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到底怎么样了?
安轻舟的心一直揪着,她最怕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任凭自己千呼万唤。
当年母亲就是这样离开的,抛下了年仅八岁的自己。
父亲从此没有再娶,他说他不适合有家庭,他是一个工作狂和苦行僧,会让身边的人感到难受。
安轻舟从小就上的寄宿学校,直到读到了大学,虽然和父亲难得见一面,但她理解父亲,这个男人一心扑在事业上,为的是中华安宁龙夏复兴。
所以他把自己的公司起名为华安,满满的爱国情怀。
特护病房在三楼中间位置,是一个大套间,门口站着两个精壮的安保人员。
瑞贝卡上前为安轻舟开房门,用的是指纹解锁。
安轻舟踏进房间,见外面的套间摆满了医疗器械,呼吸机、除颤器、心脏监测仪等一应俱全。
她当了小半年的医生,深知这些仪器的名称和用途,这些仪器每一个都是给危重病人使用的,难道父亲的病情真的很严重?
套间和内间用厚重的金丝绒帘子隔开了,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董事长,舟回来了。”
瑞贝卡的汉语不太流利,带有一点俄式发音。
就听到里面“嗯”了一声。
安轻舟掀开帘子,只见内间陈设简洁明了,一张单人床贴在墙边,一组沙发摆在靠中间的位置,墙角几盆绿植,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沙发上看平板,手机放在茶几上。
安轻舟一愣,这个老者正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哪有半点生病的模样?
“爸,您这是?”
“小舟啊,回来了?坐下陪爸爸聊聊天。”
瑞贝卡转身出了房间,在门口站着候命。
“爸,到底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就是在咱们公司内部出了个鬼,竟然直接在我的饮用水里投放东西,为了引出这个鬼背后的人,我接受了国安部的建议,假装中毒,配合他们演出戏。”
“原来是这样啊!”
安轻舟长舒一口气,这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那内鬼是谁?”
“这事你不要问,也不要管,以免惊动了某些人。”
“我明白了,那需要我做什么?”
“明天我要在这里开一个董事会,宣布由你暂时代理我的职务,行使我的权利,掌舵华安公司。”
“啊?”
安轻舟被震惊到了,怎么也想不到这么重的担子会压在自己肩上。
“爸,可我什么也不懂啊!”
“不懂可以学,谁也不是生而知之,都是学而知之嘛。”
“可是……”
“小舟啊,华安公司是我一手创立的,爸爸年纪大了,总有一天你要接过去,现在锻炼一下也好,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我把瑞贝卡给你,你也可以调用你信任的人过来。”
“爸,我要是做错了你可别骂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过做错了该骂还得骂,人都是从不断试错中成长起来的。”
安轻舟嘟着嘴表达不满,和父亲对视一眼不禁又笑了起来。
“好了,我该休息了,你去把床头那个警铃按一下,然后就可以走了。”
“为啥要按警铃?”
“遇事不要总是问为什么,多观察多思考,答案就会出现了。”
“噢。”
安轻舟按了一下警铃,片刻之后,瑞贝卡带着一名医生走了进来。
这名医生三十多岁,虽然戴着帽子口罩,但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透出来。
他给安轻舟的感觉就是不像一名医生,倒像是一个战士。
“安老,您感觉怎么样?”
“我好的很,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闺女安轻舟。小舟,这位是国安的同志,小冷。”
安轻舟向小冷点头致意,小冷则回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从明天开始我要把华安公司的权利暂时移交给小舟,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协调一下,让小舟配合你们的工作。”
“好,我们一定尽快抓出内鬼,斩断伸向华安公司的黑手。”
“辛苦你们国安的同志们了。”
“维护国家和人民的安全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嗯,天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小冷拎着药箱由瑞贝卡陪着往外走,安轻舟也跟了出来。
临出房门前,小冷停下脚步,对安轻舟道:“安小姐,请表现的悲伤一些,别让人看出破绽来。”
“哦。”
安轻舟也意识到自己太轻松了,不像一个病重父亲女儿的表现。
她把脸一沉,眉头皱起,显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冷点了点头,这才跟着瑞贝卡走了出去。
安轻舟出了门把门带上,随即叹了一口气。
“舟,别难过,我相信董事长会好起来的。”
瑞贝卡的演技一流,表现的很自然。
“你们一定要寸步不离守在这儿,不能让任何不认识的人靠近。”
她再三叮嘱安保人员,好像董事长再也经不起打扰。
第二天,安崇岳躺在病床上开了一个公司高层视频会议,宣布自己由于身体原因暂时不再主持华安公司的事务,由自己的女儿安轻舟接管,希望大家继续齐心协力维持公司运作,支持新总裁的工作。
视频会议开的时间很短,中途安崇岳还吸了一次氧气,后来在医生的建议下就结束了。
安轻舟正式走马上任华安公司的总裁,管理公司一切事务,具有决策权和人事任免权。
视频会议开完后安轻舟马上在小型会议室召开了一次董事会会议。
“各位董事会的叔叔伯伯阿姨,我父亲由于身体原因不得不暂时退出工作,按说让我来当这个总裁有些赶鸭子上架,我在大学学的是网络安全与通讯,对于公司管理方面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所以说希望各位长辈能够像支持我父亲一样支持我、帮助我、包容我,使我们的公司做大做强,为我国的科技创新发展做出贡献。”
“在此,我宣布一个决定,所有公司员工的工资上浮一级,资金从我父亲的持股股份里扣除。”
安轻舟宣布完决定,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董事们都保持沉默,不知道是表示支持还是反对。
董事方蓝山是公司的研发部部长,他环顾了一下其他人,见大家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首先我对新总裁上任表示祝贺,安总裁虽然年轻,但很有魄力,公司的研发需要创新能力,年轻人朝气蓬勃,正好助力我们的公司进取发展。”
方蓝山说完,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见大家还是不置可否,于是把目光停在了财务总监梅怡的身上。
梅怡微一点头,说道:“我们华安公司是安董事长一手创立的,从一个小科技公司发展成如今的规模,离不开大家的共同努力和辛苦付出,如今安董事长抱恙在身,让安总裁代为行使管理职责,我会全力支持配合,让安董事长放心。”
安轻舟对梅怡的发言投以感谢的目光。
现在方蓝山和梅怡已经通过发言表明了立场,将会支持自己,剩下的四个董事如果还不表态的话,那就是对自己持有不同意见。
“咳咳。”
董事王泽平清了清嗓子,他目前年事已高,已经退休了,只是在公司挂了个顾问的虚职。
“这个轻舟虽然年龄不大,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但她很努力也很聪明,如今执掌华安,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看好她。”
行了!
