怒喝一声,快步走去。 “陛下!”三娘子扑上去紧抱着他的双腿,哽咽哀求道,“瑟瑟已经失去了一次孩子,若再打掉她的孩子,恐怕她这辈子都不能成为母亲了!” 聂云庭凌厉反驳道:“朕宁愿她一辈子不要孩子,也不能让她生下纳兰褚旭的孩子!”说罢,把脚向后一脚踹倒三娘子,快步前行。 三娘子顾不得疼痛,连忙爬起来竭斯底里喊道:“既然你迫不及待看到她冰冷的尸体,何不直接一剑杀了她!” 聂云庭如梦初醒般,猛然止住脚步。 三娘子拭了拭泪水,慢步向他走去,从后紧抱着他,哽咽低喃:“瑟瑟比谁都倔强,比谁都刚烈,她认定了就不会改变。你囚禁她,打掉她的孩子又能如何?” “是……”聂云庭忽地冷冷自嘲低念,“不管我做什么,都不可能得到她的心,我聂云庭顶多就是一个供她报复纳兰褚旭的工具。” 说着,他紧握拳头,盯着前方,冷冷道:“可我就是不能让他如意!我得不到她,他也休想跟她长相厮守!我不能动她,难道还不能动他吗?” 听见他着了魇似的怨恨,三娘子怔了怔,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抚他。 采信正在寝宫中享用补品,忽见三娘子带着宫人气汹汹而来,她旋即搁下手中的碗,半沉着脸,冷声问道:“贵妃娘娘这是做什么?” 三娘子睨向她冷声问道:“是不是你派人在皇后的汤药里动了手脚?” 见自己派去的人被押过来了,采信皱了皱眉头,继而冷笑道:“是又如何,那个女人怀着别人的孽种,难道不该弄掉她肚子里的孽种?臣妾这是替君分忧,贵妃认为错了。” 她得知香瑟瑟怀孕了,而且还是都狼国的孽种,只是有三娘子这个小贱人维护着,聂云庭才没有动香瑟瑟。 心想,翻身的日子来了。 她虽被封为信妃,但也只是徒有虚名,进宫的这些日子来,聂云庭连正眼都没来瞧过,而三娘子这小贱人只不过是一个舞姬,却仗着香瑟瑟那贱人的缘故独宠后宫,后宫众人纷纷巴结于她,若不是仗着穹戈夫人的缘由,恐怕现在连一席之地都没有了。 所以,她很不甘心,时刻等待机会铲除这个三娘子。 她相信,只要弄 掉香瑟瑟腹中的孽种,聂云庭或许会动怒,但绝对不会真的生气,甚至会感激她助他除掉这孽种。 所以,她才大胆放心派人往香瑟瑟的汤药动手脚,没想到这些**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没事情就败露了。最让她不高兴的是,这些**才还被三娘子这小贱人给逮住了。 “你三番五次在后宫兴风作浪,看在你曾为陛下立过功劳的份上,本宫忍了。”三娘子抑扬顿挫冷声低念,脸上的神情渐显锋利冷厉,沉厉吩咐,“但是,现今危及到皇后,还口出狂言,绝不能饶恕。来人,赐酒。” 两个宫人旋即冲上去,押住采信的双手。 采信怔了怔睨向她,不悦责问:“你敢公报私仇!” “赐——酒!”三娘子再次冷厉吩咐。 听到命令,另一个宫人忙把酒端过去。 采信这回才目露惊恐,看着步步逼近的宫人,慌乱斥责:“大胆!你敢动我,难道不怕陛下怪罪!我是穹戈夫人的人!你没有资格动我!” 三娘子忽地冷笑,不以为然道:“我的确没有资格动你,但是,若论瑟瑟的安危与你相较,在陛下眼里,你的存在是多么的微不足道。”说罢,旋即阴沉了脸,冷冷吩咐,“动手!” 宫人忙掐住采信的嘴巴,强行把毒酒灌进她的嘴里。待她把酒吞下去后,几个宫人才推开来。 “咳咳……”采信捂着喉咙难受咳了几声,腹中一阵绞痛,顿时喷出一口黑血,她痉挛了几下,跌倒在地上,怨恨盯着三娘子,强忍着搅腹的疼痛,冷冷低笑道,“狐假虎威……假惺惺……不过是想借她杀了我罢了……我就不相信你不恨她,不想杀了她……” 三娘子缓缓勾起一抹深沉的笑容,别有意味道:“我不恨她,一点都不恨,反而很感激她。” 的确,尽管聂云庭再痴迷香瑟瑟,她都不恨她不嫉妒她,相反,她很感激聂云庭对香瑟瑟的痴迷。 聂云庭本是一个多情种子,在他眼里,女人从来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跟随他,她早就料到要与无数女人分享他,甚至会在时间的长河中,被他冷落,被他遗忘在他争奇斗艳的胭脂世界。 他成了皇帝,她成了贵妃,但是,她早已把常伴青灯当作自己的宿命。 然而,多了一个人。 香瑟瑟的出现, 让聂云庭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让他痴迷,让他固执,让他不愿意再去碰其他女人。 尽管后宫粉黛三千,但他为了香瑟瑟却不肯多看一眼。 正因为如此,她皇贵妃的地位十分稳固,而且,后宫妃嫔无所出,她的儿子也成功被立为了储君。 当然,这些只是名分。 最让她珍惜的,是在他想起香瑟瑟的时候,他会去找她,尽管被当作香瑟瑟的替身与他共度良宵,她都无怨无悔。 她不介意与他沉沦时,他呼唤着香瑟瑟的名字,她不介意,他在想念香瑟瑟的时候,对她好。 只要他得不到香瑟瑟,只要他一直爱着香瑟瑟,那么,他就只属于她一个人。 在听闻香瑟瑟怀孕的时候,她欢喜过也挣扎过。因为香瑟瑟怀了纳兰褚旭的孩子,就注定聂云庭这辈子都无法得到香瑟瑟。 察觉聂云庭想要打掉香瑟瑟的孩子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她的心阴暗过,答应他,打掉香瑟瑟的孩子,那么,香瑟瑟会恨他一辈子甚至死去,这样聂云庭此生只能活在懊悔之中,他只会属于她。 幸好,那恶念只是一瞬间,否则追悔莫及。 事实上,聂云庭早就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能透露香瑟瑟怀孕的事情,那苏御医为了全家人的身家性命,自然也不敢多嘴。 至于采信是如何知道的,当然是她暗中透露给她放在她身边的眼线,故意让她知晓,故意让她犯错。 这采信仗着与穹戈夫人的关系,几次在后宫搅浑水,弄得人人不得安宁,还几次三番差点害死她的孩子。 只是碍于穹戈夫人的脸面,聂云庭始终不愿意除去她。 她只好出此下策,借这个机会,铲除这个害群之马,心腹大患。 三娘子背过身去,神色沉厉,冷声叮嘱:“对外宣称,信妃得了急病,暴毙。” 说罢,她抬起眼眸目无焦距看向前方,在心里默念:瑟瑟,我已入深宫,为了孩子,必须用这种方式活着。 没有再说话,她大步向前迈去。 三娘子来到裕阾宫,看见香瑟瑟正在修剪花草,嘴角还噙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美事,应该是有关她腹中的胎儿吧。 她慢步走过去,掏出藏在袖中的都狼国凤印,递给她。 香瑟瑟看了眼她递过来凤印,再抬起眼眸来看她。 三娘子 拿过她手里的剪刀搁在桌面上,再把凤印放到她手上,微笑道:“我知道,你想要它。” 香瑟瑟并未将它紧握,而是试探问道:“你从哪拿来的?” 三娘子轻抿唇,并未说话。 香瑟瑟把凤印交换她手中,三娘子意欲说话,香瑟瑟轻作点头道:“我的确想要它,可是我不能利用你拿回它。你还要跟他过日子,我不希望你们有什么嫌隙。放回去吧,我已经有拿回它的办法……” 未等她说完,三娘子忽然将她揽入怀中,香瑟瑟愣了愣,迷惑低念:“怎……怎么呢?” 三娘子紧搂着她,深呼吸。她真的,很感谢她,感谢她从未爱上聂云庭。有时候她真的很害怕,得到越多,要放下越难,她害怕若香瑟瑟被聂云庭打动了,该如何是好,真的还能平常心的做姐妹吗? 许久,三娘子才低声念道:“此次一别,恐怕你我从此分属不同阵营,以后能否见面也是个未知数。不管怎样,你千万要保重。” 香瑟瑟挨着她的腹部,莞尔笑道:“我相信,我们还能见面的。所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再见面时,还要这么漂亮。” 三娘子嗤笑一声,下意识轻捋她银白的发丝,心头生起一丝疼惜,喃喃道:“嗯,到时候,我还要做你孩儿的干娘亲。” 隔日,聂云庭来到裕阾宫。自从那日知道香瑟瑟怀有身孕后,他便没有再来过,算上日子快有半个多月了。 这女人突然回来,他知道她必有图谋,然而,这半个月来她出奇的安静,仿佛不存在一般。是在密谋着救灵隐呢?还是处心积虑想拿回凤印? 正在书桌前练字的香瑟瑟并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淡然笑问:“陛下想通了。” 聂云庭凝视着她,看不见她的容颜,但也能想象出来她此刻的神态恬然自若,唇畔的笑容轻浅却美艳天下。 他已经记不起来为什么对她着迷,为什么会爱上这个容貌平平的女人。或许是因为她有洁癖吧,仿佛天际间的一滴雨露,荡涤滚滚红尘,澄澈却光霞万丈。 又或许是她的桀骜不驯,得不到才会不甘,才会着迷。 他慢步走过去,把都狼国的凤印搁在书桌上,若有意味问道:“这一次,你赌的是什么?” 香瑟瑟看了眼搁在桌面上的凤印,搁下手中的毛笔 ,抬眸看向他,浅笑道:“赌,你并非要美人不要江山之人。” 聂云庭轻声冷嗤,不以为然道:“朕江山也要,美人也要,只是顺序问题。只要我攻破了都狼国,统一天下,你香瑟瑟最终还是我的。” 香瑟瑟浅笑,没有说话,伸手过去拿凤印。 聂云庭突然伸过手去按住她的手腕,迫切凝视着她充满警惕的眸子,沉声道:“得不到才是最好的,或者你可以说,希望成为我心中永远也忘不掉的人。” 香瑟瑟紧握着凤印缩回手,不以为然道:“若你能忘记我,将是瑟瑟不可多得幸福。” 聂云庭忽地冷笑,收回手,看着她平淡却是无情的容颜,苦涩笑道:“你真是……划得够干净的。”说着,他拂袖侧过身去,半着脸,冷声道,“你想要灵隐,可以。只要你替朕解了桓隽之困,我便把她送还给你。” 他派香延臣领兵征战天银国,淮寅作为军师,但此刻大军被围困在桓隽。而贺廉领兵攻打都狼国,不能调兵解困。现在国内剩下的兵力不多,如果调派过去,就会让人有机可乘。 而眼前这个女人,是解围的一道曙光。并非因为她有多聪明,而是因为她背后有黑面鬼。 “一言为定。”香瑟瑟应声道。 事实上,她这次孤身前来,桓隽之困,亦是她的筹码。在离开都狼国后,来到苍月国之前,她已经吩咐唐贡对桓隽的战事做了相应的部署。 只是她并不急着提出来,首要消磨他的耐心让他着急。现在他主动提出来,正中她的下怀,可以省了些口舌。 看见她并无惊讶,且恬静的神情里不经意流露出意料之内的味道,聂云庭如梦初醒般不由得在心底冷讽自嘲,天下皆变,唯独这个女人未变,对他是一如既往的苛刻和警惕。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凝视着她恬美的轮廓,沉声低喃:“不管到最后这天下谁主沉浮,我都希望……他能护你周全。” 香瑟瑟抿唇浅笑,恳切道:“我也希望你能护三娘子周全。” 聂云庭背过身去,睨向前方,眸底萦绕着坚不可摧的欲望,若有意味冷厉道:“替朕捎一句话给纳兰褚旭——最好不要让我有统一天下的机会,否则,我会不惜一切手段得到想要的东西。”说罢,头也不回,大步向外迈去。 第276章 解困 三条约定 唐贡领兵驻扎在上峰县,这里距离桓隽不到三公里,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过被他抢先一步攻占下来了。 两个月前接到香瑟瑟的命令,说要竭尽所能占据桓隽之战最有利的观望位置。这上峰县地形崎岖,易守难攻,背后却有大块粮田,是个观望时局的绝佳位置。 接到香瑟瑟的消息,他连忙带着精骑出来相迎。 开春,下了雨,路有些坑洼。马车颠簸得厉害,为了胎儿着想,香瑟瑟只好下来徒步,幸好这一路有药奴和聂云霄照应着,没什么大碍。 这一路赶来,唐贡不停派精兵给她传送战况,对于天银国目前的形势,她了解得差不多了。安顿下来后,香瑟瑟便向唐贡要了最新的战况。 葛叶犯依然打着“齐王”的旗号,目前已经占据了天银国腹地,横扫了天银国大片江山。还有小公爷在南都与他里应外合,逼得谅帝仓皇出逃,至今下落不明。 碍于都狼国多变的战势,葛叶犯暂且驻兵休养。 之前懿贞太后借助平乱之名驻扎在天银国的军队,部分被路崇煜俘虏,部分已被他和葛叶犯共同逼出了天银国边界。 守着岭北一带的路崇煜,为了稳定军心,迅速登基为皇。夜如昼偃旗息鼓、“齐王”暂时没了动静,路崇煜便乘胜追击苍月国的军队,将淮寅等人围困在桓隽。 香瑟瑟琢磨了会,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聂云霄,轻声问道:“跟小黑联系上了吗?” 自从上次在虞山山脚分别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聂云霄尝试发动群鸟,也没有找到他的踪影,询问黑鬼门的人亦是如此。而且,另一个黑鬼门的黑鹰也没了踪影。 她猜,应该是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解决遗留下来的恩怨吧。只是,她担心的,并非到最后谁胜谁负,而是柳岩能否平安归来。 “主子,现在要做什么?”唐贡试探问道。 香瑟瑟掏出凤印瞧了眼,唇畔处勾起诡秘的笑容,若有意味道:“给天银国新皇下个帖子,说都狼国皇后相邀,请他一叙。” “是。”唐贡应声退出去。 药奴随 后手托飞鸽进来,取下飞鸽上的信函,交给香瑟瑟。 看见香瑟瑟唇畔处的浅浅笑意,他俩知道又是纳兰褚旭来信了,便识趣退出去。 在都狼国,她跟纳兰褚旭约定,不许他派人潜伏在她身边,他答应了,然后却是隔三差五的给她****。 他传来的书信中没有甜蜜的话语,只是简单地说说他自己的近况,然后问问她的情况。 但她并没有告诉他怀孕一事,回信给他,也只有“平安”二字,别无其他。 翌日,路崇煜应邀来了,香瑟瑟在军中设了简单的宴席。 路崇煜拂袖坐下来,铁扇轻拍掌心,看向别有风情的香瑟瑟,此时的她身着蓝色衣裳,领口袖子皆绣了闪闪发亮的水晶薄片修饰,头上披着同色的头纱正好遮挡了她银白的发丝,韵味独特。 他用铁扇轻轻拍打着掌心,别有意味戏谑:“都狼国皇后?不是苍月国皇后么?” 香瑟瑟莞尔笑道:“我还是天银国太子妃,不是吗?” 路崇煜煞有介事点点头,附和道:“对,差点忘了我们还有一段孽缘。” “干一杯。”香瑟瑟端起酒杯微笑道。 路崇煜提起铁扇摆了摆,轻嗤道:“酒可以慢慢喝,你倒是说说,你现在是代表都狼国来呢?还是苍月国来呢?” 香瑟瑟拿出都狼国的凤印来,诡秘低笑反问道:“你说呢?”她搁下凤印,开门见山道,“你我都是爽快之人,拐弯抹角的话就省了。你还记得去年我们的交易吗?” “拿下夜如昼?”路崇煜试探问道。 香瑟瑟轻作点头不语。 路崇煜冷翘嘴角,神色诡秘打量了她两眼,不以为然道:“你派兵攻占这里,恐怕不是为了拿下夜如昼吗?” “当然,是为了解桓隽之困。”香瑟瑟坦白相告,“香延臣是我二叔,我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愿闻其详。”路崇煜淡然笑道。 香瑟瑟紧接着说:“你虽包围了桓隽城,但迟迟未下手狠攻,就是怕一旦动用兵力,潜伏的齐王军和夜如昼的人马突然发起进攻。所以你才选择用拖延的办法,让他 们囚困在桓隽城内,粮尽投降。但是,如果我的人马现在发起进攻,就可以与他们里应外合。若齐王的军队参合进来,你就要占下风了。” 路崇煜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齐王的军队是否参合进来,那是个未知数。你若真要动兵,伤亡惨重也未必能解困,否则,你不会在这里跟寡人嚼舌根。” 香瑟瑟莞尔浅笑回应:“你知道我的人马驻扎在这里必定是为了观察桓隽局势变化,我约你来,也定是为了此事。你若不想有个折中的解决办法,就不会来应我的约,不是吗?” 路崇煜笑而不语。 香瑟瑟从位置里走出来,轻迈脚步若有意味道:“现在天银一分为二,你这岭北一带既不与都狼国相接,也不与苍月国相连。就算他们攻下你,在管理上也是鞭长莫及。而且,此地难攻。相较之下,他们会更加中意攻打齐王的地盘。” 说着,她回过身来看向他,微笑道:“你围困桓隽,以我二叔的性格,绝不会投降,顶多来个玉石俱焚。你若放他们去攻打齐王的地盘,对你收复失地,岂不更有益处?” 顿了顿,她轻敛眸色,神色诡秘提醒:“你可别忘了,背后还有路以煜对你虎视眈眈。”说罢,她抿唇浅笑,别有意味道,“你心中早有想法,不是吗?” “知我者,莫若你。”路崇煜展开铁扇诡秘笑念。 事实上,从当前的局势上看,攻打桓隽城并非一个上好的计策,就算全力进攻,对付他们三万兵马,必定损兵折将。 如香瑟瑟说的,现在都狼和苍月国会更中意于攻打齐王的地盘,但若是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他实在不甘。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形势都是有利于他,必须获取最大的利益,否则,他宁愿浴血一战。 路崇煜合上铁扇轻拍掌心,从位置处站起来,轻扬冷厉的眼眸,郑重道:“给他们放心,可以,寡人有三个条件。” “请讲。”香瑟瑟微笑道。 路崇煜轻迈脚步,娓娓道来:“第一,苍月国需与寡人签订协议,三年内,不得侵犯岭北之地。 ” “没问题。”香瑟瑟应声道。此事她早就形势跟聂云庭交过底,聂云庭也已经答应,若需要走到这一步,也无妨。 “第二……”路崇煜低念着,回过身来看向她,眸底闪过一丝狡猾之色,低笑道,“你的人马也给寡人一个不落的撤出岭北之地。” 香瑟瑟轻扯嘴角冷嗤一声,恍然笑道:“我倒明白了,你对局势了如指掌,却迟迟不愿直接跟他们议和,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没错。”路崇煜理所当然笑道,“寡人就是要等你来,跟你谈。” 围困了桓隽城的三万兵马,逼迫苍月国妥协不是难事,他迟迟没有跟他们商谈,也几次拒绝淮寅派来的使节,为的就是等香瑟瑟到来。 因为,香瑟瑟那几万驻扎在上峰县的兵马也是一个心腹大患,不拔掉,他心难安。 若是等到香瑟瑟来谈,他就可以占据主动,逼迫她妥协。 “我答应你。第三呢?”香瑟瑟点头答应。一开始,她让唐贡派兵驻扎在这里,也只是为了增加议和的筹码,从不打算在这里多耗费时间,她还要去办一件大事——宣战裴定天。 “第三嘛……”路崇煜低念了声,眸底添了几分复杂的亮光,缓慢道,“淮寅必须留下。”未等香瑟瑟开口,他紧接着说,“此人聪慧,若让他继续随军,寡人心里难安。留着他,算是协议的抵押吧。三年。寡人不需要他出谋划策,只要他安安分分在这里呆着,绝不亏待他。三年期满,便让他回去。若这一条也能办到,即可放行。” 香瑟瑟带同药奴进入桓隽城,见她来了,淮寅和香延臣又惊又喜,虽然他们也探听到上峰县驻扎了一支军队,却没想到是她的。 虽然他们疑惑她与聂云庭成亲一事,但香瑟瑟没有多扯其他闲话,直接禀明来意,也将与聂云庭和路以煜各自所做的交易坦白说来。 要达成协议的关键点是淮寅,香瑟瑟便与淮寅独自到一处详谈。 两人来到亭子里坐下,淮寅给她倒上热茶,深深看了眼装扮独特的她,蓝得明净,美得魅惑,他刻 意敛了眸色,端起杯子,轻声道:“我答应这个要求。” 香瑟瑟并未碰那杯子,试探问道:“你跟我二叔合作无间,有你提点,香家军势如破竹,几乎是****,胜券在握。怎么会突然深入岭北腹地被围堵呢?” 本来苍月国攻打天银国的军队节节胜利,一连攻下了不少城池,几乎可以成就不败的神话。然而,形势突然逆转,香家军主力部队孤军深入岭北腹地,惨遭围堵,其他支队失去主力,被攻打得支离破碎,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淮寅歉疚低下眼眸,若有意味道:“都怪我判断失误,此次的责任应当由我来负。” “因为白若惜?”香瑟瑟试探问道。这淮寅什么都好,只可惜,就是错爱了白若惜,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淮寅苦笑不语。几个月前,突然听闻白若惜被困临阳,随时可能被齐王军戮杀,他便请军解临阳之困,可击溃齐王的羽翼,加快行军进程。 却没想到这是路崇煜的一个计谋,诱使他不断孤军深入,最终被困桓隽,险些全军覆没。