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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犬离村吠,苍苔壁上生。穿厨孤雉过,临屋旧猿鸣。

    故人凉薄,昔日少年依旧思无邪,但算是彻彻底底的晓得她再也无法得到对方的一厢情意。终究是当初自己作践了别人,郑紫棠无怨段青舟。

    温好的酒放凉,郑紫棠给自己斟上一杯冷就,就着海棠酥一并送入口中,放得太久,海棠酥也没滋没味,只余下了一味甜腻,说是甜也甜的发苦。

    若是当初没有那一番事该多好,郑紫棠苦笑了一下,段栩算得上是个好男人,她又想到了楚翘,对方不过中人之姿罢,若非没有楚国公府的鼎力相助,世子妃娘娘还不如她。

    “作茧自缚。”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是谁?”

    郑紫棠心生惊讶,连忙扭脸去看。

    只见北静王领着随待从门内进入,紫衣蟒袍,腰系玉带,面容还是如往常一般苍老,一双鹰眼却是锐利无比,眼神不同整个人的气度都焕然一新。

    “王爷?”

    郑紫棠自来到王府,少说也有十年,却是从未见过如此的北静王,眼前的人老而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威仪气势。

    北静王不语,径直走到上

    座,撩袍坐下,他拨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神色阴沉:“背着我来找我的儿子,在一对父子之间徘徊游移,挑起矛盾,你倒当真是好手段。”

    郑紫棠坐在原地,望着北静王,她说不出话来,心底也有些发凉。当年之事全是姑母一手策划,她虽是胁迫,可到底也参与进去,若是北静王要翻旧账,自己百口莫辩。

    北静王又扫了一眼案上的酒具,上位者低头拨弄着玉扳指,玉石清脆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渗进郑紫棠的心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对本王亦不忠诚,你说本王是留你一命,还是一刀将你斩了?”

    郑紫棠牙关发颤,她忽然想起来,北静王平日里再怎样荒唐,不理世事,他终究是一方王侯,终究是掌握了她的生杀大权。她不得不顺不得不从。

    “我仅是与世子送些糕点酒水,并未做出对不起您之事。若是要杀,紫棠不服!”

    郑紫棠倔强的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坚定,常年在王妃手底下讨生活,察言观色自是不必说的,但她还学到了一点谋略:这种事不能认,认了便是死路一条。

    北静王抬起头,衣服上

    的紫蟒张牙舞爪的摄人心魄:“论身份你姑母出生教坊,一介卖唱歌女。论姿色,本王前头一位王妃乃皇族第一美人。 当年娶你姑母入门,无非是想做出一副沉于声色的姿态应付圣上,省的圣上猜疑,如今你姑母死了,我倒不介意将你扶正。”

    对方从上座走下来,缓缓踱步到她身边,北静王笑着从她领口里抻出一块玉锁,捻起那块长命锁看了看,就把荷包口重新放回原位,鹰眼似乎洞察了一切,说道:“别以为我是在和你闹着玩,你我都是同一类人,够狠够厉害够下贱,千方百计的想搭上我那儿子,无非就是把他当做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说的可对?”

    郑紫棠跪坐在原地,周身一动不动。北静王说的对,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她不信,段栩对于她说不过是溺水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是有些喜欢,却谈不上爱的死去活来。

    “只要能救你出水,不管是谁你都会去抓。既然如此,你跟着我说不准会有一番泼天富贵。” 北静王伸手在郑紫棠她细腻的脸上摸了一把,眼神闪烁:“我是当真觉着你比你那蠢姑母强。

    ”

    “王爷要反?”

    郑紫棠抬脸望着他,王爷说的对,他和她本就是同一路人,以至于看见对方就仿佛看到了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

    北静王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衣服上的紫蟒张牙舞爪的,仿佛要活过来一样:“圣上步步紧逼,也怪不得我。我这些年为了保全自己日日装模作样,政事上也从不插手,可圣上疑心病太重。让自己的亲姐姐下嫁我也就罢了,如今还想着让段栩取代了他老子!”

    郑紫棠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若王爷大业得成,她便不只是王妃,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天下供仰的皇后。

    “段栩自小便与母家亲近,后来又与我生了嫌隙,更是一心向着圣上。若是让我那傻儿子做了北静王。我段家的一切基业也就通通掌控在了圣上手中,哪还有会我的立足之地?无毒不丈夫,先下手为强,王字加白便是皇。”

    北静王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一双眼中精光闪烁。他老也不是很老,兵权又一直在握,若是要谋划一番大事,起码有五分的胜算。至于段栩,到时若是大业得成,成了个家天下的局面,嫡

    子若是肯听话便一切都是他的。

    “那紫棠便恭祝王爷大事得成。”

    郑紫棠拜倒在地,当即行了个三拜九叩的大礼,三拜九叩,敬于帝王的大礼。

    对方在取悦自己,北静王面色不喜不怒,因为觉着郑紫棠高兴得太早,想的太多。

    这个世上只有聪明的厉害的才配亨荣华:“我若是大业得成,也少不了你的好处。郑紫棠,本王是当真欣赏你,你可得好好把握呐。替我做事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完,北静王笑了一下,领着侍从,缓缓的走了出去,融入夜色之中。门外风雪飘摇,那一条紫蟒在黑暗中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仿佛当真要活过来般。

    郑紫棠目送着北静王离去,眼中冷意森然。救命的稻草抓不着,那她便弃了,转头搭上一艘大船,是沉是浮?

    姑母这辈子最高成就做了北静王妃,她郑紫棠比姑母郑氏要聪明透彻的多,赌一赌皇后之位有何不可。

    成了便是一世泼天富贵,不成局面也许会比现在还糟,可事在人为。郑紫棠想起了签上给的那句偈语——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成败便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