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念情
“你是觉得我很傻吗？”
周雅虚弱的靠着车子，说话都细弱无力。
柳湘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就知道哭，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她就是觉得心里十分的悲恸，让她忍不住的想要流泪。
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的生命在眼前流逝，想要留住她却无能为力的悲恸。
“哭什么？你这样子会让我觉得，我马上就要死了。”
周雅难得又开起了玩笑。
柳湘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用力的抹着眼泪道：“你就不能坚持一下，周雅，你就坚持一下不行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多重要啊！
柳湘把后边的话狠狠地咽在心里。
周雅的眼神儿有些飘忽，“我也想要坚持啊，我也以为我可以的，就在拿起陈昂那把剑之前，我还对自己抱了很大的希望，直到我提起那把剑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你不用剑，大概是不知道那是把软剑，很是锋利却也很轻。那么轻的剑，我用起来都如此的费力……柳湘，我跟一个废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骑马射箭？
她是想都不敢想了。
如今再拿一把弓在她的面前，她大概是拉弓都拉不开了。
这样的周雅，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一腔热血是彻底的凉透了啊。
“你是废人又如何？只要你在，衡之他就有定心丸，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死了，衡之要怎么办？周雅，我求求你，你坚持一下好吗？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我也知道你真的真的很难受，你的身体，你的心灵都在受着巨大的折磨，可你不能放弃啊，衡之会疯的，他会疯的！”
柳湘再次泪流满面，她几近哀求的摇晃着周雅。
那具身体绵软无力，和当初掐着她的脖子威胁她的那个周雅都差了一大截。
周雅将脸别向一旁，她声音淡淡的说：“他还有你啊……”
“没有……”
柳湘哭成了个泪人儿，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如此反复，终究是将头埋在双臂中间，无力的抽I动着后背。
到底要怎样，才能挽回这犹如风中残烛的生命啊。
许久……
柳湘眼含热泪的抬起头来，她怔怔的看着周雅，“你是在意衡之带回了一个我对吗？你坚持不下去，也是因为衡之身边多了一个我对不对？周雅，你好好的活着好不好？只要你活过来，我答应你，此生不入齐家门。”
柳湘是下了决心的。
她万万没想到，此生此世，她竟然也做了一回活菩萨。
“何必呢……”
周雅拉过柳湘的手，“之前我的确是吃味的，可现在……周雅咬着唇，五皇子这一闹，我身体亏空的很，我知道我陪不了衡之多久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非得占着他。他是齐家家主，年岁也不小了，他也该娶一个妾室生儿育女了……”
“不……”
柳湘再次一个劲儿的摇头，“你什么都想了，怎么就不为你自己想想？”
“我？”
周雅倏而笑了，眼睛里竟然亮起了明亮的色彩。
“我以前可没少为自己想，可惜啊，想的太多，都没实现，后来也就作罢了，这辈子没那个命，也就跟老天认了命。我这双腿是为了能读四书五经、能习骑射兵法在雪地里跪出来的伤，那年我就差一点儿站不起来了，是我母亲帮我救回了这双腿……那时我年少，仗着身体底子厚实，便跟着男儿骑马打猎，我甚至还想要当一家之主，以我女儿之身，撑起一个世家……”
“你不过是没赶上好年岁，你才失败了一次，怎的就如此堕落，你这还算得上什么第一嫡女？”
柳湘打断周雅的话，痛斥。
周雅回神看着柳湘，“那一次，就几乎要了我的命啊。你知道吗，如果当时衡之不娶我，被送进宫去侍奉那位圣主的，就是我。是齐家给了周家足够的好处，我父亲才改变了意思，把我嫁入齐家，换了另一个周家的女孩儿送去了宫里，那女孩儿进宫不久，就被玩弄死了……”
“所以你为了感念齐家，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柳湘呆呆的问。
她只知道当年周家背刺北国，被圣上降罪，周家为了生存下去，到处卖女求生，齐家是借此机会才求取到的第一嫡女，但她不知道，周家竟然会想着把自家的嫡女送进宫去……
当年的周雅，也不过十六岁啊。
“我知道，整个圣京城的人都觉得我很傻，明明有一身的本事，却要守着一个齐衡之，甚至到了今日，都快成了下堂妇了。”周雅眼神迷I离，声音文弱的道：“可人要知道感恩啊，若没有齐家，又哪来的我周雅这十年来的偷生。”
“那你爱他吗？你对他到底是感激，还是爱？”
“重要吗？”
周雅轻声的呢喃被马车‘吱吱’的声响掩盖住。
她轻轻的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市，看着那绿意盎然的春天，看着那……拦住了她马车的人……
“子衍？”
马车前男子一席蓝色长衫，风姿优雅，气质非凡。
他朝着车窗里的周雅微微一笑，“既然在这儿遇上了，便是我与青然的缘分，进去吃点儿茶点可好？”
“好！”
周雅一口答应下来。
柳湘眼里尽是不赞同。
“你这身子……”
“难得出来一次，何不尽兴再归？”
周雅下了马车，与王意衍进了一旁的茶点店。
雅致清新的环境，花样十足的点茶手艺。
小小的包间内，窗子打开便可看到二楼下面的街上，来来往往的忙碌的行人，这一派热闹的生活景象，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次见到。
“子衍是有事想要与我谈？”
点茶的人退下，周雅才朝着王意衍开了呛。
王意衍就站在窗边，他负手而立，一身儒雅之气，翩翩公子润如玉，说的便是他吧。
“我就不能只是想要与你喝杯茶，品一品糕点？”