为此,他无时无刻不感到歉疚。 淮寅离开不久,亭子里多了另一个身影,香瑟瑟抬头看,是香延臣,此刻的他脸色有几分凝重。 “二叔……”香瑟瑟轻喊了声,忙站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实在的,这些年跟香延臣的交集并不多,他忽然摆出这副凝重而带三分歉疚的表情,让她不得而解。 沉默了会,香延臣才轻声道:“听说,慕容忆被害了。” 闻言,香瑟瑟心头莫名一痛,垂在身侧的手轻动,许久,才轻声问道:“二叔为何突然提起他?” 话音刚落,香延臣突然单膝跪下。 香瑟瑟愣了愣,只因身怀六甲不宜弯腰扶他,忙问道:“二叔这是为何?” 香延臣琢磨了会,郑重道:“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公主,你的确并非我们香家的骨肉,而是当年东鄂国皇后慕容倾音去世前托付给我的小公主。慕容忆……是你的嫡亲哥哥,葛承佑。” “我知道。”香瑟瑟应声道。 香延臣讶然抬眸看向她。 第277章 逆袭 鬼门新主 香瑟瑟苦涩低笑道:“这些事我都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原来二叔跟他们也有交割。” 香延臣把当年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遍,亦将他跟慕容忆的来往跟她说了。他本想履行当年的承诺效忠慕容忆,却没想到听到这样的噩耗。所以,淮寅提出转道临阳的时候,他也是一心想着靠近夜如昼的军队,替慕容忆报仇,这才中了路崇煜的下怀。 “现今皇后太子都不在了,老臣听你号令。”香延臣信誓旦旦道。 香瑟瑟摇摇头,轻迈脚步,看向亭子外的春色,莞尔浅笑道:“当日你跟我母后定下的承诺,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至今你依然遵守承诺,瑟瑟敬佩。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忠君爱国之人,这些年这个承诺压在你身上定少不了挣扎。二叔身为苍月国的人,若追随我,日后更加痛苦。时过境迁,当日的事就了了吧。” 香延臣陪感激动看着她,说不上话来。 香瑟瑟抿唇笑道:“若是我母后在天有灵,他也会同意我这个决定。” 香延臣站起来深深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你二婶总说你是个贴心的孩子,时常惦记着你。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们香家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香瑟瑟微笑点头道:“我知道了。二叔与家中众人也要平平安安。” 签订协议后,香延臣便领兵南去,香瑟瑟亦让唐贡点齐兵马撤离岭北之地,而淮寅则随路崇煜大军走了。 路崇煜才刚领兵回到大本营,就看到独自坐在营帐中的白若惜,他顿时嘴角上扬,喜出望外向她走去,欢喜笑道:“惜惜,可你回来了!寡人一直在等你,皇后之位非你莫属!” 南都沦陷之初,他仓皇领兵退避到岭北之地,还没站稳脚跟,白若惜就说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需离开一段时日。 他是拗不过她的,此后便没了她的行踪,他还一直担心她是否遭遇不测,只是想着她手下有黑面鬼。应该无碍。 刚刚赶跑了苍月国的大军和香瑟瑟的势力,她就回来了,他实在兴奋至极。 不料, 白若惜缓慢抬起阴厉的眸子,一字一顿冷声道:“拦住香瑟瑟人马。” 路崇煜脸上的笑容徒然僵了僵,本能问道:“你说什么?” 白若惜面无表情看着他,冷声道:“我知道香瑟瑟来了,我要你拦下她,抓住她,将她的人马屠杀殆尽,她由我处置。” “惜惜……”路崇煜急切喊了声,快步来到她身前,伸过手去轻抚她的脸。 白若惜冷冷拍开他的手,旋即抽出匕首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路崇煜大吃一惊,慌忙道:“惜惜你疯了!” 白若惜目露凶光盯着他,冷冷道:“要么我死,要么听我的话去办。” “惜惜……”路崇煜痛心呼喊了声,单膝蹲跪在她跟前,扶着她的腿侧,解释道,“我刚刚才和香瑟瑟达成协议……” “答应还是不答应?”白若惜打断他的话,冷声责问。 路崇煜握紧拳头站起来,纠结来回踱了几步,再回头看她冷漠的脸,关切问道:“惜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若惜冷眼看他,淡漠责问:“你不是说要封我为皇后吗?难道,你路崇煜皇后的姓名还抵不过与那个女人的协议?” 路崇煜抓了抓脑袋,迫切解释道:“现在我军形势大好,是反扑齐王军的好机会。若派人去围攻香瑟瑟的几万兵马,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白若惜二话没说,架在脖子上的匕首稍稍用力,刺眼的鲜血旋即流淌而出。 “惜惜!”路崇煜惊恐呼喊一声,再次扑跪在她身下,惶恐不安凝视着她,战战兢兢道,“你别这样……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我已经被你们逼疯了。”白若惜目无焦距狠戾盯着前方,咬牙切齿道,“你若是爱我,就替我把她的首级给我取来!” 路崇煜紧握拳头,纠结拧紧眉头,迟迟说不上话来:“可是……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白若惜低垂眼敛盯着他犹豫不决的目光,不以为然道,“你不是想要这天下吗?这女人狐媚妖术厉害,只要她一死,何愁这天下不乱!” 顿了会,她再把架在脖子上 的匕首压深一分。 看见触目惊心的鲜血,路崇煜心急如焚喊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另一边,香瑟瑟身怀六甲,行军的速度比较慢些,正好遇上暴雨,只得就地扎营。 药奴端着安胎药进营帐,见香瑟瑟还在地形分布图,她把安胎药搁在案几上,直接夺过她手里图纸,并无说话。 香瑟瑟抬眸瞅了瞅药奴威冷的脸,这药奴不像桃儿碎碎不休,但只要摆出这副吓人的冷脸,她是知道乖乖收敛的,而且现在身怀六甲,她也不逞强,乖乖把安胎药喝了。 “不好了!”聂云霄突然冲进来,大喊一声,“路崇煜突然领兵杀来了!” “什么?”香瑟瑟讶然吃惊。 药奴忙过去搀扶着她。 聂云霄迷惑摇摇头,心急如焚解释道:“我也不知晓为什么,他突然就领兵杀来了,唐将军说了,必须马上撤离!” 因为签订了协议,对后防,大军并没有大多的警惕,又加上暴雨,大部分士兵都留在营帐之中,探子也没有出去活动。 岂料路崇煜会背信弃义,选择这个时机发兵进攻,以致溃不成军。 唐贡带人阻挠路崇煜的军队,派一部分人保护香瑟瑟等人撤退,血战了整整两天,两万多人马溃败成几千人,滂沱大雨,血流成河。 最终香瑟瑟等人还是被路崇煜的兵马给重重包围了。 “吁……”身披盔甲蓑笠的路崇煜骑马来到军队前边,看向被雨水冲刷得狼狈的香瑟瑟,下意识紧了紧拽缰绳的手。 许久见被聂云霄和药奴左右搀扶的香瑟瑟一言不发,他扬声问道:“为何不骂我?” 香瑟瑟轻冷低笑,并未说话,眼里尽是轻蔑之色。 有些人,骂他,是对自己的亵渎。 路崇煜苦笑不语,她骂他,或许他心里会更好受些,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说,却让他心中的罪恶感油然培增,不管什么时候,这个女人都是最厉害的,尤其是她那副倔强的傲骨。 她身后的那群将士明明已经疲惫不堪,双目却依然炯炯有神,在滂沱的大雨中,眸色格外锋利。她就是有这 股,让所有人在绝境中都依然不愿意放弃的魅力。 沉默了许久,雨逐渐停了下来,路崇煜若有意味说道:“很久以前,我们曾立下约定,若是有一日两军对垒,便来个你我的生死对决。现在,是我先有负于你我的协议。我给你一个生死对决的机会。如何对决由你来定。”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却见她在腰间摸出了一样东西来,看不清楚。他骑马走进些才知道那是一个铜板。 他迷惑皱了皱眉头,试探问道:“什么意思?” 香瑟瑟苍白的唇轻弯,勾起一勒轻蔑的弧度,解释道:“我抛这个铜板,铜板落地,正面,放我们离开;反面,任你处置。” “……”听到她这个方法,路崇煜微微一愣,险些没反应过来。 他原以为,以她的性子定能想出别出心载对决方式,又或者像二十三年前的慕容倾音一样,用本属于他们天银国的玩法退败了天银国的军队。 那虽然是从祖辈那里听来的事情,但是,他对那女子也是相当的敬佩。他一直渴望着有相同的经历,遇上同样的奇女子,来一场激动人心的生死对决。在他眼里,能与那死去的慕容倾音相较的,唯有眼前这个女人,香瑟瑟。 然,却没想到她会选择一种听天由命的做法,着实让他失望。 “听天由命,不像你的作风。”路崇煜低笑道。 香瑟瑟冷冷低笑,不以为然道:“与听天由命相较,不是比把命交给你,更加可信些吗?” 闻言,路崇煜胸口突然凝生难解的郁结,原来她并非听天由命,而是完全漠视轻蔑了他的人格。在她看来,尽管来一场生死对决,尽管胜出,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 是的,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 答应了白若惜,他就没想过给自己的信义留退路。 提出对决,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些,打败了她,就有杀她的理由,心中的负疚就会减低些。 甚至还痴心妄想,跟她来一场豪决,也给自己的人生留个激动人心的记忆。 只可惜被她看穿了,被她用最浅薄的方式狠 狠羞辱了一遍。 他微闭眼睛深呼吸,冷笑自嘲喃喃道:“香瑟瑟,我路崇煜终究还是败给了你,但又不得不负你。”念罢,他忽然睁开一双狠戾的眼眸,扬声吆喝,“杀!一个不留!” “哔哔……”聂云霄旋即扣指吹哨,再转向药奴迫切喊道,“你带姑娘先撤!” 唐贡带着仅剩的士兵忙护到香瑟瑟的前边去,扬声吆喝:“誓死保护主子!” “杀!”路崇煜的人吆喝着马蜂拥而上。 “咻咻咻……” 忽然大批流箭射来,路崇煜的人马纷纷落马。 香瑟瑟讶然扭头看去,一股阴风迎面扑来,只见一片白影从头顶上掠过,再回过头看去,只见一群白袍人掠杀路崇煜的人马,致使他的军队慌忙溃败。 “嫂子!嫂子!” 远处传来纳兰北峰激动的呼喊声。 “北峰?”香瑟瑟低喃了声,回过身看去,果然看见纳兰北峰骑马带着大批兵马赶来了。 香瑟瑟轻抿纯苍白的唇,浅浅一笑,便昏阙过去了。 “姑娘!姑娘!”聂云霄慌忙喊道。 药奴紧抱着昏迷的香瑟瑟,轻声道:“夫人只是太累了,并无大碍。” 昏睡了两日,香瑟瑟才混沌醒来,映入眼眸是纳兰北峰淘气的笑脸,她眨了眨眼眸让视线清醒些,喃喃问道:“真是北峰吗?” 纳兰北峰连忙搀扶她坐起来,握住她的手捂到自己脸上,嬉笑道:“嫂子,真是我!” 香瑟瑟揉了揉自己还有些混沌的脑袋,轻捏他的脸蛋,回想那日的事情,迷惑问道:“是你领兵来呢?还有白面鬼?” 她依稀记得一群阴风阵阵的白衣人将路崇煜的军队击溃,还有纳兰北峰骑在马背上紧张吆喝的样子。 她本以为领兵赶来相救的会是香延臣返回的人马,却万万没想是纳兰北峰领兵赶过来了。 纳兰北峰连连点头,继而站起来,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右肩,满脸自豪道:“嗯,是我领兵赶来了!嫂子,我现在可是白面鬼新任门主了!” “嗯?”香瑟瑟迷惑看着他,琢磨了会,试探问道,“你……闯过三关呢?” 第278章 遗憾 生死对决 纳兰北峰摇摇头笑道:“我还卡在第二关里,不过,我打开了御魂箱!”见她神情迷惑,他连忙解释,“御魂箱是白面鬼流转已久的一个机关,里边藏着祖辈的机关秘籍。谁打开了御魂箱,谁就能成为白面鬼的新主人。要打开御魂箱还得先收集钥匙,幸好这钥匙来得及时。” 香瑟瑟虽不知道什么御魂箱,但心里也好奇,试探问道:“你从哪来的钥匙?” “这……”纳兰北峰顿时如刺在喉,自豪的表情瞬间有几分厌恶的扭曲,纠结了许久,他才极不情愿道,“那阴森森的家伙派人送来了。” “他?”香瑟瑟讶然低念。 纳兰北峰一脸无趣点点头,又忽然抬起头来激动说道:“但是,他送来的钥匙有十二根,只有其中三根才是打开御魂箱的真正钥匙。要是选错了,不仅箱子被毁,我都有性命危险!我那是凭借自己对机关敏感的触觉才选对了钥匙把御魂箱打开的。” 他又唾了唾嘴,满带嫌弃道:“他呀,定是没这个能耐,才不得不把钥匙给聪明机智的我!” 香瑟瑟掩唇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是事实嘛!”纳兰北峰嘟囔着嘴委屈反驳,他回到床边坐下,掖着香瑟瑟的衣袖,神情诡秘道,“我接管了白面鬼才知道,原来路崇煜大批军马已经白面鬼给控制了。听闻你有危险,就赶紧领兵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香瑟瑟好奇问道。 纳兰北峰又是一脸无趣嘟了嘟嘴回答:“还是那阴森森的家伙说的。才刚刚熟悉了白鬼门一点东西,就收到他的****了。我倒纳闷他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好,原来是让我赶紧当上白面鬼的主人,随时来替嫂子你解围。” 他说,他眯起眼来,笑嘻嘻道:“不过,拯救嫂子,这倒是我乐意的!”忽见香瑟瑟直巴巴地凝视自己,他怪不好意思低下头去,羞红了脸笑道,“嫂子,你这是干嘛?你我之间不用说谢谢。” “你真的,那 么讨厌他吗?”香瑟瑟轻声问道。 纳兰北峰愣了愣,缓慢抬起头来触碰她恳切的目光,他努了努嘴,别过脸去,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母亲总是惦记着他,默默为他流泪。我讨厌他,嫉妒他。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他挺可怜的。府上没有人跟他玩,我也不敢跟他玩。其实……其实我知道他是凶巴巴地恐吓我而已……可是,是我的出生才让他失去该有的一切,我害怕。” 每当想起世子爷跟赵姨娘的所作所为时,他心里就会为纳兰褚旭倍感难过,他喜欢称呼香瑟瑟为嫂子,其实,潜意识里是想跟他拉近关系,可是,又不敢靠近他。 甩了甩脑袋,纳兰北峰抓拿着她乌黑的发丝,转移话题笑道:“看到你一如从前的黑发,我都惊了,实在太好了!” 香瑟瑟抿唇浅笑,下意识侧头看了看自己乌黑柔顺的发丝,至今,连她自己也敢相信这到底是不是梦呢? 自从怀孕后,这银白的发丝就渐渐恢复黑色,因为黑白参差不齐,所以她才带了头纱,怀孕一事也是隐瞒的,药奴一直在旁小心翼翼侍候着,免得被有心人胡乱揣测。 有了上一次的噩梦,她不希望这难得的一胎有什么差池。 “喔,对了。”纳兰北峰想起事情来,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她说,“那阴森森的家伙还给你写了一封信。太可恶了,敢把我当作信鸽!不过,看在嫂子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给我的信?”香瑟瑟迷惑低念了声,旋即把信拆开看。 瑟瑟,并非我派人潜伏在你身边,我只是派人潜伏在有可能伤害你的人身边。莫恼。 ——小阳。 看罢,香瑟瑟顿时嗤笑出来,这家伙手伸得够长的。 纳兰北峰看着她嘴角那抹甜蜜的笑容,便知道她与纳兰褚旭已经和好了,否则,也不会怀有身孕。心想,现在这样的发展仿佛回归了正途,虽然没了一些人,有些遗憾,但这样的结局也是值得开心的。 且 想到自己那师傅已命不久矣,二人注定不能在一起,或许,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 香瑟瑟叠好信,侧头看他谨慎问道:“现在的战况如何?” 纳兰北峰顿时冷翘嘴角,秘笑道:“那路崇煜敢动嫂子你,我自然不会给他好果子吃。还有你二叔虎威将军赶回来了,快要把他打成落水狗了,唐将军在整理负伤的人马。行军打仗我还是不太懂,也就没怎么掺和。” “必须给我逮到他。”香瑟瑟咬牙低念,琢磨了会,她收回思绪好奇问道,“你当了白面鬼门主,那路以煜呢?” 这路以煜一心想夺取江山的,怎么可能说退出就退出。 纳兰北峰轻叹一声,回应道:“我当了门主后,他就成了长老。门中有许多的他的心腹,多半听他的号令。这回也是我跟他争执了许久,才能领兵来替你解围。” 香瑟瑟沉默不语,路以煜同意出兵恐怕是另有所图吧。 接下来,葛叶犯的兵马也掺和进来了,加上香延臣、白鬼门,三方兵马对路崇煜连追猛打。路崇煜在岭北建立的半壁江山被瓜分得支离破碎,他本人仓皇逃离,没了踪影。 休息了好几天,局势逐渐稳定,纳兰北峰搀扶着香瑟瑟在军营附近散步,走了一阵子,觉得有些冷,便跑回去替她取件袍子。 香瑟瑟左手扶腰,右手轻抚隆起的肚子,再过四个月,孩子就降临到这个世界了,想着孩子的模样,她的嘴角就忍不住噙上幸福的浅笑。 “小心!” 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香瑟瑟愕然抬起眼眸,却见一根寒光闪影的利箭朝自己飞来。 她踉跄倒退两步,险些没有摔倒,正欲施展轻功躲避,突然一个人横空拦出扶住她的肩膀,生生替她挡了一箭。 她讶然动了动唇,警惕抬眸往利箭飞来的方向瞧去,只见一个身影仓皇逃窜,很快便没了踪影。 “吖……”中箭的路崇煜眉心痉挛,心急如焚抓着她的手腕低喊,“快逃!” 香瑟瑟触电般甩开 他的手,快速倒退两步,警惕盯着他冷声问道:“路崇煜,你还想玩什么把戏?” “咳咳……”路崇煜捂着负伤的肩膀迷惑看着她,反问道,“你说什么?” 香瑟瑟下意识往放箭的人逃跑的方向看了眼,收回目光落到他身上,冷声道:“这附近有白面鬼严密把守,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闯进来必定是报了必死的决心。既然要杀我,一箭不成,还怕第二箭不成,反而怕被发现?事情又那么凑巧,前些日子还想将我至于死地的你,此刻拼死教我。这个苦肉计,你不觉得太虚伪呢?” 路崇煜忽地冷冷低笑,脸色徒然一变,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单膝跪落到地上。 香瑟瑟急切迈前了半步,但理智让她停了下来,时刻警惕着。 “你果然聪明……”路崇煜低着脑袋喃喃低念了声,忽然把手搭到身后抓住背上的利箭,紧咬牙根强行把利箭拔了出来,鲜血飞溅。 “……”香瑟瑟怔了怔,不由得踉跄倒退两步,却见他把沾染着血肉的利箭扔到远处,她动了动唇,许久,才轻声问道,“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路崇煜抬起头来看她,目露恳切道:“成王败寇,现今的我无处可逃,是我有负信义在先,没有资格要求跟你来一场生死对决。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看着他渐显苍白的脸,香瑟瑟轻声低念:“你说。” 路崇煜迫切请求:“我知道若惜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她也只是心中有太多恨,我死不足惜,只是希望你给她一条活路。” 香瑟瑟沉默不语,路崇煜意欲爬起来抓住她的衣袖,香瑟瑟快速躲开,他直接趴到了地上,她倒退两步冷声道:“我连你都想杀,你有什么资格求我饶了她?” 