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没有。”
夏芷歆笑笑,并未将鬼医燕姝疑似找她打探她与他关系的事告知萧旭尧。
“是这样的,鬼医燕姝如今跟在我那个妹妹身边,我想着她的名号里沾个‘医’字,医术应当也不错,便想问问陛下为太子殿下遍寻名医,可曾将这位鬼医请来给殿下看过诊?”
萧旭尧看了看她,知晓她并未说实话。
却到底是没有拆穿深问。
“不曾。”
微蹙眉头,问她:“你说此人现下是跟在你那妹妹身边?”
夏芷歆点头。
裴誉知晓此事,太子早晚都会知道,没有瞒着的必要。
“从前你身边常跟着四个丫鬟,而今只见一个,想来另外三人你是有别的安排。你身边缺人手,可要孤给你派几个过去?”
他能发现她身边的三个丫鬟不在是她另有安排,夏芷歆并不意外,倒是他不追问她派三个丫鬟去做什么,让夏芷歆略有些诧异。
转念又觉得这样才正常。
以他的性情本就该是如此。
“不用。”她说,“我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殿下不用担心,我会小心提防夏欢言和那个鬼医,不会让自己吃亏。”
见她心里有数,萧旭尧便没有再多言。
她本就是个有主意的人,既不让他多插手,便是说她自己能应对。
倒是鬼医这个人……
江湖上的事裴誉更了解,改天再将裴誉叫来细问。
门外,老木终于是忍不住问:“洪乔,朱小子,我们太子殿下与这位朝阳郡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何时变得这般亲近……这般熟悉的?老朽怎么瞧着你们都不是很惊讶的样子?”
像是怕被屋里听到,他故意降低了声音。
还偷偷往站在那边的如简瞄了眼,确定如简不会听到。
以免在外人面前丢了他们东宫的人。
“这是殿下的事,少过问。”朱晓冷硬道。
洪乔赞同地点点头:“朱侍卫说得对,老木,这是殿下的事,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还是少过问为好。”
“……”
老木无语。
感情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不许他问了是吧。这里又没旁人,他老木也不是那等嘴巴不严的人,与他说一说又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没好气地瞪两人:“想故意吊老朽胃口便直说,扯那许多作甚。”
“不问便不问,左右老朽会一直在殿下身边伺候,早晚会知道!”
这一下声音有点大,惊动了如简。
如简朝他们看了一眼,举步走过来。
与洪乔和朱晓见礼:“洪公公、朱侍卫。”看向一旁的老木,“不知这位老先生怎么称呼?”
“姑娘叫我老木就好,我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老兵,无儿无女,是以年迈退下来后便求殿下留下我,这才得以继续在殿下身边伺候。”
如简却没有因他的话有什么多余的反应,既无探究也无嫌弃或讨好,神色如常,不卑不亢,“原来是木老先生。”
“木老先生叫奴婢如简便好,奴婢是我家姑娘身边的大丫鬟。我家姑娘身边原有四个大丫鬟,另外三个姐姐被我家姑娘派去铺子查账了,暂时只有奴婢在姑娘身边伺候。若有什么事,你们知会奴婢便可。”
最后这句话显然不只是对老木一人说。
至于如简口中所谓的“若有什么事”,自然不会是指他们三人的事,而是指他们家殿下与她家姑娘相关的事。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听懂了如简话里的意思。
三人目光落在如简脸上。
除了朱晓,另外两人都没有与如简打过交道,这番见着才觉她聪明有胆色又不会让人觉得逾越,是个能撑得住场面的。
丫鬟尚且如此,更况主子。
倒也难怪朝阳郡主能得他家殿下另眼相待。
“如简姑娘也是,往后若有什么事便来东宫寻老奴。”洪乔道。
如简点点头,瞥向旁边的老木。
老木身上有一股药味,比她这个常年鼓捣草药的人身上都要浓郁许多。若单只是伺候太子殿下沾染上,不会如此浓郁。
想到适才她奉姑娘的命为太子殿下探脉时老木的反应,如简心下已隐隐有猜测。
这位老木老兵的身份怕只是个掩护。
心里有许多话想问,比如问一问可方便告知太子殿下近来所服用的药药方以及可方便让她看看太子殿下近几日所服用药的药渣之类。最终如简还是忍住了。
不妥。
若是这些话由她家姑娘问来没什么,若是由她问来就太僭越了。她要是这么做了,怕是还会累得她家姑娘被东宫的人小瞧。
就是有点遗憾。
姑娘那么担忧太子殿下,她若能掌握更多信息,便能帮到姑娘了。
其实不止如简,洪乔也很想从如简这里多打探一些消息。
比如朝阳郡主有什么喜好有什么忌讳之类,好方便他往后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时给太子殿下提建议。
好不容易见到他家殿下对一个姑娘来兴趣,他心里别提有多欣慰,只望自家殿下能好好把握机会将人留住,快些给他们东宫添个女主人。
可是想了想,洪乔还是没有这么做。
以他的身份去打探朝阳郡主的事,太僭越了。
