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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尾声(7)

    宋琦死于难产,程柏升很难过。

    十年了,他记忆里的人面目早已模糊。

    他记得的,是那种恋爱的感觉。

    哪怕她早已结婚生子,程柏升听到她的消息,也是心口一个咯噔。

    那段感情,是她放弃的,故而在她那里已经完结;可在程柏升这里,是中途断掉了,他始终被悬挂半空,无法落地。

    如宋琦没有结婚,等着他,他们能否再续前缘?

    程柏升觉得未必。

    他只是不知何时可以给自己一个结尾。

    相比较结婚、付出感情,程柏升更愿意跟着坏脾气的盛长裕。因为盛长裕的感情很稀有,他珍惜,他绝不会主动放弃程柏升。

    哪怕程柏升的能力并不算惊才绝艳,在盛长裕这里,他也是第一心腹。

    他不会被突然丢下。

    盛长裕绝不会先放弃他。

    程柏升不愿意承认,他好像是拿差事治愈他的伤——这话说出来,不仅仅矫情,还诡异,盛长裕非要揍他。

    “……放不下就算了。世上很多光棍,不多你一个。”盛长裕说。

    程柏升:“我也这么想。”

    四个人打麻将,又聊天,时间飞逝,很快到了凌晨。

    程柏升第一时间掏出一个锦盒:“宁祯,生辰快乐。”

    盛长裕:“你抢什么?”

    “自然是要抢你前头。”

    盛长裕:“你不痛快了,就要恶心我?”

    “你也没少恶心我。”

    宁祯却向盛长裕伸手,“你准备了吗?准备了你先给。”

    程柏升:“……”

    盛长裕起身,从什锦隔子里面找到一个盒子,递给宁祯。

    “以前两次你过生日,都是送了你鲜花。想想,鲜花实在配不上你,太短暂了。”盛长裕道,“这是今年的。”

    宁祯打开,嘴角抽了抽。

    曹妈伸头看一眼,忍不住笑了:“这个值钱。”

    程柏升也瞧见了,一言难尽:“你这是报复?”

    转头很笃定对宁祯说,“他这是报复你。你以前也给他送了一个花里胡哨的打火机,他以牙还牙。”

    盛长裕送了宁祯一把刀。

    刀柄上镶嵌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宝;刀鞘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宝石,五颜六色。

    好值钱,好俗气!

    不过宁祯很爱上面一颗颗大宝石。打开刀鞘,刀身雪亮,不用试都知道削铁如泥。

    “我很喜欢。”

    程柏升:“……你不必讨好他。他要是觉得你脾气好,回头也欺负你。”

    “我真的喜欢。将来留给我闺女做陪嫁。”宁祯笑道。

    程柏升:“……”

    孩子还没来,就要受这样的罪,真是造孽。

    宁祯这才要了程柏升的生辰礼。

    是一条钻石手链。

    不够花哨,简单大方,的确比盛长裕的高级。

    宁祯道谢。

    曹妈也准备了。见他们给了,她也回房去拿了过来。

    像从前一样,是一双鞋。

    宁祯在家里很喜欢穿布鞋,暖和舒服却又不闷脚,任何昂贵的靴子都比不上。

    她当即换了鞋。

    程柏升在旁边说:“我看出来了,宁祯真正喜欢的生辰礼,是曹妈这双鞋。”

    宁祯很欢喜跺了跺脚:“都喜欢。”

    嘴上这么讲,可只有鞋子立马上脚了。

    外面开始放烟花,处处璀璨。

    宁祯等几个人走出客厅,立在屋檐下看副官帮衬放烟花。

    “……你怎么了?”盛长裕见宁祯像是不太舒服,立马问。

    宁祯:“胃有点疼,没什么事。”

    她离开后,有段日子吃不下饭;夜里时常半夜醒过来,枯坐整夜,把睡眠搞得一塌糊涂。

    后来在德国找到了那个负责文件的官员韦伯,开始想办法,有了很明确的目标,她才慢慢强迫自己好好吃饭、睡觉。

    最近一年半状态好了很多,长胖了十斤,才勉强把体重恢复到了离婚前。

    她仍比离婚前瘦两三斤。

    “……胃疼怎么不算事?”盛长裕着急起来。

    宁祯:“我喝一碗热粥就行,是饿了。年纪大了,一饿就受不了。”

    程柏升没说话。

    烟花还没有放完,就回客厅吃宵夜。

    吃饱了继续去放。

    走廊灯火下,盛长裕半头白发很醒目。

    宁祯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微微笑着。

    宁祯也笑,握紧他的手。盛长裕顺势把两个人的手放进大衣口袋,暖融融的。

    “这个烟花漂亮。”宁祯说。

    程柏升在旁边接话:“我带过来的。我眼光好。”

    “一般般。”盛长裕不惯他。

    宁祯忍俊不禁。

    她与盛长裕重逢后,谁也没问谁这三年的苦难。

    不需要问,心知肚明。

    时间验证了彼此的深情。它不需要言语,从眼神里就可以读到,从发生的每件事可以推演。

    言语在这个时候没有力量,反而是重重一握彼此的手,像两颗心同节奏颤抖着,才感知灵魂深处的依恋。

    烟花结束,盛长裕去前院给值夜的副官发红包;宁祯给内宅的人发。

    回来时,曹妈安排好了客房给程柏升。

    程柏升没睡,还在屋檐下站着。

    “宁祯,当年离婚时,你说起初嫁长裕的委屈。如今呢,你的委屈平复了吗?”程柏升问她。

    宁祯却答非所问:“我房间洗手间的香皂,还是我走之前的那块,我回来后才扔掉。”

    程柏升笑了。

    三年了,她的每一样东西,包括净房里小小的香皂,他都保留着,宁祯还有什么委屈?

    他没有遗忘她,也没有让别人取代她,更没有用其他人消遣来度过失去她的时光。

    他的忠贞,让宁祯每一份苦难都有了回响。

    曾经那些委屈,现在想来真是微不足道了。

    大年初一,军中将领来给盛长裕拜年,他早早起床。

    宁祯依旧去了盛家老宅。

    老夫人这次没挑刺,一句闲话也没说,不过她精神很差。

    宁祯一直觉得她美,哪怕穿戴陈旧,也无法遮掩她的美貌。可她一夜间苍老了,面颊似生出了老人斑。

    她拜完年,准备告辞时,听佣人说盛长荣和周太太来了,在门口等着。

    “叫她们都滚。”老夫人愤怒说。

    宁祯离开时,瞧见周家婆媳还在门口站着,不肯离开;而来来往往拜年的贵妇人们,全部瞧见了她们婆媳的狼狈。

    闲话不会少。

    宁祯便想,老夫人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因为周家婆媳不能接受冷落,会一直缠着她。

    老夫人那样自私的性格,她岂能接受此等背叛?她不可能原谅,又不能杀了盛长荣。

    她内心会饱受煎熬。

    老夫人太痛苦,亲生的儿女不在身边,她会找旁人发泄。

    没多久,二叔、三叔一家陆续搬离了盛家老宅。

    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