路崇煜扶着地面竭力想爬起来,吐了一口鲜血,又跌到下去,背后已染成血红一片。 香瑟瑟忽地红了眼圈别过脸去,这根利箭虽从后背刺入但也命中要害,他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 演这场戏。对于他为什么背叛信义发兵进攻,此情此景,她已经可以猜到,白若惜已经回到了天银国,而且,极有可能是她鼓动路崇煜发兵的。 沉默了许久,她忍着心中的惋惜,感叹道:“明明形势一片大好,却为了一个女人赔上了前途性命。值得吗?” 路崇煜苦涩低笑,不以为然低喃:“事已成定局,还有什么值不值得的?”顿了会,他几乎是竭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来,任由嘴角鲜血流溢,踉跄来到她跟前,哀求道,“就看在……看在过去的一点点交情份上……求你饶了她……” 话未说完,他便倒了下去。 “路崇煜!”香瑟瑟本能伸出手来搀扶他,踉跄倒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好不好……求你……”路崇煜紧拽她的衣袖苦苦哀求,苍白的脸不停痉挛。 香瑟瑟哽咽了声,眼含泪星,点头道:“好……若有机会,我便饶她一次。” “谢谢……”路崇煜低喃了声,嘴角噙上欣慰的笑意,微微合上双眼。 “路崇煜!路崇煜!”香瑟瑟迫切拍打他的脸。 路崇煜混混沌沌睁开眼眸,这下才发现她满头银发已恢复墨黑柔亮,他艰难一笑,喃喃道:“我真的……真的很希望与你来一次生死对决……只可惜……只可惜……”还没说完,便没了声息。 香瑟瑟紧咬下唇哽咽不语,脑海不由自主浮现与他闯箭阵荡气回肠的画面,回想与他初次在苍月国见面的场景,那时候忙着抓小偷,误喊了身着蓝衣的他。在天银国相知相交,还以为能成为好朋友,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这时纳兰北峰捧着袍子快步走来,忽见她抱着一个血人,他讶然吃惊,连忙加快脚步跑上去迫切问道:“嫂子!发生什么事情呢?” 香瑟瑟摇摇头,含泪合上眼眸,轻声道:“我没事。待我传令下去,全力缉捕白若惜,活抓。” 是否杀她,那是未知数,但是,必须得抓到她,因为裴御瞻的解药还在她身上。 第279章 足矣 唯见一面 确定香瑟瑟平安无事后,纳兰北峰才应她的意思派人全力缉拿白若惜,经过这件事后,他也不敢懈怠,生怕她有什么危险,加派人手守卫在她附近。 另一边,被四处搜捕的白若惜仓皇躲进破庙里,扫看四周结满蜘蛛网的破烂木椅,她快步走过去搬起一块木板,突然看见一双凶戾恶毒的眼睛,脸色骤白,差点没惊喊出来。 她惊惶转身就跑,跑了两步猛然止住脚步,她大口大口喘息,缓慢倒退两步回过身来,两鬓豆大的汗珠划落,战战兢兢扭头看去。 这才发现蹲在角落里狼狈而凶戾的男人,是不见已久的黑面鬼黑鹰。 “黑鹰!”白若惜喜出望外推开拦在跟前的破烂木椅,迫不及待跪过去抓住他的肩膀,目露凶光道,“现在很多人追捕我,快,替我把他们统统都杀了!” “滚!”黑鹰一手推开她,厉目嫌弃瞥去,冷声喝道,“愚蠢的女人!当初,我是怎么瞎了眼睛以为你是个可造之才,费尽心思成就你,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废物!远远不及柳岩选中的女人!真是废物!白陪了你全家的性命!” 撞倒在地的白若惜愣了愣,咬牙撑着地面坐起来,迷惑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黑鹰冷冷低笑,轻蔑睨向她,戏谑道:“我黑鬼门的势力如此庞大,难道还不能从区区一道圣旨下边挽救你家人的性命?你爹顽固保守,我早就想弄死他了,恰好被我发现了因为男人发疯的你。为了让你心中的怨恨燃烧得更厉害,本座才袖手旁观,让你全家抄斩,独独救下一个你。” 白若惜恨毒的双眼渐渐变得猩红,紧握的拳头指甲掐进了皮肉。 她还记得,得知纳兰褚旭利用自己而被聂云庭怨恨后,整个人崩溃的都快疯了,她整天流连于酒肉官宦间笼络关系,发誓要报仇。 就在这个时候,黑面鬼黑鹰出现了。 他的出现,让她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危月楼一事、跟穹戈夫人合作一事,都少不了他在背后支撑。 后来阿洛被杀,穹戈夫人将全部罪名推在她身上,她仓皇逃离被纳兰褚旭从官兵手下救回来,不,并非是救,而是他要亲自动手。 只是路崇煜赶来救了她,后来到了天银国,也是全凭黑面鬼的支撑。她猜路崇煜苦心接近自己,帮助自己,无非也就是为了自己背后的黑面鬼。 虽然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自己只不过是黑面鬼夺取权力的一颗棋子,可是,只要能报复纳兰褚旭,报复聂云庭,报复香瑟瑟,她从不介意。 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精心策划,以致赔了全家人的性命。 “我杀了你!”白若惜竭斯底里咆哮,向他扑过去。 黑鹰直接一个巴掌甩到她脸上,将她扇了开去。 “吐!”白若惜猛然吐了口黑血,滚开去,头撞到木柱上,她紧咬压根挣扎着几次爬起来又跌了下去,竭力喘息,愤恨扭头看去,染血的模糊视线逐渐清晰。 这才发现此刻的他气息微弱,且脸上布满了黑色的蛆条,如无意外是身中剧毒了,否则他刚才那一个巴掌就可以要了她的性命。 她记得他说过,他是百毒不侵的,若是有一天他中毒了,那定是必死之毒。 “呵呵……”她忽地郎朗讽刺大笑,狼狈的发髻凌乱散落,额上鲜血沿着眼角流淌下来,十分惊悚,她阴下眸色讥诮道,“我不如她,你又何曾比得过她背后的黑面鬼!” 闻言,黑鹰顿时扬起一双猩红的戾眸,凛然的杀气掀起地上厚积的尘埃向她扑去。 “啊!”她惨叫一声扑到地上,被沙尘蒙蔽的眼睛溢出鲜血来。 “本座这就送你合家团聚!”黑鹰咬牙切齿咒骂了声,腾地而起,扬起手来向她袭去。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根断木飞来直接刺进了黑鹰的正额,他凶厉的双眼愕然瞪着,摔到地上挣扎了几下,一连吐了两口和着黑蛆的淤血,便断气了。 淮寅随后跑进来,看见白若惜捂着眼睛在地上嗷嗷惨叫,“若惜!”他惊呼一声,忙跑过去把她搀扶起来。 “啊……”白若惜狠手抓住他的衣袖,牙根染血,痛苦大喊,“淮寅,好痛!好痛!” “莫怕,有我在,若惜,有我在!”淮寅紧搂着她疼惜应声。 因为外面搜捕的厉害,淮寅不敢带她到医馆,匆忙找来大夫给她处理额头和眼睛的伤口。只是,她的眼睛被黑鹰用粉尘 内力所伤,已经回天乏术了。 淮寅到外面买了些食物,回来见白若惜面无表情坐在火堆跟前,他快步走过去,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肉包子放到她指边,关切低念:“若惜,别想太多了,现填饱肚子。” 白若惜并没有接住他递过来的包子,沉默了许久,轻声问道:“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上一次,为了对付香瑟瑟,我差点就跟倪坤合谋杀死你了。” 淮寅沉默了一阵子,轻声道:“我的心想对你好。” 白若惜别过脸去,哽咽不语。 淮寅慌忙道:“若惜你别哭,你的眼睛伤了,若是哭了会更加难受。” 白若惜深呼吸,低下头去,又沉默了一阵子,轻声低喃:“你知道吗?我的身体早就给了不少男人,但我不敢给你。因为,你是爱我的,唯一真正爱我的男人。” 淮寅拿着包子的手微僵,忽地哽咽,轻声道:“若惜,别再说这些了,一切都过去了,会好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莫怕,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白若惜轻摇头,苍白的脸迎着跳跃的火光,看不出任何情绪,低声道:“可我不想活了。” “若惜!”淮寅迫切喊了声。 白若惜把头转往他的方向,脸上是深深的绝望,带着三分彷徨七分疲倦,喃喃道:“淮寅,我真的累了,不想再活了。你……愿意陪我一起死吗?” “……”淮寅心下轻怔,拿在手里的包子掉落地上。 白若惜嘴角忽地噙上一抹讥讽的弧度,侧过头来,感受着前边跳跃的火光,冷笑道:“我就知道,我白若惜这辈子注定孤孤单单一个人。聂云庭说爱我,可是他打掉我的孩子,娶了三娘子,还要为香瑟瑟攻伐天下。纳兰褚旭说爱我,却被香瑟瑟所惑,利用我,要杀我。路崇煜说爱我,结果呢?口口声声答应我杀了香瑟瑟,却三番两次暗中放她走,最后还抛弃我,为了救香瑟瑟而亡!男人都是些口是心非的东西吗?” “若惜……”淮寅低喃了声,白若惜忽然转过身来扑入他怀中。 “淮寅……我好害怕!”白若惜紧紧抱着他,把脸埋在他怀里,绝望哽咽叨念,“我好害怕,连唯一真正爱着我的你,有一 天都被那个女人迷住了。” 淮寅身子徒然僵硬,动了动指尖,说不上话来。 “我害死了那么多人,我害怕一个人走在地府里饱受折磨,淮寅,你陪我好不好?”白若惜抓着他的衣服,苦苦哀求,“或者这样能感动上苍,下辈子,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淮寅纠结地握紧微微颤抖的拳头,红了眼圈,沉默不语。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我就是舍不得你,我害怕,害怕我走了之后你被香瑟瑟迷住了!”白若惜可怜兮兮哭喊了几声,如悲风落叶般一声一声呼唤他的名字,“淮寅……淮寅……” “好!我答应你!”淮寅郑重道。 “真的吗?”白若惜扬起苍白哀愁的脸来,双手摸索到他脸上,又是喜又是不敢相信抚摸他的轮廓,哽咽问道,“你真的愿意陪我一起死?” 淮寅沉重深呼吸,微闭眼睛点头道:“嗯。但是,我需要一天时间。” 白若惜脸上的惊喜散尽,只剩下萦绕着绝望的埋怨。 淮寅忙将她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肩膀,喃喃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决不反悔。只是,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等我办妥了,自然会来找你。” “好,我在这等你。不管你回来与否,明日这个时候,就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白若惜低念着把脸埋在他怀里,唇畔处勾起一抹阴柔的冷笑。 是夜,香瑟瑟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难以入眠,独在城中的院子里散步,忽然一阵清风徐来,落下一阵掺带泥土清香的青竹气息。 她怔了怔,警惕回过身看去,随后便看见手执白鹤羽扇的淮寅脚踏久遗的木屐落到地上,一袭金衣翩翩遗落,虽然没了及地的长发,俊美无双的容颜依然妖娆,无论是发箍抑或腰间的配饰,浑身上下修饰得干净秀美,似乎经过一番精心的装扮。 她琢磨了会,这又是一个痴迷白若惜的男人,如无意外这又是模仿路崇煜,变着花样来替白若惜求情。换一句话说,他极有可能知道白若惜的下落。 淮寅停在原地久久凝视着她,答应协议随路崇煜到岭北大营后,不久,听闻他要攻打香瑟瑟,那时候他急疯了,只是,身陷囹圄,无 可奈何,幸好她身边有那么多舍命保护她的人。 “深夜到访,所为何事?”香瑟瑟客气浅笑问道。虽然这淮寅曾为了白若惜要杀她,但是,自从上一次闯箭阵后,他似乎没了敌意。 更重要,此刻他星眸里藏着朦胧的亮光,是一种令人莫名痛惜的亮光,似乎有点不舍又似乎有点爱怜。 她想,他是掐足了戏份来替白若惜解围的。 淮寅踏着木屐慢步向她走去,留下一窜清脆的脚步声,来到她跟前,继而从袖中掏出三个锦囊递给她,恳切道:“我将远行,烦请你替我将这三个锦囊交给云庭。” 闻言,香瑟瑟微微一愣,并没有接他的锦囊,警惕笑道:“我现在是都狼国的皇后,与他立场相对,你不认为将这锦囊交给我二叔,让他替你转交更合适些?” 淮寅深深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郑重道:“可是,这件事我只想交给你。” 香瑟瑟轻蹙眉心打量着他,总觉得今夜的他有些奇怪,似乎多了些莫名的哀愁,若是演戏,是不是有点过呢? 迟疑了会,她直接问道:“淮寅,你怎么呢?有话可以直说,若是要替白若惜求情什么的,开门见山好了。最讨厌你拐弯抹角的一套。” 淮寅凝视着她熠熠生辉的眸子,若有意味低念:“一开始的时候,很讨厌你总是一语戳穿我的想法,后来却不怎么讨厌了,反而喜欢你的坦白。” 说着,他与她擦肩而过,轻迈脚步若有意味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在你眼里,我淮寅究竟是什么人。” “自恋,装逼,闷骚。”香瑟瑟背对着他毫不含糊道。 淮寅低眸浅笑,虽然不知道她最后两个词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月黑风高,孤男寡女,也只有她有这胆子真敢直言。 “当然,你的智慧和建筑的审美观,是值得肯定的。”香瑟瑟煞有介事回想道,“也是个讲义气的人,若没那么多恩怨交割,我想,可能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淮寅侧头看向她背影,凝视着她已然乌黑的秀发,胸口处添了三分莫名的愉悦,仿佛看到了自己从前及地的秀发。 许久,他才喃喃道:“有你这话,足矣。” 第280章 永别 吾将远行 香瑟瑟纳闷紧皱眉头转过身去。 淮寅迅速掩饰了脸上的不舍,再次把手中的锦囊递给她,恳切请求:“替我转告云庭,我将远行,无需寻找,有缘自会相见。” 香瑟瑟迟疑了会,才接过他手里的锦囊,在她拿过锦囊之际,突然被他握住了手心,她讶然吃惊警惕看去,却是见他离愁难消的痛心目光。 “若是早知如此,当初见面,我实在不该太傲慢。”淮寅紧紧握住她的手痛心低念,当初答应白若惜向香瑟瑟使美男计,但他迟迟不愿下手,却不曾想自己真的有一天不知不觉喜欢上她了。 “淮寅……”香瑟瑟愣愣低念了声,快速收回手,就算再迟钝,他这个眼神还是能看懂的,让她的心莫名慌了慌。 这演戏,真的是过了。 “珍重。”淮寅低念二字,拂袖转身扬长而去。 “喂!”香瑟瑟急切喊了声,月下晃过他金色的身影,很快便了踪影,她轻蹙眉心下意识低眸看手中的三个锦囊。 金色的身影划过夜空,淮寅脚踏木屐从屋檐上跳下来,穿过丛林,回到破庙时已见此处燃起熊熊大火。 “若惜!”他急切地喊了声,迫切往大火里冲去。 “淮寅!” 突然响起香瑟瑟迫切的喊声,被扯住衣袖的淮寅猛然止住脚步,他缓慢回过头来,看见站在跟前的香瑟瑟,心如雷锤,澎湃激动,恍惚隔世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仿佛就听见她这一声呼喊,看到她一挽留,此生足矣,再无遗憾。 “你要干嘛?”香瑟瑟小心翼翼低念。她虽不知道淮寅到底玩什么把戏?或许是内心不安的缘故,还是跟过来了。 淮寅竭力压下心中的激动,下意识往被烈火包围的破庙,收回目光看向香瑟瑟,若有意味道:“你不用再担心若惜危害你,我已经决定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闻言,香瑟瑟才知道白若惜在大火之中,她动了动唇,稍带激动道:“你这是疯了吗?” 路崇煜为了保住白若惜赴死,现在连着淮寅也是这样,可怜这些不可多得的人才 豪杰一个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都把性命当作儿戏吗? 淮寅摇摇头,恳切道:“是我一手毁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我欠她一辈子的幸福,必须偿还。不要告诉云庭,这是我的宿命。” 香瑟瑟不以为然反驳:“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淮寅苦涩低笑,不以为然道:“可……始终我是始作俑者,就算今天我活了下来,这一辈子也会在痛苦自责中挣扎。与其活着受罪,倒不如随她同去,路上有个伴,少了恨意,或许下辈子她会幸福些。” 说罢,他抽回衣袖直接往大火冲去,含泪不舍大喊:“永别了!” “淮——寅!”香瑟瑟竭斯底里大喊,却还是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熊熊大火之中,她捂着嘴巴忍泪哽咽,那白若惜常常怨恨没有爱她,却不想,有两个男人始终为了她不顾性命。 “咳咳……”淮寅冲进破庙了四处张望,却不见白若惜的身影,慌忙叫喊,“若惜!你在哪?若惜……” “淮寅!”白若惜突然冲出来,扑入他怀中,难受了几声,激动道,“你来了!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一个人!” “当然不会。”淮寅紧搂着她,恳切低念,“我答应了,决不反悔。” 他知道这白若惜受过太多创伤,心中积累了太多怨恨,而这怨恨的源头却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然而,到最后,自己心中还是情不自禁多了一个人。 她还以为他只爱她一人,他不想破坏她最后的希冀,哪怕她爱的不是自己。 他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爱上了她最痛恨的香瑟瑟,这份歉疚无法弥补,唯有陪她走到最后,她才不至于积累更多的怨恨。 “我就知道你是最爱我的。”白若惜哽咽了声靠在他肩上,唇畔处却是阴冷的笑意。 在都狼国,香瑟瑟离开后,她曾跟纳兰褚旭单独见上一面,是他主动来找她的。 她本以为他妥协了,却没想到并非如此,他特意前来只是告诉她一个真相,一个彻底让她绝望的真相。 他说,爱上香瑟瑟, 之所以还会三番四次的维护她,只是因为想知道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为了打开心结,更好地守护香瑟瑟。若非如此,他早就用这世上最残酷的办法将她碎尸万段。 她这才崩溃跑回天银国,逼迫路崇煜攻打香瑟瑟。 她知道自己那段遗失的记忆,在纳兰褚旭和香瑟瑟的心中永远是一个解不开的结。 所以,她选择死。 她绝不给他们解开心结的机会,她要让他们俩之间永远有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永远不让他们如愿,年年岁岁折磨死他们! 至于为何让淮寅陪葬,并非她舍不得他,也并非害怕,更加不是被他所谓的爱打动了。 而是,她要试探这淮寅是不是也被香瑟瑟迷上了。 刚才,她便听见了香瑟瑟的呼喊声,确认了心中所想,这两人果然也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昨日,在抱着他,质问他是不是喜欢香瑟瑟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徒然一僵,她就猜到这淮寅真的也被她魅惑了。 但是,她不会让香瑟瑟得逞,就算死,她也要拉着淮寅,至少要让香瑟瑟痛。 而且,她不愿意留这个曾经痴爱自己的男人在世上侍奉香瑟瑟,她不允许这个爱着自己的男人还爱着别人。 “咳咳……”浓烟吸入心肺,快要窒息过去,她紧紧搂着淮寅,两行泪水从纱巾划落很快又被蒸干。 这辈子能算计的,唯有这个男人了。 