门外几人百转千回的小心思夏芷歆和萧旭尧并不知晓。
陪萧旭尧吃完东西,夏芷歆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推着萧旭尧的轮椅由萧旭尧带着在东宫里四处转转。
一国储君的居所自是很大。
储君所住的宫殿原该富丽堂皇些才更符合身份,东宫却不是这样。一眼看去,环境十分清雅。
与萧旭尧此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看着院中清雅的景致,夏芷歆感慨:“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东宫。”
萧旭尧手搭在轮椅扶手上,阻止轮椅继续向前。
回头看她。
夏芷歆垂眸对他笑笑:“从前没什么机会来。”
是实话,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踏足东宫。
不是从前没什么机会来,是她原就与他没什么交集,而她一颗心都在萧旭谦身上,饶是经常在宫里走动她也从未想过来东宫打扰。
是的,打扰。
许是因着曾得萧旭尧搭救,又许是单纯只是因太子功绩盖世对他心生崇敬,夏芷歆对萧旭尧的印象始终很好。
不曾踏足东宫不是不愿与太子有接触,只是不想打扰。
萧旭尧深深看她一眼,没有言其他,只道:“往后你想来便来。”
他的话让夏芷歆很受用,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是当然啊,我是要做太子妃的嘛,往后我可是东宫的女主人。”
她眼神过分坦然……或者说直白又热切,让萧旭尧有些受不住。
微微别开目光。
“……姑娘家,别什么话都往外说,矜持些。”
惹得夏芷歆一阵笑。
后面远远跟着的下属们面面相觑。
主子们在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怀。
这对于冷清的东宫来说,可太新奇了。
夏芷歆笑够,绕到萧旭尧面前与他面对面站着,敛了笑意显得有些认真:“太子殿下,有些事虽然你我都已心知肚明,但我还是想要你一个确切的答复。”
“此前我说要做你的太子妃,让你等到我退婚后给我答复,现在距离我退婚成功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太子殿下,我现在认真问你,我要做你的太子妃,你愿意娶吗?”
回廊蜿蜒的院落中,塘里种满了睡莲,而今还不是莲花盛开的季节。然许是今年天气尤其好,荷塘里的莲花已经结几个花骨朵,隐约间还见一两朵盛放。
有成群的金鱼在荷塘里嬉戏,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从荷塘上飞过。
荷塘边种满了绿柳。
再过来便是不知名的花草,分别列于小道两旁。
不知名的花朵盛放中间的小道上,一个着月华白锦袍的男子坐在轮椅上,他身姿优越长相昳丽,纵是一脸病容也难掩他一身风华。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着浅碧色衣裙的女子。
她个子娇小,面容清丽。
单论容貌,她不算过分惹眼,但她那一身气韵却是怎也掩盖不了。
分明年纪不大,却足够大气端方。
气势很能压人。
偏又不死板,眼波流转间透着她独有的灵动。
两人便这样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对视。
不知过去多久,又好似只是过去一瞬间,萧旭尧嘴唇动了,他看着夏芷歆,用着同样认真的神情回:“你愿嫁,孤便娶。”
夏芷歆再次展颜笑开:“那便这么说好了,不许反悔。”
“不反悔。”萧旭尧眼底似也隐着笑意。
“既然说定了,便交换个信物让我安心。”
萧旭尧:“……信物?孤并未准备。”
“你的信物早给我了。”夏芷歆指了指她头上簪着的木簪,“我说的是我那一份。”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物,双手捧着递给萧旭尧,“信物。”
萧旭尧目光落在她手心的东西上。
那是一个白色底的荷包,绣着象征着太子身份的五爪龙纹,墨色。
大燕朝只有皇帝能用五爪龙纹,但因太子战功赫赫,特被崇德帝准予使用五爪龙纹,只是与帝王的五爪龙纹在颜色上有差异。帝王所用五爪龙纹是金色,太子的则是墨色。
即便如此,这也是极高的封赏了。
都知陛下偏宠太子,自陛下下旨允许太子使用五爪龙纹后,世人方对陛下予太子的偏宠有更清晰的认知。
当年的太子风头极盛。
一度盖过帝王。
这个荷包一看就是太子用的东西。
只是它与太子平日里所用之物又有细微的差异,因它的角落处绣着一朵小小的杏花,白色中稍带红晕。
接过荷包的萧旭尧目光直直落在那朵小小的杏花上。
唇角微弯了弯。
“看来我的信物很合太子殿下心意。”
萧旭尧抬头看她,什么都没有说,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低头将荷包佩在腰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