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乔三爷出了门口，颜诗文端起酒杯碰了下韩扬的杯子，自顾自喝了起来。
韩扬半玩笑地说道，“这么好的酒，不醒一下么？”
好酒和次酒此时对颜诗文来说没有差别，“不用了，我着急喝。“说完又喝了半杯下肚。
韩扬没说话，只得陪了半杯。
未醒开的pinot noir有些干，有些涩，回味丰富，像极了颜诗文现在的心情。
韩扬看出来她心情不好，想想又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聊了一晚上前任的事确实过分，只能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
“韩扬。”
隔了很久颜诗文才再次开口。
在这几分钟了韩扬想了不少可能性，以他对自己女朋友的了解，她肯定不会质疑自己和前女友的事，大概率也不会追问。最大的可能性是她会抱歉因为撞车给他惹了今晚的麻烦。
“她又哭又闹的那段时间你是不是觉得很烦？”
“啊？”这问题大出所料，不过比韩扬预期的对话好太多，至少没那么客气了。“真挺烦的，打电话，到我公司闹，哭，哎呀，什么都不要就非要我这个人。我跟她分手是说清楚了的，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再说就我这样的，名声在外，想找真爱她找我干嘛！”
“嗯，那还是怪你没说清楚。”颜诗文喝完了杯中酒，脸颊上染了点绯红。
继续沉默。
“不高兴了？想什么呢？”
“想我以前，也是这样的，难怪他会彻底消失，因为他知道我会没完没了的哭闹，现在我明白了。”
得，还是在想那个车牌号！
什么叫我本将心向明月！
什么叫辛辛苦苦五十年！
十几万的酒当扎啤喝，就为了那车牌号！
韩扬这辈子胜负欲都没这么强过，自己玩了那么多年，怎么能输给那么普普通通的一个男人呢。
“哎，我是真没脾气了。还喝么？我再去选一瓶，我看那边还有更贵的。”
颜诗文终于笑了出来，“不喝了，回家吧，不然你都该觉得我是个酒鬼了，每次见你都喝醉。”
夏末的风，不冷，但有了些力度，是一年当中最舒服的时候。
韩扬没着急上车，从裤兜里摸出了雪茄。“介意么？”
颜诗文笑着摇摇头。
韩扬又向一旁挪了几步，点燃雪茄，边抽边盯着颜诗文。
“怎么撞的车？”
正在走神儿的颜诗文被他冷不丁一出声吓了一跳。“哦，就倒车的时候没刹住，主要是我错误估计了车的大小。”
韩扬嘴角含笑，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练了这么长时间车，还撞呢啊？”
从他跟颜诗文开始约会她就争当司机，一直强调自己要练车，反正他是没感觉到什么进步。
“没办法，我真的尽力了，可能我就是天生的马路杀手。”
“没事儿，以后再撞了还给我打电话。”
“你还有风流债啊？”颜诗文未经大脑脱口而出。
韩扬挑眉，颇为玩味地盯着颜诗文，顺手掐断了雪茄。“这我得回忆会议再告诉你，走吧。”
本来颜诗文也没真打算问，现下韩扬不愿意说她完全无所谓，乖乖跟着上了车。
”喔吼，你这种花儿呢？”颜诗文的车后座上堆了一大坨绿植。
“哈哈，没有，”颜诗文解下其中一棵给他展示，“这是狗尾草编的小动物，我刚刚路上碰到的，就买了一些。”
“买这么多，是不是你是看人家生意不好给全包了？”韩扬显然对这群“小动物”有点兴趣。
颜诗文细声细语地耐心解释，“当然不是，人家生意可好了，不少人排队呢。我只是每个动物都买了一个，我挺喜欢这些小手工的。我小时候第一次来北京，有个小哥哥带我玩儿，当时就给我买了一个小兔子，我特别喜欢。没想到现在还能有卖这个的，我以为早就不流行了。”
韩扬有种感觉，他心里的某个快进键被按了下来。
没错儿，他就是那个“小哥哥”。
小时候大院儿里的孩子每天一起玩儿，有一天常家两兄弟领了个特别漂亮的小妹妹来，说是要十块钱卖掉，谁给他们十块钱就能带着妹妹出去玩。那妹妹傻呆呆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眨着大眼睛捋着小辫子等哥哥们“交易”。
颜诗文是跟着爸妈来参加小舅舅婚礼的，常家两个哥哥是舅妈的侄子，她自然很信任他们，甚至也信任他们的朋友。
韩扬一直想有个妹妹，何况还是个洋娃娃一样的妹妹，二话没说就买了她。一整个下午，带着她逛了花鸟市场和结冰的什刹海，一路上好吃的好玩的见什么买什么。小妹妹除了有说有笑地跟他逛，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这可把韩扬美坏了，甚至认真地盘算要多少钱能把这妹妹永久买下来。
等两个人傍晚回到大院的时候，大人们已经闹翻了天，四处在找人。原来两个哥哥拿了钱立刻花光了，就觉得自己钱要少了，想找韩扬再敲一笔，结果发现怎么都找不到人才担心自己闯了祸，只得回家告诉大人。
韩扬领着颜诗文回到大院，先是被正急得四处转圈的妈妈一把扑住，接着又被哭肿了眼睛的常家兄弟冲上来打。没想到妹妹毫不犹豫跳到了他身前要保护他，这让他更想把这可人儿小妹妹买下来了。但是看看妈妈这个架势，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现在不能提出这要求。
结局就是，韩扬爸爸和颜诗文的父母不久后都赶了过来，韩扬爸妈不住地给人道歉，颜诗文父母一再说没关系。倒是颜诗文，认真地问大人们可不可以请小哥哥明天跟他们一起回澳门玩，没得到肯定答复之后抱着韩扬哭了好久。
第二天一大早韩扬就去院里等妹妹，可惜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后来才听说他们一家更早就离开了。
万万没想到，这两年韩翊做生意跟离了婚的常家阿姨有了合作，常阿姨还要给他介绍相亲。韩扬听说是澳门来的女孩，立即表示愿意替他的冰山亲大哥相亲。
韩扬的直觉果然准，来的姑娘正是当年的那个小甜妹，等比例放大。
“我都不记得我还给你买过这个了，就记得买过糖葫芦和。”
颜诗文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喜出望外地盯着他，“你是说，你是小哥哥？”
这一声哥哥叫得韩扬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坦，“我还以为你当年不记事呢？”
颜诗文眼睛弯成了新月，“怎么会！我都五岁了那年，我又不是弱智！可是我怎么没认出来你呢？你小时候胖胖的，个子也不高，变化太大了，你有认出我吗？”
韩扬从她手上接过草编的小动物，摆弄了起来，“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跟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对哦，我妈咪也经常这么说，我跟小时候长得很像，你认出我来怎么不跟我说呀？”
“怕你不记得了呗。”
“怎么会？我们离开北京的早上我还在楼下等你，想给你礼物的，一直没等到你，我们走得太早了。我路上还哭了好久呢。”
韩扬把小动物还给她，示意冯轩发动车子，“你还真是打小就爱哭。等冬天还带你去滑冰。”
“一言为定。”颜诗文选出一只尾巴狼递给他，“这个送你。”
“叫哥哥。“
“这个送给你，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