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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注定被弃的棋子

    李德安颔首,随口嘟囔着“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那花房小太监是走了哪门子狗屎运,竟入了谢小侯爷的眼。”

    “勿多嘴。”李公公眉头一皱,又拍了拍李德安的肩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这宫里要多听多看,独独这张嘴要少言寡语。”

    “沉默不是金,是命。”

    “谢小侯爷要寻人自然有些谢小侯爷的用意。”

    “德安,长些记性。”

    李德安抿抿唇,小声嘀咕“我也只在干爹面前这样。”

    “罢了。”李公公叹了口气“干爹这把老骨头活一日,就能护你一日。”

    可,诸位皇子年岁渐长,夺嫡的血雨腥风又要席卷这座皇城了,没人能躲的过。

    “谢小侯爷交代之事上心些。”李公公不放心般嘱咐着。

    不论功成的是哪位殿下,谢小侯爷的未来都会华盖参天。

    “干爹,儿子明白。”李德安瞧出了李公公神情中蕴着的隐忧,不敢再嘴贫,忙不迭道。

    他被干爹养大,有靠山,最大的缺点是性子傲慢了些,但该逢迎时,也不含糊。

    李公公稍稍松了口气“你亲自安排小泉子出宫,莫要耽搁,去吧。”

    话音还未落下,李公公便一甩拂尘,脚步匆匆踏上了宫巷。

    太阳偏西,日近黄昏。

    汝阳伯府。

    望舒院。

    晚霞朦胧,透窗而入,轻抚顾荣周身,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绚烂绮丽的薄裳。

    俯身,提笔,作画。

    可一滴滴墨渍浸染宣纸,顾荣却有些下不了笔。

    画作是有情绪的。

    若是生硬,或是敷衍,以谢灼的丹青造诣是能察觉出的。

    届时,苦心织就的网,就会从内而散。

    网,到了该散的时候了吗?

    顾荣心烦意乱地将画笔搁置在笔架上,目光投向窗外,凝视着那绚烂夕阳的倾泻。

    可惜,谢灼不是落日余晖。

    谢灼的过往也远没有晚霞映红般明丽。

    她不止一次听谢灼提及佛寺十年清修祈福。

    次次是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那十年真真如白驹过隙眨眼而逝。

    但,她在云淡风轻里听出了苍白无力。

    也对。

    谢灼被送入佛寺时,不过五岁稚童。

    一待,便是十年。

    五岁,哪里懂什么祈福,晓什么佛理。

    或许对谢灼来说,最清晰的认知是他的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弃他不顾。

    有时候想想,谢灼能成为光风霁月怜悯弱小的君子,而不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已实属不易。

    谢灼的过往不似明丽绚烂的晚霞,似什么呢?

    是深藏于蚌壳内的微小沙粒,历经时光洗礼,最终蜕变成晶莹剔透的珍珠。

    顾荣突然明悟,知悉该如何落笔了。

    刚将沾染墨迹的画纸卷起,便听见了敲门声。

    “小姐,伯爷醒了,请您去趟椿萱院。”

    顾荣秀眉微蹙,汝阳伯是嫌气的还不够狠吗?

    十之八九是排了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大戏,等着她观赏点评呢。

    人家都粉墨登场了,她总要给个彩衣娱亲的机会。

    谁让她心肠软呢。

    想到这里,顾荣的神情有些玩味。

    稍稍拾掇了下略显杂乱的案桌,顾荣便推门而出。

    越靠近椿萱院,顾荣眼眸里的兴致越盎然。

    “父亲。”

    随意欠了欠身,视线不由自主的被汝阳伯惨白憔悴如枯槁的面色所吸引。

    徐太医明明说了,汝阳伯的伤不算紧要。

    摆出这副活不过三更的脸做甚?

    于是,顾荣捻着帕子,毫无征兆地蹭过汝阳伯的脸,看着帕子上的浮粉,挑挑眉道“父亲,涂抹的太过了。”

    “义庄里死了三天三夜的尸体都没这么白。”

    汝阳伯一次次地在心中默念,切勿动怒,切勿动怒,但心中的怒火却如同沸腾的熔岩,无法遏制地喷涌而出。

    胸口疼、头疼,眼睛疼,处处疼!

    “父亲,切记医嘱哦。”顾荣轻拍了拍帕子上的浮粉,漫不经心道。

    陶姨娘眼珠子一转,立即拉着顾扶曦哭喊着扑向顾荣,扑通一声跪下“大小姐,妾身对扶曦管教不严,多有疏忽,终酿成大错。求大小姐看在扶曦多年来尊你敬你的份儿上,给扶曦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顾荣微微后退两步,避开了张牙舞爪的陶姨娘,目光沉沉,睨了顾扶曦一眼。

    顾扶曦跪伏在地,凄怆麻木。

    “陶姨娘何意?”顾荣明知故问。

    陶姨娘泪流满面,似是自知难以启齿,伸手推了顾扶曦一把。

    顾扶曦抬眸,声音无悲无喜“是我亲手缝制了人偶,又收买陶姨娘,要求她将人偶埋在望舒院,栽赃嫁祸给你。”

    青棠一惊,不由得看向顾荣。

    小姐料事如神!

    陶姨娘竟真的把顾扶曦推出来背黑锅。

    顾荣没有在意青棠的眼神,而是凝眉,眼睛一动不动审视端详着顾扶曦。

    不见平日刻意的怯生生,反倒添了几分三春桃花的清丽可人。

    说起来,顾扶曦才是真正的小白花长相。

    只是平日里瑟缩怯弱过了头,让人一眼注意到的不是相貌,而是胆小又温顺的气质。

    至于顾扶曦的坏。

    是与陶姨娘沆瀣一气,一条路走到黑的坏。不论陶姨娘如何为非作歹,顾扶曦都会为虎作伥。

    陶姨娘做的恶,少不了顾扶曦的身影。

    她同情不起来。

    “是扶曦妹妹?”顾荣故作讶异,直白问道“那扶曦妹妹为何选择在人偶上写父亲的生辰八字。”

    “是因为扶曦妹妹厌恶怨恨父亲吗?”

    顾扶曦死水微澜的眸子动了动,视线撞上顾荣的眼睛。

    母亲说,人偶上的生辰八字是顾荣换的。

    亏她还以为她是做的莲子粥起了作用。

    说起来,顾荣做了她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长姐,父亲是我最孝顺最敬佩之人,怎会厌恶怨恨。”

    顾荣笑了笑“孝顺?”

    “是挺孝顺的。”

    “长姐,是我见扶景重伤昏迷,一时糊涂迁怒长姐,才想出了巫蛊厌胜的阴毒法子报复。”

    “求长姐网开一面。”

    在陶姨娘的暗示下,顾扶曦边说边左右开弓啪啪地扇起自己脸来。

    像是不知疼痛般,一掌接一掌。

    顾荣敛眉思忖。

    这是?

    苦肉计?

    不,汝阳伯和陶姨娘不至于如此天真,更不会对她抱有幻想。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