若当初离开了那个男人,随他离开,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淮寅……对不起……” 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大片天空,站在火场外的香瑟瑟,听见啪嗒的坍塌声,紧握着手中的锦囊,轻声哽咽。“真是一对痴男怨女。” 忽然听见路以煜的讥讽的声音。 香瑟瑟收敛情绪,触电般回过身来,便看见身穿骷髅白衣的路以煜轻点在不远处的树冠上。 他手托着两个冰球,迎着火光,脸上覆满的冰霜鳞光闪闪,因他身上的寒气与破面的熊火相冲,树冠上如下雨般不断有流水滴落。 路以煜脚尖轻点,稍微展臂,拂袖落到地面 上。 香瑟瑟快速向后倒退两步,警惕盯着他冷声责问:“你想借我夺取这破落的江山?” “嗬。”路以煜轻蔑嗤笑,玩弄着手中的两个冰球,不以为然戏谑道,“别太高抬自己了。本座苦心孤诣夺这江山,无非就是想斗死路崇煜,现在路崇煜已经死了,这破破烂烂的江山,还有什么值得我争抢的。” 香瑟瑟轻敛眸色打量着他,冷声问道:“那你尾随我到这来,所为何事?” 路以煜下意识看向那燃烧的烈火,诡秘笑道:“既然已经斗死了路崇煜,那就该换个目标。斗死纳兰褚旭,鬼皇,或许更有趣些。” 香瑟瑟意识到危机,转身便逃。 “烦请你到白鬼门作客一趟。”路以煜冷冷低念了句,懒手掐碎了手中的两个冰球,一个急转,身如闪电朝她追去。 眼看着就要抓住她的肩膀,忽然一股黑风掠过。 “吖……”跃上树冠的香瑟瑟旋即被搂着转移到另一边去,回落地上,扭头一看,是柳岩冷漠的容颜,她喜出望外笑道,“小黑!” 看见突然冒出来的柳岩,路以煜旋即止住脚步,轻抬手,掌心处又添了两个冰球,他轻皱覆了冰霜的睫毛,睨向他,阴冷低笑道:“许久不见。” 柳岩松开香瑟瑟上前一步,抬手捏着一把银针,冷声问道:“要动手?” 路以煜轻嗤低笑,转身拂袖扬长而去。 柳岩这才收回银针,回过身来看向香瑟瑟,稍带关切问道:“没事吧?” 看见她腹间微隆,黑了秀发,他脸上并无神情变化,心底一阵暗涌,终究将情绪一丝不落压了下去。 香瑟瑟摇摇头,正欲问他近况,忽然瞧见他左手……衣袖轻飘。 “你……你的手……”她讶然低念了声,不敢直问。 “嗯。”柳岩淡淡应了声,简单回答道,“中了黑鹰的毒,切了。” “……”香瑟瑟暗惊,微咬下唇不语。 柳岩紧接着说:“不过你放心,他中了我的翼毒,活不了了。只是,他所统领的黑鬼门似乎已经被一个神秘人黑控制了,我暂时 还未能将其收归。” “应该是纳兰褚旭。”香瑟瑟轻声道。 柳岩看了眼她隆起的肚子,淡然道:“既然如此,无碍。”说着,与她擦肩而过,向前走去。 香瑟瑟扭头看了他落寞的身影,没有多说话,下意识往火光跳跃的方向看了眼,敛起眸低的遗憾,转过身来默默跟上去。 接下来的日子,香瑟瑟虽然想速战速决,了了跟裴定天的恩怨,但想到腹中的骨肉,还是想将它生下来,再行动,免得再生差池。 后来,纳兰北峰的人在路崇煜的临时行宫中找到了一座生死台。 听纳兰北峰说,这生死台本是出自白面鬼老祖之手,共有七座,里边的机关极为霸道,且一座比一座厉害。以金木水火土地天为序。 上一次香凝玉的儿子就被放在第一个生死台里,险些丢了性命,幸好有淮寅解救。 而现在找到的是最后一座生死台,天字号。 看似一低矮的案几,上边罩着一个琉璃框,透过那朦胧的琉璃框,可以看见里边放着一个药丸。如无意外,这就是裴御瞻所需要的解药。 但是,这机关厉害,纳兰北峰与白面鬼众人研究数日也没有任何头绪,若是强行破开,必定玉石俱焚。这肯定也是白若惜将解药放在里头的缘故。 知道香瑟瑟担忧裴御瞻的病情,柳岩对药奴作了一番安排后,便前往都狼国。 聂云霄来到院子,看见独坐在亭子里的香瑟瑟似乎陷入了深思,且她的脸上有几分难舒的担忧。 他把热茶搁到桌面上,倒了两杯茶坐下来,试探问道:“姑娘在想什么?” 闻声,香瑟瑟收回思绪侧头看了看正欲喝茶的他,一脸严肃道:“听说,近日你跟黑鬼门里的一位女子私交甚密。” “噗……咳……”聂云霄顿时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呛了出来,不知是惊还是恐抬眸看向她。 香瑟瑟虽已怀胎差不多八个月,但动作还是灵敏,快速躲开了他喷出来的茶水,看着他骤红骤绿的脸,莞尔戏谑道:“若是能把她泡到手,倒是福气。好久没办喜事呢。” 第281章 不安 恶魔存在 “咳咳……”被呛得不轻的聂云霄使劲拍打胸口才缓过气来,他忙站起来向后退了半步,怪不好意思红了脸,别扭道,“这点小事,岂能让姑娘忧心。” “这是好事,自然不用忧心,顺其自然便好。”香瑟瑟浅笑了句,轻抚着隆起的肚子,唇畔的笑容又变得干涩,边迈脚步若有意味道,“或许经历了些事情,现在这个时候,总感觉有些不安。” “是不是因为鬼皇陛下不在身边?”聂云霄试探问道。 香瑟瑟下意识侧头看他,或许这是一个原因,但又似乎不是,若只是如此,她大可直接到都狼国去,但是,此时此刻,她又似乎害怕见到纳兰褚旭。 或许,是因为上次罗湖山的事情,那个阴影始终搁在她心里,她怕呆在纳兰褚旭身边,这胎儿又会出什么闪失。 这也是,她始终没有告诉他怀孕之事。 当然,她有这份担忧,并非因为纳兰褚旭有多可怕,也并非不相信他。 而是因为她的确害怕——裴定天的存在。 那个男人简直就是魔鬼,他什么阴毒的手段都能使出来,所以,她担心怀孕之事被他知晓了,又激起他那颗魔鬼心肠。 琢磨了会,香瑟瑟回过身来,郑重吩咐:“你去跟唐将军说,让他带领三分之二人马前往都狼国,以我的名号,宣称讨伐豫王。” 聂云霄愣了愣,迷惑道:“你之前不是说此事不急吗?” 香瑟瑟轻摇头解释:“虚张声势罢了,并非真的进攻。” 之前反击路崇煜的事情传了开去,都说是鬼皇的皇后领兵攻伐的,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这就等同于暴露了她所在的位置。 这一点,正是她担忧的。 这一次动作声势浩大,想必裴定天也猜到,她最终的目标是他。若是就此偃旗息鼓,恐怕会让他多生疑心。 所以,她才想派唐贡先行领兵过去,故作阵势,迷惑敌人。 待产下孩子后,她再迎头赶上,发动进攻。 是夜,睡梦中的香瑟瑟一直被噩梦缠绕,惊恐的脸苍白如纸,淋漓的汗珠打湿了发鬓,挣扎中咬破了红唇。 “不 要……求求你……放过我孩子……放过我孩子……小羊……小羊……救救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 在梦境中,是当日被黑衣人掳走困在马车里,被相思断命环一点点加剧痛苦折磨,最终痛失孩子的画面。 “夫人……夫人……”药奴抓着香瑟瑟惊惶挣扎的手,迫切唤醒她。 “小羊!”香瑟瑟惊呼一声猛然睁大双眼,淋漓的汗水早已打湿了惨白的脸,她触电般捂住自己的隆起的肚子,确定孩子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大口大口喘息,坐起来,慌忙掀起被子摸到脚踝处的相思断命环,并没看到斑驳淋漓的血迹,她颓然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却又是浑然发冷。 药奴抓过毛巾,七手八脚给香瑟瑟擦汗。她是不懂得照顾人的,只盼望着桃儿或者灵隐快快过来! 香瑟瑟突然扑入药奴怀中,紧紧抱着她,把额头挨在她的腹部,紧闭眼睛,微微喘息。 药奴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脸上的蜈蚣渐显扭曲,又见她被汗水湿了衣裳,小心翼翼道:“夫人,药奴给你取干净的衣服来。” 香瑟瑟忽然睁开一双明厉的寒眸。 药奴不由得一震,因为察觉到她的杀气,她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随军出发,一起到都狼国。”香瑟瑟一字一顿郑重道。 药奴看着她斗志激昂的眸子,沉默不语,但她这股狠辣气息,心里却是欢喜的。 香瑟瑟下意识把手摸到相思断命环处,紧咬牙根,在心里狠狠念道:“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否则,噩梦永远只会是噩梦。” 她收回手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沉沉呼吸。白若惜已死,这个心结只有跟纳兰褚旭一起才能共同解开。更何况,他本是孩子的父亲,这个时候的确需要他在旁。 翌日,香瑟瑟与药奴一同到集上买些路上备用的东西,怕路上有什么闪失,还有不少暗卫在附近跟着。 “夫人今天精神了许多。”在旁的药奴轻声道。这些日来,看见香瑟瑟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昨晚做了噩梦后,却像是阔然开朗了 ,实在奇怪。 “嗯。”香瑟瑟低眸看了看隆起的肚子,唇畔浮起浅浅的笑意,欢喜回应,“因为不用再杞人忧天。” 与其恐惧,不如前去。 想到此,心境阔然开朗,且今早醒来又收到纳兰褚旭的****,此时此刻,她恨不得马上见到他。 突然吹来一股诡异的冷风,街上的百姓慌忙逃窜,药奴扶着香瑟瑟的手臂警惕流转眼眸看去,只见大街两头有两批人马来势汹汹走来。 一群是黄衣,头绑写着“玉和堂”红头带的男子;一群是穿着黑衣,头箍“九寨堂”蓝头带的男子。 两方人马痞气十足,互相紧盯着对方,拳拳摩挲,意欲大干一场,应该是门楼帮派的纠纷。 “我们先到一旁去。”香瑟瑟谨慎低念了声,还没来得及挪步,这敌视的两方人马就冲了过来。 “夫人!”药奴急切喊了声,被人流冲散了开去。 隐藏在暗处的护卫,纷纷现身,踏着两边的屋檐向被人群包围的香瑟瑟赶去。 香瑟瑟越发觉得形势不对,护着胎儿,腾空而起翻身落到屋檐上。 药奴紧跟着追过去,突然几根飞镖“唰唰”飞来,她螺旋而起,翻跟斗躲开,单膝跪落屋檐上,冷厉抬眸便看见一群黑衣人已将香瑟瑟重重包围。幸好,蜈蚣暗卫九人已经来到了香瑟瑟身边。 香瑟瑟缓慢扫看这些手握利刃的黑衣人,心头那股消散的不安骤然凝聚,仿佛意识到,那个男人来了,裴定天这个恶魔来了。 九个蜈蚣人忽然不约而同从各自的袖中掏出一条肥美的蜈蚣来。 香瑟瑟心魂禁不住晃了晃,迫切噎住唾沫让自己淡定下来,随后便看见他们把手中的蜈蚣飞出。 蜈蚣吸附到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嗷嗷”惨叫几声,骤眼满脸乌黑,睁眼唾沫而亡。 见状,香瑟瑟再次咽了口唾沫,此情此景,只能膜拜一下下。 大街上斗殴的两方人,忽然各自交换眼色,纷纷跃到屋顶上围堵。 蜈蚣人散开去,收回各自的蜈蚣,身如黑烟猎杀围上来的人。 药奴旋即回到香瑟瑟身边,慎重低 念:“夫人,先行回别院。” “嗯。”香瑟瑟轻作点头,她扣指在唇畔吹了一声响,继而在蜈蚣人杀出来的一条血路,与药奴先行撤离。 越过三条街道的屋顶,两人才刚落到地面上,就有一群黑衣人破门而出将二人重重包围。 随后,一个萧冷的身影翻身落到黑衣人跟前,脚下生风扬起一片灰尘,横目朝二人睨视而去,麦黄的脸萦绕煞气。 香瑟瑟轻动指尖,盯着眼前的男人,竭力想压住心中的惶恐,手却还是忍不住颤抖。 “难得,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畏惧我的样子。”裴定天慢步向她走去,目光落到她隆起的肚子上,别有意味道,“因为它?” 香瑟瑟不由得怔了怔,旋即摸出两根银针向他飞去。 裴定天凌厉侧身躲开。 药奴手捏两个丸子使劲掷到地上,“嘭”的一声毒雾四起,她马上与香瑟瑟携手逃离。 裴定天掏出早就预备好的湿布掩住口鼻,眸底是阴冷的得瑟。 香瑟瑟和药奴才刚踏步落到屋檐上,突然三个黑衣人迎面杀来,两人仓皇各自躲开。 裴定天紧随而至。 香瑟瑟怔了怔,拂袖先行离去,运动激烈,肚子突然阵阵疼痛,“吖……”她快步翻身躲进一宅子里边,捂着肚子靠在墙下,额上冷汗直冒。 不一会儿,裴定天就带人追上来了。 香瑟瑟拧紧眉头忍痛盯着他,咬牙责问:“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裴定天抬手示意让身后的人不要靠近,他看向她逐渐惨白的脸,沉声道:“你知道的,我从不伤害你。” 香瑟瑟冷俏苍白的唇畔,轻蔑不语。 裴定天不在乎她这个蔑视的神情,若有意味道:“你没有必要逃,这一次,我不会伤你,更加不会动你腹中的孩子。你只需要随我回都狼国就可以了。” “为何?”香瑟瑟睨向他试探问道,豆大的冷汗沿着发鬓滴落在肩上晕开暗影。 “为何?”裴定天冷了脸反问了句,向前迈进一步,带着几分恨意,目无焦距盯着她,不悦道,“裴御瀚那个贱种步步紧迫 ,你还问我为何?他不是喜欢你吗?我倒要看看,他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香瑟瑟轻蔑冷笑,不屑责问:“你不觉得下作?” 裴定天再行前一步,不以为然道:“成皇败寇,没有人在会在乎过程。” “也对。”香瑟瑟轻冷低笑,稍带抱歉道,“我怎么可以用‘下作’这么高尚的词语形容你了。” 说着,她忽然脸色一变,眸子里是倔强的凌傲,睨向靠近的他,冷冷道:“但我香瑟瑟宁愿死,也不会铺就你的霸王路!” 话音刚落,她疾手拔下头上的发钗朝自己的喉咙刺去。 “瑟瑟不要!”裴定天惊呼一声,伸手拦去。 香瑟瑟眸色骤变,另一只手旋即冲他撒出一把粉末。 裴定天怔了怔,仓惶躲开跌倒在地上。 香瑟瑟快速翻身逾墙而走。 候在一旁的黑衣人反应过来,部分人连忙紧追上去。 另一边,听到香瑟瑟吹哨信号的聂云霄知道出事了,马上通知唐贡带人前去营救。纳兰北峰和唐贡各自领兵围捕街上的人,先后跟药奴和蜈蚣人应接上,只是并没有发现香瑟瑟的行踪。 慌乱间,香瑟瑟逃进了树林,在茫茫的树林狼狈前行,视线逐渐迷糊,已分不清方向,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 “不要……不要……”她扶着树杆惶恐不安前行,身下一股粘稠的烫热,带点腥味这种熟悉的痛觉让她心肺搅裂。 “纳兰褚旭……纳兰褚旭……”她脑袋空白**着,天旋地转,隐隐约约看见一座茅屋。 她艰难迈不过去,扶着篱笆门,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便倒了下去,嘴里还喃喃念着:“救……救……” 这时,屋内的人走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她,迈着笨重的步子走过去,在她旁边蹲下,憨憨地看着,不发一言。 香瑟瑟竭力睁开眼眸,摸索着抓着蹲在跟前的人的衣服,哀求低喃:“救……救救我孩子……” 蹲在她跟前的人没有应声,只是扭头,憨憨喊道:“虎……虎……” 香瑟瑟努力让视线变得清晰,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跟前的人,是笨虎! 第282章 如梦 噩梦洗礼 她喜出望外笑了笑,神志迷糊叨喃:“小羊……小羊……” 听见呼喊声,屋内的另一个人懒步走出来问:“怎么呢……”忽然看见他跟前到了一个染血的女子,他讶然微愣,小跑上去问,“怎么回事?” 笨虎抬头回答:“虎,主子,女人。” 男子蹲下来,扶起虚弱的香瑟瑟一看,讶然喊道:“少……少奶奶!” 这正是当日被纳兰褚旭放逐的阿虎。 听见她时而叨囔着纳兰褚旭时而哀求着救孩子的名字,阿虎虽不知道发生什么时候,赶忙将她抱到屋内。 “啊……” 他才刚把香瑟瑟抱落床上,她就大叫一声,吓得他三魂不见七魄,慌忙道:“少奶奶你等着,阿虎马上去找大夫!” 他才刚要转过身赶去,香瑟瑟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额冒冷汗,痛喊道:“来不及了!要生了!” “啊!”阿虎一张脸被吓得顿青顿白,慌忙道,“少奶奶,我没生过孩子!” “啊……”香瑟瑟紧抓着被子竭斯底里痛喊,她紧咬压根忍着痛,松了一口气,喘息喊道,“准备……热水……啊……剪刀!” “哦哦哦……”阿虎手忙脚乱跑去,放了水生了火,马上把笨虎领来看火,他心跳加促摸了摸额上的冷汗,紧张得快不能呼吸,拍拍脑袋又忙去寻找剪刀。 “啊!”香瑟瑟生生撕破了被单。 阿虎在旁看得脸色发白,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慌忙找了快干净的毛巾让她咬着,他抹了抹额上如雨的汗珠,又迫切跑出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 “哇!哇!哇……” 忽然听闻孩啼声,阿虎喜出望外止住脚步,转身太急直接摔到了台阶处,连扑带滚跑到屋内。 “少奶奶,是位千金,像极了你和公子。”阿虎满脸兴奋把这哇哇啼哭的婴儿抱到香瑟瑟身旁,“哭声有力,十分健康。” 香瑟瑟连忙坐起来抱过女儿,用大拇指轻抹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含泪哽咽低念:“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她亲昵地蹭了蹭女儿的小脸,无意瞧见她耳背红了一片,以为是血,心中暗惊,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胎记。 她忙掀起襁褓看了看,见她身体白净,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念纳兰褚旭自己有块胎记就罢了,还遗传到女儿这里,幸好是长在耳后,要是长在脸上,一个女孩日后怎么见人。 她欢喜笑了笑,再抬起眼眸看阿虎,感激道:“谢谢!谢谢你救了我女儿!” 阿虎忙摆手道:“这是应当的!不必谢谢,少奶奶别折煞了阿虎!” “恩就是恩,我香瑟瑟铭记于心。”香瑟瑟恳切道。她都不敢想象,若在失去这个孩子,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要怎么回去面对纳兰褚旭。 阿虎羞涩低下头去,微笑看了一阵子渐渐安静下来的孩子,又扫看了眼狼藉的地面,忙说道:“看您身子还虚,我先到镇上请个大夫过来。” 香瑟瑟抬眸看他,忙说道:“现在镇上凌乱,你去军营报个信,自然会有人来接应。” “公子来此呢?”阿虎迫切问道。 香瑟瑟轻摇头,琢磨了会,试探问道:“你……你们为何在这?” 阿虎挠挠头,低下头去,苦涩笑道:“千叶林一事后……阿虎无颜面对公子,就到此处隐居了。这些天笨虎正好来看我。” 因千叶林的事情被纳兰褚旭重伤,放逐于此养伤,伤好后不知何去何从,暂且在此处隐居。这里深山野林,难以知道外面的事情,他只是知道纳兰褚旭当了都狼国皇帝,天银国此刻内乱,其他的,并不知晓太多。 “你若想回去,那就随我同去。”香瑟瑟微笑道。 “真的可以吗?”阿虎喜出望外迫切问道。 香瑟瑟轻抿还有些苍白的唇,微笑点头。 阿虎险些没有激动得跳起来,兴奋道:“那少奶奶你歇着,阿虎这就去……” “嘭!呯呤!” 外面突然传来砸东西的打斗声音,香瑟瑟心下轻怔。 阿虎警惕敛起眸色,快步转到门口,只见裴定天带着两个黑衣人正与笨虎对峙。 “是不是哑奴来呢?”香瑟瑟惶惶问道。 闻言,阿虎仔细看向裴定天,这才发现他像极了当日的哑奴,听到香瑟瑟不安的问语,他便知道其中利害,因为当日纳兰褚旭就曾怀疑过此人图谋不轨。而香瑟瑟又带着 浑身血逃到这来,这三人来势汹汹,绝非善类。 “少奶奶,不用担心。”阿虎镇定安抚了声。 香瑟瑟微咬下唇,怀中的女儿忽而又哇哇大哭出来,吓得她差点心脏骤停。 “伏虎将军也在这里。”裴定天盯着笨虎戏谑,当日他曾与倪坤合谋算计笨虎,对他当然有些印象。 笨虎可不理会他说什么,危险的味道倒是嗅得真切,二话不说,直接向他扑去。 趁裴定天与笨虎交手之际,他身边的两个黑衣人往屋子的方向冲来。 阿虎旋即从靴子两侧抽出两柄匕首来,厉目横扫,飞出手上的匕首,正中心脏,两个黑衣人先后倒地。 阿虎站在门口处翘手看去,笨虎脑子不好使,但武功还是没有多少个人单打独斗能赢得了他的。 