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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斜睨钱谦益

    钱谦益见众人目光皆聚焦于他,心中甚是得意,朗声道:“我先来一首七言绝句。”

    他环视秦淮河两岸,口中吟诵道:

    “青楼女子笑春风,金缕衣轻舞袖空。

    玩物人间谁与共,繁华落尽一场空。”

    念罢,谢三宾、赵铎等人齐声喝彩。

    钱谦益此诗,语气鄙夷,笑讽青楼女子看似风光,实则不过是男人玩物。

    这分明是变相挖苦韩真真,劝她识时务。

    韩真真本就对诗词有所了解,闻此诗后,心中愤怒却不敢言表。

    而柳如是、李香君、董小宛等人听了,脸色皆是微微一变。她们皆出身青楼,且诗词双绝,自然明白此诗深意。

    柳如是更是心中别有一番滋味。自从钱谦益被崇祯革职还乡,他行事说话愈发暴戾。

    他竟当众拿青楼女子打趣,可曾顾及她的感受?要知道她柳如是亦是青楼出身。

    想到此处,她不禁黯然神伤。

    见韩真真呆立原地,毫无表情,钱谦益愈发得意。

    他扫视众人,说道:“各位,有了,我又想到一首好诗。”

    谢三宾和赵铎等人齐声高呼:“钱老,赶紧念出来。”

    钱谦益于是摇头晃脑吟诵道:

    “翠楼高阁映斜阳,笑语盈盈暗香藏。

    金缕衣轻难自主,谁怜玩物亦牵肠。”

    谢三宾、赵铎听后,扯着嗓子叫道:“好诗,好诗,钱老不愧是七步成诗,短短时间,就出了二首名诗。”

    说完,赵铎忙让刘能准备纸笔,欲将这两首诗记录下来。

    围观的路人,也纷纷拍手称赞。

    “不愧是钱谦益。”

    “好诗好诗,这韩真真也是太不识抬举了。”

    ……

    韩真真怔在那儿,眼中盈满泪水。

    她自然明白这首诗的含义,与上首如出一辙,皆是鄙夷之语,笑她表面风光,若不识抬举,下半生休想好过。

    她一时不知所措,她不愿被人轻视。可眼前这些皆是权贵,又岂是她能得罪的。

    柳如是则面色微愠,她觉得钱谦益这些诗过于轻佻,实在过分。

    然而,身为他的夫人,她又怎能当众驳他的面子。

    “可笑可笑!”

    突然,一道刺耳声音传来。

    谢三宾眉头紧皱,厉声道:“谁?”

    刘能亦在一旁跳脚喊道:“有胆子给我站出来!”

    “这么烂的诗,三岁小童都会,有什么好夸的。”谭知行大步站出,面带冷笑。

    他见钱谦益如此不尊重韩真真,且这些文人相互吹捧,实在看不下去,加之韩真真此前帮过他,他觉得自己必须站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原是谭知行在说话。

    韩真真见到是谭知行出手,内心激动难抑。

    这个自己看好的男子,终究为自己挺身而出。

    “你这个赘婿,这儿哪轮得到你笑?”刘能扯着嗓子大声道。

    他早就在等这机会,此次赵铎和他带着钱谦益一行人前来,就是想借钱谦益的名声狠狠羞辱谭知行,谁知上岸时谭知行未接茬。

    如今谭知行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这下可有好戏瞧了。

    钱谦益和谢三宾同为复社成员及东林党人,他们财大气粗,又是朝廷大官,手下门生众多,有他们在,还怕不能将这谭知行狠狠打压。

    “我笑他为老不尊,六十好几的人了,却还流连青楼!”谭知行仰头大笑。

    “你算什么东西,这是鼎鼎大名的钱谦益,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你这个有眼无珠的家伙。”谢三宾怒目圆睁,对着谭知行大骂。

    “原来是钱侍郎,可惜啊可惜!”谭知行摇头叹惜。

    “可惜什么,你这赘婿快说!”刘能破口大骂。

    “可惜啊,钱侍郎名声在外,却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谭知行提高音量大声说道。

    围观的百姓听闻秦淮河名噪一时的谭知行和钱谦益起了冲突,纷纷围拢过来。

    “你这黄毛小儿,不过一个赘婿罢了,休得胡言乱语,血口喷人。”钱谦益听了谭知行的话,气得脸色铁青,怒声呵斥。

    “钱侍郎,有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六十好几的人了,却一样不沾,不是可笑吗?”谭知行面带嘲讽,笑道。

    “休得血口喷人!”谢三宾见钱谦益受辱,赶忙站出来,指着谭知行怒吼。

    “朝廷如今正值危难之际,钱侍郎却流连青楼,还与普通青楼女子过不去,这难道不可笑吗!”谭知行神色平静,语气却愈发凌厉。

    钱谦益听罢,青筋暴起。

    被贬职返乡乃是他的痛处,他向来争强好胜,唯恐被人看低,这也是他今日强出头,欲撮合谢三宾与韩真真的缘由。

    “你这赘婿,身为大男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弹古筝卖艺,也不嫌丢人现眼,给我滚一边去,莫要妨碍我们的好事!”他怒目圆睁,破口大骂。

    他用手指着谭知行,身子气得直发抖。

    “不就是一些打油诗吗,有啥好吹嘘的。”谭知行神色淡然,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这赘婿不学无术,你有何资格评判钱侍郎的诗不好?”刘能扯着嗓子大声叫嚷。

    他对谭知行知根知底,深知谭知行对诗词一窍不通。

    “刘公子,要不,咱们今日再赌一把,倘若我能作出诗来,又当如何?”谭知行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你要是能作出一首,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要是作不出来,又怎样?”刘能瞪着眼睛说道。

    “要是我作不出来,我磕头向你认罪,同时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谭知行双手抱胸,笑着说道。

    “那我怎知你的诗是好是坏,要是你随便胡诌几句呢?”刘能满脸狐疑地问道。

    谭知行环视围观的百姓,朗声道:“可让围观的这些百姓充当评委,倘若他们鼓掌,便代表诗词不错。”

    “赌就赌,还怕了你不成!”刘能梗着脖子道。

    “有了!”谭知行斜睨了一眼钱谦益,然后佯作思考状。

    刚要开口,却突然眉头紧皱,似乎灵感中断。

    刘能见状,哈哈大笑:“怎么?想不出来了吧?就知道你这草包没这本事!”

    众人也开始交头接耳,面露怀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