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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巫咸大祭

    ‘老子,您怎么跑回来的?’

    ‘不告诉你。’老子翻了个身,背对着马啸,‘筱筱,等讨厌的漩涡涡停了,叫我。’说完,打起了鼾声,马啸摇摇头,指指自己画的几千幅画-想象中的巫咸第一次远征红月的想象图。桌面的图,真的被翻动,卷轴打开,图画消失,没多久,卷好的画,又从一个地方显露出来。

    ‘筱筱,能听到叔叔说话吗?’!没有回应,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估计是筱筱自己无聊,或者是出于好奇吧。

    日子就在马啸作画,筱筱也许陪着,也许是自己睡了,老子的鼾声中,不经意间溜走了。

    三十年后,时空漩涡慢慢消散了,第一次巫咸远征红月,也落下了帷幕。总共出动了200亿人次征讨军队,大半个巫咸的人民,都参与到这场空前的世纪大征讨,伤亡超过50亿人次,以惨败收场。

    巫咸历528054年,全巫咸,举行了一场大祭仪式。

    白幡,黑衣黑帽黑鞋,白如人间雪满地,黑似乌发雪盖头。马啸牵着筱筱若隐若现的手,绿枪的威力似乎在快速衰减,大抵一是马啸自身功法的缘故,更多的可能性来自巫咸对红月的远征,即使是惨败,也大大地削弱了红月的实力,很大概率削弱了来自鵎鵼、幻和中宗的远程掌控力,甚至是切断了这种潜在的联系。

    鲸鱼个头大的号角,吸气,鼓起热气球一样的大包,长长的声腔,像横着放的炼焦厂的大烟囱,气鼓进声腔,呜呜~,低沉的呼号,回荡,白幡裹挟下的黑衣人群,围绕着规定好的路线和仪式,进行盛大的祭奠仪式。

    ‘呜呼,哀哉!

    惶惶天兮痛披泽溪地,举目望兮心茫茫。

    红月登,军容整,千古浩荡,我辈奔流兮洒血,尸身垒墙。

    由来征战一亿八千七百回,儿郎抛头颅,陷敌阵,诛仙阵前,兵来将挡,回眸间,马革裹尸天各一方。

    白幡飘带兮烈风扬,唤万千亡灵兮归故乡。

    日之苍苍,泪之罔罔。

    系我扶灵桑,戴我兰陵香,九叩神威兮伏地戚戚,长哭浮渊兮大悲泣。

    呜呼,四海八荒,天与地同悲兮草木落霜,萧萧兮风起长夜难明亮,黯淡兮坠落,不见昔日模样。

    噫嘻,噫吁嚱,呜呼哀哉。

    雕我华表堂,葬我高陵上,种我西陵树,终日落西岗。

    佑我妻孙福满墩,护我高堂岁绵长,愿我身死后人永不忘,我愿人道消,来世偿,世界之终再相见,共一哭,大道昌。

    呜呼,哀哉!噫吁嚱,哀哉!

    巫咸勇士,永垂不朽!!巫咸雄魂,永垂不朽!!巫咸英灵,永垂不朽!!’

    千万人,共同诵读,亿万人,一起悲伤,黑衣的巫咸人,泪流满面,举目望天,风呼号,乐悲伤。

    风从耳边,轻轻拂过,人们的悲痛如同大海的波涛,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白幡在风中猎猎作响,眼前的黑衣,在白色棋盘的路线上缓慢行进,黑色的人影,远远看去,连起来,是漆黑的一条线,近一点,是一个个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小黑点点,根本看不出他们在行进,他们是被钉在棋盘上的,俯瞰,是一个大大的‘死’字,眼睛迷幻间,他们又幻化成一个大大的‘生’字。

    活着的人,行走于大地,死了的人,埋葬于大地,大地连接着生与死,却将生与死隔开,永世不能相见。也许,马啸想,如果真有诔文所说,死去的人,会回来,是多么好啊,即使只是简单地告个别,再看一眼,也好过所有的一切,都只存在于记忆里那个离别的时刻。

    所有的人,都裹在黑色的丧服,看不见脸,也看不见表情,每个人好像都在说话,又好像都在沉默不语,耳朵里听到的,究竟是天地的悲号,还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哭泣呢。

    牵着筱筱的手,筱筱也跟人群沉默着,马啸觉得筱筱的手,从未有过如此的冰凉,像是失去了温度,跟着死亡是一样的冰冷,沉默,沉默下去,直到被所有人忘记为止。

    ‘叔叔,叔……叔……’筱筱的话语,总是断断续续的,电话信号不好,或者电量不足时,总是会发生这类的情况,努力地去捕捉,才能分辨说了些什么。

    ‘红……红月……红月,死……死了,会……会……会怎样?’

    马啸摇摇头,躺在雪坡上,身子下有些坚硬的雪,被压得嘎吱吱作响,热气,从马啸鼻子、嘴里,溜出来,被长长地吐出来,成一条直线,一下子又被凛冽的寒风,吹散了。

    ‘我也不知道。’马啸裹裹身上的大衣,看看同样躺在旁边,穿一身蛋黄小棉袄,外面裹着一条大大的巫咸狮豹兽黄金色毛皮大氅,几乎将筱筱整个人像襁褓一样包裹的严严实实。

    ‘也许,筱筱就成为了黄金军团长,大家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再被困在巫咸这个国家,自由自在的。’

    ‘红月……月,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在哪儿呢?’

    顺着筱筱的手,指向的方向,马啸抬起胳膊,挡住额头,灰白的天空涂抹灰白太阳的染料,世界是混沌的,不按任何人的想法行进,‘也许,红月,根本就不存在。’

    ‘什么……什么……什么……’筱筱的声音来回地回荡,像极了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山岗,对着峡谷喊话,过去许久,峡谷不断回声,重复喊话,反反复复。

    ‘还记得那天的巫咸大祭吗?’停了一会儿,马啸继续说,‘人,总会找一个理由,活着;也许,红月就是。这里没有世俗的战争,没有饥饿,没有瘟疫,没有真正的政府,最多的无非就是接待几个来这里的冒险者,红月更像一个调剂品,一个提醒人们还活着的证明……嗯,证明。’

    消化了许久,筱筱边挖雪,揉成一个小雪球,挖更多的雪,雪球有香瓜那么大,‘好难懂。看球!!’筱筱丢出手里的雪球,砸在马啸的脑袋上。

    ‘哈,偷袭我。’马啸一骨碌爬起来,也开始用手挖雪,攒雪球。空阔山岗的大坡下,马啸和筱筱,开启了一场打雪仗之旅,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跑啊,闹啊,笑啊。

    嬉闹的脚印,向远方延伸,好像巫咸大祭那天,人们的脚步,当春天来临,雪融化时,脚印也不将存在。马啸回头,筱筱也回头望去,空荡荡的。

    子曰:逝者如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