只是,他回头看了眼香瑟瑟惶恐不安的样子,既然可以速战速决,他也不敢有所耽搁,毕竟这个“哑奴”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收回思绪,他疾步跑过去拔起刺在黑衣人心脏的匕首,再冲过去向裴定天袭去。 “两个杂粋!”裴定天咬牙咒骂,凝聚内力,左右发功。 笨虎躲开他的袭击,一道雷拳劈去。 裴定天躲了笨虎,又迎来阿虎的匕首。 “哑奴。” 背后突然传来香瑟瑟久遗的呼喊声,裴定天讶然回过身就被她扑了下去。 “啊!”香瑟瑟竭厮底里大吼一声,用手中的剪刀直接**了他的心脏。 “……”裴定天愕然睁大眼睛,眉头紧拧,辣手往香瑟瑟的脖子掐去。 阿虎目光轻怔,急转身单膝落地,手中的匕首快如闪电般划断他的喉咙。 裴定天双目不甘鼓瞪,嘴角鲜血喷涌,掐在香瑟瑟脖子的手瞬即跌落。 仿佛经过一场噩梦的洗礼,香瑟瑟凌乱的呼吸久久未能平复,她看着裴定天鼓瞪的双眼,触电般拔出插在他心脏的剪刀,握着剪刀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少奶奶你没事吧?”阿虎迫切问道。 香瑟瑟轻摇头,整个人虚脱般,颓然倒下昏阙过去。 阿虎吓了一惊,忙摇晃她叫喊:“少奶奶!少奶奶!” 昏迷的香瑟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了自己刚来到 这个世界,在战战兢兢的深院生活,结识了徐云平,与裴御瞻相遇,有了阿洛和哑奴的陪伴,和家中的姐妹一同学艺,时刻得到香凝玉的督促和关心。 后来与玉面、三娘子、疯子结交,再后来嫁给了纳兰褚旭。 仿佛又过了一辈子,梦中没有痛苦离别,平平淡淡却又潇洒浪漫。 香瑟瑟缓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灵隐惊喜交杂的脸容,她缓慢眨了眨眼,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快半个月了。”灵隐应了声,忙转身去给她倒了杯热茶,再扶着她坐起来。 “聂云庭还算守信用。”香瑟瑟低喃了句,接过她递来的水杯,因为做的梦太长,思绪有些凌乱。 她捂着手中的杯子慢慢理清思绪,她记得,白若惜死了,裴定天也已经死了,仿佛一切都要过去了。 许久,她反应过来,扭头看向灵隐,迫切问道:“我女儿呢?快抱来让我瞧瞧。” 灵隐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看见她这个刻意假装镇定却又不经意透露伤感的表情,香瑟瑟忽然感到一丝不安,忐忑问道:“我女儿呢?” 灵隐微咬下唇,拧紧眉头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听说,那日杀了裴定天后,阿虎抱着昏迷的你回到屋里,已经发现小公主不见了。他寻着踪迹追上去,那黑衣人无路可逃,竟带着……带着小公主跳崖了。” “……”香瑟瑟眼前一黑,险些没昏阙过去。 灵隐慌忙搀扶着她,哽咽道:“夫人你要保重!” “不……我不相信!”香瑟瑟痛哭大喊了声,挣扎着要落地上。 灵隐紧抱着她,迫切道:“三少爷一直派人在崖底搜查,什么都没找到,或许……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这一丝生机,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刚出生的婴儿本来就脆弱,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 “啊……”香瑟瑟无声痛哭,一口气堵在胸口,没能缓过气来,再次晕阙过去。 灵隐大慌,迫切喊道:“夫人!夫人!” 远在都狼国这边,夜风凛凛,狼狐“咕咕”嗷叫,乌云蔽月,落下一片诡秘气息,淡薄的血腥味弥漫在诡秘的夜色中,让人不寒而栗。 纳兰褚旭迎风而立,墨黑衣裳扶风飞扬,阴翳的眸色穿透夜色,冷盯着深不见底的幽谷。 许久,八抹身影带着浓郁的血腥味落到他身后。 东篱走前两步,来到纳兰褚旭身侧,恭敬道:“公子,已经清理完毕。” “嗯。”纳兰褚旭沉沉应了声。 这片地方匿藏的都是裴定天座下最顽固的势力,前不久传来香瑟瑟杀了裴定天的消息,都狼国内一片沸扬,有称颂的,有怨愤的。 数这群顽固分子最可恶,恣意闹事,挖空心思想要替裴定天报仇。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他不想被这些杂粹打扰,只好让七鬼阎前来,直接清理掉,懒得费心神了。 纳兰褚旭拂袖转身,沿着遍地尸骸的道路走去。 “哇哇哇……” 突然传来孩啼的哭闹声。 纳兰褚旭旋即止住脚步,地上薄尘轻掀,诡秘的夜雾在残败的火星间缭绕得更加渗人。 东篱触电般往发出孩啼声的方向睨去,他身后的七鬼阎旋即转动手中染血的武器,时刻准备再大干一场。 东篱轻敛眸色,警惕朝这已经破烂的木屋走去,指尖杀气萦绕,靠近凭栏瞧去,只看见一襁褓婴儿被遗落在木凳之上,四周血迹斑斑,应该不是这婴儿的。 他忙转向纳兰褚旭汇报:“公子,只是一个襁褓小儿。” 纳兰褚旭轻淡道:“养几日,再找户普通人家收养它。” “可是……”东篱迟疑了会,迫切道,“这可是豫王的毒瘤势力,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稚子无辜。”纳兰褚旭不以为然道。 闻言,东篱微微一愣,若是换做从前,这主定是毫不留情下手,哪里还知道什么稚子无辜,定是受了皇后的影响,才软化了心头,添了几分柔情。 此时乌云渐散,皎洁的半月悬挂空中,纳兰褚旭轻抬眼眸,仿佛瞧见了香瑟瑟的笑脸,说来,不见她已有九月,倍感思念。 孩啼声还是不绝于耳,纳兰褚旭收回目光往那凭栏看去,不知为何,脚步挪了过去,绕过凭栏,低眸看了眼这啼哭不止的婴儿,淡漠的容颜忽而添了半分笑意,喃喃道:“你说,它是不是长得有几分瑟瑟?” 第283章 模印 绝非奉承 闻言,东篱走近两步,挨着凭栏放眼往那婴儿仔细瞧了瞧,点头应声道:“是有几分神似。但是,依属下看来,它的眉眼跟公子更加相似。” 这绝对不是奉承,刚才他没多瞧一眼,现在瞧了才发现,说这婴儿像香瑟瑟,他没觉得,但说它跟这主子是一个模子印出来,完全不夸张。他都怀疑这主子是不是瞒着皇后娘娘,不小心在外边惹了桃花债。 “是吗?像我又像瑟瑟……”纳兰褚旭若有所思低喃了声,不由自主想起了香瑟瑟,想起自己害她痛失孩儿不能再生育,想起假装葛叶犯暗地陪在她身边的时候,看见她凝视着街上孩子追逐打闹的痛心模样。 “瑟瑟会喜欢吗?”他低喃了声,大拇指轻轻安抚在婴儿被泪水打湿的小脸上,见它泪眼潸潸怪可怜的,像香瑟瑟跟他怄气时的模样,他眸子里忍不住添了几分温柔。 奇怪的是,刚才还竭斯底里的啼哭的娃,竟然突然不哭了。 东篱轻敛眸色,忍不住在腹中暗诽:莫非真是私生子? 见它不哭了,纳兰褚旭试探将它抱起来,动作有些笨拙,可怀中的婴儿还是“嘿嘿”笑了出来。 东篱眸色一脸再敛——还敢说不是私生子! 见它笑了,纳兰褚旭越发欢喜,凝视着它湿漉漉的乌黑眼珠子,还有些不确定,转向东篱问:“你说,把它带回去,瑟瑟会喜欢吗?” “呃……”东篱撅起眉头琢磨了会,连忙扬起嘴角笑道,“若是公子喜欢,可以先将它带回。到时候再问问皇后娘娘的意思,她若喜欢便留下,她若不喜欢再让人送走也不晚。” 说罢,他又忍不住在心中暗诽:公子呀公子,你确定今晚是来清剿豫王余党,而不是大费周折跑来领养私生子的?耐人寻味呀! “那便将它带回去。”纳兰褚旭欢喜笑道。 回到宫中才知道这是个女婴,或许是太过思念香瑟瑟的缘故,他总觉得这女婴跟香瑟瑟神似,而且她身上似乎还有香瑟瑟独特的香气,让他越来 越喜欢这小宝贝。 懿贞太后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婴感到疑惑,但看见纳兰褚旭对她欢喜的程度,且这孩子眉眼与他相似,她又想起香瑟瑟不能再生育,猜想这极有可能是纳兰褚旭在外与其他女人生下来的。 心想,这女孩的到来,或许是剪断他们这段孽缘的最好武器。 于是,未等纳兰褚旭吩咐,她便挑选了最好的奶娘照顾着女婴,还直接对外宣布纳兰褚旭喜获千金,封莹芯长公主。 纳兰褚旭知道她想图什么,只要掐死这婴儿一切都了了,但是,他实在喜欢那娃,舍不得下狠手。 这日,纳兰褚旭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又来到茜莲殿看望小莹儿,最让他难以狠下心肠的是,无论她之前哭闹得多厉害,只要看见他,她就会笑。 他伸出一根手指让她的小手挠住,欢喜低喃:“等瑟瑟回来,你也要让她喜欢你。她是你母后,你要哄她开心,知道吗?” “陛下,灵隐回来了!”殿外突然传来东篱紧迫的声音。 纳兰褚旭瞬间敛起眸色,谨慎起来,还握着他手指的小莹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他吩咐奶娘好生照看着,便急急去见灵隐。 回到御书房,看见灵隐跪在地上,他快步绕过书桌坐下,睨视过去见她忧急的容颜萦绕着几分怨愤。他想,必定是孩子一时传到了香瑟瑟耳里,才派灵隐来兴师问罪。 且这此刻灵隐脸上还有风燥的痕迹,嘴唇干裂,脸容憔悴,衣服上沾满灰尘,应该是马不停蹄连日赶来的。 “东篱,先让她坐下。”纳兰褚旭沉声吩咐。 东篱为难看向纳兰褚旭,摇头不语。看见灵隐这副模样,他早就快心疼死了,劝了好几回让她歇歇,她就是不依不挠地跪着。他怕她熬不住,这才风风火火去找纳兰褚旭。 纳兰褚旭深呼吸,迫切问道:“瑟瑟怎样呢?” 灵隐忽地红了眼圈,声音未至,两股酸泪滚落脸颊。 东篱一下子慌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看见灵隐哭过。 “瑟瑟 怎样呢?”纳兰褚旭触电般站起来心急如焚问道,扶着桌面的手不由自主颤抖。 东篱快步走过去扶着灵隐的手臂,迫切问道:“皇后娘娘到底怎样?你赶紧说话呀?” 灵隐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看向纳兰褚旭,哽咽道:“夫人怀了你孩子,一个多月前被裴定天追杀,早产。后来,孩子被歹人害死了,夫人伤心过度,神志不清……” “怎么会这样……”纳兰褚旭喃喃叨念着,一时未能理清思绪。 灵隐紧闭眼睛哽咽了泪水,再睁开眼眸,脸上多了几分同仇敌忾的愤恨,委屈道:“夫人听说……听说你喜获公主……就吐血不起了。” 纳兰褚旭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无力跌坐在座上,顿了顿,他脑袋苍茫,迫不及待来到灵隐跟前,抓着她的肩膀,心急如焚问道:“瑟瑟呢?她现在在哪?她怎样呢?” 灵隐哽咽了会,泣不成声道:“药奴等人束手无策,只好将夫人带回来。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不知道能不能熬到这来,灵隐只好率先前来……” 未等她说完,纳兰褚旭便发了疯似的向外跑去。 另一边,香瑟瑟的身子经不起折腾,只好在半途的院落里暂住。 听药奴说,香瑟瑟恐怕熬不了多少天了,纳兰北峰坐在屋外的阶梯处忍不住拭泪,抬眸看见纳兰褚旭分风风火火赶来,他顿时气打一处来,起来责骂:“你这个狼心狗肺的……” 未等他说话,纳兰褚旭一手将他推开,心急如焚跑到屋子里头。 摔倒地上的纳兰北峰咬了咬牙,爬起来意欲冲进去,却被赶上来的东篱给抓住了肩膀。 纳兰褚旭转过屏风就看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香瑟瑟,他心头怔了怔,快步走过去坐到床边,颤抖的手轻抚她乌黑的发丝,热泪打落她惨白的脸,哽咽小声呼喊:“瑟瑟……我来了,瑟瑟……” 香瑟瑟眉心轻蹙,沾着泪珠的眼睫毛轻颤,许久,才缓慢睁开眼睛。 “瑟瑟……”纳兰褚旭又是哭又是笑低喃了声,捂 着她冰冷的脸,不敢用力。 香瑟瑟凝视了他许久,只是视线有些模糊,还是不能看清他的轮廓,她竭力提起手来,轻轻勾勒他的轮廓,喃喃道:“对不起……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 纳兰褚旭忙捂着她的手,哽咽低喃:“没关系,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是呀……”香瑟瑟低喃了声,两泓热泪划落,苦涩道,“你已经有自己的孩子,哪里还需要我的孩子……我要死了,有人陪着你,也是好的。” “不是!”纳兰褚旭紧握着她冰冷的手,酸泪盈眸,迫切解释,“那不是我的孩子!只是捡来的!想着你会喜欢,才抱来的!你若不喜欢,我杀了她!我这就杀了她!” 叨念着,他迫切转头扬声吆喝:“东篱!东篱!” 东篱急急跑进屋子来,应声道:“属下在!” 纳兰褚旭紧抱着怀中的香瑟瑟,凌厉吩咐:“传我命令,即刻杀了那捡来的祸徒!你马上回去给我杀了她!” “……”东篱迟怔,愣了愣,才应声,“是!”便急忙赶去执行命令。 “不……不……”香瑟瑟迷糊叨喃着。 纳兰褚旭紧搂着她,挨着她惨败而冰冷的脸,哽咽低喃:“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除了你,我谁都不要。瑟瑟你振作点,养好身子,孩子还会有的。你不能丢下我!你答应过,只要我们再重逢,就再也不分离的!” “为什么会这样……”香瑟瑟靠在他怀里含泪哽咽,“我明明把她生下来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纳兰褚旭揉抚着她脑袋,痛心低念:“瑟瑟你不要自责,孩子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都怪我,怪我没陪在你身边……瑟瑟……瑟瑟……”见她又昏阙过去了,他差点没吓得窒息。 赶来的柳岩急急转进房间来,看了眼惨白的香瑟瑟,强忍着心中绞痛,睨向纳兰褚旭冷声道:“让开,本座给她诊治。” 经过柳岩的救治后,香瑟瑟身体状况逐渐稳定下来,只是心中的郁结难解 ,纳兰褚旭把她带回都狼国皇宫,不眠不休照看着,生怕她又有什么差池。 纳兰褚旭把香瑟瑟扶起来,让她靠着软枕,再端过粥碗,勺了一汤匙凑吹了吹,温度合适再送到她唇畔,温声道:“瑟瑟,先吃点东西。” 香瑟瑟目无焦距看着前方的家具,泪光闪影,喃喃道:“昨晚……我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她在喊我,她害怕,她一个人,她害怕……” 纳兰褚旭低眸哽咽了会,压下了情绪,抬起头来微笑道:“嗯,那你赶紧吃,等你吃饱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去看看她?”香瑟瑟轻眨迷惑的眼睛。 纳兰褚旭连连点头,拭掉她眼角的泪水,理所当然道:“我们去看看她,她就不害怕了。” “嗯。”香瑟瑟欢喜低笑,凑过去一口吞掉汤匙里的粥。 “多吃点。”纳兰褚旭再给她把粥送去,脸上是笑容,心底却酸涩难忍。 回宫后,她就一直这样,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时而哭,时而笑。他知道她所受的打击太大了,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开她的心结。 待香瑟瑟睡下后,纳兰褚旭才从寝宫里出来,站到屋檐下,冷目轻睨,淡薄的杀气盎然欲出。 守在两边的宫女太监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纷纷跪下,等候吩咐。 “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纳兰褚旭冷声责问。别说香瑟瑟,昨晚连他都能听见孩子的啼哭声。 “是……是……是……”宫女结巴了许久,才应声回答,“是莹芯公主!” 纳兰褚旭眉头轻皱,垂在身侧的指尖盎动,冷声质问:“朕不是下令将她处死吗?” 宫女伏拜在地不敢说话。 随后看见走来的东篱,纳兰褚旭阴沉着脸,冷声问道:“朕不是下令处死莹芯公主吗?你敢违背朕的意思?” 闻言,走来的东篱不由得怔了怔,这还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用“朕”来责备他,他快步来到跟前单膝跪下,回答道:“回陛下,太后不允许奴才动莹芯公主,还派赤羽护卫守在茜莲殿外。” 第284章 久别 忽然来信 纳兰褚旭垂在身侧的手缓慢握成拳头,盎然的杀气越发凛厉。 伏在地上的宫女太监越发恐惧,骤然降低的气压,差点没让他们窒息过去。 东篱瞅了瞅他渗人的表情,小心翼翼轻声道:“太后……太后还说……若陛下执意杀莹芯公主,那就……那就……那就先杀了她。” “朕这就去杀了她!”纳兰褚旭喝了句,席卷一股阴寒的杀气,冷厉拂袖风火走去,身后落下翻飞的滚沉。 若非她擅作主张封什么公主,昭告什么天下,香瑟瑟也不会险些丢了性命,这笔账,他现在就去跟她清算! “陛陛陛……陛下!”东篱结结巴巴喊了声,连忙爬起来朝他追去。 寝宫内的香瑟瑟触电般睁开眼眸,耳际间隐隐约约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她面无表情掀开被子坐起来,柔顺的秀发批散至腰间,赤脚下地,神情呆滞迈步走去。 纳兰褚旭杀气凛然来到懿贞太后的寝宫,宫女太监吓得纷纷退避。 懿贞太后从里室出来看见他这副森寒的脸孔不由得怔了怔,却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气,冷声问道:“你……” “嘭!”纳兰褚旭冷厉劈出一掌,旁边的桌椅瞬间爆裂。 “……”懿贞太后心魂颤抖,脚软了软,差点没跪了下去。 寝宫外的宫女太监吓了一惊,不敢大声喘息。 “你……你……”懿贞太后脸色微微发白,强撑着底气责问,“你这是干什么?” 纳兰褚旭扬起猩红寒辣的毒眸,指尖杀气凝聚,冷冷道:“你不是说要杀她,先杀你吗?朕今天就成全你!” “……”懿贞太后脸色惨白,怔了怔唇畔,恨铁不成钢斥责,“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弑母!” 纳兰褚旭眸底杀气翻腾,指尖凝聚的杀气横手劈出,生生把懿贞太后背后的柱子折断,瓦梁塌垮。 “啊!”懿贞太后惊呼一声仓惶躲到另一边去,吓得脸色铁青,冷汗直冒。 纳兰褚旭冷厉收回手,内力余波将往懿贞太后头顶砸下的瓦片击碎,他冷冷睨视而去,不以为然道:“我早就警告过你,若还把自己当母亲那就该做母亲的事情,你若 敢算计她分毫,将你碎尸万段,在所不惜!” “……”懿贞太后吸了口寒气,怔怔沉默不语。 “陛下!”东篱快步走进来,看见这副场景不由得吓了一跳,在外边听见爆裂声便知道大事不妙,进来一看,还是所吓不轻。 “滚。”纳兰褚旭冷冷低念。 东篱迫切道:“宫人来传话,皇后娘娘不见了。” 纳兰褚旭触电般回过身来责问:“怎么会不见呢?” 茜莲殿内,小莹儿哭得声音都快沙哑了,却没有奶娘侍婢照看,站在窗边的香瑟瑟凝视着上方蝴蝶萦绕的摇床,慢步走过去。 纳兰褚旭匆忙往自己的寝宫赶去,却见有蝴蝶翩翩而过,似乎往茜莲殿的方向去了。 当初为了方便照顾那孩子,就把她安置在距离他寝宫最近的茜莲殿,因此,昨晚她啼哭的时候才会被香瑟瑟听见了。 他收回目光看见茜莲殿的奶娘侍婢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睨视过去,冷声责问:“发生什么事呢?” 奶娘伏拜在地战战兢兢道:“回……回陛下……昨夜到现在小公主一直啼哭不止,今日突然浑身发出奇香……招……招来了……招来了许多蝴蝶。” 