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词小姐,您怎么还在这调墨,那边宴席都要开始了,姑娘们都在赏花,您也随奴婢来吧。”
卢府的丫鬟到处找人,瞧见沈清词摆弄着砚台,快步走过来,语气急切的要带她走。
红梅皱了皱眉,表小姐好不容易才收拾好心情,要画上眼前的树热身,结果又被人破坏心情!
她还想着这幅画表小姐不要了,她可以带走呢!
“我不懂花,等诸位小姐要画像我再去。”
沈清词轻轻的开口,眼里只有面前的宣纸。
那丫鬟不满的撇嘴,小声道:“可是其他小姐们也都想见你,听闻你已经多年没有出来参加聚会了!再者傅夫人给奴婢塞了银子,让奴婢多照看您一些,您躲在这,傅夫人想要借着您和诸位小姐们搞好关系的事该怎么实现?”
压低了声音,那丫鬟开口道:“奴婢的姑姑在傅府小厨房做事,也算是半个傅府的人,表小姐您性情喜静没事,至少要在众人面前露个脸!不然奴婢怎么跟傅夫人交代!”
这丫鬟说的格外直白,几乎将沈清词架在火上烤,搬出傅夫人逼着她必须出去。
沈清词眼角跳了跳,剪水一般的眸子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小丫鬟,漆黑的瞳孔倒映这丫鬟略带恶意的脸,唇角轻轻扯了扯,收了画纸,淡声道:“走吧。”
那丫鬟被沈清词看的头皮发麻,迫人的气势逼的她差点后退,好在沈清词很快看向了别处,让她得以喘息。
“奴婢这就给您带路!”
丫鬟松了口气,走在前面眼尾不断看向身后的影子。
听闻这位沈小姐性情清冷不爱理人,行事古怪性格又懦弱的很,在傅府卑躬屈膝做着奴婢的事,还有人看过她跪在地上替傅夫人洗脚。
她想着应当是极好欺负的人,甚至是奴颜媚主,爱慕虚荣又怕惹事的女人,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回事!
清冷是真的,不爱理人也是真的,但是懦弱......只是一个对视,她都感到寒气往上冒,毕竟是前朝郡主,那压人的气势她比不了!
这样的人,自家小姐的计划.....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庭院内,两边水池深不见底,但在池水的中央,意外盛开着两朵莲花。
风带着水里的腥气扑过来,沈清词下意识握紧红梅的手,提醒她小心脚下,缓缓走到亭子中央,朝众人微微点头。
“沈清词?”
“她竟然真的过来了!她是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不躲着点还往我们这凑,也不怕给我们带来麻烦!”
说话的是几个江南的贵家小姐,她们私底下偶尔也见过沈清词,毕竟谁都想要沈清词给自己画一幅画。
但沈清词一个月只接两幅画,这些小姐们吃了不少闭门羹。
当初求画时有多谄媚,如今就有多嫌恶!
红梅听着这些话,心里难受的要命,两只手攥成拳,偏偏不能冲过去。
她只是一个丫鬟,做错了事最终受罚的会是沈清词!
掌心被人捏了捏,红梅抬头,对上沈清词含笑的脸。
“无妨,我们不去那边凑热闹。”
沈清词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江南的尴尬处境,虽然被逼着过来,但她也尽量想要远离麻烦。
“那边的莲花春日就开倒是奇景,我们去看看。”
带着红梅绕到湖边,沈清词的手在微微发抖,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
红梅眼眶泛红,咬着下唇轻轻的应了。
这么好的表小姐,为什么总要承受这么大的恶意!
傅家......根本没有好好的照顾表小姐!
但是傅家却靠着表小姐在朝中在京城得到了许多好处!
春风吹动湖面,远处两朵粉色的莲花晃动着花瓣,湖面忽然多出来三道影子,穿着华丽,裙摆飞扬,很是好看。
沈清词似有所感,微微偏头,轻声道:“几位也是来看莲花?”
“不.....呃,是!”
三名女子对视一眼,看向远处的卢栀鸢,咳嗽一声,走到沈清词的身边。
“自从九年前见过以后,清词妹妹就没有再出现在聚会里,今日倒是奇了,果然卢家面子大。”
一个女子磕磕绊绊的开口,另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挤开她,冷笑道:“可不是么,我们请你来都不愿意,几十两银子都求不来一幅画,若是你愿意帮帮我,如今我也能和其他家小姐一同去京城,为家族求来一个前程!”
池水晃动,黑色的深潭下跳出一条鱼,搅动了湖面的平静。
沈清词屈膝,朝那女子行了一礼,轻声道:“一个人精力有限,在金小姐递来请帖之前,我已经接了南宫家小姐的帖子。人像不似山水,更需屏气凝神,清词水平有限,一个月两张已经是极限。耽误了金小姐的事,还请金小姐见谅。”
这几个人沈清词都见过,都是和卢栀鸢交好的姐妹,分别是钱家庶女钱瑶、金家嫡女金灿和慕容家庶女慕容忧。
金家的姑娘脾气暴躁,城府也深,更是仗着自己是嫡女在钱家和慕容家姑娘面前自觉尊贵,颐指气使,很是厉害。
前段时日金家姑娘给她下帖子,想要她画秀女图,傅夫人不喜金家,不愿和她们往来,没收了那张帖子,直到她为布政史家小姐画完这才告知她此事。
不过,她也不喜跋扈且小气的金灿,儿时便是她带头孤立自己,将傅倾洲喊来的人也是她,就算收了这帖子,也不愿去。
“呵!你一句道歉,就可以弥补我的损失?你这般踩高捧低之人,怎么好意思还出现在我们面前?该不会以为我们会接纳你吧!”
金灿咬着牙,眼睛都发红,恶劣嘲讽的瞧着沈清词。
“你!”
红梅气急败坏,看着就要怼回去。
沈清词压着她的手,淡淡道:“京城画师成千上万,金姑娘选秀成功与否与我有何关系?或许,金姑娘该看看镜子,答案总归在自己身上。”
金灿被她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是说沈清词就是个奴婢,随便她们怎么欺负吗,怎么……
“伶牙俐齿!别以为你有一层身份,谁都拿你没办法!”
金灿憎恶的看过去,沈清词刚好抬头。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着金灿扭曲的脸,她的目光犀利无比,瞳孔深的仿佛看不见的浓墨。
寒气登时上涌,金灿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恶向胆边生,猛的伸手。
“沈清词,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