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上收回成命。”
盛乾微微皱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庸宁王,你到底想怎样?”
越辞这才抬头:“下官德行有亏,查案总难以服众,恳请皇上下令,让大皇子与下官共同审理此案,如此想来百姓才不会有怨言。”
他说完,不少官员恍然大悟。
原来是越辞杀亲自保的名声实在太臭,想找个可以服众的人一起办差。
这么一想,二皇子三皇子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里看见蠢蠢欲动。
越辞名声不好,到时候解决了此案,百姓肯定更倾向于相信这是另一个人的功劳。
这是多好的机会,怎么就让老大抢先了?
龙椅上的盛乾也在犹豫,他抬起眸子,在台下几个皇子身上扫过一眼,忽然看见无动于衷的老五……
“老五虽年幼,在皇家书院却是出了名的怀质抱真,克己奉公,不如就由老五协助你审理此案,如何?”
越辞扬起笑,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盛五是名声好,可哪又怎样,他年纪这么小懂什么,盛五哪有盛一好用?
说是协助,怕不是让自己当个夫子,教会了盛五,到头来功劳又全落在盛五头上,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下官叩谢陛下!”
但他要是在说不行,就显得有些得寸进尺了。
……
一场早朝结束,上的是谁也不开心。
百官咋咋呼呼,京中出现五石散了,以后可得小心点了。
几个皇子意味不明的看着五皇子,心说老五解禁足的原因一定是因为跟越辞这个反贼余孽勾搭在了一起,卑鄙!
五皇子脸色沉重,心中却有些窃喜。
不管怎么说,五皇子府就算没建好他也能随意出宫了不是?
也不知道云申澜最近怎么样了。
他正要上前跟越辞交谈,却看见越辞袖子一拂,单枪匹马朝着余海明和跟他往来深厚的朋党走去。
余海明自然看见了他,心头正恨,笑越辞螳臂当车,就凭他这只小螳螂,还想抵挡他余家滚滚而下的洪流?
痴人说梦。
“庸宁王有何贵干?”
越辞脸上依然矜贵沉着:“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陛下说了,大皇子抓到的沁芳书斋管事由我刑部接手,听闻余大人上任巡盐御史之前在大理寺待过,审讯的手段了得,我特地来跟大人取取经,看看用什么法子审这个犯人才好。”
余海明下沉的嘴角一撇,说话的时候唇瓣不怎么动,像是在咀嚼什么东西一样。
“庸宁王连这都不知道可不行,审讯犯人无非十八番酷刑,统统给犯人上一遍不就完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有一点,庸宁王可得注意了,小心别把犯人打死了,不然皇上怪罪下来,这责任可就担不起了!”
余管事落到刑部又怎样,他有的是办法让人死在牢里。
上次死了朝廷钦犯让越辞逃了过去,这次还想逃,可没这么容易!
余海明懒得跟越辞在这浪费时间,冷哼一声道:“本大人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了,告辞。”
他抬脚就走,跟在他身后的官员自然不停留。
所有人路过越辞身旁,都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
看到这,下朝的官员不敢掺和,特地绕开这个地方,远远望去,人影从越辞身前擦肩而过,只有他一人,突兀又尴尬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块格格不入的污泥石头。
可就在这影绰里,越辞坦然挺拔,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看清他明秀的五官,脸上无喜又无悲。
他像是污泥包裹起来的低眉大佛,让人分不清污泥底下的是金身还是木像。
五皇子看着这一幕,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这份差事究竟是吉是凶。
与此同时,城西一处静谧的宅子里。
云申澜在书房里写着什么,门忽然被人敲响,传来小书童的声音。
“公子,以您名义送去的贺礼被姜家退回来了,把礼物退回来的姜家下人说,姜大小姐病重。”
写字的手一抖,黑色的墨迹在宣纸上突兀的晕开,沁湿了大片干净的白。
云申澜却顾不得这些,丢下笔打开门:“表妹病重?怎么回事!”
明明上次见她,她还生机勃勃,身形虽然瘦弱,却面色红润,一看就不像体弱的人。
如今怎么就‘病重’了?
见他如此紧张,小书童脸色更加沉重:“公子,具体小的也不清楚,要不……小的替公子出门打听打听?”
不清楚是假,姜家的下人来的时候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把东西放下,说急着请郎中就告辞了。
一副病急乱投医的样子。
都这样了,姜大小姐的情况怎么会好?
云申澜抓着门框的手抓紧又松开,最后他踏出书房:“爹明日就要到上京,就是我不问,爹也会问表妹的情况,你快去准备些贵重药材,我们去靖安侯府一趟。”
“是。”
小书童应到,抿着唇退下。
……
“啊——”
一道饱含怒意和不甘的怒吼从姜威的院子里传来,随之是打砸屋子的破碎声和倒塌声。
“侯爷息怒,侯爷息怒!”
伺候姜威的下人惊恐又无助的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飞溅而来的碎瓷片带着叫人心惊胆战的锋芒从他们身旁擦过,侥幸逃过一劫的下人瑟瑟发抖。
姜威怒火燎烧着身体的每一处神经,哪听得见下人的求饶?
屏风边上有跟半人高的花几,姜威抬脚就要踹,却不料扯到了两腿之间的伤口!
他癫狂的怒吼戛然而止,正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倒地,然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侯爷——”
院子外的吴霜听到这声音,忙不迭加快脚步冲进屋里,毫不在意脚下的狼藉,冲到姜威身边:“侯爷您怎么了?”
她把人搀扶起来,却不料又扯到姜威身上,被太子的人拳打脚踢的伤口。
“嘶——”
姜威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脸上冒着黄豆大的冷汗,声音气若游丝:“别动,别动。”
缓了好一会他才开得了口,说出的话却刻薄至极:“去把姜寒烟这个小贱人给我绑来,我要把她浸猪笼,沉塘!”
他嘶声吼着,恨不得立刻就把姜寒烟千刀万剐!
身上的伤口可真疼啊,疼得剜他的心一样,他怎么……怎么变成一个太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