这突然奇香引蝶,她们当然不敢认为这是天降祥瑞,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罪大恶极的狸蝶族! 之前就听闻这陛下下令处死那小公主,只是有太后强行护着才得以保命,现在那小公主还招蜂引蝶,她们担心惹祸上身,便匆匆来报。 纳兰褚旭回到寝室确定香瑟瑟真的不见了,看了眼打开的窗户,又想起奶娘禀告茜莲殿招来了许多蝴蝶,“瑟瑟……”他低念了声,连忙赶过去。 来到茜莲殿外就嗅到一股浓郁而清冽的香气,是香瑟瑟独有的香气。纳兰褚旭迫不及待跑进去,转进里室,却看见香瑟瑟正跪坐在地上给孩子喂奶,屋内到处蝴蝶翩飞。 她温柔地凝视着久饿的孩子,手心轻轻拍她的小肩膀,唇畔处是轻浅而幸福的笑意,蝴蝶缤纷环绕,仿佛此刻她坐在百花绽放的春野间。 纳兰褚旭轻手轻脚走过去,生怕惊动了她,惊破这唯美的画面。 察觉 到他的靠近,香瑟瑟抬起头来,敛起嘴角的笑容,沉下脸,不悦责问:“纳兰褚旭,你为何藏起我女儿?” 纳兰褚旭动了动唇,心想是她错把这小莹儿当作自己的女儿,摆出一副认错的态度说:“是我的错,之前你身体不好,我才让她暂时留在这。刚才不是说,吃饱了就带你过来看她吗?” “我很严肃的!”香瑟瑟气急败坏盯着他不悦责备,“我没有神志不清,这是我女儿!” “嗯,嗯,是我们女儿。”纳兰褚旭连连点头附和。 看见他这副配合的表情,香瑟瑟气得咬牙,又忽地红了眼圈,哽咽道:“这真是我们的女儿。她身上有我的香气,有你的胎记。” 纳兰褚旭愣眨眼眸没反应过,走前两步单膝蹲在她旁边,凑过去嗅了嗅,才发现发出香气竟是这小莹儿。 “你在哪找到女儿的?”香瑟瑟泪眼朦胧问道。 纳兰褚旭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愣愣回答:“清剿裴定天余党的时候,捡……抱回来。” “当日裴定天死后,他的余党带走了女儿,还带着她跳崖……”香瑟瑟哽咽了声,摸着女儿有着红印胎记的耳朵,喃喃问道,“小羊,现在的一切是真的吗?” 纳兰褚旭靠过去轻抵她的额头,目光落在小莹儿满足的小脸上,当初以为是错觉,觉得她像自己又像瑟瑟还有她的香气,现在看她,哪里是像,分明是照两人的模子印出来的。 “是真的。”纳兰褚旭凑到她耳边喃喃低念,伸手将香瑟瑟揽入怀中,他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曲折,只是心底一阵后怕,庆幸懿贞太后拦住了东篱,庆幸自己没有杀死她。 抱着怀中的母女,他在心里默默起誓,日后若非情不得已,绝不轻易杀生。 事实上,当日那黑衣人被阿虎追到悬崖边,被迫无奈,把心一横自杀,岂料有块崖壁在下,大难不死。 上来后才知道豫王已死,他心生恨意,一心想着为裴定天报仇,于是带着纳兰褚旭和香瑟瑟的回去,准备作为报复的筹码。 岂料,才刚回到根据地,脚跟还没站稳,纳兰褚旭就带人去剿杀了。 翌日,纳兰褚旭带着奶娘来到寝室,再走到正逗乐女儿的香瑟瑟旁边,轻声道:“瑟瑟,让奶娘照顾她。” 坐在床上的香瑟瑟拧紧眉头,抬起头迷惑问道:“为何?” “为何?”纳兰褚旭反问了句,直接把女儿抱起来交给奶娘,再伸手拦着想要抢夺的香瑟瑟,微笑道,“从昨天到现在,你就高兴得没合过眼,该歇歇了。到里边去,我陪你歇会。” 说着,他直接掀起被子,赶鸭子似的把她赶到里边,自己脱了鞋子,躺下来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她的肩膀温沉低喃:“快歇歇,否则,罚你三日不得见她。” “别以为自己当了皇帝就了不起。”香瑟瑟枕在他肩上甜蜜浅笑,顿了会,轻声问道,“御瞻现在怎样呢?” 纳兰褚旭流转眼眸瞅了瞅她,轻嗤道:“才刚刚恢复精神,又忙着惦记别人的事情呢?” 香瑟瑟抬眸看他愠闷的表情,提起手来轻点他的鼻尖戏谑:“我家小羊又吃醋呢?” 纳兰褚旭抓住她的手捂在唇边,欢喜一笑,不以为然道:“忧你之所忧,为夫无所忧。更何况,她是我妹妹。” 他曾经的确埋怨她整天为别人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但是,经历香凝玉、阿洛的事情后,他才明白到,只有这样的她才是真实她精力充沛的她。 罗湖山一劫后,他忽然发现,阻扰她去为别人忧愁,不如忧她所忧更加自在开心,那样,与她的心更加贴近,会发现,其实,她一直在身边,忧他之所忧。 “啵。”香瑟瑟凑过去在他脸上记上大大的一个吻。 纳兰褚旭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她的肩膀,将裴御瞻的情况娓娓道来:“负春秋醒来后,一直陪在她身边,但病情依然没有什么起色。柳岩也只过勉强维持着她的性命。路以煜来了,跟负春秋是三日一小架,三日一打架。不过,纳兰北峰把生死台带过来,路以煜现在专心想破解机关,两人就安静了,但暂时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低眸见香瑟瑟似是陷入了沉思,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低喃:“别想太多了,一切都会好的。”说着 ,目无焦距凝视着纱帐,像是在说别的事情。 隔日,香瑟瑟独在寝宫里整理小莹儿的衣服。 宫女恭恭敬敬走进来把手上的信递给她,说道:“皇后娘娘,有人托奴婢给你送封信来。” 闻言,香瑟瑟微愣,警惕打量了两眼这个宫女,再接过信,打开一瞧,霎时愣住了。 因为,这是玉面的来信。 瑟瑟,听闻你的遭遇,我倍感难过,真恨,在你需要的时候不能为你两肋插刀。知道你正在为裴御瞻的事情烦忧,我有办法解开生死台,到田城稽延酒庄一叙。莫告知纳兰褚旭,否则,怕会忍不住扒了他一层皮。 ——玉面。 香瑟瑟握着手中的信,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算起来,已经快三年没有他的消息了,现今突然收到他的信,如同做梦一般。 她抬头看向送信的宫女,试探问道:“谁让你送的信?” 宫女连忙回答:“守门的侍卫,奴婢也不认识。” 香瑟瑟轻敛眸色,低头看手中的信,这字迹的确是他,风格也是,且他向来来去潇洒,知道她跟玉面来往的人并不多,应该不是冒充。 当初聂云霄冒充香凝玉的信,是做的淋漓尽致。 若非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聂云霄,那么,这信肯定是真。 琢磨了会,她再抬眸看向宫女问道:“陛下去哪呢?” 宫女紧接着回答:“回娘娘,陛下好像跟几位大臣在御书房议事。” 香瑟瑟轻蹙眉心琢磨,刚刚去看裴御瞻就发现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依照这样的情况,恐怕来不及等路以煜解开生死台了。 玉面机关术同样了得,而且,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或许真的有办法。 香瑟瑟抬起眼眸来,轻声道:“行了,你退下吧。” “是。”宫女应了声退出去。 香瑟瑟琢磨了会,还是觉得此事不宜再拖,给纳兰褚旭留了封信,便带上药奴一同前往。 懿贞太后站在城楼之上,看见风风火火离城的香瑟瑟,唇畔处不由得勾起一抹阴柔的冷笑。 纳兰褚旭回到寝宫,看见香瑟瑟留给自己的信和玉面捎来的信,不由得暗惊,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要来了! 第285章 毁城 血流千里 “陛下,你不能去!”得知纳兰褚旭要前往田城,东篱连忙阻拦,“夜如昼他痴恋着皇后,不会伤害她的,这只是他给你设的局?” 纳兰褚旭一手将东篱揪到跟前,冷厉责问:“你如何确定他不会伤害她?难道你忘了裴定天是怎么伤害瑟瑟的?夜如昼他现在就是一个疯子!” “此言差矣。” 突然传来殷怜晟的声音,随后袭来一阵桃花酒香,纳兰褚旭和东篱不约而同扭头看去,见他懒意洋洋坐在窗户戏谑。 “他是他,疯子我是疯子,他成不了我,我成不了他。” 纳兰褚旭瞬间阴沉着脸推开东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坐在窗上尽说废话的人。 殷怜晟瞅了瞅他阴森的目光,眯起眼,笑眯眯道:“你严防各个关口,信却还是到了我徒儿手里,这是为什么?” 纳兰褚旭轻皱眉头,若有所思。 “有内奸!”东篱顿时脱口而出。 殷怜晟无趣瞥了他一眼,戏谑道:“你用肺来说话的吗?” “……”东篱骤然满脸黑线盯着他。他虽然不知道此人跟纳兰褚旭究竟是什么关系,只知道纳兰褚旭每次见到他,那张脸就黑胜锅底。他猜,这应该也是皇后娘娘众多追求者之一。 纳兰褚旭似乎意识到什么,冷冷拂袖而去。 东篱的目光在纳兰褚旭和殷怜晟之间徘徊了会,连忙朝纳兰褚旭追赶上去。跟着跟着,竟发觉他的方向是珲昌宫! 当日纳兰褚旭砸了太后的寝宫后,懿贞太后就搬到了珲昌宫。 换句话说,那疯子话里暗示的人是懿贞太后! 纳兰褚旭带着盎然欲动的杀气走进珲昌宫,此时珲昌宫内除了懿贞太后,再无其他人,而且懿贞太后还穿了一身寿衣,似乎预料到自己今日魂断此处。 “是你动的手脚?”纳兰褚旭冷声责问。 “是。”懿贞太后应声道,“你对她的爱已经走火入魔了,这个注定祸害都狼国的女人,哀家宁可死,也要替你铲除她!” 得知香瑟瑟为纳兰褚旭生下了孩子,却被人掳走了。如此相似的经历让她越发恐惧,恐惧香瑟瑟会成为第二个她。 她深知这香瑟瑟比自己厉害,且纳兰褚旭对她并非愧疚而是着迷,甚至为了她做出弑母的事情,将来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所以,她再一次狠 下决心,必须杀死香瑟瑟,哪怕是死。 恰好此时夜如昼的人找上了她,说香瑟瑟杀了他夜如昼最得力的部下,他时刻想报复。在田城设了一计,需要她配合。 她不管他们所说的是真是假,一心只想除去香瑟瑟。而且,深知自己的儿子爱她成狂,若她死在夜如昼的手里,那么拿下凝霜城的兵马就指日可待了。 “从此你我母子,恩断义绝!”纳兰褚旭冷冷道了句,拂袖离去。 “瀚儿!”懿贞太后迫切大喊。 守在外面的东篱没听见里边发出雷霆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隔日,香瑟瑟与药奴风尘仆仆回到皇宫。 东篱走到石栏处放眼看去,瞧见沿着神道走来的主仆二人,快步绕过石栏从阶梯跑下去,迎上去迫切问道:“皇后,你们不是去田城了吗?” 香瑟瑟轻作点头,回应道:“的确是去了,只不过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回来了。只是,路上有些事,耽搁了一天。纳兰褚旭呢?” 看到是玉面的来信,她便少了防备,但是,在赶路的时候,却又想到,救人是一件紧急的事情,就算玉面不愿意见到纳兰褚旭,但也不至于跑到另一座城邀约她。 谨慎起见,她便带着药奴沿途返回,只是在荒郊遇到一个临盘的产妇,她才不得不拖延了一天时间。 东篱拧紧眉头,稍带担忧道:“陛下去找你了。” “什么?”香瑟瑟讶然低念了声,心想必是他察觉了端倪,担心自己有危险才冒险前去的。她咬了咬唇,转身便走。 东篱快步拦到她跟前,迫切道:“皇后你不能再去了!陛下知道那有危险,他会警惕的。只要你平安,陛下就不会乱阵脚。你此刻若冒险前去,岂不中了奸人的圈套。属下即刻派人给陛下送信。” 香瑟瑟微咬下唇,琢磨了会,的确,这种情况不应该再添乱了。 “你怎么回来呢?你怎么回来呢?” 突然传来懿贞太后像似没了理智的责问声。 香瑟瑟扭头看去,便瞧见懿贞太后发了疯似的扑过来。 “夫人小心!”药奴连忙护在香瑟瑟跟前。 这,香瑟瑟才知道,原来这是懿贞太后跟夜如昼设的局。 她本以为白若惜死了,裴定天死了,一切都会归于平静,却忘了还有一个夜如昼,一个为了 增加宣战趣味,而杀死慕容忆的人! 这一夜香瑟瑟如法入眠,一直站在城楼之上等待纳兰褚旭的归影,只可惜,从白天等到黑夜,再从黑夜等到白天,不仅没有他的音讯,连派出去的探子也没有回音。 “报!” 忽然听到城楼下的呼喊声,香瑟瑟如梦初醒般浑然一怔,转身有点急且两日没怎么进食,眼前忽地黑了黑。 “夫人!”灵隐忙搀扶着她,再看向候在一旁的东篱。 东篱会意点头,将探子带到城楼上。 香瑟瑟扶着灵隐的手上前半步,迫切问道:“陛下如何呢?” 探子连忙回道:“回禀皇后,昨夜,夜如昼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将整座鲸城炸毁!陛下被围困于田城,苍月国祎德帝被围困于我国边域连雀城,夜如昼放出声来,若三日之内,未能将二人的人头送到廉州,他就会炸毁田城和连雀城!现在被围困的两城百姓人心惶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香瑟瑟怔了怔,不由得向后跌了半步。 东篱紧握手中的刀,心急如焚低念:“若是快马加鞭,廉州距离田城和连雀城都是三日的马程。为了保命,城中的百姓一定要疯了。” 探子抬起头来,目露惊恐道:“那夜如昼顷刻间就毁了一座城,城毁人亡,血流千里,可怕至极!” 香瑟瑟紧握拳头,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转向东篱迫切问道:“附近的兵马能调用吗?” 东篱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忧心忡忡道:“那附近原本都是豫王的兵马,后来被夜如昼迅速蚕食了。” 香瑟瑟紧握的拳头微微发抖,下意识松开灵隐的手,慢步走到凭栏,目无焦距远眺。那夜如昼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一瞬间炸毁了整座城,在此之前定做了不少部署。此番在田城设局,必定已经做了万分准备。 灵隐迫切迈前一步,想要告诉香瑟瑟,夜如昼就是玉面。 东篱忙伸手拦着她,摇摇头示意让她不要说。事实上,他又何曾不想说呢?只是纳兰褚旭下了死命令,不能说。 灵隐蹩蹙眉心向他示意,现在都什么时候呢?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到纳兰褚旭被困田城,夜如昼还放狠话要取其人头的消息,懿贞太后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朝廷上下无不人心惶惶。 各地官员亦 是惶恐不可终日,这夜如昼隐藏的兵将如同雨后春笋,突然鹊起,还几乎在同一时间围困了当下叱咤风云的两位皇帝。最可怕的是,他在一夜之间毁了一城,仿佛来自地狱的判官,掌握着每一个人的生死。 周边城池官员唯恐殃及池鱼,纷纷赶去投诚。 “皇后,你不能去!” 东篱和几个侍卫迫切拦堵香瑟瑟的去路。 香瑟瑟目无焦距盯着前方,冷冷道:“你们可以在这等,挡我者死!”说罢,随手扔出一把粉末将他们几人弄晕。 香瑟瑟来到皇城军营,聂云霄早已听从她的吩咐用玉玺召集三军齐聚于此,香瑟瑟站到高台之上睨视下去,凌厉的眸子里是盎然欲出的杀气。艳艳红衣随风轻扬,如同在烈日下盛放的彼岸花。 “你们当中,谁愿意追随我去勤王的?” 站在台下的士兵心头不由得震了震,虽然那夜如昼来势汹汹,犹如吞噬光明的黑暗,而眼前这位皇后,则是黑暗里炫目的太阳。 因为在这个女人身上,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事情。 扰乱了苍月国的政权,傲视三国会审,横扫天银国大半江山,还杀死了盛极一时的豫王,鬼皇宠她至极。 他们原本不相信什么狸蝶族的预言,但是,这个女人的出现让他们深信,这预言绝非仅仅是预言! “嗬!”将士们斗志激昂,扬起手中的长矛剑戟附和应声。 “三军待命,即日出发!”香瑟瑟气势凛然喝道。 然而,她并未亲自领兵,而是让唐贡做主帅带领他们往田城赶去,她本人则带领柳岩、聂云霄、灵隐和药奴轻骑马不停蹄直接往廉州赶去。 擒贼先擒王,她,要手刃夜如昼。 “吁……”突然一匹马从林子里横空拦出。 香瑟瑟等人快速勒紧缰绳,柳岩反射般抽出一根毒镖,其他几人各自按住马侧的武器。 拦在前边的男子缓慢调转马头过来,朝香瑟瑟看去。 “……”香瑟瑟动了动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前边的人是慕容忆! 对于一个“已死”之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柳岩等人越发警惕。 “瑟瑟,随我来。”慕容忆翻身落马,往林中走去。 “夫人!”看见香瑟瑟意欲前往,灵隐迫切低喊了声。 “没事。”香瑟瑟应了声翻身落 马,慢步向他走去,警惕的眸子萦绕着疑惑。 慕容忆回过身来看了看她警惕的神情,无奈轻叹一声解释:“你别这样盯着我,我还没死,只不过被问老头囚禁起来了。那日,死的不是我。” 香瑟瑟不以为然反问:“我如何能相信你是真的?” 慕容忆无奈扯了扯嘴角,沉默了会,扬起深沉的眼眸,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恳切道:“这是母后临终前叮嘱我一定要交给你的,这些年,我一直将它带在身上。” 香瑟瑟迟疑了会,接过这封开始泛黄的信,她把信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小姌”二字。 “妈妈……”她忍不住低念了声。 小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能在未来的十七年那个时候见到你,是妈妈最大的福气。其实,妈妈回到那个时候,是为了寻找你哥哥承佑的未来,只可惜没看到他。 他跟我们身边吃了很多苦,承受了很多仇恨。妈妈只恨没能在有生之年为他扫除所有愁怨,若你能看到这封信,千万千万要记着,劝他放下仇恨。 ——妈妈。 香瑟瑟微咬下唇,察觉到慕容忆瞄来的目光,她旋即合上信瞪了他一眼。 慕容忆撅了撅嘴巴,好奇笑问道:“母后都说什么呢?” “自然是一些生离死别的话。”香瑟瑟敷衍道,这短短几行字,关于她的事请并不多,但是,她能感觉到满满的爱。 因为,慕容倾音坦白的叮嘱,就是对她的肯定。而且,她不说些煽情的话,是因为她已经做了太多,而且她知道她的未来,又或者,对慕容忆叮嘱太多。 香瑟瑟想起正事来,迷惑问道:“你拦着我,是什么意思?” 至于他为什么被问老头抓,为什么没有被夜如昼杀死这些事情,只能日后再细细询问了。 “回去,等候。”慕容忆简单说了四个字。 香瑟瑟蹩蹙眉心迷惑看着他。 慕容忆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相信鬼皇,他会有办法就解决的。” “他有什么办法?”香瑟瑟迫切问道。 慕容忆轻摇头,诡秘解释:“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办法,但是,在夜如昼的事情上,他跟问老头已经做了精密的部署。回去等待,一切都会好的。他现在可是我妹夫,我不能让他死呀。” 第286章 再会 何处幸福 “问老头?”香瑟瑟越发感到迷惑,一会又说问老头囚禁了他,一会又说纳兰褚旭跟问老头合作,她皱了皱眉头直接问,“你确定问老头不会害他吗?” “当然不会。”慕容忆理所当然道。 “为什么?”香瑟瑟将信将疑问道。 慕容忆双手搭着她的肩,一字一顿低念:“因为,问老头就是文熙帝,纳兰褚旭的亲生父亲。” “……”香瑟瑟一下子如坠云里雾里,顿时接不上话来。 另一边,纳兰北峰瞒着香瑟瑟独自匆匆赶到廉州,听说夜如昼炸毁了一座城,这么泯灭人性的事情,他绝不相信,他要亲口去问个清楚。 “咳咳……”夜如昼独自在房间里盯着桌面上的图纸,图纸上画满了染血的红叉。 “我要见师父!”纳兰北峰不顾阻拦,直接闯进了房间来。 