三对三。
安轻舟见其他三个人迟迟不表态,果断的结束了会议。
“散会!”
她已经心中有数,这三个没表态的是市场部部长邹伟,人事部总监郎亨利和后勤部部长马劲松。
助理瑞贝卡把会议记录整理了一下让安轻舟过目,安轻舟签了字让她把关于上调工资的文件下发执行。
华安公司虽然换了掌门人,但工资待遇上调一级,全体员工自然是欢欣鼓舞。
普通人讲的就是一个实惠,公司对员工好,员工自然会回报公司,这就是双向奔赴。
散了会,安轻舟去看望父亲,瑞贝卡开车送她。
“舟,我感觉董事会有几个人对你有意见。”
“是啊,我这么年轻却来管理他们,他们难免心中不满。”
“那你将如何应对?”
“不知道,我想去问问我爸,听听他的建议。”
二人来到医院,还是在特护病房里面见到了安崇岳。
“一个团队必须要有不同意见的人,特别是作为管理者,应该容得下任何反对的声音。”
“如果你所听到的都是恭维和讨好,那你很可能就要完蛋了!”
“说吉祥话的不一定是对你好,批评你的也不一定是想害你。”
“明白了吗?”
安崇岳见女儿若有所思,这才转移了话题。
“小舟,我听说你恋爱了?”
“啊?没有吧?”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恋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有的人一生只有一次,要好好珍惜呀!”
“爸,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恋爱,就是,就是老爱想他。”
“那他的意思呢?”
“不知道,我没问,他也没说。”
“哪天带他来让我见见,我给你把把关。”
“他很忙的,谁知道有没有空。”
“如果他在乎你,不管再忙也会千方百计的来见你的。”
“是吗?”
“是不是可以试试。”
安轻舟回到家,保姆阿姨已经给她做好了晚饭,三个菜一个汤,她吃了不少。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呢?
她打开笔记本,开始看公司的内部文件,必须尽快熟悉起来,才能更好的融入进去。
稍晚些时候瑞贝卡来了,给她带来了一些需要签署的文件,有关于战略投资的,也有事关员工旷工处理意见的。
“瑞贝卡,这种事情也需要我来签字吗?”
安轻舟把那份员工旷工处理意见的文件给瑞贝卡看。
“嗯,按说不需要你来处理,我觉得这是有些人在给你加工作量。”
“那像这种事应该是由谁负责?”
“人事部郎总监。”
此时的郎亨利正在一个高级会所和市场部部长邹伟喝酒。
“老邹,你怎么没有叫上老马?”
“他?他的嘴不严实,今晚要是他在场,明天就能把我们说的话弄得人尽皆知。”
“这老马哪都好,就是这点不好。”
“我说亨利,今天你在董事会上怎么不发表意见呢?”
“发表意见?我说啥?说不能搞世袭制?不能任人唯亲?”
“唉!没想到安总突然得病了,更没想到竟然叫一个还没大学毕业的黄毛丫头来当总裁,你说她能懂啥呀?”
“谁说不是呢?连声招呼都不打,还搞突然袭击。”
“等着瞧吧,公司很快就会被弄的乱七八糟,看她怎么收场。”
“唉!”
安轻舟处理完了工作,夜已深了,看着窗外的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不禁想起叶寻花来,此时此刻他在干嘛呢?
有没有像我想他一样也在想我?
这时候手机一震,一条信息进来了。
“轻舟,睡了吗?”
是他!
难道说世上真的存在心有灵犀?
“老爸病情怎么样?”
“你身体可好?”
“我想去探望老爸,方便吗?”
安轻舟嘴角上扬,回了一句:“不方便。”
这才认识多长时间?你就要见家长?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哦,那我去看望你,可行?”
“超市那里不忙了?”
“该忙的都忙完了,我现在是最清闲的一个。”
“真的想来?”
“那还有假?”
“好吧,等我消息。”
“好,安啦。”
“安安!”
安轻舟觉得窗外的夜色真美,内心被愉悦包围着,老爸说的不错,恋爱的感觉真美好。
“舟,该休息了。”
瑞贝卡过来提醒她。
“嗯,瑞贝卡,你谈过恋爱吗?”
“恋爱?当然。”
瑞贝卡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我才十六岁,还是高中生,他是我学长,长得高大帅气……”
“那后来呢?”
“后来他参军了,在一次边境冲突中失踪了。”
“对不起,瑞贝卡,我不该问的。”
“后来我也进入了军队,想去找他,想再看他一眼,想再吻他一次,想陪他一起在白桦林……”
“瑞贝卡,我想抱抱你。”
“亲爱的舟,你要是有了心上人可要看好他,别让他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