跟进来的邵冶,一脸自责看向夜如昼。虽然夜如昼早就吩咐,这几天谁也不允许打扰他,但是,这纳兰北峰与他的关系特别,邵冶不敢擅自动他,就让他给趁机闯了进来。 “下去。”夜如昼捂着手背轻咳两声,示意让邵冶退出去。 待邵冶离开后,纳兰北峰忙走过去迫切追问:“师父,你真的炸毁了一座城?” 夜如昼抬起乌黑的双眼,冷笑道:“你若不相信,可以亲自到鲸城的废墟走一趟。” 纳兰北峰顿时如刺在喉,许久,才竭力压下情绪,不敢相信摇摇头,慢步向他走去低念:“那是多少无辜百姓的人命呀?你不是说,学机关术,只是为了自保吗?” “那是错的。”夜如昼不以为然道,他扶着桌面缓慢坐下来,深陷的眸子是阴寒的杀气,冷冷道,“是为了保护心爱之人。” “你这哪是保护嫂子呀……” 纳兰北峰话音未落,夜如昼突然拍案而起,干瘦如柴的手拍打在桌面上让人有一种随时会断裂的感觉,他盯着纳兰北峰凌厉警告:“我说了,不许再喊她嫂子!她叫瑟瑟!是我心爱的女 人!” 纳兰北峰竭斯底里反驳:“可她已经是纳兰褚旭的妻子!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又如何?”夜如昼冷冷低念,眸子里的杀气越发阴翳,恨恨道,“他会好好的待她吗?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待她好!我要替她杀尽这天下害人!哪怕不惜一切手段!聂云庭觊觎她,我要他死!纳兰褚旭害苦她,我也要他死!” 说着,他忽地冷笑,目无焦距睨向前方,仿佛瞧见了美好的未来,喃喃道:“只要这些人都死了,我就能跟瑟瑟双宿双栖,谁也不能再伤害她。” “你这是疯了!”纳兰北峰迫切喊道。 夜如昼绕过桌子来到他跟前,一手抓住他的手臂。 纳兰北峰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怔怔看着他不语。 夜如昼枯瘦的脸浮起诡秘的笑容,如同炼狱的魔鬼,盯着他低笑道:“我身上的毒已经祛除了。我能活下来,我能给幸福她,所以不能再将她交给任何人。” 上一次为了救香瑟瑟,他被柳岩踹到了魅魍毒池,一度毒性加剧,十多天过去后,身上的毒却逐渐消除了。 所以他开始调整战略,不仅仅要拿下这天下,他还要把香瑟瑟带回身边。在这之前,首要杀死妄图册封她为皇后的聂云庭,而那个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纳兰褚旭,也不能让他苟活。 部署这么久,就是为了杀死这两个人。 不仅要杀死他们,还要他们死在自己臣民的手里,他要破碎了他们的皇帝梦。 纳兰北峰摇摇头,推开他的手,向后倒退两步,喃喃道:“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师傅了,你太可怕了,比那阴森森的家伙还要可怕。我要去告诉嫂子,把你所做的一切都告诉嫂子!” 一开始,夜如昼身负剧毒还不忘为了香瑟瑟拢集权力,而且宁愿默默死去也不愿告诉她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那时候,他认为这夜如昼是全世界全好的男人。 然而,现在他发现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纳兰北峰才刚 转过身,就被夜如昼给打晕了。 夜如昼盯着地上昏迷的纳兰北峰,眸底杀气涌现,冷冷道:“谁要拦在我和瑟瑟跟前,谁都得死!”说罢,五指杀气凝聚,正欲一掌劈下去,外面突然传来邵冶迫切的声音。 “少主,有一个红衣女子硬闯城池!” “瑟瑟……”夜如昼下意识便认为是她,慌忙捂着自己的脸,忽地有几分慌张。 他匆匆赶到城楼上看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不顾士兵的阻挠横冲直撞,并非香瑟瑟,而是三娘子。 “唰唰!”的利箭如密雨般杀来。 “……”三娘子惊恐睁大双眸,从受惊的马背上抛了下来。 夜如昼眸色一紧,旋即翻身而起,凌空踏步向她飞去,随手扯下袍子飞过去挡住射来的利箭,身似闪电搂着三娘子腾飞而起。 他带着她凌厉翻身单膝落地,凛然的怒目扫视过去,地上粉尘翻飞。 发箭的士兵怔了怔,迅速跪到地上一动不敢动。 “玉面?”三娘子侧头看着搂着自己的夜如昼,几乎不相信眼前这个骨瘦嶙峋相貌如鬼的男人,就是昔日自己深爱着的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 “你……你……”她忽地红了眼圈,提起颤抖的手去摸他的脸。 夜如昼触电般松开她,如同躲避瘟疫一样站起来,背对着她,紊乱的呼吸不由得加速。 “吖……”失去了重心,三娘子跌坐在地上,凝视着他痩如柴干的身影,忍不住泪眼映眸。 “你……你怎么会到这来?”夜如昼轻声问道,仍不敢扭头看她。 “我为什么到这来?”三娘子反问了句,缓慢爬起来向他走去,哽咽道,“我听说,你要杀我丈夫,杀我孩子的父亲。” 察觉到她走近,他慌忙向前走了几步,不去看她,冷冷道:“他又何止是你丈夫?得了你,又觊觎瑟瑟,后宫三千都不够他挥霍,像他这种人,死不足惜!” “可他还是我丈夫!”三娘子竭斯底里反驳。 夜如昼倔强冷着眸 色,不语。 “你不是说,要好好守护我跟瑟瑟的吗?”三娘子再次慢步向他走近,喃喃问道,“为什么你现在要这么残忍,要亲手扼杀我们的幸福?” “你们跟着他们不会有幸福!”夜如昼本能地回过身来反驳,怔了怔,他又触电般背过身去,不让她瞧见自己的脸。 “那你能给我幸福,给瑟瑟幸福吗?”三娘子紧接着问,她忽地哭了出来,双手掩脸跪落地上,哽咽道,“知道这幕后黑手是你,连我都心痛得快要死掉。瑟瑟呢?你利用玉面的名义,去围困纳兰褚旭,去围困她最爱的男人。她那么相信你,若是让她知道是自己害死纳兰褚旭,你要她怎么活?你还怎么给她幸福?” 夜如昼紧握双手,不以为然道:“瑟瑟本该爱的人是我,我只是让一切回归正途罢了。” “可她现在爱的是纳兰褚旭!”三娘子哽咽道。 “我还爱她!”夜如昼回过身来郑重道。 三娘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不以为然道:“你再爱她又怎样,她最痛苦的时候,可是你陪伴她身边?你没有!你只顾着报复纳兰褚旭!你从来没想过去温暖瑟瑟的心!爱她的时候,你不敢靠近,她受伤的时候,你又走远!你从来都是考虑自己的感受,你失去她,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不!不是!”夜如昼竭斯底里反驳。 “你现在连见她都不敢,那什么来爱她?”三娘子凌厉责备,“你的双手已经染满鲜血,你再也不是从前的玉面,瑟瑟该怎么爱你?” “闭嘴!闭嘴!闭嘴!”夜如昼凌厉咆哮,双目猩红,指尖杀气凝聚,他才刚扬起手,说时迟那时快,三娘子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在自己的腹部。 “……”赶来的纳兰明珠顿时大吃一惊,仓皇捂住自己的嘴巴。 “三娘子!”夜如昼慌忙收住杀气跑过去蹲下来,抱住受伤的她。 三娘子眸子泪水盈晃,喃喃道:“看在多年的情分 上,求你,一命换一命,绕了云庭。” “你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夜如昼慌忙将她抱起来,只是身体虚弱,抱她显得有点吃力。 三娘子噎住他的衣角,喃喃哀求:“若你执意杀他,那无需救我,我愿与他同死。相信……相信……纳兰褚旭若死,瑟瑟也不会苟活……你知道……她就是这么一个生死相随的烈**子……” 夜如昼猛然止住脚步,低头一看,怀中受伤的三娘子仿佛成了奄奄一息的香瑟瑟,她的眸子里有怨恨有不舍有决绝。 听了慕容忆的话后,香瑟瑟并没有返回,而是到了田城附近等候消息,整整一夜寝食难安。眼圈红了红,又湿了又湿,什么都不敢想,只是痴痴地等着盼着。 “驾!” 忽然听见探子的马蹄疾声。 香瑟瑟心头一慌,忙抓着药奴和灵隐的手迫切上前两步。 探子连扑带滚下马,嬉笑道:“皇后大喜!凝霜城的军队一夜之间不见了!鬼皇陛下成功解困,太神了!” “真的?”香瑟瑟捂着自己的嘴巴几乎不相信这个事实,眼含激动的泪水左右看了眼药奴和灵隐,再迫切往靠在树下的慕容忆看去。 “瑟瑟!” 随后传来纳兰褚旭的吆喝声。 香瑟瑟破涕一笑,松开灵隐和药奴的手,直接冲上去扑入纳兰褚旭的怀抱。 刚下马的纳兰褚旭抱着怀中的人儿踉跄倒退两步,提起手来抹了抹她眼角的喜泪,欢喜笑道:“不见三日罢了,娘子这个拥抱,为夫很欢喜。” 香瑟瑟不爽捶了他一拳,敛起嘴角的笑,好奇问:“夜如昼的人怎么突然不见呢?” 纳兰褚旭诡秘低笑,理所当然说道:“为夫是鬼皇,自然掌握着每一个人的生死,区区凝霜城小儿,不足挂齿。” 香瑟瑟冷眼瞥他,虽然一直很好奇,但是,关于这件事,他一直没有给她明确的回复,后来她也没有再问了。 但是,灵隐问了东篱,原来这是一个惊险的布局。 第287章 少年 白吃豆腐 夜如昼突然潜伏到都狼国,并暗地蚕食裴定天的兵马,纳兰褚旭便开始警觉并着手部署。 他不想让香瑟瑟知道,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男子为了她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狂魔,所以一切都是瞒着她悄悄进行的。 而且,他做了两个计划。 第一个计划,是希望夜如昼即时回岸。 于是他暗地说服了纳兰明珠和邵冶协助他,纳兰明珠和邵冶给他透露夜如昼的部署,方便他计划安排。最后,让三娘子出面说服他。 三娘子、香瑟瑟和玉面曾是生死之交,三人的交情极深,恩怨情仇复杂,除了香瑟瑟,她是解开夜如昼心结的最佳人选。而且,三娘子一是聂云庭的贵妃,此事自当义不容辞。二也是豪气之辈,会信守承诺保守秘密。 当然,抽刀自伤是出于意外的,他没想到三娘子真的连命都不要了。 毕竟,他还有第二个计划。 根据纳兰明珠和邵冶提供的情报,纳兰褚旭早就知道夜如昼在田城和鲸城布下了雷阵,因此,他也开始暗渡陈仓,在田城布下自己的天罗地网。 问老头手上有每一座城的要害和逃生点,让他的计划更加顺利的进行。 而鲸城并未被炸毁,只是炸了城沿,城内百姓在就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血流成河,是他命人屠杀得来鸡黑狗血。邵冶直接跟夜如昼禀报城已毁,夜如昼也就当真了。 在第二个计划里,邵冶也有自己的部署,他虽然帮助纳兰褚旭,但是,也不愿意背叛夜如昼。若到时候真的要实行第二计划,他也会拼死服从夜如昼的命令。 到时候鱼死网破,血战在所难免,那时候,香瑟瑟免不了会知道夜如昼就是玉面。 庆幸的是,三娘子成功劝服了夜如昼。 在一夜间,夜如昼解散了军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自从这件事过后,懿贞太后就疯了,问老头带着懿贞太后离开了都狼国。 问老头是都狼国的文熙帝,纳兰褚旭的亲生父亲,裴浒。 他年轻的时候曾爱恋慕容倾音,因为误杀了自己的好兄弟,应他所求迎娶了懿贞皇后,后来慕容倾音与葛瑜城结成连理。他曾迷惑过一段日子,有过不甘。 因为对友人的愧疚,他不得不对懿贞皇后好,逐渐的,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陪伴自己的皇后。 只是后来慕容 倾音虽葛瑜城回到东鄂国陷入征战,为了往日的情分,他忍不住三番四次助她。 因此跟懿贞皇后频频争执,最后,她气愤出走,在苍月国产子,孩子却被掳走了。 为此,他感到无比愧疚,找不到儿子,一心想补偿她。恰恰他为了照顾懿贞皇后,没有理会战事,忽然传来东鄂国兵败慕容倾音殉情而死的消息,他几乎陷入崩溃的状态。 从那以后,懿贞皇后开始变了。 他一直没有说爱她,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愧疚才对好。 渐渐的,她开始笼络权力。 他知道是自己伤了她的心,于是没有理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储备势力,以为这样她就会有安全感,能明白他的爱。 可是,后来他发现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女子,而是一个喜欢玩弄权术的巫女,为此,他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儿饱受折磨。 突然听闻寻回儿子了,看到裴御瞻的艰难处境,他担心,懿贞皇后会被权力迷了心智,伤害到纳兰褚旭,危害到江山。 于是,才假死。 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一边放纵懿贞皇后,另一边也时刻为对抗她的势力作部署,暗地里早已把一切摸个通透。 待纳兰褚旭登基后,他便把有用的信息传递给他,助他对抗懿贞太后的钳制。 得知纳兰褚旭所爱之人香瑟瑟是狸蝶族的后人,便设法潜伏在她身边,他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帮助自己儿子的,还是害他的。 若香瑟瑟真的要害他,那他就会毫不留情杀了她。 而现今,懿贞太后疯了,他知道一切的源头还是因为自己晦暗不明的爱,才造成了今天的她。 他没有跟纳兰褚旭相认,也没有留下任何话语,便带着懿贞太后走了。 或许有一日,会再相见。 当然,关于问老头的身份,纳兰褚旭在别馆里发现慕容忆后,慕容忆早就跟他说了。只是问老头不愿意说,他也懒得追究,就随他去。 而且,知道了慕容忆并没有死在夜如昼的手里,他就更加坚定化解这场恩怨的决心。 问老头和懿贞太后才刚离开不久,裴御瞻身上毒性发作,连柳岩都束手无策,怕是熬不过今晚了,闭关研究了整整一个月生死台的路以煜还是没有任何进展,他都急得快疯了。 香瑟瑟从裴御瞻的寝宫出来,想 起她此刻的模样,禁不住红了眼圈。 “不就打开生死台嘛。”突然传来殷怜晟懒懒的声音。 香瑟瑟迫不及待扭头看去,只见他坐在墙壁上手里还是吊着他的桃花酒,她快步走过去问:“你有办法?” 殷怜晟理所当然点点头。 “有什么办法?”香瑟瑟喜出望外笑问。 殷怜晟摸着下巴,诡秘笑道:“你得先替我办一件事。” “说!”香瑟瑟迫切说道。 殷怜晟笑眯眯道:“你让蛮儿站着不动,任我逗他笑。” “……”香瑟瑟骤然满脸黑线,人命关天,她发誓,若不是看在他可能真的知道办法的份上,她直接一掌拍死他。 “为何?”她不爽问道。 殷怜晟指尖轻挑,手中的酒壶扣到唇边,咕噜喝了两口,“啊”地呼出桃花香气,笑眯眯道:“我平生最大的乐趣,除了酿酒,就是逗我家蛮儿笑。” “为什么?”香瑟瑟无语问道,纳兰褚旭怎么会跟这么无聊的人打交道? 殷怜晟耸耸肩,理所当然说:“因为一次都没成功。” 香瑟瑟沉了脸,默默转过身去,冷声道:“我这就回去挑个良辰吉日把桃儿随便嫁了。” 闻言,殷怜晟瞬间被勾住神经,快如闪电翻飞下来,单收扣住她的肩膀,迫切道:“别人不能,你可以!” 香瑟瑟扭头看向他,迷惑问道:“什么意思?” 殷怜晟理所当然回答:“因为你是青面鬼的主人。” 青面鬼的主人。香瑟瑟琢磨了会这句话,猛然想起娜钿曾说过的话——了解一个真相,知道一个未来! 穿越过去,或许能找到打开生死台的办法! 想着救裴御瞻,她已经忘了青鱼石是什么,一路往逆寒宫跑去,才刚进入内殿,就看见娜钿和其他十一个青衣女子盘膝坐在地上。 中间处放着一个冰玉盘子,盘子上的是……一只绿色的眼睛。 “你来了。”忽然听闻悠悠的声音。 香瑟瑟触电般抬眸看去,才发现原来小青坐在娜钿的背后,而她的右眼包扎着。 许久,小青喃喃道:“我所预言,你今日会来行使青面鬼主人的权利。时间不多,还有半柱香。” 香瑟瑟脑袋一片空白,见她抬手指着冰玉盘子,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抬腿走了过去盘膝坐下。 娜钿等人不约而同咬破指尖,把血点在 额头之上,嘴里喃喃叨念着咒语。 放在冰玉盘子里的眼珠子开始闪闪发光。 …… “吖……”香瑟瑟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许久,睁开眼眸,映入眼帘时有点刺眼的落晖,提手挡了挡,适应后,她才扶着地面爬起来,轻轻拍打有点混沌的脑袋。 站起来后,感觉视觉的高度有些怪异,她看了看自己稚嫩的双手,心想这是回到了八年前,那时候的自己才十岁,当然是年轻矮小些。 “白家在哪呢?”香瑟瑟叨念着下意识扫看四周的环境,目之所及,除了树木还是树木,如无意外是在林子里边。 “为什么不把我扔在白家门口?”香瑟瑟稍带埋怨低估了声,四下不知道方向,只好顺着日落余晖的方向走去。 穿过丛林,一股带着薄荷味香气的凛风迎面扑来,几片黄叶划过脸庞,香瑟瑟蹩蹙眉心抬眸看去,看见一个白衣少年往悬崖边走去。 有点熟悉,但他此刻的神情浸染着绝望,毫无光彩的眼眸零落凄凉的暗色,模样看上去虽然稚嫩,轮廓却还是一样的,错不了,是纳兰褚旭,七年前的纳兰褚旭。 她停在原地,看着站在悬崖边的他缓慢展开双臂,黄叶飞舞,秋风撩扰他雪白的衣袖,虽看不到他的脸,但也能感受到他的绝望,仿佛只要再来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带到遥远的天际。 她惶惶不安向他靠近,嘴巴蠢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几乎不敢肯定这是不是纳兰褚旭,在她眼里,纳兰褚旭是一个多么厉害多么顽强的人,怎么会站在这里做傻事呢? 忽然察觉到脚步轻迈,她来不及多想,竭斯底里呼喊一声:“小羊!” 生怕他真的就跳了下去。 闻声,站在悬崖边的少年并没有回头,却收住了意欲迈出去的脚步,他缓慢睁开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对这个陌生而迫切的声音,感到三分疑惑。 香瑟瑟捂着自己隆隆颤跳的心,小心翼翼问道:“纳兰褚旭,你在干嘛?” 少年放下展开的双臂,将双手拢在身侧,偏过头去,看了她两眼,隐藏了刚才的绝望,以至于脸上找不到任何情绪。 许久,香瑟瑟动了动唇,带点战战兢兢,神色紧张试探问道:“你是……纳兰褚旭……小羊?” 少年纳闷地蹙了蹙眉心,没有回应,只是迷 惑打量着她。 香瑟瑟见他有点茫然和警惕,且眸子不经意流淌隐藏着的令人心疼的落寞,琢磨了会,她缓慢提起手来,两指相挫“啪嗒”敲响节奏,眸色凌厉喊道:“你,过来!” 听见这带点小霸道的呼喝声,少年好看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依旧没有理会她,默默转身走去。 “喂……”香瑟瑟急切喊了声,快步追上去。这家伙,年纪这么小,脾气就那么大了。 见他步步贴近悬崖,稍微一个不留神就可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跟在后面的香瑟瑟看得心惊胆战,不敢再贸然说话,怕一不小心说了什么让他分神直接摔到了悬崖底下。 眼看着簌簌凛风吹刮着他瘦弱的身子,翩翩白衣如泛动的波浪映着残阳余晖,她的心跟着莫名难受起来,这家伙到底怎么呢? 沿着山边走了许久,忽然见他止住脚步回过头来,香瑟瑟忙跟着停下来,止步不前。 少年淡漠的脸多了一丝疑惑,冷声问道:“你为何跟着我?” 见他开口说话了,香瑟瑟双手负后,抿唇诡秘低笑,该告诉他,自己是他未来的新娘子吗? “你……认识我?”少年试探问道。 他的神情虽然淡漠,然却稚嫩,看着有些呆萌,面对这位“小弟弟”模样的纳兰褚旭,她带着几分玩味,再次提起手来,“啪嗒”一声敲出节奏,诡秘道:“你想知道么?过来,姐姐说给你听!” 姐姐?少年汗颜瞥向她。 见他迟迟未动,香瑟瑟掖着裙边伶俐跑上去,二话不说,直接抬手往他的腰腹抓去。 “喂……”少年面对她这突如其来的非礼,愕然倒退半步,岂料忘了背后就是万丈深渊,脚步踩空,心脏无力摔了下去,幸好身手敏捷,一手抓着悬崖的石壁。 香瑟瑟触电般跪到悬崖边,探眸看去,见他安然无恙,顿时抹了一把冷汗,逗逗他而已,竟然被吓到悬崖下边去了,胆子太小了,真的是纳兰褚旭吗? 这纳兰褚旭不是最喜欢吃豆腐? 她旋即抬起青葱玉指轻抹咧起的嘴角,笑容有点诡异有点色,欢喜道:“虽然瘦了点,但还是一样的结实。” 该调戏调戏他。 少年懒得理会她猥琐的笑容,紧咬牙根抓着保命的岩石,拧了拧好看的眉头,挑起眼眸睨向她喝道:“让开,我上去!” 第288章 敢问 谁先来的 看着他憋屈还带点泛红的嘴脸,香瑟瑟越发欢喜,直接趴在悬崖边,双手托着红粉如桃的脸庞,色迷迷道:“小羊,你得多吃点,要是你的骨头总是咯到我的手,以后我就不碰你。” “滚开!”少年听见这戏谑的话,气急败坏吆喝道。 还生气了。想起他以前凶巴巴的样子,趁他还“嫩”,不欺负白不欺负。香瑟瑟笑得越发狡黠,眸子里多了几分恬惬的懒意,眯眼笑道:“别着急,死不了的,你可是我未来的夫君。小羊,你不觉得这样吊在悬崖上很酷很帅很凉快吗?” “……”少年骤然满脸黑线。 一袭冷风吹来,香瑟瑟眯起眼躲避风沙,待风过后,睁开眼眸,看见他微闭眼睛,仿佛放弃了一切,脸上萦绕着令人痛心的绝望。 她的心忽然揪痛,想起那日在南都湖边他说的话,他说“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自然不会再寻死觅活的”。 他一直把大夫人当作生母,渴望得到她的母爱。但是,赵姨娘为了她的野心从中作梗,以至于他被伤得遍体鳞伤,伤透了心、绝望了,才会把心封锁起来,终日恐惧再被抛弃,再被伤害。 刚才,他是真的打算就此了结了性命。 泪水溢出眼眸,滴落他的手背。 正欲松开手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见她泪眼汪汪,愣了愣,试探问道:“你怎么呢?” 香瑟瑟微咬下唇哽咽不语,好想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赵姨娘的阴谋,可是,要是说出来,历史就会改变,所有人的命运都会改变,或许会好,或许会更糟糕,或许,再也不可能与他相遇。虽然不知道他最后如何治疗心头的伤,但未来有他。 她强忍着心中撕裂的疼痛,把脸伏手心上,哭喊道:“我饿了!” “……”少年沉默,别过脸去,厉目扫视,继而凌厉翻身攀住崖壁上的另一个落点,再如鸿雁般敏捷腾飞而起,一个跟头落到悬崖边上,冷冷拂袖,健步离去。 见他上来了,香瑟瑟总算松了一口气,忙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快步追上去,急切喊道: “小羊!小羊!你等等我!” 听见这声郁闷的称呼,少年眸色瞬间阴翳,脚下旋即掀起一层薄尘,旁边的树木剧烈摇晃,四下飞沙走砾。 他缓慢侧过头来,夕阳余晖应在他阴寒的眸子里如同舀动的鲜血,盎然欲动的杀气萦绕低沉的声线喷薄而出,冷冷道:“你觉得我像一头羊?” 香瑟瑟停下脚步,丝毫没有怯意,反而笑得更欢,欣喜点点头道:“嗯嗯,你就是我家小羊!”得给他许个诺,以后少走一点弯路。 “……”少年沉默,骇人的杀气荡然无存,默默前行。 见他生气了,香瑟瑟伶俐追上去,绕到他跟前,展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咧嘴一笑,双手做出羊角的姿势顶在头顶上,笑道:“不是这个羊,是……”说着,她秘笑指了指天。“阳?”少年低念了声。 香瑟瑟微笑点头。是呀,这家伙到现今为止,还以为自己是小小的太阳。 少年正想说什么,回心一想,“阳”不“羊”的,与他何干?不再说话,直接绕过她走去。 香瑟瑟迫切转过身来喊道:“小羊……” “住嘴!”少年终于忍不住回过身来凌厉咆哮一声,见终于她怔住了,沉下脸来冷声警告,“不要再喊我小阳。” 敢吼我!香瑟瑟轻瞪他一眼,狡黠低笑,满脸得瑟,双手叉腰快语连珠戏谑喊道:“我就喜欢喊你小羊!小羊!小羊!小羊!小羊!” 他气得差点没直接跳了起来,她却捂着嘴巴乐呵呵笑起来,爽朗的笑声比银铃还好听。 少年无奈敛了敛怒气,看她肆无忌惮的模样,试探问道:“你……认识我?” 让他疑惑的是,这丫头片子的确喊出自己的名字来了,而他对她全无印象。 香瑟瑟瞅了瞅他迷惑的神情,决意调戏到底,小跑上前直接抱住他矫健的腰,脑袋瓜在他结实的胸膛蹭了蹭,嘴角噙上色迷迷的笑容,诡秘道:“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当然认识你。” 少年眉头紧皱,脸颊像碰到沸水的虾子瞬间红个通透,呼吸紊乱 ,僵着脖子流转眼眸盯着这个妞不停往自己身上揩油的咸猪手,他触电般推开这个没脸没皮的女人,撒腿逃跑。 看见他落荒而逃的模样,香瑟瑟爽朗的笑声响彻悬崖,她一边挥手一边吆喝:“你跑什么呀!本是我的男人,摸一下又何妨!小羊!小羊别跑!” 少年惊魂失色扭头看向一直追在身后,嘴里嚷嚷“小阳”的母老虎,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张狂的女人,不,是疯丫头。 忽然想起自己轻功了得,他顿时如鹰展翅,身如流星飞入林中。 “看你往哪跑!”香瑟瑟得瑟吆喝一声,展臂向上一跃,岂料“啪”的一声,如同青蛙趴在地上,吃了一脸灰,骨头咯啰痛响。 “轻功哪去呢?”她咿呀咒骂了声,抬眸忽见天色渐暗,眸底瞬间掠过一丝慎色。对,时间有限,还是办正事要紧,否则耽搁了救御瞻的事情。 她正欲爬起来,背后突然传来稳沉的声音。 “你……还好吧?” 她回头一看,是他折返回来了。 少年拂袖单膝蹲下来,握起她被沙石擦损的手,扯过自己雪白的衣袂小心翼翼给她擦了擦,轻声问道:“你为何追着我不放?” 香瑟瑟凝视着他有点青涩的温柔模样,理所当然笑道:“你是我的男人。” 闻言,少年只是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幅笑容,像是阔别良久,带点疑惑,又带点青涩的甜喜。香瑟瑟把手抚在他的脸上,欢喜道:“小羊,你笑起来,很好看。” 少年脸上的笑容徒然一僵,拂开她的手,脸上的笑容很快便没了痕迹。 香瑟瑟没有生气,抬头看了看天,站起来拍了拍身子,正欲说话,无意瞧见地面上的一颗绿石子。她单膝蹲下来,捡起这颗绿石子,抓过他的衣袂擦了擦这颗绿石,竟是猫眼石。 是后来,在石滩捡到的猫眼石,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这,就是缘分吗? 少年瞥了一眼被她弄脏的衣服,挑起眼眸见她看着石子的眸色复杂,试探问道:“怎么呢?” 许久,香瑟瑟忽地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容,轻抬捻在指尖的绿色猫眼石,浅笑道:“认清它了。” 少年恍然一愣,愣得并非她的话语,而是她此刻的神态,不染纤尘的含水明眸里涤荡着聪慧的亮光,笑容温娴恬淡带点秘色,容颜虽然稚嫩,却似乎散发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相符的独特韵味。 这下他才仔细看她,她柳眉如天边水墨,俏鼻玲珑,美润如玉的肌肤不染丁点胭脂,身上白衣胜雪,简单发髻上只别了两支珠花,这一切脱俗的打扮衬托着她此刻的神态,犹似仙子,胜似仙子。 他想,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人能与她媲美了。 “记清楚了吗?”香瑟瑟抿唇笑问。 少年呆愣点头。 岂料,她忽然把手向后,抛出了手中的猫眼石。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石子已没了踪影。 他正想说什么,徒然一愣。 香瑟瑟突然站了起来,用她那白如玉细如葱的手指高居临下地挑起他的下巴,沈厉霸道而诡秘道:“不要刻意去找,若是你以后在遇上它,那么,就证明你是我的男人,你,必须得娶我!” 流动的时间、凝固的空气、袭卷的山风、昏黄的落日全定格在这一刻。 少年仍单膝蹲跪在地上,凝视着她傲慢却闪烁着依恋的眸子。 香瑟瑟双手捧着他的脑袋,在他额头上用力记上一吻,抿唇笑道:“这是嫁妆,你收下了!” 说着,她转身跑去,跑了一段路,又回过身来挥手喊:“纳兰褚旭!你是我的男人,要变得更加强大!更无所畏惧!你一定要找到我!一定要娶我!一定要好好待我!千万不能再伤我的心了!” 看着愣在原地的少年,香瑟瑟深呼吸,希望两人能少点波折,可是,命运真的因为这几句话改变了吗? 他还会遇上白若惜,她还会遇上裴定天吗? 她吁出一口气,转身往山下跑去,必须在灵魂脱离之前,找到白府,找到打开生死台的办法。 本来可以让这个纳兰褚旭带路,但是,她害怕,害怕是自己一手促成了他跟白 若惜见面,所以只好自己去寻找了。 白家是名门望族,只要到集上一问,要寻找并不困难。 到了集上,一匹脱缰的马横冲直撞,香瑟瑟踉跄倒退撞到身后的摊货,她疾手扶住摊货上的水盆才不没把水翻倒,侧头看见水中的倒影,讶然吃惊。 她触电般捂住自己的脸庞,这副虽然还稚嫩却精致无双的容颜,不是别人的,而是白若惜! “怎么会……”香瑟瑟心急如焚低念了声,触电般往走来的方向看去。 她急得快想哭了,那个男人一直叨念着白若惜,说自己像白若惜,难道是因为这次相遇吗? 在石滩找到猫眼石的时候,他突然发疯了似的,也是因为这次相遇? 白若惜失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好想跑回去告诉他,自己是香瑟瑟,是他未来的妻子,可是,这里距离山头遥远,若再回去找他,恐怕来不及找打开生死台的办法了。 …… 香瑟瑟触电般睁开眼睛,此时纳兰褚旭正好走来,想起刚才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她拔腿而起,直接跑过去吻上他的唇。 原来是自己,他的心结是自己给他留下的! 他在梦里**的是自己! 他挂念的也是自己! 他纠结的,也是自己! 他所像的,还是自己! 原来都是自己的惹的祸! 想到此处,香瑟瑟恨不得把最美好的东西给他,用尽温柔回报他的痴恋惦记。 想着裴御瞻的事情,她一定会难过,听闻她到逆寒宫来了,他便过来看看她,没想到还有飞来艳福。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深情而激烈的吻,纳兰褚旭有些错防不及,但也不妨碍他享受。 许久,香瑟瑟才气喘吁吁退开来,脸颊泛红,嘴角噙着甜蜜的笑,正想说什么,忽然发现这里坐着十三个人。 “啊!”她捂着脸大喊了声,匆匆跑了。 意犹未尽的纳兰褚旭扭头看了看她羞涩逃离的倩影,再收回目光睨向这十三个近惊呆得似面无表情的人,不悦斥责:“谁让你们偷看的!” “……”娜钿等人沉默,敢问,谁先来的? 第289章 经年 故友重逢 香瑟瑟回到过去一趟,总算在白府里边看到白若惜的父亲打开生死台的过程。因此,在哪里被他打了一顿。 不过,这一挨打,她就回来了。 或许,也是这个缘故,后来的白若惜才大病一场,没了记忆。 香瑟瑟大摇大摆去打开生死台,围观的路以煜和纳兰北峰看得一愣一愣的,二人心中那个羡慕妒忌恨无法言表。 她又不告诉他们,她为什么知道打开生死台的办法,急得二人差点没合起伙来把她杀了。 只是,解药取出来了,裴御瞻却不肯服用,因为想到了跟路以煜的婚约,想到不能跟负春秋在一起,宁可就此毒发身亡。 眼看着裴御瞻就要断气,路以煜只好妥协,接受香瑟瑟的交易,拿了她的雪魄宝石除去自己身上的寒毒,并与裴御瞻解除婚约。 此后,路以煜没了踪影。 裴御瞻病后好,便与负春秋遨游四海去了。 纳兰褚旭说他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由他继续当皇帝,必定祸国殃民,于是把皇位给了葛叶犯,自个带着香瑟瑟母女和四鬼退隐。 葛叶犯接了皇位,小公爷便当上了红面鬼的主人。 只是,葛叶犯是个爱钱不爱江山的人,当了两年皇帝就乏了,且聂云庭攻势迅猛,于是,便爽快退位让贤。聂云庭顺势统一了天下,而三娘子则是他的皇后,后宫独宠。 慕容忆跟殷怜晟见面后,两人竟然一拍即合,投契得很,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共同建了一间桃花庄,有事没事总是突然跑出来“祸害”亲友。 东篱苦恋了灵隐多年,还是不敢表白,总是香瑟瑟忍无可忍给他提的亲。 朗朗明日,香瑟瑟和纳兰褚旭仰卧在顺流而下的小船里,她枕着他的肩膀,微微 浅笑问道:“还记得,那年在溪水湖畔,你说要娶我的事吗?” 纳兰褚旭轻轻将她挽入怀中,回想过往的点点滴滴,欢喜笑道:“记得,那时候,明明觉得你傻呼呼的。” “你才傻了!”香瑟瑟不爽瞪了他一眼。 纳兰褚旭凝视她澄澈的眸子,指尖处碰到她脖子处的猫眼石,压在心头已久的话,轻轻道来:“我不杀她,保住她的性命,是因为想要一个答案,我想问清楚,当年她为何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而且还认定了我。” 香瑟瑟侧头看他,知道他指的是白若惜。退位之后,他跟她说过,他是怎么跟白若惜认识的。当时她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也就没有再说话了。 纳兰褚旭深呼吸,喃喃解释:“当年,若不是她的出现,恐怕我真的已经不存在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她,但这些年支撑着我的就是在悬崖上那短暂的回忆。这些年的难关,我几乎都是为了那个近似虚幻的回忆闯过去的。我放不下的,也只是那个回忆罢了。我知道这也是你心里的一条刺,我若不弄明白不放下,你不会开心。但是,现在真相是怎样的,都无所谓了。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那个回忆来支撑,我有了你。或许,她的出现就是为了让我遇到你,赖上你。” 穿越的事情,她一直没有跟他说,就是要他歉疚着,乖乖的。 “嗯,怎么突然又说这个呢?”香瑟瑟好奇问道。事实上,这几句煽情的话,他已经不止重复一遍了,而是说到她耳朵起疹了。 纳兰褚旭凑到她耳边,狡黠**:“因为今天是莹儿的生辰,她说,想要个弟弟妹妹。” 香瑟瑟触电般阴沉着脸,坐起来盯着他冷声提醒:“这是 船!” “原来你比我还着急!”纳兰褚旭双手枕着脑袋戏谑道。 她眼瞥他,男人绝对不能宠! 香瑟瑟和纳兰褚旭带着女儿在殷怜晟为桃儿栽种的桃花林追逐玩耍,春风拂来,吹落遍地桃花。 “呵呵……” 香瑟瑟躲开纳兰褚旭的怀抱,绕过桃花树却追逐女儿,不远处一抹纤尘不染的身影映入眼眸,她敛了敛唇畔如桃花灿烂的笑容,稍带不确定低念:“玉面?” 追赶上来的纳兰褚旭停下脚步,缓慢来到她身后,放眼看向停在不远处桃花树下的夜如昼。 此刻的他,一如初见般,没有了戾气,白衣翩翩,春风缭绕着他倒卷翻飞的墨发,仿佛聚拢了天下所有的温柔,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嗯?”小莹儿见爹娘都停下来了,迷惑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眸,下意识回过身往树下的人看去。 “莹儿,随爹爹来。”纳兰褚旭朝女儿招了招手,小莹儿伶俐跑到他身边去,纳兰褚旭看了眼夜如昼,牵着女儿到另一处玩乐。 “玉面……”香瑟瑟欢喜喊了声,迈着轻快的脚步迎上去,感叹笑道,“快六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你可不够朋友,来看疯子,却不去看我。” 夜如昼只是浅浅笑着,凝视着她每一个轮廓,并没有说话,任由翩翩白衣沾染了桃花的香气。 真好,还能看见她瞧见自己就露出愉悦笑容的容颜。瑟瑟,我很庆幸,还是你的朋友,无法替代的知己。 香瑟瑟细看他的轮廓,虽然容颜不变,却又似乎有点不一样了,春风吹拂在他浅白的衣服上更显仙风道骨。 她轻扬眼眸,好奇问道:“这些年你到哪去呢?看上去,瘦了许多。” 闻言,站在不远处的纳兰明 珠忽地红了眼圈湿了眸子,哪里是瘦了许多,是胖了。 这些年她跟在他身边,眼看着他饱受剧毒的折磨几乎瘦成了骷髅,好不容易以毒攻毒保住了性命,为了攻城略地,废寝忘食,瘦得只剩下一层皮。 放下心结,让士兵解甲归田后,为了早日再跟香瑟瑟见面,他才开始调养身子,因为着急见她,大肆进补,虚不受补,险些丢了性命。花了整整三年,他才养成这个样子,只为回来再见她一面。 回想这六年的事情,如同一场浩劫,一场噩梦,她至今心有余悸。 听到轻噎声,香瑟瑟扭头看去,这才发现站在另一处的纳兰明珠,纳兰明珠身边还跟着一个约摸六岁的男孩。 纳兰明珠忍住眼角的泪水,抿唇浅笑,朝她点头不语。 香瑟瑟愣眨眼眸,迷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 夜如昼下意识侧头看了眼纳兰明珠母子俩,再收回目光看向迷惑的香瑟瑟,浅笑解释:“我这些年到处游历,路上偶遇了郡主母子,便结伴同行。走过一些寒苦之地,险象横生,捡了性命已是大幸。” 香瑟瑟正欲向纳兰明珠走去,夜如昼轻轻扯住她的衣袖,小声低念:“瑟瑟,我们单独说几句话好吗?” “我想跟褚旭叙叙旧。”纳兰明珠若有意味道了句,便牵着儿子往纳兰褚旭父女的方向走去。 叙旧?纳兰明珠跟纳兰褚旭叙旧?香瑟瑟轻扯嘴角,这两人哪有什么旧可叙?琢磨了会,猜想是解决以前的恩怨吧。 她便识趣,与夜如昼沿着林中小道走去。 两人沉默走了好长的一段路,香瑟瑟侧头看了眼身边的“玉面”,虽然他看上去与过往无异,却似乎深沉了许多,仿佛心底压了许多心事。 “ 瑟瑟……”夜如昼沉沉低喃了声,下意识止住脚步,沉默了许久,抱歉道,“对不起,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 闻言,香瑟瑟微愣,对上他复杂难明的温柔目光,微微浅笑道:“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夜如昼凝视着她的眸子,若有意味低念:“若我陪在你身边,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香瑟瑟下意识往纳兰褚旭父女的方向看去,抿唇浅笑道:“这是我想要的结局。” 夜如昼苦笑不语,香瑟瑟收回目光看向他,欣慰的笑容旋即掩盖了他脸上的愁伤。 香瑟瑟戏谑笑道:“疯子都知道成家立业了,你呢?明珠郡主是位不错的姑娘。” 夜如昼凝视着她幸福的笑脸,回想三娘子说的话,想着香瑟瑟一家三口乐融融的画面,他怅然吁了一口气,压在胸口处的郁结随风吹散。 其实,后来邵冶也有坦白廉州的事情,那时候他才发现纳兰褚旭真的变了,他知道如何为香瑟瑟着想,而且是拼了命为他着想,他便再也没有遗憾。 他轻拂掉落在她肩上的桃花瓣,抬眸看向随风散落的桃花瓣,莞尔浅笑道:“随缘吧。只要我在乎的人幸福,我别无所求。” “真傻。”香瑟瑟轻叹摇头道,“三娘子现在已经是皇后,母仪天下,儿子封为太子,聂云庭没有再纳妃,独宠她一人,她当然幸福。你该放下了。” 夜如昼冲她温柔一笑,并未说话。 这一刻,他庆幸,庆幸自己那时候听了三娘子的劝,否则,再也看不到她脸上笑容,再也不能站在她身边,默默地爱着她。 能否放下,他不知晓,或许将来有一天能遇上像她的人,又或许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